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眼 20 修
Chapter 20
初盛嘉在A大附屬醫(yī)院的兒科, 和裴柯垣雖然是不同科室,也沒見過面,卻也算同事了。
裴柯垣入職之后溫文爾雅的形象在醫(yī)院里吃得開, 多上些心也就打聽出了平時常和初盛嘉一塊兒釣魚的釣友們,再稍一引導(dǎo),讓他們帶上他并不難。
心胸外科的張教授就是初盛嘉的釣友之一。
這次釣魚張教授帶上了裴柯垣,而初盛嘉事先并不知情。
張教授的車是最后到的,初盛嘉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一年輕人從張教授的車上下來,還問另一位釣友陳教授:“那是誰?”
陳教授道:“外科新來的醫(yī)生, 你不知道?這段日子都成我們醫(yī)院的風(fēng)云人物了!
陳教授這么一說, 初盛嘉起了好奇心:“什么來頭?”
“原來在約翰霍普金斯醫(yī)院,放棄幾百萬年薪過來的。年輕不大,本事不小。老張從前出去交流的時候跟他導(dǎo)師打過交道,之前聽說他要回國, 各種張羅, 就想把他拉到咱們醫(yī)院。說實話回來待遇跟外邊比差一大截, 大家都說他不會過來, 誰知道真讓老張得逞了!
初盛嘉聽著“原來在約翰霍普金斯醫(yī)院, 放棄幾百萬年薪過來的”這描述, 覺得耳熟,轉(zhuǎn)頭往張教授那邊仔細(xì)看去, 而那兩人也漸漸走近, 初盛嘉看清了年輕人的臉。
他沒見過裴柯垣,但看過裴柯垣的照片, 人走到面前,自然認(rèn)得出。
與此同時,陳教授的說話聲還在耳畔, “他成風(fēng)云人物也不僅僅是來頭大,能力強,他人還長得好,別說醫(yī)院里的年輕姑娘盯緊了,像好多咱們年紀(jì)的,都想給他介紹對象,要不是我閨女已經(jīng)結(jié)婚了,我也心動!
初盛嘉樂呵呵地笑了笑,沒說什么。
張教授與裴柯垣走過來,張教授為裴柯垣與兩人相互做了介紹,初盛嘉沒提兩人關(guān)系,裴柯垣就只當(dāng)沒認(rèn)出初盛嘉,沒主動提。
初盛嘉不傻,看得出來,裴柯垣是沖著他來的。他坐下釣魚時,特意挪到了初盛嘉身邊,鞍前馬后,也會主動找話題聊天,但沒提初昕,聊的都是醫(yī)院、學(xué)術(shù)相關(guān)。
而且,裴柯垣釣魚的技術(shù)是真不行,看得出來是個新手。
張教授是真的很喜歡裴柯垣,指導(dǎo)他釣魚都熱情又耐心。
陳教授見此笑說:“老張,這么喜歡小裴,招回去做女婿得了!
張教授哈哈笑:“我倒是想,人家小裴有對象,就是對象回國他才跟著回來的!
陳教授“嘖嘖”兩聲,說:“放棄約翰霍普金斯醫(yī)院幾百萬年薪過來,虧了!
裴柯垣輕笑,“哪里,咱們醫(yī)院也不差!
期間,初盛嘉都沒有參與他們的這個話題,更沒有提到初昕一句。
直到釣魚結(jié)束,他們一塊兒吃了午餐,大家散了,初盛嘉才把裴柯垣叫住,“一會兒去喝個茶!
裴柯垣立即應(yīng)道:“好。”頓了頓,又補上,“謝謝叔叔。”
這回沒像之前在另兩位教授前叫他“初教授”,改成了“叔叔”。
初盛嘉性格本就溫和,雖然單獨把裴柯垣約出去喝了茶,卻也沒有刻意刁難,只不過把裴柯垣的情況聊得更細(xì)了些,包括他家里的情況、以后怎么安置國外的母親等等問題。
同時,初盛嘉也聊到了裴柯垣回國這事。
“以后你都打算定居國內(nèi)?”
裴柯垣認(rèn)真地點頭:“是。”
“即便跟昕昕分手了,也會繼續(xù)留著?”
裴柯垣一頓,片刻后,實事求是地回答:“這個問題我沒想過。”
“覺得不會分手?”
裴柯垣觀察著初盛嘉的神色,想了想,道:“確實沒想過分手!
“那你現(xiàn)在想一想!
初盛嘉讓他想,他也就認(rèn)真地想了,過了會兒,回答道:“如果真的分了手,我應(yīng)該會回美國。”
初盛嘉:“也就是說,這次你回國,完全是為了昕昕。”
這話表面聽起來似乎在肯定他的真心,但裴柯垣聽得出來,初盛嘉的意思并不是這個。
果然,他聽到初盛嘉繼續(xù)道:“從你在國外這么好的工作來看,就是你在為昕昕做出犧牲,只不過,感情好的時候自我感動,感情淡了,就會埋怨對方擋了自己的前程。”
裴柯垣沉思片刻,道:“我知道如果我現(xiàn)在保證絕不會有埋怨的想法,您一定不會聽進心里去,我想說的是,我做的每個決定,都是經(jīng)過自己深思熟慮的,在回國這件事上,昕昕沒有給我任何壓力,全部都是我自己的考量,即便我以后在這里舉步維艱,也怪不到別人身上!
隨后在裴柯垣家庭問題上,初盛嘉也沒藏著掖著,直言道:“我們對你最不滿意的地方,還是你的家庭,你也別怪我們,不用覺得我們歧視,作為父母,總會為自己女兒考慮的。”
裴柯垣并沒有被點明家庭不夠好的窘迫,在這方面,他一向沒有自卑的情緒,始終都坦坦蕩蕩,“我知道的。只是我沒法改變我的家庭,只能承諾這些不會對昕昕有任何影響。假如您和阿姨擔(dān)心我動機不純,我可以簽婚前協(xié)議。哦對了,我現(xiàn)在還背著助學(xué)貸款的債務(wù),每個月在還貸,還剩下不到五年!
“而且我這些年攢下了些積蓄,雖然買不起江凌市中心的房子,偏遠(yuǎn)一些的郊區(qū)、面積不大的,首付不成問題,您和阿姨如果希望我準(zhǔn)備婚房,我可以先買好!
初盛嘉擺擺手,“房子什么的,不用你考慮,我們也不會讓昕昕住到郊區(qū)去,不然上班多不方便?不管昕昕跟誰結(jié)婚,我們都會給她買好婚前房。還是那句話,我們不會看著昕昕跟著別人去吃苦!
裴柯垣端正地坐著點頭:“我明白。”
初盛嘉還問了有關(guān)裴柯垣父母,知道裴柯垣父親在國內(nèi),但這么多年都斷了聯(lián)系,感情沒那么深,也就當(dāng)尋常親戚走動,聽到裴柯垣說他同父異母的妹妹在A大念書,初盛嘉對他父親一家倒也沒了意見。
“那你回國,你母親會跟著你回來嗎?”關(guān)于裴柯垣的母親,初盛嘉倒是多問了兩句。
裴柯垣道:“目前她沒有這個打算,她身體不錯,中餐廳的生意也過得去,這幾年她跟我繼父和繼兄都把精力放在中餐廳上。至于幾十年之后年紀(jì)大了,我現(xiàn)在沒法說!
初盛嘉點點頭,不說他對裴柯垣的回答滿不滿意,但至少,他看得出來裴柯垣答得真誠。
想到要問的都問過了,下午茶也就此結(jié)束。
從茶廳出來,初盛嘉沒讓裴柯垣送,自己開車回家,只不過臨別前又跟裴柯垣提了句:“昕昕搬去你那兒住,只會讓她跟家里的矛盾更大,她媽媽這些天都很生氣,你勸勸她,讓她回家來,有什么事兒得好好聊。”
裴柯垣點頭應(yīng)下。
他肯定不會真以為初盛嘉只是讓他勸勸,初盛嘉這是在跟他說,初昕搬出去只會讓家里覺得是他慫恿的,不讓她回家,這事兒沒得談。
初盛嘉只是說話委婉一些而已。
初昕下班到家時,裴柯垣已經(jīng)在家里了。
初昕還沒開口問,他就道:“放心,挺順利的,叔叔沒有為難我,釣完魚和大家一起吃完中飯后,他還單獨請我喝了下午茶。”
“都說什么了?”盡管裴柯垣語氣輕松,但初昕還是不太放心,問道。
“無非就是聊聊我的情況,都是些尋常的事,放寬心,我自認(rèn)表現(xiàn)還是不錯的!迸峥略f著就笑了起來,“對我有點信心!
“哦對了,”裴柯垣提起了最后初盛嘉臨別時提的事,“你先回你父母家住好不好?”
初昕擰了擰眉,飛過來一個眼刀,“你不希望我住這里?”
裴柯垣笑道:“你說這話你自己信不信?”
不信,初昕心說。
她撇撇嘴,猜到是初盛嘉說過什么。
“是不是我住這里,我爸媽對你的意見會更大?”她問。
裴柯垣:“可能是的!
搬回去就搬回去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最多就是,跟倪琴會多吵幾次架-
韓秉宗起先不知道初昕又搬回了御檀苑住,只是奇怪為何最近上下班時間都碰不上她,發(fā)了消息問她才知道,她已經(jīng)搬了回去。
韓秉宗:「抗不住壓力?」
初昕:「是不想柯垣難做!
得知初昕搬回了御檀苑后,韓秉宗回父母家吃飯的次數(shù)又多了起來。
再與初昕碰見,他就不提初昕和裴柯垣的事兒了。
杜學(xué)杉在年后就被他爸爸逼著進了自家公司學(xué)習(xí),從基層做起,變得苦逼又忙碌。
他沒法再找各種機會辦派對了。
沒了他組局,好像韓秉宗和初昕的幾次見面都只能是偶爾在御檀苑碰到時。
轉(zhuǎn)眼進了三月。
江凌的三月天氣并沒有回暖多少,盡管早已立春,但跟冬天的差別依然不大,只是隱約間可以從院子里找到一些開春的跡象。
這日倪琴難得沒去醫(yī)院。
這對一個工作狂來說并不容易。
她近幾個月因為初昕的戀情有些糟心,就想著放松放松,于是跟云雅茵約著一起去spa。
下午做完spa,她們就索性在外頭吃晚飯,并且把初盛嘉和韓向海也叫上,變成了兩對夫妻的聚餐。
初昕下班回到家才被阿姨告知,今天的晚餐只有她一個人。
不巧的是,阿姨晚上有事,跟倪琴請了假。原本她打算先給初昕做好晚餐再走,不過初昕看她時間很趕,也沒為難,讓她先走了,晚餐她自己準(zhǔn)備。
初昕對阿姨說的是她自己準(zhǔn)備晚餐,但當(dāng)她走進廚房,就打了退堂鼓——她很不擅長也很不喜歡做飯。
要不是裴柯垣今天要值夜班,她肯定去找裴柯垣了。
初昕在廚房為難片刻后,就決定去隔壁蹭飯吃。
云雅茵一向疼她,初昕去隔壁蹭飯熟門熟路。
然而她也是去了才知道,她爸媽不回家吃飯就是因為與云雅茵韓向海夫婦一起在外頭。
隔壁韓秉宗在家。
韓秉宗這段日子一周能回來四五回,說是回益豐家園吃不好,想吃云雅茵燒的,幾句話把云雅茵哄得母愛泛濫,也沒趕他了。
今兒也是,雖然韓秉宗提前得知云雅茵他們不回家吃飯,但他還是過來了。
初昕上門蹭飯見只有他在,又覺得,不如點個外賣了事。
云雅茵家里的阿姨只打掃衛(wèi)生,不包括做飯,因為云雅茵自己喜歡下廚,退休后都是自己做,還總會做出些新花樣來。
云雅茵不在,這兒也沒飯吃了,初昕想點外賣。
韓秉宗卻道:“我的手藝不差!
初昕:“……”
韓秉宗的手藝,初昕也不是不知道。
之所以會比她強上一星半點,是因為戀愛那兒,初昕不想下廚,韓秉宗就去學(xué)了點。
可他們自己做飯吃又能有幾回?
所以此時此刻,初昕對韓秉宗沒有絲毫信任。
初昕還站在門口沒進去,問道:“你打算做什么?”
韓秉宗:“面!焙唵斡址奖,把配菜和面條一起放進水里煮一煮就行。
懂了,清湯寡水面。
初昕了然點頭:“你的廚藝巔峰之作這么多年都沒有變過!
韓秉宗:“你信息落后了,我的廚藝早不似當(dāng)年!
初昕:“既然如此,我不想吃面。”
韓秉宗:“……要求挺多!
初昕:“讓我見識下你不似當(dāng)年的廚藝吧,要不然怎么令人信服呢?”
韓秉宗心里冒出的想法是:什么人給什么待遇,巔峰廚藝是給女朋友的,他肯給她燒面就不錯了。
但他沒說。
只當(dāng)是被激將到了,他道:“行,讓你見識見識!
云雅茵喜歡烹飪,冰箱里的食材一向都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足夠韓秉宗發(fā)揮,不用他現(xiàn)買。
韓秉宗主廚,初昕打下手,幫著洗菜切菜。
只是兩人都不算熟練,效率低下,等做完上桌已經(jīng)是兩小時后,初昕已然餓得前胸貼后背。
她早就后悔沒叫外賣了,嘗了下手藝……唔,能吃,對沒叫外賣的后悔少了一些。
“怎么樣?”韓秉宗問。
初昕并不客氣,實話實說:“能解餓!
韓秉宗:“……”
他自己嘗了一口,片刻后,道:“不難吃啊,還可以吧,你怎么那么刻薄,這可是我辛辛苦苦燒出來的。”
初昕:“菜也是我辛辛苦苦洗出來的,怎么能說我刻薄,我只是比較實誠。”
頓了頓,她看到韓秉宗受傷的模樣,怪不好意思的,便添了一句:“可能是我胃口被柯垣養(yǎng)叼了,真的,你做得確實能吃,不是黑暗料理!
韓秉宗:“……”他更受傷了。
初昕怕韓秉宗不信,更詳細(xì)地說明了裴柯垣的廚藝,“真的,柯垣做菜特別好吃。他說他從小就學(xué)著做了,那時候他媽媽到處打零工沒有空管他,一日三餐都是他自己解決的,窮人的孩子早當(dāng)家嘛!
初昕一邊吃飯一邊講述著。
韓秉宗沒吭聲,低頭扒飯,安靜地聽。
初昕繼續(xù)道:“后來柯垣上大學(xué),還特意去學(xué)過中式烹飪課,就不像從前那樣自己琢磨,手藝更好了。我剛?cè)チ魧W(xué)的時候,死活吃不慣,自己又不會做,直到遇到柯垣,總算是能吃到可口的飯菜了,那時候都是他做飯給我吃。而且他中餐西餐都很擅長,可以做一周都不帶重樣,特別厲害!
韓秉宗越聽越頭疼,終于忍不住開口制止:“是是是,我知道你們特別恩愛了,能別在我這個單身狗面前秀了嗎?”
他不是嫉妒,他只是有了點好勝心,被比下去有點不服,他想。
初昕默默地閉上了嘴。
等吃飽之后,初昕還是真心實意地表達(dá)了感謝:“謝謝你今晚做飯給我吃,讓我不至于餓肚子。”
韓秉宗:“你別再秀恩愛就是對我最大的感謝。”
初昕嘻嘻地笑:“好好不秀不秀!
收拾碗筷的時候,韓秉宗突然放下抹布,手撐著桌子,不死心地問:“有那么難吃嗎?”
“不難吃,”初昕道,“我都說了能吃,能吃的意思就是不難吃。確實你的廚藝巔峰已經(jīng)不只是清湯寡水面了,就比如這碗蘿卜玉米馬蹄排骨湯,已經(jīng)能證明你的廚藝上了一階!
韓秉宗:“……行吧,我就當(dāng)你夸我了。”
初昕幫著將碗筷放入洗碗機里,韓秉宗跟著進來收拾廚房臺面,腦子里卻還在想廚藝的事兒。
他倒不是受到了打擊,就是單純的不爽與好奇。
不爽他被裴柯垣比下去,好奇裴柯垣廚藝實力到底有多強。
有機會他想去親自見識一下,也許就是初昕的戀愛腦濾鏡呢?畢竟他們在一起時他給初昕下面,初昕照樣滿嘴都是夸的。
韓秉宗正這么想著,初昕就接到了裴柯垣的電話。
她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按著洗碗機的按鈕,因為和韓秉宗離得近,他們的通話內(nèi)容韓秉宗聽得很清楚。
初昕大概跟裴柯垣說過父母沒回家阿姨又請假這件事,裴柯垣在問初昕怎么解決的晚飯。
初昕:“來隔壁蹭飯了!
裴柯垣:“我記得你說過最喜歡云姨的手藝,是不是這頓飯都讓你蹭美了!
“沒有,我去了才知道原來我爸媽在外頭就是跟云姨他們一塊兒吃飯,他們根本不在,飯是阿宗做的!
初昕說到這,輕瞥向韓秉宗時對上他的視線,抿嘴一笑,給他留了面子,“雖然跟云姨比差了點,但也還行。”
只不過那頭的裴柯垣關(guān)注點并不在韓秉宗的手藝上,他頓了下,問:“只有你們兩個人嗎?”
初昕品出了裴柯垣的意思,“啊”了聲,拖長了音,顯得有些心虛,爾后又道:“趕巧了么……”
裴柯垣:“嗯,有點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