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VIP】 克制欲念
第五十一章
“林疏……松手……”沈清晏悶哼了聲, 想將纏在他身上的人兒推開。
然而只是一動,懷里的人眼淚就掉得更兇了。
像是被拋棄了的小動物般,可憐兮兮地顫抖著, 看得沈清晏心一軟, 哪里還顧得上自己難不難受, 只能任由林疏又緊緊地纏著他。
他的呼吸漸漸加重, 胸膛不住地起伏著。
眸中欲念加深,然而那雙撫在林疏脊背上的手卻愈發(fā)克制。
現(xiàn)在的林疏心智還太小,他只是怕被拋棄,本能地抓住身邊的浮木, 將他當(dāng)成了救命稻草, 沈清晏斷不可能趁人之危, 做那些茍且之事。
他緩了許久, 才漸漸消去眸底的欲念,大掌摟著林疏沉沉睡了過去。
翌日, 沈清晏是被癢醒的。
一睜眼,他就感覺到手心里酥酥麻麻的, 垂眸看去,就見林疏不知何時(shí)醒了過來,正揪著自己的頭發(fā)往沈清晏的掌心上撓來撓去。
嬌艷的臉上盛滿了天真無邪的笑容。
他似乎是找到了好玩的東西,一時(shí)玩得停不下來。
沈清晏的心也跟著被撓得癢極了, 他沉下眸子, 道:“我的手,這么好玩?”
林疏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 他揚(yáng)起小臉,看向發(fā)出聲音的沈清晏,看到是沈清晏在說話后, 這才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玩。”
說罷,他張開手又環(huán)住沈清晏的脖子,將腦袋拱在眼前人的頸窩處,“大哥哥,我餓了。”
“貪吃鬼。”沈清晏笑了笑,語氣卻是一點(diǎn)責(zé)備都沒有,他熟練地將林疏抱起來,為他穿上衣裳,然后喚下人送吃的過來。
侯府的下人進(jìn)來后,看到房中多出來一個(gè)人后,皆是嚇了一跳。
好在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這人是端王殿下,以前沈清晏常來侯府,侯府下人對他也算熟悉,紛紛向沈清晏行禮。
隨即又很好奇地看著這位新認(rèn)回來的小世子,怎會與端王殿下認(rèn)識?
這段時(shí)日侯府風(fēng)云變幻,不僅江姨娘被趕出府,就連世子都換了個(gè)人。曾經(jīng)被他們伺候著的主子,一下子成了假的,而這新認(rèn)回來的,又生著病,心智不全。
侯爺整日唉聲嘆氣的,府里也陰云沉沉。
雖然世子爺換了人,但府中不少下人都是喬宿雪的心腹。
眼看林疏身體孱弱,心智受損,還不知何時(shí)才能恢復(fù)正常,有些下人自然還是站在喬宿雪這邊,指望著有天侯爺念及舊情,又將世子的身份還給喬宿雪。
于是在伺候林疏這件事上也就不那么盡心,對突然回府的林疏充滿了鄙夷,仗著林疏如今神志不清,就算是欺負(fù)了他,也不會去告狀,對他無比苛刻。
就從這送過來的早膳便可窺見一二。
只見餐盤里只有一碗白粥,和幾塊酸菜腌制的白蘿卜,看上去比下人吃的還不如。
沈清晏瞥了一眼,臉就沉了下來。
他蹙眉道:“侯府是要垮了?給世子就吃這點(diǎn)東西?”
難怪林疏總是喊餓。
那送早膳過來的下人手一抖,慌忙跪了下來,“殿下,小的拿錯(cuò)早膳了,這就去重新拿一份過來。”
“早膳都能拿錯(cuò),”沈清晏冷笑一聲,他起身走至那小廝面前,“侯府的下人也真是沒規(guī)沒矩,既如此,倒不如早日發(fā)賣出去,免得哪天惹怒了主子,丟了小命。”
“別啊……殿下,小的知錯(cuò)了,小的再也不敢了!啊——”
話音剛落,沈清晏就朝著那小廝的手指狠狠踩了上去,重重一碾,他陰沉著臉道:“既然拿錯(cuò)了吃食,那就廢了這雙拿錯(cuò)東西的手。”
小廝慘叫了聲,一旁伺候的其他下人看到這一幕,紛紛跟著跪地,嚇得不敢噤聲。
他們都知道,那小廝之前伺候過喬宿雪,說不得是受了喬宿雪的指使,才會這般苛待新來的主子。
他們中的人或多或少也受了喬宿雪的恩惠,對林疏伺候得很是不盡心。
侯爺雖一直待在府中,可也不會時(shí)時(shí)刻刻守著林疏,總會有紕漏的時(shí)候,自然也就不會發(fā)現(xiàn)這些下人做的手腳。
“滾!”
沈清晏抬腳,將人踹了出去。
那小廝連滾帶爬地離開,其他下人也得了吩咐,重新去拿新的早膳過來。
他們怎么也沒想到,沈清晏為何會突然出現(xiàn)在侯府中,還對那新來的小世子百般維護(hù)。
他們只知道過去沈清晏與喬宿雪交好,若是要談交情,也該是站在喬宿雪這邊啊,怎會突然倒戈向了林疏呢?
若不是有沈清晏出現(xiàn),為林疏撐腰,他們苛刻林疏的事也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
沈清晏可以說是怒不可遏。
他百般呵護(hù)的人,回了侯府,竟是還要被這些不長眼的下人欺負(fù)。
身上怒氣還未消,他回身,下意識朝林疏走去。
然而林疏看到沈清晏那黑沉著的臉色,卻是嚇得往后一退,一屁股跌坐在床榻上。
他慌忙抬著胳膊,交叉式地護(hù)著臉,害怕道:“大哥哥,別打我,我知道錯(cuò)了……”
沈清晏神色一怔。
這才意識到身上戾氣太重,嚇到林疏了。
只能將那未消的怒意壓下,復(fù)又微笑著看向林疏,“哥哥方才是在教訓(xùn)那些欺負(fù)你的壞人,別怕。”
“真的嗎?”林疏露出那雙清澈的眼。
“哥哥什么時(shí)候騙過你?”
看著沈清晏身上的戾氣消去,林疏這才放下舉起的雙手來,“那大哥哥好厲害!”
沈清晏上前去,抬手摸了摸他的頭,“以后要是還有人欺負(fù)你,就像大哥哥那樣,欺負(fù)回去,知道嗎?”
林疏似懂非懂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
偏院里,喬宿雪正在用著早膳,這時(shí)他的心腹闖了進(jìn)來。
“世子爺,端王殿下來了。”
喬宿雪面上一喜,“歲安來了?他定是來找我的。”
他起身,就要去見沈清晏。
然而那心腹卻又道:“殿下這會兒正在林疏那里。”
林疏……
喬宿雪腳步一頓,面色變得扭曲起來。
這些日子突發(fā)變故,他突然就從侯府世子跌落下來,成了卑賤馬夫的兒子,雖然喬靖南并沒有拋下他不管,可他心里這口氣卻是咽不下去。
這一切還得從林疏說起。
自從林疏出現(xiàn),他的一切就被奪走。
先是沈清晏,后又是喬靖南,及他世子的身份。
他又如何能對林疏喜歡得起來?
第52章 【VIP】 沈清晏的縱容
第五十二章
被敲打過的下人這回不敢再怠慢林疏了, 送過來的早膳十分豐盛。有燕窩粥、翡翠糖糕、水晶蒸餃等等,擺滿了一桌。
沈清晏抱著林疏坐在自己的腿上,單手環(huán)住他細(xì)瘦的腰身, 隨即舀了口粥, 輕輕吹涼, 喂到林疏唇邊。
林疏乖乖吃了一口, 眼睛亮了亮,“好吃!”
他還從未吃過這么好吃的東西。
沈清晏垂了垂眸。
只是一碗燕窩粥而已,先前林疏在他府里,吃過不知多少次了, 想來是林疏的記憶停留在了兒時(shí), 導(dǎo)致他對吃食的記憶也跟著遺忘了, 這才會覺得這燕窩粥很好吃。
想到林疏小時(shí)候過得那般辛苦, 燕窩粥都從未吃上過,沈清晏就心疼極了。
他一口一口地喂著林疏, 待桌上的吃食少了快一半后,他才停了下來, 道:“不能吃太多,小心胃不舒服。”
他知道林疏有吃多了會吐的毛病,故而把握好了喂食的量。
然而林疏卻不記得了。
他摸了摸肚子,氣鼓鼓道:“我還要吃, 我還沒吃飽呢!”
“疏兒乖, 晚點(diǎn)再吃好不好?”沈清晏耐心哄他。
“不要不要!”
只可惜現(xiàn)在的林疏心智停留在不講理的階段,任憑沈清晏如何哄他, 都不肯聽話,他坐在他懷里,那柔軟的臀部胡亂地扭動著, 小手輕輕拍打在沈清晏的胸口。
沈清晏眸色一黯,努力隱忍下來。
大掌按著林疏的腰,不讓他再亂動,語氣有些無奈道:“你再這樣我可要懲罰你了。”
聽到“懲罰”,林疏瑟縮了下,終是安靜了下來,他害怕地看著沈清晏,可憐兮兮道:“不、不要打我。”
沈清晏勾著手指把玩著他的發(fā)絲,“不打你,親你。”
親他?
林疏愣了愣,還沒反應(yīng)過來,一個(gè)濕熱的吻,就落在他的眉間。
沈清晏托著他的腰將他抱起,起身往屋外走去,“帶你去消消食。”
林疏忽然雙腳離地,他條件反射地雙腿勾住沈清晏勁瘦的腰身,雙手摟緊沈清晏的脖子,生怕掉下去。
而沈清晏則笑了笑,大掌托著林疏圓潤的臀部,二人面對著彼此,就這么走了出去。
今日陽光正好,不冷不熱。
盛京的冬天快要過去,春日正在來臨。園子里的桃花已迫不及待地綻放,入眼皆是透著春意的粉色。
沈清晏抱著林疏賞了會兒花,又將他放到秋千上,問道:“要不要玩秋千?”
“要!”林疏點(diǎn)點(diǎn)頭,眼睛亮亮的。
話落,沈清晏就站在他身后,為他緩緩?fù)苿忧锴А?br />
怕林疏受傷,沈清晏的秋千推得不高,然而即便如此,林疏也玩得很盡興,臉上露出開懷的笑容,兩只狐貍眼笑得眉眼彎彎,煞是好看。
看到林疏開心,沈清晏心里也跟著高興。
雖然一開始知道林疏心智受損,他很擔(dān)心,但現(xiàn)在看到不一樣的林疏,他也覺得頗為新奇。就當(dāng)是重新認(rèn)識林疏了,從他兒時(shí)起就與他相識,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fù)嵛克莻(gè)不是很愉快的童年。
將林疏重新養(yǎng)一遍。
喬宿雪還未走到園子里,遠(yuǎn)遠(yuǎn)地就聽見了林疏和沈清晏的笑聲,他面色難看至極。
沈清晏很少這樣笑過,至少在他面前,最多也只是淡淡一笑,可這會兒他和林疏在一起,卻是笑得這樣開心。
就這么喜歡嗎?
為什么……為什么一定要是林疏?
指甲陷進(jìn)肉里,他卻感覺不到疼痛,心里只剩下扭曲的妒意。
“歲安,你來侯府怎么都不來找我?”
喬宿雪一改那黑沉的臉色,面上帶著笑意,朝著那正在蕩秋千的二人走了過去。
沈清晏看到是喬宿雪,停下了晃動秋千的手。
“宿雪,你身子好些了嗎?”
他想到喬宿雪的毒還未解,出于好友的關(guān)懷,便問了句。
喬宿雪面上一喜,歲安還是關(guān)心他的。
“爹爹重新幫我找了人飼蠱,現(xiàn)在毒已經(jīng)解了大半了。”他眼睛時(shí)刻黏在沈清晏身上,看都未看林疏一眼。
“那就好。”
得知喬宿雪不會死了,沈清晏松了口氣,心中的負(fù)罪感也減了大半。而坐在秋千上的林疏,看著他們二人在那聊天,秋千一動不動的,頓時(shí)就急了。
他扭過頭來,氣鼓鼓道:“大哥哥,我要蕩秋千,我要蕩秋千!”
他雙手交叉抱胸,兩條腿還不忘在地上蹬了蹬,像一只生氣的小豚鼠,別提多可愛了。
沈清晏被他可愛到,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臉,只感覺手掌心里一片滑膩,捏得他手癢癢的。
“好,我們繼續(xù)蕩秋千。”他柔聲說著,沒再去顧喬宿雪,繼續(xù)任勞任怨地幫林疏推著秋千。
喬宿雪就這么被無視了。
他心中氣極,可也不想在沈清晏面前破壞自己的形象,只能暗暗瞪了眼林疏,兀自生著悶氣。
如今的林疏是個(gè)傻的,沈清晏不在的時(shí)候,他只需要買通幾個(gè)下人,就能輕輕松松地欺負(fù)他,還不讓人發(fā)現(xiàn)。
結(jié)果也不知道沈清晏是怎么發(fā)現(xiàn)林疏在侯府的,居然跑來侯府,親自伺候林疏,儼然一副要守著林疏恢復(fù)的架勢。
喬宿雪這會兒再想對林疏做些什么,也得掂量掂量會不會惹怒沈清晏。
因此,他只能暫時(shí)先忍下來。
就像他在喬靖南面前,裝作對林疏很友好一樣,他在沈清晏面前也能繼續(xù)裝。
喬宿雪以為自己能做到,然而當(dāng)看到林疏蕩完秋千后,動作熟練地爬到沈清晏身上,叫囂著要騎馬打仗時(shí),他的神色還是裂開了。
在他記憶里總是那么清冷的沈清晏,竟然一點(diǎn)也不計(jì)較地扛起林疏,讓他雙腿張開坐在自己的肩上,兩只腿勾著他的脖子,就這么騎在他的頭上。
林疏是玩瘋了。
他伸手揪著沈清晏的耳朵,兩條腿晃了晃,興高采烈道:“大哥哥,沖啊!”
沈清晏寵溺地笑了笑,就這么舉著他在園子里招搖過市,他在林疏面前,一點(diǎn)端王的架子都沒有,有的只是滿滿的縱容。
喬宿雪從未見過這樣的沈清晏。
一時(shí)間,他意識到他想要跟林疏爭沈清晏,怕是天方夜譚。
第53章 【VIP】 我?guī)湍?br />
第五十三章
不知何時(shí), 喬宿雪已經(jīng)離開。
沈清晏抱著玩得滿身是汗的林疏,回到房里。摸著他身上那被汗水浸濕的衣裳,沈清晏忙喚來下人, 打了桶熱水進(jìn)來。
伸手就要幫林疏把衣裳換下, 再好好擦拭身子。
林疏卻是往后躲了躲,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面色變得驚疑不定,“不可以碰我!”
沈清晏一愣,以為他在鬧小孩脾氣,就哄著道:“疏兒乖, 衣裳濕了, 得趕緊換掉, 不然會著涼的。”
林疏用警惕的眼神看著他, “不要!扒我衣裳的都是大壞蛋!”
話落,沈清晏那才觸碰到林疏衣襟的手指微微蜷起, 神情僵住。
“你說……什么?”
他沒想到林疏會這么說,他看著林疏, 能從對方的眼底看到恐懼和害怕。想到林疏過往的遭遇,他深知這話絕不是隨口亂說的,難道以前有人不顧林疏的意愿,扒過他的衣裳?
沈清晏不敢往下想去, 光是想想他就會發(fā)瘋。
他心疼地將林疏摟進(jìn)懷里, 溫聲道:“好,我不碰你, 你自己換掉好不好?”
林疏蜷縮著身子,雙手捂住頭,一些混亂的記憶在他的腦海中不住閃過, 也不知他想起了什么,身子在沈清晏懷里抖得厲害。
他害怕極了,恍惚中似是看見曾經(jīng)那些追債的人,因覬覦他的容貌,想對他不軌的舉動,那些邪惡丑陋的嘴臉將他拖進(jìn)黑暗的最暗處……
“疏兒,疏兒,你怎么了?”
感受到林疏的不對勁,沈清晏忙捧著他的臉,看著他那雙失神的眼,一遍遍地想要將他喚回來。
只聽林疏驚叫一聲,猛地回過神來,他呆呆地看著沈清晏,忽地流下淚來。
“大哥哥,我好害怕……”
“不怕了,哥哥在呢。”
沈清晏摸著他的脊背,不停地安撫著他。
也不知過了多久,林疏的情緒才慢慢緩和下來,他靠著沈清晏的胸膛,手腳并用地扒著他,一動也不動。
沈清晏不敢再叫他做什么,只是這樣靜靜地抱著他。
看著這樣脆弱的林疏,他眼神一黯,想到林疏的過去,心中只剩無盡的后悔。
他想到自己找林疏飼蠱,明明林疏才是真正的侯府世子,如若當(dāng)年沒有被抱錯(cuò),那和他一塊長大,會成為他的好友的人應(yīng)當(dāng)是林疏才對。
然而世事陰差陽錯(cuò),與他一塊長大的成了喬宿雪,而他又為了喬宿雪,傷害了林疏。
即便林疏未曾怪過他,他心中卻也是過不去這個(gè)坎。
如今得知林疏的真實(shí)身份,他為這么多年錯(cuò)過林疏感到后悔,為為了他人傷害林疏感到后悔,為沒有早早找到林疏感到后悔。
平白讓他遭了那么久的罪。
許是終于覺著身上的濕衣裳穿著不舒服了,林疏在沈清晏的懷里動了動,這才伸手去解身上的衣裳。
他當(dāng)著沈清晏的面,旁若無人地褪下外衫,露出白色的里衣,手指輕輕挑開衣襟,眼見里衣也要跟著脫掉,沈清晏回過神來。
他紅著臉,別開眼去。
方才還叫著不讓人脫他衣裳的林疏,這會兒倒是自己脫得起勁。
沈清晏不敢多看,怕看了后這血?dú)夥絼偟哪昙o(jì)實(shí)在忍不住,只能將干凈的衣裳放到林疏身邊,又將浸過熱水的帕子遞給他,讓他自己擦拭。
林疏接過帕子,胡亂地擦了擦身,看著手邊的新衣裳,他皺緊眉頭。
往常都是沈清晏幫他穿衣裳,林疏早就習(xí)慣了,現(xiàn)在又失了心智,這衣裳脫掉后再穿上他卻是犯了難。
一雙眼有些奇怪地打量著沈清晏。
他的記憶有些空白,他記得自己已經(jīng)十歲了,家住在望京外城一個(gè)很破舊的屋子里,可眼前這個(gè)很是奢華的府邸,卻是哪里?
手里這綾羅綢緞的衣裳,又是哪來的?而且這般繁復(fù)的衣裳,該怎么穿啊?
最最重要的是,眼前這個(gè)陌生男子又是誰?
林疏覺著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他用力捏了下臉頰,痛得齜牙咧嘴了會兒,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是在做夢。
而沈清晏聽見身后沒有動靜,耐不住回眸一看,就見林疏在掐自己,雪白的小臉都給掐紅了。
他忙抓住他的手,不讓他亂來。
“好好的,掐自己做什么?”沈清晏心疼地看著小臉上留下的紅印子,給他吹了吹,“疼不疼?”
“癢……”林疏下意識地瑟縮了下。
“以后不準(zhǔn)這樣傷害自己。”沈清晏卻是捏著他的手指,語氣十分的不贊同。
林疏莫名其妙,他只是掐了下自己的臉,怎么就是傷害自己了?這人是誰啊,真的好奇怪。
對上林疏那雙陌生的眼,沈清晏疑惑道:“怎么了?”
林疏忽地開口道:“你……是誰啊?”
沈清晏:“……”
“疏兒,你不認(rèn)得我了?”沈清晏語氣很是受傷。
見沈清晏傷心,林疏心里也莫名的不好受,他搖了搖頭,“不是不認(rèn)得,你給我的感覺很熟悉,可是我卻想不起來了。”
他記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gè)很長的夢,夢里的場景光怪陸離,即便是這會兒,他的腦海中也依然蒙著一層霧,他置身其中,怎么也走不出來。
聽林疏這么說,沈清晏這才松了口氣。
不是全然不記得他就好。
他伸手撫了撫林疏的腦袋,“你生病了,不記得我很正常。”
他沒有怪林疏上一瞬還叫著他大哥哥,下一瞬就問他是誰。林疏心智受損,想必記憶也跟著混亂起來,偶爾想不起來也很正常。
林疏只覺那雙揉著他頭頂?shù)氖趾苁菧嘏孟駢衾镆灿羞@么一雙手,抱著他,帶他四處玩耍,溫柔地輕撫著他。
那顆不安的心也漸漸平靜下來。
他看了眼身上穿到一半的衣裳,很是羞窘道:“我,我不會穿這樣繁復(fù)的衣裳,你能幫幫我嗎?”
沈清晏這才注意到那被他刻意忽略的美景。
林疏衣衫大開,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衣裳不自在地往下滑落,一抹嫣紅落入他的眼底。
沈清晏面色瞬間紅得厲害,他只覺熱氣不住地往上涌,一雙手顫抖著幫林疏把衣衫往上攏了攏,他輕咳道:“我?guī)湍恪!?br />
第54章 【VIP】 不可壞了規(guī)矩……
第五十四章
沈清晏用了極大的自制力, 才沒讓自己做出欺負(fù)林疏的事來,他動作迅速地幫林疏將衣裳穿好,見他穿戴整齊了, 那雙欲念深重的眸子才緩緩恢復(fù)如常。
林疏乖乖地坐在那, 眼神隨著他的動作游走。
他還是第一次穿這樣好看華貴的衣裳, 也是第一次有人這樣體貼地伺候他。
可莫名的, 他并不討厭眼前人,甚至心中對他有著古怪的依戀,那種感覺很熟悉,也很讓他習(xí)以為常。
“你是誰, 這里又是什么地方?”他忍不住問出心底的困惑。
沈清晏卻是先問了問他的記憶停留在幾歲, 得知才十歲時(shí), 他眼神黯了黯, 便將他與林疏成親前后的事抹去,只告訴他身世相關(guān)的事。
林疏聽了, 登時(shí)傻眼了,他不過是睡了一覺醒來, 怎么就成了侯府的小世子了?
這也太奇怪了!
他連忙起身,就要出門,沈清晏攔在他面前,“你去哪?”
“我……我要去找阿娘……”
他覺著自己定是遭了什么騙局, 被人拐騙到了這個(gè)奇怪的地方, 他不過是個(gè)普通的平民百姓罷了,怎么可能一躍成了王孫貴族?
這些人是看他年紀(jì)小, 故意誆騙他吧?
見林疏一臉不相信的樣子,沈清晏也不知該怎么才能讓他信服,只能道:“明日我便讓人將你阿娘接來侯府。”
“真的嗎?”林疏將信將疑。
“我不會騙你。”
林疏愣了愣, 直覺告訴他眼前的男子確實(shí)不會欺騙他。
到了夜里用晚膳時(shí),寧遠(yuǎn)侯差人叫林疏和沈清晏去正廳一起用膳。
林疏才回府,喬靖南念及與他失散多年,怕父子倆之間太過生疏,便每日晚膳都要一起。而沈清晏不請自來,趕又趕不走,喬靖南自然也不能虧待了這位端王殿下。
于是,當(dāng)沈清晏牽著林疏的手,來到正廳時(shí),喬靖南忍不住咳嗽了聲。
“殿下,這是要在侯府長住了?”
沈清晏讓林疏坐在他身邊,“侯爺這是嫌本王礙事?”
“豈敢。”喬靖南皮笑肉不笑。
他將目光放在林疏身上,隨即對林疏溫聲道:“疏兒,今日聽下人說,殿下帶你在園子里玩了半日,可還玩得開心?”
林疏被他這么一問,身子一抖,眼神又十分陌生地看向喬靖南。
喬靖南愣了愣。
就見沈清晏安撫性地捏了捏林疏的手,“別怕,這是寧遠(yuǎn)侯,也就是你親爹。”
寧遠(yuǎn)侯?
林疏聽了更害怕了。
他真的是侯府世子?這人真是他親爹?那在外城的那個(gè)林老五呢?
林疏厭惡林老五,甚至恨不得他去死,他曾無數(shù)次想,那個(gè)人若不是他的阿爹就好了,可現(xiàn)在美夢成真,林老五真的不是他爹了,他的親爹成了眼前這位叱咤風(fēng)云的寧遠(yuǎn)侯……
他心中升起一股奇特的感覺來,因太過不真實(shí),讓他不敢全然相信。
“殿下,疏兒這是怎么了?”喬靖南瞧出林疏的不對勁來,不過才與沈清晏相處一日,林疏怎么就不認(rèn)得他了?
這樣子倒像是剛清醒時(shí),那副不認(rèn)識他的模樣。
不過那時(shí),林疏的眼神要比現(xiàn)在更加澄澈,行為舉止也更加天真幼稚。此刻的林疏倒是有幾分大人樣了,就是臉上露出的怯意,能看出他是在強(qiáng)裝鎮(zhèn)定。
沈清晏便向喬靖南解釋了林疏現(xiàn)在的情況,聞言,喬靖南很是震驚。
沈清晏才來了一日,林疏的心智就已恢復(fù)到了十歲的年紀(jì)。
難道……他真的是治林疏病的良藥?
先前還對沈清晏在侯府賴著不走頗為不滿的喬靖南,此刻心中倒是希望沈清晏能待久點(diǎn)了,這樣林疏也能快快恢復(fù)。
正說著,有人走進(jìn)正廳。
“爹爹,用膳怎么都不叫我?”
喬宿雪忽然出現(xiàn),他看了眼沈清晏,隨即走到喬靖南身邊的空位上,不待喬靖南說什么,就自顧自地坐了下來,挽著喬靖南的手臂各種撒嬌。
喬靖南面露尷尬。
他將喬宿雪當(dāng)親兒子養(yǎng)了十來年,對他自是有些感情的,可到底還是更心疼林疏,所以林疏回府后,他就刻意與喬宿雪疏遠(yuǎn)了。
雖說在吃穿用度上,還是過去的待遇,可喬宿雪不得侯爺看重,卻已是心知肚明的事。
喬宿雪怕引起喬靖南的反感,被敲打一陣后,就安分了下來,也不來他面前招搖了。只是今日他親眼見到沈清晏是如何寵愛林疏后,心中危機(jī)感大盛,他怕再不來喬靖南面前找找存在感,只怕有一日,喬靖南會忘了他。
也像沈清晏那樣,更愛林疏了。
喬靖南正色道:“你不是一向都在自己房里用膳嗎?又何必過來這么一趟。”
先前林疏剛回府時(shí),喬靖南有讓喬宿雪過來,和林疏一起用膳的,當(dāng)時(shí)喬宿雪說什么也不肯,還發(fā)了好大一通脾氣,后來喬靖南也就不叫他了。
今日倒是破天荒地來了。
喬宿雪眼珠子一轉(zhuǎn),他笑道:“先前是我不懂事,我這個(gè)做兄長的,給弟弟賠個(gè)不是。”
說著,喬宿雪就以茶代酒,向林疏賠罪。
“林疏,之前我對你多有得罪,你別介意,以后我們兄弟倆好好相處。”
按照換子的說法,他的確比林疏要大上個(gè)幾日,然而喬宿雪卻在這耍了個(gè)小心機(jī),故意與林疏稱兄道弟,好讓他這個(gè)來路不正的養(yǎng)子,在侯府有個(gè)名分。
反正現(xiàn)在林疏是個(gè)傻的,想來也不會同他計(jì)較這個(gè)。
果然,林疏并沒有介意,他還在適應(yīng)自己的新身份,不管是對寧遠(yuǎn)侯,還是對喬宿雪,他都陌生得很。
這個(gè)喬宿雪,生得驕矜,雖然面上帶笑,可眼底卻有股瞧不起人的氣勢,林疏不喜歡。
但他還是乖乖地舉起茶盞,就要喚他一句“阿兄”。
還未開口,沈清晏就垂下眼來,冷冷地按著他的手,道:“宿雪,你雖然年歲上長了疏兒幾日,可到底疏兒才是侯府正統(tǒng),按照規(guī)矩,你應(yīng)當(dāng)恭敬地喚他一聲世子爺才對,若是隨意稱兄道弟,只怕是要壞了規(guī)矩。”
聞言,寧遠(yuǎn)侯也贊同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喬宿雪面上笑容頓時(shí)僵住。
第55章 【VIP】 親生的不如養(yǎng)的……
第五十五章
沈清晏的一番話, 讓喬宿雪打的如意算盤落空,尤其是喬靖南也跟著道:“端王殿下所言極是,宿雪, 你日后還是喚疏兒一聲世子吧。”
喬宿雪攥緊手中的筷子, 他咬緊牙根, 心頭的憤怒快要將他淹沒, 可他深知自己裝了這么久,不能讓人瞧出他的真面目來,只能忍著道:“是我唐突了……”
他看向林疏,假笑道:“還請世子爺莫要怪罪。”
林疏疑惑, 不知為何氣氛突然變得緊張起來。
只是在瞥見喬宿雪眼底的厭惡后, 他也不高興地?cái)Q了擰眉。心道這人明明很討厭他, 為何還要做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樣子來?
他眼睫輕眨, 并未再搭理喬宿雪,只留喬宿雪一個(gè)人在那尷尬地笑著。
心中更是惱極了林疏。
用過膳后, 沈清晏帶著林疏回房。
路上,林疏對沈清晏道:“我不喜歡他。”
“不喜歡誰?”冷不丁聽到林疏這么說, 沈清晏愣了愣。
“就那個(gè)……喬宿雪……”林疏從未跟人告狀過,明明在他的記憶里,他跟沈清晏才認(rèn)識不過一日,可他卻十分地信任他, 所以下意識地把心里的想法告訴了沈清晏。
沈清晏有些詫異, “為何不喜歡他?”
在他和喬宿雪相識這么些年的印象里,喬宿雪雖然驕矜, 卻是個(gè)好相處的,飼蠱的事也是他自作主張,怪不得喬宿雪。
故而聽到林疏說不喜歡他, 他確實(shí)有些奇怪。
“因?yàn)樗膊幌矚g我。”林疏想了想,直言道:“他總是用那種很厭惡的眼神看著我,他一定很恨我,我做了什么讓他這么恨我?”
沈清晏腳步一頓,方才用膳時(shí),他的注意力都放在林疏身上,并未注意到喬宿雪的眼神。
可是林疏卻看見了。
能讓如今心智還不全的林疏,都能察覺到的惡意,那該是有多深?
喬宿雪當(dāng)了十八年的侯府世子,忽然有一日,被剝奪了昔日擁有的一切,他心里定是恨極了林疏,只是礙于喬靖南也在場,他不好發(fā)作,只能掩飾下來。
沈清晏蹙了蹙眉,之前被友情蒙蔽,他沒有去細(xì)想喬宿雪對林疏的態(tài)度。
如今回想起來,他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林疏才回侯府,寧遠(yuǎn)侯又百般想要彌補(bǔ)他,自是應(yīng)當(dāng)好好照顧著才是,怎會出現(xiàn)下人苛待林疏的情況?
哪個(gè)下人敢自作主張,這樣對待侯府未來的主子?
想來定是有人在后面主使,而那人必是在侯府除了喬靖南外,極有威望的存在。除了喬宿雪,這個(gè)曾經(jīng)的世子外,沒有其他。
沈清晏想到這,心中很是不悅。
雖然他與喬宿雪有多年的交情,但若是對方膽敢傷害林疏,他也定不會放過他。
他轉(zhuǎn)身對林疏道:“既然不喜歡,那日后就不與他往來。”
“好!”林疏乖乖點(diǎn)頭。
沈清晏眸色黯了黯,心底里盤算著怎么讓喬宿雪離開侯府才好。林疏心思單純,日后就算恢復(fù)了全部記憶,也不見得能斗得過喬宿雪,倒不如想個(gè)辦法讓他離開侯府,免得日后再欺負(fù)他的林疏。
……
翌日,柳氏被人從王府請來了侯府。
來的時(shí)候她很忐忑,不知為何要讓她來寧遠(yuǎn)侯府,直到在路上,聽羅冠說林疏并沒有死,反而搖身一變成了侯府世子,她頓時(shí)嚇了一跳。
“怎么可能?疏兒是我的兒子啊,他好好的怎么會成了侯府世子?”
柳氏并不知當(dāng)年的事,她心里七上八下的,被這個(gè)突如其來的真相打得措手不及。
羅冠便將這些日子來發(fā)生的事,好生地告訴了柳氏。
柳氏越聽越絕望。
她好端端養(yǎng)了十八年的兒子,如今卻告訴她,那不是她親生的?而她親生的孩子,竟在侯府當(dāng)了十八年的錦衣玉食的小世子!
這可真是太荒謬了!
如若這是真的,那這些年林疏跟著她吃的那些苦算什么?
她的親兒子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搶了林疏的!她愧對林疏啊!又有何臉面去見他?
得知林疏還活著的喜悅,被這身世的真相沖擊得,讓她沒臉面對林疏,然而馬車已經(jīng)停在了侯府門前,她就是再沒臉,也到底抵不過想見林疏的心情。
大半月沒見他了,不知林疏在侯府過得可還好?吃的用的可還習(xí)慣,侯府的人對他可好?
柳氏心里頭亂七八糟的,在和羅冠進(jìn)府后,羅冠把她領(lǐng)到一個(gè)院子里,讓她在這等著,他去稟報(bào)。
柳氏便呆呆地站在那,也不敢亂走動,就是緊張地絞著手指,等著林疏過來。
卻在這時(shí),有道身影從不遠(yuǎn)處走了過來。
來人看到她一身粗布衣裳站在這,不悅道:“你是哪個(gè)院子的下人,怎么見了本世子不知道行禮?”
本世子?
柳氏愣了愣,她抬頭看向眼前人。
少年穿著綾羅綢緞,看上去氣質(zhì)無比尊貴,只是脾氣卻是不太好,柳氏看了他一眼,心臟忽然飛快跳動起來,眼前的少年給她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即便他們是第一次見面,可那種熟悉卻是從血脈里生長出來的。
她想到羅冠同她說的那些事,眼前這人自稱本世子,難道……難道他就是……
柳氏忽地捂緊嘴巴,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莫非他就是當(dāng)年被林老五狠心換子的,她的親生兒子?!
見柳氏不僅不行禮,還直勾勾地看著他,喬宿雪心中升起一陣厭惡。
本來就對林疏回府,失去了世子身份很是不爽的他,看到一個(gè)小小的下人,也敢對他不恭敬,他心中氣極。
抬腳就朝柳氏踹去。
喬宿雪在府中打罵下人慣了,他性子驕縱,長輩又常年在邊關(guān),府里他最大,沒人管得住他,如今是喬靖南回來了,他才做做乖巧的樣子,平時(shí)沒人看見的時(shí)候,便又恢復(fù)了那嬌蠻的性子。
柳氏被他猝不及防地踹倒在地,方才還未見到親生兒子而激動的她,這一刻卻因這一腳,心都冷了。
這就是她的孩子?
脾氣秉性連林疏的一半好都沒有的人?
不知為何,柳氏好似在他身上看到林老五那糟糕的模樣。
柳氏正要從地上爬起來,不遠(yuǎn)處傳來匆匆的腳步聲,林疏不知何時(shí)走了過來,看到柳氏倒在地上,他滿臉焦急:“娘,你怎么了?!”
第56章 【VIP】 情分一腳踹沒……
第五十六章
林疏匆忙上前將柳氏扶起, “怎么好好的摔倒了,沒有哪里受傷吧?”
“別擔(dān)心,我讓人去叫大夫過來。”
沈清晏亦步亦趨地跟在林疏身后, 見林疏急得要掉淚, 忙安慰他。
“疏兒, 阿娘沒事, 不需要看大夫那么麻煩。”柳氏擺了擺手,她看了眼站在她面前,神色儼然緊繃的喬宿雪,眼神復(fù)雜極了。
喬宿雪以為柳氏會亂說什么, 然而柳氏卻并未告他的狀, 只是嘆了聲氣。
跟著林疏走了。
離開時(shí), 沈清晏回眸看了他一眼, 眼神透著一絲涼意。
喬宿雪整個(gè)人都僵在那里,渾身血液也跟著冷了。
他想到方才林疏喚那農(nóng)婦為阿娘, 她是林疏的養(yǎng)母,那她豈不就是……他的娘親?他竟然踹了自己的娘親一腳……
喬宿雪心中竟是惴惴不安起來, 然而很快他又安慰自己,那種窮酸農(nóng)婦怎么可能會是他的娘親,他是寧遠(yuǎn)侯府的世子,是喬家的血脈, 他與那些下等人一點(diǎn)關(guān)系都沒有!
……
直到來到侯府, 看到林疏被侯府的下人們恭敬地喚著“世子爺”,柳氏才有了林疏是真的不再是她兒子了的實(shí)感。看著林疏如今在侯府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 而她雖然在端王府借住的日子,過得并不差,可到底她只是一個(gè)平民小百姓, 今時(shí)今日的林疏已不是她高攀得起的。
“阿娘,這些糕點(diǎn)你嘗嘗喜不喜歡?”林疏將糕點(diǎn)端到柳氏面前。
柳氏局促道:“疏兒,你如今貴為世子,再喚我阿娘已不合適,若是讓侯爺聽了去,只怕是要不高興了。”
聞言,林疏愣了愣。
這是他從未想過的。
他能成為侯府世子更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在他的記憶里,他前一夜還在跟著阿娘一塊洗著大戶人家的衣裳,為了碎銀幾兩勞碌不停。
如今阿娘卻說他不能再喚他阿娘了,林疏眼神忽地落寞下來,沒有人問他要不要當(dāng)這個(gè)世子,他一醒來,就要接受這樣的轉(zhuǎn)變,住在這偌大又陌生的宅子里,和一些不熟悉的人打著交道。
可以的話他只想回到阿娘身邊,繼續(xù)過著那平凡的日子。
察覺到林疏情緒的不對勁,沈清晏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你阿娘的顧慮沒有錯(cuò),她也是為了你好,不過你若不想也沒關(guān)系,有什么事我給你擔(dān)著。”
林疏回眸看向沈清晏,不知為何,沈清晏的一番話,打消了他心中的焦慮不安。
好像只要這個(gè)人在身邊,他就沒什么可害怕的。
柳氏看著他們關(guān)系還是這樣好,心中也為林疏高興,沈清晏為林疏做的種種她也都看在眼里,先前她反對沈清晏和林疏在一起,是怕林疏受到傷害,如今看來,沈清晏是寧愿傷害自己,也不愿再傷害林疏的。
而且現(xiàn)在以林疏的身份,她已經(jīng)沒有資格再去插手他的婚事了,林疏的婚事日后要由侯爺做主。
侯府小世子嫁給端王殿下,如此便是門當(dāng)戶對了,以后就算有什么,也不怕林疏被人欺負(fù)了去。
柳氏養(yǎng)了林疏十八年,一直將他當(dāng)親生的看待,即便如今林疏成了別人的兒子,可在她心里林疏依然是她的孩子。
至于喬宿雪,雖然是她親生的,可多年來沒有相處過,那一腳又將他們的母子情分踹沒了,喬宿雪性子那樣驕縱,想來也不會愿意認(rèn)她這個(gè)娘親,柳氏也不會去自討沒趣。
日后見了喬宿雪,只當(dāng)是陌生人了。
母子倆許久未見,有許多話想說,二人說說笑笑的,過了大約一個(gè)時(shí)辰,林疏累了。雖然身上蠱毒已除,但他本就身子不太好,先前太醫(yī)的診斷還言猶在耳,沈清晏不敢拿他的身子開玩笑。
見他累了,就哄著他去歇下了。
隨即他和柳氏走出房門,見柳氏要回王府,沈清晏叫住她道:“柳姨,關(guān)于林疏的情況,我想我還是應(yīng)當(dāng)和你說清楚。”
他告訴柳氏,林疏如今心智受損,身子還在將養(yǎng),讓她一切都順著林疏來,在林疏如今的記憶里,她仍是他的阿娘,他還未經(jīng)歷過被賣進(jìn)醉月樓,不得不飼蠱的事,那些痛苦的回憶并未在他心上留下痕跡,他的過去還可以慢慢治愈。
“所以,不要再讓他不安了,即便你心中更喜歡你的親兒子喬宿雪,也請?jiān)诹质杳媲白鲎鰳幼樱闶撬钚湃蔚娜耍灰獋λ!?br />
方才在園子里,柳氏突然倒地,雖然她未指出是喬宿雪所為,可看喬宿雪那慌張的眼神,沈清晏不難察覺出。
可柳氏卻選擇了瞞下這件事,看來對于喬宿雪,她心中也是有牽掛的。
聞言,柳氏沉默了許久。
“殿下說的是,今日我那番話確實(shí)傷了疏兒的心,是我不對。至于喬宿雪……想必殿下也知道了,我是被喬宿雪踹倒的。”她嘆了聲氣,“在未見他之前,我確實(shí)想過我的孩子如今長成什么模樣了,我以為疏兒那么好,那從小在侯府千嬌萬寵長大的喬宿雪,定當(dāng)也會很好,可今日一見,我卻對他很失望。”
“那一腳,他踹掉了我們母子的情分,我瞞下不說,也是還了這些年沒有照顧過他的遺憾。說到底,也是我欠他的,如今當(dāng)年生產(chǎn)時(shí),我能護(hù)好我的孩子,不讓他被林老五換走,那林疏也就不會受那些罪,喬宿雪或許也不會變成如今這樣的性子。”
“柳姨明白就好。”沈清晏本意也只是敲打敲打柳氏,讓她對林疏和喬宿雪一視同仁,不要為了親兒子,傷害林疏。
如今看來柳氏想得也很透徹,他便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了。
至于喬宿雪,沈清晏也沒想到他竟會踹柳氏一腳。
是因?yàn)榻?jīng)歷了這么大的變故,性情突變,還是說以前他在他面前的那些謙遜有禮,都是裝出來的?
不管是什么,喬宿雪再留在侯府已不合適。
“那我明日再來看疏兒。”
沈清晏點(diǎn)點(diǎn)頭,喚來下人送走柳氏,隨即去往寧遠(yuǎn)侯的院子。
書房里,喬靖南震驚地看向沈清晏,“你是說要讓宿雪出去自立門戶?”
第57章 【VIP】 只要林疏不哭,他做……
第五十七章
自從林疏回府后, 喬宿雪鬧過一次,后來被喬靖南敲打過后,人就乖巧多了, 也沒見他對林疏做出什么不好的舉動來, 反倒是兄友弟恭的, 喬靖南自然也就沒有生過要將他攆出府的心思。
這會兒聽沈清晏這么提議, 他蹙了蹙眉:“端王殿下,這是我侯府的家事,您未免管得也太多了。”
沈清晏卻是冷笑一聲:“侯爺,有些事不是你沒看到, 它就不存在的。”
他將這些日子來他對喬宿雪的觀察和猜測, 一一告知了喬靖南, 包括喬宿雪指使下人暗地里欺負(fù)林疏, 仗著林疏生病不會告狀,以及今日喬宿雪踹了柳氏的事, 都未曾有隱瞞。
怕喬靖南不相信或是有心偏袒,還將那些受過喬宿雪指使的下人, 也喚了過來嚴(yán)加審問,當(dāng)從那些人口中得知真相后,喬靖南臉色大變。
“你只想著讓侯府太平,可有沒有想過喬宿雪一夜之間從侯府世子, 成了馬夫的兒子, 他是否會心性大變?更何況喬宿雪的本性如何,你常年在邊關(guān), 又如何知曉?如今你還在侯府,可以震懾著喬宿雪,那等你走后, 是不是要任由喬宿雪吃了林疏不成?”
沈清晏的一番話語,令喬靖南陷入了沉思。
“如今讓喬宿雪出去自立門戶,是對他最體面的選擇,免得等到日后喬宿雪做出更過分的事來,到時(shí)你再有心護(hù)著,怕是也護(hù)不住了。”
話落,沈清晏眸中閃過一抹冷色,言語中的威脅之意盡顯。
喬靖南知他的意思,他抬手捏了捏眉心,很是頭疼道:“殿下,讓老夫再想想,會盡快給您答復(fù)的。”
其實(shí)沈清晏說得對,侯府將來遲早是要交給林疏的,可林疏從小流落在外,性子又單純乖巧,不諳那些私宅的斗爭,府里用的下人也都是從前喬宿雪還是世子時(shí),對他忠心的那一撥人,這對林疏來說是十分不利的。
喬宿雪雖然將對林疏不滿的心思藏住了,可到底還是露出了馬腳。
喬靖南就算再怎么對這個(gè)十幾年的養(yǎng)子有私心,可也見不得他傷害自己的親生兒子,故而在思考了一夜后,他還是決定要讓喬宿雪出去自立門戶。
……
“爹,我不要離開侯府!您別趕我走啊!”
當(dāng)喬靖南對喬宿雪說出他的決定后,喬宿雪整個(gè)人都慌了,他哭著趴在喬靖南的腳邊,抱著他的腿不住哀求。
喬靖南不忍看他,“爹并不是要趕你出府,只是讓你出去自立門戶罷了,宅子錢財(cái)?shù)仄跎啼伓紴槟銈浜昧耍约澳切┠阌脩T了的下人,也都可以帶走。”
喬靖南給他鋪了路,就算他一輩子驕奢揮霍,也不會過得窮困潦倒。
可這對喬宿雪而言卻是晴天霹靂。
失去了侯府的庇護(hù),他就只是一個(gè)普普通通的人罷了,此后在整個(gè)望京權(quán)貴圈子里,他還哪有臉面立足?
可喬靖南心意已決,打定了主意要他離開,不管喬宿雪怎么哭求,最后還是只能收拾包袱,帶著他的人離開。
站在侯府門前,望著這座他住了十來年的宅子,喬宿雪眼中充滿了恨意。
“公子,該上馬車了。”身旁的小廝過來道。
喬宿雪斂去眸中的恨意,再次望了眼侯府,這才不舍地離開。
喬宿雪走后,侯府也換了一批下人,先前那些伺候喬宿雪的都跟著走了,喬靖南讓管事的重新招了新人進(jìn)來,如今在林疏身邊伺候的,都是沈清晏替林疏挑選的,各個(gè)辦事麻利沒什么心眼,頗得林疏喜歡。
林疏的病情也在沈清晏在陪伴下,日益好轉(zhuǎn)。
先前有段時(shí)間林疏神志不清,恰好柳氏來看望他,還帶了林月兒過來,看著在他記憶中還是個(gè)小嬰孩的林月兒,如今已經(jīng)長成了孩童的模樣,林疏的記憶頓時(shí)混亂了。
他當(dāng)即并未發(fā)作,可在柳氏她們走后,他就捂著如被針刺般的腦袋,痛得不住呻.吟。
沈清晏見狀,忙幫他按揉疼痛的穴位,修長溫?zé)岬氖种覆暹^他的烏發(fā),力道不輕不重地揉著,就這么按了約半個(gè)時(shí)辰,林疏才漸漸不覺得痛了。
“還疼嗎?”
見他未再喊疼,沈清晏低聲問道。
哪知話音一落,林疏就猛地伸手推開了他,眼神茫然地走出了屋子。
“林疏,你去哪?!”
沈清晏被嚇了一跳,慌忙跟了上去。
卻見林疏在院子里漫無目的地走著,他似是在找什么,神色很是焦急,因?yàn)檎也坏剑钡每煲蘖耍劬σ幌伦泳图t了,晶瑩的淚珠掛在睫毛上,只是輕輕一眨,淚水就滾落下來。
沈清晏呼吸一窒,心都提在嗓子眼了。
他小心安撫道:“你要找什么,告訴我,我?guī)湍阏摇!?br />
林疏這才委委屈屈道:“衣裳……衣裳不見了……”
“什么衣裳?”沈清晏有些懵。
“李員外家的衣裳不見了,很貴,賠不起……”林疏斷斷續(xù)續(xù)說著,沈清晏聽了半晌,才縷出一絲線索來。
“你是說李員外家的丫鬟把她洗不完的衣裳給你,讓你幫忙洗,但是你把衣裳弄丟了,是不是?”
“嗯!”林疏含著淚點(diǎn)點(diǎn)頭。
沈清晏聞言,心疼地為他擦掉眼淚,“那能告訴我,衣裳是怎么弄丟的嗎?”
林疏紅著眼睛想了想,“被……被阿爹偷走拿去賣了,一些換了酒錢,一些都輸光了……”
然后……然后他去找阿爹要錢,結(jié)果被打了。
那丫鬟丟了衣裳,沒法跟主人家交代,還被主人家知道了她活干不完,讓別人幫她的事,之后就再也沒有洗衣裳這樣錢多又好做的活計(jì)給到林疏娘倆了。
那段時(shí)間林疏狠狠餓了好一陣肚子。
就算有吃的,也先緊著林月兒,畢竟小家伙還小,一餓就會哭個(gè)不停。
林疏雖然也餓,可他餓極了,只會偷偷抹眼淚,然后在夢里吃上滿漢全席。
聽完林疏說了他那時(shí)的遭遇,沈清晏都不知該怎么心疼他才好了,他想讓林疏忘記過去的一切,可那些不好的回憶卻仍像惡鬼一樣狠狠地纏著他。
沈清晏心中難過,他抱著林疏,不住地輕拍著他的背,哄著道:“衣裳沒有丟,我這就帶你去找。”
“真的嗎?”林疏這會兒已經(jīng)不哭了,他看著沈清晏,明亮的眼底充滿了信任。
“我何時(shí)騙過你?”
沈清晏笑了笑,牽著林疏的手在侯府走了一圈,來到浣衣房。
正在洗衣的丫鬟們見到端王和世子來了,都有些手足無措。沈清晏卻是讓他們拿幾件還未洗好的衣裳過來,然后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端王殿下,就這么坐下來,準(zhǔn)備清洗這些衣裳。
他抬眸看了眼林疏,“衣裳不都在這嗎?”
林疏愣了愣,他轉(zhuǎn)著還不太靈光的腦筋想了想,好像是這么回事。
于是他忘卻了那些煩惱,高興地跟著坐下來,挽起袖子就要開始認(rèn)真干活。
沈清晏忙握住他那還未沾水的手,“我?guī)湍阆础!?br />
“可是天黑前要洗完,不然拿不到賞錢。”林疏看了眼已是黃昏的天色,有些憂心。
“沒問題的。”沈清晏給了他一個(gè)安心的眼神。
他只是想要哄著林疏高興,幫他覆蓋過去那些不美好的記憶,可沒有真的打算讓林疏干這些下人的粗活。
既然林疏不能干,那就他來做。
沈清晏本以為洗衣是件很容易的事,可當(dāng)他真的洗起來,這才發(fā)現(xiàn)這活有多累。尤其是他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何時(shí)做過這種粗活,不一會兒那雙白玉般的手就在水中泡出了褶皺來。
只有設(shè)身處地地經(jīng)歷林疏所經(jīng)歷過的事,他才能更深切地體會到林疏的過去有多不容易。
林疏在旁看了許久,忍不住蹙了蹙眉,“大哥哥,你是不是從未替人洗過衣裳,還是我來吧。”
眼看著他要親自動手,沈清晏正要阻止,旁邊的丫鬟們忙過來道:“端王殿下,世子爺,這些粗活還是讓小的們做吧。”
她們也是惶恐不已,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了,這些主子們要來搶她們的活干。
林疏還未反應(yīng)過來,沈清晏就吩咐道:“帶世子去旁邊休息。”
林疏拗不過,只能被丫鬟們拉到廊下的躺椅上,沈清晏則依然坐在那堅(jiān)持將剩下的衣裳洗完。
待最后一件終于洗完后,他松了口氣。
林疏早已在躺椅上等得睡著了,此時(shí)天色也黑了下來,雪白的月色穿過回廊,落在林疏那蒼白透明的面容上,美得好似一幅畫。
沈清晏不忍心叫醒他,就這么看了許久。
忽地,林疏睜開了眼,“大哥哥,你洗完了?”
“洗完了。”
沈清晏伸出那雙浸泡得快皺了的手,“我們回去吧。”
“不行!”林疏從躺椅上起身,“還未拿賞錢呢!”
“……”沈清晏哭笑不得。
他才口袋里拿出一錠碎銀子來,遞給林疏。“喏,賞錢在這。”
林疏拿著那賞錢,左看右看,笑得眉眼彎彎。
“小財(cái)迷。”
沈清晏見他高興,心里也跟著舒坦了,不枉他洗了這么久的衣裳。
若是堂堂端王殿下,在侯府洗衣裳的事情傳了出去,讓人知曉了,怕是要笑掉大牙!
可只要林疏不哭,沈清晏做什么都愿意。
至少今后林疏回憶起這段往事,在他的記憶中會多出一段美好的回憶,不再那么令他難過。
……
那之后林疏的病情慢慢好轉(zhuǎn),心智也愈發(fā)的成熟起來,某天醒來時(shí),他已經(jīng)能記起十六歲的自己了。
眼看著就要恢復(fù)如常,沈清晏心中莫名有些忐忑。
他擔(dān)心林疏想起飼蠱之事后,會不會怨他?即便林疏從未因飼蠱而責(zé)怪過他,可沈清晏還是會害怕。
而喬靖南見林疏的心智已經(jīng)恢復(fù)得差不多了,便等不及要讓他認(rèn)祖歸宗,并昭告世人,林疏才是他的親兒子。
此時(shí)林疏也已經(jīng)認(rèn)可了自己是侯府世子的身份,對喬靖南這個(gè)親爹也不再陌生。
對沈清晏更是沒來由的信任。
即便他不知道為何沈清晏會來到他的身邊,為何沈清晏會對他那般百般呵護(hù),事事縱容,可他卻很喜歡也很依賴身邊有沈清晏的存在。
他很怕自己有朝一日醒來,身邊沒有了沈清晏,那他寧可永遠(yuǎn)沉醉在夢里。
至于林疏的身子,先前太醫(yī)說他身子虧空得厲害,即便不飼蠱也活不了幾年,但那卻是因?yàn)樗r(shí)吃不好穿不暖,又遭人虐待所致,如今在侯府,每日有山珍海味滋養(yǎng),沈清晏更是將皇室那些稀有的藥材通通搬來侯府,每日給林疏滋補(bǔ),這破敗的身子竟是真的慢慢養(yǎng)了回來。
看著林疏日漸紅潤的氣色,沈清晏心中亦是十分寬慰。
眼見一切都慢慢好轉(zhuǎn)起來,喬靖南便挑了個(gè)黃道吉日,準(zhǔn)備大擺宴席,向世人宣告林疏的身份。
宴席前夜,林疏被喬靖南帶到喬家祠堂,磕頭跪拜,正式改姓為喬,此后便為“喬疏”。
忽而改姓,林疏本人并不適應(yīng),好在喬靖南也未強(qiáng)迫他,只是說在正式場合便以喬疏自稱,在昔日的親朋好友面前,仍可用林疏的名字。
可謂是方方面面都替林疏想到了。
開宴那日,整個(gè)望京的達(dá)官貴人都紛紛前來赴宴。
所有人都好奇這位十八年前被換子,十八年后才回歸侯府的小世子,到底長得什么模樣?與那喬宿雪相比,哪個(gè)更好看更有才學(xué)些?
更多的是好奇這位小世子是何許人也!
在林疏的記憶里,還是第一次有人為他辦這樣盛大的宴席,他緊張不已。
而且沈清晏昨日就回了王府,說是今日再過來看他,沒有沈清晏在身邊,林疏心里七上八下的,貝齒狠狠咬著嘴唇,臉上因緊張過度而顯得毫無血色。
喬靖南笑著走進(jìn)房里,“疏兒,快跟阿爹出去見見你的那些叔叔伯伯。”
林疏將來是要繼承侯府基業(yè)的,自然是要在京城權(quán)貴面前露露臉,更是要讓那些跟喬靖南關(guān)系的大官們對林疏多多照應(yīng)。
“別緊張,有阿爹在,沒人敢為難你!”
喬靖南等著這一天到來,已經(jīng)等了許久了。
他迫不及待想讓人見見他的親兒子。
林疏深吸一口氣,緩解掉緊張的情緒,這才起身,跟著喬靖南去了前院。
當(dāng)林疏出現(xiàn)時(shí),周圍人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好美!
他們本以為林疏出身低微,養(yǎng)父又是個(gè)馬夫,定是粗俗不堪,與那從小嬌生慣養(yǎng)的喬宿雪不能比,卻沒想林疏一出來,就打破了他們的想象。
林疏的肌膚像雪一樣白,五官昳麗嬌艷,烏發(fā)如瀑布般柔順,穿著一身華服,不僅未見半分粗鄙,反而氣質(zhì)出眾,令人過目難忘。
只是不知為何,總覺得有些眼熟。
好似……曾在哪見過?
“這是我失散多年的兒子——喬疏,日后還請諸位對他多多照顧才是!”喬靖南見大家看林疏看得出神,心中不由得意,他抱了抱拳,向眾人行了個(gè)禮。
眾人也忙起身向他作揖回禮。
喬靖南在朝堂地位崇高,這次回京也不與任何派系為伍,此刻卻為了這個(gè)剛尋回來的兒子,不惜與這些官員們打交道。
此次前來赴宴的有武將也有文官,他們自然樂于給喬靖南這個(gè)面子,借著林疏與喬靖南、寧遠(yuǎn)侯府攀好關(guān)系,這一場宴席倒是辦得其樂融融。
就在這時(shí),門房來報(bào)。
“端王府賀禮送到——”
第58章 【VIP】 你都不肯親我,你想……
第五十八章
望京城內(nèi), 一條如長龍般的隊(duì)伍,正聲勢浩大地從隔著幾條街的端王府里出發(fā),穿過人流如織的街道, 引得周遭的百姓不由好奇打量。
只見走在最前頭的, 是一身華服, 騎在馬上意氣風(fēng)發(fā)的沈清晏。
而他身后跟著的近衛(wèi)們, 則抬著一件件多得數(shù)不清的賀禮,隨著沈清晏一同停在了寧遠(yuǎn)侯府門前。
門房見到沈清晏到來,還帶了這么多的賀禮,連忙進(jìn)去稟報(bào)。
聞言, 喬靖南朗聲笑道:“還不快進(jìn)端王爺進(jìn)來!”
話落, 讓人看得眼花繚亂的賀禮被抬了進(jìn)來, 瞬間擠滿了整個(gè)院子。什么瓷器珠寶、金銀首飾、綾羅綢緞、古籍字畫、閨房擺件樣樣不缺, 這出手大方的程度,不像是來送賀禮的, 倒像是來送聘禮的!
一時(shí)間,來赴宴的人議論紛紛。
“若是沒記錯(cuò)的話, 端王爺應(yīng)當(dāng)是和那假世子喬宿雪關(guān)系親密些,他何時(shí)與這真世子,也有私交了?”
“只是送個(gè)賀禮而已,就出手如此闊綽, 可見端王殿下與那真世子的關(guān)系, 比我們想象的還要親厚啊!”
“就不能是沖著寧遠(yuǎn)侯府的面子嗎?”
眾人交頭接耳,低聲猜測著沈清晏和林疏的關(guān)系。
就在這時(shí), 沈清晏也大步走進(jìn)了院子,他一進(jìn)來,就直接掠過了喬靖南, 也沒有去搭理那些想與他套近乎的人,徑直朝著林疏的方向走去。
林疏正乖乖坐在那,像一個(gè)精致的人偶娃娃般,臉上始終帶著快要僵掉的笑意,眼神因太過緊張,而變得有些呆滯。
他只是坐著,什么也不做,就已是人群的焦點(diǎn)。
所有人都在看他,也都在議論他,這讓他很不適應(yīng)。
沈清晏蹙了蹙眉,快步走到林疏面前,“疏兒。”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林疏愣了愣,他抬眸,就看見沈清晏那張清冷俊美的容顏。明明只是一天未見,卻好似已過了漫長的時(shí)日,眼眶不由得一熱。
林疏竟有些想窩在沈清晏懷里撒嬌,讓沈清晏抱抱他。
然而這里太多人了,他不好意思。
下一瞬,一雙溫?zé)岬拇笳茡н^他的腰,將他圈進(jìn)了自己懷里,耳邊傳來沈清晏的低笑聲:“想我了沒?”
“想……”林疏軟軟道。
沈清晏也想他了。
只是離開一天,他就想得不得了,真想快點(diǎn)把林疏娶回家,明明他們已經(jīng)成過一次親了,可惜林疏卻不記得了……
在這大庭廣眾之下,沈清晏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情不自禁地抱著林疏,大掌輕輕揉了揉他的腦袋。林疏眼神里流露出依賴,他忘記了害羞,忍不住伸手緊緊環(huán)著沈清晏的腰身,在沈清晏的胸膛里蹭了蹭。
看著這一幕,周遭人都愣住了。
這是怎么回事?
端王殿下怎么和這小世子抱在一起了?
他們這是……
“端王不是已經(jīng)成過親了嗎?成親那日端王妃吐血身亡,殿下還悲痛殉情來著,怎么這么快就找到新歡了?”
“端王妃都去世快一個(gè)月了,殿下另外找個(gè)也情有可原!”
“不是,你們真的不覺得這位喬疏世子,長得與那端王妃極為相似嗎?!”
端王妃?
長得相似?
聽到這話,林疏蹙了蹙眉,心里竟是有些難受起來。
原來大哥哥成過親嗎?而他和他的妻子長得很像,所以大哥哥才對他這么好嗎?
酸意脹滿胸膛,林疏臉色一白,忽地推開了沈清晏,他坐回位置上,不愿搭理沈清晏。
沈清晏見林疏一副不高興的樣子,心中莫名,小祖宗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生氣了?
他坐在林疏身邊,拉過林疏的手,問道:“怎么不高興了?”
“沒有不高興。”林疏悶聲道。
“還說沒有,我家疏兒都不肯對著我笑了。”沈清晏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臉,林疏卻是輕哼一聲,背過身去,用后腦勺對著他。
果然是生氣了。
沈清晏暗笑一聲,但就算是生氣,也還是很可愛。
宴席上,就見沈清晏不停地哄著林疏,堂堂端王殿下,在這位小世子面前低聲下氣,不僅沒有生氣,反而越哄眼底的笑意就越多,把周遭人看得驚奇不已。
這還是端王殿下嗎?
這小世子可真是好手段啊,把端王殿下拿捏得任往東就往東,任往西就往西。
不過……總覺得這幅畫面有些眼熟啊。
待宴席結(jié)束后,散去的眾人紛紛回過味來。
這小世子名喚喬疏,而端王那位逝去的王妃叫做林疏,名字都差不多,長得也相像,如果不是替身的話,那有沒有可能,這是同一個(gè)人呢?
可是端王妃明明已經(jīng)去世了啊,難道人死還能復(fù)生不成?
眾人越想越覺得稀奇。
不過以端王和小世子的相處來看,端王府和侯府怕是要有喜事了!
……
今兒個(gè)喬靖南認(rèn)回了林疏,心里高興,喝了不少酒,被下人扶著走了。
沈清晏則帶著林疏回了房。
林疏一直不太高興,席間不顧沈清晏的阻攔,喝了一小杯酒。就這么一小杯,人就有些醉了,眼尾泛出一絲醉意來,兩頰暈起霞紅,眸中更是流露出勾人媚態(tài)。
沈清晏喉間一緊,忙將他扶到床榻上,伺候他洗漱。
他扶著有些東倒西歪的林疏,大掌錮在他的腰間,要他乖乖地坐在自己懷里,別亂動。
然后拿著杯盞喂他喝了口漱口的水,“乖,吐出來,別吞下去。”
林疏卻是不聽,下意識地就要往下咽。
“別——”
沈清晏一時(shí)情急,俯身朝著他的紅唇吻了過去,他撬開他的唇,將那漱口的水渡進(jìn)了自己的嘴里,因太過甜美,他竟也忘記了要吐掉,就這么吞咽下腹。
“唔——”
林疏呆呆看著他,嘴唇被水染濕,亮晶晶的煞是好看。
沈清晏慌忙退開,不敢多看,他怕自己克制不住。
然而林疏卻拉著他的衣袖,仰著小臉看著他道:“還要……”
“還要什么?”沈清晏喉結(jié)攢動。
“還要親親……”
沈清晏將杯盞放到一旁,然后起身,拿著銅盆里沾水的帕子擦了擦臉,讓自己冷靜下來。他不想欺負(fù)神智還不清醒的林疏,他希望等到林疏全部想起來了,他再和他做那些事。
見沈清晏起身離開,林疏心中這積攢了大半日的酸楚,終是爆發(fā)了出來。
果然,大哥哥是把他當(dāng)成那位端王妃的替身了。
他對他好,都是因?yàn)槟莻(gè)人……
想到這,林疏眼睛一紅,坐在床上就哭了起來,眼淚簌簌地往下掉,怎么也停不下來。
沈清晏回身時(shí),就看到了在默默哭泣的林疏。
他沒有出聲,只是一個(gè)勁地掉眼淚。
沈清晏心里一慌,連忙上前去,“小祖宗,怎么又哭了?”
“你……你都不肯親我……”林疏一肚子的委屈,“你不想親我,那你想親誰?”
“我除了親你,誰都不想親。”
沈清晏被林疏弄得哭笑不得,竟是因?yàn)檫@個(gè)原因才哭的。
“那你為什么不親我?”林疏質(zhì)問他。
“我……”沈清晏頓時(shí)語塞,見林疏一副不親他就一直哭的架勢,沈清晏心中那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燥意又鼓動起來,“你真想讓我親你?”
“嗯!”林疏乖乖點(diǎn)頭。
沈清晏眼神黯了黯,他聲音沙啞道:“那你……別后悔。”
紗帳落下,微風(fēng)拂動,帳中傳來輕輕淺淺的嚶嚀聲。
林疏直到被沈清晏吻上的那一刻,才知道為什么沈清晏讓他別后悔。沈清晏的吻很霸道,像是饑渴了很久的人,終于遇上了屬于他的美味似的,他狼吞虎咽地掠奪著他唇舌的每一寸,侵占著他肺里的空氣,將他牢牢占有。
林疏被吻得面紅耳赤。
他只是想要親親而已,沒有說要親得這么用力啊!
“不要了,不要了……”林疏被親得全身無力,身上的衣衫也被揉得亂七八糟。
他抬眸看著眼里還盛滿欲念的沈清晏,莫名有些慌亂。
“疏兒,乖,再親最后一次好嗎?保證是最后一次?”
沈清晏看著林疏那張已經(jīng)被親得紅腫的唇,忍不住湊上去舔了舔。林疏被他舔得一個(gè)震顫,眸中泛起瀲滟水色。
“好,好吧,再親最后一次……”
其實(shí)親親還是很舒服的。
林疏想著,勾著舌尖舔了會兒唇瓣,下一瞬,粉嫩的舌尖被狠狠攫住,屬于沈清晏的氣息再次將他侵占。
帳內(nèi)再次響起親吻時(shí)的漬漬水聲,也不知親了多久,等到月兒快落下時(shí),才歇了下去。
……
翌日醒來,林疏只覺得嘴巴都麻了。
他回眸看了眼睡在身旁的沈清晏,想起昨夜發(fā)生的事,小臉頓時(shí)通紅。
他昨夜竟纏著沈清晏要親親,最后一發(fā)不可收拾,被沈清晏壓著親了一整夜。
他揉了揉被親腫的嘴唇,心中不由想著,沈清晏也會這樣親他的王妃嗎?不知道他的王妃是個(gè)什么樣的人,真的和他很像嗎?
正想著,一只長手往他腰間一撈,將他撈進(jìn)自己懷里。
沈清晏睜開眼,看著昨夜他在林疏唇上留下的杰作,不由笑了笑,“早,還要親親嗎?”
第59章 【VIP】 洞房花燭夜何時(shí)補(bǔ)給……
第五十九章
“不, 不要了。”
林疏搖搖頭,沈清晏親親的時(shí)候都不知道節(jié)制,他才不要再來了。
沈清晏只能遺憾地摸了摸他的唇, 沒有再繼續(xù)。
昨日辦過認(rèn)親宴后, 林疏成了名正言順的侯府世子, 而宣明帝也在宮中設(shè)宴, 召喬靖南和林疏進(jìn)宮,準(zhǔn)備好好款待他們。
怕林疏緊張,沈清晏便陪著他一塊出席。
宮宴上,宣明帝看著坐在沈清晏身邊, 長相嬌艷奪目, 神情卻極為乖巧的林疏, 不由笑了笑, 轉(zhuǎn)而對喬靖南道:“喬卿家,你這兒子容貌品性皆是出眾, 怪不得能將歲安迷得神魂顛倒。”
喬疏是林疏一事,喬靖南早已向宣明帝稟報(bào)過了, 故而看到林疏和沈清晏一塊出現(xiàn),他并未詫異。
心中也早就對林疏充滿了好奇。
到底是怎樣的人,才能讓沈清晏這般喜歡,為了他死去活來的?
早在沈清晏為了林疏尋死后, 宣明帝就已經(jīng)不反對他們在一起了。
此刻林疏又搖身一變成了侯府世子, 在身世地位上不再與沈清晏不相配,他也就更加沒有阻攔的道理。
于是他轉(zhuǎn)念一想道:“難得兩個(gè)孩子有情有義, 不如今日朕就做主,為他們二人賜婚,等開春就再成一次親, 不知喬卿家意下如何?”
聞言,喬靖南忙跪地磕頭,感謝圣意。
沈清晏也面上一喜,他沒有想到那么反對他和林疏在一起的皇兄,如今竟然要給他們賜婚,他心中激動非常,牽著林疏的手,道:“謝過皇兄成全!”
林疏眨了眨眼,他要和沈清晏成親了?
看到沈清晏那么高興,他心中也是蕩起一絲甜蜜。
不過一想到沈清晏已經(jīng)成過一次親了,他再嫁給他,便是續(xù)弦,就忍不住吃醋。
待成親那天,他定要問問他,是更喜歡那個(gè)死去的王妃些,還是更喜歡他。
……
宮宴結(jié)束后,喬靖南留下來和宣明帝商討一些國事,而沈清晏則帶著林疏去給太后請安。
看到林疏死而復(fù)生,太后忍不住抹了抹眼淚。
她拉著林疏的手,哽咽著道:“好孩子,沒事就好。”
林疏心中不由有些酸楚。
他明明是頭一回見太后,為何也覺得這般熟悉呢?
在太后宮里吃了些茶點(diǎn),又陪著太后說了些閑話,太后老人家累了,便沒再打擾。
沈清晏又拉著林疏,去御花園里散步。
如今他們在一起已沒了阻礙,而林疏的身子也在慢慢地養(yǎng)好,想到等開春了他們就能再成一次親,沈清晏心中很是快慰。
林疏還未曾來過御花園,看到那些只在御花園里栽種的稀奇名貴的花,他一時(shí)挪不開眼。
“好美!”
“喜歡的話我讓人在王府也種上一些。”
“可以嗎?”林疏伸手撫了撫花瓣,有些愛不釋手。
“當(dāng)然可以。”
聞言,林疏頓時(shí)眉開眼笑起來,他站在花叢上,笑容比花朵還要明艷嬌美,沈清晏光是看著就覺心臟砰砰直跳。
這樣美的林疏,他真想將他藏起來啊。
“還以為是誰在御花園呢,這不是九皇叔嗎?”
一道輕佻風(fēng)流的聲音從身后響起,聽到這聲音,沈清晏蹙了蹙眉,他下意識將林疏擋在身后,回身看著那個(gè)朝著他們走來的人。
沈明允走至他們面前,含笑的眼神朝著沈清晏身后望了望,他忽而道:“林疏,是你嗎?”
聽到有人叫他,林疏回過頭來,就對上了沈明允的眼,他微微一愣,腦海中有過一陣刺痛,他忍不住伸手撐著腦袋,身子往后晃了晃。
“小心!”
眼見林疏要摔倒,沈清晏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是不是頭又疼了?”
林疏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閉著眼歇了會兒,再睜眼時(shí)眼神里恢復(fù)了一絲清明,他看向沈明允,笑道:“秦大哥。”
聽到林疏用這么親昵的語氣,喚著沈明允,沈清晏扶著他的手一僵。
沈明允也愣了愣,隨即道:“還以為你要裝作不認(rèn)得我了。”
“怎么會呢。”林疏滿眼都是高興,“這不是皇宮嗎,你怎么也在這啊?”
方才看到沈明允的那一瞬間,林疏覺得頭有些疼,刺痛過后,他的腦海中就又多了一些記憶。
他記起了秦風(fēng)。
而現(xiàn)在的他恢復(fù)過去一些記憶時(shí),已經(jīng)不會再忘記先前經(jīng)歷過的事了,自然也不會再忘記沈清晏。
沈清晏心中卻是吃味。
他希望林疏能記起一些往事,可沒想讓他記起沈明允!林疏只要記得他就夠了!
沈明允并不知林疏的病情,聽到林疏這么說,心下也有些疑惑。
他不是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嗎?為何還會這么問?
然而沈明允卻是不動聲色,尤其是當(dāng)看到一旁的沈清晏面色黑沉?xí)r,面上笑意更深了。
“林疏,這些都不重要,我們這么久沒見了,不如去我宮里,陪我喝喝茶聊聊天,可好?”沈明允與林疏說話時(shí),似是怕嚇到他,聲音也不自覺地放輕。
還沒等林疏說什么,沈清晏就拉著林疏的手,冷冷道:“不許去。”
“哦。”
林疏很聽沈清晏的話,沈清晏不許,那他就不去了。
“秦大哥,抱歉,我改日再去吧。”
“改日也不行。”
沈清晏冷哼一聲,看也不看沈明允,拉著林疏就大步離開了。
一直回到侯府,沈清晏臉色都不是很好看。
林疏不解地看著他:“你跟秦大哥關(guān)系不好嗎?”
秦大哥、秦大哥……
沈清晏一聽就氣得額頭青筋直跳,“以后少跟他來往,他不是什么好人。”
怕林疏不相信,沈清晏便將沈明允化名秦風(fēng)接近他的事,告訴了林疏,林疏一聽秦風(fēng)的真實(shí)身份是二皇子,嚇了一跳。
然而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為沈明允辯解道:“其實(shí)秦大哥他也沒有那么壞,那時(shí)多虧了秦大哥在,有他保護(hù)我,才沒叫人……”
林疏想起一些不堪的往事,慌忙將剩下的話語咽了回去。
沈清晏卻是眸色一黯,他將人用力按在懷里,“以后我保護(hù)你,不會再有人欺負(fù)你了。”
“嗯……”林疏乖乖地靠在他的胸膛里,不知為何,過去這些痛苦的回憶,如今回想起來,好像變得不再那么令他害怕。
不過還有些事,他沒有告訴沈清晏。
在他收留沈明允期間,沈明允曾帶他去看過大夫,當(dāng)時(shí)他不知那人是從哪找來的大夫,只覺那大夫醫(yī)術(shù)高明,一下就診斷出了他命不久矣的事。
林疏想起了這件事,心下不由有些慌亂。
他會命不久矣?
可他覺著自己現(xiàn)在身子挺康健的啊……這件事要不要告訴沈清晏呢?
林疏猶豫著猶豫著,到了夜里都還沒下定決心,竟是就這么睡了過去。
直到他在夢里,將所有的事情都想了起來。
他被賣進(jìn)醉月樓,沒過幾天就被沈清晏贖了出來,沈清晏叫他為喬宿雪飼蠱,沈清晏說喜歡他……
以及他在大婚那日吐血昏迷。
昏迷過后發(fā)生的一切,和過去的記憶交織,不停地在他腦海中回蕩,林疏疼得忍不住呻.吟起來,額間布滿了細(xì)密的汗水。
聲音吵醒了身旁的沈清晏,沈清晏忙睜開眼,伸手按揉著林疏的額頭,“又疼了?”
隨著記憶逐漸恢復(fù),林疏的頭這段時(shí)日總是沒有預(yù)兆地疼起來,他只要一喊疼,沈清晏就會幫他按揉穴位。
揉了許久,林疏終于沒那么疼了,面上痛苦的神色褪去,他睜著眼,人也清醒了過來。
看著側(cè)身躺在他身旁,面露緊張關(guān)懷之色的沈清晏,林疏眼眶一紅:“殿下……我好想你……”
說罷,沒等沈清晏反應(yīng)過來,林疏整個(gè)人就撲進(jìn)了他懷里。
沈清晏一愣,他抱住在他懷里顫抖的林疏,問道:“怎么了?做噩夢了?”
林疏搖了搖頭,又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夢到在我們大婚那日,我吐血身亡了……”
話落,沈清晏身子一僵,他緩緩低頭,看向林疏。
好半晌,他才讓自己的聲音冷靜下來,“疏兒,你……你都想起來了?”
“想起來了。”
林疏說著,眼淚不受控制地掉了下來。
他終于全部都想起來了。
他記起了他和沈清晏之間發(fā)生的一切,記起了他們曾成過親,也記起了那個(gè)世人口中病逝的端王妃,就是他自己!
得知他記起一切,沈清晏心中不由忐忑起來。
“疏兒,你會不會怪我?”
“為何怪你?”林疏疑惑。
沈清晏舌根發(fā)苦,“怪我從前待你不好,要你飼蠱,害你承受那么多痛苦,怪我逼迫你和我成親……”
聽到這番話,林疏滿臉詫異。
原來在殿下心里,竟是這般看待他們的關(guān)系的嗎?
然而想到從前,因?yàn)楹ε伦约好痪靡樱阋恢本芙^殿下的示愛,如此才會令殿下這么的不安吧……
難得見到沈清晏會流露出這樣不自信的神情來,林疏心中一動,他主動伸手勾著沈清晏的脖子,送上一吻。
這是林疏在清醒的狀態(tài)下,第一次主動吻他。
沈清晏被親懵了。
耳旁傳來林疏軟綿綿的聲音:“我從未怪過殿下,與殿下成親也是我自愿的,一直沒來得及告訴你……”
“殿下,我心悅你。”
林疏面上帶著笑意,直勾勾地望著沈清晏。那雙清澈的狐貍眼底浮上一層勾人的媚意,似是被自己的話說到害羞了,他小臉一紅,然而身子卻又往沈清晏懷里靠了靠。
他抬起一條腿,勾上沈清晏的勁腰,羞得耳朵都快要紅了道:“殿下,洞房花燭夜何時(shí)補(bǔ)給我?”
第60章 【VIP】 你別嫌棄我
第六十章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沈清晏垂眸, 眼中那翻滾的欲念,早已藏不住了。
火熱的大掌攀著林疏的長腿從下往上,他看著林疏的臉越來越紅, 呼吸也跟著愈發(fā)重了。
林疏不敢看他, 他也是頭一回做這么大膽的事, 只是將臉埋在沈清晏胸口, 聲音像小貓一樣撓人般,清純中帶著魅惑,“我自是知道……”
這還是當(dāng)初在醉月樓時(shí)花魁教過他的勾人手段,今日倒是在沈清晏身上活學(xué)活用了。
不過他動作青澀, 臉皮又薄, 只是這么一會兒就把自己弄得不敢見人了。
沈清晏低笑一聲, 床榻搖晃間, 林疏已經(jīng)被他壓在身下,逃脫不得, “今夜就算是哭,我也不會放開你。”
……
夜深后, 林疏的哭聲斷斷續(xù)續(xù)地從帳內(nèi)傳出,說著就算是哭也不會放過他的沈清晏,手忙腳亂地幫人擦著眼淚,抱在懷里哄了又哄, 直到帳內(nèi)安靜下來, 然而沒過多久那床榻又開始劇烈搖晃起來,兩道身影交織著墜入夜色里……
翌日, 林疏醒來時(shí)眼睛還紅紅的,顯然是昨夜哭得狠了。
他本就身子虛弱,被折騰了一夜后, 身子更是軟得厲害,一點(diǎn)力氣也沒了。
這會兒他只覺得消耗太多,肚子有些餓了,便想要起來吃些東西,然而一起身,腰間就傳來一陣難言的酸楚,他面色一紅,正要強(qiáng)撐著下榻,一只大掌就撫上他細(xì)瘦的腰肢,有一下沒一下地按揉起來。
“怎么不多睡會兒?”沈清晏也醒了過來,他坐起身,雙手扶著林疏的腰,按揉得十分熟練,“是不是很疼?”
“還,還好。”林疏逞強(qiáng)道。
沈清晏看出了他害羞,便沒有揭穿他。
昨夜他們叫了好幾次的熱水,每次完事后,都是沈清晏抱著他好好清洗,林疏一點(diǎn)力氣都使不上來,就乖乖地窩在他懷里,任他擺弄。
沈清晏禁欲多年,一朝開了葷,還是遇上林疏這樣勾人的小狐貍,哪里舍得放手。
即便顧及著林疏身子虛弱,然而情動時(shí),卻仍是會忘了分寸,不小心就把人給弄哭了,偏生沈清晏又見不得林疏哭,一哭他就只能停下來耐心哄著,就這么哄著要了一次又一次。
林疏也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嬌氣,肌膚一掐就紅,稍稍一用力就能留下痕跡。
沈清晏肖想了他那么久,之前一直礙于種種原因,都忍了下來,今夜卻是林疏主動纏著他,他自然是無法放過他。
他想到初次見到林疏時(shí),林疏跪著爬到他面前,伸手想要解開他腰帶的畫面,不由喉間一緊,那時(shí)他伸手推開了他。
如今想來,當(dāng)時(shí)的自己還真是不知好歹。
現(xiàn)在他可舍不得再讓林疏跪著,他寧愿自己跪在林疏面前,虔誠地將他從頭到腳吻上一遍。
只是想到除了他以外,還有別的人也曾這樣碰過林疏,心中卻是酸楚極了。只怪自己沒有早點(diǎn)出現(xiàn)在他身邊,好好保護(hù)他。
沈清晏與林疏額頭相抵,他垂眸望著林疏的眼,醋意翻涌道:“昨夜我的表現(xiàn),你可還滿意?”
林疏面上泛起霞紅,“殿下樣樣都厲害,我自是滿意的。”
“真的?”
沈清晏聽到林疏說他厲害,頓時(shí)眼睛一亮,“那,我與那些人比……是不是最厲害的?”
那些人?
林疏神色一呆,“哪些人啊?”
沈清晏難以啟齒,他怕說出來讓林疏發(fā)現(xiàn)他在心里與別的男人較勁,爭風(fēng)吃醋,可若不問清楚,他就會很在意。
他只能道:“我昨夜是第一次,可能做得有些不到位,弄疼你了,以后不會了,你別嫌棄我。”
啊?
林疏眨了眨眼睛,被沈清晏的話語弄懵了。
好端端的他為何嫌棄殿下?
林疏不知沈清晏在想什么,他不解道:“怎么會呢,殿下在我心里是最厲害的。”
最、最厲害的……沈清晏被林疏夸得唇角不住上揚(yáng),不管林疏的過去如何,至少現(xiàn)在擁有林疏的是他,對林疏而言最厲害的也是他。
看著沈清晏的臉色肉眼可見地從郁色轉(zhuǎn)晴,林疏愈發(fā)摸不著頭腦了。
殿下這情緒轉(zhuǎn)變得可真快。
他伸手環(huán)著沈清晏的腰,跟著道:“我昨夜也是第一次,殿下可不要嫌棄我。”
話落,林疏能明顯感覺到那雙放在他腰間的手,僵住了。
沈清晏眸中神色不停變幻,曾經(jīng)他因?yàn)樽碓聵堑木壒剩詾榱质璞蝗伺鲞^,喜歡上林疏后更是因此吃了不少的醋,就在剛才他也還在嫉妒那些曾經(jīng)占有過林疏的男人,直到這會兒聽到林疏說他也是第一次后,沈清晏才知道原來是他誤會了……
難怪昨夜林疏的表現(xiàn)那么的青澀緊張,而他卻未往深處想,只想著要讓林疏的身子從此以后只記住他……
沈清晏難得地臉紅了。
林疏見他沉默不語,又想到方才那一番詭異的對話,忽而他似是反應(yīng)了過來,奇怪地問道:“殿下,你是不是以為我……以為我在醉月樓……”
話說到嘴邊,他有些難以啟齒。
沈清晏連忙低頭認(rèn)錯(cuò),“對不起,是我誤會了。”
林疏卻是眼睛一紅,“我在醉月樓只待了不過三日,就被你贖走了,你怎可那般誤會我?”
難怪那時(shí)沈清晏總說他勾引他,讓他不要耍那些勾人的手段,原來在他心里竟是把他當(dāng)成了以色侍人的玩意。
沈清晏知道他的誤會,害林疏傷心難過了。
他只能一遍遍地罵著自己混賬,讓林疏別生氣了,林疏本不想搭理他,然而肚子餓了,發(fā)出了咕嚕咕嚕的聲響,他不好意思地瞥開眼,推開沈清晏道:“我餓了。”
沈清晏抓著他推搡的手,在掌心落下一吻,“等著,我去給我家王妃拿吃的來。”
林疏輕哼了一聲。
……
因那日不小心發(fā)現(xiàn)沈清晏一直誤會了他,林疏便與他置氣,不和他同榻而眠了。可憐的端王殿下在侯府也不受寧遠(yuǎn)侯待見,連一間客房都不肯騰出來給他睡,沈清晏便只能夜夜求著林疏,施舍一半的枕頭給他。
就這么過了幾日,沈清晏還未討得林疏的原諒,就被宣明帝派去執(zhí)行公務(wù),不得不暫時(shí)離開侯府一陣子。
臨走時(shí),林疏出來送他。
抱著沈清晏的腰不肯撒手,顯然是舍不得他走。
沈清晏不由笑道:“不生我氣了?”
“嗯。”林疏悶聲道:“早點(diǎn)回來。”
“放心,我會盡快處理完的。”
其實(shí)也不過就是三五日罷了,然而對沈清晏和林疏來說,分開一日都難熬。
然而沈清晏走后沒多久,侯府就出了事。
常年在佛堂念經(jīng)禮佛不問世事的喬老夫人病倒了,喬靖南請了太醫(yī)過來看診,都說老夫人年事已高,怕是沒得個(gè)幾年可活了。
這喬老夫人,林疏在認(rèn)祖歸宗那日見過。
老夫人神色冷淡,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又回佛堂去了。
今日老夫人病倒后,卻是主動說要見林疏一面。
林疏沒有推辭,匆匆趕了過去。雖然他和老夫人不親,但怎么說,她也是他的祖母啊。
病榻上,喬老夫人用力抓緊林疏的手,眼神死死地盯著他,林疏被她看得有些發(fā)毛,手腕上傳來一陣疼痛,可他不敢掙脫,只能跪在床榻前給老夫人侍疾。
過了半晌,老夫人才有氣無力道:“疏兒,祖母年紀(jì)大了,活不了多久了……”
“祖母說的哪里話,您是要長命百歲的。”林疏在旁勸慰。
喬老夫人卻是冷笑了聲,“是嗎?其實(shí)祖母臨死前有個(gè)愿望,你能替祖母完成嗎?”
“什么愿望?”
喬老夫人讓林疏湊近來些,隨即在他耳畔輕聲說了句,林疏聽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放心吧祖母,我去替您完成。”
只是讓他去城外的寺廟,幫她求一道平安符罷了,這算什么愿望?
林疏心下疑惑,可想到老人家難得求他一次,便答應(yīng)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