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我才是正宮 “那叫寵妾滅妻!是要遭社……
江寧頭也不回地往管制室走, 才剛進管制室沒一會,付徵就急匆匆進來了,看見江寧在, 明顯松了口氣,“我正找你呢……塔臺通知要關閉二號和四號跑道。我這會著急去開會, 江寧你跟程瑜先盯一下, 地面估計得關一陣。”
因為王珩宇那天的飛行事故,飛行安全問題又被提了上來,這幾天付徵成天有開不完的會。
虞城機場一共四條跑道,今天這小長假的返程熱度還沒過, 一下就關兩條跑道, 勢必會增大指揮壓力。
江寧沒多問, 轉頭去看在席的于詩涵,倒是程瑜問了句怎么了。
付徵解釋道:“有架貨航的飛機起落架故障拋錨在了跑道上, 地勤下貨的時候飛機上裝的化學物品撒漏, 結果發現是有毒氣體。塔臺通知讓進場和離場的飛機繞一下航路,盡量不要靠近機場東面區域。”
機場跑道有任何污染或入侵,都會影響飛機的起降, 而飛機起降期間又是事故高發期,因此關閉兩條跑道, 倒也可以理解。
付徵說完又叮囑了兩句就急匆匆走了, 江寧預估了一下情況,讓于詩涵繼續坐席, 他在后面監控。付徵不在, 江寧就是代班主任,想了想還是讓程瑜加開了一個扇區分攤壓力。
進近管制室里忙得熱火朝天,大約兩個多小時后, 塔臺來了消息,四號跑道重開,二號繼續關閉。
一直到晚上江寧下班,關閉的二號跑道仍然沒有開放。
下班的時候江寧遇到顧群,就問了他一嘴。
說起這事顧群就鬧心,“托運公司申報錯了物品,把有毒的申報成了無毒的,裝貨的師傅沒擺好,地勤下貨的時候又不小心給打翻了。這下好了,本來只是拋錨讓拖車來拖走就行的事,現在因為化學品侵蝕,那架貨機也報廢了,這會都還在跑道上停著呢!二號跑道因為污染要檢修,感覺沒個兩三天,開不出來。”
“你不知道,當時忙得很,有個山航的機長還在那催……是我不想讓走嘛?前面的都在排隊等進場,讓他等會他還不樂意!氣得我差點要罵人!”
兩人一邊說一邊往外走,本來就很忙,現在平白少了一條跑道,無形中就更忙了,誰會愿意給自己的工作增加不必要的壓力呢!
王珩宇的車就停在管制大廳樓下的停車場,本來照例倚在車頭玩手機,聽見他們的聲音才抬頭看過去。跟江寧對視上的瞬間,他就一臉笑意地邁步朝他們走了過去。
本來江寧還在跟顧群說話,看到王珩宇,話頭就戛然而止了。顧群沒注意,只聽到他師父話說一半止住了,這才抬頭發現了正朝他們走來的王珩宇,回頭又看看江寧,身子一歪,湊過去小聲問:“算起來,我以后是不是得改口喊少爺叫師娘啊?”
也不知道王珩宇怎么弄到的顧群微信,他那大喇叭都廣播到顧群那了,顧群知道后就跑來問江寧,江寧自然是大大方方承認。
但是此刻,江寧還是忍不住瞥了他一眼,“你什么時候也這么八卦了?”
接收到他師父警告的目光,顧群嘿嘿笑了兩聲,“我一直都這么八卦!”
王珩宇走到近前,見他倆似乎是在眼神交流什么,便疑惑地問了一句,“說什么呢?”
顧群憋著笑一挑眉,“沒事,你們聊,我就不打擾了!”
王珩宇不明所以。
臨走,顧群轉身抬手舉到頭頂沖江寧比了個心,且十分鄭重地來了一句,“師父,要幸福啊!”
江寧:“…………”
這徒弟,不要也罷!
王珩宇莫名其妙地看他們倆,顧群走了,他只能轉頭問江寧,“說什么呢?還有什么事是作為你男朋友的我不能知道的?”
江寧聞言,一雙眼睛帶著笑意淡淡瞥了他一眼,王珩宇嬉笑著湊過去用肩膀碰了碰他,“江哥……說嘛。”
“他說以后要喊你師娘。”江寧一笑,推開他邁步往車邊走。
“啊?”王珩宇愣在原地,反應過來趕緊跟上去,上了車才想起來問:“為什么?”
江寧系好安全帶,靠在椅背上有些好笑地看他,反問道:“他叫我師父,你是我對象,不叫師娘叫什么?”
“嘶——”王珩宇聽見他那句“你是我對象”,心頭一緊,直接解了剛扣上的安全帶,撲過去扣住他的后腦勺,用力地接了個吻。
直到江寧有些呼吸困難地推他,王珩宇才松開,抵著他額頭笑得特別不值錢,“你要這么算……別說師娘了,叫丈母娘都行!”
“神經……”江寧失笑,“趕緊回家吧,我都餓了。”
王珩宇捧著他的臉又親了一下,這才心滿意足地坐回去開車。
路上王珩宇問江寧今天二號跑道那邊怎么回事,他落地的時候江寧在休息,所以不是他指揮的,當時進近只說是地面特情關閉了二號跟四號跑道,具體沒說,他落的一號跑道,跟那邊隔著一個航站樓呢。
江寧就把顧群說的也跟他說了一下,王珩宇“啊”了一聲,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了一路。
今晚的晚飯是在王珩宇家吃的,他今天落地早,回來以后去買了菜,等差不多江寧下班的時候再去接他。
江寧回去簡單做了幾個菜,王珩宇也不挑。每次江寧做飯,他都非常捧場。江寧還挺喜歡看他吃東西的,光看就覺得很有食欲,這讓他做飯都更有動力了。
王珩宇始終貫徹“做飯的人不洗碗”的原則,每次江寧做飯,他就負責洗碗,相當自覺且自然。
江寧拿他的杯子泡了杯茶,捧著杯茶站在一旁看他干活,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來上次王珩宇說要喝魚頭湯的事,那魚頭至今還在他家冰箱里凍著呢。
想到了他便開口問了句,“你明天有班嘛?”
王珩宇頭也沒回地“嗯”了一聲,“明天有早班的大過站,還是飛香港,下午五點回程。”
算了算時間,江寧又問:“那應該八點多能到家吧?”
“不出意外的話。”王珩宇說完笑了一下,有些無奈道:“感覺我每次說這話都會出意外!”
想起他前幾次說這話結果都延誤的事,江寧喝了口茶,莞爾道:“那明天犒勞你一下?”
王珩宇疑惑轉頭。
“我明天輪休,之前你說要喝魚頭湯的,那個魚頭好像還在你家冰箱里,你還要喝嗎?八點多回來能當夜宵。”
江寧本來倚在廚房冰箱門上,王珩宇目光盯著他,倒是把江寧看疑惑了,“怎么了?看我干嘛?”
王珩宇搖了搖頭,也沒說話,回頭繼續洗碗,又把洗好的碗放進濾水籃,然后默默擦干手轉頭朝他走過去。江寧還納悶他這什么意思呢,王珩宇走到他面前,順手拿過他手里的茶杯放到一邊,目光緊緊鎖定在他身上,痞氣地一挑眉,“明天休息?”
“嗯,怎么了?不想喝了?”江寧本來還沒反應過來,直到王珩宇抓著他的手腕放到自己肩膀上,雙手沿著他的手臂一路往下,攬上他的腰,緊緊把人按在懷里,輕柔的吻落在他額頭,再下移到眼睛、鼻尖,最后落在唇邊,溫柔而繾綣地笑道:“你做我就喝。”
王珩宇在家這幾天幾乎天天纏著江寧,頭兩天江寧確實不太適應這樣的親密,但現在,他不僅適應了,甚至還很喜歡王珩宇的親近。
對上他意味分明的目光,江寧了然,環在他脖子上的雙臂收緊,把自己更貼近他一些,“那我明天給你做?”
輕飄飄一句,連問號都像個鉤子,聽得王珩宇耳朵發癢。
“好——”王珩宇的話音隨著吻一起落下,曖昧的氛圍在廚房里縈繞,空氣里的溫度逐漸上升,濕潤的吻纏綿而熱烈。
直到江寧意識到到抵著自己的是什么時,才淺淺掙扎了一下。
王珩宇低頭埋在他肩窩里直嘆氣,委屈地不行,江寧在他懷里悶聲笑,“小伙子定力這么差?”
“你就欺負我吧!”某人憤憤不平張嘴就咬,報復性地在他脖子上咬完又親了一下,弄得江寧一陣戰栗,瑟縮著想躲,“王珩宇——”
罪魁禍首充耳不聞,甚至手上用了些力道按住他,嗓音暗啞地在他耳邊問:“你今晚,能不能不回去?”
他們其實就上下樓,但王珩宇不想讓他走。
都是血氣方剛的年紀,這幾天擦槍走火的時候可不少,但每次他都體諒江寧的不適應而生生忍住了。
說起來,江寧還挺心疼他的。
不過,心疼歸心疼,他還是憋著笑小聲提醒,“奶牛在樓上還沒吃飯呢。”
提起奶牛,王珩宇就不樂意了,這只貓這幾天沒少打攪他好事!要不是看江寧喜歡,還養出了感情,他指定給它退貨回去!
王珩宇苦著一張臉直起身控訴,“它都登堂入室了,我這個正宮還不如它了?”
江寧愣了一下,臉上的笑是一點憋不住了,“是你自己把它放我家來讓我養的,你還不樂意了?”
“江哥……”就像古代大院里正房找侍妾幫著爭寵,結果侍妾直接后來居上,這換誰能樂意?他可太不樂意了!
“明明我才是正妻!你眼里就只有奶牛那個侍妾是吧?你還要為了它讓我獨守空房!你知不知道你這個行為放在古代叫什么?那叫寵妾滅妻!是要遭社會道德批判的!”
這話說的……還上綱上線了!
“這么嚴重呢?”
“非常嚴重!情節惡劣!”
“可它是貓啊……”江寧笑他,“你連貓的醋都吃啊?”
“吃!”王珩宇一臉的義憤填膺,“我看誰都像情敵!”
“那我還得夸你了?”江寧捧著他的臉揉了揉,在他唇上輕吻了一下,在王珩宇追著要親上來之前迅速退開,“給你能耐的……我回去喂貓,你收拾東西吧。”
王珩宇一愣,臉上的表情也僵住了一時沒變過來,懵懵地問:“收拾什么東西?”
“你不是要入主中宮嘛,正妻?”江寧笑著推開他,抬腿就要走,“我先回去了,你一會自己上來。”
“等會——”王珩宇愣完一下就樂了,眼疾手快把要走的江寧一把拽住,推著又按到了冰箱門上,“再讓我親會!”
“唔——”江寧掙扎無果,又被堵了回去:“!!!”
最后,某人如愿打包了鋪蓋卷,正式入主中宮。
搬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幼稚地跑去蹂躪奶牛,搞得奶牛慘叫連連往江寧懷里鉆,最后以江寧警告他“你再欺負它,我就告訴你哥!”,某個幼稚鬼才徹底安靜。
第52章 歸心似箭吶 “說了在家等你,我又不會……
上回睡在同一張床上那會還是五一, 深更半夜的氛圍也不對,王珩宇那會幾天沒休息好,當時只想抱著江寧好好睡一覺。
可今天不一樣了, 兩個人都是清醒狀態下,躺在一張床上, 還是剛在一起熱戀期的小情侶, 擦槍走火在所難免。
江寧都默認了,最后卻是王珩宇剎了車,趴在江寧肩窩里用力在他脖子上那個原有的印跡上又咬了一口,完事又親了親, 然后就開始唉聲嘆氣。
王珩宇挑這個位置江寧穿工作服正好能擋在衣服下, 只要扣子不解開就看不到, 今天被程瑜發現也是個意外。他這兩天就指著那一個地方霍霍,才導致今天程瑜看到的那個印子近乎青紫色的, 特別深。
江寧無聲地笑起來, 回頭看了眼床頭柜上的時間——23:06,便轉頭問他,“你明早幾點走?”
“五點多吧, 七點的航班。”王珩宇翻身從他身上下來,長臂伸過他的脖子下, 胳膊一彎就把人攬進了懷里摟住, 嘴上還不忘口出狂言,“要不是我明天要早起, 明天起不來的肯定是你!”
江寧一挑眉, 伸手戳了戳他胸前硬邦邦的肌肉,“呦,那還真得謝謝你了?”
“警告你別動手動腳啊!”王珩宇握住他搗亂的手, 咬牙,“你不是好奇我那個盒子里都是什么嘛,你明天自己去打開看看?”
王珩宇剛剛搬家的時候神神秘秘抱了個曲奇餅干盒子,一個方方正正的鐵盒子,還死活不讓江寧碰,搞得江寧好奇了一晚上,什么餅干能讓他這么寶貝。
結果他這會用這么個語氣說出來,江寧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是什么?不是餅干?”
“明天你自己看不就知道了,現在——睡覺!”王珩宇非賣關子不肯說,雙手摟住他,威脅道:“你要再不睡,我們就繼續!”
“……”江寧閉嘴了,乖乖閉眼睡覺。
剛剛那是氣氛到位他才默認了,但這會都戛然而止了,再要繼續,他還是有點慫的。
佳人在懷,一夜無夢。
早上五點多王珩宇的鬧鐘響,他第一時間就按掉了,深怕把江寧吵醒。最近因為五一小長假,江寧忙得很,好不容易今天休息能睡個懶覺,而且昨晚鬧得晚了,王珩宇想讓他多睡會。
結果,他起床的時候,江寧還是醒了,半撐起身子,睡衣領口的扣子不知怎么開了,這會半敞著,半邊衣領也因為他的動作而滑落,露出了肩窩里那枚鮮明而醒目的吻痕。
江寧一雙惺忪的睡眼,整個人看上去迷迷瞪瞪的,清晨的嗓音帶著一些喑啞地喊他,“王珩宇……”
王珩宇穿好衣服回過頭,見著這幅場面,瞬間就有點“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的感覺。
可惜,他得“早朝”啊!
最后只能戀戀不舍地把本就迷迷糊糊的江寧按在床上親得更迷糊,直到差點出事,他才苦著張臉出門。
雖然但是,今天一天,王珩宇這個心情都極好,就連早上因為流控延誤他都毫無怨言,甚至聽到塔臺是顧群的聲音,還特地跟人打了聲招呼,頗有種想跟他嘮閑嗑的嫌疑,搞得顧群無語地讓他趕緊走。
轉頭,顧群休息就給江寧發信息:【師父!少爺今天怎么回事?別人延誤了能走都趕緊走,就他!他還企圖跟我閑聊!你快管管他!】
江寧在去買菜的路上,被顧群問得一頭霧水。
江寧截了個圖發給王珩宇,聊天界面上的上一條還是王珩宇發給他報備推出的信息。
【你又干什么了?顧群告狀都告到我這了!】
特別是顧群吐槽完還配了一張“告到中央”的表情包,此刻,江寧覺得特別合適。
飛機上了天,到了巡航高度,解開安全帶,徐柯淳才終于有機會跟王珩宇八卦——主要是他今天從見到開始一直到現在,都樂一路了,指定有點什么!
那天事故之后,這還是他第一次跟王珩宇一起飛,見王珩宇這全程喜滋滋的模樣,徐柯淳一臉好奇地問:“宇哥,今天一早是有什么喜事嘛,這么開心?”
想起那“開心的事”,王珩宇嘴角都快壓不住了,但他又想到之前江寧警告他低調點的事,抿唇猶豫了片刻,最后只能含糊其辭,給了他個自己體會的眼神道:“昨晚上剛搬了新家。”
身后年輕的觀察員是第一次跟王珩宇飛,還挺驚訝,“宇哥你大晚上搬家啊?”
王珩宇“嗯”了一聲,“房東總算同意了,可不得趕緊搬嘛。”
觀察員更驚訝了,“宇哥你……租房?”
不是說“東航王少爺”嘛?
王珩宇笑了笑,“不是。”
礙于江寧的警告,他也不好多解釋。
年輕的觀察員聽得云里霧里,也沒聽明白,不是說家里很有錢嗎?
不是租房……怎么還有房東?
徐柯淳可不是第一次跟王珩宇飛了,就瞧他那不值錢的笑,再聯想前兩天的事,就大抵猜到他說的“搬家”是什么意思了,趕忙補了一句,“恭喜恭喜啊!”
王珩宇見他懂了,笑得一臉滿足,“客氣客氣!”
徒留身后的小年輕,一頭霧水。
上午11點前,一架空客A330寬體機,經過近三個小時的飛行,終于落地香港國際機場。
香港當天的天氣還不錯,晴空朗朗萬里無云。落地滑行到停機位的時候王珩宇看到飛機左側天空有一道彩虹,便鬼使神差做了個機長廣播。
飛機停穩等下客的時候,彩虹還沒完全消失,王珩宇就拿著手機在機艙里拍了張彩虹的照片準備一會發給江寧。
做完停車檢查單,已經可以下機了。王珩宇第一時間不是先下飛機,而是先把手機掏了出來,見他沒動,搞得后座小年輕一時也不敢動,有些拘謹地看著徐柯淳。
徐柯淳咳了一聲,看著王珩宇陰陽怪氣道:“唉,有對象的就是不一樣啊,這一落地就給人報平安?”
“你個單身狗懂個屁!”王珩宇白了他一眼,起身往外走,“一會單子你填。”
徐柯淳:“…………”
嘖,非多那句嘴干嘛!
王珩宇剛打開跟江寧的聊天界面,就看到江寧發來的信息,點開江寧那張截圖的聊天記錄,笑著打字回復。
【落地了。】
【落地的時候看到個彩虹,給你瞧瞧。】
【我就是心情好,跟小徒弟打個招呼,怎么還帶告狀的?】
發完,江寧沒有第一時間回他,王珩宇也沒在意,轉頭又把剛剛那張照片發了朋友圈,好心情得分享!
等他出了機場到酒店,江寧的信息才來:【好看】。
這句是回那張彩虹的照片。
之后又回了一句,【等你回家】。
倒是沒提及顧群的事兒。
王珩宇瞬間心情大好。
早上起得早,又是大過站,回程的航班得下午五點多,機組其他人約著要去逛街,王珩宇婉拒了,準備在酒店睡一覺。
五點多的航班起飛,他定了三點的鬧鐘,提前一個多小時得去機場簽到。
只可惜,他這一天的好心情,差點被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澆滅了——他三點起來的時候就發現酒店外面下著瓢潑大雨,眉頭緊皺暗道不妙。
打開手機一看,果然通知航班延誤,而這一延誤,直接延誤了三個小時,一度就要取消了。
只要航班沒取消,到點簽到他還是得去機場,就算延誤也得在航前準備室里等著,直到正式通知取消,才能回酒店休息。
好在,最后終究還是沒取消,通知航班時間改成了晚上20:23。
在航前準備室百無聊賴等著的時候,王珩宇給江寧發了張通知截圖,順便哭訴:【我得晚回去了QAQ】
江寧給他回了張照片,奶白的魚頭湯熱氣騰騰,面上飄著綠色的蔥花,看著就很好吃。
王珩宇給他發了個委屈的表情,并控訴:【你饞我!】
江寧:【我幫你嘗過了,味道不錯。】
王珩宇:【!!!】
王珩宇:【你等我回去的!】
江寧:【嗯,我等你回家。】
本來王珩宇只是放個狠話,結果看著江寧那句“我等你回家”,他又沒骨氣地心動了!
江寧好像隨隨便便說句什么或者做點什么,都能讓他有意想不到的心動瞬間。
大概,這就是喜歡的人吧,無論做什么都能時時刻刻引起他的注意。
臨起飛前王珩宇給江寧發信息報備,才發現江寧給他之前那條朋友圈評論了。
王珩宇朋友圈發的是那張彩虹的照片,配字:【無風無雨,晴空萬里。】
江寧:【起落平安。】
那一瞬間,王珩宇就一個感覺——這輩子算是栽在他手上了!
最后,在晚上8點25分,回程的航班終于飛上了天。
香港到虞城,機票上的預計航程是2小時15分鐘,晚上飛機少的時候可能會快一些。
離開香港以后航路暢通天氣順暢,王珩宇又歸心似箭,在條件允許范圍內一路往上要高度——飛機高度越高,速度越快,最后落地時整整提前了近三十多分鐘!
別說徐柯淳了,一路區調、同行航班,什么時候見東航的飛機開這么快的!
后來中民八組的群里有人問:
【東航飆機那哥們是誰啊?臥槽,就沒見過東航開這么快的!】
【山航的來了都得給他讓路!】
【好像是少爺?】
【嘖……開戰斗機的就是不一樣啊!】
……
徐柯淳翻了一遍聊天記錄,然后默默回了一句,【你們不懂!家里有人等,歸心似箭吶!】
于是乎,底下聽取眾人【6】聲一片!
大家懂的都懂,但無所謂別人怎么說,王珩宇此刻一心只想回家。
王珩宇到家的時候還沒到十點半,進門發現江寧躺在沙發上睡著了,客廳的燈也全開著,面前的茶幾上還放著他的電腦,懷里抱著奶牛。王珩宇輕手輕腳地到他身前,直接盤腿坐在了沙發前的地毯上,兩只手趴著沙發邊,下巴抵在手背上,歪著頭看江寧。
睡得還挺沉,連他進門都沒聽見。倒是江寧懷里的奶牛被王珩宇吵醒掙扎了一下,然后又把江寧吵醒了。
江寧睡得迷迷糊糊睜開眼,就看到趴在他跟前的王珩宇,語氣軟軟的有點像撒嬌,“你回來了……”
王珩宇“嗯”了一聲,探頭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怎么沒進屋里睡,等我呢?”
江寧坐起身伸了個懶腰,“本來在寫報告,太困了就尋思瞇一會,結果睡著了……”
說著,他低頭睜著一雙還有些朦朧的睡眼問他:“你吃飯了嘛?”
王珩宇站起身把一旁的奶牛扒拉開,一屁股坐到江寧身邊,把還瞌睡犯迷糊的江寧摟到懷里低頭就親,直把江寧親得瞌睡瞬間清醒,王珩宇才松開他,“等起飛的時候在機場隨便吃了點。”
江寧點頭打了個哈欠,“那你還吃宵夜嘛?湯在冰箱里,我去給你熱一熱?”
“我自己去吧,你別動了,去屋里睡吧。”王珩宇看他困得模樣,趕忙把他按住,起身看到茶幾上的電腦,有些疑惑地轉頭問他,“你這寫什么呢,今天一定要寫完的嘛?”
江寧搖了搖頭,又打了個哈欠,眼睛里濕潤的像是困出來的眼淚,整個人懨懨的,“你上次事故的指揮報告……因為那件事,最近飛安這一塊查的嚴,付主任天天被逮著開會。前陣子五一不是忙嘛,這報告拖了好幾天一直沒交呢。”
王珩宇“哦”了一聲,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沒寫完也先去睡吧,都困成什么樣了?反正也拖了這么久了,也不在乎這一天兩天的。”
“我寫完了。”江寧站起身,揉了揉眼睛,“你去熱湯吧,不用管我,我去洗把臉。”
“等會——”王珩宇一把拽住他,湊到他脖子邊聞了聞,“這味道是洗過澡了……趕緊睡覺去!”
說完,他就不由分說推著江寧去臥室,盯著他躺下了,他才轉頭去廚房。
但是沒一會,江寧又進來了。
王珩宇剛把冰箱里那鍋魚頭湯拿出來,見他進來,眉頭微皺,“怎么又出來了?干嘛,你也餓了?”
江寧倚在一邊,身上穿的睡衣,就這么雙手抱臂地看他。這會目光不再是剛剛那副睡眼朦朧的樣子了,這會的他眼睛里帶著淺淺的笑意,看著王珩宇的目光像在欣賞什么。
饒是王珩宇這厚臉皮,也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怎么了?”
鍋在灶臺上加熱,王珩宇走到江寧身前,雙手撐在他身體兩側的桌面上,整一個把江寧圈在他懷里的姿勢,湊近了看他,“這么盯著我看什么呢?”
江寧笑了笑,頭一歪,十分直球道:“一天沒見,還挺想你的。”
這是真話!
他以前沒覺得,特別是王珩宇停飛在家那段時間,他只覺得王珩宇特別粘人,但他也并不討厭,他甚至很喜歡王珩宇總時不時黏著他的感覺。
可今天一早他還沒睡醒,王珩宇就出門了,醒來的時候看著空蕩蕩的另外半邊床鋪,他還愣神了好久。
雖然白天也有互相發信息,但一整天沒看見他,特別是到晚上,他做好那鍋他想喝了很久的湯,卻遲遲等不回來人的時候,那種帶著失落的想念感,成倍擴大。
王珩宇皺眉“嘖”了一聲,他在江寧面前,自制力基本歸零,哪里受得了他這直球,低頭就親了上去。江寧也沒拒絕,主動伸手摟住他的脖子,繾綣炙熱的親吻一觸即發,短暫的分別導致思念難舍難分。
直到灶臺上那鍋魚湯煮沸溢鍋,漫出的湯水滴落到滾燙的灶臺,發出“呲呲”的聲響,王珩宇才終于松開他,額頭相抵,氣息交纏,呼吸急促。
江寧見他眼睛里滿是欲望的模樣,忍不住笑起來,輕輕推了推他,氣息不穩道:“先去關火……”
王珩宇一言不發,沉著張臉轉頭去把火關了,再轉身的時候江寧湊上前親了他一下,“說了在家等你,我又不會跑……倒也不用開那么快回來。”
說完,他就去水池邊拿了抹布,把灶臺上漫出來的湯水擦干凈。
王珩宇有些驚訝地跟上去,“你怎么知道——”
“我當然有我的局域網——”江寧拿碗幫他盛湯,一邊笑道:“今天大家都說東航有個機長大晚上在天上飆機,山航的來了都得給讓路。”
“咳……”王珩宇摸了摸鼻子,有點尷尬,端過他手里的碗放到一邊,摟著他的腰轉了個身,直接把江寧抵著壓在了水池邊,低頭在他唇角親了親,聲音委屈道:“我那不是……著急回家見你嘛。都延誤三小時了,航班差點都取消了!”
江寧順從地親了他一下,“是是是,還得是你啊,開戰斗機的就是快。”
原本繾綣曖昧的氛圍被他一句話徹底打破了,王珩宇那雙凌厲的眼睛里滿是震驚,這話聽著怎么這么刺耳呢!
“嘶——幾個意思你?”
江寧笑起來,自從跟王珩宇在一起后,他似乎很愛笑,王珩宇也很喜歡看他笑起來的模樣,一雙眼睛彎彎的,嘴角還有一個小酒窩,原本清冷的氣質一下就柔和了。
“說你厲害。”江寧伸手環住他的脖子,曖昧的氛圍再次回歸,他湊到王珩宇耳邊,低聲說了一句,“我看到你那一盒子東西是什么了……”
王珩宇眼睛里的震驚瞬間就變了味兒,盯著江寧的眼神像盯著唾手可得的獵物,強硬霸道,還有滿滿的占有欲。他緩緩低頭,尋到江寧的唇就親了下去,含糊道:“江哥……我不想喝湯了。”
他湊到江寧耳邊,含著他的耳朵尖說了三個字,江寧的臉肉眼可見的泛紅,那紅色一路延伸泛濫。
……
后來,那鍋魚頭湯又被加熱了一遍。
王珩宇抱著那鍋魚頭湯坐在客廳喝,奶牛挨在他腳邊聞著魚香味饞得直叫喚。奈何某人充耳不聞,一雙眼睛盯著那落了鎖的臥室門,盤算著一會怎么進屋。
臥室里,江寧看著床頭柜上打開的餅干盒子里那一盒子的計生用品,痛心疾首——果然不能心軟,不然遭罪的就是他!
江寧扶著腰,幽幽地想:先前程瑜那博覽群書之言,也不是毫無道理的!
第53章 安全保障員 “我已經……擔不起那份責……
第二天一早, 江寧滿身疲憊的起床,王珩宇已經跑完步回來了,給他帶了早飯, 正坐在客廳逗貓等他。
見他那一臉神清氣爽的模樣,江寧這氣就不打一處來。
王珩宇對上他那氣呼呼的眼神, 趕忙湊過去, 一雙手摸到他腰上,江寧一口豆漿喝進嘴里,直接就嗆住了,眼神警惕地看他, “你干嘛?”
“幫你揉揉……你這什么眼神?”王珩宇有些無辜, “這一大早的, 我沒那么過分好嗎?”
“……”江寧臉一紅,倒是沒反駁, 又坐了回去, “揉吧。”
不得不說,王珩宇這手法確實可以。
正享受著,就聽見他在背后幽幽道:“要不改天你跟我去鍛煉吧?跑跑步什么的……”
江寧嘴里剛咬了一口, 叼著一截油條滿臉疑惑地回頭看他。
王珩宇看著他眨了眨眼,臉上表情有點委屈, “你這個體力不行啊, 我昨晚都——唔!”
沒等他話說完,江寧直接抬手把油條塞進了他嘴里, 紅著臉瞪他。
王珩宇把嘴里的油條咬斷了, 手上加重了兩分力道捏他的腰,江寧敏感地驚呼一聲,身子一扭又被王珩宇兩只手牢牢掐住了腰兩側, 嘴里邊嚼邊嘀咕著:“你這多影響體驗啊……”
“不要!我好的很!”江寧咬牙掙扎,“你再啰嗦就搬回去!”
他是個懶人,如非必要,一放假根本不出門。
以前他還騎車上下班,現在自從過上了男朋友接送的日子,車也不騎了,最后一點運動量都沒有了。
別說出去跑步了,出門扔個垃圾已經是他現在最大的運動量了。
“好好好,我不說了還不行嘛。”
見他急眼了,王珩宇只能暫時先打消了拉他去鍛煉的計劃,盤算著換個別的什么方法鍛煉他。
江寧回頭看他,轉移話題,“你今天沒班?”
“沒有,今天是預備役。”王珩宇湊過去,就著江寧手里的油條咬了一口,“要是沒備上的話,晚上我去接你?”
江寧點了點頭,“那我下班給你發信息。”
兩人說定了,江寧繼續吃早飯,王珩宇在他身后一會捏肩一會捶背一會又揉腰的,可謂盡職盡責。
吃過飯,王珩宇拿了車鑰匙準備去送江寧上班。
路上江寧收到個信息,程瑜的,就五個字,“瞿昭辭職了”。
江寧一看就愣住了,王珩宇本來還在跟他說話,見他沒反應,轉頭看了一眼,才發現江寧看著手機在發呆,于是問了一嘴,“怎么了?”
江寧轉頭看他,表情有些呆滯,“程瑜說,瞿昭……辭職了。”
王珩宇想了一下瞿昭是誰,沒見過,但聽過這個人。
正好車開到管制中心樓下,江寧回過神沖他笑了笑,“我先去上班了。”
王珩宇看著他那個明顯勉為其難的笑臉,想說什么,最后還是沒說,默默目送江寧進了管制中心的大門,他才驅車離開。
江寧到了樓上,班前準備室里,付徵、程瑜都在,神色都不怎么好,倒是沒看見瞿昭。江寧默不作聲到他的位置坐下,程瑜小聲跟他耳語道:“瞿昭今天休息不上班,剛剛我去主任辦公室交請假條看到他,他是今天特地一早來辭職的。”
江寧皺了皺眉,程瑜又問:“上次我跟你說那事,你沒問問他?”
上次……是說瞿昭離婚的事?
江寧搖頭,最近事情太多,他都給忙忘了。
而且,就算沒忘,人家的家事,他也不好問啊。
等今天當值的人齊以后,付徵主持開了個簡短的班前會,會議結束,付徵把江寧叫去了辦公室。
江寧跟程瑜對了個眼神,就轉頭跟著出去了。
付徵辦公室里,瞿昭在里頭坐著,見付徵進來就站了起來,轉頭看到付徵身后跟著進來的江寧,神色一僵,有些局促地沖他笑了笑。
江寧看見他也沒拐彎抹角,上來就擰著眉問他,“你要辭職?”
付徵坐回了他的位子上沒說話,臉色也不怎么好看。
瞿昭看著江寧沉默地點了點頭,“嗯……家里事情太多了,最近忙不過來。”
江寧垂在身側的手緊了緊,“你可以請假。”
瞿昭苦笑了一聲,“也不能總請假啊,你們本來就很忙了。”
“所以你干脆就辭職了?”江寧情緒有些不穩,但他就是忍不住想問問,到底為什么?
瞿昭再次沉默了,好半晌才開口,“江寧……我最近真的挺累的。”
他止了話頭沒繼續說,原先總是笑盈盈的臉上滿是疲憊和無奈。
“那你——”江寧還想說話,付徵開口打斷了他,“江寧!”
江寧回頭,只見付徵沖他搖了搖頭,眉頭緊皺。
“好……”江寧握緊了拳頭站著,最后要說的話全咽了回去,他深深呼了口氣,剛剛那些激動的情緒全被他隱藏了起來,語氣淡然地說了句,“我去工作了。”
說完,轉頭就走。
江寧走后,瞿昭坐回去,沉沉吐了口濁氣,伸手撐著額頭,“他還是這樣……”
付徵也嘆了口氣,淡淡地問他:“確定想好了?”
瞿昭“嗯”了一聲,“想好了,與其等我犯錯后被辭退,不如現在的我自己走,總還能給他們留個好印象。”
付徵猶豫著,最終還是開了口,“過了這個小長假,六月份是淡季,你實在有困難,我可以給你批年假,你回去——”
“師父!”付徵的話沒說完,瞿昭就開口打斷了他,表情嚴肅,語氣也頗為沉重,“我已經……擔不起那份責任了!”
付徵看著他,怔愣了許久,一言不發地喝了口水,最后還是低著頭,在他的離職單上簽了字。
管制這份職業,每年經不住壓力離職的不在少數,這樣的離職單他也沒少簽。
可這次,落筆卻相當沉重。
瞿昭是他帶出來的,雖然沒有江寧那樣的天賦,但他很老實踏實,也肯干,人又靈活,平常工作也都是本本分分,一直矜矜業業干了這么多年,好不容易熬到了如今的位置。付徵甚至想過將來他退休了,把瞿昭提拔上來坐他的位置。
瞿昭家里那些事付徵也知道,他總想著,瞿昭這么多年都熬過來了,不會輕易放棄的——畢竟,這是他一直以來的信仰和堅持!
可沒想到,這一天,還是來了。
瞿昭接過那張離職單,臉上的神色像是松了口氣,收好后,對著付徵鞠了一躬,“師父……這些年,謝謝你!”
付徵皺著眉揮了揮手,讓他先走。
瞿昭離開付徵的辦公室,路過進近管制室的時候站定在門口看了兩眼,正好遇到程瑜。
程瑜站在他旁邊,循著他的目光望過去,剛巧就落在里面正在指揮的江寧身上。程瑜很好奇地問:“非走不可?”
瞿昭點頭。
程瑜又問:“什么時候走?”
瞿昭說:“做到這個月底,過完端午。”
程瑜看著他,提了口氣又吐出去,最后幽幽說了句,“算你還有點良心。”
“你快上班去吧。”瞿昭笑了笑,沖她揮了揮手,轉身走了。
程瑜看著他那故作瀟灑的背影,忍不住嘆氣——人總是矛盾的,既要又要,卻又不得不在現實面前低頭。
……
說起為什么非要離職,這事還得從前段時間,也就是五一前江寧請假那天說起。
那天是瞿昭當班在席,當天因為家里的事,他上班心不在焉,結果指揮失誤,兩機進近時,間隔不夠。雖然告警紅燈沒有亮,但那確實是因為他的失誤導致的,甚至這個失誤還不是他自己發現糾正的!
如果那天不是付徵在現場監控,及時幫他糾正錯誤拉開間距,恐怕事故就已經造成了。
瞿昭也是從那天起,有了要辭職的念頭。
他從業的初衷其實跟江寧差不多——當年奪走江寧父親性命的那場空難,瞿昭的母親也是幸存者之一。
那時候他媽媽也是去國外出差,遇上空難,因為逃脫不及時吸入了大量濃煙,致使她患上了相當嚴重的肺病,至今都還有后遺癥。
他們家就是普通的工薪階層,母親住院那段時間,家里花了很多錢,幾乎耗盡了積蓄。那會知道事故調查結果,瞿昭還不知道什么是空管,他只知道,是那位空管的不負責,導致了空難的發生。
后來,高考前,老師問他以后想報什么專業考什么學校,那會他媽媽因為感冒,肺病又加重了正在住院。瞿昭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當年那個空管——如果當年母親的航班遇上一個認真負責的管制,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那場空難?
于是,他瞞著家里人,改了大學志愿——他想做那個安全保障員。
可真的當他坐上這個位置,他才知道這個位置擔負著多少責任。
他沒有江寧那么厲害,爬到他如今這個二級管制員的位置,他用了11年,是一年一年硬熬年限上來的!
而江寧只用了九年就被破格提升了——不說別的,江寧的能力他是很認可的,而且他認得清自己幾斤幾兩,對于江寧的破格提升,他心服口服。
頭先江寧剛來那會,他們還不熟悉的時候,他也跟別人一樣,覺得這個小年輕心高氣傲的,也不知道處處人際關系,一點不懂得人情世故世俗變通。每次他指揮的時候都刻板的很,很少有機組能在他拿麥的時候討到好處。
而瞿昭處事則是覺得,大家互相配合行方便,沒必要把關系搞得那么僵。
直到那次江寧出事,他們才知道江寧家的事,也是在那一刻,瞿昭終于明白了,江寧為什么在工作中那么嚴肅。
從他從業開始,他就貫徹著一直以來的信念和初衷,工作至今,他沒有出過一次錯誤!
后來,他對江寧的態度有了大轉變,他經常會在沒班的時候約江寧出去喝酒吃飯。他知道江寧酒量不好,基本就是他喝,江寧陪著。
兩個人說說工作聊聊生活——江寧在工作中幫助了瞿昭很多,而瞿昭的圓滑處世,也教會了江寧如何在保持嚴肅工作的同時,不那么強硬沒有余地。
他們成了朋友,江寧是這么覺得的。他以前是真的不怎么會與別人相處,這些都是瞿昭教他的。
當初江寧進單位實習的時候,瞿昭剛放單一年。雖然放單了,但他也經常會因為一些小問題在指揮時變得拘謹起來,束手束腳,完全不像一個放單一年的四級管制,偶爾還會挨領導批評。
后來偶然一次聽到有人問瞿昭為什么要當管制,瞿昭說了他母親的事——江寧那時候就覺得,渾然中有一種宿命相連的感覺,他們是一樣的,是為了同一個目的而努力的人!
可如今,瞿昭要放棄這個努力的目標了,江寧雖然有些無法接受,但他冷靜過后,依然選擇尊重瞿昭的決定。
今晚江寧還加了會班,到他能下班的時候,已經快九點了。
發了個信息給王珩宇,好在王珩宇到這個點了也還沒備上,收到消息就來接他了。
兩人回家以后,江寧抱著奶牛窩在沙發上,王珩宇坐到他身邊攬著他的肩膀把他帶進自己懷里,低頭親了親他,“你要是有心事,跟我說說?”
江寧抬眼看他,笑了笑,就算他怎么努力掩飾心情,王珩宇似乎都能一眼看穿他。更何況,在王珩宇面前,他一點都沒掩飾自己。
江寧沒多想,就把前段時間瞿昭指揮失誤的事都跟王珩宇說了一遍,“……其實,他要離職我可以理解,我只不過——”
說著,他松開懷里的貓,奶牛順勢跳了下去,江寧伸手環住王珩宇的腰,下巴擱在他肩膀上,整個人趴在他懷里,半開玩笑道:“為虞城管制中心即將失去一位成熟能干的二級管制而痛心不已。”
白天在付徵辦公室里見到瞿昭,他不過是情緒上頭,后來冷靜下來仔細想想,工作了十一年,卻因為情緒問題犯了一個低級又致命的錯誤,這事要是換了他,他也接受不了。
他曾經以為瞿昭跟他一樣,是為了那個理想而努力奮斗。可現在想來,好像又不完全是。瞿昭所經歷的那些生活的疲憊,他沒辦法感同身受,也不太能理解這些復雜的家庭關系。
只不過,就像江寧自己說的,他很惋惜。
王珩宇笑了一聲,一手摟著他腰,一手捏著他的后頸,“還能開玩笑,看著也不是很痛心啊。”
江寧退開些,抬眸瞪了他一眼,王珩宇笑著湊上前,一臉狡黠的笑容,“你要實在心里不痛快,我教你個辦法轉移一下注意力怎么樣?”
江寧好奇發問,“什么辦法?”
王珩宇眼睛一亮,擲地有聲道:“做!”
江寧還沒反應過來,王珩宇已經翻身把他壓在沙發上了,低頭就親,一雙手也不安分地往他衣服里鉆。
血氣上頭,最后更是連地方都沒換。
……
……
余韻過后,房間里的奶牛房門撓得應天響,客廳的兩個人才反應過來。
江寧推著王珩宇讓他去把貓放出來,王珩宇看了他一眼,只能認命地起身,撈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先讓江寧把衣服穿上,他再穿上他自己的,這才慢慢悠悠往臥室走。
一邊嘴里還“嘖”了兩聲,回頭問江寧,“這沙發是不是小了點?改天換個大的吧。”
“……”江寧聞言,抄起手邊的抱枕就砸了過去。
雖然經此一遭,他是有點無顏面對他家的沙發跟地毯。
但也不能是因為這個理由換啊!
事后,江寧回過神,怒氣沖沖拿著那隨意丟在茶幾上的某計生用品,以及某個空了的小瓶子,質問王珩宇:“你能不能給我解釋一下,為什么我家客廳茶幾的抽屜里會有這個東西?你竟然把它放在客廳!”
王珩宇眼神飄忽地小聲狡辯,“以防萬一……”
第54章 只要你回頭 “無論誰離開你……我永遠……
不得不說, 有些事雖然很廢江寧,但確實很轉移注意力,滿身疲憊的江寧很快就睡著了。
等他睡著以后, 王珩宇才拿了手機給程瑜發信息問情況。
結果程瑜上來就是一句:【你不會吃醋了吧?】
王珩宇有點無語地回:【我沒有!】
雖然他確實看誰都像情敵,但瞿昭這種的, 明顯就是跟江寧惺惺相惜的朋友, 到不了他情敵的層面。
【你還記得我上次說過的江哥師父那事吧?他倆真要說起來,好像是從那時候開始比較熟。】
【我也是后來才知道,瞿昭家里一直都不同意他當管制。】
【他媽媽跟江叔當年坐的是同一班飛機,只不過他媽媽死里逃生, 后來又得了很嚴重的肺病, 他家里人對飛機很抵觸, 瞿昭當初大學是瞞著家里人報的專業。】
【而且我們這行壓力大,起初工資也不高, 后期也時常沒有時間, 他家里的情緒越積越多,特別是在瞿昭結婚以后,有了孩子。
【他也不容易, 熬了很多年才等到父母認同他的工作。】
【江哥之前說過,那件事之后, 是瞿昭教會了他怎么把握工作中的態度和情緒, 他們倆算是亦師亦友的關系吧?】
【況且,瞿昭這個人在我們管制中心算是個老好人, 交友廣泛人緣又好。知道他要離職, 大家都挺舍不得的,更何況江哥。】
【你也不用太擔心,江哥沒那么脆弱, 他會自我調節的。他現在大約就是消息來的太突然,沒反應過來。】
程瑜說了一大堆,王珩宇看著消息若有所思。
后來,好像真如程瑜說的一樣,江寧第二天就恢復如初了。
只不過有一天,江寧突然跟王珩宇說,瞿昭要請他們吃飯。
吃飯這天,他倆正好都在家,瞿昭把位子定在了17L。
王珩宇見到人才想起來,之前他第一次在17L撞見江寧那回,江寧送的那個醉酒的同事,就是瞿昭!
瞿昭也是很健談的人,兩個人第二天都沒有班,要了兩瓶二鍋頭,一人一瓶對著侃。江寧就默默坐著吃飯,他現在知道王珩宇酒量好得很,壓根不管他。
中途趁著江寧去上廁所的時候,瞿昭才看著王珩宇一臉認真道:“以前總聽你八卦,知道江寧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其實還挺擔心的,他比較單純,對一些復雜的人際關系也并不了解……但現在看到你,我放心了。”
王珩宇愣了愣,瞿昭舉著手里的酒瓶,沖著王珩宇笑了一下,“看得出來,跟你在一起后,他變了很多——至少,比以前開朗了,愛笑了。”
本來,王珩宇還疑惑瞿昭為什么突然要請他們吃飯,不過現在,他好像懂了。
江寧很幸運,盡管朋友不多,但每一個都是真心待他好的。
瞿昭此刻仿佛就站在一個娘家人的立場,作為江寧的長輩,或者說是哥哥的角色,叮囑著他。
王珩宇張了張嘴,最后什么也沒說,拿起酒瓶跟他碰了一下,玻璃瓶碰撞發出的清脆響聲,伴著王珩宇鄭重的承諾,“放心吧,我會照顧好他的!”
瞿昭笑了笑,對瓶仰頭喝了一口。
他們沒說幾句,江寧就回來了,見他倆拿著瓶對吹,當即就一手一個把瓶搶走了,“我才上個廁所的功夫,你們倆連杯子都不用了?”
兩個人被他各瞪了一眼,有點尷尬地移開視線。
王珩宇拽著江寧撒嬌,江寧白了他一眼,倒是沒甩開他。轉頭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干脆收了酒瓶不讓他倆再喝了。
散伙往外走的時候,王珩宇跟瞿昭勾肩搭背,一邊喊“瞿哥”,一邊喊“小王”,稱兄道弟熟絡得很。
江寧跟在他們身后,愣是插不進一點。就納了悶了,他就去上個廁所的功夫,回來他倆就這么熟了?
江寧幫瞿昭打了車,看他上了車,他跟王珩宇才往回走。
今天出來的時候沒開車,他倆是走著來的,這會吃完了也準備走回去。
一路上,王珩宇牽著他的手,十指相扣,膩歪在江寧身邊抱著他的胳膊。
今晚的天氣很好,黑色的天幕上掛著一輪皎潔的明月,月色明亮,周圍繁星閃爍,相得益彰。
夜風徐徐,清涼而愜意。
江寧好奇發問:“你們倆聊什么了,一會功夫就稱兄道弟了?”
王珩宇想起剛剛他跟瞿昭說的,抿著唇“唔”了一聲,江寧疑惑地轉頭看他。
“我們倆能聊什么……”王珩宇眼神飄忽閃爍其詞,“酒桌上喝多了的,都是兄弟!”
江寧的眼神明顯不相信,但他也沒追問,王珩宇就趕忙換了個話題,“對了,今天程瑜是不是請假了?”
江寧點頭,前兩天好像是聽說了她今天要請假,“說是去看演唱會。”
王珩宇湊近了些跟他八卦,“她跟我哥一起去的,我哥說今天要跟她表白!”
江寧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來前些時候這兄弟倆神神秘秘密謀的事,“所以,你哥前些時候跟你密謀的,就是這事?”
王珩宇點了點頭,“本來他計劃是程瑜生日的時候跟她表白……”
結果因為他那個求助電話給打斷了,那天掛了電話之后,程瑜一直在跟王丞瑞吐槽他,后來王丞瑞也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再說,就一直拖到了現在。
前些時候確實是因為王珩宇跟江寧在一起了,王總受了打擊,才跟王珩宇合計著怎么重新表白的事兒。
王珩宇果斷用他哥的八卦轉移了江寧的注意力,兩個人一路手牽手閑聊著回家。
剛到家,江寧只來得及開了一盞玄關燈,王珩宇就從身后欺身而上把他按到了墻上,雙手抓著他的肩膀轉了個身,帶著酒氣的吻撲面而來。好半晌,王珩宇才松開他,江寧被親得有些懵,王珩宇抱著他,一句話也不說。
不知怎么的,江寧竟然感覺到他情緒有些低落。他伸手抱住王珩宇,在他背上輕輕拍了拍,柔聲問:“你怎么了?”
王珩宇直起身子,低頭用額頭抵著他的,眼神專注而認真,“江寧……你要時刻記得,我是你男朋友,是堅定地永遠會站在你身側的另一半!你不是一個人,也不會再是一個人!無論誰離開你,只要你回頭,我永遠都會在!”
“你……”江寧不懂他為什么突然說這些,昏黃的玄關燈下,王珩宇那隱在陰影之下認真的眼神和鄭重的話語,像燎原之火,在他心里肆意燃燒,熾熱溫暖而明亮。
他自以為掩藏在心底深處的某些情緒,也在熊熊烈火中逐漸熔解崩塌。
他企圖假裝的不在意,在長輩面前的乖巧懂事,在陌生人面前的冷漠淡然……甚至是面對瞿昭離職這件事。
他是惋惜,但他更多的是害怕——他以為自己早就習慣了,可他內心卻又忍不住害怕,他害怕朋友的離開,就像當初父母離開他一樣,最終又徒留他一人。
在他心里,瞿昭是朋友,是長輩,是親人,更是有著同樣經歷的同病相憐的人!
王珩宇看著他呆呆的表情,伸手把他抱進了懷里。江寧把臉埋在他胸前,好半晌才悶聲問了一句,“你會一直陪著我嗎?”
“會的,”王珩宇的語氣很堅定,“我會!”
“好,我信你……”江寧抱著他的手臂慢慢收緊,“所以,別騙我。”
小時候,爸媽也說過會陪著他一起長大,可最終,他們都食言了。
工作以后,瞿昭也說過,他們是一樣為了那份安全而努力的人,可現在,他也要食言了。
王珩宇笑了笑,低頭在他耳邊輕吻,嗓音低沉而繾綣,“你可能不知道,一見鐘情是我們家的傳統,而且一輩子只認準一個!絕不食言!”
正經不過三秒,江寧正感動呢,就聽見他下句,“我肯定是不會不要你的,萬一以后你不要我了……那我就只能給你來個囚禁Play了,你喜歡什么顏色的麻繩,我先給你準備著!”
“……”真是要被他氣笑了,江寧無語地抬頭瞪他,“你喜歡什么顏色的鞋底,先讓我打你一頓?”
見他情緒沒那么低落了,王珩宇嘿嘿笑了兩聲,低頭討好地親他,“你穿過的就行,我不挑!”
江寧白了他一眼,推開他去開了燈,轉頭就往屋里走,但臉上的笑意卻根本止不住。
王珩宇追上去要抱他,結果江寧伸手抵住他,頗有些嫌棄道:“洗澡去,一身的酒味兒!”
“一起唄?”王珩宇握住他手腕耍賴,“咱倆還沒一起洗過澡呢!”
江寧微笑著凝視他,對上視線的那一刻,王珩宇立馬松了手,“哦……我去洗澡!”
說完,他就一溜煙跑了。
江寧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才是最可怕的!
等王珩宇帶著一身水汽再出來的時候,江寧正在客廳逗貓,順手就指使王珩宇去給奶牛鏟屎。
少爺乖乖照做,剛扒拉兩鏟子,手機就響了,這連環振動的頻率讓他倍感熟悉。
果然,拿出來一看,就是王丞瑞的信息。
【!!!!!】
【我說了!】
【她沒拒絕!】
【她答應了!】
【我還親了她!】
【我這會好激動啊,怎么辦!】
【你跟江寧表白那天后續是什么?】
王珩宇:“……”
一時有點不知道該怎么回,但是有件事他得澄清:【注意措辭!是江哥跟我表白的!】
這事他可驕傲了,江寧那句喜歡他至今都言猶在耳!
見他鏟一半開始玩手機,江寧就喊了他一聲。王珩宇把剩下的鏟完,收拾完垃圾去洗了個手才跑回來找江寧,然后把手機遞給江寧看。
看完信息的江寧沉默了片刻,默默打開自己的手機遞給王珩宇,界面上是程瑜的信息,也是一連好多條。
由于程瑜的信息要素過多,那幾乎滿屏的感嘆號看得他眼睛疼,江寧直接已讀不回。
【臥槽臥槽臥槽!】
【江哥!我跟你說!王丞瑞!他跟我表白了!】
【他真的!他!!!!!他說他對我一見鐘情!】
【臥槽!他好純!這反差也太令人心動了吧!】
【不對……我好像也是對他一見鐘情!】
【啊!救命!我好激動!】
【他剛還親了我!雖然好像是第一次,還磕到我了!】
【但是!!!第一次啊!!!】
【萬萬沒想到,霸總竟然是這種純情人設!】
【!!!!!】
王珩宇看完,再次無語:“……”
江寧轉頭笑瞇瞇看他,“你們……真不愧是兄弟倆!”
接吻磕牙這種事,都如出一轍。
對上江寧的眼神,不約而同就想起了他們在一起那天,王珩宇有些尷尬地把手機還給他,“咳咳……都跟你說了,我們家有一見鐘情的傳統!”
“我說的是這個嘛?”江寧憋著笑看他轉移話題的模樣,“裝傻是吧?”
“……”王珩宇抿著唇默默轉頭,勢將這傻裝到底。
由于他倆都沒有回信息,那頭等著的兩個人又急了。
王丞瑞:【她邀請我去她房間看電影!!!】
王丞瑞:【怎么辦怎么辦!她什么意思啊?】
程瑜:【丸!!!辣!!!】
程瑜:【腦子一熱問他要不要來我房間!】
程瑜:【啊!!!我在干什么!!!】
這頭收到信息的王珩宇跟江寧面面相覷。
王珩宇給他哥回信:【所以,你現在在她房間里?】
江寧給程瑜回信:【克制點!】
王珩宇看到江寧回的,滿臉疑惑,江寧解釋了一句,“我怕程瑜對你哥,見色起意……不合適。”
王珩宇:“……”
那頭幾乎是秒回。
王丞瑞:【太緊張了……我頭一次公司開會都沒這么緊張!】
王丞瑞:【我現在躲在她房間的浴室里給你發信息】
王丞瑞:【怎么辦!】
程瑜:【我已經很克制了!】
程瑜:【他說去上廁所,結果十幾分鐘了也沒出來】
程瑜:【壞!他不會是便秘吧?】
王珩宇:“……”
江寧:“……”
王珩宇火速給他哥發信息:【我勸你趕緊出去!省得她懷疑你便秘!】
江寧斟酌了一下,回了程瑜一句:【有沒有可能,他有點緊張?】
王珩宇那頭,王丞瑞給他回了一連串驚恐的表情。
而江寧的手機上,程瑜則回了一句:【你還別說!我們王總這么純情,說不定呢!】
王珩宇看著他的手機默默嘆氣,苦著張臉看江寧:“要不咱別管他們了吧?”
江寧一聳肩,直接把手機丟給了王珩宇,然后起身,“那我洗澡去了,你解決。”
“我解決個屁!讓他們自己解決去!”見他要走,王珩宇直接把江寧跟他的手機往沙發上一丟,起身就追了上去,在江寧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把把人抱了起來,“走!我陪你洗澡去!”
“誒——你不是洗過了嘛?你干嘛!”
某人充耳不聞,抱著他就徑直往浴室走,嘴里還念叨,“剛剛就說一起洗,你看看,這又得洗一遍!”
客廳沙發上,兩只交疊在一起的手機,屏幕紛紛亮起,信息聲連續不斷,手機的主人們卻放任不管,置之不理。
而那扇隨之緊閉的浴室門,大約只隔絕了客廳的信息聲,浴室內潺潺的水流聲和升騰的水汽仍是透過門縫漏了出來。
細細聽來,夾雜其間的,似乎還有幾聲嬌弱的求饒和嗚咽。
第55章 最在乎的人 “你最愛我,最在乎我了!……
五月底不知是什么好日子, 除了王丞瑞跟程瑜在一起了之外,沒過幾天王珩宇又收到了一條爆炸性的消息——齊一鳴喜當爹了!
猶記他一個多月前還特地從北京飛到虞城來找那兄弟倆買醉的事兒,這不過一個月, 江寧的震驚不像演的,“他……啊?”
程瑜眉頭皺得能夾死一只蒼蠅, “這人……進度這么快的?虧我當時還同情他!”
今天齊一鳴有航班飛虞城, 說要來請他們吃飯,王珩宇正好今天落地趕上他們下班,就直接來管制中心接了江寧跟程瑜一道去。
王珩宇從后視鏡里就瞧見程瑜那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笑道:“不然你以為我跟我哥為什么不搭理他?”
程瑜覺得得為自己當初付出的同情找個合理的理由, 便問:“所以現在是什么情況?那個女的到底是誰啊?”
王珩宇想了想, 程瑜是他未來嫂子, 江寧是他對象,好像也沒什么不能說的。
于是, 他咳了一聲, 開始敘述齊一鳴的暗戀史。
“齊一鳴有個姐姐,叫齊頌宜,比他大五歲……是收養的齊叔以前戰友的女兒。頌宜姐的媽媽是生她的時候難產, 很早就沒了。他們家里也沒什么親戚,她爸爸是車禍去世的——土方車側翻, 當場身亡。那會她才六歲, 就被齊叔帶回家了,那時候齊一鳴剛出生幾個月。”
“也是挺巧的, 他們兩家都姓齊。六歲, 其實那會也懂事了,聽說是齊叔沒讓她改口,所以至今喊的都是叔叔阿姨。”
“他倆從小一塊長大, 在我們看來,頌宜姐就跟他親姐姐沒什么差別。小時候我們皮,齊叔管的比較嚴,齊一鳴那會回家經常挨打挨罵,都是頌宜姐幫他。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他對他姐那點心思就變了……”
“頭先我們聽說他喜歡頌宜姐的時候也挺震驚的,嘖……怎么說呢,他害怕頌宜姐知道他的心思以后會遠離他,或者跟他們家斷絕關系往來,這樣他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可是他要不說,他們就只能當一輩子名義上的姐弟。”
“那所以他是說了?那他那天來買醉是什么情況?說完吵架了?他不是說他們睡了嗎?”程瑜在后座,滿肚子的疑問,扒著副駕駛的椅背探身上去問王珩宇,話剛出口又覺得不對,“哦!所以是那天之后,他姐發現自己懷孕了?一次就中啊?”
王珩宇點了點頭,“嗯……其實那天晚上也是意外。那天是頌宜姐生日,齊一鳴特地調了班,卡了48小時去給她過生日的,結果看到頌宜姐在跟人相親……然后他就憋了一股氣。后來兩個人都喝醉了,事情就發生了。”
江寧像觸發了什么關鍵詞,一挑眉轉頭看王珩宇,“齊一鳴,喝醉?”
“……”王珩宇心虛地咳了一聲,繼續道:“反正就是酒后一個沒把持住,一個也沒拒絕。齊一鳴說他倆早上醒來的時候都很懵,頌宜姐跟他大吵了一架,就這么不歡而散了。他心情不好,就尋思跑虞城來找我跟我哥訴苦。”
結果這兄弟倆都沒搭理他,讓他獨自一個人買醉了。
“那他們現在是說開了,在一起了?”
“嗯……”王珩宇沉默了兩秒,默默接了一句,“說是已經領證了。”
程瑜、江寧:“什么?!”
王珩宇的車一路開到芳春滿,就是上次齊一鳴推薦的私房菜館,這里有獨立的包間,環境好又離機場近,適合他們聊天。
下了車,程瑜還是覺得哪里不對,“可是我都沒刷到他的朋友圈啊?按他的脾性,這種大事不應該當天就發個朋友圈公之于眾嘛?”
聞言,江寧也疑惑轉頭看王珩宇,雖然他倆在一起的事王珩宇沒發朋友圈,但是他基本一個個的都通知到位了。
齊一鳴跟王珩宇的性子差不多,沒理由一點聲響都沒有啊。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王珩宇拉住江寧的手,一臉正經且肯定道:“頌宜姐不讓他發!”
程瑜:“他能這么聽話?”
江寧:“所以是怪我當初同意你公之于眾?”
對上江寧的目光,王珩宇再次心虛,“我、我猜的……”
包間里,王丞瑞跟齊一鳴已經等著了,見著他們進來,王丞瑞把程瑜拉了過去坐在他旁邊,齊一鳴今天請客坐在主位上,王珩宇跟江寧就坐在他另一側。
但是,這兄弟倆距離齊一鳴,兩邊都空了一個位置。
齊一鳴不屑地“哼”了一聲,“好好好,你們兄弟倆孤立我是吧?”
王丞瑞:“沒有。”
王珩宇:“別胡說啊!”
齊一鳴一挑眉,臉上一副洋洋得意地模樣,“無所謂,我大人不記小人過!你們就是羨慕我嫉妒我!”
王丞瑞拿起手機問王珩宇,“話說,我還忘了恭喜頌宜姐,不然我給她發個信息?”
王珩宇同步拿起手機,點頭,“有道理,這是大事,得說!”
齊一鳴當即投降:“哥哥們!別!我錯了!”
程瑜跟江寧看得目瞪口呆。
回想起進門前王珩宇的猜測,程瑜有些驚訝地問:“她真不讓你說啊?我還尋思你這么大的事怎么沒發朋友圈呢。”
齊一鳴苦著張臉點頭,“她說怕大家接受不了身份轉變,準備等結婚的時候再說。”
他又何嘗不想發朋友圈呢?他也想跟王珩宇一樣廣而告之啊!
程瑜“啊”了一聲,有些不解:“等結婚的時候一下就上大的,那豈不是更令人難以接受?”
齊一鳴抿唇,一聳肩道:“那倒是也沒有,最近我們身邊關系好的朋友們都已經知道了。”
只不過是告知的進度比較緩慢罷了。
王珩宇又問:“那你們準備什么時候辦婚禮?”
“她現在才剛一個多月,前段時間還帶畢業生成天熬夜!月初五一那會甚至還跟同事去爬了黃山!”說到這,齊一鳴就一陣心驚膽戰,“醫生說要不是她體質好,這孩子都不知道掉多少回了!反正現在就是前三個月得養著,計劃是到八月份的時候辦婚禮,那會孩子也穩定了,肚子也不會太明顯。”
江寧疑惑:“畢業生?”
王珩宇轉頭給他解釋,“頌宜姐是北航副教授,飛行器制造專業的。”
女生學這個專業的好像挺少的,比齊一鳴大五歲,那應該是跟他一樣大。
30出頭的年紀就已經是副教授了,江寧聞言有些驚訝,“這么厲害?”
“嗯哼。”王珩宇一挑眉,伸手握住他的手,笑盈盈道:“跟你一樣,是學霸!”
說著,轉頭又問齊一鳴,“那現在呢?”
齊一鳴喝了口茶,幽幽道:“熬夜是肯定不行了,她那脾氣你也知道,讓她半途而廢肯定不可能,只能自己盡量控制著。好在也沒幾個月時間了,等那群畢業生帶完也要放暑假了!”
王珩宇聞言“嘖”了一聲,“難怪她要跟你吵架!那她現在還在北京?阿姨沒去?”
提起這茬,齊一鳴自知理虧,“嗯,在北京。我媽想讓她現在就回金陵好照顧她,她不樂意,非要到放暑假才肯回去。我媽要去,她也不讓,說就幾個月了,讓她別來回跑。所以現在為了照顧她,我也不能再飛國際線了,從這周開始,以后就主飛國內。”
畢竟國際線一飛就是好幾天不著家,他也不放心齊頌宜懷著孕一個人在家。
到底是件喜事,飯桌上大家其樂融融地聊天,飯吃一半的時候齊一鳴手機響了,一看來電顯示,急匆匆拿上手機就跑了出去。
王珩宇篤定道:“這表情,肯定是頌宜姐的電話!”
果然,齊一鳴回來的時候就自己憋不住說了,“她給我打電話,問我今晚回不回去……唉,以前怎么沒發現她這么粘人呢!”
飯桌上另外四個人雖然都很無語,但看在他心情這么好的份上,也沒打擊他。
當天晚上齊一鳴就歸心似箭地買了機票回北京。
回去的路上江寧又覺得不對勁,“他晚上沒喝酒,不是說明天下午有航班嘛?”
王珩宇一挑眉,“多半明天早上再坐早班的飛機飛過來,然后再開執飛的航班回去。”
江寧十分不解,“就為了這一晚上?來回飛?”
王珩宇笑了笑,下了車牽著他的手往單元樓走,低頭親了他一下,“要是我在外面接到你一個電話說你想我了,就是沒有航班,我坐高鐵坐大巴,不管坐什么,我都會想辦法回來!”
江寧的表情有點呆,他大概不太能理解,只是單純覺得這樣來回跑一趟不太劃算,而且還是大晚上。
“當然,我就是打個比方。要真是那會我在國外……倒也不至于那么不理智。”王珩宇牽著他的手,手指擠進他指縫間,十指相扣,“但是這種事情說起來,沒什么劃算不劃算的,也講究不清劃不劃算的問題。不過因為是你,而我又愿意為了你這么做,這件事便是有意義的。”
江寧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輕輕回握住他的手,“所以,那次你才那么著急回來嗎?”
“哪次?”
“就是……給你做魚頭湯那天。”
王珩宇拉著他進了屋,將他抵在墻邊,濕熱的吻隨即落下,奪走了江寧所有的呼吸。直到江寧有些呼吸不暢的時候,王珩宇才松開他,手指摩挲過他紅腫的雙唇,聲音低啞帶著笑意,“這么久了,怎么還沒學會?”
“你別老搞突然襲擊……”江寧臉一紅,有點尷尬,“你還沒回答我呢!”
王珩宇笑了下,伸手去開了燈,然后拉著江寧到沙發邊坐下,奶牛隨即跟上來,王珩宇把它抱起來塞進江寧懷里,一邊問:“你還記得你那天跟我說了什么嘛?”
江寧有些茫然,雖然他記性不錯,但也不是什么都記得的。
王珩宇側坐著,一手撐著沙發椅背,一手摸了摸江寧懷里奶牛軟乎乎毛絨絨的小腦袋,身子前傾湊到江寧跟前,一雙眼睛微微彎著,眼里滿是笑意,“你說你等我回家……你可能不知道這句話的殺傷力有多強!之后我滿腦子想的都是你在家里等我,只要回到家我就能見到你。”
只要這么一想,思念便難以遏制地如潮水般翻涌而來。
見他呆呆的模樣,王珩宇笑了一聲,抬手揉了揉他的頭發,“還說我呢……你忘了你自己也干過這事了?”
江寧本來還轉頭瞪他,但聽見他這話,皺著眉一臉困惑的表情。
他干過這種事?他怎么沒印象?
“給你點提示——上個月底我剛停飛那會!”
江寧眨了眨眼。
上個月底?
王珩宇停飛那會?
好像……還真有!
是王珩宇回金陵的第一天,晚上他們視頻的時候,江寧看到他那一臉憔悴的樣子,當時沒多想,就只覺得心疼了,想去金陵陪著他。
江寧一臉恍然地反應過來,是啊,那會他也沒覺得這種來回跑一趟的事是無意義的。
“想起來了?”見他那一臉恍然之后又有些尷尬的神色,王珩宇微笑著好整以暇地看他,“不過是那會我提前回來了,你沒干成而已。怎么了,光想想的還不作數了?”
“沒有……”江寧小聲辯駁:“我就是,時間太久忘記了。”
“你不是向來記性好的嘛?”
“那我也不是什么事都記啊。”
“哦……你還有理了?”王珩宇湊上去捏著他的下巴,故意控訴道:“我看你就是不在意我,不然怎么會忘記!”
“???”江寧瞪大了眼睛,拍開他的手,“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么?空口白牙的,張嘴就來?”
某人往沙發上一攤就開始耍無賴,“我不管!你就是不在乎我!”
“!!!”江寧咬牙,“行……你要這么說,那你今晚就睡沙發吧!反正我也不在乎你!”
江寧說完,把貓塞進他懷里,起身就走。
王珩宇一愣,趕緊丟了貓跌跌撞撞地從沙發上爬起來,三步并兩步地追上去,“不是……這怎么又急眼了呢!”
江寧甩開他溜進臥室,王珩宇一只腳抵著門,一臉求饒的表情,“我錯了……我胡言亂語,我失了智,我冤枉你了!”
“你最愛我,最在乎我了!”
“我該死!我怎么能質疑你呢!”
被他那幾句話說的,江寧老臉一紅,想反駁,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神色微動之際,就被人鉆了空子,溜進了門。
臥室門“砰”的一聲關上,客廳里沙發上的奶牛伸了個懶腰,邁著小貓步爬到沙發扶手上,探著小腦袋看了一眼緊閉的臥室門。
優哉游哉地打了個哈欠,扭頭又在沙發上尋了個位置趴下開始舔毛洗臉。
唉,人類,真是麻煩的生物。
第56章 溫暖的太陽 “謝謝你。”在雷雨夜的甚……
一個月其實挺快的, 過完端午,瞿昭也要離職了。
他離職那天請客吃飯,付徵沒去, 主動留在管制室值班,還有幾個本來排了班的也沒去, 瞿昭中午的時候請他們在食堂吃了一頓。
晚上其實也沒喊多少人, 除了他們管制中心當晚沒值班的,還有幾個熟識的正好在虞城的機長,剛巧湊了一個大包廂。
王珩宇因為有執飛任務,只說盡量來。
瞿昭把地方定在了17L, 劉老板聽說他要辭職回老家了, 以后估計很難會有機會再來吃飯了, 當即拉著瞿昭,說以后只要他還開著, 只要他再來, 就給他免單!
就連今天這頓飯,劉老板都說要給他打折,瞿昭驚得連連說不用。
或許是前些時候喜事一連串, 江寧差點都忘了瞿昭今天離職這事。
雖然他能理解,但真到了這天, 心里還是挺郁悶的。
瞿昭在管制中心人緣很好, 他很會處人際關系。如今他要走了,大家心里都挺舍不得的。瞿昭那個徒弟李曉, 抱著瞿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瞿昭離職后, 李曉就歸到了程瑜門下。
對于這個徒弟,瞿昭雖然沒帶他多久,但多少也是有感情的, 為此不免就得多叮囑程瑜幾句。不放心,他還不忘叮囑江寧幫襯著點,搞得程瑜罵他,“不然你直接托孤給江哥算了,自己不帶,事兒還那么多!”
程瑜嘴快,是刀子嘴豆腐心,瞿昭自然知道她的意思,笑了笑順從道:“好好好,我的錯我的錯!”
飯桌上剛開始的氣氛其實不怎么好,瞿昭努力活躍氛圍,大家也算給他面子,漸漸熱鬧起來。瞿昭被人敬酒喝了不少,等他有些暈乎乎坐下的時候,江寧在他身邊伸出了手。
瞿昭以為江寧也是要敬他,剛要伸手去拿酒杯,就被江寧一手按住了,他還是那副平淡的模樣,語氣卻是難得的鄭重其事,“過去作為同事的十一年,感謝你的照顧!”
瞿昭愣了愣,就見他說完之后,抬手將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瞿昭看著他突然笑了出來,他想抬手回敬一杯江寧,但是江寧按著他的杯子沒讓他喝。
無奈之下,瞿昭放下酒杯,轉而拿起桌上的煙跟打火機,站起身笑著問江寧,“出去聊聊?”
江寧放下杯子點頭,跟著他往外走。
包廂里熱鬧了起來,倒也沒人注意他們倆出來了。
包廂外,走廊盡頭。
瞿昭倚在窗邊點了根煙,隨意地問他,“王珩宇呢?還來嘛?”
江寧點頭,“延誤了,剛落地。這個點,估計是在飛機上吃過了。”
瞿昭應了一聲,夾著煙吸了兩口后才開口問他,“你就不好奇,我為什么非要辭職?”
江寧背靠在窗邊,雙手插兜站著,聞言便微微側頭看他,卻并沒有說話,等著他的下文。
瞿昭轉身雙臂撐在窗沿上,望著窗外漆黑的夜空,平靜道:“程瑜有沒有告訴你,五一前你請假回老家那天,我差點犯了個大錯。還好那天有付主任在,不然等你回來,就已經看不到我了。”
江寧點頭,這事他聽程瑜提起過,但是,“真的只是因為這個原因?”
“是,但也不完全是因為這個。這件事,只是激起了我想辭職的念頭。”瞿昭望向窗外,吸了口煙又緩緩吐出去,“后來真正下定決心要辭職,是那天王珩宇的航班出事的時候。”
聞言,江寧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瞿昭繼續道:“他是你的愛人,但在那樣的生死關頭,你依然可以冷靜的處理一切,始終貫徹著你從業的初衷。可我呢,因為家里的事,我曾經一度無心工作,甚至……當了管制員13年,我竟然還會因為處理不好飛行器之間的間隔而差點釀成大禍!”
他在最基礎的問題上犯了一個最致命的錯誤——這是最讓他無法接受的。
“我努力了這么多年,我以為我早就習慣了這些,我以為我可以處理好家庭和工作的平衡……可是最近,我的生活簡直一團亂麻!我曾經以為處理好的那些,不過是通過別的方式隱藏了起來,等到藏不住了塞不下了,情緒堆滿爆發的時候,我就徹底被打敗了,被擊垮了。”
江寧轉頭看了他,瞿昭皺著眉,眸光低垂。往常總是笑盈盈的那張臉上,此刻滿是疲憊。
“你可能不懂那種感覺,它仿佛在切實地告訴我,我這13年來,簡直一事無成!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是我的自以為是!我處理不好我的家庭,我也擔負不起那成千上萬人的生命安全,我甚至可能成為跟當時那個管制一樣的人!”
說著,瞿昭自嘲地笑了一聲,“曾經,當管制員是我的理想,但現在的我……不配了。”
當初他干這行,就是因為當年的那場空難……可他干了這么多年,最后卻差點變成他最討厭的樣子。
多可笑啊。
多諷刺啊。
瞿昭說完便沒再開口,指間一根煙很快抽完,低頭又續了一根。
江寧沉默著始終沒有說話,瞿昭說得沒錯,他確實不太懂這種復雜的情感問題。他想勸點什么,可一時又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他甚至想反駁,那時候王珩宇并不是他的愛人。但他轉念一想,那時候雖然不是,可他潛意識里,已經把王珩宇當做是很重要的人了。
好半晌,江寧才伸手問他要了根煙,瞿昭笑他,“你會抽嘛?”
江寧拿過,熟練地點煙,狠狠吸了一口,卻因為長久沒有抽過,一時被嗆了一下。瞿昭趕緊拿過他手里的煙掐掉,“不會還抽?要被你家少爺知道了,還不得找我算賬?”
以前上學那會江寧抽過,好像是陳楊帶他抽的。不過他沒什么癮,后來聽說傷嗓子,就戒了。今天許久沒抽,一時不適應才嗆到了。
江寧咳了兩聲,緩過神后抬頭看他,“你還怕他?”
“我怕他做什么?”瞿昭一聳肩,煙到嘴邊抽了一口才又道:“大家都說,你自從跟少爺在一起之后,頻道里都不懟人了,唯一可能被你懟的,就是少爺本人。不過他很樂在其中,所以你們這屬于一個愿打一個愿挨的秀恩愛行為,非常可恥!”
江寧失笑,低著頭仔細想了想,好像還真是。
“江寧,你可能自己沒發現,自從認識王珩宇以后,你變了很多。會跟大家開玩笑了,人也沒有以前那樣冷漠刻板了。”瞿昭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挺好的。”
江寧頓了頓,點頭,臉上揚起一個燦爛的微笑,“嗯,是挺好的。”
他以前覺得什么都無所謂,滿腦子只有工作,日子就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過著,他一直以為這樣的生活會繼續過很多年,直到他這輩子了結。
但在那天,雷雨夜的甚高頻里初遇王珩宇的那天開始,他向來寡淡無趣的生活在不知不覺間,似乎多了些預想之外的不同。
江寧說完抬起頭,遠遠就看到了走廊另一邊走來的王珩宇,身上還穿著那身機長服,東張西望似乎在找包廂,但在看到江寧的一瞬間,那雙好看的眼睛瞬間一亮,立刻快步向他走來,清亮的嗓音帶著見到他后的愉悅與欣喜,呼喚著他的名字,“江寧——”
王珩宇的出現,就像在一潭寂靜無波的清水中滴入了各色的顏料——清澈平靜的水面既有了漣漪,也有了絢爛的色彩。
江寧笑起來,回頭看了眼瞿昭,數落道:“少抽點吧,抽多了黃牙,當心沒人要。”
瞿昭夾著煙的手剛要遞到嘴邊,被他說得一愣,苦笑道:“你可行行好吧,我才剛離婚!”
江寧沒再理他,大步往王珩宇的方向走去,主動拉過他的手,“走吧,我們回家。”
王珩宇愣了一下,尋思他才剛來,都還沒跟瞿昭打招呼呢。
江寧抬手沖身后揮了揮,也沒轉身,王珩宇看過去,就看見了身后同樣揮手的瞿昭,于是只能沖他喊了一句,“瞿哥,前程似錦啊!”
瞿昭也同樣大聲地回,“借你吉言!”
末了又沖著他倆補了一句,“百年好合啊!”
瞿昭就看著那兩人手牽手離開,轉角的身影消失前,江寧抬手又沖他揮了揮,“會的!”
瞿昭笑了一下,轉身靠在窗口,手里的煙遞到嘴邊吸了兩口,望著窗外的月色感慨,“年輕真好……”
結果他話音剛落,身后就挨了一下,轉身看見是程瑜,頗有些無奈,“你打我干嘛?怎么,你也要走了?”
程瑜沖他翻了個白眼,“你倆就差兩歲!有功夫在這感慨,趕緊進去看看你徒弟吧!”
“啊?又怎么了?”
“喝多了唄,又哭上了,現在的小孩怎么這么愛哭?”
“那只能麻煩你以后多哄哄了。”
“哼,我才不哄呢,你那會也沒哄我啊!”
“你跟女超人似的,你還用我哄你?”
“嘖,會不會說話啊你!”
……
走廊里,程瑜追著瞿昭打,一路鬧回了包廂。
酒店外,王珩宇跟江寧上了車,他才剛坐下就被江寧一把拽住衣領拉過來主動且熱情地同他接了個吻,王珩宇反客為主,好半晌才放開他,額頭相抵,輕笑著問他,“抽煙了?”
江寧喘著氣點頭,“抽了一口,嗆到了。”
見他這么老實,王珩宇唇角一勾,湊上前又親了他一下,“怎么了,今晚這么熱情?”
“回家吧……”江寧沒有直接回答他,只是抬眸目光灼灼地望著他,“想做點轉移注意力的事。”
王珩宇聞言有些驚訝,江寧的聲音輕柔得像羽毛,故意撩撥著他的心弦。
對上他的目光,王珩宇湊上前在他唇角輕吻了一下,用同樣溫柔帶著笑意的聲音道:“好,都聽你的。”
……
……
今夜的江寧拋卻了所有的羞恥感,只遵循著內心的本意——他想要他,想要他的一切。
他甚至極端地想著,只有這樣的方式,才能感受到王珩宇是切實屬于他的。
他不會離開,會塞滿填充他生活里所有的空虛與空缺。
他們緊緊相連,不會分離。
……
這是他們在一起之后,最瘋狂的一晚。
但他很滿足,也很喜歡。
原來,不壓抑自己,是這么快樂的一件事。
……
激情退卻后,江寧躺在王珩宇懷里,望著天花板出神,他其實此刻很累,但腦子卻異常清醒。
王珩宇低頭親吻他還帶著淚痕的眼角,嗓音低沉帶著還未完全消散的情欲,柔聲道:“你要是想聊天,可以跟我聊聊,我應該會是個不錯的傾聽者。”
江寧仰頭看他,笑了笑,隨后動了動身子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他,一邊玩著他修長好看的手指一邊道:“我是不是沒跟你說過瞿昭家里的情況?他家……挺復雜的,父母不支持他的工作,妻子和孩子報怨他沒有時間陪伴他們。總之從今年年初開始,他就三天兩頭在請假,都是因為家里的事。”
“我們這一行,其實精神壓力挺大的,因為扛不住而轉崗或是辭職的人數不勝數。我剛來管制中心的時候很不合群的……從小我性子就比較內向,不太喜歡跟別人交流,那時候爸媽還在,我也沒感覺什么。直到他們都——”
直到他們都走了,只剩下他一個人獨自面對這些時,沒有人會再幫他說話,也沒有人會無條件無理由地寵著他縱容他。所有的一切,他都得獨自面對,他的背后,不會再有愛他護著他的父母。
那時候的他,也不過15歲,正是敏感的青少年時期,心理也因此漸漸發生了變化,常常用別人覺得的冷漠,隔絕一切人際關系。
江寧說著,想起以前的事,不由呼了口氣。王珩宇握住他的手,江寧抬頭,給了他個安慰的眼神,又繼續道:“瞿昭是第一個,在管制中心主動跟我說話幫助過我的人。他為人處事很圓滑,但不勢利,是恰到好處的那種。我師父以前說過,干這份工作的,都得要學會勤奮踏實的走每一步,不存在也不需要什么投機取巧的人際關系運作。我起初覺得,這很適合我,我本來也不喜歡處什么人際關系。”
“可是我后來又發現,這話對,也不完全對……人際關系,有時候還是需要點的,各方要配合,要溝通……而我,向來只按規程辦事,就會有很多人覺得我嚴肅不通人情,多的是人看我不順眼,那會真的三天兩天就有投訴電話,得虧是我師父跟付主任護短。”
還有個在空管局任職的袁長林,所以面對別人說他“走后門”“有關系”,江寧也不覺得自己有什么可反駁的,畢竟真要說起來,怎么不算呢?
也好在是他自己沒犯過什么大錯,倒是也能理直氣壯。
可他這話說得……王珩宇臉上的表情還是有幾分尷尬,畢竟頭一次他遇到江寧的時候,也是這么想的。
江寧倒是沒注意到王珩宇的表情,只是自顧繼續道:“但我確實不會處理這些,所以說實話,我一直挺佩服他的。后來有一次我偶然聽到他跟別人說起他從業的初衷——他媽媽跟我爸,當年坐的竟然是同一班飛機!我爸去世了,他媽媽也因為那件事得了很嚴重的肺病,很長一段時間半夜都會被噩夢驚醒。他甚至連當管制員的理由都跟我所差無幾!”
“我當時就想啊,這個人跟我一樣,可他比我厲害多了,我會的他也會,我不會的他還是會。”
王珩宇低頭看他,說這話的時候,江寧臉上的表情滿是羨慕。
或許他是真心羨慕,可在別人看來,他會的那些,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后來有一次他約我吃飯,他說他很佩服我,說我厲害,說我工作能力強……我當時很想說,沒有的,不是的,我覺得他更厲害!但不知道為什么,我沒說出口,一直到現在,我也想不明白我當時怎么想的。”
“他今天跟我說,讓他下定決心要離職的,是你出事那天。”
王珩宇有些驚訝,下一秒他就感覺到懷里的人身子似乎有些發抖,王珩宇收緊了雙臂緊緊抱住他。
江寧低著頭,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一個月了,但回想起那天的驚心動魄,江寧的聲音還是止不住的顫抖,“那天……在進近頻道里聽到你的聲音,我頭一回有那種難以言喻的緊張感……不對,應該是慌張!”
“那一瞬間,我甚至覺得我有些耳鳴,但我努力想聽清你說話,我害怕我錯漏你說的每一句話,指揮錯任何一個細節。我怕我——怕我會害了你!你不知道,當你離開進近區域以后,我手心里全是汗。”
“瞿昭說,他看我那天冷靜處理一切的樣子,讓他想到了前段時間因為家庭瑣事差點犯錯的自己……”江寧苦笑了一聲,“可其實,我哪有冷靜呢,我怕得很……”
“有時候真的不知道是不是該慶幸,我不需要擔心家人是否支持我的工作,不需要耗費心力去維持家庭與工作的平衡,我只需要管好我自己,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別這么說,你現在有我了,你不是一個人!”王珩宇聽他說的,有些心疼,攬著他的手臂收緊,想以此給他一些安全感,他的聲音堅定而鄭重,“我爸媽,我哥,他們都很喜歡你,我們也都很支持你的工作。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厲害的管制,是會安全帶我回家的人。”
“是啊,現在不是一個人了……”江寧笑了一聲,緊緊握著他的手,十指相扣,“瞿昭說,自從我跟你在一起之后,就變了很多,沒有以前那么生人勿近了。”
王珩宇低頭親了他一下,嬉笑道:“那我可是厲害了,連你都能感化。”
江寧抬頭回應他的吻,伸手捧著他的臉,就連語氣都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王珩宇,謝謝你。”
在雷雨夜的甚高頻里,與我相遇。
謝謝你,不顧一切闖入我的生活。
謝謝你,像一束炙熱的陽光擠進我灰暗陰沉的世界。
謝謝你,成為我生命里溫暖的太陽。
第57章 放心吧師父 “陳楊……喜歡顧群那款的……
六月份是民航淡季, 也是江南地區的梅雨季,最近一周虞城幾乎天天都有雨,江寧的工作量不減反增。
“東方5602, 上標準氣壓3600米保持,修正海壓1017。”
“國航1728, 雷達服務終止, 聯系塔臺124.35,再見。”
……
到點交班前,江寧又確認了一遍無誤后,才跟后續接班的同事交班。
交班完成后又站在同事身后看了幾分鐘, 確定交接完成無誤后才轉身離開管制室。
他昨天是晚班, 今早下班回休息室剛巧遇上上早班的程瑜, 順手打了個招呼。
程瑜隨口問了他一句,“你這會回家還是去醫院?”
江寧一愣, “去醫院干嘛?”
程瑜“啊”了一聲, “忘了你昨晚夜班了……顧群昨晚下班的時候出了車禍,腳傷了得住院,起碼得住個個把月吧。”
“顧群?”江寧皺眉, 昨晚他上班的時候還遇到下班的顧群了。
程瑜點頭,一邊收拾她的儲物柜, 一邊道:“說來也是巧, 王總最近不是感冒了嘛,咳嗽了好久都不見好, 我尋思讓他去掛水快一點, 結果昨天去急診掛水的時候就遇上了。”
江寧瞇眼,又問:“他一個人?”
“我那會瞧見他的時候是一個人,后來本來想安頓好了王總再去看看他, 結果醫生沒給掛水,開了藥就讓我們走了。我本來尋思發信息問問他怎么樣了,結果這丫的還死活不讓我去。”程瑜說著,努了努嘴,皺著眉一臉嚴肅地跟江寧道:“我懷疑他有情況!我聽他那口氣,遮遮掩掩的……不像他的風格!”
江寧一邊聽一邊收拾東西,程瑜說完他剛好把儲物柜關上,“行,我知道了,一會我問問他。”
江寧點頭,順勢關心了一下王總的情況。
程瑜說沒什么事,他也就沒多問。
王珩宇今天一早有航班,所以這會江寧下班只能自己回去。路上他給顧群發了信息,不過應該是還早還沒醒,顧群也沒回他,江寧就先回了家。
等他下午睡醒起來的時候,手機上顧群的回信也來了,江寧問他要醫院病床號,顧群卻含糊其辭不讓他去。
若是說顧群拒絕程瑜,他倒是還能理解。
但顧群竟然連他都拒絕了?!
江寧想起早上程瑜說的,眉頭皺得更深了——確實很可疑!
顧群雖然是本地人,但他父母常年在外地做生意,家里還有兩個上了年紀的老人。現在還受傷了……江寧不太放心他。
他不樂意說,江寧就去問了嘴程瑜昨晚是在哪個醫院見到的顧群。
江寧尋思,知道醫院大不了去打聽一下,反正他這腿傷骨折的,多半是骨科。
到了地方,還真給他打聽到了。
只不過,江寧怎么也沒想到,他進門看到的場景,會是陳楊把顧群按在床上親!
而顧群那只受傷的腳,此刻還打著石膏被吊在半空。
病房門口有住著的患者名字,也是他跟顧群隨意慣了,江寧也就確認了一眼門口那小屏幕上是顧群的名字,也沒多想就推門進去了。
要知道進門是這場景,他怎么也得敲個門!
在他推門進來的時候,陳楊已經條件反射地站了起來,江寧還是頭一回看見陳楊在他面前抓耳撓腮的模樣——人緊張的時候,果然會有八百個小動作!
“江、江寧……”
顧群紅著一張臉掙扎著要坐起來,陳楊又趕緊轉身去扶他,“你小心點!”
“咳……”江寧拎著果籃站在門口,一手還握著門把手維持著那個開門的姿勢,跟病床上那倆人面面相覷,“我……好像來的不是時候?”
“師父……”顧群整張臉都是紅的,跟個煮熟的蝦似的,眼神躲閃,又一臉的尷尬,“你怎么來了?”
向來淡定的江寧,此刻也有點不好意思——畢竟壞了人家好事兒!
但是!
他拎著果籃一言不發走進病房,三人病房,另外兩張床是空著的,顧群的床位最靠里在窗邊,采光很好。因為就他一個,這偌大的病房就跟單人間也沒什么區別。
“我不來還不知道呢……”江寧幽幽說了一句,把果籃放到一邊,伸手搬了床尾的凳子坐下,視線逡巡在對面的兩人身上,輕咳了一聲,一手指著陳楊,一邊看向顧群,問道:“所以,這就是你不讓我來的原因?”
“……”顧群語塞,“我……”
江寧也沒指望他回答,雙手環胸背靠在墻上,目光審視地看著他們倆,“你們……誰來給我解釋一下,現在是什么情況?”
陳楊對上江寧的目光,滿臉認真眼神堅定,“我喜歡他,我在追他!”
顧群有些著急地拽住他,“你別胡說八道!”
陳楊轉頭瞪他,“我胡說什么了?你睡了還想不負責了?”
顧群急得要去捂他嘴,“那是意外!”
陳楊拽住他,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掰扯起來,江寧就端坐在床尾的凳子上看了全程,最后忍無可忍地又咳了一聲,涼颼颼吐了一句,“調情別當著我的面行嗎?先交代情況!”
最后,在兩人的交代闡述下,江寧大概了解了事情經過。
大約一周前,顧群爸媽催婚讓他去相親,顧群雖然不樂意,但還是去了。不過是在去的路上越想越氣,從小爸媽就不在家不管他,小時候把他丟給爺爺奶奶,長大了讓他自力更生,現在還要來管他談戀愛結婚。
遲來的叛逆期,在他路過酒吧的時候,轉頭就拐了進去,結果沒注意看,是個gay吧。
小年輕頭一回來這種地方,顧群長得又是斯斯文文偏清純那一卦的,一進門就被人盯上了。但他心情不佳也沒注意,就被人在酒里下了藥。
就是那么巧,被陳楊看見了全程。
當時陳楊看他也不過就是覺得眼熟,本來他是不想多事的,但是同行的有人認識顧群,說是江寧的徒弟。
陳楊聽到那個名字才反應過來,上次他起落架故障那天,在管制中心門口撞到的人,就是顧群!
最近的還有上個月,貨航化學物品撒漏那天,他因為延誤還跟顧群嗆了幾句。
先不說別的原因,就光他是江寧徒弟這點,陳楊就得救他。
原本救下他之后是計劃把他送去醫院的,可顧群酒品太差,扒拉著陳楊不松手不算,逮著他就親,嘴里還念叨著什么不找女朋友,要帶個男朋友回去氣死他爸媽。
陳楊無語的同時,還想給江寧打電話求救,結果顧群反手還把他手機摔了!
他身上也沒帶錢,除了一張酒店的房卡,其他什么也沒有。這下手機也壞了,想摸顧群的手機,結果他手機還沒電了!
陳楊本來今天是被人強行拉來的,同行那幾個也不是什么好鳥,把顧群帶出來之后,這種情況他也不太敢再回去求助了。
那會也十點多了,路上也沒什么人了。能混跡在那酒吧周圍的,陳楊也不是很敢求助,況且懷里的人還一直在鬧他。
沒辦法,只能尋思著就近先把顧群帶回他住的酒店。還好他酒店不遠,他還計劃著等回酒店之后,再讓前臺幫忙打120。
結果,前臺沒人!
陳楊一度覺得那是這輩子最絕望的一晚!
懷里還有個中了藥不安分的人,陳楊沒辦法,只能先帶他上樓安置。
結果剛回到房間,顧群那藥效上來,不管不顧根本不給他求救的機會。
顧群這張臉長得確實是在陳楊的審美上,他起初關注顧群,就是因為他坐在吧臺上喝酒時低垂著頭的那個側臉,也是因此陳楊才發現他被人下藥的事。
但他是江寧徒弟,陳楊有點不好下手。本來還忍著呢,他都給顧群丟進冷水里了,好不容易等他清醒點了,陳楊以為能躲過一劫的時候,顧群還是拉著他不放!
然后,事情就稀里糊涂的發生了。
原本成年人一夜情,又都是你情我愿的事,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這一個禮拜陳楊就是忘不了那天晚上的事,一想到第二天顧群跟他說“當一切沒發生過”的時候,他就撓心撓肺的難受。
再然后,他就追來了。
再再然后,就知道了顧群住院的事。
再再再然后,他死皮賴臉來照顧顧群的時候,就被江寧逮到了。
聽完,江寧沉默了許久。
怎么也得有一分鐘吧?
兩個人當事人面面相覷,又不約而同地轉頭去看江寧。
最后,江寧把目光落在了顧群身上,幽幽地問了一句,“你……去gay吧?”
“……”顧群低了頭,聲細如蚊,“我不知道那是gay吧……”
江寧“嘖”了一聲,冷聲道:“能耐了啊。”
顧群頭更低了,“……我錯了!”
陳楊看著不忍心,插了句嘴,“你別說他了。”
江寧一眼瞪過去,“我還沒說你呢!”
“……”陳楊張了張嘴想說什么,但對上江寧的目光,他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算了,惹不起!
氣氛一時尷尬。
江寧幾度想開口,張了嘴,最后也沒罵出聲,轉頭問陳楊,“你一直在這照顧他?”
陳楊搖頭,“沒有,我是昨天下午的航班到虞城,本來晚上想找他的,結果知道他出車禍……今天調了班,晚上我得回重慶,明天再過來。”
江寧應了一聲,又轉而問顧群,“那你一個人在醫院?”
顧群還沒說話,陳楊就接上了,“我給他找了個護工!我昨晚跟簽派說了調班,請了三天假,之后飛虞城比較多。”
江寧挑眉,見他都安排好了就沒再說話。
最后,江寧站起身,他在這……眼下都有當電燈泡的嫌疑了。本來是想走的,想了想還是把陳楊支了出去。
江寧走到顧群病床邊,坐在他邊上那張空著的床位上,一臉嚴肅地盯著顧群,“你對他,什么感覺?”
顧群沉默了,“我……不知道。”
那天的事真的就是一時沖動,他起先都不認識陳楊,更別說知道陳楊跟江寧認識了。
“喜歡這種事……以前程瑜跟我說,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你們的事情我不做評價,今天也不過是當做朋友來探望。但是你家里的情況……你得考慮清楚,不要意氣用事!”
陳楊這個人雖然看著表面吊兒郎當不正經,但人品肯定是沒問題的。
江寧倒是不擔心陳楊,反而比較擔心顧群——畢竟,他的初衷就很不對勁!
想著,江寧還是嘆了口氣,認真道:“如果你們將來真的在一起,那就恭喜。如果沒有,他是我朋友,你也還是我徒弟,沒什么改變。”
顧群抬頭看著他,鄭重地點了點頭,“嗯,我知道了!”
“我先回去了,少爺該回來了。”江寧笑了笑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事你就說,我是你師父,也是朋友,沒什么好客氣的。”
他師父表面上是個冷淡嚴肅的人,可骨子里他其實是個很溫柔的人!
“好!”顧群感動得很,看江寧的眼神都眼淚汪汪的,“師父……謝謝你!”
江寧失笑,抽了張紙巾丟給他,嫌棄地罵了一句,“丟人。”
他也沒多待,出門的時候看見站在門口等著的陳楊,深深剜了他一眼,沒好氣道:“進去吧,好好照顧他,有事就說,我先回去了。”
陳楊咧開一個微笑,食指和中指并攏在額前一揚,“放心吧師父!”
聽見他那一聲“師父”,江寧眉頭緊蹙,想罵他的話在嘴邊轉悠了好幾圈,最后也沒開這個口——實在是太過無語了。
唉,鬧得什么事兒啊!
他倆怎么還混到一起去了!
江寧百思不得其解,等他到家把這事告訴王珩宇,王珩宇也是一臉震驚,“陳楊……喜歡顧群那款的?”
江寧認真地點了點頭,重點是,他今天還抓奸了!
要不是親眼所見,他也覺得難以置信。
王珩宇卻捧著江寧的臉左右打量,半天憋出一句,“這小子以前不會喜歡你吧?”
“啊?”江寧愣了一下,“我們不是在說他跟顧群嘛?跟我有什么關系?”
“是啊,但是……你不覺得顧群跟你很像嘛?”一說到這,王珩宇一拍手,一副恍然的模樣,“對啊!你倆那么像,他喜歡顧群,保不準他以前也喜歡你呢?”
江寧一臉茫然地辯駁:“……他只是工作狀態跟我像而已。再說了,你喜歡我,那你喜歡顧群嗎?”
王珩宇充耳不聞,只是自顧自地越想越覺得合理,下一秒就要拿手機給顧群發信息,“不行,陳楊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鳥,小徒弟傻乎乎的,不能被騙了!”
“你少摻和了!”江寧趕緊攔住他,“陳楊不是那種人。”
不說還好,江寧這話一出口,跟點了炮仗似的,王珩宇當即就不樂意了,“你還幫他說話!”
“我不是……我是——”江寧話沒說完,王珩宇就打斷他,“你是什么?當初第一次跟他吃飯我就覺得他不對勁!我問你你還敷衍我!你看看,這小子現在盯上小徒弟了!”
江寧無語的白眼都快翻出天際了:“……”
也不知道他對陳楊哪來那么大的敵意,見王珩宇還在喋喋不休,江寧直接拽住他的衣領往下一拉,探身親了上去。
王珩宇的話音戛然而止,江寧適時松開他,微微一笑,“說完了沒?”
“我——”王珩宇話音剛出,江寧又親了上去,再松開時,王珩宇滿眼都是震驚,只聽見江寧說:“我跟他,真的只是朋友!就算以前他對我有別的心思,現在也沒有討論的意義了,這種陳年飛醋就不用吃了吧,你覺得呢?”
王珩宇眨了眨眼,認真點頭并誠懇建議道:“我覺得——你可以再親我一下?”
“嗯?”江寧勾唇一笑,眼波流轉間吐了一句,“我覺得……你最好不要得寸進尺!”
王珩宇癟著嘴一臉委屈,“小氣!”
第58章 區別對待啊 “乘客您好……請問有什么……
后來顧群跟陳楊的事, 江寧沒怎么過問,只不過幾個月后聽聞陳楊不知怎么搞定了顧群的爺爺奶奶,就連顧群爸媽回來反對, 都被爺爺奶奶幫著罵了回去。
然后,他們倆就在一起了。
而且, 這些聽說都是顧群腿傷休假期間發生的事。
八月中的時候是齊一鳴跟齊頌宜的婚禮, 地點定在了北京。
八月份是暑假,暑運高峰忙得很,齊一鳴是因為結婚才請了兩天假,王珩宇根本連假都請不到, 只能調班——婚禮前一天晚上的班飛北京, 第二天參加完婚禮以后晚上的航班再飛回程。
正好, 江寧跟程瑜找同事調了班,可以當天下班以后坐王珩宇的航班一起去, 然后等第二天回程的時候再回來。
唯一輕松的就是王丞瑞, 王總不用煩惱調休調班,畢竟他自己就是老板。
原本是可以用王珩宇的家屬名額買票,不過由于暑運期間基本航班都沒有空座位, 家屬票的名額是占不到了,但我們財大氣粗的王總還是大手一揮十分闊綽地買了四張頭等艙——多買的一張票是王機長強烈要求要留給他的。
王丞瑞跟程瑜是頭一次坐王珩宇開的飛機, 而江寧是自從父母過世后頭一回坐飛機, 他還有點恐高,上飛機前還挺緊張的。
登機的時候王珩宇親自站在艙門口等著, 今天的乘務長是頭回跟王珩宇一起飛, 以前總聽說這位王機長性子很好很隨和,只是沒想到他竟然還會親自迎接旅客登機。
但站了一會之后,乘務長又發現, 王機長在登機口站了許久,愣是一句話都沒說——要說他在迎旅客,倒不如說他東張西望在等人。
直到遠遠瞧見有三個人從廊橋一路走過來,而走在最邊上的那人,里面穿了一件打底的白色T恤,外面套著一件米色的無袖外套,一條黑色西裝褲,一雙小白鞋,背上背著那個他常用的雙肩包,只不過是單肩背著,一整個干凈清爽的穿搭,卻是人群中最亮眼的那一個——因為那張臉,真的很帥很好看!
乘務長就眼睜睜看著王珩宇信步朝那人走去,笑意盈盈地伸出手,溫柔的語氣里還帶著幾分諂媚,“乘客您好,我是本次航班的機長,請問有什么可以幫您?”
別說乘務長看呆了,同行的王丞瑞跟程瑜也呆住了,并且一臉的嫌棄。江寧愣了一下,他們后面上來路過的乘客也紛紛將目光轉了過來——好奇、打量、驚訝。
“我——”江寧才剛開口,王珩宇已經把他手里的登機牌拿走了,順手還拿走了他肩上的背包,反手往自己肩上一背,“走吧,我來幫您找座位。”
王丞瑞跟程瑜對視一眼,表情幾乎同步嫌棄地“嘖”了一聲。
“額……謝謝。”江寧無奈,但也只好跟了上去。
王珩宇帶著江寧到了他的座位上,然后側身讓江寧坐下之后,幫他把背包放好,又一臉殷勤地把手里的登機牌遞給他,“請收好您的登機牌,祝您旅途愉快!”
在江寧伸手接的時候,王珩宇還順勢握住他的手,手指劃過他的手背,最后勾住他的手指捏了捏。
江寧無語地瞪了他一眼,咬牙:“……謝謝!”
王珩宇一副得逞的模樣,笑瞇瞇地沖他一挑眉,小聲說了句:“等我,晚點出來陪你。”
也不等江寧回復,并且完全無視了后面跟上來的王丞瑞跟程瑜,轉頭就回了駕駛艙。
“他干嘛?就為了來找個座?”程瑜跟王丞瑞坐在后面一排,等王珩宇走了,程瑜扒著椅背探上來調侃他,“江哥,你連座位都找不到嘛?嘖——”然后學著剛剛王珩宇的口氣道:“請問有什么可以幫您?”
江寧:“…………”
程瑜坐回去,沒一會就傳來她跟王丞瑞的對話——
程瑜:“唉,機長親自服務啊……我也想感受一下!”
王丞瑞:“嘖,親哥都沒這待遇。”
程瑜:“世態炎涼啊!”
江寧低頭無聲地笑了。
起飛前,有位乘務員拿了些東西過來,包括毛毯、眼罩、耳塞,“乘客您好,這是您要的物品。”
江寧愣住,“我——”
他想說他沒要這些東西,但想起來昨天晚上臨睡前王珩宇說自己有點恐高的事——其實他以前沒有恐高的,好像是從他爸空難那件事之后,某一天突然發現的。
平常其實也還好,相比起來,他可能是對“坐飛機”這件事有一點抵觸,導致的心理影響。反正自從空難以后,他就沒坐過飛機了。
后來,王珩宇說等上飛機以后給他找副耳塞眼罩,戴著就不怕了。
想了想,江寧還是接下了,禮貌道了句謝。
乘務員走后,江寧打開毛毯,就發現了里面塞著的一張紙條,上面筆鋒凌厲的字體,是王珩宇的字——等會起飛要是怕就把眼罩跟耳塞戴上,蓋上毯子睡一會,等到了巡航高度我再出來陪你。
底下還畫了個笑臉。
江寧看著紙條笑了一聲,把紙條折起來塞進了口袋里。
……
駕駛艙里,王珩宇跟小陳做完起飛前的所有準備工作,取得起飛許可后,飛機平穩滑行進入跑道,再到飛機在跑道上滑跑起飛沖入夜幕之中。
江寧全程沒有戴那個眼罩,視線盯著舷窗外的風景,起初確實有些緊張害怕,但是一想到前面一門之隔是王珩宇在駕駛飛機,他的恐懼好像就少了很多。
飛機到達巡航高度后,王珩宇做了個機長廣播,中英雙語流利而悅耳,客艙里還有不少乘客夸贊王珩宇的聲音好聽。
程瑜也說:“少爺這聲音確實是……我好像沒遇到過他飛國際線跟我說英語,這還頭回聽見啊。嘖……江哥吃的可真好。”
然后,王丞瑞不樂意了,“你什么意思?我聲音不好聽嘛?”
程瑜:“嘖,你怎么連你弟弟的醋都吃?”
王丞瑞:“條件允許,我看誰都能是情敵!”
聽見這話,前座的江寧默默無語,再次感嘆,這倆真不虧是親兄弟!
廣播結束,交代完小陳駕駛艙里的事,王珩宇就出來了。
今天天氣好,巡航高度沒什么事,讓小陳盯著儀表就行。
他出來剛好對上江寧的目光,有些驚訝他竟然沒戴眼罩。
晚上的航班,客艙里燈光昏暗,有的乘客已經開始準備睡覺了,四下里安靜得很。
王珩宇坐到江寧身邊那個本就是預留給他的座位上,順手握住了他的手,小聲湊過去問:“不害怕?”
江寧回握住他的,笑著搖了搖頭,毫不吝嗇地夸獎了一句,“王機長飛得很穩。”
王珩宇笑起來,拍了拍肩膀上的四道杠,“要不要睡一會?四道杠的,堅實可靠!”
江寧本來沒想睡,他怕這會睡了一會到地方睡不著,但轉頭看到王珩宇那個期待的眼神,最后還是靠了過去,兩個人就這么靠在一起小聲說著悄悄話。許是氛圍太過于安靜,又是王珩宇陪在身邊,沒一會江寧還是睡著了。
今天負責頭等艙的乘務是秦詩雯,剛剛王珩宇讓她送東西的時候她就想問了,這會看見王珩宇在頭等艙坐著,更震驚的是他肩膀上還靠著剛剛那個貌美的帥哥!
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臉八卦地用嘴型問了句,“江寧?”
王珩宇點頭,笑得格外溫柔。
秦詩雯驚訝之余,佩服地給王珩宇豎了個大拇指。
江寧大名,虞城機場誰人不知。
特別是在他跟王珩宇在一起之后,認識的不認識的多多少少都知道些他跟王珩宇的事。
秦詩雯又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兩眼江寧——嘖,這張臉,確實好看!
扭頭她就找乘務長八卦去了,剛剛乘務長還問她認不認識呢!
虞城到北京的航程大約是兩個半小時,王珩宇出來也十多分鐘了,他也不能全程都在駕駛艙外,看著江寧像是睡著了,他就尋思把肩膀上的腦袋挪回去,然后回駕駛艙。
結果剛上手,江寧就醒了,迷迷糊糊地看著他。
對上他那懵懂的眼神,王珩宇就有點遭不住,下意識轉頭看了一圈,發現大家都在睡覺,沒人注意他們這邊,于是安心地回頭湊上去,一手按住江寧的后腦勺,無聲地跟他接了個吻,小聲道:“我得回駕駛艙了,你再睡一會。”
江寧愣愣地點頭,主動湊上去親了他一下,“好,去吧。”
“真乖。”王珩宇笑了笑,揉著他軟和的頭發,臨走又把蓋在他身上的小毯子給他掖好,這才依依不舍地回駕駛艙。
中途小陳出來上廁所,剛巧就看見江寧,他以前也就照片上見過兩眼,還以為是客艙昏暗看錯了,撩著簾子站在原地看了好一會。
身后的秦詩雯拍了他一下,“做賊似的……看什么呢?”
小陳指著那邊正安然睡著的人,又指了指身后大門緊閉的駕駛艙,不太確定地問:“我沒看錯吧?”
秦詩雯笑了一聲,倚在一邊朝駕駛艙一揚下巴,“你自己問他去啊。”
“那還是算了……”小陳一扯嘴角,他哪敢啊。
……
晚上23:46,飛機落地北京首都國際機場。
齊一鳴親自來接的他們,上來就一嘴的做作客套,挨個拉著他們握手,“大晚上的,辛苦辛苦!歡迎王總蒞臨!還有我們王機長!哎呦,這不是我江哥跟瑜姐嘛,歡迎歡迎!”
四人齊齊無語。
王丞瑞皮笑肉不笑地看他,“看在你明天是新郎官的份上,不跟你計較!”
王珩宇則是直接伸手勾住齊一鳴的脖子,“客氣客氣,一會我就把你這副嘴臉告訴頌宜姐!”
齊一鳴一聽立馬偃旗息鼓,“你這……玩不起是吧?”
幾個人都懶得搭理他,齊一鳴給他們送到酒店,說他們明天上午可以自由活動,中午的時候去吃飯就行,露天婚禮的場地就在他們住的酒店樓下。
知會完,交給他們三張房卡,然后在王珩宇耳邊小聲說著什么,王珩宇下意識看江寧的眼神都變了。
齊一鳴臨走還對著王丞瑞義正言辭道:“江哥跟宇哥是早沒羞沒臊滾一塊了,你跟我瑜姐可不行啊,你倆一人一間!”
雖然王丞瑞也沒想跟程瑜一間,但他這么光明正大說出來,一下四個人都想打他。
得虧他溜得快。
齊一鳴給江寧跟王珩宇定的是豪華大床房,寬敞得很,床上還灑了玫瑰花瓣,里頭還有什么小氣球之類的布置,整一個情侶套房——就連床頭都光明正大擺著一個小盒子。
江寧站定在門口,一臉無語。
王珩宇一進門就樂了,“這小子……上道啊!”
江寧瞪了他一眼,臉有點紅,“所以,他剛剛偷偷摸摸跟你說的就是這個?”
“他怕我跟頌宜姐告狀,可不得討好討好。”王珩宇嬉皮笑臉地湊過去,“你臉紅什么?”
“我……”江寧嘴硬轉頭,“我沒有!”
江寧進屋轉悠了一圈,除了那一屋子夸張的裝飾,其他都挺好。
王珩宇把東西收拾完,壓著腳步湊到江寧身后,二話不說直接給人抱了起來。江寧被他嚇了一跳,慌忙摟住他的脖子,“你干嘛?”
“去洗澡啊!”王珩宇低頭親了他一口,大言不慚道:“東道主都給準備的這么齊全了,總不能辜負他一片好心不是?”
“明天還有事呢!”
“中午才吃飯呢,起碼還有十個小時!”
“王珩宇!”
……
最后,江寧的反抗必然無果。
最終的結果就是,第二天一早程瑜打電話來問要不要出去玩的時候,江寧還在夢里沒醒呢。一聽是王珩宇接的電話,程瑜立刻就懂了,連著幾句“打擾了”,轉頭就把電話給掛了。
江寧困得不行,迷迷糊糊嘴里還在罵他。
某個罪魁禍首卻并無任何悔改之心,鉆進被子里抱著他倒頭繼續睡。
直到十點多,江寧是被餓醒的。
昨晚運動過度又睡得晚,早上也沒吃早飯。
江寧醒的時候,王珩宇剛巧端著吃的進來,見他醒了,放下吃的就走到了床邊。江寧看見他,那氣就不打一處來,直瞪了他好幾眼。
王珩宇嬉皮笑臉地全接下了,“起來吃點東西先墊兩口,一會該吃午飯了。”
這會江寧正餓得慌,也懶得跟他計較,只不過就是下床的時候踉蹌了一跤,最后是被王珩宇抱過去吃飯的。
吃完出門的時候正巧遇上一道下樓的程瑜跟王丞瑞,程瑜看到江寧的黑眼圈,愣了片刻,最后默默拉著他拿出自己的遮瑕,一邊給江寧上妝,一邊瞪了兩眼王珩宇,嘴上還不忘感慨,“某些人啊,就跟那個妖精似的,搞得我們本來就不陽光的江哥,就跟被吸干了精氣一樣。嘖嘖嘖,真真是世風日下啊!”
江寧有點無語地看了她一眼,臉上發燙。
程瑜這張嘴也沒個把門的,什么都往外冒!
第59章 你嫁給我嗎 “讓我叫你老公都沒問題!……
酒店樓下, 陽光灑在碧綠的草坪上,中間是用粉色的花瓣鋪就的一條主路,上面用玻璃隔斷罩著做了個矮T臺。里面還拉著燈帶隱在花瓣間, 襯著玻璃閃閃發光,浪漫氛圍拉滿。
鮮花圍成的拱門立在道路的起點, 兩旁整齊擺放著兩大排香檳玫瑰, 全部都是鮮花,配著滿天星,花香四溢。
T臺的左右兩邊是賓客們觀禮的座位,正前方是新人巨幅的婚紗照——照片上的齊一鳴懷里摟著他的新娘, 低著頭滿目柔情。而他懷里的新娘身穿潔白的婚紗, 笑容洋溢, 眉眼間滿是幸福。
照片的背景也很有意思,是拼接的——上半部分是揚起機頭沖入云霄的飛機, 看機型應該是777, 機翼尾部是火紅的鳳凰紋,照片的下半部分是北航的正大門,就形成了一個飛機從北航學校上空飛過的場景。
江寧盯著那張照片看了許久, 轉頭問王珩宇,“這照片是齊一鳴的心思?”
王珩宇點了點頭, “他鬼主意多。”
江寧回頭又看了兩眼, 笑道:“挺好看的。”
就仿佛是在他們各自奮斗的事業面前,見證了他們的愛情。
很有意義的照片。
江寧轉身主動去牽了王珩宇的手, 臉上揚起一個燦爛的笑, “改天等你有空了,跟我回去看看袁叔吧?他念叨好久了。”
袁長林是父母去世后對他最關心的長輩,是他的新家長。他跟王珩宇的事, 上回也不過只是跟袁長林通了個電話。
許久沒回去了,是得要帶王珩宇回去見見家長的。
許是沒想到江寧會提這個,王珩宇愣了一下,望著他帶著笑意又無比認真的眼神,突然反應過來什么,伸手攬過他的肩膀,滿口答應,“好,都聽你的!”
他們前頭的程瑜則是驚嘆于齊一鳴竟然全部都用鮮花裝飾,“這么壕的嗎?全部都是鮮花?”
“你得理解,這是他計劃了十多年的事,香檳玫瑰,是頌宜姐最喜歡的花。”王丞瑞牽著她往里走,程瑜還在感嘆,江寧跟王珩宇跟在后面。
齊一鳴正忙著跟司儀確定流程,見他們來就招呼了一聲,喊他們先找地方坐。
這會陸陸續續參加儀式的人都來了,但是好像沒看見齊一鳴的父母,來的大部分都是些年輕人。
按理說,這樣的場景不應該要有父母在外頭張羅接待賓客嘛?
齊一鳴忙完就走了過來,今天穿著一身白色西裝,帥氣十足。平常見慣了他一身機長服的模樣,頭回見他穿得這么正經,簡直精致到了頭發絲兒!
程瑜對著他拍了兩張照,毫不吝嗇地夸獎,“帥啊新郎官兒!恭喜啊!”
“客氣客氣!”齊一鳴沖她得意的一挑眉,隨后在邊上坐下,“這兩天可是給我累壞了!”
“誒,我看來的人,怎么沒有你爸媽呢?”別說程瑜好奇,王丞瑞跟王珩宇也挺好奇。
王丞瑞買機票的時候還問他爸媽來著,結果老兩口說接到的通知是九月初,在金陵。
齊一鳴大約知道她要問什么,臉上表情有些惆悵,“本來是說等她放暑假就要回去的,但是她想在這邊請一下學校的同事跟一些學生,而且學校的事一時半會也交接不完,所以就拖到了現在。然后……最近不是暑運嘛,實在太忙了,上個月有幾天我不在家,她一個人在家的時候摔了一跤,等我回去的時候她還沒準備告訴我,是我發現醫院的檢查單才知道的。”
“然后就……很自責嘛,我爸媽也打電話把我罵了一頓。她瞞著我寫了辭職報告,下個月回金陵。”
幾人聞言都有些震驚,王丞瑞問了一句,“頌宜姐沒事吧?”
齊一鳴搖頭笑了笑,“她一貫要強的很,我也沒想到她會辭職。所以這次主要就是請她在北京的同事和學生,還有我的一些同事朋友,家里那邊的親戚朋友,等我們回去以后再安排,也省得他們來回跑。”
“她辭職了?那你呢?你當初來北京不就是為了頌宜姐嘛?她回去了,你還在北京?”
“我無所謂啊,反正金陵跟虞城都有基地,我上哪都行。”齊一鳴說著,低垂著眉眼,情緒有些低落,“我就是……有點心疼她。”
王珩宇伸手勾住他的肩膀,不正經地來了一句,“從側面來說,頌宜姐心里還是有你的,為了你都辭職了!你得往好的方面想嘛!”
“……”齊一鳴無語地瞪他,“廢話!我老婆愛我還用你說!”
“我這是安慰你!”
“我可謝謝你啊!”
……
齊一鳴跟王珩宇幼稚的斗嘴,最后還是讓原本有些沉悶的氛圍一掃而空。
儀式開始時,眾人才終于見到了新娘本人——齊頌宜的長相偏溫婉大氣,或許因為是老師,身上更是多了些清雅的書卷氣。今天穿了一身重工刺繡的緊身魚尾款白色婚紗,烏黑的長發挽起,配上拖地的蕾絲頭紗,手捧著一束橙黃色的香檳玫瑰,點綴著白色的滿天星和墨綠色的尤加利葉,清新素雅,又不失溫柔浪漫。
齊一鳴站在臺前,手里拿著話筒。
程瑜好奇地問:“那主持人怎么站在邊上?這種時候不是應該要開始說臺詞了嘛?”
結果,她剛說完,場地上四周的音響同時響起輕柔舒緩的音樂聲。
只見臺上的齊一鳴手拿話筒,目光溫柔注視著正前方不遠處的人,隨之響起的,是齊一鳴的歌聲。
My whole world changed
from the moment I met you
and it would never be the same
felt like I knew that Id always loved you
from the moment I heard your name
everything was perfect
……
是一首英文歌,程瑜已經在齊一鳴開口的時候就火速掏出手機拍視頻,嘴里還小聲嘀咕著:“這丫的深藏不露啊……整這么浪漫!”
江寧也有些驚訝,頭一回聽見齊一鳴唱歌——先前那次聽王珩宇唱歌,他就覺得很好聽了。齊一鳴的聲音帶著一些痞氣,但配上這首歌歡快中又不失溫馨的味道,仿佛正繾綣而浪漫地訴說著他的愛意。
王珩宇低頭看見江寧臉上的表情,笑了一聲,湊過去握住他的手,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小聲問:“羨慕了?”
“嗯?”江寧側頭看他,歪著頭微微一笑,“那倒沒有……這歌挺好聽的。”
“不用羨慕,”王珩宇笑著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在齊一鳴溫婉的歌聲中,湊到江寧耳邊,“你要是喜歡,回去我們也辦一個!”
江寧失笑回頭,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你嫁給我嘛?”
“行啊,你說了算!”王珩宇一挑眉,十分坦然道:“讓我叫你老公都沒問題!”
江寧無語地推他,臉上笑意卻不減,“神經……”
在他們嬉鬧之際,齊一鳴已經一步步唱著那首滿懷愛意的歌,走到了他這輩子最愛的人面前,牽起她的手,唱完了最后幾句。
……
Ill be waiting till I hear you say I do
were shining like a diamond
just look at us now
I wanna hear you say I do
歌聲結束,掌聲雷動。
臺前的主持人說著臺詞,齊一鳴牽著齊頌宜的手放進自己臂彎里,在眾人的注目下,一步一步,帶著他的愛人,邁上那條鋪滿鮮花和愛意的路來到臺前。
證婚人是北航校長,先是感慨于齊頌宜為了結婚生孩子而辭職的事,后來又說在他不懈努力的游說下終于讓她同意回來當客座教授。
齊頌宜一臉無奈,“校長……您可說點正經的吧!”
校長嘆了口氣,最后總結發言,“總之,祝兩位往后的生活,一切盡意,百事皆喜!”
“下面,請新人,交換信物!”
齊一鳴單膝下跪,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戒指,滿目深情地望著她,“齊頌宜,從認識開始的這二十七年,從見到你的第一眼起,一切都是完美的!不論什么身份,不論在何時何地,我從不后悔愛你!我——”
齊頌宜紅著臉伸出手,小聲打斷他,“娃都有了,別墨跡了……我愿意!”
溫馨的氛圍轉瞬即逝。
在場眾人:“…………”
齊一鳴愣了片刻,苦著張臉看她,“老婆……你就不能讓我說完?咱不是說好了今天聽我的嘛!”
齊頌宜有點尷尬地伸手直接把他扶了起來,“不行,你……太肉麻了,我受不了。”
見此場景,底下的賓客哄笑起來。
“哎呦,看給人急的……”
“沒想到,我們齊老師還是個急性子!”
“好了好了,我看這架勢,還是趕緊送入洞房吧!”
“誒,他們現在哪能入洞房啊?那不是少兒不宜嘛!”
……
程瑜在底下樂得不行,她本來在錄像,這會舉著手機一邊拍一邊又扒拉身邊的王丞瑞八卦,“也太逗了!頌宜姐這個性子……一直這樣?”
“嗯!”王丞瑞點頭,也有些無奈,“不然你以為,她是怎么治得住齊一鳴的?”
王珩宇附和補充道:“小時候喜歡她的男孩子可多了,不過她是我們公認的鋼鐵直女。上學那會有的人為了引起她注意就故意去招惹她,一律都被視作挑釁!”
說著,他一手攬著江寧,一手摸著下巴作思考狀,“不過……我挺好奇,她是怎么發現齊一鳴這家伙喜歡她的?”
按齊一鳴后來交代的說法,齊頌宜其實老早就知道齊一鳴暗戀她的事了,只是礙于齊家父母的原因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
王丞瑞也作沉思狀,“齊一鳴不像是會自己招供的人。”
畢竟,他要是一早招供了,這事也不可能拖到現在。
程瑜跟江寧雙雙疑惑。
還不等他們想出個所以然來,前頭的新人已經完成了交換戒指的流程。
“唉,齊老師你——”旁邊的院長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看著齊頌宜,最后在齊頌宜的微笑里,只能認命地繼續流程,“現在,新郎可以親吻他的新娘了!”
話音剛落,齊頌宜微微一笑,直接抬手拽著齊一鳴的衣領往下一拉,另一只手按住他的后脖頸,以一個非常強勢的姿勢吻了上去。
底下哄笑、歡呼聲一片。
此刻的天空仿佛一張蔚藍的畫布, 云彩是點綴其間的詩篇, 陽光灑下, 熠熠生輝。
他們在湛藍晴朗的天空之下,于白云與太陽的見證之下。
宣誓并交換代表愛情與婚姻的戒指,交托于眼前要相伴一生的愛人。
剛剛齊一鳴唱的那首英文歌再次響起高潮部分,而在他們身后的半空中,升起幾架無人機圍成一個愛心的形狀,橙黃的玫瑰花瓣自天空飄落而下,夢幻般的花雨如一封美麗的情書,紛紛揚揚灑下一地詩意。
此時此刻,晴空萬里。
只余愛意。
第60章 平靜而溫馨 “不對除你以外的人笑容燦……
晚上他們是七點半的飛機起飛回虞城, 算算時間,晚飯是趕不上了。
儀式結束后,吃過午飯齊一鳴跟齊頌宜都很忙, 也就敬酒的時候來打了招呼。
王丞瑞跟王珩宇在齊頌宜面前瞬間成了乖寶寶,乖巧地喊人, “頌宜姐。”
齊頌宜微微頷首點頭, 目光轉而落到了程瑜跟江寧身上。
江寧禮貌地打了招呼,跟著王珩宇也叫了聲“頌宜姐”。
“江寧?你好——聽齊一鳴說你跟我一樣大?”齊頌宜笑了笑,看了眼王珩宇,又轉而看江寧, “我是12月的生日。”
江寧聞言一愣, 他是十月, 所以其實他比齊頌宜大,“咳……我——”
王珩宇迅速伸手攬住他, “隨我叫的!”
見他這副護犢子的模樣, 齊頌宜一挑眉倒是沒反駁,“你要這么說……那也沒問題。”
江寧有點臉紅,推了一下身邊的王珩宇。
程瑜本來還頗有點緊張, 但對上齊頌宜的目光,她那眼神立馬成了星星眼, “……哇, 姐姐你好美啊!”
齊一鳴立刻一個箭步擋在了齊頌宜面前,瞪著程瑜道:“注意你的嘴臉!這是我老婆!”
程瑜翻了個白眼, 還沒來得及說話, 齊頌宜抬手拍了拍眼前的人,語氣有些嚴厲道:“齊一鳴,這是客人!”
齊一鳴頗有些委屈地回頭挽住她的胳膊, 愣是一句話沒敢說。
這下,不止程瑜震驚,江寧也挺驚訝,轉頭對上王珩宇的目光,結果王珩宇回了他一個見怪不怪的眼神,低頭在他耳邊小聲嘀咕,“你得懂‘大姐大’這三個字的含金量,齊一鳴在她面前,就只能是只鵪鶉!”
江寧:“…………”
這話說的……還怪形象的!
齊一鳴轉頭怒瞪了一眼王珩宇,咬牙,“你別以為我沒聽到你當面蛐蛐我!怕老婆怎么了!我驕傲得很!”
王珩宇一聳肩一攤手,“哦,算你厲害咯。”
無所謂,他也怕!
怕老婆的男人能發財!
齊一鳴還要頂嘴呢,齊頌宜有些無奈地拽了拽他,“別鬧了。”
齊頌宜一發話,齊一鳴立馬熄火。
齊頌宜還挺不好意思,“下個月我們就回金陵了,本來我都說別讓你們來回跑了,齊一鳴非不聽。”
“那不一樣!他們是我最好的兄弟!”齊一鳴錘了一拳身邊的王珩宇,“是吧?”
“那可不,我們是娘家人!”王珩宇一把勾住齊一鳴的脖子,沖齊頌宜笑了笑,“沒事的,就當休假了。”
齊頌宜點了點頭也沒多說什么,“今天實在是有點忙,招待不周,等回了金陵再請你們吃飯吧。”
“跟我們還客氣什么。”
齊頌宜又問了嘴他們回程的航班,得知時間后又叮囑齊一鳴,“一會你送他們去機場吧,路上開車慢點。”
齊一鳴摟著她滿口答應,“好的老婆,保證完成任務!”
齊頌宜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之后有人來找她,她就轉頭忙去了,齊一鳴又跟他們幾個聊了會就也去忙了。
最后只有四個大閑人無所事事,距離去機場也還有段時間,就約著出去酒店附近轉悠了一圈。
下午是齊一鳴親自送他們幾個去的機場,等到了機場,王珩宇去基地簽到,他們剩下幾個去托運行李。上午出去玩的時候程瑜買了不少特產,有些大的她都直接郵寄回去了,還有些小的,就指使王丞瑞給她拎著。
辦完托運,三個人去機場餐廳吃了點東西。
一直到上了飛機,他們還是頭等艙,王珩宇今天是加機組,不用買票也不直接駕駛飛機,但也算在執勤時間內,只不過可以不用待在駕駛艙里。
等飛機到了巡航高度,王珩宇才從駕駛艙里出來,身后還跟著出來一個人,肩上也是四道杠,應該就是今天的機長了,跟王珩宇一路說笑著出來的。
王珩宇走到江寧身邊的位置坐下,眼神求饒地看著他身后那人,“高哥,你就放過我吧!”
高凌云目光落在江寧身上,又轉回到王珩宇身上,笑瞇瞇地問他:“真不飛啊?”
王珩宇求饒地看他,“我真不飛了……您辛苦!”
高凌云笑了笑,探身伸手跟江寧打了個招呼,“江管制……你好啊,久仰大名!我是今天的機長,高凌云。”
江寧原先看著他們倆,目光有些疑惑,但見高凌云伸手,他也只能慌忙伸手跟他握了一下,“高機長……你好!”
兩人握了個手,寒暄了兩句,高凌云意味深長地看了眼王珩宇,也沒多說什么就扭頭回去了。
王珩宇身子往后一靠,明顯松了口氣。
江寧好奇地問他,“怎么了?”
“這不是總在頻道里聽到你指揮,頭回讓你坐上他們開的飛機,都想見見虞城機場大名鼎鼎的江管制長什么樣嘛?”
王珩宇一想到他剛剛一進航前準備室,就被一群人圍著問江寧的場景,屬實有點受不住。雖然他臉皮厚……
結果后來才知道,昨天秦詩雯回去就在中民八組的群里大肆宣揚他們倆,才導致了今天一群人來八卦。
江寧這才恍然,剛剛上飛機的時候就感覺幾個乘務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原來是這么回事。江寧笑起來,給了他個活該的眼神,“讓你到處宣揚。”
王珩宇挑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晚上19:30,飛機準時起飛。
昨天運動過度,又睡得晚,雖然起得也晚,之后參加婚禮,也沒怎么休息,這會飛機上安靜的氛圍讓江寧很快就開始犯困了。王珩宇把小毯子蓋到他身上,攬過他的腦袋讓他枕在自己肩膀上,一只手握住他的,十指相扣,“安心睡,我今天不飛,全程陪著你。”
江寧愣了一下,本來想說什么,最后也只是點了點頭,摟住王珩宇一邊胳膊,心安理得地閉上了眼。
困意襲來,王珩宇耳邊的呼吸聲逐漸平緩,他也靠著江寧緩緩閉上眼。
兩個多小時后,飛機進入進近范圍即將落地,高凌云做了個機長廣播。
江寧也就是這會醒的,一覺睡得迷迷糊糊,醒來發現王珩宇整個動作都僵硬著,低頭看他的眼神卻依舊溫柔,“醒了?”
江寧點頭,看著他僵硬挪手臂的動作,一抬手捏了捏他的胳膊,果然,王珩宇皺眉“嘶”了一聲。
江寧臉色有些尷尬,“麻了?”
王珩宇微微一笑,無所謂地拍了拍,“沒事,緩緩就好了。”
“辛苦了,男朋友。”江寧十分抱歉又討好地主動湊上去親了他一下,嘴角揚起一個甜蜜的微笑,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他,語氣輕柔地湊到他耳邊問:“我給你按按?”
“你——”王珩宇只覺得耳朵比手臂還麻,轉頭用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靠近他一口咬在他唇角,惡狠狠又咬牙小聲道:“你少勾我!”
江寧無聲笑起來,兩只手摸到他手臂上,輕柔地幫他按著,可王珩宇此刻肌肉緊繃,也包括手臂上的。
那雙眼睛像盯著獵物一樣盯著江寧,在昏暗的客艙里也依然能看清他目光中的幾分情欲,調笑著問他:“身上不痛了?”
江寧答非所問,“小伙子定力真差。”
王珩宇“嗤”了一聲,滿不在乎他的嘲諷,“你也就這會能過過嘴癮了。”
江寧笑了笑,湊到他耳邊輕聲問:“那你今晚能放過我嗎?”
“嘖——”王珩宇回頭看了兩眼,趁著沒人,轉身捏住江寧下巴,跟報復似地低頭狠狠在他唇上咬了一口,咬著牙警告他,“你再勾我,就真不能了!”
雖然也不是純無辜,但被咬了一口,江寧皺了皺眉,舌尖舔過嘴角被他咬了的地方,擺出一副可憐又委屈的眼神看著他。
王珩宇深吸一口氣,毅然決然地站起身,徒留一句狠話,“你等我回去再收拾你!”
江寧坐回去在他身后偷笑,他現在找到個新樂子——逗王珩宇挺好玩的。
雖然一般來說,后續都是他自己比較慘。
落地前,王珩宇得回駕駛艙待命。
飛機落地的時候是晚上十點,王丞瑞負責送程瑜回家,江寧在出口等王珩宇。
雖然他今天不用飛,但他是加機組的,也得等機組交接完成之后才能離開,流程還是一樣的。
江寧在出口等的時候,剛巧遇到了落地出來的羅佳宇,一見江寧就拖著飛行箱跑了過來,“江哥!你咋在這呢?”
“等少爺。”江寧笑了笑跟他打了個招呼,“你這是剛落地?”
“昂。哦對了!你們今天是去北京了是吧?”羅佳宇像是突然想起來,“我下午刷到程瑜的朋友圈來著,今天齊一鳴結婚?”
江寧點了點頭。
“嘖……”不知他是又想起了什么,臉上的表情瞬間有點一言難盡,“除了我宇哥……剩下那一個個不聲不響的,凈干大事!”
江寧:“?”
左右王珩宇還不出來呢,閑來無事,兩個人去找了個地方坐著,江寧給王珩宇發了個信息說了一聲,才安心坐著聽他嘮叨。
羅佳宇像是終于找到人吐槽了一樣,一開口就滔滔不絕,整一個義憤填膺,“齊一鳴這家伙,以前也沒聽說過他有對象,我之前還尋思給他介紹呢!好家伙,直接跳過步驟就喜當爹了!我說怎么最近總能在國內機場遇見他呢,原來是不飛國際線了,要天天回家照顧老婆孩子!”
“還有程瑜,不聲不響地跟王總勾搭上了?上回她生日那會我還問她呢,女人的話果然不能信!嘴上說的好好的,讓我給她介紹對象,結果她背刺我!”
“再說陳楊!兩個月前我遇到他還聽他吐槽,說家里嘮叨讓他找對象。我尋思他不早就跟家里出柜了……還得是他們川渝人民格局大呢,之前還聽說他爸媽給他介紹小0。”
“好嘛,這才兩個月沒見,我剛剛下午在海南遇見他,他跟顧群在一塊!我還納悶他倆怎么一塊旅游呢,那個不要臉的當著我的面就親上了!嘖……我以前怎么沒發現他是這卦的?”
……
羅佳宇一個人憤憤不平地罵罵咧咧了許久,可見他確實是大受打擊。江寧倒也沒打斷他,就默默聽著,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羅佳宇罵得正起勁呢,王珩宇也出來了,“你們說什么呢?”
江寧起身握住他伸上來的手,笑了笑,“聽他吐槽。”
王珩宇一手牽著江寧,順手又接過了他手里的行李箱,一邊疑惑地看羅佳宇,“你怎么在這?”
“這話問的,我剛落地啊!”剛吐槽完別人,轉頭又吃上另一口狗糧的羅佳宇,深覺眼睛疼,“我說你們能不能稍微考慮一下我這個單身人士?”
“呦,這苦大仇深的……”王珩宇干脆長臂一伸攬過江寧的胳膊把人摟進了懷里,主打一個有求必應,“反正也吃上了,多吃兩口唄。”
“你你你!”羅佳宇指著他,一臉的氣憤,“虧得我剛還跟江哥夸你!”
說完,他就拖著他的飛行箱,氣呼呼扭頭走了。
王珩宇在身后喊他,“誒,這就走了?吃飽了沒有啊?不行我再給你喂點?”
“少丟人了你,”江寧笑起來打了他一下,“走了,回家。”
王珩宇一挑眉,伸手接過江寧手里的行李箱,一只手拉著兩個箱子,一手牽著江寧,兩個人并肩往外走。
“今天落地有什么情況嘛?”江寧轉頭問他,他跟羅佳宇聊了挺久的,感覺王珩宇出來的有點慢了。
“落地的時候有個乘客耳機掉進座椅滑軌里卡住了,拿不出來,等機務大哥上來拆了椅子才拿出來的,費了點時間。”
“啊?”
“估計是放在口袋里滑出去了吧,也是湊巧,掉進縫里了。”王珩宇轉頭笑著看他,“怎么了,等著急了?”
“那倒沒有……”江寧想起剛剛羅佳宇跟他吐槽的樣子就覺得好笑,“聽羅佳宇倒苦水,想起來你今天出來的有點慢而已。”
說起羅佳宇,王珩宇還好奇地問:“他又發什么神經了?”
江寧把剛剛羅佳宇跟他吐槽的事又簡略地跟王珩宇復述了一下,最后總結道:“簡單來說,大概就是,羨慕使他面目全非?”
王珩宇一挑眉,“話說……陳楊是不是得請我們吃個飯?”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思維發散到這的。
江寧轉頭看他,總覺得他說這話不懷好意。
王珩宇勾唇一笑,“小顧都喊我師娘了,俗話說的好,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他倆都好上了,也不見他來拜見一下丈母娘?”
“王珩宇……”江寧打量著他,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有個問題我一直挺好奇的,你給我解答一下?”
到了車邊,王珩宇把兩個箱子放進后備箱,江寧就倚在車邊,雙手環胸看著他。
這會十點多,偌大的停車場里車也不少,但人卻沒幾個,安靜非常。
暖黃色的路燈光就在車邊,正好照在江寧身后,光影下的輪廓柔和而深邃。
王珩宇關上后備箱,直接伸手摟住他的腰,手上一用力就把人拽到了后備箱上壓著,好整以暇地看著他,“你說。”
王珩宇半邊臉在光亮之下,半邊附著著陰影,棱角分明的側臉像一副油畫般精致,配上他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甚是勾人心弦。
江寧笑了笑,伸手捧著他的臉,“我發現你對陳楊的敵意莫名的大……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也沒做什么吧?”
聞言,王珩宇沒說話,只是滿臉不屑地笑了一聲。
江寧很是疑惑,他甚至想過,是不是因為那天他忘了跟王珩宇約定晚上吃飯,結果轉頭答應了陳楊,才讓他不開心吃醋了。
但是細想想,王珩宇的敵意是單純的針對陳楊,并不是他忘了約定的事。
于是,他就更納悶了。
王珩宇低頭,在江寧嘴角輕咬了一口,隨后按著他接了個吻。身邊路上剛巧有車開過,轉彎的車燈掃過兩人交疊的身影,燈光遠去,王珩宇才松開他。
江寧抿唇瞪他,王珩宇低頭又親了他一下,語氣委屈且控訴道:“這事兒起先,得怪你!”
“怪我?”江寧百思不得其解,“我怎么了?”
“你沖他笑了!”
“啊?”
“那天我去接你,你跟陳楊一塊出來的,有說有笑。那是我頭回看到你對一個人笑得那么燦爛,你都沒對我那么笑過!結果你還說你跟他約了吃飯——你自己說說,你像話嘛?”
江寧張了張嘴,驚訝不像演的,他仔細反思了一下,想狡辯點什么,但對上王珩宇那可憐巴巴的眼神,愣是一句反駁都沒說出來。
王珩宇這話說的真假參半——他起初確實因為江寧對陳楊笑而吃醋,吃飯那事他是有點介意,但也不至于讓他記這么久。
導致王珩宇對陳楊心存芥蒂的最根本原因,是陳楊對江寧的態度,他像特地表現出來給王珩宇看的一樣,對江寧處處體貼周到,而江寧對他又十分熟稔毫無戒備。
且不說陳楊有沒有心思不純,就他那明顯故意的態度,就讓王珩宇很不爽。
如今陳楊跟顧群在一起,平白就低了他一輩。
難得逮著機會,他可不得諷刺回來?
江寧最后嘆了口氣,“行吧,我以后注意,不對除你以外的人笑容燦爛,行了吧?”
王珩宇挑眉,一仰頭滿臉傲嬌,“嗯,行!”
應完,他又低頭看江寧,臉上的傲嬌轉成了委屈,“你會不會覺得我小心眼?”
“……”江寧閉了閉眼,“誰教你的茶言茶語?”
王珩宇直接惡人先告狀:“好啊,你嫌棄我了!”
“我沒有……”
“你有!你嫌我小氣,嫌我小心眼,嫌我愛吃醋!”
“……”江寧深吸一口氣,“那我嫌你的還挺多。”
“好好好,承認了是吧!”
“……你可少喝點茶吧。”
“我不喝茶!愛喝茶的不是你嘛?”
“你肯定偷喝我茶葉了。”
“好啊你,冤枉我不算還污蔑我!”
……
毫無營養的拌嘴帶著隱隱的歡笑,一路飄散在這偌大的停車場里。
昏黃的路燈光靜靜灑落,默默見證了一切。
平靜而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