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棠梨被他語氣里的鄭重與篤定震懾住了。
“關于這一點,協議里也注明了,”在她的怔愣里,陸時聿熟練地翻到承諾與說明的那一頁,“從這里開始。”
男方不得與其他異性發生不正當婚外情行為(出軌行為),包括:
1、與其他異性在非正常場合存在明顯超出正常交際的親密、曖昧行為;
2、與其他異性存在任何的網聊、通話、親密合照、共同旅游等,且無法給出合理解釋的;
3、與其他異性以情侶、夫妻的稱謂互稱或以情侶、夫妻的名義參與社交活動;
4、出現女方所不知曉的血緣關系子女;
5、......
江棠梨一行一行地看著,一頁一頁地翻著,那些從未在她腦海里出現過的畫面都被他詳細列舉了出來。
整整三頁紙。
最后是一句總結:男方如有違反本協議第四項中行為之一的,即婚內出軌或存在過錯行為,應作為過錯方應給與女方補償——
不是具體金額,而是一項又一項的動產不動產之類的。
江棠梨往后翻了翻:“這么多?”
“因為凈身出戶沒有法律效力,所以這里重復了第一項里的資產范圍,只有海市一處房產沒有寫上。”
江棠梨整個人怔住了。
這人就這么有把握自己的后半生不會出軌?
真的抱著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態度對待這份婚姻?
一輩子啊......
她心里的那份婚前協議里可是寫明了:一方不允許以夫妻名義強行與另一方發生性行為。
他若不出軌,而她又不給他碰,這不是逼著他當和尚嗎?
他才三十歲,正值壯年,他有這么強的自制力嗎?
想著想著,江棠梨的視線不自覺就往他腹下瞄。
陸時聿一連兩聲“江小姐”才讓江棠梨恍然回神。
看的時候沒覺得有什么,視線一落進他眼睛里,江棠梨頓時臉紅到了耳尖。
她忙錯開視線,慌亂的一雙眼,左瞄右瞥的。
陸時聿見她臉紅得不太正常:“江小姐要不要把外套脫掉?”
江棠梨低頭看了眼,誤打誤撞的給自己找到了理由:“我、我說我怎么這么熱呢......”
她身上穿的是一件黑色長毛呢大衣,脫去后就只剩一條一字肩的黑色修身連衣裙。
修長的天鵝頸,流暢的鎖骨,一并露著,任誰都不禁想多看兩眼。
但陸時聿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越矩眼神,紳士且主動地接過她脫下的外套,掛到了隱于墻壁的衣柜里。
待她坐下后,陸時聿再次步入主題:“不知江小姐這邊有什么要求。”
明明一分錢好處都還沒拿到,可江棠梨已經有點難以啟齒了。
看出她的欲言又止,陸時聿語帶安撫:“沒事,江小姐盡管可以提,只要我能做到的。”
他能做到嗎?
除非他不是男人。
江棠梨深吸一口氣,“我要求也不多,就兩點。”
“江小姐請說。”
心里所想,自然做不到像協議里那般的措辭嚴謹。
“就是我之前說的自由,婚后你不能像我爸那樣管著我。”
如陸時聿所料,只是他不清楚的是:“江總平時都是怎么管著你的?”
說到這兒,江棠梨頓時一肚子的小怨氣:“總想讓我把酒吧關了,而且不讓我晚上出門。”
難怪之前問他婚后會不會給她設門禁呢。
陸時聿嘴角滑出笑:“那你一般從酒吧回來都是幾點?”
“兩三點吧。”
眼看他眉心蹙起,江棠梨囊起鼻子:“酒吧不都這樣嗎?”
這一點,陸時聿無法反駁。
但是他問:“那你平日去酒吧會喝酒嗎?”
“偶爾,興起了會喝一點,但你放心,我有分寸,而且我隨行都有保鏢。”
陸時聿想起來時,等在她車外的兩個男人。
“今天江小姐出來有帶保鏢嗎?”
江棠梨不知他話里深意,點頭:“當然。”
陸時聿心里了然。
原來那晚在酒吧,那兩個男人面對醉酒惹事的客人按兵不動,是她授意的。
陸時聿壓下心頭的篤定,“既是這樣,那婚后江小姐可以留在京市。”
“留在京市?”江棠梨嘴角不由一僵。
她目光定在陸時聿的臉上,試圖深究他剛剛那句話的真假,見他點頭,并且說:“留在京市的話,更方便江小姐打理酒吧生意。”
從這句話里不難聽出他在滿足她想要的自由。
可江棠梨現在一心想逃離父親的管控。
再說了,他們的婚禮肯定隆重且盛大,到時候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她結了婚,卻和老公兩地分居,不知背地里要怎么笑她呢!
“不用,”江棠梨表其話藏其意:“哪有婚后分居兩地的道理,我可不想外人對陸總指手畫腳。”
“所以江小姐是準備婚后跟我回海市?”
“當然。”
她答得理所應當,陸時聿也應得不做遲疑:“好,一切隨江小姐喜歡。到時候我會給江小姐配備私人飛機,供你來回方便。”
一聲“謝謝”后,江棠梨說回正題:“總之我想做的事,你都不能說不。”
陸時聿不是一個輕易允諾的人。
“江小姐說的這條太過模糊,具體你想做哪些事,而我又有哪些不能說不,還希望江小姐能細列出具體。”
真不知該說他老古板,還是行事太過謹慎。
江棠梨索性敞開天窗說亮話:“婚后我會在海市再開幾間酒吧,所以在時間上,你不能約束我,家我會回,但是幾點回,你不能管。”
陸時聿沉默片刻,“經營前期,勢必是要多費一些精力,但生意上了軌道,我覺得江小姐大可不必所有事都親力親為。”
江棠梨聽出來了:“所以你不能答應?”
陸時聿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有一句話叫,‘英雄老板‘’只能成就小企業,‘英雄團隊‘’才能成就大企業,不知江小姐有沒有聽過。”
這是準備給她說教了?
江棠梨臉一偏:“沒聽過。”
看得出她不愛聽,也不想聽。
陸時聿笑了笑:“以一己之力,或許可以以一當十、以一當百,但不可能以一當千。”
他點到為止,重入正題:“江總愿意相信我,把你嫁給我成為陸家的一員,那自然就是把你的人生安全交到了我手上,我可以允諾不會干涉你的事業,但像江小姐剛剛說的,幾點回家我都不能過問,那很抱歉,我做不到。”
就知道他不會這么爽快地答應。
江棠梨“嘁”了聲:“你做不到不代表別人也做不到。”
“那是自然,在我們身邊從來都不缺開放式婚姻,”他語氣不疾不徐:“如果江小姐是想要這種,那我沒什么好說的。”
他表情認真,可說的話卻不乏諷刺的意味。
江棠梨一雙眼瞪在他臉上:“你罵誰呢?”
陸時聿卻淡定且從容。
“這不是罵,而是陳述事實,江小姐也是個聰明人,應該能想到,作為丈夫能答應你徹夜不歸,那他的私生活——”
“什么丈夫,”江棠梨紅著臉打斷他:“我和你還沒結婚呢!”
他只是打個比方而已,卻沒想竟惹她紅了臉。
目光停留她臉上,陸時聿一時分不清這紅是羞的還是惱的。
“抱歉,是我失言,江小姐莫怪。”
連道歉都說得這么古板,可想而知這人平時得無趣成什么樣。
江棠梨懶得和他計較:“所以沒有商量的余地了?”
來之前,陸時聿就想過她會提的條件,也做好了準備,只要是他力所能及,就盡可能全部滿足她,只是沒想到會這么苛刻。
沉默片刻后,陸時聿說:“酒吧的運作并非只能晚上,我不給江小姐設門禁,但我希望晚上十一點之前,江小姐能夠回家。”
江棠梨:“......”
十一點,十一點正是酒吧最熱鬧的時候。
這人管得可真是比她的老父親還要寬還要緊。
“我如果不答應呢?”
陸時聿后靠進沙發:“那江小姐就只能保持現狀,或者像之前你拿我做你父親的擋箭牌一樣,另尋一個可以答應你徹夜不歸的合適人選。”
被他一語擊中要害,江棠梨只覺得嗓子眼被噎住。
這還沒嫁給他呢,就要被他拿捏,真嫁過去,豈不是日日落于下風?
在她不愿屈服的倔強眼神里,陸時聿適時轉移話題:“江小姐可以再說說你的第二個要求。”
第一個都不能答應,第二個怕是更加難上加難,但是剛剛被他激了一將,江棠梨心有不甘。
“婚后我要分房睡!”
余光瞥過去,見他望過來的一雙眼,眸色漸沉。
是自己提的這要求傷他男人自尊了?
也是,任一個正常男人怕是都不能答應。
江棠梨換了個說法:“我的意思是,我一個人睡習慣了,會不習慣旁邊有人。”
說完,她又一秒懊惱,下巴一抬,“咱倆又沒感情基礎,我提這個要求也不算過分。”
他都能拿話激她,她也能。
“還是說,陸總找人結婚,只是想解決生理需要?”
旁邊還有兩名律師在,這話無疑讓人難堪。
陸時聿也猜出她是有心扳回一局。
他收起剛剛一時的訝異之色,唇角掀起很淡一縷笑。
只是不等笑痕完全散去,他就說了聲:“好。”
江棠梨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你答應了?”
“若不答應,那我豈不成了江小姐口中的——”
他像是絲毫不介意旁邊還有旁人,一字一頓:“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
江棠梨瞥了眼那兩名律師,兩人都面無表情地垂首坐著,像是完全沒聽到似的。
“不過,”安靜一陣的包廂被打破,陸時聿直白又坦蕩地給出轉折:“我只是答應分房,但江小姐若是想要一個無性的婚姻,那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