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貪財妖精（11）
回去的路上, 賀清恨不得像蜘蛛那樣，長出八只手來。
東西實在是太多了，他不得不買了一匹騾子。
那老騾子都快禿了。
走一步簡直能喘三步, 讓人提心吊膽的。
不知道買來是伺候主人的，還是讓主人來伺候他。
顧流躲在賀清的頭巾里面, 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著老騾子, 生怕它走著走著就撅過去！
到時候, 哥們兒回去不僅得手上拿著、脖子上掛著，肩上還得扛著一匹騾子, 那就很搞笑了。
幸好, 那匹騾子身殘志堅, 哪怕再喘，都是背著東西好好走路的。
騾子似乎是感受到了顧流灼熱的目光，時不時還回頭望兩下。
眼神兒對上后, 顧流一愣——嚯，它長得有點像我高中班主任。
臉挺長，眼神特別蒼老。
而且，最重要的是……
班主任的頭上也是個不毛之地。
要不怎么說，動物越像人，長得就越丑呢。
這話還是挺有道理的。
騾子在邊上吃草，顧流就莫名其妙想到班主任訓人時, 那兩片嘴唇上下翻動的樣子。
而且那騾子停下來歇息時，邊吃草，邊歪著眼看顧流。
越看越像人, 簡直恐怖谷效應都要犯了！
要是真見到鬼了，那顧流絕對是第一個繳械投降的。
但他現在面對著恐怖谷效應，倒是沒覺得有什么好害怕的。
高中班主任人挺好的, 做事情也很負責，高三那段時間，班主任每天都陪他們熬到深夜。
學生們眼皮子底下掛著兩只碩大的黑眼圈，班主任也沒好到哪兒去。
而且他年紀已經不小了，頭上又沒多少頭發，這么熬下去，就更禿了。
想到了班主任，再看看面前這匹騾子，顧流頓時就有點不好意思起來，簡直是坐立難安了。
況且，它都這么老了，自己怎么好意思讓它背東西呢！
都怪我！一不小心就買太多了！
其實，顧流沒買多少吃的。
他現在是個巴掌大的妖精，哪怕是吃個甜甜圈，都得一周才能吃完。
所以，顧流就特別饞！
哪怕是看到艾麗莎小口小口地吃昨日剩下的熏肉，顧流都眼饞死了！
大口大口地吃飯，那才叫香！
自己這么一點體型，一口下去，就跟擦破了點皮似的，紋絲不動！
千辛萬苦咬下來一塊兒，吐出來一看，甚至都還沒有狗糧大！
等下個世界、等恢復體型之后，自己一定要大吃特吃！
所以，一逛到集市上，聞到那些散發著麥芽香氣與砂糖甜蜜香味的店鋪，他就克制不住自己，開始瘋狂地揪賀清的耳朵，瘋狂明示他快點買了！
然而，雖然他眼大胃小，但顧流也還是有點分寸的。
最起碼，他能夠保證自己買的這點東西絕對不會浪費！
他能夠拍著胸脯打包票，在食物發霉之前，這些東西絕對能全部吃完的！
畢竟，怎么說都有十* 四個人呢！
假設，一個普通的人的食量為1。
那么十一個成年的男性王子，戰力就是1.5。
艾麗莎雖然是小姑娘，但她還在長身體。
夸夸炫飯，飯還沒嘗出什么滋味，就冷不丁咽下去了，她的食量也是1.5。
哥們雖然是精靈，但那也是身高巨高的種族。
長這么高，不炫飯，難道是靠金坷垃？
所以，他表面上賊能裝，賊能唬人。
看見食物眼睛眨都不眨，看起來只喝露水的那種，其實背地里更能吃！
戰力沖一沖，甚至能夠到3！
至于自己么……那不提也罷。
自己那體型，都還沒現實世界里，南方的一只老鼠大。
大家伙吃剩的包裝紙讓自己舔舔，那也能飽了。
這就屬于小數點了，可以抹個零。
這么一算，就相當于有21張嘴巴正在等著吃飯！
所以，嗷嗷造完，不是問題！
大家伙兒不是問題了，那騾子可就難了。
彎著背，佝僂著腰，一步一步往前挪著走。
每走一步，那喘得跟老破風箱似的。
聽得顧流跟著它一起呼吸急促，恨不得直接撅過去。
騾子累得直喘粗氣，也不止顧流的原因，賀清更是那個重量級選手。
他買了那個玩偶屋之后，還在店鋪里各種轉。
目光掃過之處，裙子、裙子、還是裙子。
顧流一直都在頭巾里，緊盯著外面的動靜。
看見賀清看到的東西，他心中暗叫不好。
這家伙司馬昭之心昭然若揭，他想讓我穿這個！
一條兩條，其實顧流也并不排斥。
穿條裙子而已，又不是要把自己給閹了，而且他覺得自己穿得也挺好看。
更何況，魯迅曾經說過，“我們中國的最偉大最永久，而且最普遍的藝術也就是男人扮女人。”
可是賀清他一買就是幾排！
顧流只覺得自己胯下生風，涼颼颼的。
賀清倒是感覺非常良好。
一想到那個漂亮的小東西換上這么漂亮的裙子，他心里就非常高興。
所以，任憑顧流在他頭巾里怎么扯自己的耳朵，死心眼兒的精靈都毫不動搖！
金幣往桌上一拍，買！
其實賀清也不是故意要顧流一定去穿上女裝的。
實在是這個玩偶屋里面絕大部分的衣服都是女性玩偶服。
絕大部分的玩偶也都是女性玩偶。
畢竟，對于愛玩玩偶、愛打扮玩偶的小姑娘們來說，這些男孩子玩偶也都是添頭罷了，可有可無。
跟男孩子玩偶比起來，把漂亮的玩偶妹妹裝扮得更加漂漂亮亮，這才是最重要的！
偶爾有那么一兩件男裝的款式，其實仔細一看，也都是女性玩偶換上了騎馬服。
僅僅只是換了一件衣服，溫婉動人的小姑娘玩偶，轉眼就變成了英俊瀟灑、風度翩翩的貴公子玩偶。
玩偶的體型都是相似的，五官也很像，都非常精致。
如果再把女玩偶的頭發給剪短了，那么她們看上去跟那些男玩偶也沒有什么分別了。
漂亮至極的臉蛋，都是雌雄莫辨的。
賀清摸了摸自己的長發。
摸到一半，他才想起來自己帶著頭巾，頭發被牢牢地裹在里面。
尷尬的精靈摸了個空氣，手一拐，就假裝整理衣服去了。
現在流流正待在自己的頭巾里面，雖然離得很近，但是自己看不見他。
賀清有點可惜地想起短發的顧流。
小妖精的發色是非常純粹的金，就像太陽光照一樣燦爛輝煌。
要是他留長發的話，一定會非常好看！
更關鍵的是，如果他留長發的話，那么這些漂亮的、帶著珍珠和貝母的發飾，也就能一并配套使用上了！
顧流膽戰心驚地看著賀清把幾十件衣服東西打包了。
他還帶走了另一樣東西——玩具屋。
失策了，顧流想。
當時自己看到玩具屋的時候，還以為哥們是想把這個東西送給艾麗莎的。
畢竟十四個人，十三個大老爺們兒，沒有誰會想要玩這種小屁孩的東西。
然而現在明白了一切的顧流：……
小屁孩竟是我自己。
這也不能怪賀清。
換做任意一個人，看見巴掌大的、長相特別精致漂亮的小妖精，表現都不會好到哪里去。
甚至連不能說話的艾麗莎，也在不適當的年紀，過早地向小妖精表達出了母愛。
有一天，輪到顧流給艾麗莎上課了。
他抱著一支比自己人還高的筆，筆尖在紙張上上下飛，終于寫出了一個字來。
等一組詞寫完之后，他早就已經累的氣喘吁吁了。
“艾、艾麗莎，你先寫吧，先去練習吧。”
艾麗莎這回倒是沒急著先動筆。
她猶豫了一下，從自己的身后掏出了一個東西。
“橘子？”
顧流的眼睛瞬間就亮起來了。
艾麗莎搖了搖頭，她手腕換了一下角度，才讓顧流看清，這就是個橘子皮。
里面的橘子被掏空了，外面只剩下了一個殼，空空蕩蕩地散發著橘子的清香。
顧流沉默了一下：她是在逗我玩嗎？皮孩子還挺活潑……
不對啊？艾麗莎也不是這種性格啊？
正當顧流糾結萬分，覺得艾麗莎被奪舍的時候，小姑娘拿起了筆，在紙上很順暢地、唰唰寫了幾行字。
我沒有錢，這是我撿來的。
我以前在農夫家住，他們家的孩子會把橘子掏空了，做小橘燈。
我想做一個，送給你。
顧流看了，還挺感動。
孩子哪怕跑垃圾堆里撿垃圾，都要來報答我的師恩。
不過……
說好的小橘燈呢？
這只有橘，沒有燈啊？
顧流腦子一直轉的很快。
不論是好的方面，還是壞的方面。
他的腦補能力都非常強悍，恐怖如斯。
很快，他腦子里就得出了一個離譜的結論——小橘燈，只有橘，沒有燈。
飛速地加減乘除，套了一下公式之后……
等等，艾麗莎在罵我是個老登？！
顧流心里復雜，但臉上還沒來得及表現出來什么神色。
只見艾麗莎猶豫了一下，斟酌了一下措辭，就繼續寫道：
“顧流老師，真的非常感謝你的教導。如果不是你這么細心地教我，恐怕我這一年都無法和別人說話了！我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學會寫字！”
顧流心想：她好像不是要罵我。
于是非常有老師氣派地清了清嗓子，表示道：
“這是因為你是一個很努力的學生。如果學生不努力、天資不聰穎的話，那么再好的老師都是沒用的。
“如果把炒熟的種子播到地里，無論怎么澆水、除草，那顆炒熟的種子都是不會發芽的。”
顧流這一夸，把艾麗莎都給夸懵了。
小姑娘漲紅了臉，磕磕絆絆地，一不小心就在紙上寫下了自己的真心話。
“顧流老師，我覺得這個小橘燈，很適合作為你的搖籃！”
簡直倒反天罡！
顧流被逆徒震驚到了，下意識就回頭去看賀清。
賀清：？
顧流大怒，只是礙于當著艾麗莎的面，不好發作。
你又不是看不懂字，問號個鬼啊？
第82章 貪財妖精（12）
“他要是穿這條粉色的, 肯定特別好看！”
“我覺得還是藍色更稱他的眼睛。”
“天啊，這頂帽子后面還帶了小假發！金燦燦的，特別柔順！”
“我也看中了這一點！不過帽子做得不太挺括, 被風一吹，就容易變塌。”
“這有什么難的？我的手藝很厲害, 可以給顧流老師改！”
山洞內雖然安靜, 但連角落廢棄的老鼠洞里, 都彌漫著快活的氣氛。
賀清和艾麗莎兩個人奮筆疾書地交流，字跡一個比一個潦草。
兩個人一個不能說話, 一個不會說話, 手都要寫出殘影了。
而山洞內, 唯一一個能說話、會說話的人，此刻正在沉默地裝死。
某位不知名小妖精根本就不想理面前這兩個人。
趁著兩人不注意，他拍拍屁股, 迅速飛到了巖壁上掛著的小橘燈里。
巴掌大小的體型，顧流縮進去綽綽有余。
他抱著膝蓋，一屁股坐在大橘子里。
橘子燈晃了晃，看起來沉甸甸的，飽滿多汁，是一個好果子。
賀清金瞳微閃，他看到了, 他知道顧流躲在里面了。
小小的一只，自己抓起橘子就可以跑，要是用手掌蓋住出口的話, 他就永遠都出不來了吧。
長著翅膀又能怎么樣呢？
我可以把橘子放在胸口的位置，用膠、用白泥封死堵住那個口，他就能一直陪著我了。
腦海內只是稍微冒出了想法的萌芽, 精靈那冰冷的胸膛中就涌起了一股暖流。
熱熱的，像是全身都活過來似的。
啊，這種感覺可真好啊……
但是，也只是想一想而已。
對于自己在意的人，如果這種事沒有百分百把握的時候，他是永遠不會做出來、永遠不會付諸行動的。
而且，他也不想傷害顧流。
所以，精靈的金色眼瞳又輕飄飄地劃過了那只在半空中晃蕩的橘燈。
顧流現在很自由，很快樂。
唯一不好的一點就是，他離我太遠了。
要是我們兩個的血肉皮本來就是長著一起的，那就好了。
精靈是從精靈母樹上誕生的。
所以，幾乎每一個精靈都會沐浴精靈樹的祝福，接受它的洗禮。
想到這里，精靈的金眸黯淡了一瞬。
但是他忽閃著長長的眼睫，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聽說人類出生時……“孩子”和“媽媽”之間，都會由一條臍帶相連。
他想，為什么要分開呢？要是我和他也能連在一起，那該多好啊。
賀清握著筆，在紙張上跟艾麗莎爭執，心里卻在飄渺地思索著。
艾麗莎鼓著臉蛋，小臉圓鼓鼓的。
“矢車菊的花瓣特別明艷，顏色也特別好看，他就應該用矢車菊圖案的床單！”
賀清則有他自己的堅持。
“還是絲綢床單的那間屋子比較好，你不覺得里面掛著的蕾絲床簾很精致、很漂亮嗎？”
艾麗莎繼續道：“雖然你是精靈，但是賀清先生，不得不說你的審美有點老土了。
“顧流老師可是誕生于自然中的妖精！當然，只有代表著旺盛生命力、代表著無拘無束的自然，才能更好地襯托出他的美麗呀！”
賀清反唇相譏：“然而顧流肯定會喜歡我選擇的那種的！因為他本來就是一個愛財的妖精！
“自然是什么？是風餐露宿、是舉目無親、是以天為被以地為床。睡在干草堆上，怎么可能會比睡在錢堆上舒服呢？你難道覺得你現在的生活，比之前當公主的要好上很多嗎？”
艾麗莎覺得賀清說得不對。
“雖然我睡在干草堆上，但我現在有了哥哥們的陪伴。能和親人在一起，睡在哪里又有什么所謂呢？
“之前我雖然是睡在華麗的大床上，卻整日里提心吊膽，擔心自己某一天某一件事上做得不對，得罪了父王和繼母。終于，我也還是被趕了出去。”
之后，兩個人以小見大，從顧流等一下該穿上哪條裙子，延伸到了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的辯論。
“果然都是小屁孩兒。”
顧流一直保持一個姿勢，坐得久了，他腿都麻了。
顧流想著：反正這兩個人忙著吵架，都顧不上看我，不如……
于是，小橘燈里突然冒出了兩條腿，在口子上大喇喇地掛著。
冷不丁一看，還以為是只橘子成精，長出兩條腿來了。
顧流頭枕著雙臂，長嘆一口氣。
“唉，沒形象就是舒服啊。”
顧流很故意地去搖晃自己的腿，將整個小橘燈都帶動起來。
腿一蹬，就蹬到了墻壁上，搖搖晃晃，像個小沙包。
顧流自娛自樂，把小橘燈當秋千耍。
至于邊上的兩個筆友……
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顧流只覺得他們的寫字聲很吵鬧。
吵吧，吵吧，你們就吵吧！
最好忘記自己本來要干什么，別一天到晚霍霍我了！
就當我不存在，好嗎？好的。
兩個人其實沒吵多久，很快就握手言和，轉向怎么樣給顧流化妝。
玩具屋還送了一柜子的玩偶化妝品，胭脂水粉五顏六色的。
顧流心里知道自己是逃不過的。
絕望著絕望著，也就麻了。
躺平了，開擺了！
顧流以前聽過賀清講他侄女兒的事，艾麗莎也就比侄女大幾歲。
那小侄女回老家后，拿著她老媽的化妝品，專逮著老家那只白色的土狗霍霍。
柳葉眉、丹鳳眼、櫻桃小嘴。
這些都出現在了一只狗臉上！
雖然家長很快就發現了，帶那狗里里外外洗了個澡，并且還扣了小侄女的壓歲錢補償化妝品和狗子的精神損失。
但是狗子依然留下了畢生難忘的照片！
顧流還看到照片了。
對比一下狗子本來的樣貌，他一下就繃不住了！
笑的前仰后合的，感覺比春晚的小品好笑多了！
狗子本來的長相很帥、很有氣勢，走起路來昂首挺胸，非常神氣。
在村口走一圈，誰見了不說一聲這狗真俊啊！
可是，一切都毀在了小侄女那雙妙手上！
喪彪爆改大傻春！
顧流拿著賀清的手機，整個人笑得臉都要抽筋了。
“哈哈哈哈哈，你侄女真牛，還會給狗畫淚痣！”
照片里，那只狗的神情神態簡直跟人沒有什么區別，它臉上一副憂郁的表情，欲語還休。
它看起來像是馬上要學會開口說人話了。
要是會說人話，它第一句絕對就是要罵人！
而現在，風水輪流轉。
顧流疑似馬上要變成那只憂郁帥狗了。
化妝新手的能力，一般都是恐怖如斯的。
顧流盡量往壞了想，把那只狗的五官，原封不動地按在自己的五官上。
柳葉眉、丹鳳眼、櫻桃小嘴。
哦對了，還有個淚痣。
顧流有點慶幸這個世界背景、這個世界時代之中，沒有什么重工假睫毛的存在。
不然自己也許會變成ladygaga，這也很難說。
有了心理預期之后，顧流心里就平靜多了，堪稱心如止水。
而跟他相比，賀清和艾麗莎臉上都激動得紅撲撲的。
看起來比顧流更像是化了妝。
賀清的臉紅不太明顯，還讓人不太能看得出來。
而艾麗莎的大紅臉蛋就顯眼多了。
顧流跟打地鼠似的探出頭，瞄了一眼還在商量的兩個人。
艾麗莎這臉又圓又紅，就像是教堂外，樹枝上沉甸甸墜下的紅蘋果。
而且還紅得很透，感覺隨時都要冷不丁砸下來，命中一個幸運路人。
顯然，倆人對于能夠打扮顧流，都熱衷得不得了。
給他穿上漂亮的衣裳，給他畫上好看的妝容，兩人一個比一個興奮！
商量了半天也沒商量出個結果。
顧流從一開始抱著膝蓋等，到后面兩只腿不規矩地亂放。
最后他甚至都要睡著了。
沒辦法，山洞里這兩個人都不說話，只能書面交流。
而上過學的人都知道，這種寫字聲最安眠了。
大部分人應該都有這種經歷——寫著寫著作業，寫著寫著筆記，就突然睡著了。
眼前一激靈，發現自己寫的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兒。
就跟被附身了似的，特邪門兒！
于是，顧流小眼那么一閉，兩腳那么一蹬，整個人安詳到就差快去了。
他睡得天昏地暗，兩只眼睛都翻出白眼來了。
“汪汪汪汪汪！”
正當顧流睡得正香的時候，突然，守在外面的狗子發出了敵襲預警。
小妖精被嚇了一大跳，腦袋都磕到了。
幸好橘座是全方位包裹的款式，不然他指定要從半空中倒栽下來。
他清醒得也很快，一下就飛了出來，手口并用，指揮兩人。
雖然早有準備，但他沒想到會來得這么早。
艾麗莎是能得聽見話的。
顧流要做的，就是穩定住她的情緒。
事情并不難，難的是穩住心態。
“艾麗莎，準備好我們說過的戲法了嗎？”
艾麗莎點了點頭，臉上的紅色漸漸褪去，目光露出了堅毅的神采來。
而賀清是聽不見話的，于是顧流就用手比劃著，指揮他。
這個世界之中，兩個人已經相處很久了，也有那么一點小默契。
顧流飛上去，扯賀清的耳朵尖：“可以快，但是不要著急，放松就好。”
這是兩個人的小暗語，也可以說是快捷方式。
每當顧流想說什么，卻沒有時間拿筆來寫的時候。
他就會用手去摸、去拉、去扯哥們的長長的尖耳朵。
而且精靈的耳朵很長，每摸到不同的地方，用著不同的力氣，就說明顧流此時的情緒也是不同的。
比如說現在的顧流，一開始是輕輕扯，后來就是輕輕揉著賀清的耳朵尖。
這件事情很重要，但是不用慌。
因為穩如老狗的顧流哥哥在這兒！
哪怕天塌下來，我還能站你頭頂上扛著！
精靈的耳朵尖是冷冰冰的。
可是顧流的手熱，一下子就把他的耳朵尖給捂暖了。
精靈的小臉蛋又開始黑里透紅了起來。
第83章 貪財妖精（13）
三只狗子飛快地跑過來跑過去。
山林茂密, 照不到陽光的土壤還有些濕潤，上面很快就被印上了無數的梅花爪印。
噠噠噠噠噠，十二條小狗腿子都倒騰出殘影來了。
它們是驍勇的戰士, 是機敏的偵察兵，高高揚起的尾巴是勝利的旗幟。
無所不能的狗子們, 一只只給顧流傳遞著信息。
“他們這回看起來準備非常充足。帶來的人馬很多, 就在大刺槐那邊, 馬上就要到了！”
“他們手上拿著牡鹿角一樣大一樣長的弓，箭筒里插著無數支弓箭！”
“他們帶來了更多的獵犬, 那些獵犬長日沒有進食, 一直在發出饑餓的低鳴！”
顧流把它們的頭一個一個摸了過去, 夸贊道：“好狗狗，真能干！”
在故事設定里，將打火匣擦出火星之后, 這幾只無所不能的狗兒就會立刻跳出來。
顧流驕傲地看著它們，摸著下巴思索。
這么無所不能……不知道能不能學會高數？
或者發明個WiFi、空調什么的，那也都很不錯。
“來，寶貝們過來。”
顧流笑瞇瞇地吆喝著狗子。
狗子們舔舔鼻子，啪嗒啪嗒就來了。
東西都卸下來了，老騾子正在邊上休息，也不用栓繩, 它沒力氣，根本走不動。
顧流一頭栽進賀清的行李袋里。
袋子太多了，他在里面艱難地翻, 終于翻出了幾根肉條和三個項圈。
哼哧哼哧終于爬了出來。
顧流頭上還頂了一大塊白色奶油，也不知道是哪里蹭到的。
項圈是由純鐵打造的，每一個都沉重無比。
咣咣撞擊在一起的時候, 那種聲音令人膽寒。
顧流費勁地提著那些項圈，朝狗子們招手。
“來來來，發神裝了！”
狗子們吐著舌頭湊了過來。
摸了摸狗子毛茸茸的后脖頸，顧流又拎了一下。
果然，狗子脖子后面的皮膚松松的，出溜滑。
只是那些狗很大，顧流又很小很輕，哪怕用力拎都毫無殺傷力，狗子們的腳掌一毫米都沒有離開地面。
它們身形龐大，卻又非常靈活，總體上來說，幾乎沒有缺點。
非要雞蛋挑骨頭那就是脖子，脖子是它們最脆弱的地方。
所以，雖然它們戰力各個都很高，顧流還是給它們的脖子上都套上了項圈。
項圈上帶著鋒利的尖刺，威懾力特別高。
顧流心里還有點遺憾——要是早點準備就好了。
把刺上再弄一點鐵銹，破傷風之刃！
扎兩下就能直接見到格林和安徒生了！
這三只狗本來就體型巨大，眼睛又碩大無朋，雙目灼灼發出寒光。
鋼鐵項圈一戴，看起來就更加威武可怖了。
它們吐舌頭的時候口涎直流。
口水滋滋地落在了地面上，迅速地腐化了一片草叢。
顧流用很滿意的眼光看著它們，這簡直就是巴斯克維爾的魔犬！
不，甚至是刻耳柏洛斯！
它們來自地獄！
按照狗子的報點，顧流一路飛了過去。
森林里植物繁茂，沒有人發現自己頭上多出了這么一個小東西。
他坐在樹枝上，體型只有巴掌大，被比巴掌還大的樹葉嚴實地蓋住了身形。
就算顧流故意在樹上唱歌，樹下經過的人也根本發現不了他。
哪怕是嗅覺最敏銳的獵犬，聞見了一些可疑的氣味，都只是疑惑地嗅嗅。
它們到處轉來轉去，根本就沒想到還有一個小小的人在自己的頭頂上待著。
顧流飛出來的時候還不忘記從玩偶屋里拿了個望遠鏡。
這是雙筒望遠鏡，就放在歌劇院的桌上，玩偶看戲的時候用得到。
整座玩偶屋都特別舍得用料，三層樓，里面有許多小房間，所以價格也非常令人咂舌。
別說是門框、家具、配飾了，就連這小小的望遠鏡也是銀制的，邊上還鑲嵌著彩色的珍珠母片和螺鈿。
漂亮極了。
很小一個東西，卻做得特別精致，鏡片也非常清晰。
中間有個旋鈕可以調焦，兩側的鏡筒可以伸縮。
大小也非常合適，能夠被顧流兩手握住，很輕松地拿在手里。
小妖精坐在樹枝上，腿很悠閑地一晃一晃的。
他拿著玩偶望遠鏡，仔細地觀察著這群不速之客。
顧流清點了一下人數，他覺得雖然來的人不少，但是戰力……那也還行。
一般般。
由于樹林茂密難以行走，大家幾乎都是排成一列行進的。
前面人拿著刀開路，砍掉了礙事的藤蔓樹枝之后，后面的人路就好走多了。
可惜，這不是真正的軍事戰爭……
如果對手再翻個百倍，翻個千倍的話，那顧流可太喜歡這樣的對手了！
他的腦子里立刻就想出了一個很經典的破陣方法。
這種隊形，這些人，要是半路走累了，他們再扎個營。
……不拿火燒，實在是可惜了！
放下心里的可惜，他再拿起望遠鏡，看著被簇擁在人群中的國王。
國王的站位還算是偏前，他騎著高頭大馬，一副勝券在握、迫不及待的模樣。
不就是一個有著三條狗的小姑娘嗎？
要是自己帶的人再多一點，她怎么可能再逃出我的手掌心？
顧流放下望遠鏡，翻個白眼撇撇嘴，這人還真的是不死心。
哪怕上次被狗攆成那個樣子，褲子都被咬穿個洞了，他現在還是要跑過來，帶走艾麗莎。
看來，這個國王是真的很喜歡艾麗莎
……的臉。
打探完了，顧流收拾收拾，又加大馬力趕在他們之前飛了回去。
＊
再一次聽到了熟悉的號角聲。
艾麗莎惶恐不安地待在山洞中央。
少女隱沒在陰影里。
距離山洞口的陽光，只差幾步。
所以，哪怕全身隱沒在黑暗之中，艾麗莎還是覺得自己身上暖融融的。
然而很快，就連山洞口的那個陽光都被人覆蓋住了。
國王揮舞著馬鞭，驅著馬兒上前。
隨行的侍衛很多，就連大主教也來了，想要看看是哪個人，居然對國王如此大逆不道。
人越多，那么國王就越高傲起來。
在艾麗莎面前，他高高揚起自己的頭，“你……”
然而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美麗少女在他面前，倏然就活生生地變成了一個面目扭曲、肢體奇長的怪人！
怪人張開了手指，碧綠的指甲越長越長，像是要攝住他們的靈魂！
正在眾人被嚇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三只狗突然沖了出來。
它們訓練有素，將人群像下了水的面片一樣打散了開來！
“這個山洞有魔法，這是女巫居住的地方！”
“快走，啊！它在咬我的手臂！”
人們尖叫著，四散奔逃。
“魔法！”
小姑娘眼神亮亮的，提著一張紙。
紙上的字跡力透紙背。
“這不是魔法，”顧流急著看自己的哥們和狗子，隨意敷衍，“這是魔術。”
狗子沖散了人群。
也終于沖到了國王和大主教面前。
一只收拾國王，咬住他的耳朵。
一只收拾大主教，咬住他的嘴巴。
三只一起合力，將兩個人高高地拋上了天空。
一次又一次！
侍從們被嚇破了膽，看見天上飛著的國王和主教，紛紛叫道：
“你來當我們的國王吧！”
這個“你”，也不知道指的是誰。
顧流心說國王有什么好當的，又不能吹空調。
別說國王了，我天天都能在《十字軍之王3》里當皇帝！
他自己才不想當什么國王。
收集金銀財寶雖然挺快樂，但是收集著收集著，突然收集個王位，這就很詭異了。
鑒于山洞里三個人，只有自己能說話，顧流覺得還是得詢問一下他們的意見。
在此起彼伏的驚呼聲中，顧流飛到賀清后頸，趁亂寫：“你想當國王嗎？”
賀清果斷地搖頭。
在國王和大主教跳跳床的背景中，顧流問艾麗莎：“你想當國王嗎？”
艾麗莎猶豫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
他們真正問的人，應該不是自己。
況且，當上國王之后，要娶皇后。
她很怕自己的繼母，要是娶到繼母一樣的皇后，那就完蛋了！
顧流撇了撇嘴，那就沒什么好說的了。
顧流隨便找了一塊白布遮著自己，布上還特意用黑紅墨水畫了鬼臉。
布會滲墨，顯得更可怕了！
顧流頂著那塊布，就和幽靈一樣飛了出去。
全場人瞬間安靜，全被嚇傻了！
小幽靈道：“我不要你的王位，我要你所有的錢。你把你的金庫打開，再給我你唯一的金庫鑰匙，我就放你走。”
被摔在地上的國王：……
這和讓我死了有什么區別？！
盡管不愿意，但是為了保住小命，他還是答應了顧流這個要求。
庫門緩緩打開。
小幽靈的皮下，小妖精手上拿著打火匣，眼睛放光。
血紅的珊瑚樹比人還要高！
金幣與珍珠隨意的堆放在地上，像谷子一樣被堆在一起！
各色寶石就像最普通的石頭一樣，亂七八糟地散放著。
哪怕顧流知道它們的價值，都忍不住懷疑起來——這真的是寶石的待遇嗎？
他不會是把哪里的啤酒玻璃瓶砸碎了，拿過來冒充寶石的吧？
心滿意足地參觀了一天之后，顧流終于出來了。
他拿著小金庫的鑰匙，一下就鎖上了門。
貪財的小妖精嚴正地警告著眾人：
“丑話說在前頭。這是我的金庫！我一定會派狗守著的！你們誰要是敢偷偷溜進來，哼哼，那就死定了！”
其實盡管如此，顧流還是不放心。
他手里拿著打火匣，心想自己可以召喚狗子，悄悄地、慢慢地，將所有的財寶都轉移出去！
然而，顧流很快就發現有什么事情好像不對。
等下，自己都有這個玩意了，根本就不缺錢啊！
那自己這參觀了一天，不就是白費功夫嗎？！
想了想，顧流又釋然了，又自洽了。
財富這種東西，總歸是多多益善的。
更何況自己現在穿過來了，根本就不想做一些違法的事。
讓狗子偷錢什么的，自己做不出來。
晚上，顧流回到了自己的豪華小臥室里。
小妖精被動地撩起衣服，被動地露出小肚皮。
可是他一點都不掙扎，就這么原地躺平了，安心地享受著哥們的手上服務。
哼哼，這個國王終于被收拾了。
那么，現在就要輪到下一個了！
第84章 貪財妖精（14）
第二天大清早, 顧流就立刻起床了。
揉著眼睛，小妖精飛到精靈的床前，搖著他的手搖醒他。
“走, 我帶你去看寶貝！”
成功地擊退了敵人，拿到了國王金庫的鑰匙。
忙忙碌碌, 跟陀螺似的不帶停歇地轉了一天。
顧流才發現這也不過沒多久。
兩個人喬裝打扮, 很快就到了國王金庫。
邊上有兩只大狗, 忠實地守衛著。
要是有人想要圖謀不軌，它們就會咬住強盜或者小偷的大腿, 把他們狠狠地甩到天空！
看著堆成小山的金銀財寶, 顧流愜意地哼著小曲兒。
在賀清面前, 他非常得意。
“這里，還有那里，這——么多東西！有你喜歡的嗎？喜歡的, 我都給你留著！”
顧流用力抱著一把大金鑰匙，艱難地、努力地在空中飛。
意識到哥們兒聽不見這話之后，顧流鄭重地把鑰匙放到賀清手里。
他又重新拿起筆，開始寫字。
顧流小筆一揮，豪橫道：“里面的東西都是我的！我的，那也就是你的！你有什么想要的，盡管拿！”
不慕錢財、不為金錢所動的精靈：！
想著一倉庫的錢, 顧流就忍不住高興。
“哈哈哈哈！以后咱們再也不缺錢了！”
他一邊樂地腰都直不起來，一邊寫：“以后你用金箔擦屁股都行。擦一張，扔一張！盡管花錢, 別跟我客氣！”
生性高潔、不食人間煙火的精靈：……
沉思了沒一會兒，賀清果斷搖頭。
他拿起了筆，試探著寫道：“我想要你。”
他費盡心思想了一句土味情話——因為* 你才是最珍貴的那個寶貝。
然而顧流根本沒放在心上, 他哈哈大笑：“小饞貓，真貪心。”
他知道兩個人的表達，有些時候容易牛頭不對馬嘴。
比如這一句話，哥們兒的意思一定是說——我都挺想要的，你幫我保管吧。
顧流想著想著就嘖了一聲。
果然這種只能靠筆的交流，還是有點麻煩。
顧流幽幽地想，要是能把他治好，讓他能夠聽見就好了。
他從國王的……啊不，自己的寶庫中打包了一些東西。
給賀清過目后，經過他同意的時候，就要回去帶給艾麗莎。
光是漂亮的首飾和裙子就裝了滿滿好幾箱。
顧流悄悄地看賀清，發現他竟然也在看著自己，眼神還幽幽的。
視線對上之后，顧流嚇了一跳。
不過哥們兒眼神里并沒有什么不愉快的感覺，于是顧流也就放心了。
這點道理，顧流還是懂的。
人都是這樣的，交到一個好朋友之后，經過長時間的相處，就認為這個朋友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于是，人類最怕的就是自己認為最好的朋友，其實還有一個更好的朋友。
自己也認識賀清這么多年了，他肚子里的一些小九九，自己還是很清楚的。
認識得越久，就越來越清楚。
對別人的關注，絕對不能比對他的多，哪怕是關心考試成績都不行。
對別人笑的時間，絕對不能比對他笑的時間長，哪怕是那人剛講了一個冷笑話。
走進教室的第一眼，下意識掃的方向必須得是他那邊。
走在路上突然飛來一個籃球，下意識也必須往他那邊躲避。
不然的話，他會難受，會糾結。
會……傷害自己。
好學生賀清會把自己的試卷拍在顧流桌上，說：“這題我也會。而且這回，我的分數比那個人高多了。”
幽默大師賀清會從書里，從網上搜集很多很多不同種類的笑話。
黑色笑話、黃色笑話、冷笑話、地獄笑話……
然后再輪流地、見縫插針地講給顧流聽。
聽得顧流直扣1——佛祖，原諒他，原諒我！
至于傷害自己……
顧流覺得他是有心理疾病了，所以才會這么離不開自己。
所以才會想要用這種手段來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有病是應該治。
可是……
要是把他的病治好了，他以后是不是不會這樣了？
那么他以后，是不是也會有更好的朋友呢？
顧流也是人，不論多么優秀的人，也會有患得患失的時候。
這時候他就會想要主動離開，這樣能夠顯得自己體面一些。
而每到這個時候，賀清就會很配合地開始演出。
一次又一次。
賀清又受傷了，膝蓋血流不止，他又變成了弱者的模樣。
這是讓顧流覺得很安心，很熟悉的模式——賀清需要別人來拯救他，而拯救他的那個人只有自己。
＊
賀清抱著東西，兩只狗子拉著小車，還有一只狗子在后面警戒。
兩個人就這么一起回去了。
夕陽漸漸沉下，一只老騾子正在山洞外吃草。
見到這倆人三狗，抬起頭又低了下去，就算是打招呼了。
而艾麗莎正待在山洞里，坐在比較亮的地方，編著蕁麻披甲。
看見了他們平安歸來了，還帶來了一車車禮物，自然很開心。
太陽落山后，天色很快就變暗變黑了。
遠遠的就能聽到撲棱撲棱的聲音。
那是十一只天鵝拍著翅膀飛回來的聲音，是艾麗莎覺得宛如天籟的聲音。
天鵝們一個個落在地面上，它們撲棱棱抖著身上的羽毛。
當夕陽的最后一絲余暉消散盡了，他們就變回了十一位英俊的王子。
知道了面前這個小妖精出謀劃策，從國王的手下救回了自己的妹妹，哥哥們都非常高興。
要是妹妹被那個人帶走，后果簡直不堪設想！
最小的那個王子擰著眉頭，憂心忡忡地思考著。
妹妹要是被帶走了，我怎么能夠再找到她呢？
她要是被鎖在高高的塔樓上，那么自己或許還可以化作天鵝，飛上天空。
等到午夜之時，鐘聲在敲鐘人的手下響起，那么自己也將可以和艾麗莎會面。
可她要是被鎖在很低很低的，只有一扇小窗可以看見地面景色的囚室里呢？
那里也許會有老鼠、會有蛇，這個時候見不到自己的艾麗莎，該會多么害怕呢？
而且，妹妹為了我，為了我們，她晝夜不停的編織著蕁麻披甲。
在這些該死的衣服結束之前，她甚至都不能張口說話！
如果她遇見了委屈的事，該怎么能夠張口訴說呢？！
小王子有一些慶幸地想：還好現在艾麗莎學會寫字了，她可以用紙筆和墨水來表達自己，而不是用血和眼淚。
艾麗莎和十一個哥哥做著豐盛的晚餐，想要感謝面前這個小妖精和高高的精靈。
顧流將從集市上買的熏雞和面包擺在桌上，將一包包蜜餞分給眾人。
顧流正抱著一只蜜餞啃的時候，一只大手突然伸了過來，提起了那顆蜜餞。
賀清寫道：“晚上回去再吃，等一下還要吃晚飯。”
顧流想想也是，去把手里的小零食放下了。
于是，精靈就這么暗搓搓地得逞了。
哼哼，流流吃得就像一只小松鼠！
這么可愛的吃相，自己才舍不得讓別人一起看！
“全體起立，敬我們的大恩人、大功臣一杯！”
最小的王子起著哄，湖藍的眼瞳中流露出感激的神色。
顧流舉著手里精致的玩具小酒杯，謙虛推辭道：“哪里哪里。”
在慶祝的宴會上，顧流吃腌果子吃得有點醉醺醺的。
酒漬味很淡，所以顧流的意識還算清醒，只是興奮了很多。
一盞精致的果塔就擺放在顧流面前。
顧流很高興地頭都埋進去了，去吃里面的草莓餡。
他手里拿了一個小鏟子，跟挖地道似的一路向下挖。
邊上還有一個大奶酪，上面坑坑洼洼全是洞。
埃門塔爾大孔奶酪，有點苦，但是吃起來越嚼越香，后勁十足。
顧流就像杰瑞似的，在里面鉆來鉆去。
挖下來的奶酪配上果醬和巨甜的甜品，往嘴里嘎嘎炫。
這些甜品對于大部分人來說都太甜、太膩了。
但是對于顧流這樣的甜食怪來說，就剛剛好。
最小的王子看見顧流吃得顛三倒四、不知天地為何物的模樣，故意去逗自己的妹妹。
輕聲道：“噓！看啊，小老鼠跑進小麥倉里了！”
這么久過去了，艾麗莎衣服也快織好了。
她還是不能開口，不過時間也快了。
本來她還很有耐心的，可是現在，她恨自己不能說話！
于是，艾麗莎瞪了嘴欠的小哥哥一眼，還嫌不夠，用力打了他一下。
啪，特別響！
自己要為老師正名！
顧流老師這明明就叫活潑可愛！
明明小小的一只，吃起東西來卻特別香！
小王子皮糙肉厚挨打慣了，感覺一點都不疼。
顧流卻被這聲音嚇了一跳！
他手和腳都一滑，啪嘰一下，就倒栽進了果塔里！
賀清正想要把他拎出來的時候，顧流卻自得其樂，直接開始吃起來了！
小王子終于繃不住了，爽朗地笑出了聲：“啊哈哈哈哈哈！顧流好可愛啊！妖精族都是像他這么可愛的嗎？！”
賀清雖然聽不見，但是別人的情緒還是能感受到的。
敏銳的精靈警惕地瞪了他一眼，伸手護住了果塔，果塔里鉆著一只顧流。
但是由于精靈的面色本來就很黑，賀清的黑臉也沒人能看得出來。
山洞里其余的十二個人，加上一匹騾子，都對其不以為意。
他平時本來就很護顧流。
護的程度，跟誰要從狗嘴里搶肉似的，一靠近就恨不得齜牙！
顧流吃得飽飽的，一吃飽就想瞌睡。
被精靈用毛巾擦干凈頭發和衣服上沾的餡料后，他很快就縮進賀清的衣襟里面了。
見他困懵了，這場豐盛的晚餐自然就結束得很快。
大家風卷殘云，把盤子里的東西吃得一干二凈。
連老騾子也吃得飽飽的，之前它面黃肌瘦的，現在看起來簡直年輕了不少歲！
＊
艾麗莎和哥哥們很愉快地收拾了碗碟。
雖然小姑娘還不能說話，但是任何一個長眼睛的人都可以看到她臉上愉快的表情。
小哥哥湊上去，“你好開心啊，艾麗莎。”
艾麗莎瞥了哥哥一眼，拿出黃金小本子，翻開一頁寫道：“你不要得罪我！哼哼，還差一件你的衣服，我就全織完了！”
當心我給你的衣服做手腳！
小王子捂住心臟，佯裝心痛的模樣：“噢，艾麗莎長大了，都會威脅哥哥了！”
這一天之后，兩個人對艾麗莎的保護就放松了很多。
而艾麗莎神秘的身份也漸漸地傳入了城中，她的名聲不只在這片黑森林里游蕩。
艾麗莎上城中采購東西的時候，大家都覺得這個美麗的少女其實是個女巫。
一開始都很害怕她，不敢與她接觸。
但是隨著時間一天天的推移，大家發現這個女巫非常宅，幾乎不會在城中露面，甚至森林中也很少出現。
她總是待在山洞里，手中編織著什么東西。
大家也曾擔心過這個神秘的女巫是不是在制作什么法寶。
比如，就有不少人曾經在教堂附近撞見過她，行跡非常可疑。
天色漸晚，她從教堂的墳墓中走了出來。
她從十幾只吸血鬼中間穿行而過，臉上卻毫無懼色。
而且，她的身邊總是會有兩只大狗走在周圍！
大家覺得她在編制一種具有魔力的網，這種網能夠網住小孩子。
女巫一定會把小孩子騙走，然后采取小孩的鮮血，煉制成青春不死，永葆青春的魔藥！
大家一直提心吊膽，可是直到女巫都做了九件披甲了，王國里的小孩子還是一個都沒有少。
再加上國王也不想自己的民眾給自己找事。
要是那個詭異的東西再來找自己要錢，自己身上可是薅不出一根羊毛來了！
國王頒布了很多法令，讓大家不要去打擾黑森林里的那個漂亮女孩兒，也不要排斥她。
要不然那個什么玩意兒惱羞成怒……嗬嗬，都得上天！
于是，漸漸的，大家也就不害怕她了，覺得先前的話只是以訛傳訛。
艾麗莎確實只不過是一個長得漂亮點的普通姑娘，只是不會說話，而且總有兩只大狗保護她而已。
在給哥哥編織之余，艾麗莎也有自己的娛樂時間。
她拔下了哥哥們的羽毛，準備給顧流用哥哥們的天鵝絨做一條漂亮潔白的芭蕾舞裙！
根據設計圖來看，裙子后面甚至還有兩個巨大的羽毛翅膀，能夠很合適地掛在顧流的翅膀上。
看起來就像是小天使一樣！
＊
從宴會中回家，天色早就黑透了。
山路非常靜謐，腳底下樹葉碎裂的聲音非常清晰。
森林里一直都有怪鳥在叫，特別是晚上，那些怪鳥叫的就更劇烈了。
到處都是些黑影子，哪怕手上拿著提燈，也看不清一米之外的路。
外邊有點冷，還有點可怕，顧流一直都縮在賀清懷里。
有他在身邊，自己就能心安理得地當一個膽小鬼了。
一路好夢。
直到賀清點亮了屋子里的燈，顧流才發現回家了。
但是賀清的身體很暖和，比自己的床要舒服多了。
不太清醒的小妖精賴床了，他一點都不想離開。
顧流迷迷糊糊地伸出了魔爪，爪子一邊不干凈地摸上了某個地方，一邊說：“嗯，我想喝牛奶。”
機智的小妖精又想到這個世界里哥們聽不見，還貼心地寫著文字。
賀清渾身一激靈，趕緊拉開他的手，把人規規矩矩地放在桌上的玩具小椅子里。
賀清端來了一大盆奶后，寫道：“我給你去拿一個小碗，你在這里等著我。”
顧流乖巧的地坐在高高玩具椅子上，晃著兩條小白腿，揮了揮手：“嗯嗯，去吧去吧。”
結果賀清一轉頭，才關上門，顧流撲通一下就掉到了牛奶里！
賀清回來的時候，顧流已經沉到底下了，奶白的水面上還冒著泡泡。
聾精靈嚇得耳朵一抖，他甚至已經聽見了碗底咕嘟咕嘟吐著泡泡的聲音！
第85章 貪財妖精（15）
賀清著急地把他拎出來。
小東西不知道淹了多少, 拎出來的時候，嘴角還在吐奶。
肚子漲得鼓鼓的，腰腹部的裙子都快給勒炸了！
由于取下了裙撐, 現在精致的絲綢小裙子沒有了支撐，都貼在身上。
濕漉漉黏答答的, 藍色的飄帶上還掛下了白色的水珠。
他連頭發上都冒著水,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濕透的金黃色發絲一片片貼在臉上, 小臉蛋真的像是由金箔貼成的一樣。
面如金紙。
顧流一動不動，看起來就像個精致到極點的、毫無生命力的陶瓷娃娃。
他的四肢無力地垂了下來。
睫毛被牛奶濡濕了, 黏糊糊的。
眼睛閉得很緊, 就像是從未睜開過一樣。
看見他這副模樣, 賀清簡直都要心臟驟停了！
我要救他！
我還來得及救他嗎？
那一瞬間，他甚至都已經想好自己要跟著一起死在哪里了！
這座森林里？
不好，自己能看得出顧流每到天黑就會變得很害怕, 他怕黑，也怕那些邪惡丑陋的東西，比如說吸血鬼。
比起荒無人煙的森林，他應該還是更喜歡有人煙味的地方。
熱鬧的集市里？
也不好，雖然每次趕集他都很興奮，但是他也只是喜歡好吃的東西，并沒有對別的東西太過關注。
而且, 我們兩個去集市每次都要喬裝打扮，避免讓別人太過關注。
我就算了，難道顧流死后, 也只能做一個東躲西藏的亡靈嗎？
最終，賀清決定一起死在金庫里。
自己一開始聽到“顧流”的名字，就是在通緝令上。
而神奇的是, 只要留意了一次之后，這個名字總是出現在自己的周圍。
想忘都忘不掉。
他要不是坑蒙了這個王后的珠寶，要不就是拐騙了那個國王的王冠。
他們被氣的大發雷霆、不斷跳腳，卻又無可奈何。
漸漸的，賀清明白了，這是一只很貪財的、詭計多端的妖精。
或許，他還長得很好看。
所以，具有欺騙性的容貌總是會讓人對他放下警惕。
賀清當時并不缺錢，卻鬼使神差地接下了這個任務。
捕獲顧流，也許只是因為，他想看看這個傳說中的小妖精是什么樣子。
果然，他確實長得很好看，詭計也很多、很有手段。
因為他什么都沒干，只需要勾勾手指，自己的心被偷走了。
哪怕只是設想一下“他死了”的這個結果，賀清都感覺自己痛不欲生，仿佛靈魂被強硬地撕碎成兩半。
一半還在茍延殘喘，而另一半已經隨風而散。
如果，顧流要是知道自己能夠和這些數不清的金幣寶石、名畫古董相伴著長眠的話，應該也是會感到很開心的吧？
金庫之外，就由那三只狗把守吧。
狗們把守著門口，打火匣放在金庫里。
如果真的有人能夠闖入的話，那么他和自己早就已經變成白骨了吧。
雖然精靈的大腦里飛快地思索著，但是他手上的動作也一點都沒有停。
溺水而已，只要自己不放棄，一定能讓他蘇醒的！
一只大手試圖放在顧流身上。
但是手太大，人又太小。
賀清只能伸出一根手指，去觸碰他的肋骨。
指尖人的體溫還帶著一絲熱，這種感覺讓賀清留戀。
然而下一秒，賀清就感覺到指尖那端傳來了一絲微弱的心跳。
而這時，顧流似乎感覺到了精靈手指那不容小覷的力度。
小妖精打了個奶嗝，連翅膀都跟著抽了一下。
他吐出了一大口奶，差點把自己給嗆到！
噦！喝太多了，想吐！
吐出了這么一大口之后，顧流就順暢多了，連呼吸都平緩了下來。
呼吸聲很重，聽起來像是打著小小的鼾聲。
看顧流的樣子，似乎跟平常睡著了也沒什么兩樣。
賀清更加不放心了，手足無措地摸摸這看看那。
他聽不見聲音，沒學過怎么說話。
聾精靈的嘴巴里沒有成型的音調，只能咿咿嗚嗚地喊著顧流的名字。
那叫聲非常怪異，又很急切，嗓音并不悅耳，反而很嘈雜。
聽起來就像是黑森林里，夜深時踩在樹枝上叫著的那些怪鳥。
“顧、嗚、流……顧、嗚嗚、流……”
顧流這幾天太累了，現在終于放松下來，他根本睜不開眼，睡得很死。
可是即使在夢里，他聽到了這詭異的聲音之后，也不由得虎軀一震！
有鬼！有鬼！
他在招魂，他在索命！
小妖精急得簡直快飛起來了！
可惜，雖然他的翅膀不斷扇動。
但是由于睡姿的原因，兩對翅膀都被自己壓在身下，反而搞得他動彈不得。
“賀清！快跑！”
既然自己跑不了，那就不拖累哥們兒了！能跑一個是一個！
夢里，看著還是不肯放棄自己的賀清，顧流急得簡直要跳起來打他的膝蓋！
“你快走啊！還愣著干什么！”
看見顧流嘴巴正在一張一合，賀清讀懂了他自言自語的口型。
原來，你做夢的時候也都在想著我嗎？
精靈不由得笑了一下，他知道顧流應該沒什么事，終于也稍微放松了下來。
精靈不需要太多的睡眠，所以睡醒之后，賀清老是喜歡盯著顧流。
而現在經歷了一次“失而復得”，賀清就更要盯著他看了。
顧流睡熟了之后，總是會突然抽抽，也不知道夢見了什么。
有些時候雙腳會并在一起，像魚一樣的游動。
有些時候手上又會擺出奇怪的姿勢，像是在拿著火銃，對敵方發起進攻。
盯著盯著，精靈還是覺得小妖精的肚子很鼓，越看越心慌。
賀清還是擔心他溺水了，于是把人放在桌上，試圖把他喝進去的奶都給壓吐出來。
顧流兩條小腿又艱難地蹬了一下。
救、救命！鬼壓床了！
晚飯都要被壓吐出來了！
本來好不容易沒有鬼叫跟著自己。
自己現在睡得正香！
而且，夢境里、嘴里充滿著牛奶的甜香，簡直比德芙還絲滑，顧流幸福得要死！
結果現在，自己不知道被什么東西壓著，動都動不了！
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
顧流覺得他煩，本來翻著白眼睡覺，眼珠子艱難地顫抖了一下之后，終于把藍色的眼珠子給翻了回來。
賀清？？？
不知好歹！
看見面前居然是哥們兒在打擾自己睡覺，而且不知道打擾自己多久了。
這么堅持不懈、持之以恒地吵我睡覺，你是狗嗎？！
顧流憤怒地握著他距離自己最近的那根手指，用力咬了一口！
“汪嗚！我要睡覺！”
咬完之后，他兩眼一翻，又繼續睡過去了。
太好了，還能說話。
提心吊膽的精靈徹底松了一口氣。
還好，他也只是睡著了。
轉頭，精靈啼笑皆非的看著桌面上的那盆牛奶。
雖然砸了個顧流下去，但那一盆牛奶沒有溢出來。
水面平靜，紋絲不動。
而因為先前顧流在里面咕咚咕咚喝，水面下降了不少。
現在，精靈沉默地看著妖精的小肚子，還是有點鼓。
他到底喝了多少？
哪怕被打擾了，顧流的呼吸依舊很平穩，他很安穩地睡著。
小小的一張臉上寫滿了恬靜、安詳……與黏。
這么一通折騰下來，臉上的牛奶都快干了。
賀清看著自己手上的小小牙印，沒多久，手指上的牙印就消掉了。
再看著躺在桌面上，渾身濕漉漉的顧流，賀清稍微有點猶豫了起來。
他身上全都是牛奶，要是不洗干凈就睡覺的話，明天起床黏在身上肯定會很難受的。
精靈沉思：要不我就……
顧流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變成了一塊太妃糖，渾身冒著奶油味。
然后一只狗突然噠噠噠小碎步走了過來，撕開了太妃糖外殼包裹著的那層糖衣，就開始舔了起來。
顧流急得渾身直冒汗——等等，狗不能吃巧克力！
然后那只狗跟自己說：“科科，你又不是巧克力餡兒的，你明明是奶油餡的。”
顧流想想也是，于是他就又睡過去了。
那只狗舔了幾下，可能感覺糖還是沒有肉好吃，就沒有下嘴把自己整個全部都吞下去。
只嘗了嘗外面的那層殼，和里面的奶油餡兒。
糊了一身狗口水之后，顧流又感覺自己被拋到了溫水里。
下面有一個軟軟的東西墊著，讓自己不至于沉到水底。
模模糊糊中，顧流夢中場景變換。
“……這是水浴法，我選C！”
這塊太妃糖被水浴加熱，很快就開始融化了。
他被煮熟攪拌著，感覺糖蜜一點一點地從自己身上流下來，皮越來越薄，餡兒都流出來了。
到最后，自己身上一點奶味兒都沒有。
顧流也不知道自己變成了什么東西，他感覺自己被人從水里撈了出來，然后放到了模具里。
一個晚上被折騰來折騰去，睡也睡不好。
“鑰匙翹翹了啦。”顧流想。
他就這么被賀清一點一點地洗干凈了。
賀清把他從水里撈了起來。
然后用柔軟的絨布擦干，再放到了冒著陽光氣味的小床上。
“晚安，明天見。”
聾精靈在心里這么說。
＊
艾麗莎拔她哥哥們身上的絨毛，根據設計圖，很快就做出了一條漂亮的小裙子。
小裙子放在旋轉人臺上展示，特別耀眼！
艾麗莎還有點嫌棄顧流太小了，少女寫道：“你要是大點的話，我多拔的那些羽毛就也能用到了！”
顧流看著角落里的一堆羽毛，咂舌道：“你這拔的是不是有點多了？他們不冷嗎？”
艾麗莎寫道：“誒呦，沒關系的，反正我有十一個哥哥嘛！”
顧流還挺喜歡這條裙子的，也喜歡后面帶著的翅膀。
要是頭上再套個光圈，那就更合適了。
跟天使星元似的，而且自己還有那么三條狗，再給它們打扮打扮，能輪流騎狗！
像啊，簡直太像了！
以后自己就能開狗去創人了！
而賀清經過近一年的學習與努力，也終于把給顧流專門制作的藤蔓裝做好了。
聾精靈還不會說話，只能目光灼灼的看著小妖精，試圖能夠從他的嘴里“聽”到一些夸贊的話。
顧流左右看了一圈，簡直不知道該從哪里夸起，這玩意兒350度全漏風！
其實賀清編的還是挺細致的，就是顧流的體型實在是太小了，材料有點不匹配。
比如艾麗莎給哥哥們織的蕁麻披甲，放在顧流的身上，網眼就非常明顯，乍一看像是漁網，甚至顧流的頭都能從里面伸出來。
而賀清編的衣服……
這就很不正經了。
像漁網裝，非常透視。
看到顧流的臉色，艾麗莎笑得前仰后合，但是她依舊很有技巧地沒發出一點聲音來。
畢竟哥哥的衣服還沒有編好嘛！
賀清卻感覺到了不遠處的嘲諷，他轉頭瞪著艾麗莎，兩個人又展開了無聲的較量！
艾麗莎拿起筆，信心滿滿地寫道：“誒，顧流老師，我和他做的衣服，誰的更好看呢？”
顧流左看看，右看看。
一邊是少女自信滿滿的臉，另一邊是哥們倔強黝黑的臉龐。
最終，顧流還是昧著良心寫道：“呃……還是賀清做的更，呃，好看。”
天啊！這句話說出來，實在是喪良心啊！
艾麗莎嘴一撅，寫道：“哼，我就知道會是這樣！早就猜到啦！你實在是太縱容他了！”
她繼續寫，然后展示給賀清看。
“你別急著驕傲，你要記住他選你，只是因為偏愛你而已！其實你織得很爛！我才不是在技術上輸給了你！”
看見她寫的話，賀清心里更有一種隱秘的開心。
他又不是沒長眼睛，也不是沒有審美。
……對啊，就是仗著顧流的偏愛啊，怎樣？
顧流怕哥們又不開心，趕緊給艾麗莎塞了一把梅子糖：“吃你的吧。”
這種糖果吃起來特別酸，把一顆含進嘴里，嘴巴里能持續不斷地分泌著口水。
既然嘴里也一直在分泌口水，那也就騰不出嘴來說話吵架了。
畢竟口水要是跟噴泉似的噴出來的話，那實在是不太美觀。
對攻擊方和被攻擊方來說，這都是一種不小的心理陰影。
艾麗莎畢竟還是一個小淑女，被顧流這么一打岔，她就只能忙著去跟嘴里的梅子糖搏斗了。
不然的話，她怕自己寫著寫著，口水就會從嘴角流下來，那樣子看起來一定會特別癡呆！
一邊搏斗，她還一邊想著：嗨，這種糖果可真酸！我一定要讓哥哥們都嘗嘗！
特別是小哥哥，我要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往他嘴里塞一大把！
哈哈哈哈，只是想想就要笑死人了！
＊
時間過得很快，艾麗莎終于編織完了。
那一天，顧流發現自己并沒有什么激動的感覺，艾麗莎臉上很顯然地寫著開心，但是也沒有特別多的興奮。
因為一切都是理所應當、順理成章的。
她鄭重地將自己親手織成的蕁麻披甲一件件給頭戴著皇冠的野天鵝們披上。
很快，哥哥們就恢復了原樣。
他們走出了洞穴，迎接著多年來的第一縷陽光。
小哥哥兩手把艾麗莎抱了起來，像大風車一樣地甩。
還要故意逗她：“哇哦，艾麗莎你變沉了好多，果然是長大了！”
艾麗莎被甩得頭暈眼花，還不忘記反唇相譏：“那是哥哥你太虛了吧！”
騎在賀清頭上的顧流：……
這兄妹倆感情可真好。
小王子一開口就是體重問候。
而艾麗莎能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對哥哥的人身攻擊。
不像我們，我們兩個根本就吵不起來！
我們哥唱弟隨，一直都很和諧呢！
顧流羨慕地摸了摸賀清的頭發。
這頭發，又長又順！
上個世界就是這樣，這輩子更像是氪金了似的，居然還是個白毛！
酷！羨慕！
兩人又互相譏諷了幾句。
艾麗莎很久沒開口，語速有點跟不上，只能憤恨地咬了一口。
“哼，你還是變回天鵝比較好，以前你還知道飛在上面給我遮太陽呢，現在只會惹我生氣！”
飛下哥們頭頂準備摘一朵大紅花的顧流：……
大妹子這話可不興講啊！
變回天鵝和還有一條胳膊是天鵝翅膀比起來，也不知道是哪一個更鬧心！
小王子完全沒放在心上，哈哈大笑：“嘿嘿，可是這怎么辦呢？我已經變不回去啦！”
看見弟弟把小妹妹惹毛了，哥哥們開始把艾麗莎圍起來，然后……
七手八腳地把小王子拋向了天空！
“放心吧，艾麗莎，我們一定會給你出氣的！我們要把他扔在地上！”
小王子還沒從天鵝狀態中完全脫離出來，他徒勞地在空中揮舞著自己的手臂，可是他現在已經飛不起來了。
他在半空大叫著挑釁自己的哥哥：“放我下來，你們這群混蛋！我要惡狠狠地踢你們的屁股！”
懶得飛，所以拉著賀清衣角，讓他把自己頂到頭上的顧流：……
噢，這可真是兄友弟恭啊！
而賀清早就已經放棄了辨別不遠處那幫人的口型了。
他們到底在說什么？
為什么突然打起來了？
自己要插手阻止他們打架斗毆嗎？
可是流流待在自己的頭上，很安穩的樣子。
嗯？流流怎么下去了？
……算了，等打完再說吧。
大不了收尸。
反正自己力氣很大，挖坑也很快。
一埋能埋一群。
顧流挪了挪小屁股，再一次很淡定、很穩當地坐在賀清的頭上。
坐得高，看得遠。
雖然他只有十厘米左右，但是根本就不妨礙他呼吸到兩米三的新鮮空氣！
在這場鬧劇的不遠處，顧流正熟練地編織著賀清的頭發。
并且試圖把一朵大紅花往哥們的頭發上插！
反正賀清一點都不會阻止，而且還很享受。
嘿嘿，白毛的哥們，真是太好看啦！
第86章 貪財妖精（16）
既然艾麗莎已經編織完了這些蕁麻披甲。
而王子們也從野天鵝恢復成了正常人類的模樣。
現在, 大家就可以出發，回到曠別已久的祖國去了。
“父王是被繼母蒙騙了。”
“繼母可真可怕，她居然會用那種手段, 將我們變成野天鵝。”
“有那么可怕的人在身邊，也不知道我們的父親怎么樣了？”
艾麗莎和王子們圍在一起, 他們討論著接下來的事情。
而顧流就蹲在一邊吃瓜。
當然, 也不僅僅是他一個人吃。
他右手握著小巧精致的玩具蘸水筆, 飛快地寫著。
一定要讓哥們同步吃到瓜！
聽著* 聽著，他心里怪別扭的。
可畢竟這是人家的家事, 他不太想摻和這件事。
但是呢, 又實在忍不住蛐蛐一嘴兒。
小妖精涼涼道：
“他是國王, 你們繼母只是王后而已。要是你們的父王真的想要你們留下來的話，怎么可能讓你們在野外流浪這么久呢？”
這一句話直接戳中弱點，大家集體沉默了一會兒。
是啊, 流浪這么久，大家怎么可能沒幻想過自己的父王有一天來接自己、恢復往先自己的顯赫身份呢？
可是，這一天始終都沒有到來。
其中一位王子拔著身邊的草，幽幽道：“是啊，這么多年了，難道他真的沒有想過來找我們嗎？”
聽這幽怨的小語氣，顧流覺得自己失言了, 他可無意變成挑撥別人家庭的罪魁禍首！
要是他們又轉頭和好了，自己不就變得里外不是人了嗎？
他連忙道：“也不一定，不是說你們的繼母會魔法嗎？沒準你們的父王就是一直被她蒙騙了呢？”
艾麗莎道：“她應該沒有這么厲害。
“要是能一直蒙騙他這么多年的話, 為什么不能直接把父王也變成野天鵝呢？
“這樣的話，她不就能名正言順的成為國家的女王嗎？”
聽見妹妹說出大實話，哥哥們更難受了, 卻又不得不去面對。
他們其實也隱隱約約知道父王早就拋棄了自己，但是始終不肯接受這件事。
看自己說中了傷心事，顧流連忙轉移話題。
“先別想這些有的沒的了！最重要的就是快點回家戳穿繼母的陰謀！
“對了，你們家在哪兒啊？要不要我送你們回去？”
他轉移話題的語氣非常生硬，但是大家還挺吃他這一套的。
小王子就指著那個方向。
“喏，那邊，很遠很遠的地方，那兒就是我們的家。”
望著遠去夕陽的方向，他的眼中顯現出了懷念的神色，“我們的家就住在太陽落山的那邊。”
顧流心里咯噔一聲。
那邊不就是自己坑到打火匣的地方嗎？
難道那個王國……
是他們回家的必經之路？！
以前這十一個人都長著翅膀，還能把艾麗莎放在網里，大家銜著網一起飛。
可是現在，大家已經不是天鵝了。
顧流站在賀清的肩膀上瞭望遠方。
看來，要到達他們的家，看來就得經過自己得罪的那個王國。
要是跟著一起去的話……
自己的通緝令布滿了全國，根本就是自投羅網，露頭就秒！
而接了任務的賀清也遲遲沒有回去，這一年內都是了無音訊。
自己體型小，尚且能夠躲避搜查。
可是賀清呢？
他這么一個大個子，站在人群里，簡直比塔樓還要顯眼！
至于分開走？
對不起，這個選項顧流從來就沒有考慮過！
反正，自己是絕對不會和哥們兒分開的！
所以，如果自己要跟過去的話，這些人都是自己的朋友。
那個國王可能不會輕易將他們放過去。
于是這么想著，顧流也不太想去了，他的好奇心有限。
尋仇？可以。
旅游？那就算了。
反正他們已經恢復了人形了，艾麗莎也躲避了那個令人窩火的結局。
大家可以橋歸橋，路歸路，各奔東西了。
現在安穩生活過了這么久。
顧流也不太想去找那個國王的茬。
天天吃飽了睡，睡飽了吃，這不是蠻爽的嘛！
何必要花那么多的功夫在不值當的人身上呢？
可是，聽到顧流說分別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來，大家紛紛生出了不舍。
十一個王子都想要顧流能夠留下來陪著走最后一段，而艾麗莎就更舍不得他了。
世界這么大，這一次分別之后，不知道何時才能再相見。
顧流覺得等一下就要分開了。
想了想，他還是想讓大家都提防一下那個國王。
于是，顧流給他們仔仔細細地講了那個關于打火匣的故事。
當然，還有包括自己手中這個打火匣的來龍去脈。
最大的王子聽了這個故事之后，憤怒之余，沉思道：“等等，這個故事……好耳熟啊。”
打火匣什么的，自己好像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不過別的王子并沒有放在心上。
既然顧流知道之前的故事，那么大哥哥知道，那也是很正常的。
顧流的本意是讓他們小心，不要得罪了小人。
而此刻大家都義憤填膺，覺得很應該替天行道，處理掉那個很壞的國王！
而處理掉那個國王本來也是顧流的計劃之一。
現在往事重提，不僅僅是聽眾生氣！
顧流心里，那股子窩火的感覺又上來了！
他噌一下從小椅子上站起來。
“行吧，我陪你們走最后一段！先把那家伙給干掉！”
大家聽了，都試圖幫忙，恨不得手里的刀立刻就砍在那家伙身上！
但是都被顧流拒絕了。
“我不需要你們打先鋒。不過，你們確實還需要做一件事。”
路上，顧流就這么穿著賀清編織而成的漁網裝出發了。
當然，里面還套了衣服。
讓顧流不至于顯得很暴露狂。
不過看著還是挺奇怪的。
穿上這套衣服，并不是因為顧流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只是因為路上沒多少人而已。
路上的人少了，也就沒什么人可以看到這件衣服了。
畢竟這件衣服太抽象了，抽象得非常有藝術感。
小眾藝術！
走到城外，很多士兵在一一排查城內外人的長相。
甚至連他們的口袋都要仔細地一一搜過去，生怕漏掉一丁點蛛絲馬跡。
如此嚴密的守衛，連一只蒼蠅都飛不過去！
這種情況，顧流早就料到了。
不足為懼！
要知道，國王是一個很怕死的人，根本不敢輕易見人。
他現在沒了打火匣，沒了那三只狗，于是就要重重的士兵包圍著自己。
他也非常害怕自己曾經得罪過的人來復仇，非常害怕自己殺掉的冤魂前來索命。
沒有了三只狗子，他非常沒有安全感！寢食難安！
如果要輕易見到他，那是不可能的。
那么，怎么才能見到這個國王呢？
顧流早就想了一個招，詐降。
反正，賀清確實是領了要抓自己的這個任務。
現在也只不過是一年多過去了而已。
不如就讓哥們兒抓著自己，假裝去要求親自面見國王，獲取豐厚的獎賞。
不然的話，他就不把小妖精交給別人，也不交出打火匣。
這是件非常合情合理的事。
為了應對接下來的事，顧流特意換上了黃金盔甲。
雖然他沒有什么戰力，但是帥啊！
帥氣是第一生產力！
賀清將自己抓到顧流這件事通報了上去。
很快層層通報，賀清被批了特許通道，兩個人迅速見到了國王！
見到了那個老東西，賀清很快就放松了對顧流的鉗制。
顧流拿出打火機，毫不猶豫的地上面擦了三下！
三只狗子憑空出現，撲向了它們那個認識了十多年的老伙計！
“哦！不！不要！”
三只狗子撲向慘叫的國王。
它們一只咬著國王的鼻子，一只咬著國王的手臂。一只咬著國王的大腿。
將他高高地拋向了天空！
國王死了！那些地獄來的惡犬失控了！
石子投入了湖面，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這個消息飛速地從皇宮向周圍擴散，所有的臣民瞬間陷入恐慌之中！
而就在此時，十一位王子穿著堅固的白銀盔甲，就宛如圣騎士一樣從天而降！
他們手持鋒銳的長劍，騎著高頭大馬，一路維持著秩序。
艾麗莎騎著馬兒跟在他們的身后，用她親和力十足的聲音、天使一樣的容貌去安撫不安的民眾。
“別擔心，別憂傷，一切都會好的。”
沒錯，顧流交給他們的任務，就是讓這座王國不要陷入恐慌之中。
沿著一路撒下的標記，艾麗莎和哥哥們飛速地走著，想要與顧流盡快匯合。
與此同時，顧流正想要考察考察國王還有沒有可靠的后代。
萬一他的后代像他的父親一樣這么殘暴不仁，那民眾又要受苦了。
艾麗莎帶和十一個哥哥趕到，大家瞥了一眼地上國王的尸體之后，就看見賀清抓來了弄臣。
顧流坐在賀清的肩膀上，高高在上地發話了：“他有孩子嗎？下一任國王應該是誰？”
弄臣瑟瑟發抖，他怎么都想不到，這個接了通緝令的精靈，現在居然和妖精勾結在了一起！
甚至這倆人還把國王給殺了！
還一副想要挾持下一任繼承人的模樣！
弄臣苦著臉道：“沒有了，都沒有了！”
顧流非常疑惑：“什么沒有了？你難道想跟我說這個國王沒有繼承人嗎？你難道是在把我當傻子哄嗎？嗯？！”
弄臣瑟瑟發抖道：“他以前是有的，他和前皇后生了十一個王子和一個公主。只不過后來不知怎么了，他把孩子們都趕了出去！”
一時間，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尷尬，就連賀清都嗅到了這股尷尬的氛圍。
艾麗莎和哥哥們意外回頭——哈？這人居然就是自己的父王？！
由于太久太久沒有見面，大家根本就不認識了、沒什么印象了。
況且，國王早就被狗打得連老媽都不認得了。
顧流此刻也陷入了震驚之中。
自己的仇人居然是他們的爹？！
自己還親手殺了他們的爹？！
而且謀劃殺爹的時候，還把他們拉過來一起參與？！
顧流急中生智，試圖給自己挽尊。
“呃，其實，很早很早以前他就被魔鬼附身了。天底下哪有父親不愛孩子的呢？
“他不愛你們的時候，就是他死掉的時候。對……沒錯，他只是一具魔鬼的傀儡！
“我們殺的不是真正的國王，他只是一具傀儡罷了！”
“對，沒錯。”艾麗莎率先反應了過來。
少女慢慢地站在了顧流身邊。
“他根本就不是我們的父王，我們的父王，早就已經死了。”
十一位王子這才反應過來，也陸續站在了妹妹身旁。
兄妹們居高臨下地看著地面上那具冰冷的尸體。
多年來他們感受到的父愛，比這具尸體還要冰冷很多。
冰雹、大雪、潮濕的冷雨……這些都是□□切實感受到的寒冷，難以忘記。
其實顧流說什么都無所謂了。
這么多年過去，大家對這個爹也沒有什么感情了。
畢竟王子們變成了野天鵝，小妹妹又被趕了出去，獨自流浪這么久。
他也沒把我們當過是他的孩子。
而且，他還做了十惡不赦的壞事，這種爹……死就死了吧。
大家恢復了王子和公主的身份，加上之前的恩情，特別特別想要報答小妖精和精靈！
顧流其實什么都不缺了，想了想，他要了鉆石筆和金板。
十一個王子用來寫字的那個東西。
皇宮里又舉辦了盛大的宴會。
每一個人都在歡迎公主和王子們的歸來，以及國王的死訊。
這個王國之中終于又恢復了平靜。
可想而知，這份來之不易的平靜還會持續好多好多年。
宴會上，禮炮齊鳴，鑼鼓喧天。
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喜氣洋洋的微笑。
那些侍女和侍衛們終于敢將笑容掛在嘴角，也不必擔心觸怒國王，以至于舌頭被砍掉。
艾麗莎和哥哥們載歌載舞，后來侍女和侍衛們也加入了進來。
伴隨著豎笛豎琴、手風琴的美妙樂音，少男少女們歡快的歌聲回蕩在皇宮的天空之上。
夜幕被禮花燎得亮起了一角，夜鶯啁啾，歌聲久久不息。
然而這份快樂，卻獨獨不屬于賀清。
他坐在冰冷的臺階上，看著煙花由低到高，最終在最高處迸裂開來。
望著絢爛的天空，他的世界是無聲的世界。
燦爛的煙花倒映在他金色的瞳孔里，卻很快就化為冷寂的煙灰。
最終，留在黑暗里的只有一雙暗金色的眸子。
早秋的晚風，也有些蕭瑟的寒冷了。
只有他，什么都聽不見。
顧流噠噠噠跳上臺階，躲在羅馬石柱后面，偷偷看著孤單一人的哥們兒。
賀清看著天空，顧流看著賀清。
這份快樂不應該與他無關的，顧流想。
第87章 貪財妖精（17）
兩個人在皇宮內休息了二十幾天。
按照原本的計劃, 顧流和賀清至少要在這個國家玩三個月的。
可是，顧流很快就從醉生夢死的生活中清醒了過來，他深深覺得這樣不行。
自己再這么待下去, 就要被腐化了！
快快快！必須立刻出發！
幫助哥們兒恢復聽力，此事十萬火急, 刻不容緩！
本來, 兩人待在森林里、樹屋里, 條件一般般，也沒什么好享受的。
可是在賀清的照顧下, 顧流那時候就過著衣來伸手, 飯來張口的生活。
現在大家物質條件一下子上去了, 艾麗莎連帶著她的十一個哥哥們也非常溺愛這只小妖精，顧流就更加被縱容了！
現在顧流振著翅膀飛，不經意間飛過一面鏡子或者是一扇玻璃窗戶, 幾乎都要被倒影里的自己嚇個一跳！
圓滾滾的，兩只大翅膀用勁地飛著，看起來非常費力！
雖然臉還是很小很精致。
但吃撐了后，肚皮圓溜溜的，看起來簡直就像是一只熊蜂！
他的臉和體型非常不匹配。
哪怕吃了再多東西，下巴也是削尖的，眼睛又大, 看起來精致又可愛。
這就導致大家都很喜歡向他投喂食物！
這么瘦，可憐見的，還不多吃點？
他喜歡甜食, 那大家就讓他吃！
原來的賀清本來就很會做飯，后面幾個世界里他這項手藝活兒也沒落下。
哪怕這個世界他本來不會做飯，只要給他點材料和時間, 他就能學得飛快！
顧流本來覺得自己是吃不胖體質。
哪怕原來的世界里，賀清天天變著法兒給他做好吃的，他依舊是瘦瘦的。
可是現在……扛不住，根本扛不住！
賀清本人已經很喜歡投喂了，再加上艾麗莎和她十一個哥哥……
相當于十三個賀清在朝顧流填鴨式投喂，簡直人間慘劇！
而且因為體型的緣故，大家都不清楚顧流每天應該吃多少！
這十三個人里，賀清喂得是最多的，艾麗莎還是喂得最少的那個！
但是不論喂多喂少，顧流都很欣然地全部吃了下去！
如果剛好吃飽的話，顧流會說：“嗯……我現在有點吃不下了，先拿在手里吧。”
反正，過一會兒就能吃得下了。
兩三分鐘而已。
可以說，他只要睡醒過來，一天里嘴都沒有閑下來的時間！
不是在吃，就是在吃的路上！
而且，又因為在皇宮里。
顧流各式各樣的漂亮衣服就更多了！
甚至還專門找來了裁縫，給他量體裁衣！
既然是為皇家服務的裁縫，那有眼力見也是必備的！
于是，沒有一個裁縫會說顧流的體型應該控制！
他的身上總是穿得滿滿當當的，各種大拖尾的裙擺、各種拖裾，都把他吃撐了的小肚皮捂得嚴嚴實實！
至于每天給顧流穿衣服的賀清……
他甚至還總是覺得顧流瘦！
瞧那小臉型，多尖啊，可憐死了！
多吃點，必須得多吃點！
畢竟，小妖精族人每天吃的量，也只是精靈的一口罷了。
大家都是從顧流的臉型來判斷他胖瘦的。
而且只是吃個東西而已，也不會去刻意串通“今天我給顧流吃多少，明天你給顧流吃多少”。
總之，只要他愛吃，那就買買買、做做做！
所以，等顧流發現自己的臉頰似乎圓潤起來的時候，自己已經快成個球了。
新國王還沒有選出來。
原本的惡毒繼母也沒有孩子。
她早就在之前被國王找了個什么理由，處死了。
大家都野慣了，懶得接這個攤子。
而且，大家也擔心身份的不同會讓手足之情產生嫌隙。
于是，十二個人干脆決定輪流執政，抽簽決定。
反正每年都有十二個月。
可以說非常隨意了。
不過，由于擰成一股繩，雖然執政人變了，但大家的執政方針都是不變的。
而最近，他們十二人的目標，就是要好好地整一整上次那個國王，把他的王國親手打下來！
當然，顧流的小金庫他們是不會動的，反而打下來之后，要派更多的重兵幫他把守。
在執政之余，大家的心思都花在了奇跡流流身上。
每天不是投喂他，就是想著怎么幫他打扮。
顧流不喜歡化妝，拒絕化妝，那就只能在別的事上給他下功夫。
比如說顧流很喜歡盔甲，很喜歡裝扮成騎士的模樣。
可是玩具屋里只有一座小木馬，還是前后搖動的那種，這讓他感覺非常沮喪。
這十二個家伙就想著，怎樣能給顧流搞來一匹真的能騎上的小馬。
曾經，顧流也試過騎那些大馬……
可是，他發現自己在上面，看著就像一只跳蚤。
可以說是非常詼諧了！
聽見兄妹十二個想給自己培育更小的小矮馬，顧流連忙拒絕了。
算了，自己還不如騎狗。
反正自己穿的一直都是裙子，□□又不會爛。
而且……
他不確定自己要是再在這里待下去的話，培育出來的小矮馬還能不能載得動自己。
總是，顧流和賀清火速打包，麻溜地走人了。
走之前，他還特意向艾麗莎打聽了一番，之前她遇見的那個仙女在哪里。
顧流想回去找仙女。
當初，就是黑森林里的那個仙女告訴艾麗莎，給她出主意的。
仙女跟她說，艾麗莎需要一年不能說話，還要采集教堂墳墓里那些特殊的蕁麻，才能給十一個哥哥織好披甲。
只要穿上這些特殊的披甲，哥哥們就能恢復人形。
那個仙女確實沒有騙人。
于是顧流轉念一想，既然那個仙女能幫助艾麗莎，那也未必不能幫助我啊？
哪怕她讓自己去摘蕁麻編衣服什么的，對顧流來說，也不過是小事一樁罷了。
只要能讓哥們兒恢復聽力，整個人生顯得不要那么悲催，他做什么都行！
區區蕁麻披甲而已。
于是，告別了那一大家子后，顧流和賀清輕裝上陣，大包小包上路了。
物理意義上的大包小包。
賀清拿著的是全部行李，畢竟給小東西拿，不現實。
而顧流提著的是包裝精致的小禮物。
他一邊提一邊飛，累了就坐到哥們肩膀上歇一會兒，然后繼續飛，就當減肥了。
至于那只老騾子，已經被牽到了皇宮里，嚼著干草，安享他最后幾年，或者是幾十年的騾生。
只要養不死，就往死里養。
半路，顧流看到了一棵熟悉的樹。
他讓賀清停下，飛了上去，果然看到了一座小小的鳥巢。
而且很巧，里面恰好就有一只蜂鳥。
其實顧流有點臉盲，他謹慎地沒有出聲，怕認錯鳥了。
而那只蜂鳥看見了顧流，臉上夸張地出現了變化。
顧流就知道，自己來對了，沒按錯門鈴上錯門，他松了一口氣。
雖然一年過去了，但是那只蜂鳥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顧流，驚喜道：“竟然是你？！你來啦！”
顧流拍拍翅膀飛，點點頭。
他抱著一罐花蜜，放在樹杈子上：“我來送給你的！這個很甜！”
蜂鳥開心壞了：“謝謝你！我就知道你這么漂亮，身材這么嬌小，心地一定也很善良！”
顧流：……
別提身材，不然我會自己滾走！
她顯然很想顧流留下來，一起敘敘舊，可是顧流拒絕了她的好意。
有點為難的小妖精撓了撓頭，“下次吧，我還有點事。”
“而且，”他低頭往下看，“我還有一個朋友在等著我。”
順著顧流的目光，蜂鳥也低下頭看樹下的人。
蜂鳥的羽毛抖了一下，她有點害怕這么大的人，于是很快就不看了。
也許，那只是歇腳的過路人罷了。
快走吧，可怕的東西！
蜂鳥沒多在意樹下那個人，她好奇地問顧流：“你這是要去哪里啊？”
顧流大大方方道：“我朋友天生聽不見東西，我想去幫他恢復聽力。”
蜂鳥有點來勁了。
朋友？也是小妖精嗎？
現在在哪兒呢？
左右轉頭，她卻并沒有看到別的任何一只小妖精。
蜂鳥猶豫道：“他是完全聽不見任何聲音嗎？”
如果聽不見聲音，就代表著躲避不了天敵。
那過得該有多慘啊！
他現在是不是正躲著，不敢見人呢？
顧流低頭，眼神和語氣中都流露出悲憫的目光。
“對啊，別人都能聽見，就他聽不見，這也太慘了吧。唉，小可憐兒。”
順著顧流的視線看去。
梅開二度，蜂鳥又看見了那只可怕的精靈。
雖然精靈族素來高挑，但也沒有這么高的。
這家伙簡直就是巨人！
這種體型，走路時稍微擺擺手臂、甩甩胳膊。
一下就能把飛行時路過的自己給拍死了！
蜂鳥不確定他口中的“小可憐”和說一下那個巨人有沒有什么關系。
于是，她用鳥喙指了指地上。
給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設之后，蜂鳥大膽假設，小心求證。
“等下顧流，難道說……你說的那個朋友，不會就是他吧？”
顧流點點頭：“是啊，很慘吧。”
蜂鳥：……
呵，這詭異的世界！
感受到有人在討論自己，精靈抬起了頭，想要看看樹上的顧流。
而蜂鳥恰好與抬頭的賀清對上了眼，望著那雙黃金的眸子，小鳥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蜂鳥的內心，此刻產生了深深的懷疑與不解！
到底誰更應該去治一治？
顧流他的眼睛也有毛病吧？
樹下那個家伙，簡直比周圍的小樹還高，眼神比森林里的猛獸還要嚇人！
兩米三的大漢，不論放到哪里，他都是一尊大殺器！
這到底哪里可憐了？！
等等，難道說……
除了擅長弓箭以及與親近植物之外，精靈族還掌握了洗腦的技術？！
恐怖如斯！
第88章 貪財妖精（18）
盡管蜂鳥覺得顧流不太正常, 但是既然他想做的事，那么身為朋友，她還是一定會支持的！
蜂鳥小姐理了理自己的羽毛, 問：“那么，你準備怎么幫他恢復聽力呢？不是說他天生聽不見的嗎？”
顧流也有些茫然, 但他眼中更多的是堅定。
“我想去那片森林里找一找仙女, 希望她有辦法能幫助我們。哪怕成功不了, 我相信世界這么大，一定能夠有東西能治好他的！”
蜂鳥“啊”了一聲。
“原來你是想去找仙女。”
顧流看她的表情不對勁, 問：“不然, 我應該干什么呢？”
“難道你還有別的辦法治好他的耳朵嗎？”他很快就激動起來。
蜂鳥搖了搖頭。
“不是呀, 你不是說他天生就聽不見東西嗎？我在想，會不會是他耳朵出了什么問題呢？”
聰明又機智的蜂鳥繼續道：
“如果是他耳朵出問題的話，只要把他的耳朵換掉, 不就行了嗎？”
“換掉？”顧流一愣。
難道，她是想說……
蜂鳥小姐非常淡定，仿佛她說的是一件理所當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據我所知，兔子的耳朵就很靈敏，能聽見很多很多聲音。為什么不把兔子的耳朵剪下來，給你的朋友換上呢？”
我嘞個去！
顧流被驚到了。
這只蜂鳥是什么先天外科圣體嗎？
用不好就換！換耳朵！
這是什么思維方式啊！
顧流痛恨自己的腦補能力！
他只是腦補了一下哥們的精靈耳朵變成兔子耳朵的模樣，整個人都不好了！
剛剪下來的兔子耳朵血淋淋、軟綿綿的, 還帶著溫熱的手感。
手指輕輕碰一碰，縫在哥們腦袋上的兔子耳朵就耷拉著垂下來了。
一開始縫合上去要固定支架嗎？
要的吧？
要是不固定的話，兔子耳朵就會隨著重力垂下來。
奔跑的時候更麻煩, 它們會將縫合線傷口一點點、一點點，慢慢拉大。
直到將紅紅的皮肉撕扯下來，頭骨兩端, 滑滑的筋膜與肌肉整個暴露在空氣里。
顧流一拳打在自己的臉上，強迫自己收回這些思緒。
蜂鳥小姐被嚇了一跳——他果然是中了詛咒吧！
“你沒事吧？！”
看見鳥臉上很明顯的驚慌失措，顧流虛弱地笑了一下，以作安慰。
“我沒……事。但是我那個朋友是個精靈，如果用兔子耳朵的話，恐怕不太合適吧？”
不是恐怕不太合適，是非常不合適！
嚇死個人了要！
“這樣啊……”
蜂鳥小姐思索著，順著她的思路，她很快又想出了一個主意來。
“幾天前我在采花蜜的時候，風中有個聲音告訴我。在很遠很遠很遠的地方，有一個國王，他長著驢耳朵。我們可以把他的驢耳朵剪下來呀！”
“驢耳朵……很遠很遠很遠的地方……”
顧流思索著，額角不由得掛上了一滴汗。
確實夠遠的，這都到希臘神話去了！
問題來了，既然能找到長著驢耳朵的彌達斯國王，那是不是也能找到阿波羅？
畢竟驢耳朵就是他拉出來的。
等等，這到底是個什么神奇世界觀啊？！
顧流突然覺得有點危險。
本來看原來的劇本，可能這就是一個普通的西幻故事，最多也就有點哥布林、史萊姆什么的。
可是后來，他發現這世界觀里還融了童話。
這顧流也忍了，畢竟西幻世界嘛。
哥們兒是精靈，自己是小妖精。
體型一下子縮水這么多，一個蒼蠅拍就能把自己拍死！
也幸好，自己不是什么彼得潘和匹諾曹。
一個長不大，另一個……
說謊，不說謊，說謊，不說謊……
等下，出生之家看多了。
可是一轉眼，連希臘神話也來了！
神話世界和童話世界融合，那根本就是降維打擊啊！
別說故事里人物的能力了，就算是出生程度，那希臘神話也是妥妥贏了！
甚至，希臘神話和《惡搞之家》比起來……
一時之間，都不知道哪個更出生！
顧流思考了一下，要是兩個穿越的選項擺在自己面前。
槍頂在自己頭上，逼自己選擇的話……
一個是希臘神話，另一個是出生之家。
那自己妥妥選《惡搞之家》啊！
穿進希臘神話里，保不準自己哪天就被宙斯拔蘿卜了！
保不準哪天，因為拒絕了某個神的追求，自己就變成月桂樹/水仙花/雙性人/一條河/一座島了！
而《惡搞之家》里，自己最起碼還是能夠拒絕被拔的！
果然，還是希臘神話更出生一點吧！
而且，希臘神話都出現了，北歐神話會不會出現呢？
自己能看見洛基和塵世巨蟒耶夢加得嗎？
北歐神話都能出現，那瑪雅神話呢？
自己能見到庫庫爾坎嗎？
畢竟，《成龍歷險記》里的羽蛇神真的很帥！
雖然西幻故事里不一定能看見女媧盤古……但是沒準，沒準國內外神話人物開始文化交流以及滅世與救世協作活動，自己也能遇見華夏神明呢？
既然這樣，那么克蘇魯神話會不會存在呢？
……等等，不對，這個還是算了吧！
一想到克蘇魯，顧流腦子里頓時被潑了一盆冷水，涼下來了。
這短短的一瞬間，他思考了很多。
有擔心，有激動，也有迷茫。
在思考的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就像是手捧著魔盒的潘多拉。
顧流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會觸發出什么結局。
如果這是一場游戲，那么顧流肯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最刺激、最惡搞的那一項。
就像是《巫師3》里，杰洛特和驗尸官解剖矮人尸體。
前四個選項，頭部、軀干、手、腳。
而第五個選項，升職器。
……真的有人會不點這個選項嗎？
反正顧流點了，還點了兩次。
然后就被驗尸官陰陽了——我知道你對那兒有特殊興趣，但我們還是先干點別的吧。
顧流雖然被陰陽了，但他還是很快樂！
這種選項做出來，不就是讓人點的嗎？！
可現在，世界線突然出現了特殊分支的時候，顧流毫不猶豫地……退縮了。
他一點都沒有忘記，自己是來為了讓哥們復活的！
除了賀清之外，別的都是多余的選項！
更何況，這場游戲之中，沒有存檔。
任何一點點代價，他都賭不起。
自己又不是《鎧甲勇士刑天》里的吳剛，沒有那種賭博的癖好。
不像牢剛，自己是不會蠢到打游戲輸急眼的時候，拿著召喚器去跟幽冥魔打賭的！
而且，那家伙甚至還賭輸了！
賭輸了的代價就是——隊友清自在嘎了！
鎧2已經有很多腦血栓場面了，但這個名場面，顧流還是覺得能排第一！
甚至，不放在鎧甲勇士系列，放在整個特攝界里，這都是非常炸裂的！
哪怕學學隔壁假面騎士呢？
神代劍甚至只是論斤賣掉變身器，他最起碼還拿到錢了。
不像某人，直接送啊！
連幽冥魔都看傻眼了！
所以，這個人頭，顧流還是決定不送了！
萬一把希臘眾神招過來了，那大家一起玩蛋。
萬一把外星邪神招過來了，那大家一起完蛋！
主線還沒成功，誰管這支線啊？
什* 么刺激不刺激、有趣不有趣的，還是哥們最重要！
哪怕耳朵治不好，那賀清還是賀清，哥們還是哥們，只要人活著就行！
只是一個世界聽不見而已，千萬不能因小失大啊！
什么讓哥們不能感到寂寞啊，什么讓他也能聽見世界美妙的聲音啊……
顧流并不強求！
這耳朵能治就治，不能治，就當和哥們一起環球旅游，到處看風景了！
誰要招惹那些鬼東西啊！
顧流腦子轉得飛快，短短幾秒，就權衡了利弊。
于是，面對著蜂鳥小姐的提議，小妖精露出了標準化、公式化的微笑。
“不了不了，你說的那個地方……好像有點太遠了。”
蜂鳥點了點頭，她的體型也小，對顧流的問題感同身受。
這么小的體型，趕路確實費勁了許多。
“既然你有辦法，也可以先去找仙女試試看。不過我在森林里這么久，倒是沒有見過仙女。”
顧流曾經詢問過艾麗莎，他知道她是在夢里見到的。
夢里見到的那個仙女，長得和森林里的一個老婆婆很像，那個老婆婆曾經給艾麗莎吃過漿果。
畢竟這是童話故事，顧流有百分百的把握確信那個仙女就是那個老婆婆！
顧流問道：“你見過森林里一個老婆婆嗎？她的手上提著籃子，籃子里裝著漿果。”
如果是老婆婆的話，那么蜂鳥還是見過的。
不過她見到的次數也并不算多，畢竟她不經常去森林里采蜜。
雖然，蜂鳥依舊覺得精靈很可怕，顧流的腦子不太正常，也許是被蠱惑了。
但她還是友好地跟聽不見話、也聽不懂鳥語的賀清問了個好，又給他們兩個指了路。
賀清看見鳥在自己面前飛，被顧流一提點，他知道人家在跟自己問好。
于是點了點頭，就當做打招呼了。
他朝蜂鳥攤開手，除了手心里的那些，居然還有幾百只蟲子！
剛剛顧流和蜂鳥在樹上敘舊，他在樹下非常無聊。
不能走，不想走，也沒什么事干。
于是，精靈就開始將藤蔓催化成捕蟲草，開始抓起蟲子來。
才小一會兒，就抓了不少。
除了花蜜，蜂鳥也很喜歡吃這些小昆蟲！超級美味！
她非常開心地接受了賀清的禮物。
一邊啄著小蟲子一邊想，剛剛果然是她看走眼了，顧流的朋友，確實是個好人啊！
不愧是顧流的朋友！
第89章 貪財妖精（19）
告別了蜂鳥, 兩個人就出發了。
又回到了黑森林，賀清又輕車熟路地殺了幾只大黑蜘蛛。
顧流將三只狗子叫了出來，每只狗子都分到一塊比賀清臉還大的羊排。
等它們吃完后, 顧流拍拍手：“寶貝們，幫我找一個手里拿著漿果籃的老婆婆。找到后告訴我在哪里就好了, 千萬不要傷害到她！”
顧流吩咐狗子的時候, 賀清正將大黑蜘蛛的尸體收集起來, 挖了個坑，準備統一埋在一起。
一邊挖的時候, 還有一些大黑蜘蛛聽到了動靜, 前仆后繼地過來尋仇、送人頭。
于是, 賀清的坑也就越挖越大了。
顧流站在賀清的肩膀上，低頭看著慘不忍睹的場景。
到處都是大黑蜘蛛的血和斷肢，斷肢上面還長著很長、很明顯的毛。
他目露嫌棄, 心想：以后這塊地方的肥力肯定很好。
真的很討厭蟲子啊！
哪怕星際世界，那幫蟲族的丑樣，不論顧流看多少年，都根本不能忍！
還好哥們是用藤蔓、用弓箭殺的。
還好自己體型小，上不了戰場。
不然，要是手碰到這玩意兒的胳膊、這玩意兒的臟血，自己至少得洗三天手！
必須得把手洗禿嚕皮！不洗禿嚕皮不干凈！
把挖完的坑填上尸體, 在填上泥土之后，三只狗子們還是沒有回來。
于是精靈就放出了藤蔓，那些藤蔓像蛇一樣地延伸、延長了出去。
藤蔓們就像是有自我意識似的, 靈活地避開了前方的障礙。
顧流看得頭皮發麻。
雖然，從某一種方面上來說，它們很像掃地機, 能夠輕松地在森林復雜的地形中繞著走。
但是，這種軟軟的，又非常靈活的東西，容易讓他想起一些不妙的小動物！
在精靈的催化下，藤蔓就像失控了一樣，飛速地生長著。
它們不顧一切地掠奪著周圍的陽光與水，興奮地吸收著土壤之中、以及別的植物體內的養分。
有的藤蔓是氣生根，它們從枝上向下生長，一直扎入土壤之中。
就像變魔術一樣，一條藤蔓不一會兒就成了龐大的樹干，形成了獨木成林的奇觀。
而有的則窸窸窣窣地長到了別的樹上。
它們纏繞著，將根牢牢扎入樹干體內，吸收著其中的養分。
不顧一切地向更高處生長，想要夠看得更高，看得更遠。
這不對吧？
顧流感覺有點奇怪，他瞥了一眼哥們兒。
但是賀清臉上的表情依舊很正常，根本就看不出什么異樣。
顧流皺眉，是錯覺？
很快，密密麻麻、葉片上繪著眼睛的樹葉從枝條上瞬間生長了出來！
那一刻，黑森林上方的整片天空都被擋住了。
明明還是白天，森林卻完全陷入了黑夜之中！
喂，這真的不對吧？！
顧流趕緊去搖賀清的腦袋。
一手拿著燃燒的打火匣照明，另一手寫字給賀清看。
“你這藤蔓長得有點太快、太恐怖了！黑森林里都伸手不見五指了！”
賀清摸了摸顧流的頭，在紙上寫：“找到了。”
“找到了？仙女找到了？！”
精靈點點頭，又搖了搖頭，“除了她，還有你的三只狗。”
森林完全被包圍住了，太黑了，連它們也看不見路了。
而且它們又沒有手，不能鉆木取火。
顧流：……
“找到了就好，我們快走吧。”
精靈抬了抬手，身后走過之處，那些巨大的藤蔓猶如多米諾骨牌般轟然倒塌。
它們吸收了這片土地的營養，也應該將自己歸還給這片土地。
＊
清澈的湖水被風吹過，泛起水波。
在太陽的照耀下，水波閃耀著粼粼的光，分外動人。
仙女莫爾甘娜并沒有保持老婆婆的樣子，而是以原本的模樣顯現在了兩人面前。
她從云中城堡走了下來，渾身射出的金光，簡直比湖水折射出的太陽光還要耀眼。
顧流看著神跡顯現在自己面前，眼睛都亮起來了！
不過，他的思緒很快就開始像放風箏一樣飄了起來。
世界觀里有仙女，還能沒有神嗎？
那么，孫悟空能打得過克蘇魯嗎？
人再多一點的話……如來佛祖能不能把舊日支配者全秒了？
顧流的思緒并沒有放飛多久。
等仙女的鞋子踩到長草上的第一顆露水之時，他又把放出的風箏收了回來。
仙女看著面前的一大一小，笑了笑，并沒有開口。
顧流鼓起勇氣，手掌合十祈禱：“仙女姐姐你好，我想讓我的朋友恢復聽力，怎樣才能有辦法呢？”
“你的愿望非常虔誠。”仙女說，“可是，你有問過你朋友的愿望嗎？也許聽不見聲音，對于一些人來說，其實也是一種好處呢？”
這怎么會是好處？
顧流不能理解，他轉頭看向自己的哥們。
賀清也轉頭凝視著顧流。
他聽不見兩個人的話，也看不見。
因為賀清背對著顧流，而莫爾甘娜身上金光又太盛，他無法看清她的口型。
仙女一抬手，招來了一片樹葉。
樹葉晃晃悠悠地就飄到了精靈面前。
賀清伸出一只手，將樹葉穩穩接到了自己手里。
他看見樹葉上寫著幾個字，字體閃著金光——你想要聽見聲音嗎？
賀清并沒有猶豫多久，點了點頭。
別人的聲音，能不能聽見根本就無所謂。
但是，如果可以的話，他想聽見顧流的聲音。
“好吧。”仙女說，“看來這是你們共同的希望。你們可以出發去尋找龍心，這是龍們的寶物。
“在遙遠的南邊，生活著一群惡龍。這些惡龍居住在幽深恐怖的洞穴之中，它們發出的聲音比雷聲還要讓人耳朵嗡嗡作響。
“龍們是貪婪的，它們喜歡收集世界各地的寶物，將幽暗的洞穴裝扮得閃閃發亮。但是，全天下的寶物加起來，都比不上它們手上的那個寶物——龍心。
“只要你們獲得龍心，他就能聽見聲音。”
賀清依舊是聽不見聲音的。
他安靜地看著顧流，等待著他的轉述。
而顧流……
此刻，他的臉色有點扭曲。
他一邊向賀清轉述，一邊盡力克制自己的表情。
龍心？魔龍之心？
沉迷游戲的小妖精有點難繃了——為什么又有個叫龍心的東西？
你們西幻都不樂意換個名字嗎？
刀塔玩多了？還是毒奶粉玩多了？
這玩意兒在西幻遍地走，連地堡2也有個飾品叫龍心！
顧流對這個游戲印象非常深刻。
因為游戲做得還行，獎勵摳摳搜搜，按理來說，是沒有什么記憶點的。
但是自己退游后，居然會有客服打電話讓自己回歸！
哈人！還以為是詐騙電話呢！
＊
已經是秋天了，雖然是早秋，但是一眨眼，冬天就披著雪白的紗追來了。
燕子們開始從北邊往南方遷徙。
天空上，它們隊形齊整地掠過兩人的頭頂，飛向遠方。
顧流正坐在賀清的肩膀上東張西望，忽然間，他聽見了一聲尖銳的鳥鳴。
“啊！別踩下來！”
顧流被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勒住了賀清的頭發。
“等等等，地上好像有個什么東西！”
賀清雖然聽不見，但是他心有靈犀地后退了一步，就像是聽到了顧流的聲音一樣。
精靈彎下腰，撥開草叢一看，那居然是一只燕子。
精靈凝視著那只燕子的時候，那只燕子也在凝視著精靈。
燕子嚇得瞪大了眼睛，大氣都不敢喘了，眼見著就要撅過去了！
顧流對小鳥都有點臉盲，蜂鳥他認不出來。
面前的這只燕子，他也……
不過，那只燕子的聲音略有點耳熟，顧流心中突然出現了一個想法。
他試探道：“是你嗎？你還記得我嗎？”
幾乎快嚇暈的燕子聽見了呼喚，眼珠子艱難轉動著，很快就從精靈那張巨大的臉邊上，看見另一張小臉。
“你不要過來啊！救……命？”
本來還在吱哇亂叫，喊著救命的燕子，一下就頓住了。
“唧？”
于是，賀清的肩膀上又多了個小東西——一只翅膀受傷、被同伴扔下的燕子。
那只燕子仗著他跟顧流認識，非要和顧流擠在同一邊。
兩個人本來就是要去南方尋找惡龍，而燕子也是要去南邊過冬。
這下它正好搭了個順風車，順便還能養養傷。
一路上，顧流都和燕子嘰嘰喳喳地交談，幸好賀清聽不見話，不然非得被吵死不可。
“顧流，快看！那邊有個洞！”
嘮了半天，顧流口水都快干了。
燕子的視力很好，他敏銳地發現了個洞，立刻就指給顧流看了。
于是又開啟了新的話題。
顧流瞄了一眼：“嚯！這是不是一個老鼠洞啊？這洞可真大，不愧是南方的老鼠！”
這時，一只戴著懷表的兔子正好從洞里跳了出來。
聽見顧流的話，兔子先生抬頭，大怒：“你真沒禮貌！這是兔子洞，才不是什么老鼠洞！”
兔子先生一邊說一邊跳了過來，想要給他一點教訓。
可是顧流坐在賀清的肩膀上。
他坐得太高了！
自己蹬不到這個嘴碎的小家伙！
算了，踢坐騎也是一樣的！
于是兔子先生用力蹬了一腳賀清，然后蹦蹦跳跳，飛快逃走鉆入了兔子洞里。
賀清若有所感，低頭看去，腳上卻什么都沒有。
剛剛什么玩意兒踩我腳了？
不痛不癢的，真奇怪。
好哇！你敢蹬我哥們兒！
顧流小發雷霆，他來不及擦打火匣讓他見識見識什么叫社會的險惡，那只兔子就逃走了。
于是，顧流只能默默記下了兔子先生的另一個洞。
哼哼，露頭就秒！
走不了多久，就要到惡龍巢穴了。
燕子的傷也養好了，本來還想多陪兩個人再走一段，但是前方是險惡的惡龍巢穴，小燕子最終還是飛走了。
在賀清的靴子踩到某一條看不見的線的時候，顧流突然感覺到了有什么不對。
還來不及反應，一瞬間，就傳來了一聲響亮的龍鳴。
惡龍的呼喚帶有可怕的魔力，讓整個世界都陷入了沉寂。
聽到了那聲音，顧流閉上了眼睛。
小妖精就像一片落葉一樣，搖搖晃晃地從賀清肩膀上栽了下來。
賀清反應很快，將他穩穩接在了手心中。
所有生靈都沉睡了。
四周遼闊，除了飛卷的黃沙泥土，只有前方一片漆黑山脈。
天地之內，唯有賀清一人佇立著。
整個世界，一下子安靜得可怕。
第90章 貪財妖精（20）
“嗤。”
倏然間一陣風吹來。
風中隱隱約約傳來了笑聲。
賀清眉頭一皺, 剛剛好像是聽見了聲音？
這怎么可能呢？
他將雙手輕輕合上。
掌心之內，顧流穩穩地睡著。
小小的一只妖精趴著睡覺，金色的頭發軟軟的, 小臉蛋也是軟軟地貼在精靈的掌心里。
盡管情況不明，但賀清看著熟睡的顧流, 嘴角還是不自覺浮現出了一個微笑。
現在, 顧流被大手完美覆蓋住了, 人事不醒地睡著。
他感覺自己倒在安全的地方，周身都是熟悉的氣味。
小妖精毫無防備, 睡得很香。
賀清將手掌合起來, 藤蔓被召喚了出來, 將兩只手綁了起來。
中間留了一條縫，用以供給空氣，讓其中的人能夠呼吸。
這樣的話, 哪怕有危險，自己也能在第一時間保護住他。
做完這一切之后，精靈才松了口氣，才有心思打量自己所身處的環境。
黑皮白發的精靈轉頭，他的白色長發被風高高吹起，在戈壁灘的天空中狂亂地漂浮，仿若無數條銀白長蛇肆意狂舞。
邊界土壤貧瘠, 嶙峋怪石被風化出了奇崛的模樣。
這是最天然的、屬于自然的樂器。
每一株怪石，都是獨一無二的器樂，千百幢怪石組合在一起發出的聲音, 更是令人震撼到恐怖。
“嗚嗚”“嗚嗚”，像是百只饑餓鬃狗的長嘯，又像千萬瀕死旅人的嚎哭。
那些詭異的風聲無孔不入, 聽起來蕭瑟又可悲，讓人毛骨悚然。
如果是健全的、能聽見聲音的人。
雖然在這片遼闊的戈壁灘上，根本看不見一只可怕的怪物。
但是，這股排山倒海的聲石林風聲所發出的能量，也足以讓人害怕到發狂了。
萬幸，賀清聽不見聲音，從小到大，他都是一只孤零零的聾精靈。
然而，雖然精靈聽不見聲音，但是他也明白剛剛顧流的突然昏迷有古怪。
也許，戈壁上的風聲并沒有什么值得令人忌憚的。
但剛剛突然出現的那股魔力非常磅礴，即使聽不見，也讓他無法忽視。
前方是龍族聚集的山脈，左右都是遼闊的戈壁。
而后面，兩人走來的地方，也是席卷著黃沙的石土。
我和他無路可退了。賀清想。
賀清面上依舊冷靜，他慢慢地往前走，一步一步試探著。
盡管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但他卻依然能推測出來。
除了自己，除了自己這個耳聾的家伙，周圍所有的生靈都沉睡了。
不僅僅是顧流，連腳邊正在爬過的一只草蜥蜴都閉上了眼睛。
蹲下身來，他看見沙洞里有一只蝎子躲避不及，暴露了行跡。
精靈面無表情地捏著蝎子尾巴，把它揪了出來。
果然，它也是沉沉地睡著。
盡管知道有古怪，賀清只能往前走，先把顧流帶到山洞里，至少有個地方躲避著。
賀清打算先等他清醒，再去和他一起查看、一起討論這是怎么回事。
是剛剛的那股魔力，讓所有人聽見聲音的人都陷入了沉睡？
那股魔力的載體是聲音？
賀清找了一塊大石頭坐著。
他攤開手掌，看見顧流依舊很安穩地睡著，還不時咂吧咂吧嘴，也不知道夢見什么好吃的了。
自從決定減肥之后，顧流確實很少吃那些甜點了。
雖然依舊很想吃，但是他也會嚴格地控制著自己的嘴巴，也會嚴厲禁止賀清給自己投喂太多東西。
雖然很不情愿，因為這樣就看不見小妖精可愛的吃相了。
但賀清還是很聽顧流的話，他怕他生氣。
要是顧流生氣的話，情況就更不妙了。
賀清只能給顧流一些糖分沒那么高的食物，沿路采的漿果，顧流也很依舊吃得很高興。
一天吃幾顆充滿水分的漿果，小妖精就足夠飽了。
賀清的一個背包里本來塞滿了甜食，這些都是給顧流準備的。
王國里人盡皆知，那個被奉為座上賓的小妖精最愛吃的就是甜食。
最在乎的，是一只木訥寡言的精靈。
雖然背包里塞滿了甜食，但是既然顧流不吃，那么就只能賀清吃了。
他不愛吃這些，但要是不吃，就過期了浪費了。
顧流也同樣不想見到這個場面。
那還能怎么辦？硬吃唄！
精靈很淡定地解決著甜食。
而只能吃漿果減肥的小妖精則坐在對面，眼巴巴地捧著顆大李子啃。
小妖精羨慕得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顧流這個樣子太可愛了。
賀清看了特別想笑，但又怕他惱羞成怒。
于是，本來甜到發苦的小蛋糕塞在嘴里，也顯得美味了起來。
仿佛自己吃的不是小蛋糕，而是面前這個眼巴巴的小甜點。
賀清對食物一直沒有什么追求，如果不是東西可以不死的話，他甚至都懶得吃飯。
這是一種很浪費時間的行徑。
直到遇見很喜歡吃美食的顧流，他這種癥狀才減緩了很多。
只不過癥狀朝著另一種方向發展了——要是顧流在邊上，賀清看什么都覺得很好吃！
可是，要是顧流不在，那賀清就又故態復萌——如果只是他一個人吃，那么他對食物的好不好吃就沒有什么執著的了。
甚至，連東西能不能吃，他都不會很在意。
有一次，顧流正趴在賀清懷里睡著，賀清則到時間就去解決那些背包里的食物。
那就是那次，顧流隱隱約約覺得有什么不對，立馬爬了出來。
一醒過來，他就看見哥們兒拿著長滿綠毛的小蛋糕，眼看著就要塞到他自己嘴里了！
綠毛長得還特別純！特別均勻！
顧流大叫一聲想要阻止，才想起來哥們兒根本聽不見。
于是他立馬飛上前，跟李小龍似的一個飛踹！
綠毛小蛋糕啪嗒落地，這才沒讓這個毒物鉆進哥們的嘴里。
事后顧流依舊很后怕，他捧著哥們兒的臉，讓他張大嘴巴，自己則探頭探腦，往里面張望。
真的很想鉆里面，把哥們吃進去的東西都掏出來啊！
鬼知道他吃了多少過期產品啊！
賀清看他擔心的樣子，掏出紙筆，打包票說自己除了這塊，今天也沒有吃別的甜點。
又說自己沒有吃很多過期的，只是這個蛋糕上的綠毛長得特別均勻，讓他以為這本來就是蛋糕的口味。
“行吧，但是你有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說！”
顧流愁得眉毛都糾結在一起了。
他舍不得給哥們兒催吐，只能一直觀察著他的情況，生怕一個弄不好就食物中毒見小人了。
幸好，這具聾精靈的身體非常強壯，連胃也堪稱鐵胃，一點都沒有不舒適的。
看見顧流松了口氣，精靈也跟著松了口氣。
就說嘛，自己從小到大，都是一個人長大。
長大之后還好，不愁缺東西吃了。
可自己小時候根本就沒有什么能力獲得食物，吃到腐爛的食物，那也是很正常、很經常的事。
他明白，顧流知道這件事之后會心疼自己，會更加心疼、更加關愛自己。
但是鬼使神差的，賀清并不想讓顧流知道這件事。
反正他一直都很關心自己、眼睛時時刻刻都在注視著自己，何必要讓他再徒增擔心呢？
于是這么地，一背包小甜點就這么解決了，顧流沒能吃上幾口，光顧著減肥去了。
其余的，能吃的就吃，吃不完那就扔了。
顧流本來也不是容易吃胖的體質，管住嘴巴之后，再加上運動，沒過十幾天他就瘦下來了。
從一個萌萌的球球，又變成了一個巴掌大的小不點。
而現在，賀清看著這個小不點，眼神溫柔。
賀清很壞，用手指輕輕地去戳顧流，去摸他頭上軟綿綿的毛。
毛很順，很滑，低下頭聞聞他的金發，頭發里還有一股香香的味道。
小不點很愛干凈，很要漂亮，也很喜歡洗澡。
見掌中人還是不醒，賀清手上的動作開始放肆了起來。
他要去摸一些顧流平時醒著的時候，自己不敢摸的地方。
在如此的攻勢之下，顧流依舊睡得很香，就差鼻尖冒泡泡了。
我在做什么？
向來冷漠的、心中沒有什么道德觀念的精靈，此刻心里突然生出了一股愧疚感。
賀清摸了摸自己的心臟。
他拷問著自己的心：“如果你真的喜歡他的話，會對他做這樣的事情嗎？會罔顧他的意愿，對他做出如此褻瀆的行為嗎？難道這也算是一種喜歡？”
心里有一個低沉聲音嗤笑了一聲，這個聲音非常熟悉，就是剛剛自己聽到的。
笑過之后，那聲音對他說。
“為什么不能呢？有誰能否認你對他的愛嗎？連他自己也否認不了。所以，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擦，真煩人！”顧流想。
面團說不出話，被人摔在案板上。
顧流是不做飯的，他臉朝下趴著休息，跟靈魂出竅一樣，腦內出現了第三視角的畫面。
布料的包裹下，是一塊小面團。
小面團安安穩穩地躺在案板上。
頓了幾秒，顧流眼睜睜看著一只大手掀開了那幾層布。
那只手非常富有技巧，修長的手指撥弄著，在柔軟潔白的面團上流連忘返。
揉來揉去，揉個沒完。
顧流一邊哼唧，一邊腹誹：這個廚子的手藝肯定很差。
屬于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那一派的。
不然，怎么會揉這么久的呢？
自己可是看過哥們做飯的，正常揉面根本不這樣！
又揉了一會兒，面團才被送進了烤爐里，烤爐里熱烘烘的，有一團暗火。
顧流的視角離烤爐很近，能看到里面暗紅的炭與嗶啵的火星。
感同身受的顧流也覺得很熱，有一些汗珠從皮膚里沁了出來，卻很快被溫暖的炭火烤干了。
很快，面團就膨脹了起來，潔白、柔軟、蓬松，鼓著氣兒，香噴噴的。
看著那團面團，顧流覺得自己跟坐在云里一樣舒服，四周熟悉的暖意包裹著自己，非常有安全感。
也正是這時，顧流才看清，那塊面團的邊上好像還有根長長的棍狀物體——一條硬得能硌掉人牙齒的法棍。
雖然剛出爐的法棍也是炙熱的、柔軟的，但顧流覺得這條法棍不一樣。
既不香，也不蓬松柔軟，還硬邦邦的，老是會擠著面團！
顧流卯足力氣，想把面團移開。
面團也一直往烤爐邊上躲，生怕自己的形狀被擠壞了，就不好看了，就沒人要沒人買了。
“叮！”時間到了。
面團終于新鮮出爐，變成了一塊香噴噴的誘人小甜點。
廚子把小甜點拿出來之后，試圖往上面擠上白色的新鮮果醬。
果醬被送到了嘴邊，顧流好奇地吮了一口。
呸，難吃！
顧流閉著眼睛，昏沉地睡了過去。
夢里，他變成了一塊面團，任人搓圓捏扁地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