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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第31章親密

    水流徹底褪去,唯有地面殘留的水漬顯示著這里曾發(fā)生何事,“吱呀”一聲,大門被推開,接著是萬長老的聲音:“可有解決?”

    幾人在三層,萬長老的聲音從下方傳上來:“佛子,秦逸,幾位可還安好?”

    四周安靜著,唯有萬長老的聲音在回蕩,由遠及近:“各位?”

    幸千如夢初醒,發(fā)覺自己正抓著某和尚的手,她急忙松開手,往旁邊挪動,手不自覺摸摸耳朵,酥麻仍在。

    這人,算了,他心情不好,摸一下就摸一下吧。

    腳步聲從下方傳來,她瞧著自己尾巴,又著急忙慌從儲物戒中找衣服,不等她找出,一帶著熟悉味道的黑袍披在她身上,接著寬大帽檐遮住了她腦袋,耳朵被妥帖藏起。

    眼前一片的光亮被遮掩,她小心抬眸,瞧見他動作分外自然,好似沒什么不妥。

    但是不是太親近了……她面色微紅,下意識躲過他的觸碰,起先情急,擁抱可以說劫后余生,處理傷口也可說她本就是因為救他才受的傷。

    可后面又摸耳朵,現(xiàn)下又這樣,總覺得,有些不對。

    她扯過帽檐,又往旁邊挪了挪,聲音很低:“謝謝!

    莫無空了的指節(jié)微動,他似要抬手,那方的萬長老已經(jīng)上前:“怎的無人應聲?”

    他動作一頓,接著收回手,妥帖行禮:“回長老,大家都安好著,祟氣也已解決!

    聽了這話的萬長老頓時笑開:“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她揮手將散落各地的書卷收攏:“我如一宗千年底蘊總算是保存了,這邪祟太過狠毒,竟想著以此要挾!

    這話一落,場上的人都倏地抬頭,一直失神的秦逸突兀出聲:“并非邪祟!

    萬長老詫異:“不是邪祟是何物?若不是因為這邪祟,我們何故如此掣肘!

    “并非邪祟,”秦逸少見地執(zhí)拗,“她不曾知曉此處是如一宗藏書閣,也不知曉此處于如一宗的重要性,她不過是來找人,便是為祟氣侵蝕,她也從未傷過人!

    這番話說的突兀,萬長老面色都變了變,秦逸看在眼里,他倏地停了話頭,幾番嘗試還要在說話,卻最終只一句:“她并非邪祟。”

    萬長老已全然不解,只將人看著:“秦逸,你從前是很聽話的孩子!

    他就是,太過聽話。

    他看向散落一地的女子衣裙和物件,如若不去介意那些偏見,會不會事情便不會發(fā)生?

    他并未應話,萬長老面色愈加不解,她轉而看向莫無幾人:“多謝各位,客院已經(jīng)備下,可前去修整,各位解救了藏書閣,如此貴客,想住多久便住多久!

    說著她招來了一弟子:“帶幾位去客院!

    莫無低頭瞧她,示意先行修整,她本也要走的,可不知怎的邁不動腳,她看向秦逸,覺得自己該做些什么,雖然秦逸在無形中已經(jīng)站在了她對立面,但此事無關恩怨。

    她想了想,想了又想,還是沒忍住走到秦逸跟前:“如果你有一天想做自己,可以來尋我,我可幫你將此事公布天下,也會給念念正名!

    “幸千!笔悄獰o在喚她。

    “誒,來了!彼掖易呋,想了想只挽著海棠站在莫無身后,莫無看著垂著腦袋的人神色一頓,萬長老仍看著他們,他于是俯身行禮:“如此,便叨擾貴宗!

    說罷率先邁步,幸千和海棠緊隨其后,而秦逸目光跟隨著,直到幾人轉過轉角而離開這一層時,莫無才倏地回頭,二人視線交匯。

    “怎么不走?”是察覺莫無停下的幸千疑惑出聲,莫無收回視線:“嗯,這就走了。”他邁步下樓。

    他們都知曉,此事還不曾結束。

    ——

    祟氣可侵蝕人體一事很快傳遍修仙界,祟氣問題愈加嚴峻,便是散修也討論在嘴邊,而如一宗魂體帶著祟氣一同消散一事也徹底傳開,佛宗主持連著發(fā)來三只仙鴿詢問詳情。

    莫無都沒有回,他只分外閑適地住在如一宗,一會養(yǎng)傷,一會與萬長老談論祟氣侵蝕人體一事,是的,祟氣侵蝕人體已不止一例,各地皆有發(fā)生。

    而且還有更奇怪的,他開始蓄發(fā)了,在如一宗求了靈藥,頭發(fā)長得很快,不過七日便到耳下,將將夠束成小圓髻,別上竹簪,他還換下了僧袍,穿了身長衫,瞧著愈發(fā)不像和尚了。

    加上他生的好,眉眼微揚,時常含笑,只覺得像哪家的貴公子。

    幸千也愈發(fā)不敢與他獨處,從前只覺得他是和尚,他們是伙伴,所以走得近一些好像也沒什么,可如今他這副模樣,便又覺得什么都有了。

    尤其她腦子里還有很多她非禮他的畫面,還有清醒后的擁抱,那些不知不覺中達成的親昵,全然一股腦涌上來,讓她分外無措。

    她只好找各種理由,一是她受了傷,還是先修養(yǎng)比較好,二是她修為不大平穩(wěn),需要調理,這也是事實,許是即將進入成熟期,她停滯許久的修為終于有了波動。

    經(jīng)此一事她愈發(fā)覺得自己該提升下實力,不然臨到頭想用日行千里逃跑都不成。

    她便一直窩在房里,一邊養(yǎng)傷,一邊苦讀那本騶吾傳承,直到易感期徹底過去,她的尾巴,耳朵,都能收放自如,她才打開房門。

    海棠正坐在院子里翻看術法大全,察覺動靜后她跟著抬眸,瞧見沒有穿黑袍,也沒穿斗篷的幸千。

    頭發(fā)綁著漂亮頭花,發(fā)尾墜著玉珠,分外靈動。

    她頓時起身:“傷好了?”

    “嗯,”幸千眉眼一彎,走動間發(fā)尾玉珠,手腕玉珠相互觸碰,一陣聲響,她來到海棠跟前,拽著襦裙轉了一圈,“怎么樣?沒有耳朵也沒有尾巴,是不是正常多了?”

    海棠笑著:“是了,只幸千的尾巴和耳朵也是極可愛的,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當然是隨時都能見。”她應著,手上跟著打了個響指,靈光一閃,頭上一對尖尖耳朵冒出,動了動,又顫了顫,分外惹人。

    莫無便是在此時推開了院門,視線不緊不慢看過來,接著凝滯在耳朵上。

    幸千似有所感,下意識把耳朵收了回去,接著他視線又落了她身上,稍稍停頓,她又想退回房里,他卻率先出聲。

    “姑娘瞧著不大一樣了。”

    “啊,是的,”她無意識去摸耳朵,沒有摸到,于是只好摸摸自己腦袋,“我成熟期了,耳朵能收起來,以后應該也不會突然變原型了!

    她不知怎的面色開始發(fā)熱,語氣也愈發(fā)快:“那什么,沒什么事我先回房了,我修為上——”

    “姑娘好像在躲貧僧!甭曇敉回

    落下,打斷了她的話,空氣有一瞬停滯。

    海棠看看這又看看那,想了又想還是悄摸著退回房里,還用了才學的隔音術法,此處便只剩莫無和幸千。

    她愈加無所適從,不斷揪著自己衣襟,他怎么能?怎么能就這樣說出來,這么直接,讓她怎么回?

    她嘴唇囁嚅著,如何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他卻動彈了,大步走向她,來到她跟前,將這一片的光亮遮掩。

    他又問:“姑娘為何躲貧僧?”

    他拾起她雙手,指腹拂過掌心:“這幾日貧僧本想瞧瞧姑娘傷勢,不曾想姑娘幾日都未露面,此前不是說,易感期,最好與在下一同?”

    指腹捏向了虎口,稍稍用力,分外有存在感。

    她手有一瞬緊繃:“因為你就住隔壁,就是外出也不會去很遠,我也就不跟著了,而且,而且我在外人面前也不好這樣頻繁露面,對吧?”

    指腹似是摩擦了瞬,激得她渾身一凜,她連忙抽回手,裝作整理頭發(fā)將發(fā)絲挽在耳后:“那什么,和尚你找我什么事?”

    莫無只將人看著,耳朵消失,修為見長,還有身量……

    他上前一步,抬手拂過她腦袋,然后比在自己肩頭,聲音帶上笑意:“姑娘好似長高了些!

    “真的?”幸千下意識應,然后比著自己腦袋,比了一會自己高興了:“真的誒,以前才到這!

    她手按在他鎖骨下一點。

    按完之后她自己反應過來,就要撤后,他卻往前一步,逼得她一個踉蹌就要摔倒,他要來扶,她又避開,直到一進一退,她靠在了門前。

    發(fā)尾的玉珠打在肩頭,她懵了懵,下意識抬眸,他卻是笑著的,眼尾微揚,眼眸卻似有深意。

    他湊近:“姑娘還沒回答貧僧,為何要躲著貧僧呢!

    她下意識吞咽,心跳緩緩加快,她立時抬手捂在胸口,嘴中喃喃:“不要再快了!

    這話說的小聲,他似是沒有聽見,于是側過頭,再湊近:“姑娘說了什么?”

    有風吹過,吹過檐下風鈴,一陣叮鈴聲,而心跳更快,就要快過風鈴。

    她手不自覺握緊,衣襟被抓得皺巴,她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出聲:“和尚,你說我們,是不是太親密了。”

    她努力正色,斟酌著語言:“你想,我們是伙伴,可伙伴也該是有邊界感的,但我們好像忽略了,總,總是……”

    她小心抬手,指腹輕輕按在他鎖骨下:“就像剛才,我就不應該這樣!

    她又像被燙到一樣收回手,只把手攤在身前:“還有一開始,你也不該來牽我的手。”

    說完后她悄悄呼出一口氣,只覺得面頰分外滾燙,是的說出這番話于她而言很不容易,但她覺得不對,就想把事情拉回正軌。

    對,正軌。

    可她不知道的是,某人從未想過所謂正軌,從敵對到伙伴,再從如今伙伴到更近一些,都在他掌控內。

    誘捕,必然是先誘,再捕。

    他倏地握緊她的手,把手拉到跟前。

    第32章 第32章埋進她懷里

    “貧僧倒是覺著沒有,伙伴,不就本該如此?”

    手被用力握著,他的指腹?jié)B透進五指,揉捏著指節(jié),瞧著柔和,卻帶著難以覺察的強勢。

    哪里就本就如此了?這哪里是伙伴?

    她努力把自己手抽回,但是無果,她只好出聲:“不是的,伙伴不是這樣,這樣分明是——”

    她倏地停了話頭。

    指腹又摩擦過骨節(jié):“是什么?”

    她下意識抬頭,他正看著她,眼眸微沉,似有情緒洶涌。

    不對,這不對!

    她要將人推開,他卻又向前一步,膝蓋抵在門上,堵去她的退路:“可于貧僧而言,這便是伙伴,伙伴便是要親密,便是要這般,便是要如何都不能疏遠!

    他話里帶著執(zhí)拗,而執(zhí)拗之下藏著不知名的情緒,隨著他的呼吸一同,壓在她身前,將她徹底圍堵。

    而他的另一只手摩擦在她下頜,輕輕用力,抬起她腦袋:“幸千,你這般躲著我,我不高興,這該如何是好?”

    他的聲音這樣清潤,面上還帶著這樣柔和的笑,可不知為何,她竟覺得危險。

    她呼吸一滯,試圖找到自己聲音,卻始終無果。

    風再次吹過,風叮鈴一響,吹來的卻是帶著寒意的晚風,原來日頭早在不曾覺察時便悄然下山,光亮再不見。

    他的指腹仍摩擦在下頜,他仍在等她應聲,直到敲門聲驟起。

    “佛子和幸千姑娘可在?”是秦逸的聲音。

    幸千回神,她再次抽回自己的手,但是抽不回,而腳步聲已經(jīng)在靠近:“佛子?”

    她于是掙扎得更厲害,而他也終于松開,她心里只剩下跑了,打開門就想往里鉆,他一個抬手又將她拎了回來。

    她:……

    秦逸的聲音已在跟前:“二位這是?”

    幸千從某人手里奪回自己衣襟,努力撫平褶皺,她本想往旁邊挪幾步,又生怕被拎回來,于是只好站在原地,她試圖讓自己表情正常起來:“沒,沒什么,就是打鬧!

    說完自己先閉了眼,只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似是察覺她的窘迫,某人上前一步擋去秦逸視線,他聲音如常:“秦公子來此是為何事?”

    秦逸頓了頓,識趣著沒有細究,只說明來意:“自是有事要商。”

    他坐在一旁石凳上,如幾人初見那日一般拿出盤糕點,又妥帖倒上熱茶:“二位請坐!

    莫無回看幸千,幸千將將理好衣服,她不敢抬頭,只兀自走過去坐下,拿過茶水一口悶,莫無嘴角微揚,走過去坐在二人中間,抬手將那盤糕點從幸千跟前挪開,換成自己的酥餅。

    他看向秦逸:“公子請說!

    秦逸裝作沒看見自己的糕點被挪開,兀自正色:“自是為殺念念那人而來,此前一直不曾問,但佛子應是認識那人的。”

    此事擱置許久,幸千還以為秦逸不會再提。

    她仍不敢看身旁的人,跟前的餡餅卻在提醒著,她于是將餡餅往外一推。

    莫無眉眼微調,只將餡餅替換成糖葫蘆,靈光閃過,他撤去保鮮術法,于是糖葫蘆還如才做出來那般,玉米紙抱著糖衣,糖衣包著山楂,瞧著分外可口。

    這人真是。

    她鼓了鼓臉,決計不會心動,他于是又換成了一泥土包著的圓球,她看過來,他恰好敲開外面一層泥土脆殼,香味頓時溢出。

    非常誘人的香味,才入鼻便覺著口齒生津。

    “叫花鴿!彼f著,手上動作卻不停,拆開荷葉,又用靈力幾下將鴿子分解,還透著熱氣,“此乃百年仙鴿,如此烹了最為香甜!

    這話一出,秦逸忍不住出聲:“百年仙鴿?你家?guī)熥疬@幾日來送信那只?”

    莫無不語,只將雞放在幸千跟前:“姑娘,真的不想吃一口?”

    已經(jīng)流口水的幸千:……

    可惡。

    她原來是這么沒骨頭的人。

    她扭過臉,接過鴿腿,矜持著塞進嘴里,入口那一瞬,只覺得就要升天,無論調味還是肉質都恰如其分,簡直是她來這以后吃過最好吃的了!

    她神色有一瞬舒緩,卻克制著沒有顯現(xiàn),只低頭吃著。

    看在眼里的秦逸一言難盡,他想了想,還是沒忍住:“好吃嗎,自是好吃的,百年仙鴿呢,半日便能千里傳信,在靈食里也是獨一份的了,怎會不好吃?”

    莫無指尖點了點桌面,秦逸頓時噤聲,場下一時只有幸千咀嚼的聲音,她反應過來,似是不好意思要抬頭,莫無卻出聲了:“嗯,貧僧確實認識那人!

    秦逸注意力也轉了回去:“那日聽佛子所說,似是已尋了他二十余年?”

    “是,”莫無頷首,“自七歲起,貧僧就在

    尋他!

    二人開始交談起來,幸千于是放心地吃,吃過腿子又去拿翅膀,啃了一會拿過帕子擦過嘴角,接著就要繼續(xù),正要咬下一口,卻陡然聽見了這么一句。

    “那人是我生父!

    什么?她怔了怔,倏地抬頭,他神色如?催^來,接過她擦過嘴的手帕,遞過來塊干凈的,她下意識接過,接著又聽見。

    “不知公子可曾聽過,二十年前那場轟動修仙界的人形斗獸場!

    秦逸似是想起了什么,眉頭微皺:“自是聽過的,聽聞是一化神大能突然墮了魔,從各族抓了許多人放進秘境里,又指定了規(guī)則,每日必須傷一人,三日必須殺一人,最后殺十人者進入斗獸場,而斗獸場只有可活。

    “那時我?guī)熥鹨灿腥,說是血流成河,尸堆如山!

    幸千聽得沒了胃口,她看著跟前的叫花鴿,如何也長不了嘴。

    莫無察覺,于是他將叫花鴿換成了串葡萄,看向秦逸時眼里似有警告。

    秦逸再次噤聲,他看著那串葡萄欲言又止,斟酌了下還是沒忍住:“這不會是我們后山那顆五百年葡萄藤結下的吧?”

    莫無只將葡萄遞在幸千跟前。

    幸千:……

    是這樣,有一就有二,送到嘴邊的干嘛不吃,對吧?

    她再次很沒出息地接過,放進嘴里,吃到嘴里那一瞬眼眸再次一亮,這,這絕對是她吃過最好吃的葡萄,入口即化,甚至帶著靈力,灌入她丹田時一陣暖意。

    她沒忍。骸斑@么好吃?”

    秦逸嘴角抽了抽:“怎會不好吃?我們后山那五百年的葡萄藤已生了靈智,他若不想結果誰也奈何不了他,五年前我?guī)熥鹋c他分說許久他都不愿,誰知道讓這人得了去!

    莫無指尖再次點在桌面,秦逸第三次噤聲。

    幸千終于不好意思起來,她吃了一枚便不再吃了,只將葡萄挪到莫無跟前。

    莫無挑眉,又將葡萄推回去:“近日不是要晉升?只差一步便能筑基巔峰了,這葡萄正能助你。”

    幸千眨了眨眼,抬起腦袋,他卻沒有看她,只落下句重錘:“嗯,那場人形斗獸場還有個很好聽的名字,乃是凈閣。

    “我便是凈閣里,唯一活下來的人,而謀劃一切的,便是我生父,蕭離!

    秦逸思緒倏地收回,他身形跟著挺直:“蕭離?那可是失蹤已久的劍仙,不到四十便化神,百年難遇的劍修天才。”

    莫無沒有應,面上的笑緩緩收回。

    秦逸仍在繼續(xù):“可是怎會?世人皆說他跟遲仙子隱居去了,許是即將飛升也不一定,如何會是他?”

    遲仙子?

    幸千眼眸微動,從旁出聲:“遲仙子是?”

    “遲仙子啊,”秦逸順勢解答,“遲仙子乃是蕭劍仙的愛侶,二人感情很好,是有名的神仙眷侶!

    幸千諾諾點頭,驀然想起莫無本名便姓遲。

    秦逸還要再說,莫無卻不想聽了,他突兀打斷:“你不用質疑,蕭離就是凈閣主使,他是我生父,我比任何人都知曉!

    這話一出,場下驟然一靜,幸千沒再吃葡萄,秦逸也沒再出聲,他們都知曉這里面有很長很長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因為莫無身形已悄然緊繃,他放在桌面上的手不自覺握拳。

    如果蕭離便是那場駭人聽聞的人形斗獸場主使,而莫無又是斗獸場唯一幸存者,所以,是莫無的親生父親,親手將他推進了斗獸場里。

    讓僅七歲的他每日傷一次人,每三日殺一次人,最后還要踩著尸山,一步一步,去掙自己的命。

    可是為何?為何要這樣殘忍?

    答案已無從得知,因為蕭離徹底失蹤了。

    寂靜之中,莫無突兀笑出了聲,他眉眼慈悲依舊,聲音仍清潤著:“秦公子,貧僧將這些告知你,便是想掙得你的信任,我要尋他,你也要與他尋仇,這便是我的誠意!

    秦逸神色倏地一凜,面上閃過一瞬戒備:“那我呢?我需得應承什么?”

    莫無笑開,指腹摩擦過白玉菩提:“三個承諾,無論什么,只要我說,你就要做到。”

    話音一落,秦逸蹭的起身:“這不行!

    莫無的靈力卻悄然蕩開,他神色不變,只輕巧抬眸:“如何不行?”

    秦逸扭過頭:“若你請求之事事關宗門,事關我?guī)熥穑乙绾螒??br />
    莫無動作一頓,他抬手似要去抓幸千指尖,幸千下意識躲過,他眸色微沉,聲音仍清潤著:“秦公子真的覺得宗門會在乎你?這幾日不曾來,想來是受罰了吧!

    秦逸聽言神色一沉,脊背處的隱隱作痛無不在提醒他,他確是受了罰,被壓在昏暗禁室里挨了一鞭又一鞭,是他閉關的師尊親自下的令,是從小看著他長大的長老親自動的手。

    而緣由,只是因為他覺著念念并非邪祟。

    莫無又去捉幸千的手,幸千沒能躲過,被莫無抓在手心,緩慢揉捏著,似那串白玉菩提。

    他聲音帶上笑意:“公子可要想清楚,若哪一日你的選擇與宗門相悖,你日日敬著的師尊可會向著你。

    而與貧僧合作,貧僧要的不過是三個請求,其一在下都想好了,公子真的不考慮考慮?”

    屬于他的靈力再次蕩開,似有似無環(huán)繞在四周,像某種警告,幸千的五指都被揉捏著,力道不到,但存在感極強,像在糾纏。

    她面色微紅,努力把自己手抽出。

    而秦逸終于覺察了靈力,他倏地抬眸,緊緊抿著唇:“佛子這是何意?”

    端坐著的人并未說話,只看著他,讓他陡然明白了什么,或許這不是商量,從他得知那個人是誰開始,得知他的過往開始,他便再沒選擇。

    今日或許能離開,但日后便不好說了。

    莫無即將元嬰,天賦也遠在他之上,而莫無也并非表面模樣,他視線流轉,落在他將將束成的發(fā)髻上。

    或許從他決計束發(fā)開始,從將師門傳信的仙鴿殺了開始,就決計做回自己了,若他不應,便是多了一個無所顧忌的仇敵。

    全然虧本的買賣。

    想明白后他神色頓時一言難盡:“和尚你不會一開始就在算計我吧?你起先不說,就是等我來問,后面如此這般,也不過是要拉我入局,好應了你三個請求。”

    這話一落,幸千面色也跟著一言難盡了,她的手還在莫無手里,但這種感覺很熟悉,她一開始常有,后面就不多了。

    她出聲安慰:“沒事的秦公子,等你們熟了他就不會這樣了!

    秦逸看著幸千被握緊的手,欲言又止,接觸到莫無目光后還是識趣地沒出聲,或許,我的朋友,他一直這樣,而你被蒙騙已久。

    他已全然無奈,重新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下。

    “算了,是我攻心不夠,又有所求,”他嘆了口氣,“那佛子便說一說你的三個承諾。”

    莫無笑著,放開手里一直暗暗掙扎著的柔軟,重新將葡萄推在幸千跟前,他動作自然,開始給葡萄剝皮:“這第一個,便是你日后需得永遠離幸千一丈遠,除非情急,除此之外你絕不能對她存有心思,單獨說話也不可超過一刻鐘!

    這話一出,空氣有一瞬停滯,便是檐下風鈴都不響了。

    秦逸險些氣笑了:“就這?需得你花費這么多心思來要我的承諾?”

    誰曾想跟前的人又加上了句:“需得立下心魔誓!

    “心魔誓?”他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這種事有什么好立心魔誓的?我能對幸千姑娘有什么心思?”

    幸千已經(jīng)在想怎么把自己藏起來了,為什么啊,這對嗎?為什么莫無的第一個請求是這玩意?這能對嗎?

    她受不了了,想起身就走,卻又有手將她按下,是神色如常的莫無,他全然沒覺得哪里不對:“自然,這是合作前提,是我與任何人合作的前提。”

    他看向秦逸,眸色微暗:“而且公子此前還拐過幸千?難道不是?”

    若不是他有用,他本該殺了他。

    秦逸失語了,他本不想再說了,因為覺著這人是說不通的,但又實在不服氣,想了

    又想還是覺著不服氣,他又喝了杯茶:“莫無,拐走幸千姑娘一事我已立過心魔誓了,我甚至還附加不會傷害幸千姑娘!

    他忍了忍,還是沒忍住:“我以為此事已經(jīng)翻篇。”

    莫無不以為然:“這次不同,我說的是不會對幸千存有心思。”

    秦逸氣性就要上涌,而幸千已經(jīng)聽不下去了,直接將人甩開,兀自進門,她忍不住扶額,心下仍覺著荒謬。

    這和尚,他,他怕不是給人下降頭了。

    她坐在一旁,無力癱著四肢。

    ——

    而外邊的秦逸還是說服了自己應下,還立下了心魔誓,他分外無力:“剩下倆呢?不會還跟幸千姑娘相關吧?”

    莫無已經(jīng)滿意:“并無,剩下的容后再提!

    他看向幸千房內,手上動作不斷,劃開手腕引出鮮血,再落下繁復術法,一道血線若隱若現(xiàn),不斷朝著某個方向延伸。

    他道:“血緣之法,此前的二十年都不曾成功過,近日卻成功了!

    秦逸重新打起精神,看向血緣延伸方向:“是南邊。”

    “嗯,南邊,”莫無起身,“能讓血緣之法成功,說明他已有足夠能力殺了貧僧,如今讓貧僧覺察,不過是想引貧僧前去,然后將貧僧擊殺!

    他收回手,卻沒處理傷口:“這也正是我們的機會,他請君入甕,貧僧便反將一軍,將他除去!

    這番話并不能讓人放心,甚至其中計策可以說的上險中求勝。秦逸忍不住質疑:“他既設下陷阱,必然是要將你置于死地的,我們安能翻盤?”

    莫無笑開,只輕巧俯身:“這便是貧僧與公子合作緣由,有公子相助,我們定能翻盤!

    這恭維,哪里還有他前面一本正經(jīng)算計人的樣子,秦逸已經(jīng)將人看透了,他起身出門:“既如此,我便先去查一查南邊有什么異常,佛子要求,在下已應,這渾水,在下也淌了,也希望佛子能短暫交付信任!

    他出了門,尾音被關在了院門外。

    交付信任?莫無笑得愈加柔和,他信任的不過是心魔誓,除此之外,唯有幸千。

    他看向緊閉的房門,又看了看自己傷口,他倏地用力按在傷口上,并刻意地,悶哼出聲。

    果不其然,這聲落下后,緊閉的房門倏地打開,他念想著的人匆匆跑來,瞧見他手腕血液時神色微變。

    “好端端的,怎么又受傷了?”

    他故作無常要收手,并咳了咳:“無事,不過是用血緣之法,消耗了些!

    血緣之法,幸千才讀過,血親之間有血緣連接,這是極難的術法,要以血液為引,以靈力為輔,才能將將找到血親方向。

    她雖沒見過,但瞧著流了這么多血,他瞧著還有些虛弱,想來應是不易的。

    她無奈,只好將人拉進屋,熟練上藥:“你傷才好,你說你也真是的!

    他的受傷讓她短暫忘記了那些別扭,只小心處理著傷口,門沒關,有風透進來,吹過燭火,燈光有一瞬晃悠。

    莫無看著就在跟前的人,心里似是塌陷了一角。

    幸千幸千,你可曾知曉,若想真的將一人推拒該如何做?該是刀劍相向,相望無言,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般,在燭火下,面對著面。

    他眸色一暗,輕輕出聲:“幸千,你當真想將我推遠?”

    幸千神色一怔,她拿過細布包扎著傷口,一時沒有應聲,她是否真的想將人推遠?無從得知,因為她本就是因為想不明白,才想著離遠點,最好回到正軌,這樣就不會苦惱了。

    她猶豫著:“我只是覺著,這樣不對!

    可他偏偏對她這樣好,百年仙鴿直接做了叫花鴿,難以取得的五百年葡萄藤結的果也讓他取了來,只因為他記掛著自己就要晉升。

    他對她太好了,不曾說,但藏在行動里,又教她全都看了個遍。

    這讓她如何自處?

    她包好傷口,背過身去:“好了和尚,你先走吧,我該休息了!

    燭火又晃悠了瞬,似是要滅,如一宗不喜用靈燈,喜用燭火,但這東西太不穩(wěn)定了些,她就要抬手用靈力把燭火穩(wěn)住,后方卻傳來關門聲。

    風被擋在門外,燭火不再晃了,她長舒一口氣,以為人已經(jīng)離開,兀自起身準備休息,不曾想才起身,燭火便倏地一滅,四周陷入黑暗中。

    她心里一驚,就要引出靈力,卻有另一只手緩緩將她阻止,這手的手腕還捆著細布,她呼吸一滯,就要出聲,他卻將她按在一旁的小榻上。

    黑暗中的一切都讓她心驚,她莫名恐慌,手胡亂摸著:“莫無你,你怎么沒走?”

    卻有力道將她手穩(wěn)住,他將她雙手納入掌心,妥帖握著,接著腿上似是躺下了什么,溫熱的,帶著有毛發(fā)。

    她呼吸一滯,似要將他推開,他卻埋進她懷里,手仍握著她雙手,他的聲音不太清晰:“一會,一會就好!

    黑暗中她瞧不見,卻能聽見他聲音里的執(zhí)拗,還有隱隱的,脆弱。

    他說:“幸千,你可知曉沉浸在灰暗中,無時無刻都可能有人奮起將你擊殺是何滋味?昨日還和緩的伙伴,隔日便面目可憎是何滋味?分明力竭,分明重傷,也依然要為了活著保持清醒,又是何滋味?”

    他稍稍停頓,隨后又說:“這般滋味,二十年后,也仍在我心里。”

    幸千神色一怔,莫名的眼眸一酸,她想說什么,卻不知說什么,因為世上沒有真的感同身受,她再能共情,也無法體驗他的十分之一。

    莫無動了動頭,黑暗中他眼眸微睜,露出雙分外沉寂的眼眸。

    他的過往是這樣不堪,他從不曾提及,可若能從中截取些可憐之處,得她憐惜,得她片刻溫存,那好似提一提,也無妨了。

    “幸千!彼。

    第33章 第33章無法與你保持距離

    時間在流逝中沉寂,月光透過樹,再透過窗沿,落在屋內是綽綽約約的陰影,風吹動,陰影便跟著晃動,短暫寧靜。

    懷里的人沒再出聲,幸千卻想起在聽雨閣時,莫無受了重傷陷入夢魘,當時醫(yī)修說的是他以為自己回到了曾經(jīng)某個時刻。

    所以就是在人形斗獸場的日子,對嗎?

    她恍然記起他的狀態(tài),雖然受重傷,也認不得人,但攻擊性非常強,把所有靠近的都當成要殺他的,誰來就殺誰。

    所以他七歲就在過這樣提心吊膽,隨時都可能沒命的日子,對嗎?

    其實她已經(jīng)知道答案,雖然他沒有說。

    她看向窗外,月正當空,說明天色已晚,倆人處于這個姿勢已經(jīng)很久了,她不大自在:“莫無?”

    他沒應聲,她于是借著微弱月光將人仔細端詳,發(fā)髻有些松散,散落的發(fā)絲遮了一半眉眼,她輕輕拂開發(fā)絲,瞧見他眼眸緊閉,呼吸也綿長。

    睡著了?總不能這樣等他醒過來。

    思及此她頓時無所適從,手分外無措,不敢放他身上,也不敢發(fā)出動靜,能停在空中。

    不行,還是得把人挪開,且不說這樣合不合適,就是這樣過一晚上,她也會腿麻的。

    她打定主意,小心抽出自己被握住的手,然后開始將人挪動,先穩(wěn)在肩頭,怕動作太大她還用上靈力作為緩沖,還有腦袋,腦袋也得好好用靈力扶住,對就這樣,她深吸一口氣,開始往旁邊挪。

    挪了會又想起了什么,抬手將床上枕頭用靈力牽引過來替代自己的腿,還差一點,她繼續(xù)挪,挪著挪著——

    突然出現(xiàn)的力道環(huán)繞在她腰間,接著將她猛地一拉,拉回原地,而原本要被替代的枕頭倏地落在地上,一聲悶響。

    “再一會!彼穆曇魩е┼硢。

    因為被抱著,她更不自在:“莫無,是不是該休息了。

    “潛臺詞便是,你是不是該走了。

    他沒有應,于是又是長長的寂靜,地上的陰影緩緩晃動著,晃動著,許久,直到她腿微麻,他才倏地起身,地上陰影被他遮了個遍。

    她跟著抬眸,月光印在他下頜,眉眼卻隱入灰暗里。

    “叨擾姑娘了,”他這樣說著,還抬手似要落在她頭頂,她下意識躲開,他于是又收回手,“姑娘如何才能不躲著貧僧?”

    兜兜轉轉,又繞回了原點。

    她倉促垂頭,手撿起地上的枕頭抱在懷里:“那,那得看你什么時候可以與我保持距離!

    說完之后她自己先覺著不對了,她急忙加上句:“當然不是要跟你生疏的意思,就像剛才,剛才那樣就不算保持距離。”

    說完后她又覺得不對,她又解釋:“也不是說剛才那樣不行,就是你心情不好,我們互相安慰是可以,剛才那樣,我給你一個抱抱也沒有問題,我說的是那種平!

    感覺越來越說不清了,她愈加懊惱,一把拍在枕頭上:“反正就是那個意思,你應該懂的!

    “我不懂!彼麉s這樣應,還突?拷,手撐在她兩側將她環(huán)繞,“幸千,我不懂!

    他的氣息就在跟前,她更不敢抬眸了,只看著跟前一小塊距離,心跳開始失序,她捂在心口,試圖讓心緒平靜下來,卻又聽見——

    “幸千,千千,”他的聲音似是在壓抑,“不會保持距離,貧僧無法與你保持距離。”

    他突然貼在她額頭,金光一閃,無數(shù)藕絲牽引而出,將她環(huán)繞,也將他囊括。

    “姑娘可曾知曉貧僧是如何得來的藕絲?”

    他自說自答,“在一處秘境,那里不曾有別的,只無邊際的河,河上是大片荷花,而藕絲便在這正中央,連接藕絲的二人便死在藕絲締結的坐蓮中。藕斷絲連,若我不愿,那么藕絲便是天道也斬不斷,所以姑娘!

    他倏地撤開,凝視著她:“你可懂貧僧何意?”

    幸千呼吸一滯,一時竟找不到自己聲音,他似要湊近,她再次避開,他于是停下,緩緩閉眼,空氣好似停滯了瞬,他最終還是起了身,聲音好似也如此:“姑娘好好休息!

    說罷他邁步離開,門吱呀一聲,打開又關上,她眼前再次變回月光落下的陰影,好似方才那一幕并未發(fā)生,只是她的錯覺。

    但她知道,不是錯覺。

    她陡然吐出一口氣,接著呼吸急促起來,耳邊只剩自己心跳,分外地快,幾乎要從胸腔跳出。

    “你可懂貧僧何意?”

    她腦海中又浮現(xiàn)方才畫面,他定定地看著她,眼眸里的情緒幾乎要將她淹沒,所以……是何意?

    她不敢再想。

    她沉下靈識,回到自己識海里,心緒不能平靜,靈識也忽暗忽明,她來到那偌大的金色坐蓮跟前,坐蓮由著絲線落成,察覺她來時還牽引著絲線換上她的手。

    她卻像被燙到一般倏地挪開,靈識倏地消散,飄落在識海里,而金色坐蓮似有所感,揮動著絲線,似要將每一粒散落的靈識接住。

    ——

    隔日天突然陰沉下來,還無緣由的下起了雨,烏云密布,好不容易積攢起的熱意就這樣驅散。

    如一宗來去匆忙的弟子也煩惱著這突如其來的雨,紛紛用上靈力隔絕,用慣靈力的修士慣常是不撐傘的,卻有一人撐傘而來。

    他生得儒雅,頭戴玉冠,卻穿了一身淺碧色襦裙,裙擺落在雨里,被打濕的紗裙微微透明。

    因為他的出現(xiàn),周遭原本忙碌著弟子好似被安上了暫停鍵,不僅駐足,面上也浮現(xiàn)震驚,他卻沒有理會,只撐著傘輕巧邁過石子路,腰間別的和田玉沾了雨水,愈加水潤。

    他走到客院前,推開院門,走到檐下,收了傘,雨水順著傘的紋路滑落,匯聚成一小灘,他將傘靠在一旁,抬手敲門:“幸千姑娘?”

    話音一落,另一邊的門倏地打開,是莫無,他摩擦著白玉菩提,視線一錯不錯看過來,隔壁的窗也被支起,是聽見動靜的海棠伸出了小腦袋,在瞧見那身淺碧色襦裙后驚得捂嘴。

    而房里還在沉睡的幸千聽見聲響后陡然清醒,她拍了拍一片混沌腦袋:“來了來了!

    昨晚睡得晚,她沒來得及拆頭發(fā),還做了噩夢,翻來滾去下頭發(fā)雪上加霜,幾乎混做一團,她一邊拆著頭發(fā),將頭發(fā)理順,一邊胡亂去踩繡鞋:“這便來了!

    她亂七八糟地打開了門,接著瞧見了分外精致的秦逸,一身明顯打扮過的襦裙,頭發(fā)絲都透著精致,甚至還描了眉。

    她:……

    她捋了捋頭發(fā):“公子這是?”

    見人衣冠不整,秦逸側過半身,給足禮數(shù):“此前姑娘說若想將秘密告知天下,可來尋你,不知還作不作數(shù)?”

    幸千愣了愣,后知后覺想起是什么事,她下意識點頭:“當然是算數(shù)的。”

    得了這聲后他倏地退后一步,雙手交疊,彎腰行禮:“姑娘能不計前嫌幫在下此事,在下分外感激,日后若有用得到的地方,定在所不辭!

    這般鄭重模樣,倒是嚇到了幸千,她連忙要將人扶起,他卻避開她的手,只看了看一旁的莫無:“幸千姑娘,一刻鐘時間就要到了,在下可是立了心魔誓的!

    說完他自己先笑了出來,他對一旁的海棠點點頭,隨后拿過角落的油紙傘重新?lián)纹穑愤^莫無時又留下句:“對了佛子,南邊的事有眉目了,想來明日便該出發(fā)。”

    他再次從雨中離開,幸千看著他背影,依稀瞧見他腰間的和田玉乃是魚形,時不時落在雨中,好似仍嬉戲在水中。

    她長呼一口氣,跟海棠打過招呼后回了房,雨下的大,昨夜窗沒關,窗邊的小榻全然被打濕,她于是去關窗,眼眸流轉間瞧見莫無,正一錯不錯看著她。

    她關窗的手一顫,窗就要直直落下,砸在她手上,千鈞一發(fā),另一只手將窗穩(wěn)住,還拿過她的手細細查看:“可有傷著?”

    她心里跟著一顫,立時收回手,并奪過窗,倏地關上,關完之后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么,可窗卻怎么也打不開了,窗外的人沒走,只站定在窗前。

    她抿了抿唇,猶豫著要不要說話,他卻率先出了聲:“姑娘,如秦公子所言明日我們便要離開了,你可修整一番。”

    他似是動了動,好似是手落在了窗沿,她頓時緊張,就要把窗關死,可他又離開了,還留下句:“姑娘晉升在即,多吃些葡萄!

    接著他的腳步逐漸拉遠。

    就這么……走了?

    幸千摸了摸自己腦袋,小心貼近,在聽見一聲關門聲后才小心打開窗,是昨夜沒吃幾枚的葡萄,現(xiàn)下正被放在琉璃碗里,每一粒都剝了皮。

    她頓時皺起臉,將自己好不容易理好的頭發(fā)一股腦揉亂。

    她看向某人房間,窗和門都緊閉著。

    這算什么事?

    她拿過琉璃碗,重新關好窗,盤坐在桌案前,只覺得心里更亂了,腦中一會是莫無對她好的細節(jié),一會又是昨夜他壓著她,說的那句“你可知貧僧是何意?”

    何意何意,她哪里知道什么何意,理不清剪不斷的,天王老子來了也搞不懂吧?

    她都不知道怎么面對莫無了,昨晚還夢見有個鬼一直纏著她,怎么都打不走,臨到頭了發(fā)現(xiàn)鬼魂是莫無的臉。

    這都什么跟什么?

    她重重嘆了口氣,又胡亂擼了一把頭發(fā),薅下好幾根發(fā)絲。

    算了不想了,先干活吧,她拿出聽雨閣閣主給的那枚玉牌,斟酌著措辭,用靈力寫下——

    “世上竟有如此奇聞?平日里儀表堂堂的仙門第一私下竟……”

    第34章 第34章貧僧可幫姑娘穿

    “平日里儀表堂堂的仙門第一私下竟喜好女裝?”螺衣分外震驚,將玉牌支給身旁的人看,“你說這幸千莫不是在誆我?仙門第一說的是如一宗那個大師兄吧?這瞧著像胡謅的!

    旁的人不敢抬頭來看,只說:“閣主信任的人,

    想來是不會錯的!

    “你先下去吧!甭菀聰[著手讓人離開,她已來了興致,拿著玉牌逐字讀著,“該說不說,此事雖獵奇,仙門第一著女子衣裙別是一番貌美,甚至兩年前他還在人間……”

    時間緩緩流逝,一壺滿的茶水逐漸見底,而螺衣也看到了結尾。

    “喜好女裝并非什么難言之事,偏見,別人的眼光,那些指指點點又算得了什么呢?不如看著眼下,想想身邊的人,那些遠沒有這些重要。

    “還有,秦念念并非邪祟,她是帶著祟氣一同消散,值得被銘記的英魂。”

    不在意偏見嗎?螺衣捏緊玉牌,起身順勢拿起空了的茶壺:“來人!

    一紅衣女子飛身而來,落在她跟前,她將玉牌遞出:“此前讓你們去談的事可談好了?這次可真是大消息,定是有許多人會關注,傭金可得收得多些!

    那紅衣女子應:“是!

    螺衣又將茶壺遞出:“對了,最近修仙界可有什么大動靜?”

    紅衣女子接過茶壺:“回閣主,近來最大的事想來便是祟氣侵蝕人體了,除此之外……”

    她眉頭微皺:“南邊好似橫空出現(xiàn)了一秘境,有傳言說里面有徹底消除祟氣的方法,不知真假!

    螺衣指尖微動:“竟還有這等事……”

    ——

    “真的假的,這秘境里難不成真有徹底解決祟氣的法子不成?”幸千喝了口茶解渴,抹了把額頭的汗。

    春天將將進入尾聲,南方便迫不及熱了起來,不僅熱,還格外悶,教人不僅熱出了汗,身上還分外黏膩,偏偏她們現(xiàn)下正在人間一處茶館里,人來人往的,也不能隨便用靈力,實在是難受。

    “我以為這不過是一噱頭。”秦逸有模有樣拿著把折扇,雖也熱著,但風度不可無,“不過此一事還是傳開了,因著這秘境唯有金丹及金丹期以下修士可進,各大宗門都派了弟子前來,都是年輕一輩!

    話音才落,不遠處便走來一衣襟華貴男子,豎著發(fā),生得分外俊朗,尤其眼眸,分外標準的桃花眼,他笑著:“嘿,這不是秦逸嗎?怎么不穿女子衣裙?”

    他分外自如地走過來,身后還跟了幾人,皆是腰間佩劍,不過衣著樸素不少。

    秦逸面上的笑僵了僵,他沒有應聲,只對著幾人介紹:“暮亓宗大師兄,林不吝!

    幸千恍然點頭,原來他就是另一個大師兄。

    “你怎的不帶你宗門的師弟師妹?倒是跟別的……”他稍稍停頓,在瞧見幸千和海棠時眼眸一亮,“美人?”

    他來了興致,眉眼微挑,桃花眼分外多情:“二位美人怎么稱呼?可有道侶?”

    這話一落,一串白玉菩提倏地落在桌上,極重的一聲,林不吝神色一怔,接著看向玉珠主人,瞧見是莫無后,他又來了興致:“嘿,原是佛子,佛子什么時候蓄發(fā)了,遠遠瞧著還真是認不出!

    莫無神色一頓,也笑著應:“本也可代發(fā)修行,出行在外,蓄發(fā)不易惹人注意!

    “原是如此,”得了解答的人又看向了幸千和海棠,“二位美人瞧著真是面生,是哪個門派的?”

    幸千:……

    她不敢看莫無,只挽著海棠:“無門無派,散修罷了!

    海棠跟著點頭,她正分外無所適從。也不知道幸千和莫無發(fā)生了什么,她本要坐另一邊去的,誰曾想硬生生被幸千拉過來,坐在二人中間。

    這二人氣氛還分外奇怪,尤其是莫無,雖是笑著,但就是覺著危險,她腦袋都不敢動一下,哪里還有心思管別的。

    偏偏林不吝是個沒眼力見的,他只俯身湊近:“二位美人喚什么名字?跟著秦逸想必也是要進秘境的,屆時我們可結伴同行!

    幸千還要再答,莫無卻倏地起身,白玉菩提被他重新拿起,捏玉珠的指腹微微發(fā)白,他看向幸千:“此前不是說,要去看新衣服?”

    說想買衣服是她和海棠隨意說的,誰知道他就這樣記下了,她面色不大自在,張口就要拒絕,卻不等她出聲,他便倏地將她提起。

    “抱歉,先失陪!闭f著他徑直帶著人往外走,全然沒給幸千回頭的機會。

    見人走遠,海棠如蒙大赦,呼出長長一口氣,對面的秦逸遞過來一杯茶,她立馬接過喝下:“總,總算是結束了……”

    秦逸失笑:“也是辛苦了!

    海棠忙不吝點頭,拿著手帕抹汗,卻不是熱的,單純被詭異氛圍逼的。

    一旁的林不吝徹底迷茫了,他分外不解:“你們在說什么密語呢,我怎的一句都聽不懂。”

    秦逸跟著起身,他收起折扇:“不用聽懂,左右你離那女子遠些就是,若出了事,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這都什么跟什么?”林不吝皺眉,看向海棠時又一下笑開,“那個要遠些,這個總是能說幾句話的吧?”

    他湊近海棠:“美人你喚什么?告訴我,在下在秘境定會保護你!

    海棠又緊張起來:“啊,我嗎,我……”

    眼看著人又要冒汗,秦逸分外無奈,他將林不吝推開,將海棠護在身后:“林不吝,我說你這性子能不能改一改?總有一天你會栽跟頭的。”

    林不吝全然不理,是一個勁支頭去看秦逸身后的人:“美人你到底喚什么,就告訴我,只一個名諱而已!”

    秦逸扶額,他將身后的人扶起:“我們先回客棧了,你自便!

    說著護著人離開,留下林不吝一個人跳腳:“怎么回事啊秦逸,問個名字也不行?實在不行你換上漂亮衣裙與我瞧瞧也行啊!”

    他的話無人應了,因為秦逸已經(jīng)帶著海棠走遠,看了全程弟子嘴角抽了抽:“大師兄,你這樣,我們跟著你在外邊,會沒有臉面的。”

    林不吝頓時不依:“怎么沒有臉面了?怎么就沒有臉面了?”

    弟子們不語,只站得離人遠了些,林不吝氣不過,一股腦坐下,誰曾想剛坐下,跟前的桌子便倏地散架,乒里乓啷地響,引得眾人都看了過來,那幾名弟子又離的遠了些。

    林不吝:……

    他氣不打一處來:“這和尚,力氣這么大做什么?”

    原來桌子散架是因為莫無曾在桌上放下了串白玉菩提。

    ——

    而另一邊的幸千真的被莫無帶去了成衣店,店里掛著琳瑯滿目的衣裙,掌柜一件又一件推薦,旁邊還有精致配飾。

    可她都沒心思,因為身旁的人存在感極強,他沒說話,只這樣站著就能讓她渾身緊繃。

    “姑娘瞧瞧這件呢?”掌柜還在不遺余力地推薦著,“這件顏色好,極襯姑娘呢!

    幸千看向衣裙,確實好看,水紅色襦裙墜著精致刺繡,裙擺是輕巧紗裙,看著就覺著靈動,她往旁邊挪了挪,手撫在襦裙上。

    掌柜見人喜歡,面上笑著:“這件布料特殊,穿著還涼快呢,不如試試?”

    對啊,可以試衣服啊,試衣服就不用在某人身邊了!

    幸千頓時點頭:“行,試試。”

    說著她接過衣服就往里間走,邊走邊暗暗關注某人,人沒跟來。

    她心里一喜,關上里間的門,之前秦逸說過,明天一大早要進秘境,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下午,晚上可以說要跟海棠一起,這樣只需要再捱一會就不用跟莫無一起了。

    她暗暗點頭,索性試衣服可以拖時間,她只要多試幾件,下午就過去了,對。

    她脫下衣裙,換上新的,這衣服好看是好看,就是太復雜了,穿起來不是很方便,她擼起袖子去夠衣帶,沒夠著,于是她極力伸手,身后的門似是被打開,接著腳步聲由遠及近,她動作一頓:“是掌柜的嗎?”

    進來的人沒應聲,只將她夠不著的衣帶從身后遞來。

    能這樣進來的應該是掌柜。

    她稍稍放下心,接過衣帶:“多謝掌柜!

    她開始系衣服,身后的人卻沒離開,只將她被衣裙掖著的頭發(fā)捋出,她不大好意思:“不用了掌柜,我自己來就好。”

    說著就要接過自己頭發(fā),動作間似是碰到了什么,沁涼的,圓潤的,似是……玉珠?

    掌柜有戴手串嗎?好像沒有,一直戴著手串的好像只有——

    她神色一凜,指尖引著靈力就要施展日行千里,卻有戴著串白玉菩提的手伸到跟前,握住她的手,接著淡金色靈光將她的靈力盡數(shù)湮滅。

    “姑娘還是莫要用術法,要是為人發(fā)現(xiàn)可如何是好?”

    里間空間不大,察覺身后的人是莫無后她愈加覺得小,好似連呼吸都困難了些,她聲音艱澀:“莫無,我衣服還沒穿好,你能不能,先出去!

    他卻像沒聽見一般,只將她翻轉,手接過她衣帶,旁若無人地系著:“無事,貧僧可幫姑娘穿!

    她覺著分外繁復的衣服他卻穿的分外自如,幾下便將衣裙妥帖穿好,穿好后他從上至下將人瞧著,聲聲音似是如常:“嗯,好看!

    幸千下意識吞咽,她不敢抬頭,只覺得身上他若有若無觸碰過的地方一一燙了起來,她聲音微弱:“那,那就這身!

    說罷她就要往外走:“海棠他們應該等急了,我們買完就回——”

    她沒說完的話被突兀打斷,而她被倏地拉回,拉在他跟前,他緩緩湊近,指腹拂過她額前碎發(fā),白玉菩提拂過她眉骨。

    他聲音仍是如常:“姑娘還要要躲貧僧躲到何時,嗯?”

    第35章 第35章賠罪

    他尾音拉地極長,入耳如一記重錘落入湖中,激起浪,激起一圈又一圈漣漪,她不知如何答,只能聆聽自己并不平靜的心跳聲。

    她愈加緊張,以為他又要說些讓她不知道怎么回答的話,他卻撤開了,不僅拉開二人間的距離,還轉過身去。

    “姑娘對貧僧避如蛇蝎,是不是對貧僧厭煩極了!

    這是從哪里得出的結論?

    她神色一慌,當即出聲:“沒有,從沒有這個意思!

    他仍沒回頭,聲音卻又低了些:“是貧僧讓姑娘害怕了嗎?”

    害怕?其實有一點,她本就彷徨著,他卻一步也不讓,每一次她試圖交流他都會更進一步,她當然會害怕,既然害怕,就會退卻,她也不想這樣。

    她揪著自己的衣袖,囁嚅著嘴唇,卻不知如何說,她沒有瞧見此刻莫無神色,眉眼沉著,眼眸似有情緒洶涌,她會如此本是他意料之中,打破原有界限本就不易。

    出于心計和考量,他本該進退有度,既進了三步便要退一步,才不會將人逼得太近,可臨到頭了他才發(fā)覺自己做不到。

    他忍不了她避著躲著,忍不了她遭別人覬覦,她每一次的推拒都會讓他失控。

    但如今模樣,是他更不愿看見的,也,更不能接受。

    他倏地捏緊白玉菩提,接著又松開,幾次反復后他才松了力道只摩擦著玉珠,他走到里間門前,聲音仍低落著:“姑娘是我唯一交付信任的人,我格外珍惜!

    什么?

    幸千緩緩抬眸,卻見他已經(jīng)推門而出:“自小便不曾有人教我該如何與伙伴相處,我面對的唯有警惕和殺戮,不若便是背叛。”

    誒?

    她眨了眨眼,又見他關上門,門虛掩著,他的聲音變得不那么清晰:“所以幸千,你能教教我嗎?教教我如何才能讓你不害怕,如何才能讓你不再推開我!

    他的話里帶著的祈求讓她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她一時愣住,愣了許久后就才自言自語:“所以是可以回到正軌的意思嗎……”

    不曾想門外還有應聲:“姑娘!

    他稍稍停頓,聲音有一瞬發(fā)緊:“其實于在下而言,一直都是正軌!

    話音一落,腳步聲逐漸走遠,她心口一緊,下意識去開門,卻見他正與掌柜在交涉,接著付了銀子。

    她連忙走上去:“我自己來,自己來就好!”

    做成了生意,掌柜幾乎笑成了朵花:“姑娘不必推諉!

    她將好幾件瞧著就不便宜的衣服打包著,邊打包邊看向幸千:“公子對姑娘這樣大方,可見是真真喜歡你,姑娘不若給個機會,說不定就是良人呢!

    什么跟什么!

    她面色頓時一紅,急忙解釋:“我們不是,掌柜的你誤會了,他其實,他其實!”

    掌柜只管將打包好的衣服遞出:“好好好,不是不是,不過我很看好他,姑娘真的可以考慮下!

    莫無接過衣服:“多謝掌柜。”

    掌柜應:“不謝不謝,歡迎下次再來!”

    沒能插上話的幸千:?

    莫無率先走出門店,她無法只好也跟著走出,她抹了把額頭的汗,去翻自己的儲物戒:“多少錢,我給你。”

    他卻只將衣服遞過來:“就當給姑娘賠罪,可否?”

    她動作一頓,倏地抬眸,只見他好似又恢復了那副模樣,眉眼慈悲,嘴角揚著,眼眸沁著笑意,那些陰霾,隱隱的壓迫,好似都不見。

    她下意識接過,他也立時放開,沒有碰到她的手:“姑娘接了貧僧禮物,便不能再躲著貧僧了。”

    有風吹過,吹落了二人頭上的櫻花,緩緩落在二人發(fā)髻,莫無瞧見,似要抬手將她頭上花瓣拿下,卻在即將觸碰時倏地停下,他面上浮現(xiàn)歉意:“抱歉姑娘,貧僧習慣了!

    說罷兀自收手,兀自轉身,聲音好似如常,又好似帶著別的情緒:“先回客棧罷,瞧著姑娘靈力并不平穩(wěn),想來今晚便會晉升,秘境危險,姑娘抓緊晉升也可自保!

    他兀自邁步,走出櫻花樹下,背影好似也摻了別的情緒。

    看著他走遠的幸千抿了抿唇,下意識捏緊手里的衣服,前面察覺她沒跟上的人又回了頭:“姑娘?”

    “啊來了。”她跟上他步伐。

    不知怎的,他分明跟從前一樣了,她卻高興不起來,還覺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缺了一塊,在他流露抱歉時,這一塊也跟著涌出情緒,途徑心臟,帶出隱隱酸澀。

    ——

    她還是沒能晉升,筑基中期距離筑基巔峰看著只是一個小段,實際卻差了很遠,她也不知道問題出在了哪里,明明靈力已經(jīng)分外充沛,修為也起起伏伏在動蕩。

    好像就差一步,她卻遲遲夠不到。

    她又引著靈力游走一個周天,還是沒能突破,她頓時無力,歪倒在一旁,聲音也飄忽著:“到底差了哪里哇……”

    而對面床上端坐著的海棠倏地抬眸,環(huán)繞在她周身的靈力緩緩沉入體內,接著她氣息逐漸攀升,直到穩(wěn)穩(wěn)停在筑基,幸千看在眼里,她頓時羨慕:“好快,這就筑基了!

    海棠笑得靦腆:“沒有沒有,樹修煉千年才衍生樹靈,所以樹靈一脈一開始就有金丹修為的,我這樣半吊子的樹靈,還不知道能在修煉這條路上走多遠呢。”

    幸千給人打氣:“那肯定是很遠的!你學的又快又好,不會比任何人差!”

    才說完她又萎靡下來:“要是我也能順利晉升就更好了!

    她引著靈力,靈力如風一般,分外靈巧環(huán)繞在她指尖:“海棠,你說怎么才能晉升?”

    海棠撐著臉思考著:“其實我也不知曉,感覺就是一瞬間的事,不過一定要說的話我方才晉升時好像想起了從前,那段灰暗無邊的日子,但我記著你說的話,我是自由的,我的生活也都是新生活,想完我就筑基了!

    她歪了頭,聲音遲疑:“莫不是晉升還跟心境有關?幸千最近是有什么煩心事嗎?”

    這話一落,幸千指尖的靈力倏地潰散,她神色一怔,一時沒有應聲。

    煩心事嗎?她方才腦子里確實實實在在閃過了莫無的背影,挺直著,就算融入人群,也依然顯眼,甚至還能瞧出幾分落寞。

    她翻過身,扯過被子:“先睡啦,明天就要進秘境了!

    海棠沒覺察到幸千異樣,聽到秘境二字后

    她神色一凜,她扯過被子躺下,心里驀然想起下午秦逸說過的話。

    “這次秘境非比尋常,幕后之人也不知出于何目的,要放出消息將各宗門的人引來,敵暗我明,若是遇到危險,你先保命,不必管我和佛子!

    為什么是她自己逃命,而不是大家一起逃命?

    ——

    第二日她就知曉了答案,因為這個秘境,格外格外,不一般。

    進入秘境的人都得了一張木牌,木牌上只寫了一句話——

    “若想知曉徹底消除祟氣之法,只需殺了佛子莫無。”

    殺了……誰?幸千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將木牌翻來覆去地看著:“搞錯了吧?怎么是殺了莫無?莫無跟祟氣能有什么關系。”

    “自是沒關系的,”秦逸隨手扔了木牌,“有關系的只是這秘境背后的人而已。”

    這話一出幸千頓時恍然,是了,他們都知道這秘境背后的人是莫無生父,那個將莫無扔進人形斗獸場,又消失了二十年的生父。

    他們如今已經(jīng)走到你死我活的局面。

    只是這手段未免太直接了些,將大家騙來,然后再鼓動大家殺莫無?不會有人信的吧。

    不曾想這念頭才起,不遠處陡然壓過來些視線,她似有所感,朝著視線看去,是不知哪個宗的弟子,人人握著劍,神色肅穆著,眼眸似有殺意。

    為首那人立時出聲:“佛子,佛宗愛世人,佛子定也是心懷蒼生之人,不若佛子自行了結,我等也好將消除祟氣之法拿到!

    這話說的好沒道理,幸千當即反駁:“憑什么?你怎么確定那什么秘境主人是不是真的有?要是你殺錯人了怎么辦?”

    “殺錯了怎么辦?”那眼眸閃過癲狂,“那萬一殺對了,又如何說?家?guī)煘樗顨馇治g已經(jīng)多日,如何也尋不到解決之法,他就要死了,我又能如何?便是殺錯,我也要殺——”

    話音一落,他執(zhí)劍而來,靈力環(huán)繞在他周身,竟是金丹期修士。

    他動作極快,這樣迎面而來,幾乎面目可憎。

    幸千心口一跳,下意識引出靈力抵擋,他的劍卻只指向莫無,連同他身后的弟子一同,團團將莫無圍住,莫無仍是笑著的,好似并沒有因他們突然的攻擊而驚訝,他只抬手抵擋,白玉菩提環(huán)繞在他身側,將每一個想要近身的人抵擋在外。

    他并未留手,玉珠每一次打向的都是他們心臟。

    為首那人面色一變:“佛子,你怎的這般下殺手?”

    莫無神色并未因指責而有變化,他嘴角揚著,眉眼如此柔和:“怎的,只允你們殺我,不允我殺你們?”

    話音一落,他倏地抬手,按在一即將靠近的弟子身上,他指節(jié)微動,靈力打入那人體內。

    為首的人瞧見目眥欲裂:“師弟——”

    他看向莫無,招式愈加狠厲:“你,你竟如此不留情面!我今日定要殺了你——”

    那弟子昏厥,軟綿綿地倒在幸千跟前,幸千下意識后退,她指尖微顫,去觸碰那弟子鼻息。

    不對,還有氣,莫無并未下殺手,她就要出聲,卻見那人幾乎癲狂,而他的靈力隱隱染上黑色,似是……

    祟氣!

    第36章 第36章用力到極致卻幾乎要哭出……

    可他怎么會染上祟氣?如今祟氣侵蝕入體,不是只能依靠極重的執(zhí)念嗎,這么短的時間他是怎么染上祟氣的,總不能執(zhí)念是殺莫無吧。

    她覺著疑惑,一旁的秦逸亦覺著疑惑:“佛子,情況有異,且將人活捉!

    那方的莫無眉眼微挑,本要將人擊暈的動作一頓,接著只祭出白玉菩提將人圍困,其余弟子還要上前,他一并擊暈,只留下為首的那位。

    為首那位還在叫喊著:“莫無,佛子!你殺了我?guī)煹軒熋,我不會放過你的!”

    幸千摸了摸耳朵,只覺得過分聒噪了,她正要出聲制止,叫喊卻停了,她回頭一看,只見海棠正將一大團麻布塞進他嘴里,以免他吐出來還綁了繩子,打上死結。

    她默了默,挪開視線環(huán)顧四周,這一處秘境乃是連綿不斷的山,他們被隨機分布在一處不算茂密的林子,方才打斗動靜大,搞不好會引來更多的人,如今情況未明,還是避免跟人交鋒的好。

    她引著靈力:“我們先換個地方!

    自她進入成熟期,對日行千里有了進一步理解,距離不遠的情況下,她能帶上三四人,因著從如一宗來此處的途中用了不少次,幾人分外熟練,自覺走進幸千的靈力范圍,海棠還順帶將那人拖著一同。

    靈光一閃,幾人身影從此處消失,而在秘境某處,有一為祟氣包裹著的人倏地睜眼,他面色沒有神情,眼眸亦是淡漠,聲音更是沒有情緒,只落下句。

    “竟還有騶吾,不過無用的!

    環(huán)繞在他身側的是一參天大樹,同樣為祟氣包裹,一枚又一枚娃娃模樣的果實墜在樹下,該是靈動的,卻因祟氣而變得詭異。

    他抬手,祟氣從他掌心蔓延,朝著某個方向而去:“我是此秘境主人,有日行千里又如何,又能躲幾時。

    “殺亦或是不殺,哪里由得了你,阿偃!

    ——

    幸千帶著一行人去了處隱蔽山洞,秦逸和海棠正在山洞門口落下隱匿陣法,她看向莫無,方才一場打斗也不不知道他受傷沒有。

    她咳了咳:“和尚?”

    他應聲看過來,眼眸帶著詢問,她卻不知怎的被他這么一看原本要問的關懷竟說不出口了,她挪開視線,只轉而言他:“方才,方才我以為你會殺了那人!

    不是,她要問的不是這個,她眼中閃過懊惱,要再說時他先應了聲:“不會,貧僧有分寸,若直接將人擊殺,本就想殺我的人便有了理由,猶豫的人也會加入,最終貧僧會面對與所有人為敵的局面!

    是,是這樣,她當時想提醒的就是這個,她諾諾應了聲,又想詢問他傷勢,他又開口了口:“姑娘放心,若是貧僧最終會與所有人為敵,不會牽連姑娘,秦逸會帶姑娘離開!

    嗯?不是,她不是這個意思!

    “我不是,”她上前,瞧見人時聲音又弱了下去,“我……”

    許是她聲音太小,他沒聽見,只轉過走到那人跟前,似要開始審問了,她愣了愣,只好止了聲也跟著走過去,總歸是正事重要。

    莫無不著痕跡看了眼跟上的人,腳步輕挪靠近,直到距離縮短到抬手便能將人攬入懷中,她似要抬頭,他又轉回視線,只抬手將塞嘴的布團拿下:“貧僧記得你,是曉宗二師兄,你該是筑基修為,怎的如今是金丹期?”

    突然上升的修為嗎?幸千支了腦袋將人看著,發(fā)覺他雖然被綁著,靈力卻不穩(wěn)定,而溢體而出的靈力都摻著祟氣,量不多,只墜在靈力末端,似是要藏起來。

    他分外不服,只重哼一聲:“怎的,只允許你們這群天之驕子金丹不成?秘境里誰都有可能有奇遇,我處于筑基巔峰已經(jīng)三十年,早就該晉升了,才入秘境就讓我尋到一十年份的人參果,這就是我的機遇!

    人參果?

    這三字出來后幸千和莫無頓時對視,反應過來后又倏地挪開,幸千摸了摸鼻尖:“會不會是念念的那半顆?”

    話音一落,洞外秦逸聲音由遠及近:“若只是那半顆就好了!

    她似有所感,緩緩回頭,是秦逸和海棠,而秦逸手里正拿了一果子,不大不小的娃娃模樣,面容活靈活現(xiàn)。

    他神色凝重:“這是我們就在洞外撿的,雖然只是十年份,但人參果是百年難遇的靈果,這樣就撿到也太過隨意了!

    那被綁著的二師兄瞧見人參果面色頓時一變:“不可能,

    怎么你也撿得到,這分明是我的機遇才對!”

    沒有人理他,大家都看向那人參果,幸千抬手碰了碰,靈力撲面而來幾乎要纏上她指尖,那一瞬她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吃了它,只要吃了它,她苦苦糾結的晉升就能瞬間達成。

    “幸千!笔鞘煜さ那鍧櫬曇。

    她恍然回神,倏地收手,呼吸有一瞬急促:“我隱隱感覺這果子在引誘我,用修為引誘我!

    “是的,”秦逸點頭,“若修為高些還好,若是修為低的怕是很難抵住這誘惑,方才海棠也險些中了招。”

    話音一落,海棠不好意思別過臉:“是的呢,光是碰到就想馬上吃了它,當時也是秦公子在才拉住了我!

    莫無瞧著幸千,確認她沒問題后眼眸閃過涼意,他抬手,靈力一閃,人參果被削去一半,而裂口處一縷祟氣倏地顯現(xiàn),飄散著叫囂著,朝那被綁著的二師兄而去——

    卻在即將碰到人時被一法印阻止,莫無拿出玉壺將祟氣封進玉壺里:“貧僧有個猜測!

    秦逸應聲:“我亦有猜測!

    二人對視一眼,隨后看向被綁著的二師兄。

    二師兄:?

    他立時出聲:“我吃之前可不知曉此果含有祟氣。”

    莫無并未理會,只徑直卸了他下巴,把剩下的一半人參果塞進他嘴里后又咔噠一聲接上。

    二師兄目眥欲裂:“你,佛子你!你竟……”不曾想話還沒說完他先面色漲紅,接著靈力陡然充沛,修為節(jié)節(jié)攀升,不一會便幾乎要碰到金丹中期,而周遭溢出的靈力更多,暗含的祟氣也更濃。

    接著他神色里的理智被癲狂替代:“莫無!你快放了我,你要是不放了我,我定要你不得好死——”

    莫無抬手打在人后頸,人立即暈了過去。

    他頷首:“貧僧大概知曉了,那個人在用祟氣溫養(yǎng)那半枚人參果發(fā)芽生長,最后結果,再將結的果子擴散,人若吃了會被影響情緒,從而失了判斷力!

    幸千覺得奇怪:“祟氣能有這樣大的作用?”

    “自然,”跟前的人渾身緊繃了瞬,“各族對祟氣的知曉不夠其本質是因著不能使用,它始終是未知物,而于他而且卻不同,他早在二十年前他能用祟氣,是最了解祟氣的人!

    她疑惑:“可他是為了什么?”

    他看過來,眼眸似有深意:“自是做一件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

    幸千還要再問,他卻轉了話頭:“此次秘境貧僧大抵已知曉他目的,他不僅是想殺了貧僧,更是要利用貧僧。”

    這話一出,她心里陡然一緊,利用?如何利用?

    那方秦逸神色凝重起來:“他莫不是想重現(xiàn)二十年前,以殺戮為基,將所有死去的魂魄都獻祭給祟氣,從而進一步將祟氣壯大!

    他自聽了莫無提及那人是二十年前那場禍事的主使,他便特地去查了此事卷宗,卷宗雖語焉不詳,但他還是依稀在腦海里將這場禍事重現(xiàn)。

    他偶然得了祟氣,發(fā)覺了其不凡,他要利用祟氣達成某個目的,于是決計將其溫養(yǎng),而祟氣是依靠吞噬血肉,吞噬魂體而壯大的,他便抓來人,締結了人形斗獸場,稱為-凈閣。

    只要殺戮不斷,便有源源不斷的血肉和魂體,祟氣便能短時間壯大,可以說若是沒有他,祟氣不會進展地這般到這般侵蝕人體的程度。

    幸千雖聽不大懂,但還是抓到了重點,他要壯大祟氣,利用莫無引起殺戮,可為什么是莫無?

    念頭才起,莫無便倏地出聲:“至于為什么是我,想來是因為我是他檢驗過的,最好,最鋒利的那把刀,只要所有人來殺我,我再殺所有人,便能最快達到他的目的。”

    她呼吸一滯,大腦有一瞬空白。

    “幸千!”海棠突然抓緊她的手,讓她猛地回神,“我感應到有許多人在往這邊聚集!

    她下意識應:“許多是多少?”

    話音一落,洞口的陣法倏地被炸開,接著接二連三的靈力涌進來,還有海棠的聲音:“怕是有百來名——”

    海棠的聲音由近及遠,是秦逸倏地帶著她遠離:“分開走!”

    不行!不能分開走,至少她和莫無不能分開!

    周遭靈力環(huán)繞在她身側,而施展這些靈力的乃是不知從何處聚集,也不知怎么找到他們的各宗弟子,皆是神色癲狂,靈力也摻著祟氣,為首那人還叫喊著:“殺了佛子,只要殺了他,我們身上沾染的祟氣便能解決了!”

    她呼吸逐漸不穩(wěn),視線快速掠過四周,莫無,莫無在哪……

    她引著靈力抵擋,而身側一個又一個人經(jīng)過她朝某個方向而去,她似有所感,跟上他們的步伐,不行,她要比他們更快才行——

    她用上靈力環(huán)繞在足尖,起身懸浮在大家上空,接著快速移動,快一點,再快一點——

    她終于瞧見,瞧見了那被團團圍困的人,這么短的時間他身上衣服已經(jīng)被血液浸濕,不知是他的,還是別人的,而他周遭已經(jīng)躺了十幾具尸首,周遭的人仍在上前。

    而他仍然在殺,直到——

    “莫無!”是用力到極致卻幾乎要哭出來的聲音。

    第37章 第37章承接她的暖意

    莫無即將扭斷別人脖頸的手一頓,他猝然回眸,看向聲音來處,是她微紅的眼眶,他麻木的面容緩緩松動,耳邊的聲音好似一瞬間清空。

    只那一聲莫無。

    有一人察覺他破綻,頓時執(zhí)劍而來,他沒有動,只看著人群中那唯一不是來殺他的,面色焦急著的人。

    她瞧見了那把即將落在他身上的劍,她神色頓時慌張,指尖締結著靈力,她用著一日千里李閃身來到跟前,他瞬身欲血,她卻沒有一點猶豫抱上來,屬于她的靈力環(huán)繞在周身,日行千里再次發(fā)動。

    劍終于落下,卻刺入空氣里,周遭的原本洶涌而來的人們緩緩停下,面上神情有一瞬迷茫,接著那些兇戾,癲狂緩緩褪去。

    “我這是……怎么了?”

    話音一落,一縷又一縷祟氣緩緩從他身上揚起,接著是旁人,每個人,然后所有人,溢出的祟氣匯聚在上空,似有聲音環(huán)繞。

    “為祟氣纏上就完了,只有殺了莫無,只有殺了他,殺了他——”

    眾人神色一怔,接著上空匯聚著的祟氣再次入體,兇戾癲狂再次浮現(xiàn),他們再次群起而動,跟隨一縷祟氣朝著某個方向而去。

    許久之后。

    在角落里的二師兄緩緩醒來,瞧見了散落著的尸體時頓時一驚,他環(huán)顧四周,沒人,佛子,秦逸還有他們身邊那倆姑娘都不見,而周遭也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一片靈力沖撞的痕跡。

    祟氣,對了祟氣。

    他連忙揚起靈力,在瞧見靈力的祟氣時眸色一暗,接著心里陡然浮現(xiàn)一念頭:殺了莫無,殺了他,祟氣就能解決,只要殺了他——

    他用力拍在腦袋上,而腦海里的聲音也隨之沉寂,他混沌的大腦陡然一清。

    他莫不是一直在被祟氣影響?思及此,他神色逐漸沉重。

    ——

    “怎么樣?有沒有受傷?”幸千胡亂將人看著,一會拍拍肩,一會瞧瞧這邊瞧瞧那邊,方才的畫面仍不斷盤桓在腦海,他分外熟練,像做過無數(shù)遍一樣收割著性命,他神色好似如常,眼眸卻沒有一絲情緒,就像一個機器。

    不會難受,也不會有心緒波動。

    還有那些尸體,橫七豎八躺著的,沒有呼吸的人。

    她眼眸一酸,盈滿眼淚的眼眶再也盛不下,晶瑩淚水從眼角溢出,她唇瓣微顫,只覺得心緒是如此復雜。

    有指腹拂過面頰,抹去咸澀淚水:“是不是害怕了!

    他的聲音依然清潤,卻教她眼淚流得更厲害,她吸了吸鼻子,扯著他沾血的衣袖:“二十年前,你第一次殺人的時候,怕嗎?”

    莫無神色一怔,全然沒想到她會問這么一句。

    天空飄起了雨,并不大,細細的,一絲一絲融在風里,讓風帶上沁入肌膚的寒涼。

    他搖頭,不斷去接她的眼淚,聲音愈加柔和:“沒有,沒有害怕!

    她眼淚仍不止,聲音委屈著:“為什么他那么狠心,二十年前將你丟進殺人場,二十年后還要你經(jīng)歷一次,而我們

    一點辦法都沒有!

    是的,一點辦法也沒有,本來以為只要不殺人就不會引起沖突,本來以為只要搞清楚緣由就能避免最壞結果的發(fā)生,但是都沒用。

    他手段是如此狠厲又直接,堵死所有退路,只逼著莫無去殺人,去做他的刀。

    可是憑什么?到底憑什么?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雙眼眸哭地通紅,直直讓他心里全然塌陷,那些面目可憎的殺意,鮮血噴灑在手上的觸感,一下離他很遠很遠。

    情緒洶涌而上,不用半刻便席卷全身,捏住心臟,掌控心臟的跳動,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快到他指尖微顫。

    他隨手脫了沾了血的外衣扔在一旁,接著將人按在懷里,讓干凈里衣粘上她的淚水,承接她的暖意。

    “幸千!

    千千。

    他緩緩抬頭,冰涼雨絲拂過他面頰,他卻覺得如此燥熱,懷里的人似是動了動。

    他倏地按。骸按饲肮媚镌f,若貧僧覺著難過,那么一個擁抱也無妨,這話可還作數(shù)?”

    她似是陷入猶豫,卻平靜下來,聲音嗡嗡的:“可我的眼淚都擦在你身上了……”

    無妨,無妨的,他甘之如飴。

    雨好似下大了些,經(jīng)過茂密簇擁著的樹葉,經(jīng)過偌大高聳的樹干,落在樹下的相擁的二人身上,又被淡金色靈光承接。

    ——

    “雨下大了,也不知道幸千他們怎么樣。”海棠收回按在樹上的手,淡綠色靈光一閃而過,被她收納進手心,“十里內沒有人,也沒有他們!

    身為樹靈她能依靠樹查探,此前在山洞也是她最先感知到那群人。

    她面色不大好:“那些人是怎么鎖定我們位置的!

    秦逸眉頭緊皺:“事情可能比我們想的更糟,他很可能已經(jīng)成為這秘境新的主人了,只有秘境之主才能掌控秘境里的動向,而方才那些人……”

    他回想那些人神色,面色愈加沉重:“他對祟氣的運用也遠超我們理解,他甚至能通過祟氣掌控人的行為,那可是百來名修士!

    提及此,他倏地一頓,隨后像是想起什么一般:“不過那些修士修為并不高,至高不過筑基,這一次我們進來的筑基及筑基一下修士應只有那百來名!

    聽了這話的海棠覺著疑惑:“可這百來名修為不高的人對莫大師應該構不成威脅才是?”

    話音一落,二人倏地對視,心里不約而同浮現(xiàn)一念頭。

    就是要構不成威脅。

    他將最好控制又最好殺的一群人送到莫無刀下,是要逼莫無殺人,這些人修為不高,除散修外便是各門各派的師弟師妹。

    殺了他們,那帶隊的修為高者便不能忽視。便是存有理智的心緒也會波動,祟氣便能鉆空子。

    他要把莫無推到眾矢之的,又堵死他的退路,只要莫無殺了那些人,這場秘境他就算活下來,出去后也需得面對幾乎整個修仙界的問責。

    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地,他們全然被壓著走,全然沒有反抗的機會。

    海棠覺得憤懣,她少見地發(fā)了脾氣,將進來就掛在腰間的木牌扯下扔在一旁:“他不是生父嗎,自己孩子也這樣痛下殺手。”

    秦逸長呼一口氣,調整心緒:“現(xiàn)下我們走散,他肯定更關注佛子那邊,那我們能做的便多了許多!

    海棠神色一怔,隨后反應過來,她能偵查,他有金丹實力,他們就是變數(shù)。

    她正了神色:“秦公子,不若,我們直接去找他的老巢?”

    ——

    哭了一場的幸千后知后覺反應過來自己竟然就這么稀里嘩啦地哭了,還哭得這么慘,她分外不好意思從某人懷里支起身。

    她揉了揉酸澀眼睛:“那,那什么……我們再換個地方吧?”

    現(xiàn)下不能在一個地方待太久。

    懷里一下空了,她又退回安全距離,二人之間好似能站下一個人,他眼眸微沉,似要抬手將人攬回,她卻在這時抬眸了,微圓的眼眸還帶著水汽:“莫無?”

    他收回手,應了聲:“嗯,換地方!

    她于是指尖締結靈力,將他囊括在內,靈光一閃跟前場景變了樣,是一處湖邊,湖不大,周遭分布著茂密植被,也算隱蔽。

    幸千還想著剛才自己那一通發(fā)作,愈加覺得不好意思,現(xiàn)下算什么?她先說的邊界感,他也應了,結果臨到頭了她抓著人袖子哭不算,還哭到人懷里去。

    這對嗎?

    她愈加懊惱,不敢看人,只兀自走到湖邊洗臉:“我們需要想一個對策才行!

    她努力把自己思緒放在正事上:“肯定是不能如他的意繼續(xù)殺人,但不停地躲也不是辦法!

    湖面浮現(xiàn)新的陰影,是他從后走來,他有應聲只站在她身后,她于是繼續(xù):“現(xiàn)下要么讓那群人恢復清醒,要么直接找到人跟前去解決源頭!

    但無論是哪一種,都不容易。

    她嘆了口氣,捋了捋沾濕的發(fā)尾,捋著捋著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攤手,看向自己掌心,此前放血的傷口已經(jīng)好全,沒留下一點痕跡。

    似是察覺她的心緒,攤開的指尖微微顫抖。

    莫無似有所感看過來,只一眼他便明了她在想什么,他面色一凜,倏地將人提起:“不可!

    她抬頭,眼眸分外復雜,好似已做了某種決定,他心里一慌,握緊她的手:“幸千,我說不可。”

    她眼眸微動:“可現(xiàn)下已經(jīng)沒有更好的辦法,若我的血有用,那為何不用?難不成要如他的意,真的把所有人都殺了,你如果真的殺了他們,就算活著出了秘境,你又該如何自處?”

    “不必管我,”他倏地打斷,“此前我已說過,若有危險你便直接離開,波及你我尚且不愿,又如何能讓你?”

    “我不會離開!”

    莫無看著音量陡然加大的人,雖面色還有淚痕,眼眸卻堅決極了。

    空氣緩緩停滯,雨水落在湖面,一圈又一圈漣漪。

    他抿著唇,心下好似破了個口,溢出一片酸澀,他仍緊緊握著她的手:“姑娘!

    他走進,縮短了二人間的距離:“幸千。”

    他抬手似要攬下她的腰,卻只停在空中:“你可知曉貧僧緣何想靠近你,又緣何從未想過與你保持距離?

    “便是因為你這般。

    “姑娘,世上沒有這樣的事,你對我如此好,卻不容許我靠近,你時時刻刻都為我著想,方才劍在跟前你也敢來,如今關系到你血液秘密,你也敢拿出與我面對。

    “你讓貧僧如何自處?貧僧又要如何克制,才能依姑娘所言,與你保持距離?”

    第38章 第38章失控

    這是從哪里來的指摘?

    幸千看著跟前的人,分外不知所措,她錯開視線,嘴唇微張,想說些什么卻不知如何反駁,抬眸間又瞧見他眼眸里濃烈的情緒。

    她心里微顫,莫名情緒涌上,她努力去找自己聲音:“可,可我,你,我對你這般好,不過是因為!

    因為什么?她自己也說不清。

    她抿著唇,皺著臉:“你,我,你……”

    她如何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他又一錯不錯瞧著她,她陡然沒了力氣,抽回手,倉促轉身,只說別的:“我想用我的血不僅是因為你,更是因為祟氣與我息息相關,若祟氣進一步壯大,我的危險也會越大。我也不想看見這么多人枉死在這里。”

    她看著湖面里的自己,神色慌亂,眼眸透著彷徨,好似在問自己。

    幸千,為什么?他的問題你為什么無法回答,你到底在想什么?

    她陡然抬手打在水面,將自己模樣打散,水面一圈漣漪,再次成型時多了一人模樣。

    他不知何時走到她身后:“姑娘。”

    她心里一緊。

    他卻說:“抱歉姑娘,是貧僧言過了!

    他離得遠,水面里他的模樣并不清晰,只依稀瞧見他眉眼柔和,眼眸帶著溫和歉意,已沒了方才迫人神色。

    她垂下頭,沒有應聲。

    他將她拉起,指腹沒碰到肌膚,他提起她的手,拿下自己手腕那串白玉菩提,她抬眸,他并未看她,只認真將白玉菩提環(huán)在她手腕,一圈又一圈。

    “你……”

    他笑開,指尖點在白玉菩提上,靈光亮起又泯滅:“此乃貧僧本命法器,是貧僧殺人的刀,亦是貧僧殺欲,姑娘既不想有人枉死,便替貧僧戴好這串白玉菩提。

    “如此,貧僧便不會殺人了!

    他緩緩抬眸,只笑著:“但是姑娘,若要用你的血,那是萬萬不可的,這是貧僧底線,貧僧可以背負罵名,不做佛子。貧僧亦可背下那些人命,為所有人追責。

    “因為貧僧不在乎,聲名,追殺,都不在乎。

    “但若姑娘血液秘密公之于眾,他們或將你捉去細究,或取下你的血去澆灌祟氣,或將你圈養(yǎng),成為只供血的工具。

    “光是想到這些,貧僧便覺著要瘋了!

    不僅會瘋,他還會殺光他們,便是讓他為祟氣侵蝕,成為祟氣的養(yǎng)料,他也要殺光他們,不死不休。

    莫無看著跟前的人,因為他方才那番話徹底無措的人,他失控了,他本不該說那些,她已經(jīng)很好了,只是他要的太多。

    自從遇見幸千,他已不知失控多少次。

    他收回手,指節(jié)收回衣袖,似要摩擦什么,只白玉菩提已不在手腕。

    遠處傳來聲響,他似有所感,倏地抬眸,眼眸看向很遠:“姑娘,若貧僧不小心殺了一兩人,你可會生氣?”

    什么?

    他轉過身,猛地將她一推:“若貧僧實在不小心殺了幾人,姑娘定要寬宥才好。”

    話音一落,手腕處的白玉菩提一陣嗡鳴,接著猛地溢出牽引力帶著她飛身而起,她面色一凜:“莫無你做什么?”

    無人應聲,唯有白玉菩提帶著她快速遠去,她立時抬手去扒拉,如何也扒不開。

    她愈發(fā)不安,看向離她越來越遠的莫無:“如果沒有我,你該如何應對?我有日行千里,我可以帶著你一直跑!”

    莫無只轉過身,朝著另一方向飛身而去,接著是那群為祟氣所控的人奔涌而來,她神色一慌,想要動作,白玉菩提卻帶著她越來越遠,越來越遠,直到再也瞧不清莫無身形。

    ——

    “咦,這是誰在天上飛?”

    已經(jīng)飛了兩刻幸千連忙往聲音來處看去,是此前匆匆見過一面的林不吝,她趕緊出聲:“我,是我!快,先想辦法讓我停下來!”

    林不吝分外迷茫,但是御劍而起,他看向始作俑者,那串白玉菩提:“啊……十層飛身術,這是想把你直接丟到秘境邊緣吧?”

    幸千已經(jīng)急了:“快點的,不要墨跡了!”

    “哇美人好兇,”林不吝抬手將靈力點在玉珠上,一層一層將飛身術解開,“不過沒關系,美人兇起來也是好看的!

    他眼眸含情,似要抬手碰在幸千鼻尖,得了解脫的幸千一把拂開跟前的手:“抱歉公子,此恩我來日報!闭f著就又要往前。

    “美人等一等!

    她沒理會,只運起靈力要往莫無方向去。

    后面的人仍在說:“誒美人,我猜你應該是要去尋佛子吧?”

    這人怎么這么話多?她決計不管,接著又聽見:“美人!你聽我一言,佛子既然把人扔出來肯定有他的道理,他不是那種沒有腦子的人!”

    他有什么道理?一邊說著不會殺人,一邊又單槍匹馬去面對他們,難不成他想靠自己,又不殺人又將他們徹底解決不成?

    等等。

    她緩緩停下,看向了手腕的白玉菩提,神色頓時復雜。

    林不吝走到她跟前:“怎么?覺得我說的有道理?”

    她扭過頭,只將那串白玉菩提握在手心:“并不是!

    她吸了吸鼻子,兀自轉身走:“我只是想清楚了!

    他將白玉菩提交由她保管,是要控制他的殺欲,不是因為她覺著不該有人枉死,而是他本就不會如那人的意。

    但此事仍是要解決的,他不想用她的血來應對,也不愿與她在此事上再有爭執(zhí),所以將她推遠。

    他想靠自己,但此事只靠他如何能行?

    但她就算回去,不能用血液的前提下也只是帶著他到處跑。

    她應該想想別的辦法……

    “哎,說起來,美人,你有見到我暮亓宗的師弟師妹嗎?”有一袖子伸到她跟前,衣袖內測繡著朵太陽,“就是有這紋樣的,這是我們宗門獨有的紋樣。”

    她看著紋樣眼眸微凝,說起來還真的見過,就在那一群人里,有個經(jīng)過她的人衣袖內側就有這紋樣。

    他仍在苦惱:“我們進來后瞧見木牌本想尋人討論一番,到底情況如何,只期間撿了幾個人參果,我分發(fā)給師弟師妹吃了,他們吃了之后不久就像瘋了一樣說要去殺佛子。

    我攔不住,打暈了又會醒,后面還跑了幾個,我只好把抓住的捆在山洞里,出來找人了!

    幸千略一思索:“你可知曉他們如何瘋的?”

    林不吝撓頭:“其實不知道,莫不是人參果有毒?不過我在路上遇到了不少各宗門帶隊的道友,都在找?guī)煹軒熋,我們也沒多做交流,只顧著找人了!

    都在?

    莫不是這祟氣只能控制修為不高的人?她努力回想那群人的修為,好像是的……修為至高也筑基期而已。

    同時控制那么龐大的群體,或許并不容易,所以只能控制修為低一些的。

    她逐漸有了想法,林不吝正站在她跟前,帶著殺莫無的木牌掛在他腰間,她忍不住問:“林公子,你怎的不曾去尋佛子?木牌上說殺了佛子便能拿到解決祟氣的辦法!

    跟前的人擺手:“本是要去尋的,誰曾想師弟師妹不見了!

    是了,突然出現(xiàn)的一群人,于他們而言是突發(fā)狀況,于還清醒的人亦是。

    她若有所思,抬手拍在林不吝肩頭:“林公子,我知道你師弟師妹在哪,我還知道別人的師弟師妹在哪,我甚至還知道他們發(fā)瘋的原因,但若想找到他們,必須先把師弟師妹們的師兄師姐們找到!

    林不吝迷茫:“什么意思?”

    幸千深吸一口氣,腦海中驀然浮現(xiàn)莫無最后將她推開的模樣,他笑著,眼眸似有情緒翻涌,他說光是想到她可能面對的一切便要瘋了。

    思及此她眼眸微酸,他要瘋了,可她何嘗不是?

    光是想到他生父將他用作工具,將他再次投入殺人場里,她就覺得氣極了,憑什么非得如他的愿?憑什么他們就被逼到了這種境地?

    她不想再被動了,就像他孤注一擲,孤身一人也要去面對那群人一般,他有這樣的孤勇,她何嘗沒有?

    左右這里所有人都是為了徹底解決祟氣的辦法而來,而她就是辦法,她就是自己最大的底牌,最大的底氣。

    她膽子是小,來到這個世界就是看到駭人的傷口也會手抖,可這不代表她軟弱,她不要做被推開被保護的存在,她也可以保護別人,也可以獨當一面。

    風倏地吹過,拂開她發(fā)絲,微圓的眼眸雖透著水汽,卻分外篤定。

    ——

    另一邊,無人的林子里,秦逸抱著海棠緩緩落下,海棠將手覆蓋在樹上,淡綠色靈力忽明忽暗融進樹里。

    “十公里內無人!

    她已這樣經(jīng)過了許多個十公里,因為不停使用靈力,她有些撐不住,抬手抹過額頭細汗。

    秦逸瞧見遞出手帕:“不若歇歇?”

    海棠接過手帕,只搖頭:“不必,幸千還需要我們。”

    說著示意秦逸再度帶著她往前,秦逸將人攬著,暗自渡過去些靈力,接著再次飛身而起,又是下一個十公里。

    而秘境深處,角落里為祟氣縈繞

    的樹下,如同石雕一般入定的人再次睜眼,他抬手,手心祟氣環(huán)繞,比方才加強了些。

    但他知曉不夠,遠遠不夠。

    他再度抬手覆在樹上,祟氣洶涌,將樹催生,接著數(shù)十個娃娃模樣的果子落地,又被祟氣接住,他嘴角微揚,將果子投送在各地。

    而同一時間,靈力覆蓋在樹上的海棠倏地抬眸,她眼眸閃過驚喜:“我找到了。”

    秦逸上前:“如何?”

    她收回靈力,因為激動緊緊拽著衣袖:“在東邊,那里的樹告訴我,有一顆奇怪的樹結了很多顆娃娃模樣的果子,那顆奇怪的樹還很痛苦。”

    第39章 第39章(修過)不躲了

    “這位姑娘怕是開玩笑的吧?”

    幸千正站在一處石頭上,她看著跟前各門各派的“師兄師姐”們,神色正經(jīng):“我沒有騙你們,這個秘境已經(jīng)易主了,新主人本人的血液就是徹底解決祟氣的辦法,他跟佛子有生死恩怨,要殺佛子,才以自身做局引大家前來!

    有一就有二,是的,她又在空手套白狼了。這次她比上次熟練不少,不僅能睜眼說瞎話,還能分外篤定,瞧不出一點端倪。

    她拿過林不吝手里的人參果:“人參果就是罪魁禍首,相信你們不見了的師弟師妹出事前都吃過這果子吧?”

    跟前十幾人還是將信將疑,將他們聚集的是林不吝,他們能來也想來也是因為林不吝,畢竟他是第一劍修。

    她看向林不吝,示意他說些什么。

    被美人這么瞧著,定是不能丟面的,他清了清嗓子,故作正經(jīng):“這位姑娘說的自然是真的,我擔保!

    誰曾想話音一落,下方立時人反駁出聲:“誰不知道你林不吝遇見生得好看些的姑娘就走不動道,你的擔保實在做不得真!

    幸千:……索性也沒指望他。

    她將手里人參果用靈力切開,祟氣飄散而出:“人參果里有沒有祟氣最好驗證,切開便能知曉,至于這秘境之主。”

    她眸色一定,將手里人參果舉起:“這果子我之前就吃過那會便已經(jīng)被祟氣侵蝕,只我運氣比較好,佛子和那人爭斗時,我誤食了那人血液,體內的祟氣便消融了,此后祟氣再入體,亦不會將我侵蝕!

    她看著跟前的人們,語氣稍定:“大家都不是剛歷練的修士,對于此一事必定有自己的查探和猜測,是否是祟氣作亂,大家心里都有答案。

    “我亦知曉如此短的時間,讓大家相信也是不容易的事,為了取信大家,我愿吃下這人參果!

    說罷她將果子往嘴里一塞。

    下方十幾人神色頓時有了變化,有驚疑的,有探究的,有質疑的,眼眸都一錯不錯看著她。

    她只引著靈力匯聚掌心:“各位請看!

    視線頓時聚集過來,一寸一寸掃過她手中靈力,周正純粹,沒有一絲一毫祟氣的痕跡,幾人收回視線,面上的懷疑已減去七分。

    其中有一女子走出:“在下喚作萬夕,乃和修宗大師姐,瞧姑娘神色帶著幾分焦急,想來不會騙人,我愿意信你。”

    有人做了開頭,其余人便也不再懷疑,各自信了這番話。

    有人忍不住疑惑:“若事情真是如此,那佛子此刻狀況豈不是很糟糕?”

    終于到點上了,幸千連忙接話:“大家,不僅是佛子危險,你們各自的師弟師妹也危險著呢!現(xiàn)下都被那人利用控制去殺佛子了,百來號人,不是佛子死,就是你們師弟師妹死了!”

    這話一出,大家頓時慌亂起來。

    “我家那不爭氣的師弟,遇上佛子哪里還活得了?本以為只是發(fā)了瘋病失蹤了,誰曾想是這般情況,姑娘你也不早些說,快快帶我們去尋他們!

    幸千松了一口氣,她連忙帶路,往莫無此前消失的方向去:“這邊這邊!”

    那喚作萬夕的姑娘來到她身側:“姑娘可知曉那人是為何控制這么多人的?”

    她應聲:“他能用祟氣,對祟氣也有研究,許是祟氣是由他引起也不一定,不若也說不通緣何他的血液能消融祟氣,他才是我們一同的敵人,并非木牌上的莫無!

    這話一出,大家神色頓時若有所思,幸千看在眼里,只進一步引著靈力加快了身形。

    語言的力量她一直是知道的,想要徹底翻轉這場獵殺,就得集結眾人,一同去反抗。

    只是莫無,我已經(jīng)在努力了,只是不知你撐得夠不夠久,是不是真的,一人也沒殺。

    她握緊手里的白玉菩提,原本沁涼的玉珠已經(jīng)被她掌心熨得溫熱,有人御劍前來,湊近她,是林不吝。

    他聲音少見的正經(jīng):“你這般努力,是為了救莫無那和尚嗎?”

    她沒應聲,他又倏地將她提起,放在他劍下。

    她眉頭一皺:“你做什么?”

    他應下惱怒:“放心吧美人,我御劍肯定比你快!

    話音一落,腳下速度一下提升,身后跟著的人也跟著提速,是了,確實這樣更快些,她抿抿唇,只握緊手里的白玉菩提:“多謝。”

    她身形一直緊繃著,林不吝看在眼里,他嘆了口氣:“哎,看來美人名花有主,我是沒希望了!

    什么名花有主?

    她詫異回頭,卻又聽見:“姑娘這般擔心莫無那和尚,莫不是已經(jīng)定了情?”

    她頓時反駁,眉頭皺起:“什么定情?并非定情。”

    身后的人并未察覺異樣,仍在說著:“啊,不是嗎?我瞧姑娘這般擔心他,還以為你們定情了,此前瞧見你們那般模樣,就很像在鬧變扭啊。”

    旁邊聽了一耳朵的萬夕聽不下去了:“林不吝,你少跟人家說這些,你見著漂亮的都說喜歡,哪里就懂了!

    她安撫幸千:“姑娘別理會,他滿腦子的情愛,看誰都覺著是一對!

    林不吝不服:“如何不是,萬夕你看看他倆怎么相處你就知道了!

    他不信邪,又看向幸千:“姑娘你敢說,莫無對你來說難道不是特別的?”

    這話一出,幸千先愣住了,特別嗎?

    好像是不同的,左右跟別人不同,可這如何能說定情?

    她再次反駁:“就算是特別的,那就是定情了嗎?”

    “都特別了,如何不算?”

    她扭頭不再理,周遭已浮現(xiàn)打斗和靈力掃過的痕跡,看在眼里的眾人愈發(fā)明白事情的嚴重,紛紛停了討論,林不吝也正了神色沒再出聲,四周安靜下來,只有趕路經(jīng)過的風聲。

    她看向前方,腦袋中下意識浮現(xiàn)與莫無相處的畫面。

    莫無他是和尚,自小不曾有伙伴,幼時又早早經(jīng)歷了殺戮,所以才對她占有欲強了些,但這跟定情如何能一樣。

    一定要說的話,他們都只是被這個世界拋棄的人而已。

    “天,佛子這……”

    她恍然回神,抬頭看去,在看清跟前場景時心里一緊。

    不知這這一處的打斗持續(xù)了多久,周遭參天的樹幾乎被橫掃,原本有半人高的植被被碾進泥土里,隱隱透著血色,而正中央,有躺在地上力竭卻仍在掙扎要爬起的人,有被卸了雙腿,面色仍猙獰著叫囂要殺佛子的人。

    更多的是歪歪扭扭仍要前去攻擊的,而他們攻擊的對象正半跪在中心,玉冠早就破碎,發(fā)絲披散了一半,垂著頭,而下頜不斷低落混著血液的汗液,還有他隱隱顫抖的手臂和幾乎被血液浸透的五指。

    他的呼吸一深一淺,所有人都聽得見。

    “莫無!

    她連忙出聲,在場中央的人似有所感,隨后緩緩抬眸,場下這么多人,他好似只瞧見了她,而在瞧見她時,他原本麻木的神情寸寸瓦解,眉眼逐漸柔和,嘴角緩緩上揚,不帶感情的眼眸也溢出笑意。

    他說:“姑娘,貧僧一人也沒殺!

    她不可抑制地想到此前,他也是這樣被團團圍住,手揚起落下,便拿下一人性命,那是殺欲,是他七歲時就被迫埋下的殺欲。

    她倏地跑動起來,繡鞋染上泥土,水紅色裙擺逐漸沾濕,她全然不理,只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到最后幾乎跑起來,直到跑到他跟前。

    她扯過他的手,在別人的攻擊再次落在他身上時扯著他離開,他的手即便被她握著也控制不住地顫抖。

    其余人紛紛上前去控制自家?guī)煹軒熋,她無暇去管,只鼓著臉將人扯到角落。

    她沒說話,他便先打破平靜:“姑娘怎么來了?”

    她仍沒應聲,他于是將她反握,聲音好似帶上別的意味:“姑娘可曾知曉貧僧就要殺人時心里想的是什么?”

    她還是沒應,只抬了頭,卻先瞧見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便是面頰亦有血痕。

    傷得這樣重,他還笑著,眼眸一錯不錯看著她:“快堅持不住時貧僧忍不住地想,便是殺了又如何,如了那人的愿又如何,大不了魚死網(wǎng)破,與他同歸于盡。

    “可是不行,因為姑娘是這般心善,我若殺了人,姑娘定是要生氣,要不理貧僧的,這如何能好?”

    如何能好?這個時候他還在想她會不會生氣?

    她只覺得從被推開便一直壓在心里的氣悶一下上涌。

    她當然生氣,快氣死了。

    可偏偏又瞧見他身上傷口,她忍了忍,忍了又忍,只克制著去儲物戒拿出傷藥,用力按在他傷口上。

    嘴上卻怎么也忍不住了:“臭和尚,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嗎?單槍匹馬去面對這群沒理智的人你是瘋了嗎?還把我推開,怎么我不能跟你一起面對?我跟你說,你要是再推開我一次,我就再也不回來,不管你了!

    他被這樣埋怨,卻也不惱,傷口被指腹用力壓著,面前也不顯,甚至還笑著:“姑娘怎么不躲著貧僧了!

    她涂抹傷口的動作一頓,隨后垂下頭,再次涂抹的力道逐漸放輕,她沒應聲,卻也沒挪開。

    不躲了,她想,雖然她仍覺得奇怪,也仍沒想清楚自己心里那別扭情緒,但是她決計不躲了,因為他們都是被世界拋棄的人。

    她無緣無故就來了這里,又是禍害,又格格不入,還懷揣著這樣的秘密,而莫無被生父丟進殺人場里,被解救后去了佛宗也是被利用的存在。

    他們都只有彼此,如果她還躲著他,那他也太可憐了。

    第40章 第40章卑劣心思

    莫無看著跟前的人,神色認真,眼眸澄澈,沒有退卻。

    若是尋常說了這樣的話,她定是要退避三舍的。

    思及此他面上的笑緩緩停滯,他倏地握住她的手,藥液順著指腹滑落在虎口,又滑落在他指節(jié),冰涼的。

    他忍不住出聲:“幸千?”

    她于是看向他,與他對上視線時面頰微紅,眼眸卻沒退卻:“不上藥了?”

    自是上的。

    他松了手,她于是繼續(xù)上藥,沒有退后,也沒有轉過身,只認真在上著藥。

    這莫不是在夢里,他看向四周,各門各派的人正將門下弟子捆在一處,異常顯眼的林不吝不停出聲,似是在說祟氣。

    似有似無的視線看過來,在對上他視線時又倏地挪開,接著竊竊私語。

    帶著冰涼藥液的指腹再次拂過傷口,滲透進血肉,火辣的疼。

    不是夢,竟不是夢。

    “幸千!彼滩蛔≡俅纬雎,她依言抬眸,眼眸好似在問怎么了?怎的又喚她。

    他再也克制不住,指節(jié)微動,似要按在她腰間,她面色一紅,及時按住他的手,她視線飄忽看向別處。

    她說:“你之前說你不知道正;锇樵撊绾蜗嗵,讓我教你,這話還作不作數(shù)?”

    他喉頭一滾,聲音熨燙:“嗯,作數(shù)!

    她明顯松了口氣,清了清嗓子,努力正經(jīng):“行,作數(shù)就好,你看,就是剛才你的手來碰我的腰,這是不行的,不是正常伙伴該做的!

    他佯裝不懂:“那如何才算正常?”

    她似是陷入思索中,隨后將她的手放在自己肩頭:“這樣,比如你方才喚我,然后拍一拍我的肩,這就是正常的。”

    他裝作恍然,手下卻握住她的肩,指腹摩擦過肩頭,輕紗一般的襦裙好似沒有阻擋,指腹下的肌膚瞬間發(fā)燙起來。

    她神色一怔,接著抬眸看向他,欲言又止,他裝作迷茫:“怎么?”

    她皺了眉頭,似是覺得不對,卻又好像說不出哪里不對,神色一番糾結后只好應聲:“沒什么,算了先這樣吧!

    他嘴角微揚,又順勢走到她身側,手正好橫跨她的肩,好似將人攬在懷里,她又抬了頭,神色似是不贊同,他于是柔和了聲音:“又怎么?”

    她看看他放在肩頭的手,又看看他,神色猶疑:“和尚,我雖然沒有躲著你了,但你應該不會趁機得寸進尺吧?”

    “怎會?”他頓時出聲,“姑娘將貧僧想成何種人了?”

    他咳了咳,嘴角滑落血線,他抬手抹去溢出血液,不著痕跡轉移了話題:“姑娘,貧僧還不曾問姑娘怎的回來,還帶來了他們!

    幸千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她連忙扶著人靠在一旁的樹下,提及為何回來,她又沒忍住重哼一聲。

    “我怎的回來?還不是怕某人直接死了,才急中生智集結了他們,光是說服他們相信我,聽我的,就花了好大一番功夫,肥了好大一番口舌!

    是了,這些都是各門各派的佼佼者,如何會聽一金丹不到,又籍籍無名的她所言,定是廢了一番功夫的。

    “姑娘真是厲害,”莫無笑著,微微抬手,接住她滑落發(fā)絲,摩擦在指腹,他又不著痕跡將話題轉回,“那姑娘呢,姑娘又是為何突然決計不躲著貧僧,這樣出去了一趟,回來好似變了個人一樣!

    跟前的人神色一怔,只看著他身上傷口不語。

    見人沒有應聲,他眸色微沉,就要開口再次轉移話頭時,她又抬眸了,直直看向他。

    “那你呢,把我推開時你在想什么?”

    他一怔,下意識應:“自是想保全姑娘,不想姑娘因我犯險。”

    他可以死一千次一萬次,但幸千不能受一點傷,一點也不可。

    “是了,”跟前的人挪開視線,面上故作如常,“總不能只許你保全我,不許我擔心你?總歸是誰也丟不下誰,那躲來躲去的,也沒有意義!

    不如好好摸索,從中找到雙方都接受的相處方式。

    說完后她似是難為情,就要起身,他卻克制不住按在她肩頭,將人按在跟前,她看了過來,眼眸疑惑。

    他頓了頓,只笑著:“姑娘,傷口還沒處理完呢!

    “啊,對!彼磻^來,從儲物戒拿出細布,一圈一圈給他包扎著,時間流逝著,四周好似歸于平靜。

    但沒有,他知曉不曾平靜,因為他的心臟仍在劇烈跳動著,心緒仍在洶涌起伏著,心里念頭轉了個十里八彎。

    幸千,幸千。

    若你知曉我要的遠遠不止如此,這不過我的攻心之計,以退為進。

    而當你瞧見我假面之下洶涌的,無法克制的卑劣心思時,你還會如此嗎?還會這樣費盡心思,朝他而來嗎?

    細布被打上結扣,傷口被妥帖包扎,她長舒一口氣:“好了!

    那方處理好的人也走了過來,林不吝為首,他看看莫無又看看幸千:“還說不是——”

    幸千頓時起身,用力拍在他身上打斷他的話:“你們都處理好了?”

    被打斷的林不吝一時語塞,他眼眸流轉,還要再說,一旁的萬夕先出了聲:“差不多了,果真如姑娘所言,我們師弟師妹都被控制了,任我們如何喚,都只重復一句話,殺了佛子,這實在是匪夷所思!

    她扯過林不吝,看向莫無:“還得多謝佛子手下留情,不曾殺人,只仍有十幾名弟子不見了,不知是否安好!

    應是莫無一開始殺的。

    幸千及時出聲,神色難過:“姑娘,想必這十幾名弟子已經(jīng)故去了,我親眼所言那背后之人殺了他們,為嫁禍佛子!

    這話一出,人群中頓時有人出聲,聲音憤懣:“這人到

    底是何來頭?又跟佛子有怎樣的深仇大恨,竟要搭上我們那么多人,實在是可恨!

    還有人附和:“他能使用祟氣到控制人的程度,實在是恐怖如斯!

    已有人分析:“說不定祟氣便是由他而起呢?那姑娘不是說了,他的血能消融祟氣?解鈴還需系鈴人,這一切都說得通了。”

    “是啊是啊!有道理……”

    眾人頓時討論起來,說的愈發(fā)有鼻子有眼,一旁的莫無眉眼微挑,從幾人三言兩語中拼湊出了事情全貌,他看向幸千,幸千正在附和:“合該將那人揪出來,不然師弟師妹們身上的祟氣怎么辦?”

    眾人頓時認同:“是了是了,若不將人揪出來,此事如何有個終結?”

    于是大家紛紛湊在一同,開始商議如何將人揪出。

    他看得眉眼微沉,似要扯過幸千問上一兩句,萬夕卻瞧見了他神色變化:“佛子似是已有對策?”

    萬夕乃和修宗大師姐,醫(yī)器雙修,洞察力非比尋常,別的人好糊弄,她卻不一定,若是有了破綻……

    思及此他心里一沉,面上卻不顯,只笑著應:“貧僧如今重傷在身,便是有對策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仰仗各位了!

    聽了這話,萬夕頓時正色:“無事,佛子并未對我們師弟師妹下殺手,便已有恩,我們定會找到那背后之人,保佛子無虞。”

    “多謝。”莫無頷首,扯過幸千,“在下還有傷不曾處理完好,先失陪!

    說著他將人拉到角落,不著痕跡落下隔音術,幸千迷茫:“怎么了?”

    他眼眸微沉:“姑娘莫不是打算利用他們,與那人對抗?”

    跟前的人點了點腦袋:“是的,想要破局,不集結在一起怎么能行?”

    他皺了眉,分外不認同:“此事太過冒險,若為人察覺端倪該如何?若你秘密公之于眾,又該如何自處?”

    跟前的人抿著笑,將那串白玉菩提重新掛回他虎口,白玉菩提被她握在手里許久,好似也帶上了她的體溫。

    她說:“無論什么謀劃都有風險,與其被掣肘,不如賭一把,總好過一直僵持。”

    可不能是以你做風險。

    他克制不住去握她的手,還要再說,上空卻陡然覆蓋上陰影,他似有所感,猝然抬眸,是一團漆黑祟氣,幾乎遮天。

    那方的人們亦有察覺,討論頓時停下,人人戒備。

    莫無眼眸微凝,撤了隔音術,將人護在身后,而那團漆黑祟氣中緩緩浮現(xiàn)一人,面上并無神情,眼眸并無情緒,五官卻與莫無有三分相似。

    他淡淡看過來,從上至下將莫無看著。

    “阿偃,許久未見,別來無恙!

    他又看向莫無身后的幸千,神色若有所思:“想不到二十年未見,阿偃也有了要護著的人,只你身后那姑娘可曾知曉你真實模樣?”

    莫無沒有應聲,只揚起靈力帶著人撤后,直到退到與眾人持平,他看向眾人:“他便是那背后之人,他原本實力乃是化神!

    話音一落,眾人嘩然,為首的林不吝也不調笑了,只握緊手里的劍:“化神又如何?我不懼!

    “不懼?”蕭離輕笑出聲,“也是,少年意氣如何會懼?可惜了,今日所有人,都會死在這里。”

    死在這里。

    幸千心口一跳,下意識抬眸,他神色漠然,好似性命于他而言與旁的物件并沒有區(qū)別,他是莫無生父。

    似是察覺她的視線,他淡淡地看了過來,眼眸似有波動:“你便是騶吾!

    騶吾?他是如何看出她是騶吾的?

    不等她想清楚,祟氣猛地朝她而來,接著她足尖離地,被祟氣裹挾著飛身而起。

    “幸千!”

    是莫無的聲音,她反應過來,連忙引著靈力掙脫,但是無果,所有靈力像打進棉花里,沒有一點作用。

    她心下一沉,抬眸間卻發(fā)覺自己已被帶到蕭離跟前,而蕭離的手就要碰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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