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庭樾匆忙吃光蛋炒飯,扣好保溫飯盒,指了下門外,示意要出去上班。
虞北棠沒細看很輕地點了下頭。
屏幕定格,音樂也停了,房間靜靜的。
桌上缺口的草莓蛋糕,燃燒到一半的數字蠟燭,好似徒然升起的地牢,困住留下來的人。
準備要走的虞北棠喊來工作人員重新續(xù)費,解鎖后電視畫面變動,音樂徐徐響起,可她還坐在那,像被封印在這虛假的謊言里,怦亂的心跳都顯得那樣不真實。
良久,她切下塊蛋糕,挖起奶油放在舌尖,奶油融化又變成橙花的苦澀,那種會在舌尖開出甜膩白花的奶油,再吃不到了,也不配。
如果有輪回,此刻就該下地獄。
她再無食欲,放下蛋糕,長長地嘆口氣。
下地獄還是升天堂,該做的事都要做。
她一遍遍地告訴自己:虞北棠,沒人能毀掉你的未來。
凌晨一點半,到了林庭樾下班時間,她收思緒裝書包,準時開門出去。
后半夜ktv人不多,走廊雜音不濃。
虞北棠走出拐角,忽聞一聲暴呵,“老板呢?別他媽弄個啞巴在這糊弄我。”
啞巴?
預感如洪流直逼過來,頃刻間,她邁起腿快步跑過去。
林庭樾站在包間門口,正對一位紋著花臂的彪形大漢站講手語。
花臂男看不懂,“說什么他媽玩意?講人話。”
虞北棠多日的手語學習有了成果,看懂林庭樾在說:請您稍等,我喊經理過來。
她跑過去停在林庭樾身邊,氣也沒緩一口先上前翻譯:“他說請您等一下,他去喊經理過來。”
“經理是什么東西?”紋著花臂的男人滿身酒氣,語氣狂傲,“我要見老板。”
林庭樾手拇和食指在頦下作出捋胡須的動作,又拍拍右側腰帶......在講:老板不在縣里。
虞北棠如實翻譯,又客氣問花臂男發(fā)生了什么?
“酒水里有頭發(fā),老板故意弄個啞巴來糊弄人,拿誰當傻子呢?”花臂男吹胡子瞪眼地怒吼,瞄到虞北棠年紀不大,長得漂亮,語氣才稍緩了緩,“你是在這上班的,還是他什么人?”
餐車上放著半杯白酒,酒里確實有根頭發(fā),但是紅色的長發(fā)。
染過的頭發(fā)長期泡在酒里會褪色,杯中這根顏色鮮紅剛染沒多久,大概是花臂男的同伴喝酒玩樂時掉進去的,而花臂男喝多了,故意酒后滋事。
這樣簡單的結論,林庭樾那么聰明必然知道,只是不能講話無法爭辯,所以有意地站到門口,等路過或聽見的同事過來解圍。
虞北棠擔心處理不當害林庭樾丟工作或挨罵,沒當眾說出事情真相,只說:“請您稍等一分鐘,我去前面喊下經理過來。”
花臂男抬腿擋住路,“我不見經理,老板不在,就你來解決。”
林庭樾一把扯過虞北棠拉到身后擋住,這事與她無關,更無需她來解決。
“護這么緊,女朋友啊?”花臂男笑得鄙夷,“啞巴還能有這么好看的女朋友?”
娛樂場所形形色色的人林庭樾見多了,早形成機械性的職業(yè)習慣,賠禮道歉也不覺委屈,他根本不把這等瑣事放心上,可虞北棠不一樣,她不是這里的員工,不拿老板一分薪水,也沒必須要受無辜受騷擾或委屈。
他今晚忘記帶手機,失去平日的溝通方式,花臂男又不懷好意盯著虞北棠,無奈下,林庭樾握緊拳頭,試圖將花臂男的注意力轉移到自己身上,小臂一揮,手腕握過來一片柔軟。
虞北棠從林庭樾身后探出頭,對花臂男說:“您想我怎么解決?”
這花臂男什么來頭無人所知,若真得罪了,失業(yè)倒霉的是林庭樾,她不想事情變成那樣,盡可能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花臂男端起浸泡著發(fā)絲酒杯晃了晃,“喝掉。”
林庭樾的手在背后用力掙脫虞北棠掌心。
虞北棠全部力氣集中在掌心,不給林庭樾出拳的機會。
暗中爭執(zhí)不出結果,林庭樾另一手指了下花臂男的酒杯,又指向自己,示意他來喝那杯帶頭發(fā)的酒。
花臂男高舉酒杯不讓林庭樾碰到,“我就要她喝。”
虞北棠沒有立刻應答。
上次她幫林庭樾買退燒藥,守在身邊照顧,他就放下了對她那次的公然利用的憤怒。
林庭樾這人裹在厚厚的冰雕里,清醒冰冷又孤獨,送早餐、制造偶遇這類的事,無法真正打動他,最多混個臉熟,想真正被接納需要切實的好。
眼下,是個不錯的機會。
只要喝下這杯酒,林庭樾對她的態(tài)度一定會有所改變。
在喝一杯帶頭發(fā)的酒和獲得林庭樾好感兩件事中,虞北棠果斷選了后者,但沒有馬上順從。
她往旁走一步,側身給花臂男看后背的書包,提示對方她還是學生,同時扯謊年齡,“未成年人不允許喝酒,我以水帶酒,您看可以嗎?”
“不行,就這杯酒。”花臂男才不管她是不是學生。
話落,包間里走出位紅發(fā)美女拉扯花臂男胳膊,“行了,別為難小孩,快進來喝酒。”又對林庭樾和虞北棠說,“你們走吧。”
林庭樾拉著虞北棠要走,花臂男躥出一步擋在他們面前,“不喝別想走。”
醉鬼難纏,虞北棠扭回身,不再那樣好脾氣地笑了,“這根頭發(fā)明顯是您朋友的,如果您非要我喝才能結束的話,請重新倒一杯。”
花臂男喝多了腦子不清醒,紅發(fā)女人沒有,她知道那頭發(fā)根本不是酒里倒出來的,也想快點結束爭論,順勢拿過個新杯子,倒進去少量啤酒,遞給虞北棠,同時對他們眨了下眼,暗示配合。
林庭樾邁步搶酒,虞北棠側身一擋,快他一步拿到酒,仰頭一飲而盡,隨即杯口朝下,表明全部喝完。
花臂男沒想到小姑娘如此爽快,一時身心舒暢,態(tài)度轉變,咋咋呼呼想要和虞北棠交個朋友,紅發(fā)女人一把將他拽進包間關上門,結束這場無理取鬧。
已過下班時間,林庭樾送回推車,換下工作服,與虞北棠一起下樓,走出ktv大廳,他朝馬路對面指了下。
娛樂場所周邊店鋪關門晚,路對面亮著一家小超市,窗戶全開著,窗前擺著一把長椅。
他們走過去,虞北棠在長椅上坐下,林庭樾拐進超市,沒一會兒拿著兩瓶插.著吸管的冰汽水出來,一瓶遞到虞北棠面前。
絲絲涼氣冒出瓶口,淡淡荔枝味散到空中,是玻璃瓶的老式荔枝汽水,瓶身泛起細小的水珠,虞北棠接過時掌也沁了一層清涼,她彎起眉眼,“謝謝。”
林庭樾在虞北棠身邊坐下,一手握著汽水,另一手伸出拇指,彎曲兩下:謝謝。
虞北棠搖頭甜甜一笑,表示沒什么。
未到夏季,窗前沒有縈繞不散的蚊蟲,只有舒適的晚風徐徐吹過。
他們在晚風中,沉默地喝著汽水。
過會兒,林庭樾放下汽水瓶,抬雙臂問:“還好嗎?”
虞北棠吸著甜涼的冰汽水,大放厥詞,“小半杯酒不至于醉。”
林庭樾五指舉于額際,做“敬禮”手勢,再下放,伸出小指,胸部點幾下:對不起。
雖幾次想阻止,但仍牽連了虞北棠,還是在她生日這晚。
虞北棠猜對了。
林庭樾果真怕有人對他好。
想要的得到了。
她不露歡喜,平靜說:“你幫我過生日,我?guī)湍憬鈬覀冇謨汕辶恕!?br />
林庭樾左手虛握,虎口向上,右手小指置于左拳內,向下抽出,再掌心向上,雙手在胸前上下煽動:生日快樂!
生日假的,能出現在這不過是一場精心的算計。
這無聲的祝福像千萬只螞蟻啃食著虞北棠,隱隱作痛,她自然地笑著,“生日已經過去了,不過我今天很開心,謝謝你。”
林庭樾低頭含住吸管,不說話了。
虞北棠光明正大地看過去,他總是戴著黑色棒球帽,帽檐壓得很低,幾乎擋住眉眼,不給人窺探的機會,卻擋不住流暢優(yōu)越的輪廓線條,一看便知很帥,甚至還增了幾分神秘。
林庭樾的帥,與尋常意義的帥哥不同。
他沒有染燙過頭發(fā),衣服鞋子款式也普通簡單,沒有一絲刻意人為的痕跡,周身透著股神秘的生野勁,像河流中湍急的漩渦,岸上的人明知危險也想一躍而下探個究竟。
那握著汽水瓶的手勁瘦修長,隱藏在肌膚下青色脈絡,好似平原中的條條長河奔流不息。
它可以打出漂亮的手語,卻無法真正代替語言。
今晚的事正常人可以當場對峙原因,或馬上喊經理來解決,但林庭樾只能把尋事的人引到門邊,被動地等待有人經過,沒人經過就要一直忍受顧客的無理取鬧。
ktv雇傭這樣一個員工,也是麻煩的,難怪范康說林庭樾在這上班不僅僅是為工資。
如果林庭樾可以講話,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虞北棠又想到那個問題。
聲音。
林庭樾會有什么樣的聲線?雪松般清冷,還是鳥鳴般清脆?
他為什么突然不能講話了?
目光被鉗住,虞北棠停掉發(fā)散地思維,若無其事地低頭,踢了下腳邊石子,明知故問,“你打工是在攢大學的費用?”
得到肯定,她又問:“想去北川大學讀計算機?”
林庭樾再次頷首肯定。
虞北棠彎唇,“我也要回北川讀大學的。”
林庭樾的許多事被范康傳給了虞北棠,同樣虞北棠的事,范康也會滔滔不絕地傳回來,不僅說過她會回北川讀大學,還講過她要學表演做演員。
明星離林庭樾生活太遠了,像觸不可及的夢,他沒再應答,也不知如何答。
“林庭樾,”虞北棠舉起手中荔枝汽水,唇角淺淺彎著,“祝我們都能夢想成真。”
還有一句前提,她沒講——順利地離開這。
只有離開泥濘如沼澤的風絮縣,少年夢才能開出花。
她想離開,也祝林庭樾早日脫離。
少女的眼睛一望到底,清澈下沒藏著急切地功利,也沒有欺騙,是真摯地祝福。
林庭樾舉起汽水瓶。
兩個泛著水汽的玻璃瓶,在凌晨的晚風中相碰發(fā)出清脆的聲響,空氣中彌漫著荔枝的清甜。
林庭樾沒好奇尋問虞北棠為什么能看得懂手語,她自發(fā)引出話題,“你猜我為什么學手語?”清透見底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他,純凈真摯,像在問吃了什么飯一樣平常。
林庭樾松開咬住的吸管,望向燈光絢麗的ktv,眼不對心,想的與ktv毫無關系。
送禮物,幫忙賣花,生病主動來照顧......她的小心思,已經無需費心猜測。
他心如明鏡。
恰巧,她也是。
虞北棠盯著林庭樾,自然地接過自己的問題,“因為你。”
他們相鄰而坐,林庭樾即便不轉頭看,余光也能瞥見她,虞北棠心知自己長得偏甜,笑起來更顯稚嫩清純,她適當地勾扯唇角,語氣真誠,“兩個人的事,我不想要其他人來翻譯傳遞。”
兩個人。
曖昧又含蓄,既表達她想傳遞的信息,又符合十八歲少女的心思。
白熾燈閃著明亮的光,放大了少年喉結反復滾動,反復喝水的微動作。
虞北棠見好就收,不再深說。
少半杯啤酒不多,但對于沒飲過酒的人來說,還是有些上頭,“我們回去吧。”
林庭樾抬手攔在她身前,手機屏幕顯示:【等會兒】
虞北棠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和林庭樾單獨相處的機會,忍著不適,一口應下,“好。”
不知林庭樾要等什么,她便慢悠悠地喝著汽水。
凌晨1點50分,ktv出來一行人。
花臂男晃晃悠悠地走下樓梯,和朋友們揮手道別后,摟著紅發(fā)女人往一旁的停車場走,相談甚歡的兩人都沒看見超市窗前坐的人。
他們走過。
林庭樾拎起腳邊的東西,悄無聲息地跟上去,抽出木棍,照著花臂男手臂那張牙舞爪的紋身狠狠砸過去。
花臂男疼得倒吸一口涼氣,捂著手臂轉身要罵,林庭樾又一棍抽過去,光線暗,花臂男看不清人也沒機會還手,四處閃躲,最后抱著頭蹲在地上,“哪位祖宗?別打了。”
紅發(fā)女人站在一旁看得清楚,顫抖著警告:“再打我報警了。”
林庭樾一個眼神看過去,紅發(fā)女人馬上變了腔調,“帥哥,我和他今晚才認識,而且我沒欺負你女朋友。”
林庭樾朝遠處指了下。
紅發(fā)女人麻利地跑了,露水情緣,她可不想受牽連。
花臂男明白過來,抬頭確定是林庭樾,頓時怒意大增,“草,是你個啞巴。”
林庭樾不是第一次遇見顧客找事,不想節(jié)外生枝以往都算了,這次不一樣,花臂男針對的并非ktv員工,是表明學生身份的女孩子。
他不會隨便動手打架,但動一次足夠對方記住。
痛感刺激周身,花臂男酒醒,嘴也不硬了,“對不起......兄弟,我錯了。”
林庭樾手里的棍子杵在花臂男肩膀上,另一手拿起剛剛拎過來的啤酒,咬開蓋子,對著花臂男的頭頂澆下來。
啤酒順著花臂男頭發(fā)低落到臉和衣服上,從頭到衣服濕個透,頭上的酒水停了,下顎又被捏住撬開,灌入剩下的少半瓶酒。
虞北棠喝的,林庭樾全部還了回去。
自愿飲酒與被迫喝酒的滋味不同,花臂男濕著衣服坐在地上直咳。
林庭樾掌心的木棍在花臂男肩上戳了戳,警告:別再有下一次。
花臂男點頭如搗蒜。
林庭樾拉過虞北棠衣袖,一同從花臂面男面前走過去。
手腕被松開時,虞北棠回頭看眼,花臂男像落湯雞一樣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手臂上張揚的紋身也濕漉漉的沒了霸氣。
以前的虞北棠看見這么激烈的打斗會怕會躲,現在不僅沒怕,還隱隱有些興奮。
花臂男的來頭明顯比劉義強大,但林庭樾不怕受傷,不怕被報復,眼睛里沒一丁點恐懼。
他想做的事,無論對方是誰都敢出手,有著尋常人沒有的冷靜沉著又不要命的狠厲。
這不肯低頭,無所無懼的冷寂,進一步驗證了她之前對林庭樾判斷。
只要他愿意站在她身邊,剩下的幾個月,無論劉義強,還是張義強、王義強都無法再來打擾。
卑劣的想法如毒液快速蔓延,同時耳邊響起的聲音鬼魅般追隨她,“虞北棠,你會遭報應的......”
漸漸的,兩種聲音都消失了,她高估了自己的酒量,頭暈昏沉,無力再算計怎么利用這獨處的機會,只剩潛意識里保留的念頭——追林庭樾。
到家附近,林庭樾跨下摩托車,準備往回走,虞北棠穩(wěn)坐在摩托車上不動,他指向不遠處的巷口,示意她下車回家。
追林庭樾、追林庭樾......
虞北棠眨了眨迷蒙的雙眼,大腦卡頓半拍,不知道怎么追。
林庭樾看出端倪,抬手指她,“你醉了?”
虞北棠紅著臉頰,頭也暈乎乎的,卻看懂了他的手語,“我沒喝酒。”
林庭樾:“......”
他上前握住虞北棠衣袖,指指地面,意思下車他扶她回去。
虞北棠目光呆怔,身體仍穩(wěn)如泰山,還在思考怎么追林庭樾。
久久沒回應,時間又很晚,林庭樾索性不問了,轉過身背對虞北棠,拉住她雙手向上一提,輕松背起,大步流星往回走。
夜深人靜,巷子里只有林庭樾穩(wěn)健的腳步聲。
虞北棠趴在他肩上安安靜靜很乖,呼出的熱息似輕而暖的風,一陣一陣地吹過來,吹動脖頸上微小的絨毛,發(fā)燙發(fā)癢。
他不適地活動了下脖子。
這細微的動作,虞北棠看見了,饒有興致地抬手,指尖在他后頸輕輕戳戳,又滑到耳垂上捏捏,傻笑著,“林庭樾你好軟。”
“……”
林庭樾步伐越來越快。
虞北棠找到新的樂子,捏完耳垂,指腹上移描摹他耳朵的輪廓,咕噥道:“林庭樾你耳朵紅紅的好燙,是熟了嗎?”
林庭樾:“…………”
“熟透了應該很甜吧?”
林庭樾沒理背上的人,腳下提速想盡快送她回家。
得不到回應,虞北棠決定嘗一嘗。
她一口咬住,并沒用力,齒尖抵著,唇裹著,舌尖前探。
帶有荔枝味的氣息噴灑過來,柔軟與溫熱一同抵達,陣陣電流涌入少年的神經末梢,酥麻致命。
林庭樾觸電般頓住腳步,放下背上的人。
虞北棠沒站穩(wěn),林庭樾搭了把手扶住后立即收回手,她不愿往前走,氣鼓鼓說:“蘋果怎么沒了?”
解釋不了,又丟不下。
林庭樾甚是無奈,站在原地等風吹散了襲進四肢百骸的陌生電流,才發(fā)出眼神警告:老實一點。
虞北棠嘟起唇,滿眼委屈,“你好兇啊。”
“......”林庭樾徹底沒轍,重新背起虞北棠,好在沒多遠就到了趙生家樓下,進入樓道,虞北棠嚷著要下去,那個困惑她一路的問題終于解開了,追人要表白。
林庭樾靠著墻邊放下人,抬手想問怎么了?
虞北棠打了下他手腕,禁止講手語。
沒拿手機,又不讓講手語,林庭樾只能等她說話。
虞北棠偏偏一字不講,直直地望著他,目光灼灼似野火燎原。
林庭樾不想再陪她搞什么把戲,別開眼要走,手腕被緊緊握住,虞北棠向下一節(jié)臺階堵在他身前,仰頭,醉蒙蒙的眼睛無比真誠,“林庭樾,我喜歡你。”
她聲音很輕,卻如沉鐘一樣重重地撞到林庭樾心上,余音回繞。
“第一次見面,我就對你有感覺,但考試在即只能克制,后來如你所料,確實因為劉義強才靠近你。”
醉著的虞北棠也明白送水那次林庭樾就知道了她的目的,與其東扯西扯,不如坦誠講出,她手掌向下滑過衣袖,握住林庭樾掌心,“我又初來乍到,誰也不認識,又打不過劉義強,找你是沒辦法的下下策。”
她提高聲音,“林庭樾對不起,”眼睛泛起霧氣,凝成水珠流出,“你能原諒我嗎?”
酒精吞沒理智露出真實,她渴望得到原諒,渴望卸掉肩上的枷鎖,渴望做回從前自己。
林庭樾清楚這女孩的眼淚不可信,坦誠也不可信,靜了一瞬,該離開的腳步沒邁出去,倒抬起雙手,指腹貼在她眼下融化掉那顆珠。
虞北棠眼睛本就清亮,裹上一層薄薄的晶瑩,更顯楚楚可憐,“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她迫切地想要一個結果,急得忘了林庭樾無法講話,額頭貼著他胸膛小貓似的亂蹭,“不說話就是同意。”
女孩的頭發(fā)柔軟順滑,熱度隔著衣服傳入又熱又癢,林庭樾滾了滾喉結,手掌落到虞北棠肩上向外推,一下兩下沒推動,低頭才瞧見她緊緊抓住了他腰兩側的衣服。
視線對上,虞北棠眼睛彎起,手指尖在他胸膛戳了戳,“做我男朋友要保護我,疼愛我,一輩子不可以變心。”
和醉酒的人講不清。
算了,就當是一場夢吧。
林庭樾落回雙手,向后退了步,和虞北棠隔開些距離,食指指向胸膛......在說:我知道了,你先回家。
虞北棠除了追林庭樾這條弦繃得緊,其他全部斷開,迷迷糊糊還在深情告白,“我也一輩子只對你好,”她舉手發(fā)誓:“若再騙你,我出門被車撞死。”
話音一落,唇上有干燥粗糲的掌心覆過來。
虞北棠翹起唇.瓣先前貼了下。
林庭樾猛地收回手,別開眼,耳根緋紅。
“這么怕我死,就是也喜歡我。”她唇角大大彎起,“等高考結束,我們一起去北川讀大學,一起去吃最正宗的銅鍋涮肉,一起去爬山看日出......”
未來在她漫無邊際地暢想下有了期待,同時林庭樾也意識到,虞北棠比ktv里那些醉酒鬧事的顧客難辦,不能再放縱。
他落回身體兩側的手再次抬起停在虞北棠肩上,準備用力時,面前的女孩安靜不說了。
虞北棠不知想到什么,臉頰紅彤彤的,仰起頭,懵懂又直白的目光,從他胸膛一寸寸上移,掃過白皙下微微凸起的鎖骨,喉間平地隆起如小山的喉結,再鎖定到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