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席溫綸發現符瑎不見,已是他進入宴會的半小時后。
他本想去將人捉來,礙于中年人的盛情,一直不得脫身。
眾人談得不過癮,又進入場所深處,繞了幾個彎,才找到間茶室坐下品茶。
茶香繚繞間,中年人特意拿出頂好的珍品。若是往日,席溫綸利用自己浸潤商場多年得來的茶道知識與他拉近距離。
此刻他卻無法集中注意力,神思總是會飄向遠處,飄到如今不知在會場何處的符瑎身上。
想他在干什么,會不會遇到人,然后被刁難得啞口無言?
席溫綸深深蹙眉,要是這樣,那他還是得牢牢將人看緊才是。
中年人見他心不在焉,瞄一眼他空空如也的身后:“溫綸吶,別擔心,讓你家小朋友跟他們年輕人好好聊聊,我們聊我們的。”
席溫綸微微頷首,再怎么說此處也是正兒八經的私人晚宴,來的都是些有身份的人,或是項總千金的學生們,估計也不會把符瑎如何。
目光轉到茶盅處,席溫綸又有些心虛地移開視線,虛掩著咳嗽幾聲。
那茶盅他們家里也有一只相同的,但是被符瑎不小心打碎了。
席溫綸不在乎這種東西,不過符瑎慌張的模樣很可愛,他忍不住想多看幾眼,于是裝著生氣扮冷臉。
結果這小家伙居然膽大包天,跨坐到自己身上,抱著脖頸撒嬌。
打他一個措手不及,張皇失措地將人推開,手無意間觸碰到臀.肉,綿白彈軟,泛起一陣戰栗。
席溫綸兀自陷入回憶中,唇角微揚。
中年人瞧席溫綸仍對茶興致缺缺,便湊到他身旁低聲說道:“是不是覺得光喝茶沒意思,既然這樣,出來換換新口味?”
他雙掌一合,蹲守在后臺的美人們魚貫而入,男女皆有,都穿著墨綠色的新中式制服,身材更顯得凹凸有致。
在場的男人們面目松弛,用眼神示意著站在附近的人為他們捏肩。
席溫綸蹙眉,抿了抿唇。
有膽大的主動靠近席溫綸,他寒毛豎起霎時將身軀挪遠,婉拒道:“不了,沒這個想法。”
中年人一臉不理解:“還這么生分,是不是覺得老哥找不到好貨,你家里的確實上品。老弟你還是年輕,沒品嘗過,外邊的為什么香就是因為刺激……”
席溫綸發覺這人似乎不會輕易罷休,便禮貌附和幾句,旋即找了個由頭出去透氣。
他向來不喜歡這種場合,從前應激反應大的時候,聞到類似的味道嘔吐感就會涌上來,只能跑到廁所里不停干嘔。
實際上,這類點不快他早已適應良好,現在單純是裝個樣子。
席溫綸尋到一處窗前,俯瞰城市夜景,方才的難受表現一掃而空,諱莫如深地撥通電話。
*
中年人窺見席溫綸離開后,稀疏的眉毛擰成一股繩。
席溫綸向來講究禮數,這回難得落了自己面子,中年人心上不疼不癢地扎了根刺。
他身邊的人走到跟前說:“不是說那病好了?還這么裝模作樣,白白浪費項總的好意。”
“也許是人家初回開葷,吃大魚大肉多了,看不上我準備的清粥小菜。”項總裝作不介意地擺擺手。
中年人也曾是席氏的股東之一,即便后來出去單干也與席氏關系頗深。
席老家主越過兒子將公司交給小孫子這件事,當初可讓股東們大跌眼鏡。
后來席溫綸展現出卓越的經商能力,老家伙們終于甘愿閉嘴。
項總是席溫綸父親一手提拔上來的親信,與席溫綸來往不多,更親近席經亙。
當初席氏內部權勢更迭,他為了脫身趕緊變賣股份另立山頭,這次自家公司與席氏有合作,兩人這才重新會面。
有人看出他眼底的不悅,搶先替他貶損:“送到嘴邊的肉也不吃,還是男人?我看他怕不是原本的病就沒好過吧!”
項總不痛不癢地勸了幾句,又放那人繼續說。
“什么病啊?”有人不解。
另一人笑答:“不能碰人的病還能是什么,老二有問題唄!”
項總則是不停地用眼瞟房間某處的暗門,再用言語敷衍眾人幾句,找了個方便的借口進入暗門中。
席經亙早早地在門里等他,坦白來說比起等待更像是享受,一左一右兩個美女正在給他按摩。
聽到人進來的聲音,他眼皮都沒抬:“人來了?”
項總周身氣勢一撤,變得像個好脾氣的老長輩:“經亙啊,最近工作累不累?”
席經亙表情變得有些不爽:“也就那樣吧,席溫綸那玩意兒不知道背地里弄了什么東西,把我的公司整成那種樣子!項叔叔,你得幫我!”
項總安撫他:“那是肯定的,我這不把他騙來了,要殺要剮你一句話的事。”
“我知道他在。”席經亙煩躁地捋了下濕發,“懶得出去見那張死人臉。”
他揮手趕走身邊的美女,拿起放在桌旁的文件:“你給我把這個弄好,絕對能給他整下來一層皮……”
*
席溫綸回到原來的茶室里,眾人早已各自去玩樂,徒留下項總一人尚在品茶。
他見到席溫綸過來,招手示意入座,寒暄幾句過后,遞出一份文件。
席溫綸今日特地過來便是為了此次的合作,兩人商談良久后,終于將其敲定。
項總難掩的意氣風發:“合作愉快。”
席溫綸回:“合作愉快。”
等人走后,席經亙從里屋出來。
項總瞧了他一眼,席經亙面上止不住地笑:“上鉤了?”
“那還用說,你項叔叔親自出馬。”項總樂道。
席經亙放聲大笑,上前摟住項總的肩膀:“都說席溫綸厲害,我看也就是個草包,居然這么好糊弄。”
項總也笑,附和著他的話。
一墻之隔,兩人本以為早已離開的席溫綸正靠著房門,微微揚唇。
既然這么想找死,他不介意推他一把。
*
符瑎用看睿智的憐憫眼神望著林郁彬,怪不得這位大哥能和不怎么樣的爛黃瓜糾纏那么久,是本事在的。
他失望地打算去找席溫綸,卻恰好與四處亂轉的林郁彬對視。
后者眼神逐漸發亮,符瑎心底暗道不好。
林郁彬仿佛見到了救星,他趁符瑎還沒反應過來,一把抓住他的手。
“符瑎!”
符瑎突然被陌生人觸碰,不適感沿著雞皮疙瘩往上爬,他克制住甩開林郁彬手的沖動:“有什么事情嗎?沒有的話我就先走了。”
林郁彬拉得更緊:“不行,只有你能幫我了!”
不是,自己捅出來的簍子關他什么事。
符瑎顯然沒有搭理他的意愿,林郁彬一不做二不休,上前就要抱住符瑎。
驚得符瑎無暇顧及附近探尋的目光,奮力甩開林郁彬就要跑路。
林郁彬攔不住他,又想去捉他回來,符瑎當然不肯,兩人爭斗間,手腕上相同款式的銀鏈一閃一閃。
符瑎:“……”
怎么回事啊他跟主角受撞手鏈了!
自己喜歡的周邊慘變“情侶”同款,符瑎像是吃到蒼蠅般惡心。
真是冷門作品,一晚上居然能碰見倆同好。
一樣感到驚詫的是林郁彬:“咦,你也有這個?你是我朋友的粉絲嗎?”
符瑎的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你要找東西吧!包在我身上!”
*
雖說符瑎滿口答應了林郁彬的要求,但是他也不知道該怎么找。
跟項純說嗎?好端端地在別人的升學宴做這種事情,實在是開不了口。
于是符瑎決定跟林郁彬分頭行動,兩個人分開的搜索范圍也比一起行動的大。
隨后他漫無目的地在會場中亂轉,在路過某人時,倏然猛回頭。
戴著半邊面具的侍者手捧滿盤紅酒從拐角處離開,符瑎眼尖地窺見他盤里酒杯中,某一枚所呈的液體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與他之前見過的那杯摻了料的酒一模一樣!
符瑎立即拔腿就追,路上避開三三兩兩的人,又繞過好幾個回廊,費了不少功夫才堪堪望見那位侍者的背影。
沒想到這地方意外的大,符瑎額頭沁出細微的汗珠。
不知不覺周圍莫名聚集起了人,侍者輕巧地繞過人群,轉身離開。
符瑎望而卻步,他有必要為了主角受做這么多嗎?
他正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時,倏然間瞥到了席溫綸的身影。
席溫綸怎么在這兒?
符瑎旋即止住腳步,剛想找人就碰見了,打算硬著頭皮穿過人群去找他。
一眨眼的工夫,席溫綸也不見了。
符瑎看到他好像進了一個房間,再次眨眼時,捧著酒的侍者亦進入同間房內。
符瑎:“……”
總有種預感,那酒會非常巧合地進席溫綸嘴里。
他心底沒來由地升起一股煩躁,抓了一下略有些凌亂的粉毛,將其歸結于對自己職業生涯的擔憂。
現在席溫綸的ed還是原樣,他也不記得這本小說反派最后有沒有被治好。
自己的蝴蝶效應導致劇情出現了如此大的偏移,這可是主角受制作的藥,萬一給人治好了怎么辦?
那他……
符瑎發現自己幾乎沒有關于這件事的劇情記憶,幾乎是有些手足無措地站在人群不遠處。
他深呼吸,不管后邊會發生什么,眼下最重要的是——如果席溫綸被藥倒了,他作為小情兒難道還能拋下金主自己回家嗎?
誰要在這破地方呆一個晚上啊!
符瑎充滿了決心,他觀察著人群的動向,從他們差不多款式的著裝可以判斷,大概都是會場里的工作人員。
他給自己做足心理準備,旋即半瞇著眼快速小跑穿過人流,相當完美地沒有和任何人對視或是碰撞。
那間房的位置在一個拐角處,符瑎又繞了一圈,才發現這房門前同樣聚集著穿制服的人,但不一樣的是人數更多,且普遍顏值都比較高。
符瑎在打量他們的時候,對面的視線也掃了過來。
他嚇得趕緊跑到墻邊躲起來,隨后聽到那些人的嗤笑聲。
“那人誰啊,打扮得這么……不過倒是挺好看的。”
“哎,你們誰去抓他過來,我想要那套衣服的鏈接。”
“哈哈哈哈,你想去自己去。我要繼續守著這位席總,太帥了,差點沒給我迷死。”
居然碰上了最害怕的社牛!符瑎打了個哆嗦,但在聽到“席總”一詞,他悄悄地探出頭。
雖然顯眼的發色稍微阻礙到他當透明人水平,好在眾人的注意力并不在他這兒,而是繼續緊盯著某某間房。
符瑎趁機望了一眼,果然是他適才要進去找人的那間房。
這里怎么也有如此多人,符瑎咽了咽口水,那些人雖說長得不錯,但是一個個兇神惡煞的,像是要吃了他。
嗚嗚嗚社牛真的好可怕,他能不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