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識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杏知了，從剛才他吐槽口口開始，杏知就沒再說過話。
問問題不理人，戳來戳去不理人，怎么樣都不肯抬頭正眼看他。
服務員一盤接一盤菜端上來，凌識沒好意思開口，一直等到所有菜上完了，才想出一個絕佳的主意。
“知知，你知道吃餃子的時候，餃子餡冷了應該怎么辦嗎？”
凌識問完就悠哉悠哉吃起東西，時不時還抬頭看一眼，欣賞豪門教導出來的大少爺吃飯的優雅動作。
真是賞心悅目啊。
杏知覺得這個問題很笨，不想理他。
凌識半天沒等到回答，腦子稍一轉彎，便知道杏知在想什么，補充道：“我猜你肯定想說熱一熱，但答案不是這個，你再想想？”
心中的答案被否定，杏知當真就認真思考起來。
結合凌識上次出的關于白蛇傳的題目，這次必然也是個諧音梗。
有了思路，解題便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杏知面無表情道：“撥打熱線電話。”
凌識驚訝：“知知，你這次想的好快呀！”
杏知：“……”
低頭吃飯。
“有一個人病了，吃了藥卻一直笑，這是為什么？”
“藥效一小時。”
“什么動物只有母的？”
“蜈蚣。”
“什么地方不售賣套餐？”
“丹麥。”
“小狗過了獨木橋，忽然就不叫了，為什么？”
“過目不忘。”
“海綿寶寶去體檢，會檢查出什么病？”
“海綿寶寶是什么？”
“……”
凌識震驚，“你不知道海綿寶寶是什么？”
杏知覺得凌識似乎給不了自己答案，還是要善用搜索。
他拿出手機搜索海綿寶寶，看到一個海綿的卡通人物形象，答道：“多動癥。”
“知知啊，你小時候沒有看過動畫片嗎？”
凌識雖然也是豪門出生的孩子，但并不懂豪門。
難道大少爺小時候看的片子和我們看得都不太一樣？
杏知回憶了一下自己的童年，“不看。”
他從小就喜歡學習，看電視也都跟科教相關，從來沒有看過動畫片。
凌識瞬間就對他無比憐愛，殷勤地開始為杏知夾菜，“那等你高考結束可以看一看，我陪你重建童年！”
杏知覺得他似乎是誤會了什么，不過沒有解釋。
“你多吃點，高三正是用腦子長身體的時候，營養要是跟不上，把身體熬垮了，那真是得不償失，你要學會勞逸結合，學習的同時也要注重鍛煉和放松……”
凌識絮絮叨叨囑咐很多話，換成別人大抵會覺得他像是嘮叨的家長，聽在杏知耳朵里反倒覺得嘮叨但新奇，畢竟生活中沒有人會給他說這些話。
“我有鍛煉，”杏知坦誠道：“學習的時候就很放松。”
學習的時候，算得上他的舒適圈了，不用面對外界的紛紛擾擾。
“哦，差點忘了，你還有八塊腹肌呢，大學霸。”凌識揚起唇角，莫名有種孩子大了叛逆會頂嘴的感覺，這種想法一冒出來，他就忍不住笑。
凌識，“不過我沒看到，不信，不算。”
杏知埋頭吃飯，這次是真的不搭理凌識了。
凌識也不在意。
杏大少爺雖然高冷，但著實清純可人，光看著凌識都能多吃兩碗飯。
如果杏知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一定會提醒凌識多照照鏡子。
前些天杏燦得知他們成為朋友，給杏知分享了很多凌識的照片，甚至還有網友惡搞女裝版。
有一張照片是網友抓拍的凌識在路燈下抽煙。
淺薄的煙霧模糊了凌識立挺的輪廓，唯有那雙桃花眼在燈光下瀲滟流轉。
杏燦知道杏知不喜歡抽煙這種事，怕挨訓立馬就撤回了，不過杏知還是看到了，并且深刻地拓印在他的腦海中。
那天晚上的美術課上，杏知還畫了一副被蒙了面紗的油畫，老師驚嘆，卻不曾分辨出男女。
畢竟，美本身就是中性的。
……
吃完飯，凌識要送杏知回家，一看時間晚上九點，頓時火急火燎。
杏知一點都不急。
“去醫院看燦燦。”
雖然不是每天都去，但周五、周六、周日，這三天不能缺席，這是他和杏燦之間的約定。
“啊……”凌識有點躊躇，“那我給你放樓下，就不上去了吧。”
他覺得自己有些沒臉見杏燦。
杏知坐在車上，用手機控制車載音樂，放了一首《圣母頌》，據說這首歌可以舒緩抑郁的心情，他覺得凌識很需要。
凌識不懂他的用心良苦，“你喜歡聽的歌真是不同凡響。”
杏知沒有解釋，而是反應過來凌識今天不想見杏燦，問：“為什么？”
明明之前他們聊得很開心，而且就算今天不見，每天也會按照合同去見面當陪聊，否則需要賠付一大筆違約金。
親兄弟都要明算賬，杏知是不會對凌識心慈手軟的。
“感覺燦燦今天應該不太想見到我。”凌識欲言又止。
杏知看了他一眼，心想這個曲子似乎并沒有什么效果。
他沒有經歷過友情、愛情，對這方面會有遲鈍和反射弧長的情況，但對于人情世故，和其他人的狀況倒不會，反而可以很快反應過來。
就像是凌識怕杏知失望，也怕面對杏燦的失望。
杏燦和杏知不一樣，她的性子鮮活熱情，對待凌識是全然的崇拜，但這些都基于凌識的游戲技術。
凌識今天被粉絲罵得狗血淋頭，不知這其中會不會有杏燦的一份灰心。
杏知回想了一下杏燦對kk戰隊的態度，肯定道：“她不會。”
杏燦很喜歡凌識，但杏知無法形容這是一種什么樣的喜歡。
必然不是血濃于水的親情，也不像是他和凌識之間這樣的友情，至于愛情……
杏知的腦海中浮現出父母的愛恨情仇，覺得應該也不是愛情。
嗯……
他要再多學一點心理學相關的內容。
“為什么？”凌識不解，想從杏知的嘴里多聽到些答案。
然而他等紅綠燈的間隙轉過頭，就發現杏知不知道從哪掏出了一塊kindle，已經開始學習起來了。
凌識：“……”
凌識：“不是，怎么又開始學習了？”
凌識：“這個世界上還會有比學習更讓你著迷的事情嗎？”
凌識不難過了，反而無語到想笑。
他試探道：“知知，你知道good和better去洗手間，better先去了，這是為什么嗎？”
杏知頭也不抬，“better是比較級。”
“知知，想不想吃烤腸，路邊有賣，”凌識嘗試拖延去見杏燦，“你以前沒吃過吧？雖然不是很健康，但偶爾吃一次也沒關系，要不要嘗嘗？”
五分鐘過去。
杏知：“不吃。”
“那烤紅薯呢？你看那老爺爺這么晚還在外面賣烤紅薯多冷啊，我們去幫幫他早點收攤回家吧。”
又五分鐘后。
杏知忽然反應過來，凌識在拖延時間，抬起頭淡淡掃了他一眼，“我們剛吃完自助餐，如果你的胃還裝得下的話，就去買吧，你再繼續磨蹭下去，燦燦今天會很失落，你想讓一個病患難過嗎？”
凌識：“……”
凌識認命了，開著車快速往醫院趕，心里泛起愧疚和自責。
他在“不懂游戲”的杏知面前，能厚著臉皮求安慰，在杏燦這樣的粉絲面前，恨不得變成土撥鼠到處鉆洞就是不冒頭。
“對了，我一直都不知道燦燦生的是什么病，這個能說嗎？”
應該不會是心臟病吧，要是真的把杏燦氣到病發，他就該以死謝罪了。
凌識想到小姑娘那張明媚含笑的臉，心里一點底都沒有。
他平時雖然浪，說話有時候也沒個把門，但在女生面前總是束手束腳格外收斂，從花孔雀變成溫文爾雅的沉穩男人，又不缺風趣幽默，像是變戲法，這一點杏知深有體會。
杏知沉默了一會兒，才低聲道：“先天性腎衰竭。”
凌識愣住了。
他眼前的畫面似乎定格在杏知的側臉上，平靜淡然，而窗外傾斜進來的斑駁光影又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直到醫院明亮的光線將那張清雋而不失純稚的臉照得清晰，凌識也未從其中窺探出分毫。
“哥，凌哥，你們來啦！”
杏燦的聲音雀躍中又帶著點小心翼翼。
她很高興今天能見到他們，但又不敢表現得太高興。
好消息：她哥和她最喜歡的電競選手成為了朋友。
壞消息：她最喜歡的電競選手今天賽場失利，大抵是非常難受。
杏燦的心處于一個極其糾結的狀態。
“嗯，去看了凌識的比賽，晚上又吃了頓飯，所以來晚了。”杏知拉了張椅子坐下，解釋完便悶不做聲地掏出kindle學習。
杏燦早已習慣和自家親哥的相處模式，慢吞吞將目光放到了凌識身上。
杏燦：“……”
不知道要說什么，怕提起凌哥的傷心事。
凌識：“……”
不敢說話，怕杏燦對他很失望。
凌識到底是比杏燦年齡大，很快調整過來，以長輩的姿態關懷。
“燦燦啊，你最近身體怎么樣？有沒有感覺好些？我看你氣色比之前好多了。”
杏燦：“……”
凌哥啊！我們分明昨天才見過面！
杏燦面上乖巧，“是，挺好，謝謝凌哥關心。”
凌識：“……”
杏燦：“……”
空氣陷入死一樣的寂靜。
凌識的cpu都要燒炸了。
杏知抬頭看了他們一眼，“你們不是每次見面都要說很多話嗎？今天怎么變成啞巴了？”
提到啞巴這個詞。
杏知忽然想起來凌識之前有在精英上給他發消息問他是不是啞巴，于是順手就拿出手機進行了回復。
凌識感受到手機振動了下，趕忙拿出來看，嘴上打哈哈，“沒有，怎么會是啞巴呢，就是感覺燦燦該睡覺了，熬夜對身體不好。”
他發現消息來自于精英營地，疑惑地打開，看清楚發消息的人，瞳孔地震。
一個月了！將近一個月了！
口口跟他說話了！
雖然只有一句話，但這必然是他們關系的巨大突破！
凌識頓時有了話題跟杏燦說，勢必要挽回一下自己在小粉絲心目中的地位。
但是……
等等……
凌識大腦有一瞬間宕機。
沒記錯的話，口口回復的是他一個月前提出的問題。
口口的反射弧居然比杏知還長！
這條消息是——
口口：不是啞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