他進去沒多久，兩個普通警員就讓他端端正正坐在那里，江御行心里并不怕，可他至少要給官家一個態度良好的面子。

    “姓名！”。

    “江御行。”。

    “性別！”。

    “男。”。

    “戶籍所在地！”。

    “麟州。”。

    楚銘在旁邊默不作聲，看著兩個普通警員問話，江御行心想這可能是在帶徒弟，拿自己當練手的。

    經過必要的流程，警員開始問道：“在桔山1218案件發生當日，你在干什么？”。

    怎么又來這套，不是在檢院一審的時候問過了嗎？他懷疑楚銘當初在旁聽的時候并不相信他。他懷疑自己是否遺漏了什么信息。

    楚銘打斷兩位警員，自己坐在了位子上，問道：“你在桔山莊園飲下那杯帶有化學藥品的水，是否發現有人進入過你的辦公室？”。

    江御行沒有思索，脫口而出：“沒發現，而且我并不認為有人能進去。”。

    楚銘嚴肅道：“為什么你會認為有人不能進去？”。

    他知道這是套自己話：“因為那個莊園的安保系統都是很嚴格的，至少在我接手管理那天開始，我就檢查過。我的辦公室外面有人臉識別技術，這個技術很安全，除了我能進去，就只有我父親有權限。”。

    楚銘很快就反應道：“人臉識別技術，在你接手桔山之前就已經有，還是在你接手桔山之后才有的？”。

    江御行如實說著：“在我之前應該就有。”。

    楚銘一臉嚴肅：“應該？請注意你的措辭。”。

    “我在接手桔山之前就沒怎么去過那里，總共就去了兩次，一次是接手之前我去的，那時候辦公室外面就有那個人臉識別技術。第二次去就是桔山出事那天。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查的。”。

    江御行竭力為自己撇清關系，他原本就不知道桔山那個狗屁人臉識別系統到底什么路子，反正他總共就在那個總裁辦公室休息過兩次。

    楚銘腦子轉的很快：“桔山莊園后邊竹林起火之前你在干什么？”。

    江御行想了想：“我應該是在休息”。

    楚銘嚴肅：“具體說說。”。

    “我當時看三樓那些人玩起來之后，我就沒和他們在一塊兒待著了。我就在辦公室，喝了一杯水然后睡覺。等我醒來，我已經是在醫院里了。后山竹林起火的事情，我是在醫院醒了之后才知道的。”。

    “你對桔山通風系統出問題，導致許多人同時暈倒，中毒，的事情是否知情？”。

    “不知道，怎么說呢，我是在醫院醒來之后知道的。”。

    楚銘氣的放下手中的鋼筆，在桌上點了點，很有威嚴的樣子：“你在說謊，江御行，你騙不了任何人。如果你在案發當日不知情，為什么偏偏要給你的保鏢換上最新技術面料，制成的服裝？這種服裝我們檢測過，具有極強的散熱性，可以防止火災時有人因此而燒傷，甚至你給你的保鏢配上了防毒面具，很嚴格的篩選過。”。

    江御行笑了笑，他要保持一副麟州人嘴中的無所事事又紈绔的樣子，就像張息和孫野那樣：“因為我確實看我父親有一點錢沒地方花，保鏢畢竟辛苦，我心疼他，給他用點好的。”。

    楚銘挑了挑眉毛，他面對的是一個比較難以形容的年輕人：“那火災發生之后那把匕首呢？”。

    江御行懵了，他略帶疑問，并且不確定的說：“筆手？我是大學生不是小學生，拿筆干什么？”。

    砰！

    楚銘氣急敗壞拍著桌子！對于江御行這種油鹽不進的二代圈四季豆，自然要好好治一治：“別在這里明知故問，你不會不知道，桔山莊園后山竹林滅火之后，有一把匕首被我們找了出來！你的保鏢親眼看見，他會不告訴你？”。

    他知道楚銘說的保鏢正是七蟒，可他無法告訴楚銘該有的答案：“您也太高看我了。保鏢唯利是圖，早就全跑了……這要是桔山出事那些人把屎盆子扣到我頭上，在路上又撞我，我上哪兒說理？”。

    他故意這么說越啰嗦越好，越表明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希望楚銘關注到一些不該關注的事情。

    楚銘看他這一臉矜貴又紈绔的公子哥樣兒，和之前傳聞中的并沒有太大出入：“又？什么叫又。”。

    “我之前在中心區，就是那趟公交，我心血來潮體驗一下普通人生活，我擠公交，沒想到那次就出事了。”。

    楚銘不知道他在瞎扯什么，冷聲道：“具體說說。”。

    “我跟我朋友出門坐公交車，那次就出事了，我們在市中心的時候車子被撞翻了。”。

    楚銘果然上道了，對著他詢問：“大概什么時間，還記得日期嗎？”。

    江御行思索了一下：“記不清了，反正是月初的時候。”。

    他希望楚銘能夠把他說的話記住，并且在沒人的時候仔細揣摩，他知道以楚銘的職業水平一定能發現一些端倪，除非……楚銘故意當做沒聽到，沒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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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銘嚴肅看他：“月初的時候你就已經得知自己要去桔山莊園了嗎？”。

    “不是，我不知道，我是緊急通知我，我才去的。之前我沒發現什么桔山還有個莊園。”。

    楚銘突然轉話題了，想搞一個措手不及：“那保鏢們為什么要遣散呢？”。

    江御行愣了一下，皺著眉頭：“保鏢？遣散？他們是大難臨頭各自飛。桔山那么大的事情牽扯到許國華許檢長，還有其他人，他們肯定是因為害怕受牽連所以走了。”。

    楚銘輕笑一下，沒有人發覺這位日常嚴肅的二級警督在面對這種事情的時候，會呈現這樣的表情：“那看來你很無辜？什么都不知道？那么請問你父親知道你這么無辜嗎”。

    江御行預料到江霖如果真的見到他，會是怎樣一副面孔，同時他用了非常巧妙的話，希望這位經驗豐富的二級警督注意到。

    “我父親？他只會說我沒什么用，在這種大事上粗心大意，所以讓人鉆了空子。”。

    “讓誰鉆了空子！”。

    江御行心里有了一絲滿意，表面上帶著氣憤：“當然是給桔山那里的通風系統下藥的人了，還有給我下藥的人。他們肯定跟江家有仇，想把這些事都栽到我們頭上。不過他們應該沒想到，那天我剛好接手管理桔山的事情。”。

    “他們是誰？你知道嗎？”。

    “不知道，但是我感覺應該是富虹或者巨飛吧，畢竟他們以前在地產這塊兒總跟江躍集團競爭，除了他們，還有誰這么干。再說了，那個通風系統出的問題，我到現在都想不明白，怎么就有人能想到這個辦法，簡直是個天才!還有”。

    楚銘打斷他：“那么多人被送到醫院去，你說這是天才？注意你的言辭。”。

    “我是想說，那么厲害的招兒，這普通人誰會想到這種辦法。而且你說說這怎么能做到不被發現呢？怎么完成的呢？”。

    “是我們審問你，不是你審問我！”。

    他笑了笑：“抱歉，我就是想不明白而已。不過你們給我發的搜查單怎么回事，什么叫我有涉黑嫌疑？你們為什么讓張檢長去福喜巷子找我朋友？”。

    楚銘看著他扯皮，有些怒氣：“張檢是和警局聯合辦案，因為你的事情涉及到桔山1218案件，所以他和警局的人同去。你所謂的朋友，據我們所知，正是桔山出事當天背著你下樓的保鏢！他也是被中心區分局帶去問話的人。”。

    江御行輕松說著：“你是說七蟒？他就是我一個朋友而已，沒人說保鏢不能和我成為朋友，我們聊得來。”。

    “那你們平時聊些什么！”。

    “就男人聊的那些，游戲，股票”他停頓一下：“和漂亮女人，你懂得。”。

    江御行說到這里，他知道原本七蟒在四合院的事情就不可能真的全然瞞住，他昨晚上在南翊遞給他關于檢院一審的消息時，就已經想到紙包不住火，不如直接讓火燒的更旺，自然有人坐不住，會找水來滅火。

    這樣一來，也能讓警局知道他坦坦蕩蕩根本不害怕查，七蟒的身份也不用遮遮掩掩，他要讓那個在背后舉報他涉黑的人，不管是和事佬指使的張息，還是孫野，都接不住招。同時，警局知曉這種情況以后，七蟒和南翊就在明面兒上，沒有人敢把他們怎么樣。除非不想活了，在警局眼皮子底下犯事兒。

    江御行看著楚銘在問話的同時也在思考，和許孚，許國華，張副檢那種人根本不是一條路上的，楚銘這種人是少數。兩個普通警員在記錄著所有的問話，作為資料留存下來。這場談話持續了半個多小時，楚銘會問同樣的問題，也會穿插其他問題，總歸是關于江御行在1218案件前后的所有一切。

    他等了很久，終于快要到12點吃飯時間。

    可楚銘似乎是個工作狂，沒有任何要松懈警惕的預兆：“關于1218案件我們會認真調查，請你配合。關于你是否真的涉黑這件事，我們也會持續跟進，不會誣陷你，也不會放任違法犯罪者逍遙法外。”。

    “你們查，我沒有涉黑的本事我自己知道。”。

    楚銘看著兩個警員的記錄，一副帶徒弟的樣子，嚴肅道：“可以走了，一會兒記得讓他登記表填一下。”。

    “是！”。

    江御行走出去的時候，身體有些舒展，又是一副矜貴的儀態。在登記室，有其他警員在他旁邊站著，監督他把表格仔細填完，連跳過某一項的可能都被抹殺了。

    他看到楚銘也出來了，走過去道：“楚警督，您真是麟州人的父母官。像您這樣盡職盡責的二級警督，太少見了。”。

    楚銘看了一眼，提醒道：“別以為這么說我就會偏袒你。”。

    江御行笑了笑，畫風一轉，有些八卦的樣子：“父母官，我想問一下，許孚那死胖子為什么會來？”。

    楚銘看著這個和自己一樣高大，比自己小了整整12歲的江御行：“管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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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御行笑了笑：“到飯點兒了，我請你吃飯，萬鶴樓怎么樣？”。

    楚銘嚴肅道：“賄賂我？沒用的。”。

    江御行否認：“交朋友怎么能叫賄賂？”。

    “我還有很多事處理，慢走不送。”。

    江御行沒從楚銘這里問出個答案來，其他警員看見他除了和傳聞中差不多的樣子，沒什么稀奇的。

    他在大廳停留了一下，找了個地方坐著。想看看還會不會有其他人來，就像許孚那樣。

    許孚被叫來例行問話這件事，沒有什么不能直接說的，可楚銘沒有正面回答，很有可能許孚被叫來是因為其他事，和桔山1218案沒有什么關系。

    他等了一會兒，確實沒有1218案件的其他人走出來。他想，許孚帶著一個他曾經在黃昏后見過的女人來這里，只有一種可能就是這個女人必須也被帶來問話。許孚來這里很有可能是因為那個姑娘不是他所謂女友，兩人應該是交易關系，觸犯了一些yellow法則。

    江御行終于走出了警局，他的車子停留在遠處等待他。坐在車上，他才完全回到自己那副高冷沉默寡言的樣子。

    剛剛的一切都是刻意為之，他想如果楚銘從自己的話里發現端倪并且查下去，這是最好的，他就是想要借力打力。這些事情遲遲不能結束，他就一天不得輕松。

    江御行的阿斯頓馬丁還停在外面，他坐在車里停留，不想直接回江家別墅，也避免看見江霖。

    在桔山出事之后父子倆的心思都發生了很大變化，江霖視江御行為眼中釘，可又找不到恰當的理由訓斥；江御行視江霖為對立面的一員，不管是桔山官商勾結，權錢交易貪污賄賂，還是張孫兩家少爺多年前在舊區發生的一死一失蹤案件，都和江霖脫不了干系，他長久以來慣做這等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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