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時聿?
這人竟然主動給她發(fā)短信?
而且還是道歉的短信!
不相信似的,江棠梨抬起手腕擦掉眼淚,又將那串文字從頭到尾默讀了一遍。
也不知怎么就生出了一個奇怪的想法。
“大哥——”
已經(jīng)走到門口的江璟燁回頭看她。
江棠梨問:“陸時聿的手機號多少?”
視線從她手里的手機抬到她臉上,江璟燁眼里有疑惑:“你問這個做什么?”
“我不是要嫁給他嗎,難道還不能知道他的手機號?”
幾分遲疑里,江璟燁掏出手機,將號碼報給她,“女孩子,有點禮貌不是壞事。”
可江棠梨的注意力卻在剛剛聽到的那串號碼上。
不對呀,大哥說的手機號和發(fā)來短信的這串號碼完全對不上。
眼眸轉(zhuǎn)了兩圈后,江棠梨回了短信過去:「你幾個手機號?」
很快對方回了過來:「兩個,這個號碼是我的私人號。」
所以大哥手機里存的是他的工作號碼嘍。
江棠梨笑出“噗嗤”一聲。
抬頭,微紅的眼瞳里帶著幾分得意:“大哥,看來你和陸時聿的關(guān)系很一般嘛~”
江璟燁皺眉:“什么意思?”
江棠梨晃了晃腦袋:“沒什么,”她下巴一抬:“幫我把門帶上,謝謝。”
上一秒還哭得稀里嘩啦,不過眨眼就成了沒事人。
在江璟燁的無奈搖頭里,江璟沐歪頭看她:“少玩手機早點睡。”
本來哭了這么久是可以早點睡的,但是現(xiàn)在,她哪里還睡得著。
江棠梨盤腿坐在床上,雙眸轉(zhuǎn)個不停,驀地,她眉棱一挑,已經(jīng)暗下去的手機屏幕再度被她點開。
江棠梨:「我周末一般都很忙,如果你想見面,那就只能去我的酒吧碰碰運氣了。」
都說酒吧見人品。
不過江棠梨現(xiàn)在對他「人盡皆知」的人品已經(jīng)沒多大興趣,但是她覺得有必要讓他看看她私下里‘真實’的一面。
畢竟,讓他親口拒絕這樁婚事,肯定要比她說‘不’更沒有回旋的余地。
就是不知道他會不會答應(yīng)。
不過一個咬唇的功夫,手機界面跳出新的回復(fù):「好,那就明天晚上。」
*
萬籟俱寂,私人飛機穿梭云端。
閉目間,空乘拿來一條駝色羊絨毯蓋在了他身上。
陸時聿闔眼說了聲“多謝”。
兩個多小時后,飛機停落海市,剛一下機艙沒走多遠,老爺子陸之遠的電話就打來了。
“爺爺。”
“看來我時間掐得很準嘛。”
陸時聿側(cè)頭看了眼身后的陳敬,笑了笑:“這么晚了您怎么還不睡?”
老爺子嘆了口氣:“你平安落地,我這心才能徹底落下。”
陸盛集團總部雖然設(shè)在京市,但這幾年,陸時聿的工作重心都放在了海市。所以每個月,除了出差,他留在海市的時間會多一些,近期回京市頻繁,主要原因也是與爺爺看重的這樁婚事有關(guān)。
“明天我還要回去一趟。”
“還要回來?”陸之遠語露意外,“是公事?”
“不是,”陸時聿說一般留一半:“和江小姐約見面,是臨時決定的。”
“江小姐?”陸之遠反應(yīng)慢了兩拍:“你說梨梨嗎?”
不過見了人家小姑娘一面,就親切熟絡(luò)到喚起人家的乳名,可見爺爺有多喜歡她。
可是又到底喜歡她什么呢?
陸時聿對江家那位大小姐了解不多,也沒有多做打聽。
加上今晚,總共也就見過兩次面。
不過這都不重要,能被爺爺夸上口的,想必也不會太差。
只是沒想到,爺爺口中的「很是天真可愛」會是這般的「天真可愛」。
陸時聿點頭說是。
陸之遠忙問:“那地方約好了嗎,能不能帶回家來?”
先不說地方約在了酒吧,單從今晚那位江小姐對他的‘客氣程度’來看,似乎是很不滿意這樁婚事,又或者......
不滿意他。
不過這都不重要。
“下次吧,”陸時聿說:“如果下次她愿意,我再帶她回去見您。”
說著,一輛橙色跑車停在了他面前。
車窗落下,陸時聿朝對方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幾乎是同時,從車窗里傳來的音樂降到了無聲。
“爺爺,時間不早了,您早點休息吧。”
“好好好,你也早些回去。”
電話掛斷,陸時聿回頭看向陳敬:“哪些事情會讓爺爺擔心,你心里要有數(shù)。”
陸時聿是個極其克己復(fù)禮的人,即便是心有不悅,也鮮少會表露出來。
但陳敬跟在他身邊多年,雖然到現(xiàn)在還看不清他眼里的全貌,但多多少少還是能聽出他的話外音。
“陸總放心,我心里有數(shù)的。”
說完,陳敬給他打開身前這輛跑車的車門。
主駕駛坐著陸時聿的多年好友樓昭,見他單手壓腹矮身坐進來,樓昭眼里含著意味深長的笑,“咱們陸總好像有點不開心啊。”
陸時聿手指抵進喉結(jié)下方的領(lǐng)帶口,松了松,“不是讓你別來嗎?”
樓昭長了一張壞男人的臉,一笑,有點風流痞相。
“不來能行嗎,我現(xiàn)在見你的次數(shù)已經(jīng)開始倒數(shù)了。”
陸時聿低著下顎笑出一聲氣音:“沒你說的那么夸張,而且這個婚,能不能結(jié)成還另說。”
樓昭聽出了隱情:“怎么說?”
“可能,”陸時聿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我不是她喜歡的那一款。”
他能說這話,其實樓昭一點都不意外。
別看他這位兄弟名聲好得出奇,外頭也的確是一堆女人想打他的主意,可那些女人看到的都是他表面的‘風光’。
紳士君子,光明磊落,這些都不假。
可他也足夠的......
沉悶、無趣、沒有情調(diào)。
這樣的男人,可從來都不會去討女人的歡心。
若說砸錢去哄,也是能做到但想不到的。
而江家那位,在樓昭得知這樁婚事后就已經(jīng)第一時間找人打聽了。
家庭背景不錯,長相也不錯,就是那脾氣有夠祖宗。
聽說是朵眾星捧月的富貴嬌氣花。
這樣的女人,說真的,難養(yǎng),碰上一位會‘養(yǎng)花’的是她的幸運。
偏偏他這個兄弟,是個連澆水都理不清次數(shù)和頻率的。
不過話說回來,若是談婚論嫁,那他這個兄弟絕對可以在排行榜上位居前列,男人嘛,會再多的情趣懂再多的浪漫,都遠不及人品和教養(yǎng)來得重要。
看來江家那位,有自己的喜好追求,是個吃‘里子’不吃‘面子’的。
但是以樓昭對陸時聿的了解,他喜歡的女人,應(yīng)該也不是江家那一款,可他怎么從剛剛那句話里品出了不對勁的味道呢?
樓昭目光停在他臉上好一會兒:“所以你這趟過去,見著人了,覺得滿意?”
陸時聿沒有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只說:“爺爺很喜歡她。”
答非所問,樓昭覺得他在欲蓋彌彰:“我是問你,又沒問老爺子。”
“我?”陸時聿眉梢挑出灑脫:“我滿不滿意不重要。”
樓昭:“......”
也是,他這個兄弟,眼里一向留不下女人的影子。
所以跟他聊女人,壓根就聊不出什么花樣來,還不如聊生意。
“當我沒問。”
話落,樓昭一腳油門。
*
江棠梨有很嚴重的起床氣,不睡到自然醒絕對會影響她一天的好心情。
但是今天,習慣睡到日上三竿的人竟然在早上八點準時出現(xiàn)在了餐廳。
江祈年端著她額頭被壓出的睡痕看了看,一臉的匪夷所思:“怎么這么早就起來了?”
周溫喬也起身走到她身前,手摸在她額頭:“不舒服嗎?”
下樓的時候,江棠梨打了個沒睡飽的哈欠,這會兒,眼里還噙著點兒生理眼淚。
她搖了搖頭:“困。”
江璟沐好笑一聲:“那你起來干嘛,又沒人喊你。”
江棠梨扁扁嘴。
她倒是想睡,可今天事情被排得太滿了。
既要去給陸家那位挑禮物,又要給自己挑一身‘難搞’的造型,晚上還要去酒吧應(yīng)付陸家那位。
美好的一天全被一個「陸」字占滿了。
想想就好煩。
煩得她七點不到就醒了。
見大哥不在,江棠梨點點二哥的肩膀。
接到指令,江璟沐給她抽開身旁的椅子。
江棠梨一屁股坐下去,腦袋一歪,靠在了二哥那只安全感拉滿的肩膀:“二哥,你上午忙嗎?”
江璟沐扭頭看她:“干嘛?”
“想坐你的車。”
她聲音懨懨無力,聽得江祈年直皺眉:“昨天不是都跟你說了嗎,一條項鏈而已,買一個還回去就是——”
江棠梨腰板瞬間拉直了,“不用,一人做事一人當。”
話說得倒是硬氣。
可女兒口袋里有多少錢,他這個老爸會不知道?
“那你跟我說說,你準備怎么當?”江祈年抱起雙臂,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見她眉梢揚出沾沾自喜的自信,江祈年眼角瞇了瞇:“可別告訴我,你準備動你爺爺信托里的錢。”
“怎么可能!”江棠梨只否認卻不說下文:“總之我會處理好的,這事你就別管了。”
見她這么言之鑿鑿,江祈年心里反而沒底了。
“原本只是一條項鏈,你可別又給我捅出其他的簍子。”
“不會,絕對不會!”江棠梨三指并攏,舉天發(fā)誓:“我保證我會把這件事處理得漂漂亮亮,無懈可擊!”
江璟沐:“......”
得,能說這話,看來是要把手伸到他口袋了。
早餐吃完,江棠梨用餐巾擦了擦嘴,“二哥,你在樓下等我,我一會兒就好。”
結(jié)果一等就等到九點五十,不過江璟沐對妹妹的口中的「一會兒」早就習以為常。
“能走了?”
江棠梨在家喜歡赤腳,所以家里的每一處都鋪著最柔軟細膩的羊絨地毯。
江棠梨赤腳踩下臺階:“走吧。”
到了玄關(guān),江璟沐問她:“穿哪雙鞋?”
兩側(cè)六米寬的鞋柜,一側(cè)全是她的鞋。
江棠梨抬頭看向直通到頂?shù)男瘢骸案吒且粚樱愦蜷_我看看。”
她的高跟鞋何止一層。
不過她鞋子太多,雖然江棠梨自己記不住,但是江璟沐記得一清二楚。
江璟沐按了兩下墻壁上的開關(guān),第一到第四層的隔層隨著拉桿向外再向下緩緩移動。
江棠梨掃了兩眼后,指著一雙全水鉆的銀色紅底恨天高:“那雙吧。”
江璟沐看了眼她身上的乳白色羊絨大衣:“你一會兒要去哪?”
“商場。”
江璟沐將高跟鞋放到她腳前,然后又給她拿了雙平底的:“備一雙。”
腰剛直起來,臉頰就被江棠梨虛虛親了下:“謝謝哥。”
嘴這么甜,這是要開口還是伸手了?
江璟沐沒給她主動的機會,遞給她一張支票:“給。”
江棠梨看都沒看就用手肘一擋:“我有。”
江璟沐直接把支票塞她大衣口袋里,“就你那點家底,你以為我不知道?”
江棠梨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要兩個哥哥的錢的,特別是這個二哥,平時就總接濟她。
不過她這次硬氣了,把支票掏出來:“你少看不起人,最近我那兩個酒吧生意可好了。”
“再好也就只夠你賠那條項鏈的零頭,拿著吧。”
江棠梨這才反應(yīng)過來,她低頭看了看支票上的金額,倒吸一口氣,“你該不會是想讓我賠項鏈的錢吧?”
“不然呢?”
江棠梨愣了兩秒后,氣笑一聲:“是你傻還是我傻?”
江璟沐皺眉:“什么意思?”
江棠梨扭頭往客廳方向瞥了一眼后,壓低聲音:“我自有辦法。”
在江璟沐依舊茫然不解的眼神里,江棠梨解開大衣的腰帶,給他看自己的戰(zhàn)袍。
江璟沐:“......”
江棠梨又是挑眉又是抬著下巴:“怎么樣?”
銀色抹胸亮片短裙,整個一夜店裝。
江璟沐眉眼一沉,抬手給了她腦袋一巴掌:“上去換掉!”
江棠梨揉著自己的天靈蓋:“我不!”
江璟沐氣得拿手指她:“要是讓爸和大哥知道,你信不信......”后面的話他都不忍心說。
江棠梨卻“嘁”了聲:“不是說他君子嗎,我倒要看看他這個君子能不能忍受得了未來的老婆是個夜店咖。”
原來是想勸退陸家那位,江璟沐這才舒了口氣,但是他又一秒皺眉。
“那你穿成這樣跟項鏈有什么關(guān)系?”
江棠梨端著一臉的狡黠:“那你就別管了,我自有妙招。”
怎么可能不管。
他就這一個寶貝妹妹。
“所以你今天是跟陸時聿約在酒吧了?”
雖說這個妹妹喜歡去夜店,但也就只敢在自己的地盤造次穿成這樣。
江棠梨警覺地看著他:“干嘛,你該不會也要去吧?”
江璟沐沉出一聲警告的冷音:“所以你給我悠著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