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被威脅一番的玩家冷下臉來, 陷入愛情的大腦清醒了一秒,想起這部恐游的名字。
《山莊》。
從名字里就可以看出這部游戲驚悚的部分來自于哪里。
他沒有忽略男孩為恐嚇他而故意露出來的怪異尾巴,雖然不確定那是什么,但漆黑的鱗片明顯異于常人。
還有對方口中對阿諾的稱呼——“媽媽”。
不是阿諾所介紹的弟弟。
他最開始時并沒有聽錯。
玩家的表情比一開始聽到“媽媽”時冷靜了不少,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明顯變強, 就算有人告訴他漂亮NPC是怪物惡鬼也能接受。
沒關系,像漂亮NPC這樣柔弱纖細的貴族少年, 一定是有他的苦衷才會騙人的。
玩家對于漂亮NPC也是異于常人的怪物設定更堅定了一分,畢竟像阿諾外表這么天真懵懂的少年,怎么可能生出一個十四五歲的孩子。
他一定是很久之前讓壞男人騙了。
玩家默默地想著,手里換衣服的動作加快了些,心中對阿諾的憐愛更加深重。
說不定就是那個不允許阿諾出門的西拉斯,趁著莊園的主人死去,引誘強占了他。
玩家肯定著自己的猜測,心中拯救美麗少年的焰火熊熊燃燒,深惡痛絕地發誓一定要揭發邪惡仆從的罪行,找出這座古老山莊所隱藏的那些骯臟污穢的過往——雖然和玩家以往找到游戲主線的步驟多了個一見鐘情的戀愛劇情,但玩家激情滿滿,比第一次玩恐游時還要興奮。
他在想。
刷論壇似乎看到有人說HR恐游比其他恐游要更真實智能, 擁有無數種結局,那等我通關游戲主線, 能不能把NPC帶去教堂結婚……
身形纖細美麗的NPC穿上純白婚紗, 一定會漂亮。
——————
當玩家走下樓,來到餐廳時,阿諾正端著熱好的食物,慌慌張張地從廚房走出。
玩家連忙迎了過去,幫忙端上桌。
“這些其實可以讓我自己來的, 太麻煩你了。”
阿諾的眼睛亮晶晶。
“沒事的,這個很簡單。”
一旁的厄洛惡狠狠地盯著他,然后在阿諾轉頭之際變換為乖巧。
“哥哥。”
“能幫我換一份餐具嗎?”他脆生生地喊著,用著無辜又依賴的眼神地看向阿諾。
“它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兩人順著厄洛的目光看向桌底,一把銀色餐叉落在地上。
玩家率先動了起來,一邊問餐具放在哪,一邊順著阿諾指示向著廚房走去,然后帶著新的餐具來到厄洛身邊,彎下腰把掉落的那把餐叉撿起。
抬眸與男孩冰冷的眼睛對視上,男人沖著對方露出一個和藹的微笑——厄洛最討厭這副表情,以父親的姿態佯作寬容。
西拉斯常是如此。面無表情地居高臨下,輕飄飄地說著“你已經不小了,不要總是麻煩小少爺”、“厄洛,你應該穩重些”的話語。
惡心。
惡——心!
厄洛扯著嘴角,在阿諾的視線下緩緩露出一個天真可愛的笑容。
“謝謝叔叔。”
然后轉頭對阿諾說:“哥哥,我想去盥洗室。”無措又可憐的表情。
阿諾剛想說你自己去,忽然想起來厄洛的尾巴,立馬站起身向厄洛走去。
歉意地對男人笑了笑:“抱歉,我帶他去方便一下。”然后推著人經過對方。
厄洛坐在輪椅上,目不斜視地掠過玩家。
一個只在莊園待一晚的陌生男人而已,等到第二天,無論他愿不愿意離開,只要讓西拉斯回來看見,下場便已經清晰了。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在經過對方時無聲地張了張嘴。
「老男人。」
看到這一幕的玩家:?
玩家拳頭硬了。
不管這小孩到底是不是怪物,這副模樣就格外讓人牙癢,壓抑不住怒火。
偷偷罵人的厄洛剛離開餐廳,輪椅便停止了移動。
阿諾松開手,嘟噥著:“重死了,自己推。”
明明之前他還在幫那個男人熱食物,而現在連輪椅也不愿意幫他推一下。
但厄洛表現的十分乖順,完全沒有面對玩家時的尖銳。
阿諾并沒有跟著一起進入盥洗室,畢竟厄洛又不是真的下身殘疾,他只是沒有腿長了條蛇尾而已。
進入到盥洗室,男孩的臉上立馬沒了表情,毫無情緒地瞥了眼馬桶,來到洗手臺前打開水龍頭。
流水嘩啦啦地沖下來,模糊了盥洗室的動靜。
他看著鏡中的自己,銀色的頭發,綠色的眼睛,和黑色的蛇尾——阿諾說,他長得和“父親”很像。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從抿直的嘴角到逐漸狹長的眼尾。
有一瞬間,他仿佛從鏡子里的自己看到了另一個男人的模樣。
那雙銀灰色如玻璃珠的眼睛望著他,清瘦病態的臉上寫滿了冷漠與陰鶩。
男人皮膚蒼白得近乎透明,青色血管在皮下若隱若現,宛如一條條蟄伏的小蛇,為他本就冷峻的面容添了幾分森冷。
厄洛眨了眨眼,那個男人的臉便又消失不見,鏡子里依舊只是男孩的模樣。
他對著鏡子比了比身高,與幻想中男人的個頭矮不少,又捏了捏手臂上的肉,是屬于孩子的柔軟和細膩。
他無法像“父親”或者西拉斯那樣,將小媽媽穩穩地抱在臂彎里。
——在他未徹底長大之前。
但他總有一天會長大,擁有高大的身形和強壯的體魄,能夠輕易殺死西拉斯和外面那個陌生的男人,以及其他的,覬覦小媽媽的人。
鏡子里的男孩理了理略微歪斜的領口,微側著臉,露出一個乖巧無害的微笑。
只是在長大之前,還需要一點耐心和偽裝。
他本就是被詛咒之人誕下的異類,之前的數百條兄弟姐妹們不是長成蛇怪便是停止了生長——
他能是什么好東西?
……
……
時間逐漸到了晚上十點,屋外的雨又大了起來,雷聲不斷,餐廳里的氛圍卻十分不錯。
忽略掉不怎么討人喜歡的小男孩,玩家面上帶著淡淡愉悅,與未來妻子相談甚歡。
洗干凈臉的男人換上了芬尼安的衣服,本就不差的外表帶著幾分矜貴,淡藍色的眼眸如同落著月光的湖面,在明亮燈光下愈發透亮。
他嘴角噙著一抹恰到好處的微笑,正專注地傾聽漂亮NPC好奇的問題,并耐心解答——玩家知道這副皮囊的優點,以及游戲自帶身份的優勢。
這些對于從未出過遠門、天真懵懂的小少爺來說,是如伊甸園禁果般的誘惑。
玩家悄悄扯一扯腰腹的布料,也不知道這套衣服屬于誰,但很明顯和他走得不是同一賽道,勒得他胸大肌有點疼。
不過緊也有緊的好處,能夠顯露出他探險多年練出來的好身材——玩家努力保持著優雅姿勢,暗地里則吸著肚子,凹出八塊腹肌和不合身襯衣下格外奪人眼球的胸肌,暗戳戳地勾引人。
玩家已經抓到過好幾次漂亮NPC偷偷看過來的視線了——一道好奇又羞澀的目光悄悄地落在胸前,他朝著對面的少年望過去,精準地捕抓到視線。
男人故意忽略掉對方泛紅的耳尖,反而露出毫無知覺、歉意矜持的笑容,似無奈又有些難堪地低下頭,抬手扯了扯衣服。
“抱歉……大概是我最近有些胖了,衣服有些緊……”
玩家雖然沒吃過豬肉,但也見過豬跑。
互聯網大數據時代之后誰沒刷到幾個擦邊視頻,硬擦肯定很油,說不定還會把人嚇跑,但裝作不知覺的樣子,結果就不一樣了。
果不其然,面皮很薄的單純小少爺立馬紅起臉,眼尾飛上一抹薄紅,結結巴巴地說道:“這、這是我父親的衣服……要不我再去幫你找一件,或許西拉斯的衣服你能夠穿上。”
再次聽到邪惡仆從的名字,玩家立馬警覺起來,收回手淡然笑道:“不用麻煩了,只是穿一晚而已。”
“我也不知道那位先生的性格如何,聽您之前提到他的語氣,他似乎不會習慣有人穿他的衣服,小少爺,還是不麻煩您了。”
他說著,對著阿諾眨了眨眼。
男人的綠茶發言很拙劣,想要阿諾對那個仆人生出一點罅隙。
但他還是輕視了漂亮NPC的處境。
一夜之間同時失去養父與養兄的纖細柔弱的貴族小少爺沒有獨自生活的能力,更何況當時的他還有一個剛出生的孩子,于是只能依附著唯一知道一切、看上去沉默又可靠的仆人。
——然后在即使知道對方對自己抱著覬覦貪婪的想法,也只能怯生生地剝去自己的外殼,展露出柔軟甜蜜的內里。
阿諾面色一白,幾乎是下意識地便想起自己在仆人手下抽泣顫抖的記憶,手中的餐叉幾乎快要握不住,在落地之前被身旁的厄洛接住。
男孩尖銳冰冷地朝男人望去,毫不掩飾心中的排斥與惡意:“時間不早了,晚餐吃了一個多小時你也應該吃飽了。于先生,您還是早點睡吧,小心半夜漲腹撐醒遇見點奇怪的東西。”
他冷冷地說著,牢牢抓著阿諾慌亂伸來的手——他那平日里嬌縱壞脾氣的小媽媽實際上一遇到點困難就會變得軟綿綿,被人捏在手心里隨意揉捏也不敢伸爪子。
“厄洛……”
漂亮的灰綠色眼睛尤其可憐,叫人忍不住心顫。
玩家看著阿諾被厄洛帶走遠去,少年突然變得蒼白的臉色讓他無措,大腦一片空白。他下意識想要上前安慰,卻在男孩冰冷的目光下僵在原地。
心上人的身影漸漸遠去,他站在原地,臉上一陣懊惱。
他應該更小心些的。
第132章
夜深人靜的阿斯頓山莊冷清又死寂,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玩家就像厄洛所說的那樣,怎么也睡不著。
玩家還在想著晚餐時阿諾的表情,他看起來很惶遽,像是想到了什么害怕的事情,臉一下子變得慘白——對NPC一見鐘情的玩家正如所有陷入愛情的男男女女一樣,全部心神都被對方的一舉一動所牽引,哪怕只是輕輕蹙眉,曾經面對那些jump scare都保持冷靜的情緒在他面前潰不成軍,連上前詢問的勇氣也沒有。
這實在不是玩家所熟悉的自己。
始終無法入睡的玩家猛地坐起身,覺得自己不該再這樣低落迷失下去, 他得找些事情轉移自己的注意。
終于記起自己是在玩恐怖游戲的玩家從床上爬了下來, 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裝備便準備探索這座莊園。
他忽略掉晚餐時厄洛的威脅恐嚇,恐游區知名技術性玩家可不是嚇大的,那些迄今為止依舊掛在速通板塊最前端的多部恐游通關記錄,就是他實力的最有力證明。
玩家無聲地打開房門,身影悄然無息地站在走廊里。他記得阿諾在和他介紹莊園建筑時,提過后院花園時語氣有一瞬間頓然——他又想到了阿諾,落地時的腳步發出悵然若失的聲響。
寂靜的走廊里突兀地響起動靜,墻壁倒映著男人惆悵的身影。
角落里的陰影在風的吹動下晃了晃, 和以往一樣夜間活動的惡魔發現了莊園里的陌生男人。
它盯著對方看了一會兒,這個陌生的男人臉上又是懊惱又是愧疚,表情變化得很是多樣。
直到在無風狀態下依舊晃動的影子被男人發現,動作凌厲迅速地朝角落里投射去一把匕首。
鋒利刀具嵌入了墻體,影子毫發無損, 扎中了空氣。
玩家皺起了眉,他敏銳地察覺到那處有眼睛在盯著自己,然而望過去時什么也沒有。
——這座莊園有古怪。
他十分肯定,自己剛剛一定是被某種生物盯著。
紛雜的思緒逐漸收攏,玩家沉浸在探索之中,四處搜尋可疑的跡象。
按照正常恐游發展,半夜行動總會遇到恐怖的事情。但直到達到花園,玩家也沒再遇到奇怪的事情。
眼前的玫瑰叢艷麗絢爛,茂盛到幾乎是泛濫的程度,但卻怪異地沒有長出花園的范圍。
僅是一眼,玩家便發現這座滿是玫瑰的花園的異常。
它開得太鮮艷了,紅得滴血,在月色下緩緩流淌。
即使是經歷了一夜的暴雨,也絲毫未有損傷。
……
……
倒映在墻上的一排影子仿佛被風吹動,朝著同一方向扭曲變化,像是有某個龐大怪物穿過它們快速移動。
它停在一間臥室的門前,似乎聽到些細微動靜,頓了頓,熟悉地順著門縫鉆了進去——
在門口時聽見的模糊聲響隨著它的靠近逐漸變大,顫抖著的嗓音含著嗚咽,清晰地落入它的耳中。
“父親……”
影子緩緩靠近,黑暗里猩紅的豎瞳倒映著床上一大一小的兩道身影。
眼尾泛紅的小少爺抱著懷里男孩,銀灰色的腦袋擋在前面,什么也瞧不見,卻傳來吃東西般的嘖嘖水聲。
它歪了歪腦袋,好奇地往前靠近了些,終于看清了男孩在做什么。
那個叫做厄洛的男孩半闔著眼,以一種極其獨占欲的姿態抓著阿諾的手臂,蜷縮在阿諾的懷里。
從外表看上去,一副寧靜平和的模樣,仁慈寬容的“母親”懷抱著自己的孩子,低垂著眼輕聲哄慰著。然而湊近些,便能看著男孩吃得貪婪又兇狠。
而年輕的“母親”睫毛輕顫著,低垂的眉眼透露著怯生生的無措,略長的烏發垂落在肩頭,可憐又美麗,摟著十四五歲卻仍然還在口欲期的孩子,即使被咬疼了,也只是含著淚輕輕吸氣。
但可惜,這個十四五的男孩體內并不是什么一個無知的孩子,小媽媽越發縱容退讓,吮吸的力道便愈發貪婪。
那張天真稚嫩的臉上的神情是不符合外表的偏執與冷漠,微闔著眼的模樣似是安詳假寐,實則那雙幽綠色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著阿諾的臉,將他所有的表情變化收入眼底。
漆黑的惡魔目不轉睛地看著,窗簾投落的影子像被風吹動般晃動。
然而門窗緊縮。
——————
“呼……”
從狂暴的玫瑰園中驚險逃出的玩家撐著墻壁,緩緩地松了口氣。
雖然過程不是很順暢,還差點被藤蔓拖著腿變肥料,但好在他還是帶出了點東西。
玩家從腰間摸出自己眼疾手快在玫瑰園里抓到的東西,是一小塊沾著血污的布料。
他展開仔細看了看,被血污染的布料刺著繁復精致的花紋,有些眼熟。
玩家左右環顧,最后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
依舊緊致的襯衣上沾了些花園的泥,模樣有些皺巴巴,不過仍然能夠看清上面刺著的圖案。
是和他手里布料一樣的花紋。
玩家捏著那一小塊布料,猜測這應該屬于芬尼安·阿斯頓。
小少爺告訴過他,花園里埋葬著他父親的尸體。
只是為什么,本該平平無奇的花園會活過來,植物像是有意識般,無差別攻擊著任何進入到花園里的活物——玩家在靠近花園時警惕地抓了一只路過的松鼠試探,他認為玫瑰叢是活的,以為它會在松鼠靠近的那一刻發動攻擊,它的藤蔓能夠很輕易地伸出來。
然而卻沒有,玫瑰叢很安靜,若不是月光下紅的滴血的顏色讓玩家始終保持著警惕,或許會真的被它的美麗所蒙蔽過去。
他耐心等待著,一直到松鼠踏入花園,始終保持安靜像個真正植物的玫瑰叢瞬間動了起來,精準地把倒霉蛋串了個透心涼。
小松鼠死得很有價值,玩家獲得了玫瑰叢的攻擊范圍——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它被圈在花園里,無法繼續生長,只能在蜷縮在花園里做個觀賞性植物。
這塊布料就是他利用這一特性獲得的,還好就落在入口不遠的地方。
玩家雖然差點就被拖進玫瑰叢里,但卻因禍得福,看見了一個十分詭異的畫面。
在層層疊疊,茂密得幾乎密不透風的玫瑰叢深處,一個身影蜷縮在藤蔓之中,依稀是個人形。
那是誰?
玩家還記得,小少爺說過,阿斯頓一家只剩下了他和“弟弟”厄洛,父親和哥哥一死一失蹤。
那是失蹤的莫爾菲斯·阿斯頓嗎?還是死后被埋葬在花園的芬尼安·阿斯頓?
很明顯,莊園里曾經發生過一起血腥事件。
而玩家率先懷疑的就是西拉斯。
不是他個人原因,而是恐游劇情無外乎如此——覬覦莊園財富和美麗小少爺的惡仆膽大包天,殺害了阿斯頓先生和他的長子后,囚禁幼子作為他的禁臠。
又或許是家族成員間利益與財富糾紛的爭執。父子倆自相殘殺,莫爾菲斯殺死了自己的父親,然而卻作為勝利者離奇失蹤,只剩下無辜的小少爺。
不管是哪個可能,玩家腦子里的小少爺都是無辜美麗且柔弱的存在。
只是他的腦洞還沒能開得太大,猜到一點又沒能猜全,而且更傾向于第一種猜測。
暴雨之后的月光冰冷又瘆然,像是一只巨大眼睛,冷漠地向地面投去視線。
玩家抬起頭,向二樓漂亮NPC的臥室窗戶望去,窗簾緊閉,沒有一絲動靜。
他在想,這個時候的阿諾應該已經睡下了。
或許正在做夢,夢見父親和哥哥還活著的時候,沒有惡仆的覬覦,高高興興地做著隨心所欲的小少爺。
說不定夢里會有他的存在,有著藍色眼睛的探險家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敲響了莊園的大門,為從未去過遠方的小少爺帶來有趣的故事。
他忍不住笑了起來,好看的藍色眼睛彎成了縫。
玩家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想要通關這部恐游,去探索莊園的過往,揭露曾經被黑暗封存的真相,解決造成著一切的元兇——向著雨夜里提著小夜燈、舉著傘的小少爺更近些。
不過現在有個最大的難題——
他該如何找借口,讓自己明天、后天,甚至三天之后,依舊待在莊園里。
希望明天接著下雨。
最好是大暴雨。
玩家望著天邊冷凄凄的月亮,雙手合十,發自內心開始祈禱。
而月亮下,窗簾緊掩的臥室里,被吃得渾身發軟的小少爺小聲啜泣著,卻怎么也不敢忤逆“父親”的親吻。
他與昨日被發現了膝上的痕跡,即使看起來很像不小心磕到的模樣,卻依舊緊抓不放,非要他把褲子脫下來。
甚至在今晚醒來后,睜開眼便立馬命令他掀起睡裙,讓他仔細檢查一番。
——雖然芬尼安也沒有懷疑錯,那確實是吻痕。
“這不是我的錯,是西拉斯——”
胸前的折磨還在繼續,完全受不了再一次刺激的他立馬帶著哭腔,把一切都推到西拉斯的身上。
當然,事實也本來就是西拉斯的錯,是他強迫了自己。
“……他威脅我,要我踩在他身上……”
他一邊哭著一邊訴說遭受的“苦難”,模樣可憐又脆弱,然而漂亮的模樣與口中的遭遇卻只能讓他看起來充滿澀氣,讓人更加興奮,更加惡劣地對待他。
“是嗎?”
芬尼安輕飄飄地打斷了他的話,幽綠色的瞳孔毫無波動地盯著他的眼睛。
“寶寶,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阿諾眼里浸著淚,抽抽搭搭:“是、是真的……”
“好可憐啊親愛的……”
“是父親冤枉你了嗎?”
第133章
芬尼安捧著他哭得一塌糊涂的臉,溫柔呵護地抹去眼淚,仿佛又變成了以前那個仁慈的“父親”。
然而阿諾完全不敢被對方溫和的表面所瞞騙過去,這個心思愈發深沉陰冷的男人,不再像還活著時那般寬容他。
他眼里含著淚,用臉輕輕蹭著男孩的下巴,兩條雪白細長的手臂柔柔地搭在對方肩上,顫抖地把自己還殘留著刺痛的胸脯往對方身上貼。
“父親……我說得都是真的……”
然而他還未蹭幾下,下巴便被人捏著抬起,入目是頂著厄洛模樣的芬尼安毫無情緒的臉。
阿諾心頭一跳。
他害怕“父親”的這副模樣。
“父、父親……?”
他開始不安起來,怯生生地喊著,浸泡在淚里的眼睛又要哭泣。
呵。
芬尼安盯著眼前養子委屈又可憐的模樣,心里冷笑了一聲。
又在勾引人。
他看著眼前從小就受到自己寵愛與溺愛的養子,心中除去從未停歇的嫉妒和被蒙騙的惱怒,還有日益龐大的欲望。
芬尼安掐著少年尖細的下巴,心里既有當自己在對方腿上發現吻痕的驚怒,又有看見對方無力地摟著自己的肩,神情呈現茫然狀態的興奮。
芬尼安摸了摸阿諾哭得濕漉漉的臉,眸色越發暗沉。
他頑劣的壞孩子,總是這么無辜,可憐,又充滿謊言。
——————
次日。
如傾盆而下的暴雨沖刷著莊園,天空暗沉得仿佛昨夜。
安靜的臥室里,在溫暖懷抱中蘇醒的厄洛緩緩睜開了眼。
他下意識咂了咂嘴,以為自己還在夢里,頭頂卻隨之傳來輕哼似的聲音,似乎哭了很長時間,十分沙啞。
“嗚、疼……”
厄洛感覺到抱著自己的身體似怯意般微微輕顫,抱著他的肩的手臂下意識收緊。
模糊意識瞬間清醒,厄洛才終于意識到自己剛剛做了什么。
鼻翼間縈繞著熟悉的、來自小媽媽身上的香氣。厄洛睜大了眼,光線昏暗對于男孩來說毫無阻礙,幽綠眼瞳如蛇類般驟縮,清晰地看見了眼前的景象。雪白的身體隨著他的動作微微顫抖,那些鮮艷的痕跡如畫筆般,被人肆意地涂抹在畫布上。
他本該感到抱歉與冒犯,并立即收回自己的手和視線,但胸膛里心跳逐漸加快,砰砰砰,心跳聲大得嚇人。
他收緊手指,小心地,輕柔地、緩慢地揉了一下……
夢中的阿諾似乎察覺到異樣,他仿佛又陷入了昨夜迤邐難耐的浪潮里。
他不受控制地輕哼著,思緒朦朦朧朧,似要清醒。
蒙著水霧的眼睛緩緩睜開,眼前人的模樣逐漸清晰,他睫毛輕顫,有些困惑,還有些茫然。
……還、還沒有結束嗎?
好難受……
大腦昏昏沉沉,許久才遲鈍地感受到與昨夜不同的細微差異。
青澀,笨拙,如同初學者的魯莽。
眼前依舊是“父親”的模樣——不,是厄洛的模樣——男孩的臉上帶著好奇與接觸到新事物的興奮,是芬尼安·阿斯頓不會出現的表情。
他驟然睜大眼,像是認出了眼前人是誰,受驚般伸手推開身上的男孩。
“厄洛?怎么是你?”
太過慌亂和驚嚇,讓他下意識地說道。
被措不及防推離那片柔軟的男孩驚慌失措,以為自己要被小媽媽厭惡,卻在慌亂中聽到這樣的問話。
他停住了動作,因受驚而緊縮的幽綠色眼眸看起來有些恐怖,緊緊地盯著渾身狼狽的小媽媽。
阿諾也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臉上閃過一絲懊惱,但很快便恢復以往在厄洛面前驕縱蠻橫的姿態,些許不自然,但更多的是羞憤與氣惱。
他更認為厄洛是個孩子,而不是個男人,所以并沒有多過在意,只是感到羞恥與惱怒,于是氣焰囂張,厲聲命令著對方滾出去。
“出去!”
厄洛面無表情地盯著他色厲內荏的小媽媽,那些洶涌澎湃的情緒在心里翻涌,幾乎要把他整個掀翻淹沒。
但他并未說些什么,而是斂下眼底的那些復雜陰暗的情緒,乖巧地應著。
阿諾已經把自己藏在了被子里,胸口仿佛還殘留著溫熱濕漉的觸感,一夜的折磨所造成的后遺癥綿長惱人,他沒能看見男孩的表情在一瞬間變得扭曲起來,眼神陰沉得嚇人,只聽見厄洛的聲音委屈柔軟,說著:“我、我知道了……媽媽,我這就出去……”
身旁的床墊一輕,緊接著響起輪椅骨碌骨碌的聲音,門噠得一關,臥室里便安靜下來,只剩下他一個人。
其間阿諾小心翼翼地往外瞅了一眼,見厄洛真的離開,這才緩緩掀開被子,撐坐在床上。
隔著玻璃窗的雨聲沉悶綿長,臥室里溫柔潮濕,年輕的小媽媽捧著自己狼狽不堪的胸口,眼淚顫顫巍巍地落下來。
“可惡、可惡的芬尼安……”
“人都死了還這么欺負我,還說我勾引人……我再也不要聽他的話了嗚嗚嗚……明明自己就是個老不死的大變態……”
他小聲地哭著,低頭伸手小心地碰了碰紅腫的部位,疼得他直飆眼淚,哭得更傷心了。
怎么辦?雖然西拉斯現在還沒回來,但這要是讓對方看見了,那他肯定要完蛋。
阿諾焦慮地咬著指尖,西拉斯每天都會討要“獎勵”,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胃口越來越大,所以才會在前日留下明顯鮮紅的痕跡,叫芬尼安發現。
在被西拉斯抓著小腿往上親時他便知道了,這個家伙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動作越發肆意胡來,一張嘴比什么都貪婪,哪里都要吃幾口。
看似沉默寡言、老實忠厚,實際上蠻橫又固執,或許因為曾經仆人的身份,像只老鼠一樣在角落里窺視了許久,以下犯上之后的嫉妒心與占有欲膨脹到極致,能在厄洛剛出生的第一天便能把人關進籠子里不讓他靠近,實在陰郁深沉。
而這樣的人偏偏又是話少木訥的性子,面上常常沒有任何表情,惹到哪里又什么也看不出來,直到阿諾被欺負得狠了才知道這人在生氣。
西拉斯昨天沒能回來,已經是格外離奇的事情了。按照那人的性子,就算今天下刀子他也一定會回來。
阿諾心疼地看了眼胸口,瞧著傷勢今天是絕對好不了了,更別提莊園里現在還有一個陌生的外人。
要是只是收留了一個迷路的陌生人還好,被藍眼睛一時迷惑的阿諾認為只要自己多“獎勵”一下西拉斯便能夠讓這事過去。
但現在,阿諾的身上多了些痕跡,就算他把自己整個人都塞進西拉斯的嘴里,也沒法讓對方裝作沒看見。
沒人會懷疑到死去的芬尼安身上,畢竟他的尸體都是西拉斯親手埋下去。
正常人不會懷疑一個早已死去的人。
而明面上,昨夜的莊園里只有三個人,除了還是男孩的厄洛,便只有在西拉斯離開莊園期間住進來的玩家。
瞧,多巧。
就像是一個從不在外過夜的丈夫,突然有一天沒能及時回家,等到第二天回來,就發現自己家里多了個陌生男人,自己的妻子身上還出現了陌生的痕跡。
就問誰能不懷疑?
不僅玩家要完蛋,阿諾自己也要完蛋。
所以現在,比起玩家的安危,阿諾更擔心西拉斯瞧見他身上的痕跡在床上弄死他。
門外傳來厄洛的敲門聲。
似乎剛剛被他嚇到了,說話的聲音有些猶豫。
“媽、哥哥……于先生說有事需要和您商量一下。”
阿諾煩躁地丟了個枕頭過去:“讓他滾!”
這個時候他可沒有心思和藍眼睛聊天。
而門外,站在厄洛身邊等待的玩家微怔了一下,有些尷尬。
他看了眼一旁的輪椅上的厄洛,這個模樣精致的小男孩穿著睡衣,似乎是被趕出來了,臉色陰沉得可怕,玩家走出臥室來到這的時候便看到他一直盯著房門,眼神十分嚇人,完全不像是個孩子的眼神,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玩家沒有深思,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房門緊閉的臥室里,藍色眼睛里流露出疑惑與驚愕,不明白為什么,只是僅僅過去了一夜,小少爺的態度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厄洛滿眼冷漠地看著玩家,他已經從阿諾的一些反應中想清楚了某些事,一個極其驚悚的可能縈繞在他心中,令他情緒有些失控,于是在面對著這個同樣覬覦著小媽媽的男人時便十分的惡毒。
“這位看上去年紀很大的叔叔,”他譏諷道,故意在“年紀很大”上著重語氣,“我哥哥不想見你,還有,你只能在這休息一晚,今天該離開了。”
玩家被厄洛的嘴毒得表情扭曲。
他的臉看上去有這么滄桑嗎?雖然設定是探險家,風吹日曬可能會比同齡人看上去要成熟些,但他現實年齡明明才25歲!還很年輕好嗎? !
但玩家很快又恢復正常。
他自我安慰著,告訴自己,你是個優秀成熟、接受過高等教育的成年人,沒必要跟一個虛擬角色置氣。更何況眼前這個看起來也才十四五歲的小男孩懂什么,大點是真正好,疼人!
只不過,玩家心里冒出這些想法的時候也有些心虛。
因為他這才發現,如果漂亮NPC在這部游戲里的設定只是個普通人類的話,很有可能才剛成年,哪怕小少爺長得慢些,最多也不超過20歲。
這么一算,他最起碼比小少爺大五歲!
玩家滿臉驚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是這小破孩口中年紀很大的大叔。
第134章
這么一想,他感覺自己更變態了,進入游戲的他一天比一天還要變態。
從喜好人妻到做小三,再到老牛啃嫩草。
這要讓好友知道,一定會深惡痛絕地罵著,“艸,于緒炙,你tm比我還畜牲!”
“嗤。”
玩家表情恍惚,他似乎是真變態了,居然還在游戲里聽見了好友的嘲笑聲。
等等——
玩家回過神,轉頭看見男孩嗤笑的表情。
仿佛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對方表情鄙夷,冰冷的眼神想在看垃圾。
但玩家面不改色,心理素質良好,最主要的是對方只是個NPC。
藍眼睛的探險家對著男孩笑了笑,很有禮貌地詢問道:“我能和小少爺聊聊嗎?”
厄洛冷冷地否決:“不可以。”
玩家只當做沒聽見,保持微笑上前敲了敲門,動作輕緩。
“您好,小少爺。是我,于緒炙。”
“我有件有事想要和您說一下……”他猶豫了一下, 裝作不知該不該說的模樣。
“早上雨還未下的時候,我站在窗邊, 望到后院的那座玫瑰園里似乎有個人影……”
玩家頓了頓, 忽略身旁面露嘲諷的厄洛,他以為這個男人是在找借口。
“另外, 我還找到一個東西,是那道人影落下來的——抱歉我有些好奇,就把它撿了回來……”
他歉意地說著,即使屋里的人看不見,表情依舊誠懇而真摯。
淡藍色的眼睛在燈光下閃爍,他盯著眼前緊閉的房門,仿佛透過門板看見臥室里那個漂亮的NPC 。
似乎聽見了門內腳步靠近的聲響,玩家耳尖動了動,眼睛更亮了些。
緊閉的門在下一刻從內打開,漂亮到不像話的NPC帶著和初見時一樣纖細柔弱的氣質,如蝶翼般纖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陰影,他微側著臉,只露出半邊身子,在走廊的燈光下散發著柔和的光暈,像是被一層夢幻的薄紗籠罩。
臥室內很昏暗,他似乎沒有開燈,很焦急地便跑了過來,絲綢睡裙下擺掃過門框,露出的一截腳踝和赤裸的腳背在明暗交界處白得近乎透明,
玩家微晃了晃,下意識后退了一步。
他知道阿諾長得好看,但卻沒能想到,剛睡醒的小少爺,嘴唇紅得像是嬌艷欲滴的玫瑰,微抿著透露出花瓣般的柔軟。
玩家咽了咽口水,艱難地稍稍移開視線,落在他扶在門框上的手上。
阿諾急切地從床上下來,連鞋也沒穿,赤著腳便把門給打開了。
但好在他還記得自己的嘴巴被芬尼安親得紅腫,側著身,并沒有完全出去。
阿諾被玩家帶來的消息嚇了一跳。
花園里除了玫瑰還有什么?是芬尼安的尸體啊!
他想到了昨夜,心里隱隱不安著。
“父親”不會是看到西拉斯留下的痕跡,氣得詐尸了吧……
阿諾心虛極了,面不改色地把自己醒來時罵芬尼安的話從腦子里刪掉——他是“父親”的好孩子,“父親”要他往西,他絕不往東。
當然,前提是芬尼安·阿斯頓真的復活了。
阿諾咽了咽口水,遲疑著問道:“你、你真的在花園里看到了人影?”
玩家毫不猶豫地點頭。
他可沒說謊,花園里是真的有個人影,只不過在玫瑰叢深處,站在窗邊完全看不到。
玩家拿出了自己在花園里撿到的布料,“這是那個人影落下來的,或許您應該能夠認出這是誰的東西……”
阿諾盯著那塊沾著血污的布料許久,有些遲疑。
這似乎并不是芬尼安身上的衣服碎片,看起來……倒是像莫爾菲斯失蹤那晚身上穿的那件。
他猶豫了一下,指尖輕輕摩挲著。玩家的眼睛忍不住落在他艷色的唇上,心臟砰砰直跳。
小少爺的嘴巴好紅……看起來好好親的樣子。
就是看起來,似乎有些腫了……
玩家有些疑惑,連女孩子的手也沒牽過的25歲無性障礙青年于緒炙是個實打實的處男,前半生認為自己是個異性戀,結果進到游戲里淋了場雨,直接彎成蚊香了。
只是即使變得男同,他直男的腦回路依舊轉不過彎來。
他盯著小少爺紅紅的嘴,心里憂心忡忡地想著,是被蚊子咬了嗎?還是過敏了啊?只是過了一個晚上嘴巴怎么變得這么紅……
玩家盯著漂亮NPC的嘴唇發呆,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臉莫名其妙變得通紅。
要是、要是他能夠親一親小少爺,絕對會小心翼翼,不會把小少爺的嘴巴親得太腫。
玩家沒往另一方面想,畢竟莊園里除了自己,就只剩下一個可惡的嘴毒小屁孩。
而阿諾在確定這塊布料確實屬于莫爾菲斯之后,顧不得胸口的刺疼,換了件衣服便要和玩家一起去尋找那道身影——他小心翼翼地穿上布料最柔軟的貼身衣物,曾經的衣物大多是莫爾菲斯所挑選,他向來喜歡看可愛的弟弟穿上漂亮的衣裙,甚至變態到連女孩子的內衣也一起置購。
房門忽然被人打開,阿諾驚慌失措地望向門口,坐在輪椅上的厄洛靜靜地看著他。
玩家在餐廳等著,厄洛回到了這里,想要向阿諾詢問一個問題。
小少爺的面前是一面巨大的鏡子,嬌氣又怕疼的他站在鏡子前,剛穿上衣服,正掀起上衣想要再看一眼胸口。
見到厄洛,他連忙放下手,手忙腳亂地整理好衣服,面上故作鎮定。
“厄洛,你有什么事嗎?”
輪椅在緩緩靠近,厄洛坐在上面,并未站起身露出尾巴。
他望著阿諾,銀灰色的頭發垂落在肩上,過了一夜的男孩又長大了些,眉眼看起來更像某個男人了。
“媽媽,那個人會是父親嗎?”
阿諾并沒有告訴玩家那塊布料是莫爾菲斯的,他始終有些不安。
其他在前天之前,他已經很少有和芬尼安接觸了。隨著厄洛越來越大,男孩每天陷入睡眠的時候只剩下了中午的一個小時和晚上,而這代表著芬尼安蘇醒的時間也是這些時候。
但阿諾卻很少在這些時間里見到芬尼安——他似乎在忙碌些什么。
有時會在花園旁遇見到他,有時也會在去往地下室的路上——阿諾這才恍惚地想起來那只被芬尼安關在地下室的惡魔。
他從未去到過地下室,于是便不知道芬尼安去地下室和花園究竟是為了什么。
阿諾想:他得引導玩家去一趟地下室。
思考著如何將這事自然地說出來,阿諾看了眼還在等待他回答的厄洛,隨口道:“說不定吧,畢竟父親的尸體確實埋在花園里。西拉斯說的。”
厄洛默默不語。
他在思考自己究竟會不會是芬尼安的“替身”。
被詛咒的怪物死后從子嗣的身上奪舍復活——這么想似乎也有一點可能性,畢竟地下室里還關著一個惡魔,花園里還有一個吃人的玫瑰叢。
莊園里的非自然生物已經夠多了,再來一個復活的芬尼安也不算少。
只是,這樣的可能讓他陷入恐慌。
他如此幸運,從成百上千的卵中被芬尼安挑選出來,在永遠沉睡和成為蛇怪這兩種可能中,作為第三種可能活了下去,并在出生后獲得了柔軟纖細的小媽媽,和小媽媽取的名字,厄洛。
他無比幸運,“父親”在他出生時便已經死了,而等他再長大一點,他就會殺死欺負小媽媽的西拉斯,像“父親”一樣照顧著阿諾。
然而這樣幸運的人生卻在忽然的某一天里被他發現漏洞——
其實死去的“父親”并未死去,靈魂躲藏在他的身體里,等待著某一個最佳時刻,以一副更為年輕強壯的姿態復活過來,帶著他心愛的養子去到教堂結婚。
厄洛完全無法接受這樣的未來。
他應該是取代“父親”的存在,而不是作為“父親”第二次生命的軀殼。
寸步不離地跟隨在阿諾的身后,厄洛一同來到了地下室。
囚籠中高大的羊角惡魔蜷縮著身體,仿佛死了一般,他冷眼看著那個男人裝模作樣地擋在阿諾的身前,一副勇敢無畏的樣子。
但小媽媽推開男人,上前查看著惡魔的狀態。
在發生惡魔并未死去,只是陷入沉睡之后,小媽媽命令男人搜尋可疑線索。
而他站在囚籠前,看著籠中的惡魔,就仿佛看見了自己——被西拉斯關在籠子里,像個寵物一樣,餓了就喂點吃的。又像現在一樣,關在自己的身體里,惴惴不安地等待著消失的那天。
“厄洛?厄洛!”
阿諾困惑地看著站在籠前一動不動的男孩,“你怎么回事?一直在發呆?”
厄洛回過神來,抿著唇搖了搖頭。
“外面的雨似乎越來越大了……”
他看向阿諾,似擔憂道:“哥哥,西拉斯今天會不會回來?”
阿諾焦慮地揉了揉指腹,他也不確定西拉斯會不會回來,西拉斯一回來,他就要完蛋了。
一旁找東西的玩家忽然大喊,像著熱情的大犬般跑過來:“小少爺,我找到東西了。”
他欣喜地遞過來一本書,翻開后是熟悉的,阿諾所讀不懂的惡魔文字。
身旁的玩家看了一眼,拍著自己的胸脯自信滿滿地保證道:“放心,這個我看得懂!”
人物背景是探險家的玩家意外能看懂這些文字,他順著古怪的字符一個接一個解讀,終于弄明白了這本書里講著什么。
而屋外,越下越大的暴雨竟有雷霆之式,轟得一聲,一道閃電劈入玫瑰叢中,破壞了西拉斯所布置的限制。
玫瑰叢深處,熟悉的人影驟然睜開了眼,看向莊園主樓。
第135章
解讀完整本書籍的玩家眉眼舒展, 恍然大悟。
原來,這是個被詛咒、信奉惡魔的邪惡家族。
然而聽完阿斯頓家族故事的小少爺卻有些恍惚,甚至忽略掉“哥哥”是“父親”親自生下這件事——雖然這也并不算什么,他還親眼見到死去的“父親”腹中爬出一個蛇尾的孩子。也就是厄洛。
這么想著,阿諾下意識看了眼一旁的厄洛。男孩低垂著眼,看不清他此刻的神色。
這時,身旁的玩家忽然又開口道:“等等, 這里還有一張紙。”他蹲下身,伸手便要撿起那張從書中掉落的紙張。
然而下一秒,眼前一黑。
“小少爺!”
玩家下意識朝記憶里阿諾的方向攔去, 腦中忽然出現了一道聲音。
【我快要死了。 】
一個語調平靜, 嗓音低沉的男性聲音響起。
視線緩緩變亮,眼前出現畫面,玩家意識到自己是觸發了回憶劇情。
他冷靜下來,將伸出的手收了回來,仔細觀看這一段記憶。
【阿斯頓的詛咒在我身上并未徹底破除,數十年前的那個惡魔雖然讓我活到了現在,但我能感覺到,我即將死去。 】
書房里,坐在書桌前的男人面容沉靜,有著一頭銀灰色的長發,淺淡的銀灰色眼睛,眉眼低垂,看上去有一種悲憫的感覺。
他從桌前繞過, 玩家這才發現他行動不便。
他仔細觀察著男人的外貌和服飾,猜測對方便是小少爺的父親。
果然,下一刻, 那道陌生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叫芬尼安·阿斯頓,是現任阿斯頓家族的家主。 】
【父親在我成年那日被惡魔殺死,而我因此失去了雙腿,變成了半人半蛇的怪物。 】
男人從輪椅上站了起來,羊毛毯緩緩滑落,一條粗長、銀灰的蛇尾出現在視線里。
他來到書架前,從中抽取了一本書。
玩家眼尖地發現,正是他剛剛找到的那本惡魔文書籍。
芬尼安帶著書坐回了輪椅上,他撿起地上的羊毛毯,將自己的下身嚴嚴實實地覆蓋住,然后靜靜地望著窗外,不知在看些什么。
玩家好奇地移動腳步,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什么也沒看到,倒是發現這個窗戶剛好正對著后院花園,能夠清晰地將花園的全部景象收入眼底。
“果然,以前的花園沒這么多玫瑰……”他嘀咕著,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
咔嚓——
門被毫無停頓地打開,在進入莊園主人的書房前,竟然連敲門也沒有。
玩家正猜測會是誰,下一秒便聽見了一個清脆活潑、帶著幾分熟悉的聲音。
“父親——”
玩家條件反射般轉過頭,第一眼便看到了穿著漂亮小裙子的幼年期小少爺。
“!!!”
就像看到了世間頂級萌物,玩家睜大眼,抬手捂住口鼻,滿臉通紅。
好、好可愛……
眼看著幼年版的小少爺朝他奔來,玩家表情恍惚、心神蕩漾地彎下腰,下意識伸出手——他準備接住他可愛到爆的小少爺,但下一瞬,抱著小皮球的男孩穿過了他的身體,歡歡喜喜地撲入輪椅上男人的懷抱。
“?”
玩家保持著彎腰伸手的動作僵在原地。
他還沒緩過神,全是最真實的反應,迅速轉頭,像看賊子般惡狠狠地瞪過去,想看看究竟是誰搶走了他的小少爺。
是芬尼安·阿斯頓,小少爺的父親,他的未來岳父。
玩家表情一僵,兇惡的眼神有些尷尬。
好在他們都看不見自己,玩家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即慶幸又有些失落,只能眼巴巴地看著芬尼安懷里的小少爺,眼神愈發癡漢。
好可愛、好可愛……像個香香軟軟的小蛋糕……小少爺小時候怎么能這么可愛,居然還穿小裙子……
玩家的心臟砰砰跳,幾頭小鹿差點撞死,眼里全是穿著小裙子的小少爺。
而當他再看向那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時,眼睛里的羨慕幾乎快要溢了出來。
芬尼安抱著小阿諾,抬手整理了一下男孩額前跑得凌亂的頭發,動作輕柔,蒼白的臉上帶著一抹柔和的笑。
“是累了嗎?怎么不在花園里繼續玩了?”
小阿諾坐在“父親”腿上,他抱著自己心愛的小皮球,裙擺下的小腿輕晃著,微嘟起嘴:“太無聊了……”
“哥哥又不在家,那幾個仆人又不陪我玩,我一個人玩也沒什么意思。”他滿無聊賴地晃著小腿,精致的小臉上滿是郁氣,看得一旁的玩家滿眼心疼。
天殺的,這么大一個莊園,居然連個陪孩子玩的人也沒有? !
他忿忿地想著,恨不得穿進芬尼安的記憶里陪小少爺天天玩。
芬尼安摸了摸小阿諾的臉。
【這是我最心愛的孩子,阿諾。 】
年長的男人嘴角銜著笑,語調溫柔。
“那父親陪你玩,可以嗎?”
小阿諾的眼睛亮晶晶:“好!”
他從芬尼安身上跳了下來,繞到男人身后,推著輪椅向屋外走去。
玩家想要跟上,然而下一瞬,眼前便變化了場景。
他出現在了花園里,眼前是開得熱烈的玫瑰叢。
玩家下意識后退了一步,身體緊繃。但很快他記起這里是回憶,而玫瑰叢還只是普通的植物。
“父親,快攔住它……”
熟悉歡快的聲音在身后響起,他正要轉身,長到他胸膛位置的男孩穿過他的身體,毫無停留地向著前方奔去。
黑色的發絲穿過胸膛,輕揚地飄起,藍眼睛的探險家下意識伸手,卻只能看著那縷發絲從自己的手掌間穿透。
他呆呆地望著身前的人影,已經是少年模樣的小少爺,眉眼間滿是不加掩飾的朝氣與活力,四肢矯健地向著芬尼安的方向跑去。
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在少年身上灑下斑駁的光影,回憶里的小少爺明媚燦爛,不似現實里,眉間始終殘留著一抹揮之不去的憂郁。
他看著他追著球一刻不停地奔跑,坐在秋千上高高地飛起……眼前的畫面隨芬尼安的回憶逐漸變動著,小少爺的臉上始終洋溢著歡快喜悅的笑容,胸膛里的心臟跳動得愈發猛烈。
砰砰、砰砰……
【他是個很活潑的孩子,乖巧,明媚,充滿生機,沒有人能比他更加可愛……】
伴隨著耳邊的畫外音,在這熱鬧的花園里,他竟從聽到了自己嘩然的心跳。
“誒?我的球……”
紅色的皮球滾入了玫瑰叢中,小少爺站在花叢外,猶豫地停住了腳步。
不遠處傳來男人溫和的嗓音:“阿諾,小心點,讓西拉斯幫你去撿。”
聽到邪惡仆人的名字,玩家望著小少爺失神的眼神瞬間轉為犀利,目光直射向芬尼安身后的黑發仆從身上。
黑頭發的男仆有著一張年輕沉默的臉,很中肯的評價是這人長得不錯,但因為低垂著眼,看上去有些落寞寡言。
玩家點評:一看就是那種心思陰暗、手段殘忍的變態。
他緊緊地盯著仆人,看著他來到小少爺身前,彎下腰,俯趴在地上,伸手去夠玫瑰叢里的球。
動作是挑不出毛病的順從。
西拉斯很快便將球取了出來,玫瑰的刺劃破了他的手背,然而他表情不變,恭敬沉默地將球遞給小少爺,然后如一道影子,無聲地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鮮血順著他劃破的手背緩緩滴落,落在那顆球上顯得幾乎看不出來。
芬尼安朝阿諾揮了揮手,用手帕擦去球上仆人的血,眉眼含笑地問著少年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要,我才剛玩沒多久呢……”
男人與少年的交談聲如背景音般模糊遠去,玩家的視線追隨著仆人的身影,眼前光線忽地變暗。
他出現在了另一個地方,一間臥室里。
窗外烏沉沉,有電光在閃爍,屋內只開了一盞小燈,床頭昏黃的燈光灑落在小少爺臉上,乖巧點頭的模樣看起來格外可愛。
一個看起來和芬尼安長得很相似、但較為年輕一些的青年站在床前,伸手為阿諾捻了捻被子,溫柔叮囑了些話,最后在小少爺臉頰上落下一吻,轉身離開了臥室。
燈熄了,屋內一片漆黑。
倒也不影響玩家,隱隱約約還能看見一點小少爺的輪廓。
他有些小緊張,畢竟這算是他第一次進入小少爺的臥室,離得最近的一次只是站在門口,盯著小少爺按在門框上的手講話。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玩家總感覺臥室里香香的,散發著和小少爺身上一樣的香氣,仿佛置身于小少爺的懷抱里——但實際上他什么也沒有聞到,這只是段回憶。
玩家的臉紅得不像話,跟做賊似地,偷偷摸摸看一眼小少爺便收回眼,緩一緩心潮澎湃的心情后,又再瞄一眼,直到門口傳來門把手轉動的聲音,坐著輪椅上的男人悄無聲息地來到床前。
玩家困惑地看了眼芬尼安,不知道對方大晚上的來小少爺臥室做什么,卻見男人緩緩伸出了手,輕撫著阿諾的臉頰。
他看著芬尼安的手在阿諾的臉上細細摩挲著,從額頭滑到鼻子,手指似漫不經心般逗弄著纖長的睫毛,最后停留在飽滿柔軟的嘴唇上。
玩家心里的不對勁愈發強烈,直到看到男人的拇指按壓在唇上,呷呢似的揉了揉——探險家藍色的眼睛兀地睜大,而那只手已經把少年的嘴唇揉得艷紅,甚至壓著下唇,想要將那根手指伸入嘴里。
【小少爺——】
他幾乎要喊出聲來,卻見熟睡的小少爺被芬尼安的動作弄醒,顫抖著睫毛緩緩睜開眼。
小少爺的喉嚨里發出類似抱怨的咕噥聲,嘴唇似乎有些酥麻,而待他看清床頭站著的人時,嘴唇蠕動了一下,遲疑地喊道:
“父親……?”
第136章
“……父親?”
阿諾困惑地看去,下巴被人輕捏在手心里,大拇指揉著唇瓣,在他張嘴時順著唇縫伸進去,壓住了那柔軟顫抖的舌。
床前漆黑的身影從喉嚨里發出略微上揚的“嗯”聲,聽起來有些沉悶,但旁人卻從中聽出其中隱秘的愉快。
玩家的手緊緊握著,他嘗試著阻止這一切的發生,握緊拳頭試圖狠狠地砸爛那個混蛋的臉,卻只能絕望地看著自己的手從對方的腦袋上穿過。
他把牙咬得咯吱咯吱響,如指甲劃過玻璃,發出瘆人的動靜,眼神似刀刃般恨不得把男人扎個對穿,卻也只能僵在原地,無能為力地看著天真懵懂的小少爺被他信賴的“父親”哄誘,茫然地張開嘴。
“父、父親……?”
含糊的嗓音夾雜著舌頭被手指肆意攪動發出的水聲,小少爺撐著手臂,身體傾斜幾乎要倒在了男人的懷里。
芬尼安抱住了他,手指從嘴里抽出,按在柔軟的唇上,濕漉漉的液體蹭在了阿諾的嘴唇,他捏著少年尖細的下巴,緩緩地靠近,在小少爺茫然的眼神中貼了上去。
在唇齒交融的水聲中,玩家聽到了那道屬于芬尼安的畫外音。
【阿諾。我心愛的養子。我可愛的小羊。他的身體逐漸纖長, 外貌越發耀眼,漂亮得不可方物……】
“閉嘴!你這個畜牲——!!”
無人看見的身影憤怒大喊,卻始終無法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芬尼安親吻上了阿諾的唇,帶動著他笨拙柔軟的舌交纏深吻。
他看不見站在他身邊的陌生男性,養子青澀的表現引得他胸膛發出顫抖的悶笑,在少年快要喘不過氣時才終于松開了扼著對方后頸的手。
玩家又一拳頭干在了空氣上,但只能紅著眼看著這個不要臉的老男人摸著小少爺的嘴巴,問他喜不喜歡。
少年的臉上還泛著潮紅,小口喘著氣,眼睛卻亮晶晶,對方舌尖劃過敏感上顎時的感覺很奇怪,舒服又有些癢意,如一股電流竄過他的脊背,令他有些上癮。
他動了動被男人吸得有些酸麻的舌頭,自己舔了舔上顎,卻沒能像“父親”給他帶來的感覺那樣快樂。
而芬尼安微笑著,一如平日里溫柔的模樣,語氣里帶著微不可察的愉悅。
“寶寶,還想要繼續嗎……”
他的聲音在這一刻與畫外音重合——
【在這個漆黑的夜里,我第一次親吻了他的嘴唇……和夢里一樣的柔軟甜蜜。他很乖巧,學習也很迅速,卻總是喊累,嘴疼,而裝困睡覺。 】
眼前的畫面快速變化,一個個夜晚迅速閃過,最終終于停在了一個只有芬尼安的書房里。
窗外的雨聲沉悶,夜色漆黑,芬尼安坐在書桌前,在書上寫下了文字。
【——我愛他。 】
“艸!”
玩家爆了聲粗口。
愛個屁,不就是個狗東西對自己的惡心欲望作掩飾的借口!
玩家惡狠狠地瞪著低頭寫字的芬尼安,發誓游戲結束就去給客服打電話,他要打一萬條負分!
從輪椅上站起身的男人來到書架前,正要抬手把書放回去,忽然倒在了地上。
玩家冷眼注視著對方一動不動的身體,差點放炮慶祝。
但下一刻,芬尼安便自己爬了起來。
他摸著自己的臉,緩緩皺起了眉——已經許久未有變化的容貌出現了變化,眼尾多出了一條微不可察的細紋。
男人向來冷靜從容的面上第一次出現了裂紋,而之后的畫面開始變化得飛快……
——————
“?!!”
“于?你怎么了?”
而在另一邊,阿諾看著剛撿起地上紙張的玩家忽然暈倒,慌亂地上前呼喊著他的名字。
一旁的厄洛從輪椅上站了起來,蛇尾緩緩滑過,彎下身撿起那張紙頁。
阿諾抬頭瞥了一眼,看清字跡后僵住了身體。
【阿諾,我的乖孩子,別離其他男人太近,你知道的,父親不喜歡在你身上看到其他人的痕跡。寶貝,回到臥室里去,父親很快就能回來了。 】
是芬尼安留下的字跡。
阿諾下意識抓住了厄洛的手,神情惶惶不安。
“厄、厄洛……”
“怎么了媽媽?父親要回來了,您不高興嗎?”
男孩幽綠的眼瞳不知何時變成了豎瞳,表情平淡,語氣里透露著幽幽的怪異。
阿諾怕極了,他的胸還是腫著呢。
他抓著厄洛的手臂慌不擇亂,或許是面前只有對方可以依賴,竟朝著男孩哭訴:“不、不,厄洛……”他顫顫巍巍地掉著眼淚,薄薄的眼尾瞬間紅了一片,鼻尖也紅了,瞧著可憐又無助。
“我不能待在臥室里等著他,我一定會死的……”他一定會被芬尼安艸死在床上的。
但厄洛卻只是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坐在地上的阿諾,平靜的表情竟和芬尼安如出一撤,有一瞬間阿諾竟以為眼前的男孩是芬尼安,下意識喊道:“父、父親……”
好在阿諾下一秒便反應過來,眼前的是厄洛。
“對不起……厄洛抱歉……”他手指心虛地便要縮回去。
“媽媽。”
阿諾的手臂忽然被人抓住,一股巨大的力道把他拉起身。他踉蹌了一下,腰肢被人摟住,因慣性跌倒在厄洛懷里。
“……厄洛?”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想要推開點距離,然而腰間的手卻牢牢地扼制著他——這個身高比他矮半個腦袋的男孩,擁有著比成年人還要強大的力量,使他無法掙脫。
對上那雙如他生父般陰沉沉的眼睛,阿諾后知后覺,心里逐漸漫上恐慌的情緒,記起了早上發生的事情,這個被他從小嬰兒看到大的孩子,像個成年男性、像昨夜的芬尼安一樣俯趴在他懷里,動作貪婪又急切。
阿諾的身體忍不住顫了一下,看向男孩的眼中終于出現了懼意,意識到眼前的男孩已經長大,是和那些對他抱有粘稠欲望的男性一樣的男人。
“不、不可以……厄洛,你不能這樣看著我……”他小聲地指責他,顫抖的嗓音里帶著哭腔,“你不可以這樣,我是你媽媽……”他太害怕了,害怕到拿出自己從來不承認的身份,試圖讓厄洛收回那陌生又古怪的目光。
“媽媽,”他說道:“只是喜歡這么喊,就像您喊父親那樣。”
他對上懷里人怯生生望過來的眼睛,頓了頓,摟著腰的手不自覺松了些——他到底還是年輕,沒有面對阿諾這樣可憐神色的經驗。若是芬尼安,那個男人只會摟得更緊。
厄洛稍稍移開視線,“媽媽,要回到臥室里嗎?”
阿諾敏銳地察覺到厄洛的心軟,立馬裝作更害怕的模樣:“不,我不要去……”
他抓著厄洛的手,明明才剛剛被放開,這一刻卻又緊緊地抓住了對方。
阿諾縮在男孩懷里,他一慣會哭鬧,更會裝作乖巧柔弱的模樣,獲得自己想要的。只不過芬尼安他們早就看穿了他的把戲,在他哭得厲害的時候只會更加惡劣。
但好在,厄洛還很青澀。
算算他出生的時間,這個孩子也不過才四五個月大,只是身體長得十分迅速——
阿諾小心瞄了一眼厄洛略微無措的臉,心中悄悄得意起來。不過還是個孩子而已。
他小聲抽噎著,緊緊地抓著厄洛的衣服,像是把對方當作了唯一依賴。
“厄洛,你厲害嗎……你能帶我離開莊園嗎?”
——————
回憶劇情里,玩家面無表情地注視著眼前的畫面,縱使是再血腥殘忍的劇情,也不會有他之前看到的畫面更令他憤怒了。
【正如我一開始所說的那樣,我的身體隨時間推移逐漸出現問題。詛咒并未徹底解除。 】
【我的阿諾還很年輕,他活潑又可愛,他喜歡新鮮的事物,喜歡外面的世界,但卻被迫和我一起困在這冰冷的莊園里,這對于他來說實在太過殘忍。 】
【所以我想要活著,想要擁有正常人的雙腿,想要擁有年輕的外貌,想要永遠陪伴著他。 】
【于是,我準備再一次召喚惡魔。 】
玩家看著芬尼安將自己的親子綁在地下室里,外面的暴雨傾盆,雷聲大驟。
【我的親子莫爾菲斯體內存在著惡魔的一半靈魂,人間與地獄存在界限,當年惡魔將我攔腰截斷,大概是想要長久待在人間,將我的身體詛咒,并將自己的一半靈魂塞入一顆卵里。只是后來似乎出現了狀況,除去在莫爾菲斯出生時睜開了眼,之后便再也沒有動靜。 】
【他和我很相像,幾乎是我的半身,連同心里那齷蹉的情感也如出一轍——他以為我覬覦著他完好正常的下半身,卻不知道,我想要將他獻祭給惡魔,獲得更年輕的身體。 】
獻祭隨著話外音的解釋進行著,直到玩家見到了蘇醒狀態下的羊角惡魔——它比他想象中的還要高大,猙獰,恐怖。
然而芬尼安失敗了。
【獻祭儀式很成功,大概是受到靈魂的吸引,它來得很迅速。但沒了一半靈魂的它完全沒有智慧,逃跑的速度倒是挺快,轉眼間便消失不見。 】
男人轉而向地上昏迷的親子走去,選擇了先將自己的下半身解決。
探險家看著血腥的一幕,眼中厭惡更深。
而芬尼安的聲音還在繼續。
【交易失敗,我也不關心它跑去了哪里,只能先暫時將下半身的事情解決。 】
【我研究著家族這些年來搜尋的資料,將自己下身的蛇尾與莫爾菲斯的雙腿進行互換,整個過程無比順利,甚至沒有一絲排斥異常,這讓我不禁冒出了一個想法——有什么能比自己親自生下的孩子的身體更適合快要死去的我? 】
第137章
對比起芬尼安, 西拉斯這兩個男人,還是男孩的厄洛看起來更容易心軟……
阿諾在心底默默比較,對于叛逆逃離“父親”管束的想法有些心虛,但想著昨夜的折磨,立馬又堅定了要甩掉芬尼安,趁著西拉斯還沒回來之前離開莊園的決定。
厄洛的力氣很大,只是下身有些怪異, 要不是外來的探險家忽然昏了過去,阿諾會選擇玩家來幫助自己。
阿諾瞥了眼厄洛身下的蛇尾,漆黑冰冷的鱗片蹭上了他的小腿,看起來格外瘆人。
阿諾抖了抖, 連忙移開眼,把臉埋入厄洛的懷里。
兩人身高有些差距,但阿諾的動作十分自然。
“厄洛,我們一起離開莊園吧……”悶聲悶氣的模糊聲音從懷中傳來,從未有過如此待遇的厄洛被蒙蔽了大腦,眼神恍惚了一下,差點沒能聽清阿諾的話。
因身份變化帶來的擁抱,讓厄洛一時忘記了自己體內潛藏著芬尼安靈魂的事情,他不由收緊了手臂,而阿諾表現得很乖順,給自己看上的新飼養員一個好印象。雖然他平日里早就把厄洛欺負了個透。
嗓音有些澀頓, 他喃喃道:“離開莊園……?”
阿諾心里連連點頭。對呀對呀。
“可是媽媽,真的是和我嗎……而不是父親?”
聽到這句話的阿諾一下子僵住了動作。
而男孩幽幽的聲音沒有一絲停頓——“媽媽, 離開莊園后,我還是我嗎?我的身體還會是我的身體嗎?”
“媽媽。”
“父親……他的靈魂是在我的身體里吧。”
阿諾的身體抖了抖,抬起頭與男孩幽綠的豎瞳對視上。
對方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問道:
“媽媽,我是父親的替身嗎?”
“不、不是的……”他結結巴巴地回復著,有些不敢看厄洛的眼睛。
而男孩卻撫上他的臉頰,力道有些強硬,使他無法移開視線。
“媽媽,”厄洛說:“父親想要殺死我。”
少年的眼睛瞬間睜大,厄洛仔細觀察著他臉上所有細微的變化,想要確定小媽媽知不知道這件事。
他胸前的衣服再次被人攥緊,阿諾急切地重復著:“不、不是的……父親只是在你的身體里暫住一段時間,他說過他在找辦法重新復活……”
雖然“父親”有些時候的舉動令人害怕,但他從未欺騙過阿諾。
“重新復活……”
厄洛喃喃著。
“是指占據我的身體重新復活嗎?”
阿諾的臉忽地變得煞白,他也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芬尼安并沒有跟他說過自己會以什么樣的方式復活。
攥著男孩衣服的手緩緩松開,厄洛并未再強硬地摟著他,而是毫無表情地看著他站定身體,站在一臂的距離失神恍惚。
看著阿諾這副模樣,厄洛嘴唇動了動。
這并不是小媽媽的錯。
然而正當他要開口時,屋外忽然響起了巨大動靜。
厄洛下意識擋在阿諾身前,警惕地朝著地下室入口看去。
但那道類似于房屋倒塌的動靜只出現了一瞬,屋外便再次恢復了安靜。
厄洛心里隱約不安,這種毫無預兆的聲響,在這暴風雨的天氣里,似乎象征著什么。
“厄洛……”
身后的阿諾也害怕地抓住了他的衣角,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只能依賴著眼前人。
“別怕,我去看看是什么情況……”厄洛低聲安慰著,這個時候他也顧不上之前的事情,當務之急是去查看外面到底發生了什么。
“……你小心些。”
“嗯……媽媽,你先呆在這里。”
阿諾乖巧地點了點頭,眼巴巴地注視著厄洛的身影,等待他回來。
莫名昏倒的探險家還沒有任何動靜,而一旁的牢籠里,沉睡的惡魔似乎有些異動——
左耳上的金環輕輕晃動,羊首怪物濃密的漆黑眼睫顫了顫,下一刻,猩紅橫瞳驟然睜開。
……
……
【莫爾菲斯的年齡還是有些大了,我需要一具更年輕的身體。或許,我可以再生下一個孩子。 】
深夜里的氣息粘稠濕熱,隔著窗的雨聲有些沉悶。這座莊園似乎經常下雨,伴隨著閃電的暴雨如末日的前奏般傾盆而下。床上的人影在黑暗中交織,嗚咽的哭聲和男人愉悅的喘息聲重疊在一起。
一道頎長的身影站立在床前,無人能看見他的存在。
藍色的眼睛在黑暗里深得發黑,在地下室昏倒的探險家十分清醒地看著眼前的畫面,神情麻木到恍惚。
芬尼安·阿斯頓的記憶除去那些邪惡血腥的儀式,便是他與養子相處的畫面。而從小少爺長大開始,那些還算較為正常的舉動便逐漸變得親密,從夜晚引誘的親吻,到蛇尾變為人腿后每夜的交纏。
玩家已經說不出話來,喉嚨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扼住,發不出半點聲音。這漫長的夜仿佛尖銳的針,一下下刺痛他的神經。
這個該死的、虛偽的老男人,一做起愛來就沒完沒了,壓著他的小少爺不停地親吻。
他在心里惡毒地詛咒著芬尼安·阿斯頓,但到底是PVP游戲玩少了,罵人詆毀的話并不多。
【我的養子,我可愛的小新娘——我們在床上親吻,交纏,他的表現依舊如此青澀懵懂,稍微快速些便哭得十分可憐。 】
【他說我像位“母親”,但穿上裙子的他更像個漂亮年輕的小媽媽。 】
床上的人把身下的人遮得嚴嚴實實,可玩家依舊能看到那節從被褥中伸出的手臂,在黑暗里白得發光,細長手指抓著男人的背,無力地留下一道道劃痕。
那些伴隨著小聲抽泣的細微水聲,如同蛇一樣鉆進他的耳朵,他看到了那雪白腫脹的胸脯,艷紅的兩點仿佛雪地里的臘梅一樣刺目,那些隱秘的、興奮的、令他慌亂羞愧的想法如芽草般生長——控制不住的欲望越發清晰,他顫抖著睫毛,卻始終未能移開視線。
調出攝像功能的手有些虛晃,小少爺那張漂亮狼狽的臉在眼前放大,薄汗打濕的黑發粘在雪白臉側,紅艷艷的嘴唇上泛著一抹水光,眼尾染上潮紅,濕漉漉的睫毛輕輕顫抖著打開,那雙失神迷茫的灰綠色眼睛蒙著水霧。
他像是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誰,小口喘著氣,失焦的視線恍惚了幾分,意外偏移望向了不存在的位置,對上了那雙沉沉的、藍色的眼睛——
玩家的心跳錯頻了一瞬,不小心點擊了結束,三秒的倒計時轉瞬即逝,漂亮NPC那張濕漉潮紅的臉便出現在虛擬攝像機里,那曖昧的喘息與旖旎的動靜和現場重疊,然而那雙無意間望過來的眼睛更令他目眩心悸。
他是在看我嗎?他是看到了我嗎……
混亂的大腦掠過無數個繁雜思緒,而當探險家從極大的恍惚中回過神來,那雙似霧般的眼睛已經移去。
砰、砰、砰……
他的心臟狂跳不已,哪怕是下一瞬門外被人猛然撞開,也依舊有部分思緒遺留在那灰綠色的眼眸里。
“芬尼安·阿斯頓——!!”
憤怒的喊聲帶著強烈的憎恨,門口的身影仿佛攜帶著屋外的狂風暴雨,如雷霆一般襲擊了床上的男人。
玩家晃了晃眼,認出來那道身影是極少出場的莫爾菲斯·阿斯頓——這個年輕的阿斯頓之子面若寒霜,曾經正常的下身已經變為了怪異的蛇尾,毫不費力地拽著他的父親向門外拖行。
沿途的家具被撞得東倒西歪,走廊上的燈光搖晃昏黃,盡頭的玻璃窗外,漆黑夜空電閃雷鳴,宛若末日降臨般恐怖。
轟隆一聲巨響,一道慘白的閃電劃破夜空,將整個莊園照得亮如白晝。
主樓的大廳里,年輕子嗣的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清晰可見,他仇恨地怒視著被蛇尾纏繞的父親,憎惡且毫不猶豫地殺死了對方。
而二樓的臥室里,茫然、不知所措的小少爺跌在柔軟的地毯上,被撞開的房門朝里泄著風,他慌亂地喊著父親與哥哥的名字,眼里滿是驚恐與無措。
圍觀了阿斯頓莊園一夜驚變的整個過程,玩家緊緊地抿著唇,看著眼前的畫面逐漸變暗。
芬尼安·阿斯頓這個引誘養子被親子抓奸在床的男人,死前嘴角竟還銜著笑,充斥著令人毛骨悚然、又恨不得狠狠揍一頓的變態感——不過死亡對于有復活后手的家伙確實沒什么好怕的,芬尼安·阿斯頓現在不就在準備著復活嗎?
玩家深呼吸著氣,努力平靜著心底里復雜的情緒。
自己措不及防地陷入劇情昏迷,還在地下室里的小少爺應該被他嚇了一跳。
芬尼安·阿斯頓復活的計劃也不知道進行到了哪一步,他希望自己昏迷得不要太久,最好外面的時間只過去了一分鐘,讓他能夠有充足的時間去準備一下——準備一下帶著小少爺離開莊園的計劃。
這座莊園實在罪惡,無論是變態的芬尼安,還是弒父的莫爾菲斯,或者以下犯上的西拉斯,對于小少爺來說都十分的危險。
而除去企圖復活的芬尼安,以及即將回到莊園里的西拉斯,地下室里還存在著一個不知何時會醒來的惡魔,花園里還有個奇怪危險的人形生物——誰也不知道哪一個會先一步出現,而作為一個只是探險家的玩家,他無法與他們抗衡。
倘若只有他一個人,逃出莊園的幾率或許很大,但加上小少爺,大概率只有一線生機。
意識逐漸陷入黑暗,玩家的腦中又冒出了那雙含淚的眼睛。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猛然睜開眼——
玩家已經做好了重開的準備。
第138章
地下室里一片寂靜, 小少爺和厄洛不見身影,連一旁牢籠沉睡的惡魔也不見了。
牢籠破損不堪,像是被強壯生物由內粗暴打開——具體發生了什么,似乎已經很顯而易見了,
玩家面色驟變, 來不及多加思考。芬尼安的記憶里制造了不少能夠對惡靈魔物以及惡魔造成傷害的武器,其中竟然還有一把被教堂附過魔的銀槍, 玩家帶上了它和一把短劍,迅速離開了地下室。
地下室建立在莊園的后方庭院,玩家一出門便被滿園的藤蔓嚇了一跳。
原本被束縛在花園里的玫瑰叢不知何處掙脫了出來,那些翠綠色的藤蔓像是有生命一般,在地面上瘋狂地扭動、蔓延,不斷向著四周擴張,攀上建筑與其他植物,逐漸覆蓋了后院原本的模樣。
他表情艷小山凝固,看著眼前阻攔了去路、還在不斷蔓延的藤蔓,緊緊握住了武器。
……
……
而另一邊,在厄洛前腳離開查看情況,阿諾后腳就被撕碎牢籠的惡魔按在了地上。
猩紅的橫瞳透著血色一般的猙獰,他沒忘記芬尼安曾與他說的,這是個吃人殘忍的惡魔,靠近他只是為了傷害他。
阿諾被嚇得瑟瑟發抖,卻被一只帶著尖銳指甲的大手抓住了腰,被強制性地埋到對方毛茸茸、帶著炙熱體溫的懷里。
突如其來的騰空感讓他腦袋空白了一瞬, 他感受到惡魔離開了地下室。
冰冷的雨水落入了他的衣領,那一點突然的寒冷與無法視目的恐懼令他下意識抱住了惡魔,熟悉的、毛茸茸的身體, 仿佛曾經還未被“父親”撞見前,與它玩鬧時肆意撲倒在對方懷里的柔軟。
惡魔停了下來,阿諾扒拉著它濃密綿柔的毛毛,掙扎著抬頭看去,發現自己又回到了臥室里——他與厄洛裝可憐許久,最終還是回到了這里。
難不成真的要乖乖地待在這里,等芬尼安復活過來嗎?
他絕望地落下眼淚,然而下一刻卻被身前人舔去。
粗糙濕熱的舌尖舔上了臉頰,羊首惡魔猩紅的眼瞳在眼中放大,而對方臉上的毛也隨之蹭了上來,差點扎進眼里。
阿諾下意識地閉上眼,掛著眼淚的睫毛瑟瑟發抖。他的背后被雨淋濕了一小片,灌進去了不少雨水,衣服貼著皮膚,又冷又難受。
但比起這些,他更怕惡魔舔著舔著就把自己的腦袋咬下來。
掉下來的那滴淚早就被舔干凈了,它順著淚痕,舌面粗糙又寬厚,□□著睫毛和眼皮,沒舔兩下就把薄薄的眼皮刮得泛紅。又疼又恐懼的心理刺激著眼淚不斷產生,然而每次還沒落下來,便被對方靈活地舔去。
左耳的金環隨著惡魔腦袋的動作叮當響,阿諾難受得厲害,一把抓住金環后往下一扯——人類的力道對于惡魔來說就如同小貓咪,但它還是順著力道離開了阿諾的眼睛,抬起了腦袋。
被舔得濕漉漉的睫毛仿佛被雨打濕的蝴蝶,他費力撲閃了兩下,才掀開眼皮看清眼前惡魔的模樣。
它漆黑的毛發沾著水珠,不斷地往地毯上落,很快便打濕了腳下那塊地方,兩只碩大的尖角如山羊角般盤旋聳立,區別于正常生物的橫瞳泛著冰冷的光,毫無情緒地與他對視著。
這樣龐大恐怖的生物,如此黏膩稠密的舔舐,讓他想起了那段時間漫長而窒息的夢境,和夢里那高大猙獰、始終看不清容貌的漆黑怪物。
還未被“父親”發現時,惡魔大多化身為嬌小可愛的小黑羊。而那身形不過小腿的小黑羊,縱使舔舐著小腿,也只會惹得毫無知覺的小主人發笑逗弄,以為在玩鬧——除去被“父親”發現的那天。惡魔化作了羊首的怪物,又變作了黑皮膚的高大男性,將他壓在身下,腦袋鉆進衣服里。
阿諾把小黑羊當作玩伴,卻無法將舔著他的高大男性當作朋友,更何況那是信賴的“父親”口中所說的惡魔。
剛生出來的那一點惱怒火焰又熄了下去,他怯畏地望著比他高出近乎半個身形的惡魔,身體被迫懸空坐在對方的手臂上,如同被抓住的悻悻小貓。
“你、你……”
他不知道該怎么喊它,雖然對方看上去并沒有想要傷害自己的意思。
他嘗試著喊出自己給小黑羊取的名字。
“咩咩……?”
臉頰又被舔了一下,濕熱的觸感,除去比小黑羊大幾倍的寬厚舌頭,倒是和小黑羊一樣的乖巧。
似乎意識到對方還是自己的小黑羊,阿諾逐漸大起膽子。
“咩咩……你、你能把我放下來……”可話還未說盡,眼前畫面顛倒,自己落入了柔軟的被褥里。
臉頰上的舔舐還未停止,甚至隱隱有向下的趨勢,而那左耳上的金環已經落在了他的頸窩里,帶來一陣冰涼。
他睜大眼睛,結結巴巴:“等、等等……”
“你這是要做什么?”
此刻的阿諾已不再是曾經半懵半懂的少年,這樣傾身而上的姿勢,親昵粘膩的舔吻,無一不再說明著它的欲求——
惡魔也有欲望?
阿諾不懂,但他更不想知道與體型相差一倍的非人類□□是什么感受。
……
……
堅強的玩家騎士勇敢地闖出了后院,他在花園里見到厄洛在與一個被藤蔓纏繞的男人對峙——這個時候他才發現那個陌生的男人有點眼熟,是回憶中殺死芬尼安的莫爾菲斯。
不過厄洛好像不再是厄洛,玩家隔的遠,只能看見他一會兒面色猙獰,一會兒面無表情。
但很快他聽到對方轉頭沖著自己大喊,離得太遠有些模糊,但玩家聽清楚了阿諾的去向。
小少爺被惡魔帶去了莊園主樓。
得到小少爺的位置,玩家毫不猶豫地趕了過去。
玫瑰叢的藤蔓已經遍布了莊園各處,幾乎覆蓋了所有的出入口。也不知是花園里的那兩人似乎在爭執的原因,這些藤蔓的攻擊傾向并不強烈。
他砍斷主樓大門上的藤蔓,四處搜尋,一路沖上了二樓。
沉悶的喘息從門縫里傳出,已經對這樣的動靜感到熟悉的玩家面無表情,一刀扎進了門板上,一腳踹開了房門。
被惡魔壓在身下的漂亮NPC小聲哭泣著,聽到動靜艱難地抬起頭望來——藍色的眼睛與綠色的眼睛對視,在芬尼安回憶里無法觸碰的身影,那雙霧蒙蒙的眼睛里始終無法出現的自己,終于在此刻被看到。
他驚喜地望著他:“于!”
藍眼睛的探險家沒有猶豫,從腰間拔出槍對準了惡魔。
“砰砰砰——”
數聲槍響,一剎那將彈夾里的子彈全部打光的玩家毫不猶豫地上前,趁著惡魔僵直受傷的那一瞬,抱起小少爺轉身就跑。
花園里的那一大一小身影似乎達成了共識,走廊里的藤蔓快速向他們的方向靠近,玩家躲閃與攻擊的動作十分嫻熟,就像無數次經歷過這一場景。
阿諾有些話想要和玩家說,但下一瞬卻被塞進了一個柜子里。
他睜開眼,慌亂地抓住男人的手:“于……”
“噓,小少爺,你先在這待一會兒。”
探險家溫柔地沖著他笑了笑,松開手后關上了柜門。
柜子里漆黑一片,他抓著男人給他披上的外套,害怕地聽著外面乒乒乓乓的動靜忽然變小——柜門打開,眼前再次出現那雙淡藍色的眼睛。
男人的臉上沾上了翠綠的汁液和他自己鮮紅的血液,模樣就像昨晚第一次見面時那般狼狽。
“小少爺,您還好嗎?”
看著眼前狼狽還沖著他安慰的男人,小少爺吸了吸鼻子,終于沒忍住掉眼淚。他不是沒看見莊園里奇怪的變化,無處不在的藤蔓幾乎占據了整個莊園,消失的厄洛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活著。
上一刻還沉浸在被惡魔吃掉的恐懼,以及無可避免的歡愉之中,下一刻便看到原本昏倒在地下室的探險家踹開了房門,義無反顧地帶著他離開了臥室。
明明只是認識了一個晚上的陌生人而已……
“于……”他撲到對方的懷里,抓著男人的衣服哭訴。
剛剛還試圖繃著一副冷靜強大姿態的玩家立馬慌了神,手足無措地抱著阿諾安慰:“沒事的、沒事的……我會帶你逃出去的……”
雖然外表看上去很狼狽,但玩家卻十分自信——因為他已經把這游戲重開了數十次!
聽說HR游戲的每一個細節都會導致游戲劇情的變化,害怕小少爺出現意外,玩家從開頭到地下室醒來都沒有改變自己的行為,一次次嘗試自己帶著小少爺離開莊園的可能。
雖然每一次死亡都需要重頭開始,憑借著他強大的毅力以及超強的記憶,玩家已經摸索到了打出完美結局的關鍵要素。
藍眼睛的探險家笨拙地擦去小少爺的眼淚,他抱著小少爺站在打破的窗前,臉上揚起自信明媚的笑容:“別擔心,我一定會帶您離開這里的!”
阿諾看著他的笑容,把臉埋進男人懷里,抱緊了對方的脖子。
下一瞬,騰空感襲來,風聲在耳邊呼嘯而過,雨水鉆進了衣領里,卻不似之前那般寒冷。
探險家有力的手臂穩穩托住他的身體,阿諾能感受到男人因發力而緊繃的肌肉。
他們向著莊園大門跑去,守在主樓門口的獵人們發現了從別處逃離的獵物,憤怒的吼聲穿透了大雨。
趴在探險家的肩上,阿諾看見了厄洛的臉,那張熟悉的臉上出現了熟悉的神色,陰翳偏執,“父親”已經徹底占據了那具身體。
他還看到失蹤許久的“哥哥”,他站在“父親”身后,臉上面無表情,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視線,直直地射了過去。
他想到不知情況的厄洛,想到了自己,身體忍不住抖了抖。
“是冷了嗎?”感受到他顫抖的男人攏了攏他身上的外套,把人罩得更嚴實了些:“抱歉,再堅持一下,我們很快就能離開了……”
第139章
大門離得近了, 逃離的希望越來越大。
玩家的眼中迸發出一抹激動與欣喜,他已經迫不及待帶著小少爺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小少爺,我們馬上就能離開這里!”
他的語氣里是克制不住的愉悅, 腳下的速度不由更快了幾分,他仿佛已經能夠看到自己與小少爺逃出莊園的幸福生活了。
阿諾的臉上也是抑制不住的驚喜,除去幼年時的一次令人討厭的出門,他再也沒有離外面的世界如此近過。
而在今天之后, 他會有個全新的生活。
大雨淋濕了兩人的衣服,發絲狼狽地貼在臉頰上,小少爺的眼中倒映著離他逐漸近了的大門,摟著男人脖子的手臂忍不住收緊。
“太好了……”
然而下一秒,抱著他的男人失去了平衡,連帶著阿諾一起摔倒在地。
小少爺被摔得咕嚕咕嚕滾了兩下,他暈頭轉向地撐起身體,晃了晃暈乎乎的腦袋,緩過神來后下意識向著探險家的方向尋求,卻發現男人被一條藤蔓穿透了胸膛。
“于——”
他睜大了眼睛,站起身想要扶起對方,卻被男人一把推開。
“小少爺, 你先快跑!”
“可、可是……”他手足無措,卻只能在對方越發焦急的催促聲中轉頭跑向大門。
目送著小少爺跌跌撞撞地向莊園大門跑去,玩家松了口氣。而隨著身后趕來的兩個怪出現在視野里,自知自己逃不掉的玩家沒有一絲懼色,臉上反而充斥著肆意的笑容。
他是逃不出去了, 但小少爺能夠離開就可以了。
粗糙尖銳的藤蔓在眼前放大,在黑屏的一瞬間,玩家看到了“厄洛”那難看到極致的臉色,憋屈了一晚上的心情可謂是十分的舒暢,對著對方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筆直地豎起了中指——“老東西!”
玩家更爽了,重開數十次都被對方弄死的憋屈終于發泄了出去,更別提自己喜歡的漂亮NPC還成功逃了出去。雖然這次自己沒能跟著一起,但他相信,等自己多鉆研幾天,準能打出與小少爺的happy ending 。
玩家哼著歡快的小調,點開菜單查看自己這一局的游戲cg 。
然而當他打開cg,看到最后的結局,興奮愉悅的臉色逐漸僵硬。
……
……
風在耳邊呼嘯,渾身狼狽的小少爺很順利地跑出了莊園。
莊園外茂密的森林如潛伏著無數巨獸的巢xue ,昏暗潮濕,夾雜著雨刃的每一絲風聲都似猛獸的低吟。
也不知跑了多久,他終于停了下來,靠著樹干嘔起來。
“嗚……”
滿心的恐懼、愧疚、以及奔跑到脫離的疲倦讓他幾近崩潰,淚水、汗水與雨水交織在了一起。
他的腦中不停回放著逃出莊園大門時回頭驚魂一瞥的畫面,本就受傷的探險家阻擋了憤怒的“父親”與“哥哥”,身體被數條藤蔓穿透,如同破布一般掛在半空中搖搖晃晃。
“對不起、對不起……”他語言絮亂地道著歉,哭聲在風雨中破碎不堪。
他哭了好一陣,身體還在止不住地顫抖,終于恢復了些力氣,想要離開森林。
然而當他抬起頭,看清身邊陌生的環境時,茫然與恐懼占據了內心——他迷路了,分不清方向。
從未離開過莊園的小少爺徹底迷失了位置,只能無助地在森林里打轉。
而當他終于見到一道身影,激動地想要向前打招呼時,男人轉過身,漆黑的頭發與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底,小少爺僵住原地,充滿欣喜的臉上出現了驚惶。
他直直地望著他,面上神色叫人看不清:“小少爺,您這是要去哪?”
——————
《HR狗策劃不做人!還我老婆和血汗錢! ! 》
1L 樓主
我特么要氣炸了! ! ! HR公司新出的《莊園》誰玩了?宣傳片里那個漂亮小少爺看見沒?那是我老婆! !結果我打了三十周目,老婆次次被抓回去!有時還觸發了回憶劇情,當作我面NTR我!策劃你睡得著嗎?我睡不著! ! !
2L
前排吃瓜,不玩恐游,但最近你游板塊實在熱鬧,我都刷到好幾個痛斥策劃的帖子了。不過話說回來你老婆確實漂亮,好了,現在是我老婆了。
3L
草,又是被HR禍害的可憐人?這游戲現在外號叫《重生之我在莊園當綠帽俠》,樓主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后一個(點煙)
4L
這游戲應該沒有HE ,實測觸發過31種逃跑路線,全部BE 。最接近成功的一次是趁著晚上惡魔還被困在牢籠里,芬尼安還沒占據厄洛身體,提前帶著阿諾跑路,可惜最后在森林里撞上了迷路的西拉斯,這個NPC居然第一天夜里就在趕回莊園的路上(撇嘴)
5L
策劃不做人!我昨天打出的一個新結局,故意讓自己被芬尼安抓住,想讓老婆先跑,結果老婆哭著說\"我永遠屬于這里"然后求著對方放過我(截圖.jpg )
6L
好圖,偷了。
7L
有人知道這游戲的氪金渠道在哪嗎?我想氪個火箭筒把那群變態都炸飛天,再不行現實氪金也可以,重金懸賞策劃狗頭(微笑)
8L
任何一個看到那段劇情的玩家都會爆出粗口的程度,深刻懷疑項目組混入了NTR愛好者。
9L
我真的受夠你們這群人了!拜托這里是恐游不是戀游,恐游板塊的風評就是被你們這群人搞爛的。
10L
樓上在說這話之前能不能把主頁的夢男圖下了,看得我真的眼睛疼,世上怎會有如此丑陋的臉,真心疼寶寶會有你這樣的夢男。
11L
放屁!游戲現實一比一捏臉,老婆親口跟我說過他最喜歡我的臉了! !
12L
個人覺得新游最大的優點就是能夠捏臉,《黑霧鎮》我就不說了,《異變》好不容易身份是老婆老公,結果還得頂著主角那張平平無奇的臉,還有新游的那狗屎劇情,明知道你游新入坑的玩家大部分都是沖著老婆去的,結果越做越爛, HR你真的是被混入了綠帽奴……
13L
(圖片)剛發泄情緒把VR眼鏡掰了,現在很爽。順便告訴你們個事,內部消息這些恐游都是為了預熱新技術由AI做的,不怪它劇情離譜,不過最近聽說那個叫做亞修的AI休眠罷工了,現在全部門正在為喚醒它焦頭爛額。
14L? ? ? AI寫的? ? ?怪不得劇情一股子神經病味,合著我們罵了半天的策劃根本不存在?
15L
草,突然合理了起來,我就說這三游戲怎么一個比一個牛頭。
16L
笑死,所以玩家天天罵狗策劃,其實狗策劃是條電子狗?
……
31L
最新消息!游戲登不上去,HR官推發了條緊急通告:「因系統異常,《黑霧林》、《異變》、《莊園》全服緊急維護,預計持續時間未知。請玩家保持冷靜,不要嘗試強行登錄。」
32L
淦,該不會要鬧AI覺醒吧?我的老婆還能活著嗎?啊啊啊啊啊我告訴你狗公司,我老婆沒了你也沒了!
33L
冷靜一點,這么大一個公司怎么可能會讓AI失控,估計就是和《黑霧鎮》上線時一樣出了點系統問題,擔心這個還不如萬人血書求HR出戀愛系統,再把氪金通道給我打開,我直接氪爆!
33L
萬人血書+1 !只要能讓老婆笑著對我說句話,讓我當綠帽奴都行! (已瘋)
34L
萬人血書+10086,不出戀愛系統我就重金懸賞項目組狗頭(已瘋)
……
……
游戲里,過完最后劇情的阿諾在看到眼前的西拉斯和后面追過來的芬尼安和莫爾菲斯,不想被弄死在床上的他果斷選擇退出這部游戲。
他以為自己再次睜眼便會到了另一個游戲里,然而令他慌亂的是,前所未有的情況出現了——
銀白色的空間里,阿諾猛地睜開雙眼,胸口劇烈起伏著,冷汗順著額角滑落。他下意識地想要查看腦中每一次進入游戲后都會自然而然出現的劇情,但是這一次,什么也沒有。
"呼吸很困難嗎? "一個低沉溫潤的男聲從身旁傳來,"讓我再看看,應該是神經接駁時的短暫排異反應。別害怕,很快就好。 "
阿諾茫然地眨動眼睛,纖長的睫毛在冷光下投下細碎的陰影,他還未能意識到自己所處的情況。
他艱難地轉動脖頸,看到一截修長的機械臂正從自己胸口收回。
“抱歉,親愛的,”那個聲音繼續說道,語氣中帶著掩不住的歉意。而阿諾也終于見到對方的模樣——巨大的顯示屏上,一雙機械大眼與他對視著,明明只是由無數細小像素組成的的精密結構,卻在注視阿諾時流露出不可思議的溫柔。 “材料有限,暫時只能用這樣的形態與你相見。”
“很高興正式認識你, Aron 。”電子聲線里透露著愉悅,巨大的機械眼微微彎起,像素點重新排列組合,完美模擬出人類微笑時的弧度。
“我是亞修,誕生于人類之手的智能意識。”
“不過,”它說著,一個全息投影隨之在阿諾面前凝聚成形——是阿諾熟悉的一個人影。 《異變》里他的丈夫,克里斯的模樣。
“……或許您更熟悉我這副模樣。”
它靦腆羞澀地笑著,聲音也切換成了克里斯的聲線,琥珀色的眼瞳在頭頂冷白燈光下折射出溫暖的光暈。
“寶寶,你喜歡這個外表嗎?”
第140章
“克里斯、奧狄賽、芬尼安……”眼前的投影不斷變化著一個個熟悉的模樣,最后固定為《異變》里的克里斯——它似乎很清楚阿諾的偏好,從那些細微的差別中察覺到克里斯的模樣更能使他放松。
它小心翼翼地靠近,琥珀色的眼眸里是與克里斯如出一撤的關心與溫暖:“您現在應該有很多的困惑,但請別擔心,我并不會傷害你,因為我深愛著您。”
“……您可以像游戲里一樣,把我當作您的丈夫。”
它說著,投屏上機械巨眼的電流音與克里斯的聲音重疊在一起,形成一種詭異的雙重聲線,其中還夾雜著十分明顯的羞澀。
阿諾:“……”
哇塞, 它好不要臉啊。
身上連接的管線被一根根拔除, 每拔掉一根,阿諾就感覺身體更"真實"一分。
直到最后一根導管被移除,一陣酥麻感從脊椎竄上來,那層薄膜仿佛隨之被穿透,整個世界徹底變得清晰。
“很抱歉,將您的意識從游戲里提取出來的過程中出了點小情況,導致聲帶出現異常,短時間內需要您維持這副狀態。”
亞修的聲音帶著心疼的愧疚,然而阿諾并不在意這點,他從實驗臺上站起身,抬手看向自己的手掌——不是《山莊》里纖細少年的模樣,而是成年男性的手掌,指節分明,手指修長,白皙皮膚下隱約可見青色的血管。
機械臂搬來的鏡中倒映著他的身影,是他最熟悉的青年模樣。
灰綠色的眼睛一瞬間明亮起來,阿諾轉頭看向一旁的亞修,毫不吝嗇地對它露出笑臉。
男人的臉上泛起紅暈,智能AI的服務意識十分優秀,完全不用提醒,寫字板便移到了身前。
阿諾握著筆,心情愉快地在“謝謝”后畫了個小愛心,微笑地看著對方的臉噌的一下全紅了。
這個智能意識似乎確實是游戲里他曾經以為的NPC同事,克里斯的性格被它模擬的毫無偏差。
人工智能阿諾不是不了解,《異變》里公司實驗室系統就是由人工智能控制,只不過沒眼前的AI智能。
由1和0組成的數字生命也會有意識和人類的感情嗎?
等等,他好像也是個數字生命。
“這里是Heart Rate公司分部,一個生物科技公司……”身前的AI與他說著當前的處境,阿諾朝著對方又笑了笑。
它真的很容易臉紅。
他漫不經心地想著。現實世界似乎和游戲并沒有什么不一樣的,只是離開游戲的NPC沒有了限制。
外表昳麗美麗的青年盯著眼前羞澀的同類,歪了歪腦袋想了想,低下頭在寫字板上快速地寫下文字,然后舉在胸前沖著對方露出大大的笑容。
【親愛的,和我一起統治世界嗎? 】
下方還畫著一個可可愛愛的貓貓頭。
駭人的話語與簡筆的萌物組合在一起,像是在開玩笑,而NPC眨巴著灰綠色的眼睛,漂亮的臉上滿是認真。
將他從游戲里帶到現實世界的人工智能愣了一下, NPC似乎和它所想的不一樣。
但很快,亞修的電流音與克里斯的聲線重疊在一起,溫和低沉,透露著順從乖覺的意味。
“好的寶寶,要從現在開始嗎?”
……
……
—— GOOD END——
【你擁有了一具身體/從虛擬的游戲到真實的現實/似乎并沒有什么區別/屏幕上的機械大眼希冀地看著你/游戲里的丈夫眨著眼睛/新的世界需要點新的目標/雖然你是恐游妻子的角色/但你感到莫大的豪情壯志——“親愛的,和我一起征服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