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知不和凌識見面,也能從凌識每天對他的消息轟炸里,對凌識每天做了什么都了如指掌、事無巨細。
他腦海中凌識的形象已經從花孔雀,進化成長了四只手的變異花孔雀。
畢竟普通人是沒有做到同時對“兩個人”發不同的消息轟炸的。
在杏知的視角里,凌識不會對他抱怨消極,只是碎碎念,可杏知還是能感受到凌識的苦惱,和對“口口”這個人求知若渴的野望。
卓陽自從知道任妙妙去世后,便經受不住打擊,一蹶不振,幾次想要殉情,就這么跟著任妙妙去了,都被隊員和醫生從鬼門關里拉出來。
最后還是凌識頹廢地抽了許多根煙后,另辟蹊徑對卓陽來了一句——
“妙妙那么愛錢,她家里人絕對不會給她燒,若是你要跟著她去了,還有誰會天天給她燒?”
卓陽不尋死覓活了,改成每天往墓園跑,把攢著準備買房的錢,全部用來買紙錢了。
要不是墓園不允許一次燒那么多,墓碑前也就那么大點地,卓陽絕對一口氣把錢都燒完,順帶把自己也燒了。
凌識為任妙妙的離世難過,又為卓陽的狀態頹廢,還為戰隊未來的前途擔憂。
各種亂七八糟的情緒疊加在一起,導致凌識有些“黏人”。
根據凌識自己的坦白,他只有在打開和杏知的聊天框時,心情才會稍稍平復些許。
杏知并不明白這是一種什么樣的原因,所以學習心理學學得更加努力了。
凌識倒是想得很開。
誰會不喜歡一個情緒穩定如水豚的朋友呢?既然喜歡,多說點話不是很正常?更何況杏知完全不會受到他的干擾,有時候還會幫他解決問題。
如果有時候杏知不理他,凌識就會開啟腦筋急轉彎模式,“釣魚執法”。
只要杏知回一條消息,他就很高興。
杏知不懂,但尊重,覺得這大概就是朋友的義務。
凌識最近很忙,沒時間找杏知玩。
杏知的解壓活動再次從被凌識“騷擾”,回歸了打游戲。
一段時間不玩,他的無敵戰神都沒有了。
“喲,杏大少爺,好久不見。”
趙宏遠在杏知跟前稍稍正經點,但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只不過笑得見牙不見眼。
“最近有沒有什么活給我干?上次你讓我送去警察局去的逃犯,還真是個逃犯!當時我還不信來著,這個活就挺好的,警察局還給我搬了面見義勇為的錦旗呢。”
“這是我第一次收到錦旗,警察叔叔送我家的時候,我爹還以為我犯事了,差點給警察叔叔跪下,結果掏出一張錦旗,哈哈哈哈哈,那場面!我爹都喜極而泣了。”
“這種又有錢,又有好名聲的活真是太棒了!”
杏知轉過身,“有。”
趙宏遠被他這措不及防的一下,嚇得好懸沒蹦到天花板上去。
“什,什么事?”
杏知試圖回憶趙宏遠的游戲技術,然而什么都沒有回憶起來。
他想著凌識最近發愁的事情,慢吞吞道:“你可以苦練精英的技術,我推薦你進電競戰隊,未來為國爭光。”
趙宏遠:“……”
趙宏遠:“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居然也會開玩笑,我以前真沒看出來你還是這種會開玩笑的人!”
杏知不理他了。
幫凌識這件事,杏知盡力了。
但……
杏知坐在位置上,打開了游戲,消息一條接一條地彈出來。
00:理我,理我,理我。
00:我們見一面,你要是女孩子,實在不放心,我們也可以先打視頻電話!
00:口口,說話!我看見你上線了!
……
杏知放棄掙扎,干脆同意了凌識的組隊邀請。
凌識怕他跑了,看見杏知進來就是一個秒開,拿出了單身二十三年的手速,要多快有多快。
“口口,你干嘛不理我?你到底想打職業,還是不想打職業,你說句話啊。”
“你明明前幾天還回了我的消息,”凌識嘟囔道:“你這段時間都在干什么?為什么不上線?”
杏知覺得自己很無辜。
為什么不上線?還不是因為被凌識擠得沒時間。
拋開固定的學習時間,其他空檔除了看杏燦,就是凌識偏要給他發消息或者打電話碎碎念。
通常是杏知在看書、背單詞、做題、健身、畫畫,凌識在嘰里呱啦。
周五周六周日閑一點,凌識還要找他一起出去吃飯。
所以,哪里有時間?
杏知剛想給凌識打一行字,就見游戲開始了。
由于剛才發呆的功夫,他忘記選擇角色職業,游戲給他隨機了一個海洋之心。
凌識不可置信,“口口!你怎么選這個!不給我打輔助了嗎?”
海洋之心這個職業,一技能是擋部分子彈,二技能是滑滑板快速出行,杏知給它的定義是輔助和高效救援。
杏知在地圖上做完標記,見直接要跳傘了,便沒有回凌識。
“為什么不當我的醫療兵了?口口,口口,口口!”凌識不依不饒。
杏知打游戲的時候,總是格外認真,會計算出各種數據,按照自己的推算去實踐。
說白了,就還是在做題。
像是古代用沙盤模擬戰場那樣。
他們一如往常,清理完第一座城后,杏知要開車去超體中心撿晶體,忽然想起來自己不用開車。
他這局玩的海洋之心,完全可以滑滑板。
杏知踩著滑板一溜煙兒走了,獨留懸在半空習慣等他把車開出來再坐進去的凌識。
凌識懵了一下,反應過來大叫:“口口!你干什么?不開車了?不是,你等等我啊,我飛不了那么遠!”
火箭小子的飛行續航能力,完全比不過想滑多久滑多久的海洋之心。
于是他們就這么,杏知一路滑,凌識開車一路追,還遇上好幾個隊。
杏知操控著海洋之心在地上吸引注意,凌識操控著火箭小子降維打擊大殺特殺,配合得依然天衣無縫。
凌識:“……”
凌識:“哎,你玩海洋之心也很不錯,下把再來一局?”
杏知沒打算理他,但是有一通電話進來了,來電人顯示凌識。
杏知不理解,這個人是怎么做到一邊在游戲里纏著他玩,一邊還能打電話過來想跟他聊天。
杏知接通了電話,屏幕上顯示00關閉了麥克風。
“知知!”凌識雀躍的聲音從連著電腦的耳機轉至手機,“你在干什么?”
杏知覺得凌識跟他打電話了,應該不會繼續玩游戲了,所以退出了組隊。
誰知剛退出去,就顯示00正在瘋狂邀請他。
“……”凌識真夠忙的。
“知知,今天又是美好的周五,你選修課幾點結束,我等會去接你放學一起去看燦燦,然后我們再去吃飯看電影,最近有新上映的電影,據說評分很高,你一定會喜歡!”
凌識巴拉巴拉說一堆,嘴巴不停,手也不停。
杏知干脆繼續跟他組隊,游戲很快就開了。
緊接著他發現了新的問題。
上一秒——
凌識閉麥,00開麥:“口口,這把也玩海洋之心給我看看唄,咱們配合得這么好,不多打幾局造福隊友實在是太可惜了。”
下一秒——
00閉麥,凌識開麥:“知知,你要是不想看電影,我們也可以去聽音樂劇,朋友剛送了我兩張搖滾莫扎特的票,vip前排,還可以跟演員互動。”
再下一秒——
凌識閉麥,00開麥:“口口,這把航線太適合去超體中心了,讓我們一起去大殺四方吧!”
再下下一秒——
00閉麥,凌識開麥:“知知,干嘛不理我?難道你現在在上課?不對啊,我掐著你的下課時間打電話過來的。”
杏知:“……”
杏知沒掛斷手機上的電話,順手打開了游戲的麥克風。
統一回復:“在打游戲。”
*
杏知覺得自己還是不太了解凌識。
他過去覺得人的行為邏輯是可以推算的,就像是一道擁有很多條件的數學題。
但他忽略了一點,數學題的條件都明明白白陳列在紙張上,而人的生活中,總是充滿了各種不確定性。
他預料中,當爆身份的那一刻,凌識可能會幽怨他的隱瞞、可能會興奮地拉著杏知加入kk戰隊,也可能會愣怔到說不出話,但完全沒有預料到耳機的麥和手機的麥撞到一起,爆炸了!
“滋——啦——滋啦——滋啦啦——滋滋滋滋滋滋滋滋——”
“臥槽,我的耳朵!”
電流聲伴隨著凌識條件反射的驚呼,好似一根無形的利箭,將亂七八糟的東西撞得東倒西歪,隨后化為了死一樣的寂靜。
一秒……
兩秒……
六百秒……
凌識作為一個經常跟戰隊隊友組隊、一起開麥跟游戲隊友溝通、總是會被電流炸的人終于反應過來。
“杏知!你在哪!”
凌識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氣急敗壞。
這還是杏知第一次感受到凌識生氣,在他的推斷里,凌識就算會生氣,應該也不會氣成這副炸了的模樣。
他覺得自己應該跟凌識解釋清楚不是故意隱瞞,于是乖乖地報了地名。
二十分鐘后。
凌識開車一路火花帶閃電地出現在了巷子口。
又過了五分鐘后,他走入這家開在居民樓里的小破網吧,并快速找到了杏知。
凌識步履生風,雙眸燃火,抓住杏知的肩膀憤怒至極,“杏知!你怎么學壞了?居然逃課來網吧打游戲!”
這雄赳赳氣昂昂的模樣不像是花孔雀了,倒像是抓到兒子干壞事的大公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