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也像是吞吃人的野獸,咬……
即便有了鳳靈蘭,靈脈的修復(fù)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回到中闕峰的第二日,虞知鳶就催促著姜辭趕緊找個清凈的地方閉關(guān)煉化鳳靈蘭。好在這一回姜辭倒是沒再推三阻四,二人一商量,閉關(guān)的地方便選在了發(fā)現(xiàn)毛團子的那個瀑布后有寒潭的山洞。
概因鳳靈蘭是火系靈草,在煉化時經(jīng)脈會感覺到被烈火灼燒的疼痛,而那個寒潭,恰巧便可以緩解這種疼痛。山洞也足夠隱蔽,輕易不會被人打擾。
當(dāng)然再隱蔽,還是少不了人給姜辭護法,而凌云宗里姜辭能信得過的也只有虞知鳶了。
虞知鳶盡管心里別扭,但事關(guān)姜辭和自己的生死,再別扭,她也還是應(yīng)了下來。
不過事實證明有些事純屬是她自己心思不純,人姜辭一入定就成了個雕像,任外頭瀑布水聲隆隆,又或者天氣突變電閃雷鳴,還是寒潭因為他煉化鳳靈蘭而變成了溫泉水池,他眼
睫毛都不帶抖一下的。
虞知鳶可做不到他這樣,她腦子里亂哄哄的,隔一陣就忍不住睜眼看看姜辭。
外頭應(yīng)當(dāng)已近酉時,墜日的霞光穿透瀑布,橙紅色暉光灑落池上,把寒潭染出一片斑斕美色,也濡染譚中人的面龐和發(fā)梢。
水氣蒸潤,幾粒晶瑩水珠凝掛在白皙臉頰,微濕黑發(fā)落在上頭,像紙上一筆隨性墨跡,兩色對比強烈,真真賞心悅目。
靜謐會讓時間的流逝變得無法察覺,虞知鳶被一陣“嘩啦”的出水聲喚回神智時,才發(fā)覺自己又看姜辭看呆了。
她心下一陣懊惱,賭氣似的移開視線,看到一個濕漉漉的腦袋正好從潭水中探出頭來。
那雪白的一團也看到了她,從譚中一躍而起,飛跑幾步,眨眼便躍入了她的懷中。
虞知鳶往它身上打了個清潔術(shù),又用靈力烘干它的毛發(fā),等它重新變回毛茸茸的一團,這才揉了揉它的下巴。
毛團子被她摸得舒服了,瞇起眼,腦袋埋在她掌心,毛絨絨的尾巴還蹭了蹭她的手腕,不消半刻功夫,懷中就響起了細微的鼾聲。
虞知鳶看著那張圓滾滾毛絨絨的臉頰,端詳了半晌,又戳了戳它鼓鼓的腮幫子,還是沒能把毛團子弄醒。
這也太能睡了。
自打從千嶂谷回來,毛團子大半時間都在睡覺,少有的清醒時間,便是同姜辭一起泡在寒潭里,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它在修復(fù)靈脈……
虞知鳶默了默,盯了毛團子片刻,而后才又重新閉上了眼。
山中不知日月長,一轉(zhuǎn)眼便過去了十五日。
虞知鳶前一晚上睡得相當(dāng)踏實,連夢都沒做一個。
她迷迷糊糊坐起來,看到姜辭還在譚中打坐,她雙目閉合,面容如玉,整個人連一絲一毫的位置都沒有動過。
而圍繞著她周身,靈氣漸漸以她為中心形成了一個漩渦,正不斷往她體內(nèi)鉆去,便是寒潭的水,這會兒都因她煉化鳳靈蘭而變得熱氣騰騰。
山洞內(nèi)霧氣靈氣繚繞,通信玉牌不斷閃爍的光亮便顯得格外扎眼。
只是,閃的竟然是那塊她從來也看到閃過的姜辭的那塊通信玉牌?
虞知鳶抓起來瞧了下,揉揉眼睛,又瞧一下。
嗯,沒看錯。
所以竟然有人在聯(lián)系姜辭?會是誰?
虞知鳶手里把玩著玉牌,在看與不看之間猶豫好一會兒,最終還是被自己尚存的道德感打敗,放下了通信玉牌。
偷看別人的消息可是侵犯人隱私的,她可不是這種人!
哪知她這邊才放下姜辭的通信玉牌沒多一會兒,自己腰間的玉牌就閃了下。
發(fā)信息來的是南榮鈺,問的卻是姜辭。
“虞師姐,姜師姐跟你在一起嗎?我發(fā)她消息怎么不回我?”
虞知鳶抿抿唇。
這南榮鈺什么時候和姜辭走這么近了?
她這邊還沒說什么呢,通信玉牌又是一亮。
虞知鳶心念一動,文字就自動變成南榮鈺哭唧唧的聲音,在她識海中響起:
“虞師姐你是不知道啊,我前些日子跟著大師兄去了一趟別夢鬼市,那地方邪魔歪道多得不行,我買的法器幾乎全報廢了才勉強撿回一條命來。”
大師兄?別夢鬼市?
虞知鳶想了下:“慕言蘅?他去那里做什么?”
南榮鈺:“好像是去采買什么東西,神神秘秘的,他也不讓我跟著,我都差點就給個狼妖給吞了,他根本不管我。我看他們是根本不打算讓我活著回去了,我的命怎么這么苦啊我。”
虞知鳶:“……”
南榮鈺:“虞師姐要不幫我問問姜師姐,她從我這借走的結(jié)界燈什么時候能還我?我現(xiàn)在保命的法器可都沒幾件了……”他頓了頓,像是想起來什么,支支吾吾地:“當(dāng)然,我也不是一定要姜師姐還,我就是問問,隨便問問……”
結(jié)界燈是修真界中少見的上品法器,燈身以深海巨鲇須編織制成,燈芯卻非一般尋常棉線,而是一顆火石,名“鼬腹石”,乃是取自云黕鼬腹中結(jié)出的鼬石所制。
云黕鼬生性膽怯,一丁點風(fēng)吹草動,都會使他們大受驚,一受驚,便會噴吐出黑色煙霧,煙霧籠罩范圍內(nèi)會形成一個無人能察覺到的空間,以便于云黕鼬趁機逃命。
而經(jīng)年累月形成的鼬腹石,亦有相同效果,只需靈力稍加催動,鼬腹石便會形成一個類似于修士設(shè)下的結(jié)界,因而以鼬腹石為燈芯制成的燈也被稱作結(jié)界燈。
結(jié)界燈的效果好壞,則取決于燃燈者修為,修為越強,定身的范圍就越大,也越能見效。
只是姜辭要結(jié)界燈來做什么?
虞知鳶拿過姜辭在入寒潭前就交給她的儲物袋,隨手往里頭一掏,還真掏出來一個形狀似四方燈籠的燈盞。
正打量著燈盞,手邊的玉牌驀地又閃了下。
虞知鳶下意識打開消息,識海中響起的卻是另外一道聲音:“師妹閉關(guān)半月,不知可還順利?”
這個聲音……
是慕言蘅?!?
虞知鳶驚訝之余,忙側(cè)過視線,果然手邊的并不是自己的那塊玉牌,而是姜辭的。
所以慕言蘅這是在……關(guān)心姜辭?
心中驟然生出些許焦灼。
只是這情緒來得突兀又莫名,教虞知鳶不愿去深究。
她默默轉(zhuǎn)回頭……
一道沉而緩的聲音驀地響起:“師姐在和誰閑聊?”
虞知鳶猛地一頓,掀起眼皮,便對上了一雙幽沉眼眸。
她還來不及反應(yīng),一道不容她反抗的靈力便裹住了她全身,把她往譚中扯了過去。
猝不及防之下,虞知鳶只得本能地抱住了姜辭的肩,雙腿也跟著攀附上了姜辭的腰,同時也把姜辭撞入了水中。
水沒過頭頂,也浸濕了虞知鳶的衣衫。
但這時候她哪里還管得了這些細枝末節(jié),只四肢并用,牢牢纏住了姜辭。
隔著兩層薄薄的布料,恍若肌膚相貼。
姜辭經(jīng)脈內(nèi)屬于鳳靈蘭的那股熱意本就尚未完全褪去,被她這么柔軟地貼著,體內(nèi)血液不受控地奔騰流竄。
他抬手扶了扶她的腰,直起身,將她從水里撈了出來。
風(fēng)吹過。
身上的人便不自覺地往他身上貼得更近。
而后姜辭只覺得脖頸一熱。
虞知鳶喘了口氣,這才從他脖頸間抬起臉,問道:“你的靈脈,修復(fù)好了?”
她長發(fā)濕漉,猶在淌水,額前、面腮、下額,掛滿晶瑩水珠。
姜辭屈起食指,一點一點替她拭掉,這才淡聲道:“尚未完全修復(fù),但也快了。”
“噢。”
虞知鳶垂著眼皮應(yīng)了聲,倒是難得沒有躲避他這般的親昵動作,由著修長指節(jié)在自己臉上輕移。
只就是不看他。
姜辭抿了下舌尖,一手托住她的后頸,“師姐還沒告訴我,方才是在與誰閑聊呢?”
虞知鳶怔了怔,想起來方才通信玉牌里慕言蘅的話,心里的那點焦灼便又涌了上來。
她抿抿唇,壓下這股莫名其妙的情緒,低聲道:“沒誰。”
話音未落,她便感覺姜辭的懷抱似是愈發(fā)緊了,緊得她都有些喘不過來氣了。
“我們上去吧。”她試著推了下身前的人。
姜辭卻還是沒有要放開她的意思。
他屈指拂開她眼角滑落的一顆水珠,而后掐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對上了他的視線。
他眸中的顏色深沉,像是深不見底的寒潭,輕易便能將人卷入其中,
也像是吞吃人的野獸,咬住便不會松口。
“師姐喜歡我嗎?”他問她。
虞知鳶腦子發(fā)暈,但理智尚存。
尤其現(xiàn)在的姜辭給她的感覺,就像是要吃了她一般。
如果她回答“喜歡”的話。
于是她咬住了唇,不讓自己說出不該說的話來。
姜辭卻似乎并不打算這么輕易放過她。
方才在她臉上輕撫的指節(jié),緩緩貼住了她的脊背,一寸又一寸地不斷下移。
一種怪異的酥麻感襲上了她的全身,讓她不由自主地輕輕發(fā)起抖來。
“姜辭!”她忍不住喊道,出口的聲音都帶著細微的輕顫。
“我在。”姜辭應(yīng)聲,垂下頭來看住了她,“有件事我想讓師姐知道。”
“什、什么事?”
姜辭沒說話,只更加用力掐住了她的腰。
這般親密而又狂肆的動作,讓虞知鳶更加貼近眼前這具身體。
平、平的……
飛機……場?
還有……
虞知鳶腦中閃過無數(shù)奇奇怪怪的念頭,某一瞬間,像是意識到了什么,卻又猝不及防被一道聲音打斷:
“師妹,我已于別夢鬼市尋得一株鳳靈蘭,可助師妹修復(fù)靈脈。”
“明日后山琉璃靈池之約,師妹莫忘。”
是慕言蘅。
是姜辭的通信玉牌。
虞知鳶陡然醒過神來,幾乎是下意識地伸手去推姜辭,臉色都跟著一白:“是……大師兄。”
姜辭將她的反應(yīng)盡收眼底,眸中控制不住地戾氣漸生。
大師兄,是嗎?
少頃。
姜辭動了動唇,回復(fù)通信玉牌另一頭的同時,輕淺的聲音跟著在虞知鳶耳旁響起。
“好。”
第52章 第52章“是生我的氣,還是…………
虞知鳶跟南榮鈺在江都城的賭場里晃蕩了好幾日。
臨近宗門大比,提早前來參加大比的各宗門弟子大多下榻在江都城的各客棧內(nèi),城內(nèi)比往常都要熱鬧得多。
而賭場內(nèi),因有好事者早早開了賭局,賭的便是誰會在這回宗門大比中奪魁,更是吸引了不少人前來下注。
凡人都稱修士一聲“仙人”,修士追求的也確實是得道成仙。
但既未得道,終究便也只是人,是人就難免七情六欲,更改不了大多數(shù)人愛湊熱鬧愛打賭的性子。
而這修真界中五十年才一回的宗門大比的魁首,更是激起了眾人激烈的爭論。
修真界里大大小小宗門無數(shù),雖說所有人都可以報名參加宗門大比,但奪魁的熱門人選,倒只是集中在修真界中公認天賦上佳的那幾人身上,其中呼聲最高的便是凌云宗首席大弟子慕言蘅。
常人入道,從煉氣到洗髓到成功筑基,少說要花耗數(shù)十年之久,而慕言蘅秉承劍氣而生,自幼便表現(xiàn)出來極高的悟性,如今才不過二十六,修為更是已經(jīng)突破到了元嬰期,又如何能不教人不稱呼他一聲天才?
當(dāng)然除慕言蘅之外,照日臺墨月白以及空靈谷沈織二人也是魁首的熱門人選,一個擁有上古法修的傳承,一個體內(nèi)有妖王血脈,同樣是修真界中教人望塵都莫及的存在。
而除了這三人,賭桌上倒也滿滿當(dāng)當(dāng)排了好幾列刻了名字的木牌。
但相比于那三人,押其他人奪魁的人實在不多,其中尤其以最角落那枚刻著“凌云宗姜辭”的木牌前,更是只有十足寒磣的幾塊靈石。
南榮鈺捏著自個兒的儲物袋舉棋不定,看來看去,還是忍不住再次跟虞知鳶確認:“虞師姐,咱真的不再考慮考慮嗎?”
“你不信我?”虞知鳶瞪他:“你要是不信我,現(xiàn)在、立刻、速度地回你的中闕峰去,去好好歷練,早死也好早超生。”
南榮鈺聞言立刻耷拉下來臉。
要不是虞知鳶前幾天非拉著他到江都城四處晃蕩,此刻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跟著任務(wù)堂的弟子去望浮海了。
雖然他不知道要去那里做什么,但望浮海對面可就是魔域,那能是什么好地方啊!
本來他就不樂意去,虞知鳶用自己大師姐的名頭一壓,那任務(wù)堂的長老竟還真的松了口。
但這也不代表,他愿意把自己所有的家當(dāng)拿來替她下注啊!
南榮鈺再次掙扎道:“但姜師姐她才煉氣期……”
虞知鳶呵一聲,“你什么腦子,她都融合二階了!”
她都才筑基二階!
南榮鈺滯了下,這才想起來近日宗門中傳得沸沸揚揚的流言,說是大師兄為姜辭尋來了極品靈草鳳靈蘭幫姜辭修復(fù)靈脈,又為姜辭煉化鳳靈蘭護法,每日陪在姜辭身側(cè)悉心教習(xí),不到十日便幫姜辭成功筑了基。
若只是這般,雖這樣的修煉速度雖然也十分少見,但前有虞知鳶這個例子,頂多也就是讓人嘆一句“凌云宗又出了個天賦不錯的弟子”,可偏偏,在這之后不到半個月,姜辭又從筑基修煉到了融合,那可是又整整跨了一個大境界啊!
虞知鳶是不覺得意外,畢竟姜辭身為女主,自然甩他們這些路人十條街不止,更何況姜辭早之前就已經(jīng)修煉到了金丹期,只不過因為靈脈受損修為才會一跌再跌。
但這樣的修煉速度落在眾多不知情者眼中,險些驚掉他們的眼珠子。
若按慕言蘅那般可以稱得上是“天才”,像姜辭這樣的,那可就堪稱恐怖了。
這世上真的會有人能有如此天賦?
門中不少弟子對此持懷疑態(tài)度,加上姜辭和慕言蘅始終未曾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各種流言也便越傳越離譜,其中甚至還有說姜辭會這么快進階,那是因為她和大師兄雙修了!
眾人會有這種猜測,那也是有依據(jù)的。
一般來說,宗門內(nèi)弟子之間互相幫扶的事在修真界內(nèi)很是常見,甚至許多宗門內(nèi)的首席大弟子,都會代替宗門長老或是宗主行教習(xí)之責(zé)。
但偏偏,如今這位代師尊教習(xí)的大師兄卻是慕言蘅,而那位被教習(xí)的,又是一位容色實在出眾的女修。
要知道慕言蘅這人雖然并不難相處,但在修真界里可是出了名的“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修無情道”。
從前宗門里想要得他指點的人不在少數(shù),他卻幾乎都只會回一句“自行參悟”,便是從前那整日在慕言蘅身邊跟前跟后的虞曦云,也沒有像這回似的,
那簡直都是恨不得手把手教人家了。
到了這種程度,要是還沒人看出來其中的不尋常,那可真算是白長了一雙眼了。
因而宗門里都在傳大師兄這是動了凡心了,興許就是因為兩人雙修過了,姜辭的修為才會漲得那么快,更也許過不多久,兩人就要結(jié)為道侶了!
這話有信的,自然也有不信的。
但不管信不信,所有人都得承認,姜辭和慕言蘅站在一起,無論是從氣場,還是從長相,都只能用般配來形容。
哦,除了一點。
那就是姜辭的身形實在過于高挑了些,也就缺少了那么些小鳥依人的柔軟。
當(dāng)然,這只是一點小小小小的瑕疵,并不影響“大師兄和姜師妹要結(jié)為道侶”這個消息在宗門中的廣泛傳播。
按說事情發(fā)展到這樣的地步,對虞知鳶完成當(dāng)初系統(tǒng)所說的那個任務(wù)來說,那可是相當(dāng)?shù)摹O其的順利。
姜辭靈脈修復(fù),修為大漲,以她的天賦,別說融合期了,便是修煉到大乘期也應(yīng)當(dāng)花不了多少時間,而她與慕言蘅之間,少了那個不知為何突然之間便人間蒸發(fā)了一樣的虞曦云,發(fā)展得更是比原文中快了不是那么一點兩點。
這不,都快要結(jié)為道侶了呢。
呵!
也不知道當(dāng)初是誰視某人的命如糞土,看某人掉下血霧沼澤,連眼睛都不帶瞟一下。
就這樣的,現(xiàn)在湊在一起,遲早變成一對怨偶。
虞知鳶一邊腹誹,一邊又在自己儲物袋里胡亂翻了翻,可惜里頭除了定魂珠,也就只有那枚極品靈玉了。
她把靈玉攥在手里許久,最后也還是沒拿出來。
這極品靈玉難得,幫她修煉事半功倍,要是押在這里個把月,她倒還覺得不劃算呢。
至于之前想好的等姜辭靈脈修復(fù)好就還給她……
那人家現(xiàn)在有更好的修煉的法子呢,哪里還用得上這靈玉啊是吧?
“虞師姐,這事我是這么看的啊,你看,姜師姐如今靈脈確實是修復(fù)好了,但修得再好,修為漲得再快,那一時半會兒的
也不能打得過大師兄啊,是吧?“南榮鈺看她面色變來又變?nèi)ィt疑著道。
虞知鳶斜他一眼,“這可說不準。”
南榮鈺吞了口唾沫,“那要不咱把靈石平分一下,一半押姜師姐,另外一半就押大師兄,這樣成不?”
虞知鳶:“不成。”
自然是不成的。
沒人比她更清楚這一回宗門大比的魁首會是誰。
她可以沒有姜辭,但不能沒有錢!
照原文中,這一回的宗門大比之后,男女主之間才開始互生情愫,但按照眼下的發(fā)展,說是宗門大比后兩人要立地結(jié)成道侶她都是信的。
既然如此,她當(dāng)然得提前給自己做好打算。
留在凌云宗?
且不說她不知道虞瀚玥那糟老頭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光是想象一下日后她要看著姜辭和慕言蘅整天膩歪來膩歪去……
不行,她絕對會惡心吐的!
那就只有離開凌云宗了。
自此山高任鳥飛,水闊憑魚躍,她又長得漂亮,又有本事又有錢,沒人管著,豈不是要多快活就有多快活?
至于什么男人……哦,還有女人,喜歡不喜歡的,呵,還不就是她勾勾手指頭的事。
她這邊正暢想著美好未來,隔著人群,眼角余光似乎瞥到一抹熟悉的人影。
心臟不受控地一跳,轉(zhuǎn)過頭,入目只有攢動的陌生人頭。
旁邊南榮鈺還在磨磨唧唧的,虞知鳶臉一垮,索性一把拽過他手里的儲物袋,把里頭的靈石一股腦兒倒出來。
“嘩啦啦”的聲音后,刻著姜辭名字的木牌前便堆積了近百枚靈石。
跟那幾個奪魁熱門相比這點靈石倒不算多,但這些靈石可是出自一人之手,押的還是個毫無名氣的人,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是凌云宗弟子。她押的是……姜辭?沒聽說過這號人物啊。”
“這個姜辭也是凌云宗弟子,難道凌云宗又出了個修真天才?”
“嗐!再天才那能比得過慕言蘅?要我說,這位道友應(yīng)當(dāng)與這位叫姜辭的道友是好友吧,支持一下嘛,可以理解。”
“說得有理,我也給我?guī)熃阆乱蛔ⅲ仡^跟她一講,說不定她樂了還能夸我兩句。”
“……”
這下輪到南榮鈺垮下臉來,他撫著心口,一臉要哭不哭地看向虞知鳶。
就為了支持一下?
這可是他剩下的所有積蓄了啊!!!
虞知鳶沒回看他,也沒跟南榮鈺說太多,就這么頂著各色目光,施施然走出了賭坊。
外頭已是明月高懸。
因著近來人多,街邊擺攤的小販也比之前多了數(shù)倍,甚至比白天還要熱鬧些。
南榮鈺垂眉耷眼跟在虞知鳶身后,經(jīng)過一處賣烤雞的鋪子前,不自覺吞了口口水,又想起自己被掏空了的儲物袋,口水險些變成淚水從眼眶里流出來。
啊,他可憐的靈石啊!
啊,他可憐的肚子啊!
他的命怎么這么苦——
“兩碗云吞。”
嗯?
南榮鈺抬頭,這才發(fā)現(xiàn)他們這會兒走到了一個賣云吞的小攤上。
他面上難掩不忿:“你怎么還有靈石?”
闔著她不花自己的錢,就用他的?
虞知鳶白了他一眼,“這里可以用銀錢。”
江都城是凡人與修士共居的城池,靈石和銀錢都可以使用,而街邊這些小吃攤子做的大多都是凡人生意,銀錢反而比靈石還要好用些。
虞知鳶身上是沒靈石,碎銀倒還有一些。
兩人吃著云吞的時候,遠處隱約有嘈雜聲響起。
南榮鈺扭頭去看,一旁的攤主頭也不抬道:“這幾日城里來了不少人,人多了就——”
“亂”字還沒說出口,一陣“叮鈴咣鐺”聲跟著響起,一道影子直直沖了過來。它四肢伏地,動作極快,街邊眾人都被嚇了一跳,完全沒反應(yīng)過來。
虞知鳶拉著南榮鈺和那攤主一個側(cè)身躲開。
“是妖!”
街上的修士也反應(yīng)過來,幾乎是先后出手,朝那影子打了過去。
那妖被砍成兩截,下半身重重跪倒下去,衣衫也著了火,轉(zhuǎn)瞬就燒得只剩一副骨架子了。
眾人七嘴八舌議論起來。
“怎么會有妖混入江都城?!”
“想是近來城中進出人員繁雜,這妖怪便扮作人混入城中,卻被人識破,不得已才慌亂逃竄過來。”
“扮作人?那豈不是……”
那攤主和南榮鈺一起被虞知鳶護在身后,反應(yīng)過來嚇得話都說不利索:“多、多謝仙子相、相救。”
無人應(yīng)答。
他一抬頭,眼前只有一個跟他一樣嚇得哆哆嗦嗦的南榮鈺,又哪里還有方才那位仙子的身影呢?
另一廂,虞知鳶掌中凝聚的靈力在聞到熟悉的氣息后轉(zhuǎn)瞬消散。
等腳終于落了地,挾裹著她腰的那只手卻并未松開。
她掙扎幾下,換來那人冷聲一句“別亂動”。
你說不動就不動?
她扭頭橫他一眼,沒好氣道:“你不好好和大師兄一起修煉,跑這里來做什么?”
姜辭盯著她看了會兒。
她漂亮的眉頭皺緊,看他的眼神都是惡狠狠的,顯然很不高興。
為什么不高興呢?
他屈指撫了下虞知鳶的眉頭:“生氣了?”
虞知鳶:“……”
“是生我的氣,還是……”姜辭的喉結(jié)滾了滾,“大師兄?”
第53章 第53章(章末新增200字)她……
江都城沒有宵禁。
沿街懸掛著許多大紅燈籠,被微涼的夜風(fēng)一吹,滴溜溜地打起了旋兒。
虞知鳶錯開和姜辭對的目光,視線越過他的肩膀,落在那大紅燈籠底下掛著的穗子上。
“我沒生氣。”她道。
姜辭攬著她腰的手登時用了點力氣。
虞知鳶感覺到了,忍不住皺了皺眉,她掙扎了下,那手卻收得更緊了。
這人怎么這樣!
原本她是真沒覺得生氣,這下倒是不知從哪躥出來一股邪火。
她用了大力去拍腰間那只手,怒道:“你松手!老對人動手動腳的,你知不知道你就像個舉止輕浮的女登徒子!”
都已經(jīng)跟慕言蘅單獨約會了,關(guān)系怕是也確定了吧,還在這跟她摟摟抱抱,擾的人心思起伏……
憑什么啊!
越想越覺得氣不打一處來,偏那只手跟個老虎鉗似的,任她怎么掰都掰不開。
她用力地抿了下唇,心中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委屈,但她又不想讓眼前的人察覺到,于是便只低垂著頭,勿自跟那只手較勁。
二人僵持間,便有腳步聲近了。
“虞師妹,姜師妹。”男子清醇的聲音響起。
虞知鳶側(cè)眸,視線一頓。
來人正是慕言蘅,他身后不遠不近還跟著個眼珠子直滴溜溜亂轉(zhuǎn)的南榮鈺。
虞知鳶控制著自己的表情,頂著姜辭依舊死死盯住她的目光,望著來人,勉強扯了下嘴角:“大師兄。”
她這一側(cè)眸,也便沒有注意到姜辭驟然陰沉下來的眸色。
慕言蘅朝她點點頭,而后走近幾步,上下打量了下姜辭,“師妹可有受傷?”
“無事。”姜辭答,緩緩松了手。
“師妹靈脈才修復(fù)好,萬事不必勉強,若是受了傷盡管告訴我,也免再傷根本。”
“好。”
虞知鳶:……好,確實好,好得很。
她沒再看姜辭,只木著臉對慕言蘅:“大師兄和姜師妹今日怎的有閑情逸致來江都城閑逛?”
慕言蘅搖搖頭:“一刻前戒律堂外的玄明鎖忽然異動,關(guān)在罪牢最外層的妖修趁機逃了出來,其中有一狐妖趁亂混入江都城,靈淵長老便命我和姜師妹過來一趟。”
“玄明鎖異動?”虞知鳶擰眉,下意識就要去看姜辭,又被她生生忍住了,“怎會有異動?嚴重么?”
慕言蘅:“尚未查明原因,
但出逃的都是修為在妖靈境以下的妖修,靈淵長老已率弟子在城外布了陣法,不會再有妖修進得城來,師妹不必擔(dān)憂。”
虞知鳶早已心念迭起,面上卻是不顯,她沉默了下,忽然扭頭盯了盯姜辭腰間掛著的儲物袋,在另三人都未曾注意的時候,猛地把那儲物袋扯了下來。
這形似劫掠的舉動霎時吸引了其他三人的視線。
虞知鳶是不在意的。
她又毫不客氣在里頭扒拉兩下,在瞧見里頭的東西后心里一松,這才仰起臉朝姜辭道:“我的靈石都花光了,師妹的便借我?guī)兹樟T,待宗門大比之后再還你。”
說罷也不等人答應(yīng),把儲物袋往自己懷里一塞,頭也不回地走了。
慕言蘅、南榮鈺:“……”
姜辭沒出聲,只盯著虞知鳶的背影,視線直勾勾地,其中情緒變換,竟隱隱漫出一絲笑意來。
正主都沒說什么,其他人自然更沒有插嘴的余地。
慕言蘅走到姜辭身側(cè),“狐妖已除,師妹是想回山上去,還是想在江都城逛——”
他“逛”字還未說出口,姜辭身形一動,已然跟上了前頭那抹翠綠身影。
慕言蘅頓了下,眸光輕動間,大步追上去,與姜辭并排走在一起。
南榮鈺更是不敢一個人留在這里。
于是一行人就這么墜在虞知鳶身后,跟著她在江都城悠悠閑閑逛了半夜。
虞知鳶自然察覺到了身后的動靜,卻也懶得搭理他們。
自己一路逛著,買了一兜子的桂花糕、麥芽糖、西瓜子。
路過一間專用靈草、靈獸肉烹飪菜肴的食肆,她余光瞄一眼身后的人,邁步踏了進去。
里頭不少修士圍坐一處,正低聲議論著什么,見虞知鳶進門來,抬頭瞥了一眼,方才要轉(zhuǎn)回頭去,余光瞥見了后頭的人影,立時便有人認出了慕言蘅。
“是凌云宗的首席弟子。”有人低聲道。
這話一出,當(dāng)即便有人起身,略過虞知鳶向前迎去,將慕言蘅以及他身側(cè)站著的姜辭圍攏了起來。
虞知鳶心中哼了聲,只勿自找了個靠窗的桌子坐下了,后頭南榮鈺自然也是沒人理會的,于是小跑著過來,挨著虞知鳶右手邊坐下了。
“上最貴的菜式來,酒便不要了。”
有過上回醉酒斷片的經(jīng)歷,她是不敢再亂喝了。
“來了!”小二應(yīng)聲,拾起桌上的幾枚上品靈石。
虞知鳶這會兒花起靈石來是半點也不心疼,那是姜辭儲物袋里的,而她沒記錯的話,之前在寒潭時她的儲物袋里壓根就沒靈石,那現(xiàn)在這里頭的靈石,也只能某些人送的了。
既然是送的,那花起來還有什么好心疼的。
另一邊眾人同慕言蘅打了招呼,自然也注意到了姜辭。
正在他們暗暗猜測姜辭的身后,慕言蘅自己開口了。
“這位是我?guī)熋茫o。”他道。
眾人不免又仔細打量起了姜辭。
一身青色衣衫,發(fā)間只簪了個似是冰棱做的簪子。
她面上沒有什么表情,面若含冰,眸若星河。
但慕言蘅卻與她靠得很近,言辭間還頗為照顧。
眾人心中忍不住嘀咕,這個姜辭看起來和慕言蘅的關(guān)系不一般啊。
但凌云宗之前不是說這位大弟子修的是無情道,一輩子也不會和人結(jié)成道侶嗎?
他們按住思緒,與姜辭見過禮,還想與二人再攀攀關(guān)系,便見姜辭勿自往靠窗的那張桌子過去。
那桌旁坐了一男一女。
方才抬眸打量過虞知鳶的,自是認出來她就是剛才走在慕言蘅和姜辭前頭的人。
“那是我另一位師妹,”慕言蘅頓了下,又道:“還有師弟。”
眾人聞言,便自覺讓出了路,也識趣地沒有再往上湊。
這邊慕言蘅才一落座,小二便將菜肴呈上來了。
南榮鈺已經(jīng)好幾天沒吃過一頓像樣的飯了,捏住筷子就要去夾菜。
筷子才伸出去,被虞知鳶一掌拍下了。
南榮鈺:“?”
咋地?
他靈石都給她了,她竟然連頓飯都不讓他吃?!?
忽略南榮鈺控訴的眼神,虞知鳶先夾了一筷子菜,頓了下,放到了對面人的碗里。
“大師兄吃。”
“……”
別看這會兒沒人敢靠近他們,但有意無意往這邊看過來的人可不在少數(shù)。
但這些人的視線,著實比不上此時正與她坐在一桌上的幾人朝她投來的,猶如有實質(zhì)的各色目光。
慕言蘅怔愣,南榮鈺驚訝,至于左手邊那位……
眼神要是能殺人,虞知鳶毫不懷疑自己的臉上會被她戳出個洞來。
不就是夾個菜么,用得著氣成這樣?
虞知鳶只做不知,也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招呼了南榮鈺一句便開始埋頭干飯。
好幾枚靈石買的呢,不吃白不吃。
待到一桌飯被虞知鳶和南榮鈺干得差不多了,
不多時,食肆外匆匆行來一人,朝慕言蘅拱手見禮。
而后道:“大師兄,靈淵長老傳訊,請大師兄前往城外十里地。”
慕言蘅并未立即答話,少頃,才點了點頭,目光看向姜辭,“師妹同我一起罷。”
姜辭方才要拒,還在和食物奮斗的虞知鳶冷不丁放下筷子,插聲道:“我也去。”
慕言蘅之前便說過靈淵長老率弟子在城外布陣,捉那些從罪牢逃出去的妖修,現(xiàn)在靈淵長老又讓他去城外,定是與這些妖修有關(guān)。
她得去看看。
慕言蘅瞧一眼姜辭,見她目光沒從虞知鳶臉上挪開過,頓了頓,“……那便一起吧。”
虞知鳶立即站起來,擠開那個整日都沒好臉色的人,屁顛顛站到了慕言蘅身后。
南榮鈺看看虞知鳶,又看看姜辭……也跟了上去。
一路無話。
到了城外,還沒站定,突然聽得一陣隆隆聲響。
眾人抬眼望去,便見一只巨大的妖獸,形狀似豹,前足肩胛骨后長出了數(shù)道鋒利的骨刺,它疾步朝眾人奔來。
背上坐著一滿面須發(fā)的男子,朝眾人不屑一笑:“我當(dāng)是來了什么厲害人物,不過也是幾個喂菜的。”
話音落下時,那似豹的妖獸飛奔騰空,朝他們踏來。
姜辭變了臉色,扯著虞知鳶的袖子便往旁邊一滾。
以至于慕言蘅同時伸手,卻摸了個空,只得轉(zhuǎn)而揪住了南榮鈺的領(lǐng)子。
虞知鳶掙開姜辭的手從地上爬起來,那妖獸已調(diào)轉(zhuǎn)方向,朝慕言蘅而去。
妖獸身上的妖修,則直奔虞知鳶和姜辭。
柿子可不得挑軟的先捏嗎?那妖修露出一抹猙獰笑容。
虞知鳶見此人來勢洶洶,才抬手,便被一人擋到了身后。
姜辭揮袖掐訣。
“嘭”的一聲,青色光芒與那妖修撞到一起,發(fā)出巨大的聲響。
緊接著,那妖修狂笑的聲音四散開來,身形一閃,便到了姜辭身后,似乎要拿虞知鳶做人質(zhì)。
這時有人大喊道:“這妖修修為已至元嬰,快躲開!”
這廂那妖修已經(jīng)輕飄飄落在虞知鳶身后,正要伸手環(huán)住她肩部,不妨眼前一道影子閃過,再一定睛,被他箍住的人竟變成了方才與他對過一掌的女子。
再看另一人,這會兒也轉(zhuǎn)過了頭來,一臉懵地與他面面相覷。
妖修頓了頓,再看自己身前之人……
罷了,都是人質(zhì),換一個也無妨。
另一廂慕言蘅方才將那妖獸擊退,見狀也是眼皮一跳,但轉(zhuǎn)瞬又平靜下來。
“你,給我閃開!”妖修把姜辭抓得更緊,先是沖虞知鳶喊了聲,又看向慕言蘅:“我可是抓了個人,你要是敢動手,我就殺了她!”
慕言蘅頓了頓,“你別傷到她,我可以代替她做你的人質(zhì)。”
此言一出,倒是讓遠處還在布陣的其他弟子都短暫地晃了下神。
“哈!你當(dāng)我傻?凌云宗的大弟子,我等可輕易不敢碰。”那妖修獰笑,“我也沒有過分的要求,你們放我離開,我便放了她。”
姜辭此時垂著眼,手中已凝聚了一股靈力了。
便在這時,九道人影自山腰中沖天而起,九道紫色的劍柱,以各不相同的姿勢角度,在九個方位同時朝那妖修劈斬而出。
陣法已成!
再看姜辭,她周身靈力流轉(zhuǎn),將她整個人裹住,但相比于半空中劈砍而下的劍陣,又顯得實在微不足道。
虞知鳶頭皮發(fā)緊,急切上前幾步去拉姜辭,卻被裹住姜辭的那圈靈力給彈開了幾丈遠。
等她再抬頭,便見數(shù)道光華在妖修身上炸開,而后光華散去,姜辭……安然無恙。
安然無恙?
倒是另一廂,慕言蘅一個趔趄,雖是很快定住了身形,也叫不少人察覺到了異樣。
緊接著,“轟隆隆”一聲。
一圈波紋從半空朝四周蕩開,卷起碎石塵土無數(shù),靈壓席卷而過,抽干了或躲藏或奔逃的其余妖修的妖力。
待風(fēng)聲過,那些妖修已經(jīng)橫躺在地上,生死不知了。
此時靈淵長老才從遠處疾步而來,“那妖修難纏,虧得幾位師侄吸引了他的注意,否則我這困邪陣難——”
“成”字還未出口,靈淵長老猛地一頓,上下打量了眼慕言蘅,又看看另一邊的姜辭,問:“師侄你……”
慕言蘅沒接話,只道:“我心里有數(shù),長老不必憂心。”
靈淵長老沉默了下,點點頭,而后放出一葫蘆,將躺得橫七豎八的妖修都吸進去,而后便帶著其他弟子一起離開了。
這廂虞知鳶心下也翻騰似海,顧不上甩開姜辭攙扶她的手,她抬頭看向她,問道:“大師兄……在你身上下了禁制?你受攻擊,傷卻是在大師兄身上?”
姜辭不語。
旁邊的南榮鈺聽到,忍不住驚了驚。
這樣的禁制也設(shè)得?
難道真如傳言一樣,大師兄和姜師姐要結(jié)為道侶了?
“待到宗門大比之后,師尊會為我們主持結(jié)侶儀式。”
慕言蘅的聲音落下,南榮鈺才察覺到自己剛才竟然無意識地把自己腦子里的問題問了出來。
只是現(xiàn)在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大師兄竟然真的和姜師姐……在一起了?
可虞師姐……
他想到在血霧沼澤幻境中看到的那些,不自覺地把視線移到了虞知鳶身上。
虞知鳶方才在地上滾了好幾圈,臉上身上都沾了不少塵土,這會兒瞧著倒是有幾分狼狽了。
但她的表情很平靜。
她平靜地看著姜辭,問了句:“真的么?”
姜辭正在用袖口擦她臉上的灰塵,聞言頓了下,片刻,才淡淡“嗯”了聲。
///
是夜,明月高懸。
月光穿過窗戶灑到屋內(nèi),流轉(zhuǎn)于身,化作源源不斷的靈氣,涌入虞知鳶的身軀和經(jīng)脈之中,流轉(zhuǎn)一圈兒后,又逸散出來,重新與月光融在一道。
不知過了多久。
腿上突地一沉。
修煉被打斷,虞知鳶眼睫一顫,卻并未睜眼,只是指尖微動,摸了摸毛團子的下巴。
最近這段日子,每每到了晚上,毛團子就會跑到她屋子里來,但白日里卻不見它的影子,也不知是不是跟在姜辭身邊。
那么等到結(jié)侶儀式后,她是該帶著它一起離開呢,還是把它留在凌云宗呢?
若是跟她一起離開,她自是不會虧待它,但少不得要過一段不穩(wěn)定的日子。
不如還是讓它留在姜辭身邊?
姜辭從血霧沼澤中取的乾坤印一直放在儲物袋里,現(xiàn)在就在她的手上,待她在結(jié)侶儀式上再找出那個原文中害她心魔復(fù)發(fā)的人,想來一切也就塵埃落定了。
毛團子跟著她,應(yīng)該會過得更好?
虞知鳶腦中思緒萬千。
此時她感覺到毛團子那截毛絨絨的尾巴悄無聲息地纏上了她的指尖,尾尖也輕輕地掃過她的掌心。
看來毛團子還是更黏她一些。
她睜開眼,對上毛團子一雙琥珀般的眼睛。
“那便帶你一起走吧。”她道,又揉了揉毛團子的腦袋,笑了笑,“外頭大好河山,我?guī)闳タ础!?br />
另一廂,姜辭驀地睜開眼。
他堪堪壓**內(nèi)倏然暴漲的魔氣,將床榻邊的雕花立柱都生生抓爛了。
走?
她想走去哪?
夜色越發(fā)深了。
等到屋中人氣息漸漸平穩(wěn),姜辭才緩緩動身。
他來到她屋外,推開門,走進去。
床榻上的少女背對著他,懷里抱著毛團子,睡得正熟。
他靠近。
胸中瞬間涌起的難以壓制的情緒,幾乎要將他整個淹沒。
他小心翼翼把她翻過來,用手里的布條綁住了她的手,另一端綁在自己手上。
然后輕輕拉扯了下。
布條上傳過來的拉扯感,讓他重新變得平靜起來。
快了。
等到結(jié)侶儀式,他就可以替她解決掉凌云宗的隱患。
屆時,她去哪,也再甩不掉他。
第54章 第54章魔引!
中闕峰,竹院。
月光灑入屋中,隱約可見一張皺紋縱橫的蒼老臉龐。
息塵長老推門而入,朝座上之人拜了拜。
“拿到了?”虞瀚玥嗓音冰冷。
息塵長老點頭,低聲道:“那些邪魔被關(guān)在罪牢數(shù)百年,魔氣卻是不減反增,好在玄明鎖只關(guān)閉了些許時間,否則取這東西怕是當(dāng)真要花些功夫。”
他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枚墨玉,“屆時只需將這墨玉捏碎,其中魔引便可催化魔心。”
虞瀚玥接過墨玉打量了眼,“魔心一現(xiàn),自是再隱藏不住魔的氣息。屆時便是殺了她,我等也不過是斬妖除魔罷了。”
到那時,修真界的目光也許會放在魔的來歷上,也許會放在魔潛入修真界的目的上,至于她的死,又有誰會去深究呢?
息塵長老垂眸半晌,隨即斟酌著道:“若非實在不得已,倒也不是不可留人一命。”
“婦人之仁,只會給自己招來更多麻煩。”
“是……”息塵長老苦笑,又想起來什么,道:“只這事交給慕師侄是否不妥?他畢竟是年少,又修的無情道,自幼不曾多接觸女修,待結(jié)侶儀式后,也不知他……是否還下得了手。”
“魔就是魔,殺魔又有何下不了手的?不過是讓他借用雙修之法助那魔結(jié)丹,在她死前取她金丹一用罷了。”虞瀚玥閉上眼,冷漠道:“言蘅自然知道輕重。”
息塵長老見狀,知道虞瀚玥無意再與他多言,便躬了躬身退了出去。
待息塵長老離開竹院,虞瀚玥才重新睜開眼。
“怎會下不了手?”他抬起自己那雙宛若枯死樹皮般蒼老粗糙的手,打量半晌,驀地冷笑一聲:“便是我自己的道侶,我又何曾下不去手過?”
話音才落,他像是察覺到什么,手倏地往外一抓。
房門“嘭”的一聲被這強悍的力量撞開,而后一道人影從門外被吸到了他的手中。
///
兩日后,凌云宗參加宗門大比的弟子選拔正式開啟。
這次比試不限內(nèi)門外弟子參加,比試前十名,便可代表凌云宗參加十日后的宗門大比。
第一輪選拔是修為金丹期以下的修士混戰(zhàn),方式十分簡單粗暴。
數(shù)百人躋身道場,白光化作一道結(jié)界將他們罩在其中,誰被打出去,便被淘汰。
這樣低端的比試,本無需慕言蘅露面,但偏偏他就來了。
有早早聚在道場外觀賽的弟子見了,目光不由便在道場中的姜辭和慕言蘅之間來回打量。
人群中竊竊私語聲不停,虞知鳶聽了一耳朵,左右不過是些關(guān)于他們兩人關(guān)系的猜測。
虞知鳶很想告訴他們,要不是虞瀚玥這段日子一直在閉關(guān)誰也不見,說不準這結(jié)侶儀式還要在宗門大比之前呢!
但漸漸的,這些私語聲變成了一聲聲的驚呼。
“好漂亮的身法!”
“那是誰?術(shù)法運用竟如此熟稔!”
“好像是姜辭?真是好生厲害,竟然能橫掃眾人,這修為瞧著竟像是快要突破融合期了!”
“一個月前才煉氣期吧?這樣的修煉速度……”
虞知鳶聽到這里,才抬起了頭。
道場中,身姿高挑的少女勢如破竹,人群中也爆開更響亮的驚呼。
虞知鳶又瞧一眼目不轉(zhuǎn)睛盯著
姜辭的慕言蘅,轉(zhuǎn)身離開了道場。
原文中并未寫明在結(jié)侶儀式上動手腳的人究竟是誰,而結(jié)侶儀式當(dāng)天又有許多其他宗門弟子前來觀禮。要在這里頭揪出那個人,于她而言本該無異于大海撈針。
但偏偏,出了罪牢中妖修逃離這檔子事。
若無強悍的魔氣與玄明鎖對抗,那些妖修怎么可能出得來?
而姜辭的乾坤印并沒有使用過的跡象,看那些妖修的態(tài)度也并不識得姜辭……
她得去罪牢里看看。
道場上的姜辭注意到她的離開,手指緊跟著輕輕一顫,從指尖上牽拉出一條看不見的絲線,與虞知鳶那頭緊緊相連。
他身上有慕言蘅設(shè)下的轉(zhuǎn)移傷害的禁制,便不能再把這樣的禁制設(shè)在她身上。
但沒關(guān)系,有這條絲線在,她若是遇到危急性命的危險,他也能及時找到她。
///
罪牢并不是能輕易進去的地方。
虞知鳶借著絕世戒躲過守在罪牢外的弟子,卻被一道陣法擋在外面。
好在這道陣法并不是已玄明鎖為陣眼,用來壓制魔修的那一道,而是一道普通的四方固守陣。
顧名思義,四方固守陣便是在四個方向布置符文,形成一個固守之陣,不讓人進到陣法里頭去。而進去方法,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只要得到宗主的允許,拿到宗主的令牌,便可大搖大擺進去了。
如果沒有令牌,那么就只能破陣而入。
虞知鳶在陣法一道上實在不精通,想了想,從姜辭的儲物袋里掏出來一張破陣符。雖然知道這種符箓只對于十分低級的陣法才有牽制作用,但來都來了,總得試試吧。
她隨手一揚。
不出所料,符紙并沒有半點變化,晃晃悠悠落便到了地上。
虞知鳶彎腰想把符紙撿起來,這一垂眸,便瞧見了腰間懸著的,屬于她的那枚虞瀚玥親傳弟子的令牌。
她心思一動,直起腰,收起絕世戒,向著陣法邁進一步。
腳尖順利穿了過去,陣法也并未有任何異動。
竟然真的可以!?!
罪牢里頭的妖修興許是察覺到她的氣息,忽然之間開始躁動起來,動靜不算小,也許很快會引起巡邏弟子的注意。
虞知鳶立刻身形一閃,待整個人都穿過陣法,又立刻祭出絕世戒。
薄光籠罩她的全身,罪牢中的低沉獸吼聲便也漸漸止住了。
等到巡邏弟子過來時,一切已與平日里無異。
而這時的虞知鳶已經(jīng)走至罪牢一層的深處,興許是因為一層關(guān)押的妖修修為并不高,陣法壓制之下它們甚至連人形都無法維持,因而現(xiàn)于她眼前的都是各種動物形態(tài),其中有些甚至還挺可愛,全然不見妖獸的兇神惡煞。
但一踏入罪牢二層,就能明顯感覺到陰冷潮濕的氣息撲面而來,其中還隱隱夾雜著一股腥臊腐爛的氣息。
二層中的妖修還能保持人形,但它們比一層的妖修顯然要恐怖得多。
虞知鳶才打眼一瞧,便看見其中有個正垂著頭在啃食著什么東西,有猩紅的液體滴滴答答往下落,仔細一瞧,他啃的竟然是自己的手臂!
虞知鳶倒吸一口冷氣,本能地往后退了好幾步。好在有絕世戒隔絕了氣息,并未叫它們察覺到她。
她心里安慰自己“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它們看不見你”,如此重復(fù)了好幾遍,她才硬著頭皮繼續(xù)往下走。
罪牢第三層才是關(guān)押魔修和魔物的地方,也是她此行的目的地。
在做好十足的心理準備后,她才輕輕吸了口氣,邁步進去。
然而眼前的景象卻叫她怔在了原地。
目之所及,所有的牢房都是空的,不見任何活物,也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魔氣。
怎會如此?
虞知鳶細細的眉頭不自覺地擰起。
她腳步頓了片刻,還是踏了進去。
她可不能白來這一趟。
這一進去,她才發(fā)現(xiàn)牢房里其實并不是空的,只是里頭的魔物——現(xiàn)在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被稱作魔物了——像是被吸干了體內(nèi)的血肉一般,只剩下一層薄薄的外皮。
虞知鳶之所以第一眼沒有看見它們,便是因為這些魔物皮囊就像一塊快被隨意丟棄地上的破抹布似的。
空氣中沒有絲毫的血腥味,證明這些魔物在被吸干的過程中甚至沒有來得及反抗,也或許,這些魔物的所有血液,包括體內(nèi)或是流在外頭的,全部被吸了個干干凈——
等等……
她好像在哪里看到過這種需要吸取魔物血肉的功法,是……
虞知鳶的思緒猛地一滯。
是藏書閣里那幾本記錄了邪修功法的古籍!
之前她因為怕姜辭會去看這些功法便把這些古籍都拿了回來,后頭確實有翻閱過,只是當(dāng)時也并未仔細研讀,這會兒古籍也早已經(jīng)自個兒回了藏書閣,但她其中確實有一道功法,是吸取魔物的血肉魔氣來煉制……
魔引!
是了,就是魔引。
那一定就是用來誘發(fā)姜辭心魔的東西!
虞知鳶心臟猛地一跳,總覺得自己好像發(fā)現(xiàn)了其中的關(guān)竅。
這里是罪牢,誰能進來罪牢而不被被人察覺?
又有誰能有那修為來煉制魔引?
還有玄明鎖……
既然這里的魔物都成這樣了,那前些日子又哪來的邪魔之氣能和玄明鎖對抗,致使第一層的妖修趁機逃了出去?
心中霎時涌起一個讓她覺得難以置信而又可怖的念頭。
正在此時,身后忽然傳來些細微的動靜。
“看來是猜到了。”耳邊驀地有聲音響起。
虞知鳶一驚,還來不及回頭,她便被什么東西捆住了手腳,手中凝聚的靈力瞬間潰散,而后眼前一黑,下一瞬便失去了意識。
也正是在此時,姜辭忽然感覺到指尖傳來一股拉扯感,不是很劇烈,但確實存在。
是絲線的另一頭——虞知鳶遇到了什么事!
他強行催動靈力,一下將還在道場上的人給全部彈飛了出去,連帶著觀賽的眾人都感覺到有瞬間的呼吸不上來。
道場中有一瞬間的死寂。
要知道這已經(jīng)是第二輪比試了,參加比試的弟子都是金丹期的修為,姜辭竟然以一人之力將那些金丹期修為的弟子全部打了下去!
“這是何等的天賦……”眾人一個個頭皮發(fā)麻。
待他們再反應(yīng)過來時,道場上早已不見了那抹高挑冷然的身影。
唯有慕言蘅眸色一凜,立刻向著姜辭離開的方向跟了上去。
第55章 第55章渣男!強盜!小偷!……
虞知鳶是被妖獸的低吼聲吵醒的。
她睜開眼睛,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什么時候躺在了罪牢陣法外的地上,不遠處一雙雙紅色綠色的眼睛正死死盯著她。
她毫不懷疑,要不是這些妖獸被關(guān)在牢房里,現(xiàn)在的她說不準就只剩一副骨頭架子了。
她默默咽了口口水,人都還沒爬起來,一陣腳步聲便從外頭靠近了。
“誰!在那別動!”
“長老,有人擅闖罪牢!”
虞知鳶:“……”
她仰頭瞧了眼。
很好,她的絕世戒呢?
所以虞瀚玥不僅把她弄暈,還偷了她那么大個絕世戒?!?
渣男!強盜!小偷!
這廂,司刑長老看到她似乎并不覺得意外,陰沉的目光認真地在虞知鳶身上逡巡一圈,才踱步來到她跟前。
“虞知鳶,你身為凌云宗大師姐,不謹言慎行,為師弟師妹們做表率,竟還擅闖罪牢,屢次觸犯門規(guī),罪加一等。”
虞知鳶:“……”
哪來的屢次?簡直血口噴人。
她眼尾一垂,面上委屈巴巴,道:“我沒進去過
罪牢,長老可莫要冤枉我。”
司刑長老斜睨她一眼,并不搭理她狡辯的話,只揮揮手對跟在身后的弟子道:“將她押去孤絕巖思過。”
立即便有幾個修為不低的弟子上前來要捆縛住她的手腳。
虞知鳶:“???”
這是審都不審,直接就定了她的罪了?
她想到什么,神情微變,又很快調(diào)整好。
她眨眨眼,既沒再嘗試狡辯,也沒反抗,乖乖起身。
虞知鳶被押到了孤絕巖所在的望塵峰。
說是“押”其實也算不上。
她太配合了,都不用人催促,或是出聲威懾,要不是手腳被綁著,看著就像只是在閑逛。
畢竟敵眾我寡,還各個修為都比她高,她倒也沒必要用雞蛋去碰石頭。
而司刑長老會如此雷厲風(fēng)行地就處置了她,必定是得了虞瀚玥的指示。
也對,她知道了他那么大個秘密,他怎么可能還會放過她。
只是他既然不會放過她,又為何方才不索性殺了她,偏要司刑長老出面,以擅闖罪牢的名義將她禁在孤絕巖?
那孤絕巖本就是弟子犯錯后思過的地方,想要離開是很難,但除此之外,從未聽說過有什么其他的特殊地方。平日里也有不少弟子在孤絕巖上思過,虞瀚玥就不怕她再說出點什么不該說的來?
不過她很快就知道自己想錯了。
在到達孤絕巖前,押送她的戒律堂弟子就被司刑長老支走。下一刻,司刑長老便一把揪住她領(lǐng)子,拎著她躍下了孤絕巖!
失重感讓虞知鳶有一瞬間的眼花。
等再一定睛,面前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個山洞。
司刑長老站在入口處,抬手一揮,扣在跟前的陣法便緩緩空出一個只容一人通過的口子。
“進去吧。”
一陣冷厲的風(fēng)從里頭噴吐出來,虞知鳶不自覺地打了個寒噤,看看烏漆嘛黑地山洞,又瞧瞧司刑長老的一張臭臉:“不是在孤絕巖思過嗎?怎么到古冢了?”
凌云宗的古冢便是門中歷任宗主和長老的埋骨之地。
說好聽了叫古冢,其實就是個墳場。
從來也沒聽說觸犯門規(guī)的弟子會在古冢思過的,這事一想就知道是誰的手筆,她要是進去了,還能落到好?
好在眼下那幾個司刑弟子都被支走了,雖然司刑長老的修為高,但也不是沒有一拼之力。
她正藏在衣袖里的手正要掐訣,冷不防一個力道驀地打到她肩上,輕易就破開了她身上流轉(zhuǎn)的靈力防護。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道白光自她儲物袋陡然炸開,將司刑長老裹住橫飛出去,強大的勁力卻也同時將虞知鳶推入了陣法破開的入口。
不過轉(zhuǎn)瞬的功夫,那身影便消失不見,破開的陣法入口也恢復(fù)如初。
司刑長老艱難坐起身,血從他得七竅緩緩流了出來,仿佛神魂都遭遇了巨大的沖擊。
等他睜開眼睛,察覺自己竟身在古冢外,不由地在原地楞了片刻。
他怎么……到這來了?
另一廂,虞瀚玥猛地睜開眼,側(cè)首吐出一口血沫。
他抿著發(fā)白的唇,眸光顯得有些癲狂。
竟是大乘期修為的一擊……
怎么可能!?!
古冢內(nèi)。
虞知鳶被白光包裹著,輕輕落到了地上。
待白光散去,綁縛她手腳的繩索已經(jīng)斷了,古冢入口的那道陣法也合上了。
好了,她原本是想搏一搏,這下反倒是給自己送到里面了。
她借著最后一點未散盡的光,垂眸望著手里那枚極品靈玉,慢一拍想起來之前在千嶂谷時,姜辭似乎提過一嘴,說這枚靈玉里有她留下的一道法術(shù),只是后來一直沒有用到,她也就把這事給忘了個干凈。
倒是沒想到,這會兒派上了用場。
古冢內(nèi)不知是不是設(shè)下了什么特殊的陣法,寒意凌冽。
虞知鳶嘗試著運轉(zhuǎn)靈力護體,靈氣一聚攏,很快又被悉數(shù)散去。
靈力沒法調(diào)用,這下還怎么出得去?
她揉了揉手腕,環(huán)顧四周一片漆黑,忍不住沖著靈玉罵了聲:“就會幫倒忙,要你有什么用!”
罵歸罵,也不能就在這干等。
古冢中的黑是真的黑,半點光都透不進來,靈力也沒法使用,不得已,虞知鳶只能手腳并用在地上摸索起來。
她看不見,萬一被什么東西絆一下可就夠她吃一壺的了,眼下姿勢是難看點,臟是臟了點,但勝在安全嘛,反正也沒人看見。
她爬得心安理得。
而事實證明,她這方法還是很管用的。
不多會兒,她就摸到了古冢的一道邊界,當(dāng)然也可能只是關(guān)她這地方的邊界,那是一面凹凸不平的石壁。
掌心感受到石壁的潮濕粘膩,她忍住惡心感,一邊在心里嘀咕“誰家好人會把祖宗的尸骨埋這地方”,一邊繼續(xù)沿著石壁摸索。
黑暗中,時間的流逝變得讓人難以衡量。
也許過了很久,也許只是短短一刻鐘,她的腳踢到了個什么東西。
軟軟的,依稀有布料的質(zhì)感。
這是……
衣服?
難道古冢里有人?是活的,還是死的?
她吞了口口水,壯著膽子朝那“人”踢了一腳。
沒反應(yīng)。
死的?
再試試……
好像動了!
再踢——
“你有完沒完!”
惡狠狠的聲音突然在虞知鳶耳邊炸開。
她一楞。
“虞曦云?”
///
指尖絲線的牽引之下,姜辭的行動沒有絲毫遲疑,不到半刻功夫,他人便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一條通往后山的偏僻小徑上。
絲線仍在不斷顫動。
抬眸間,便看見了不遠處立著的一塊石碑,上書“凌云古冢”四字。
他腳步不停,一個閃身間,就已經(jīng)瞧見了古冢的入口。
入口沒有弟子把守。
姜辭駐足,沒有再急著往前走。
旁邊一人高的蘆葦叢里忽然鉆出個人來。
“怎么回事?”姜辭冷眼盯著面前的洞口,動了動唇。
“她進了罪牢,應(yīng)當(dāng)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但那里頭有陣法擋著,我沒法跟,”林喻眼角余光瞥見那張陰沉沉的臉,提了口氣卡在嗓子眼兒,好聲好氣道:“她暫時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危險。”
罪牢?
姜辭沉默了下,而后冷聲問道:“是虞瀚玥?”
林喻搖頭:“她在罪牢的時候被司刑長老抓了個現(xiàn)行,她是被司刑長老親自押送過來的。
“按門規(guī),私闖罪牢是要在孤絕巖思過一年,但她卻被押到了古冢。會不會是虞瀚玥發(fā)現(xiàn)她私闖罪牢,但他因白頭蠱發(fā)作修為受損,輕易不能離開竹院,才會這般處置她?”
林喻到這頓了下,也抬頭看向眼前的古冢,“當(dāng)然這只是我的猜測,內(nèi)究竟是個什么情況,誰也不知曉。”
姜辭并未出聲。
指尖絲線的拉扯感已不見,她此時確實沒有危險。
“要我說,你也不要想著對付虞瀚玥了,他總待在竹院不出來,你怎么找得到機會殺他,你要真想保護她,不如早些帶她離開凌云宗才是,留在這里豈不是夜長夢多?
還有你一個魔,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整日在凌云宗招搖,到時候身份暴露了再連累別人……”
林喻低聲嘀咕,一邊拿余光去看姜辭,沒看到姜辭的臉色有什么變化,倒是發(fā)現(xiàn)她胸口有什么東西動了下,而后一團雪白驀地躥了出來。
“什么東西?!”
林喻一驚,只還沒看清楚,那團雪白便消失在了入口。
“你在這守著。”姜辭道。
林喻這廂才意識到那團白色的東西好似就是之前他在虞知鳶處看到過的白虎,聞言下意識應(yīng)了聲,再一轉(zhuǎn)頭,看到的竟是姜辭轉(zhuǎn)身離開的背影了。
林喻一愣,往前追了一步,“哎?你怎么走了?不救人了嗎?”
姜辭:“虞瀚玥在結(jié)侶儀式前應(yīng)當(dāng)不會離開竹院,她在這待著更安全些。”
林喻:“???”
林喻:“不是……那也只是我們的推測,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
不會離開竹院啊!況且他就算不離開竹院,你又怎么能確定他到時候還會參加你和慕言蘅的結(jié)侶儀式。”
姜辭腳步不停:“他會參加的。”
林喻不解,還欲往前追,忽地感覺到遠處一點靈氣流動,腳下驀地一頓,一個旋身,重新藏進了旁邊的蘆葦叢中。
待到相攜而去的兩道身影消失在視野中,他才不屑地啐了一口:
“見色忘義,什么玩意兒,我呸!”
第56章 第56章“咱們?nèi)層H怎么樣?”……
古冢內(nèi)。
虞知鳶沒能得到虞曦云的回應(yīng),卻得到了一團從天而降的毛絨絨。
“毛團子?”她控制住自己下意識要將手里東西甩出去的動作,另一只手把毛團子揉了又揉,嘀咕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在這的?”
毛團子只是低低“嗷嗚”了聲,而后便拱到她懷里,窩著不動了。
虞知鳶:“?”
竟然不是來救我的?
虞知鳶勉強提了下不自覺往下壓的唇角,指尖勾住毛團子的下巴揉了揉。
她在希望什么啊。
某人這會兒還在道場上比試呢,怎么可能知道她在這里……
至于毛團子……
它應(yīng)當(dāng)是自己跟過來的吧。
指望這看上去靈智都還未開全的小東西帶她出去,還不如指望自己呢。
被毛團子這一打岔,虞知鳶也沒忘了自己跟前還有個人。
放在之前,虞曦云就像個電子鞭炮,都不需要點火,碰到她就跟通了電似的自己炸起來了,今兒倒是稀奇,被她踹了好幾下才忍不住嗆了聲,這會兒又跟個啞巴似的。
不對勁……
虞知鳶眼珠子滴溜溜一轉(zhuǎn),索性就在離虞曦云不遠的地方坐下了。
將毛團子安置在自己腿上后,她瞥一眼身側(cè)……
雖然什么都看不到,但這虞曦云竟然沒趕她?
片刻,虞知鳶輕咳一聲:“曦云師妹,你最近不是一直在給靈淵長老試陣嗎?怎么跑這里來了?”
虞曦云不答。
“你……以前來過古冢嗎?”
“這地方也太黑了,待著可太無聊了。”
“你是靈淵長老的高徒,應(yīng)該知道這古冢里的是什么陣法吧?”
“或許咱們可以合作一下,一起從這里出去?”
“……”
半晌,虞知鳶唾沫都快說干了,虞曦云楞是一聲不吭。
行吧,她就說嘛,還是得靠自己。
她也不管虞曦云了,打開自己的儲物袋,打算找找看有沒有能用得上的法器。
一瞬間,有微弱的光彌散開,驟然凝聚成一道恍惚的女子身影。
女子身穿淺綠衣衫,頭發(fā)挽起,面容模糊,如隨時就要散去。
她看向虞知鳶,少頃,抬起了手,伸向她……
像是要摟她入懷。
卻在指尖即將觸碰到她的時候,如霧般的身影終究還是散去了。
虞知鳶呆呆眨了下眼,垂眸望向掉落在地的定魂珠。
依然有微弱的光從定魂珠上散發(fā)出來,僅能稍稍照亮一小塊地方,卻也比方才的一片漆黑好了太多。
吐出一口方才不自覺屏住的呼吸,她將定魂珠撿起來。
這里的陣法似乎不能抑制殘魂的力量,但這道殘魂實在太虛弱了,連維持的人形,都只有那么短短的一瞬。
她……
“……是你阿娘嗎?”
虞知鳶晃了下神,直到感覺指尖一陣濡濕,才聽清楚了虞曦云的話:
“你阿娘……是怎么死的?”
虞知鳶正要提溜毛團子后頸的手一頓:“什么?”
片刻后。
“你阿娘是……被你爹殺的嗎?”
這一瞬間,有模糊的畫面從虞知鳶腦中倏忽而過。
她猛地轉(zhuǎn)眸望向虞曦云。
淺淡的光暈中,少女低垂著頭,五官隱在黑暗中,瞧不清表情。
半晌,虞知鳶才抬手揉了揉太陽穴,搖頭道:“不是。”
寂靜中,能明顯聽到到虞曦云變得急促的呼吸。
“不可能……”她終于抬起頭來,神情緊繃,“你騙我?”
虞知鳶只覺得莫名其妙,“騙你做什么?我……阿娘是為了保護我,保護村子,力竭后死在妖獸的攻擊下,可惜……那村子她最后也沒護住。”
她說到這里頓了下,想起來那枚玄羽雪雕蛋,眉頭不自覺地一擰。
說起來,那枚玄羽雪雕蛋的來歷倒確實有些怪異。
腦中驀地像是炸開一朵花,疼痛來得猝不及防,短短一瞬,卻又如同浪潮褪去。
不能想。
她只能等記憶自行更新,或是……恢復(fù)。
虞知鳶吐出口氣,摸了摸毛團子的頭,示意它自己沒事,這才不緊不慢道:“不過你怎么關(guān)心起我阿娘怎么死的來了?要真說起來的話,你阿娘不是也死——”了么?
話沒說完,她聲音一頓,因為想到某個可能而不自禁地吞了口口水。
她不錯眼地盯住了虞曦云,小心翼翼問道:“所以你阿娘是怎么死的?該不會……”
虞曦云臉上本就不多的血色因為這句語義不明的話,唰得一下褪了個干干凈凈。
“不可能……阿娘,阿娘她生了重病,爹爹說了她是重病過世的……”
不是?
不是你死白個臉干什么?
虞知鳶收回視線,也不戳穿她,只譏諷道:“人有善有惡,有七情六欲,這世上有人能為大義獻身的人,自然也有能做得出親手殺害至親之人的人。”
不說別的,她之前住過的小區(qū)里,就曾經(jīng)發(fā)生過丈夫殺了妻子孩子,并將之碎尸的案件。
至于虞瀚玥,他要是做出這種事來,好像……也沒什么奇怪的。
再看虞曦云臉上那副快垮到地上去的表情……
嘖,這心里承受能力不大行啊。
不過相比于虞知鳶早早就對虞瀚玥沒什么好感,虞曦云自小養(yǎng)在虞瀚玥身邊,見識到自己親爹的真面目后這般難受,倒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只是虞知鳶實在不夠善良,即便看到虞曦云這樣難受,她也只覺得事不關(guān)己,完全沒法感同身受。
虞知鳶揣著毛團子往虞曦云身邊挪了挪,靠近她,低聲道:“我是被我爹扔進來的,你不會也是吧?”
虞曦云繃著臉:“……你閉嘴!”
哦,看來她猜對了。
她是因為發(fā)現(xiàn)了虞瀚玥煉制魔引的事,虞曦云么,原因或許也挺明顯的了?
虞知鳶眼珠子一轉(zhuǎn):“咱們?nèi)層H怎么樣?”
虞曦云:“……???”
虞知鳶:“宗門大比后,大師兄和姜辭就要舉辦結(jié)侶儀式了,不過我總覺得他們倆好像也沒那么喜歡對方……
“誒,你說他們以后不會變成一對怨偶吧?到時候再動起手來,弄個你死我活的可不好。”
虞曦云聽到這里,嘴角幾不可察地一抿。
一直盯著她的虞知鳶沒錯過她面上細微的表情變化,心道有戲,又立馬靠近些她,神神秘秘道:“我知道你喜歡大師兄,大師兄又一直疼你,你說你爹到底怎么想的啊,要是和大師兄結(jié)侶的是你,那你們?nèi)蘸笠欢〞且粚θ巳朔Q羨的神仙眷侶。”
虞知鳶說到這頓了下,又調(diào)整了下表情,聲音幽幽:“只可惜咱們被關(guān)在古冢里,也不知道被放出去時還趕不趕得上那結(jié)侶儀式,唉!”
半晌,虞知鳶無聲揪住毛團子,正抓狂揉搓之際——
“別白費功夫了,這陣法……我們破不了。”
///
道場。
“轟隆”一聲,防護罩內(nèi)炸開一道驚天動地的白光。
一個修士緊跟著從防護罩內(nèi)跌了出來。
這么快?就打完了?
……赤金色道袍,是……是照日臺擁有上古法修傳承的墨月白!
眾人眼皮猛烈地顫動起來,目光中,只余一道淡若冰霜的青色身影。
短暫的靜謐之后,人群中爆發(fā)出陣陣驚呼。
凌云宗那個籍籍無名的,不過融合期的弟子姜辭,竟接連敗了堪稱修真天才的同門大師兄慕言蘅
、空靈谷沈織以及照日臺墨月白,拔得了此次宗門大比的頭籌!
不,不。
就在方才,短短不到一炷香的比試時間里,在眾人眼皮子底下,那名少女的修為生生漲了一個大境界,眼下,她已是金丹期的修為!
這是何等恐怖的修真天賦!
而從今往后,姜辭這個名字也會成為修真界中遐邇聞名的存在,甚至于,以這樣的修煉速度,可能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成為近千年來修真界中唯一一個飛升的人……
眾人思及此,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這凌云宗,可真是撿到寶了!
在宣布此次宗門大比的最終結(jié)果后,息塵長老踏上臺來。
“各位,借著今日大家都在,我再宣布一件喜事。”
他抬手一揮,一張精美的請?zhí)诳罩芯従忎侁愰_。
“明日,我凌云宗姜辭,將要和首席大弟子慕言蘅舉辦結(jié)侶儀式,邀請各位參加明日的結(jié)侶大典。”
臺下登時嘩然聲震天。
慕言蘅站在暗處,一邊盯著同樣站在暗處的姜辭目不轉(zhuǎn)睛,一邊與人傳音:“她今日已突破融合期結(jié)了丹,自也不必我借助雙修之法助她,再舉辦結(jié)侶儀式是否有些多余?”
男子略顯蒼老的聲音在他識海中響起:“阿蘅是對師尊的安排不滿意?”
慕言蘅頓了下:“今日宗門大比最后一日,各宗門長老都在觀賽,縱然她化魔后再厲害,想要拿下她應(yīng)當(dāng)也不難,為何不今日便動手?越早取內(nèi)丹,便能越早控制師尊身上的妖毒。”
“此事為師自有安排,你盯住她便是。”
竹院。
虞瀚玥偏頭吐出口血沫。
他抿著發(fā)白的唇,一張猶如枯枝敗葉的臉顯得愈發(fā)陰森恐怖。
這具身體本就因白頭蠱修為倒退,前幾日又受了元嬰期修為的一擊,如今已是強弩之末。便是靈控術(shù),也只能再用最后一次。
取丹之事,他必須保證萬無一失,否則日后,恐怕再沒有機會。
第57章 第57章“師姐以后只愛我好不好……
虞知鳶是被虞曦云的巴掌拍醒的。
睜開眼時甚至有種恍惚不知身在何處的錯覺。
虞曦云拿白眼瞥她:“你是豬嗎?再不醒我都以為你睡死了。”
虞知鳶擼了把毛團子,這才緩緩坐起身,“這你就不懂了,一張一弛才是學(xué)習(xí)之道。人要是不睡覺,就得不到松弛,不松弛,我就要畫符畫死了。”
虞曦云哼一聲,“也不知道是誰非死纏爛打求我教破陣之法。”
她把手里的紙筆扔到虞知鳶懷中,冷聲:“快練,別偷懶。”
“是是是。”虞知鳶拿起筆,老老實實在紙上畫起來。
“此地的陣法名為散靈陣。顧名思義,只要身在陣中,所有的靈氣都會被悉數(shù)散去。身為修士,幾乎做不到完全收斂周身的靈氣,因而修士本身便會被陣法所針對。破陣之法,一是借助法器斂去自身氣息,但法器本身需靠靈力來驅(qū)動,我們身在陣中,自是無法驅(qū)動法器。二者,便是這聚靈符。”
“聚靈符乃是高階符箓,符咒一成,便可將四周靈氣抽干,匯聚于符箓上,陣法便只會攻擊這一處……”虞曦云說著,冷不丁斥了句“筆順停頓,此符已廢,重來”。
等看著虞知鳶重新拿起筆,她才又接著道:“畫符講究的是一氣呵成,這聚靈符本就是元嬰期修為以上的修士才可以駕馭,你如今才筑基的修為,即便畫成了,威力也遠遠不夠,若非你身上還有一枚極品靈玉,這法子也是行不通的。”
虞知鳶一邊畫著,一邊忍不住腹誹:……什么叫才筑基?你不也才筑基?
虞曦云瞪她:“錯了!畫符時不可分心,重來。”
虞知鳶:“……”叫我別分心,你自己嘴巴能不能停一停!之前裝啞巴,現(xiàn)在成話癆了?
“你給我認真點!”
“是是是……”
古冢中不辨日夜。
又不知過去了多久。
滯澀的筆畫終于變得順暢起來。
某一刻,虞知鳶只覺得自己體內(nèi)尚未來得及被陣法散盡的靈力,在突然之間不受控制般順著朱砂筆流入符紙之中。
下一瞬,只見方才普普通通的符紙突然間瓢至半空,其上靈光繚繞,引得陣法之中隱隱有令人牙酸的咯吱聲響起。
“這是……”虞知鳶一下并未意識到什么,目光全然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也便沒有注意到懷中毛團子的眼神突然閃了閃。
“成了!”虞曦云比虞知鳶更快反應(yīng)過來,喊道:“你的靈玉呢,快,扔過去。”
虞知鳶立刻去抓儲物袋……
“誒?沒了?”
借著定魂珠和聚靈符的光,她仔仔細細在自己渾身上下找了圈。
沒有,還是沒有。
但……不對啊,明明睡醒那會兒她看了眼還在的,怎么突然就不見了?
視線逡巡間。
有什么東西在她目光中倏忽閃過。
是……毛團子。
之前一直黏在她身上,這會兒竟自個兒團成一團縮在了墻角。
虞知鳶幾步跨過去,一把提溜開毛團子,下一瞬便瞧見了被毛團子藏在肚子下的靈玉。
另一邊,漂浮在空中的聚靈符已經(jīng)開始緩緩下沉。
虞曦云見狀催促:“別磨蹭了,快點!”
顧不上多想,虞知鳶迅速撿起靈玉便朝聚靈符所在之處扔了過去。
“轟——”連綿不絕的攻擊落下來。
陣法動了。
虞知鳶松了口氣,又垂眸狠狠瞪了眼毛團子。
幸好趕上了,否則還不知道能不能再畫出一張聚靈符來呢。
毛團子倒是沒有半點做了壞事的愧疚,見靈玉被拿走,又一口咬住了她的裙角,似是……不想讓她出去?
“別磨蹭了,出去再說。”那廂虞曦云一腳已邁出陣法,不耐煩地回頭喊了一聲。
虞知鳶也知道眼下時間緊急,并不是細究毛團子異狀的時候。她也不把毛團子往懷里揣了,只捏住它的后頸,就這么提溜著,朝虞曦云追了過去。
守在古冢外的林喻先是瞧見里頭有光亮起,一聲“虞師姐”還沒道完,便先瞧見了虞曦云的臉。
不是……這里頭關(guān)著的到底是誰???
他愣神的一息功夫,后頭虞知鳶也跟著出來了。
林喻的動靜不算小,也沒掩蓋身形,從古冢里出來的兩人自是瞧見了她。
虞曦云眉頭皺起:“你怎么——”
“在這”兩字還未出口,虞知鳶猛地沖到她前頭,高聲奪人問林喻道:“結(jié)侶大典開始了嗎?”
林喻正在給自己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想借口,聞言幾乎是下意識地應(yīng)了聲“剛開始”,他話音未落,眼前身影閃過,立時便不見了虞知鳶和虞曦云的人,耳邊只余一句急匆匆的“咱們快去搶親”裊裊回蕩。
搶親……
等等,不是,搶親?!?
///
虞知鳶和虞曦云登上主峰時,太陽已高高升起。
主峰上除了人少些,與往常也并未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有守在主殿外的弟子見到她們,立刻迎上前來拱了拱手,姿態(tài)恭敬:“大師姐,曦云師姐。”
看來她和虞曦云被關(guān)在古冢之事,門內(nèi)果然無人知曉。
虞知鳶點點頭,“結(jié)侶大典開始了嗎?”
“方才開始。”那弟子道,讓開了路,“二位師姐請進。”
虞知鳶立刻便拉著虞曦云走過去。
尚未至殿門口,聽見里頭傳來聲音:“……永結(jié)鸞儔,敦萬年之靜好……”
“禮成。新人敬茶——”
禮成了?這也太快了點吧!
虞知鳶腳下步伐更
快,幾乎是一頭沖進了大殿。
殿內(nèi)站著近百名修士,服飾各異,顯然來自不同宗門。
虞知鳶這悶頭一眼,險些沒看到人群中身著喜袍的姜辭和慕言蘅。
但好在,兩人離坐在上首的虞瀚玥還有一段距離。
還來得及。
虞知鳶進門的動靜雖不小,但觀禮的眾人也只當(dāng)她是來遲了的賓客,并未放在心上,倒是姜辭似有所覺,偏頭朝她看了一眼。
虞知鳶眼睛一亮,正要與她傳音,卻見姜辭很快收回視線,與她身旁的慕言蘅耳語幾句,竟是加快了步伐往虞瀚玥走去。
她心下一慌,沒顧得上多想,下意識朝里頭喊道:“等……等一下!”
這一聲中含著靈力,聲音雖然不不夠大,但是穿透力還算強,整個殿內(nèi)的人都聽見了這道聲音。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看了過來。
虞知鳶頭皮一緊,微微側(cè)過頭去看虞曦云:“快,到你——”上了。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才發(fā)現(xiàn)虞曦云臉色蒼白,雙眼瞪得老大,像是被什么嚇到了似的。虞知鳶這頭話都還沒說完,她倏地甩開了她的手,朝門外跑了……
跑了???
你跑了……那誰去搶親?!?
虞知鳶再扭頭朝首位望去。
虞瀚玥整個人攏在黑暗中,如同她第一次見到他時一般,瞧不清神色。
今日這場結(jié)侶大典要是不阻止,那姜辭……
誰曉得還沒等她下定決心,那邊姜辭已經(jīng)又在朝虞瀚玥走過去了。
好哇!她這是有多想嫁給慕言蘅啊!
虞知鳶狠狠咬了咬后槽牙——
“大師兄!!!”
“我我我我喜歡你!”
“你別娶她了,你娶我吧!”
觀禮的眾人忍不住面面相覷。
“她是誰?”
“這位也是凌云宗弟子吧?她這是要……搶親?”
“這慕道友桃花運也忒好了點。”
“……”
眾人一邊交頭接耳,一邊很自覺地給虞知鳶讓開了一條路,且大多眼睛放光,大有要看出好戲的意思。
而另一邊,先停下步子來的并不是被虞知鳶聲嘶力竭喊著“大師兄”的慕言蘅,而是穿著一身華美婚服的姜辭。
他默不作聲地聽著從虞知鳶嘴里吐出來的話,屈了屈因為情緒激烈起伏而難以抑制發(fā)顫的手指。
呵!喜歡大師兄?
她怎么敢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要……他要……
“哎呀!”
眼看就要跑到姜辭邊上,虞知鳶被從人群中驀地伸出來的手扯了個趔趄,原本可以很快站穩(wěn)的她眼神一瞥,恰好瞥到姜辭那死死盯著她,好似要把她撕碎的眼神……
心念電轉(zhuǎn)間,她故意往前一撲——
“師妹,師姐對不起你啊!”
“師姐也知道不該跟你搶大師兄,都是師姐的錯。可誰讓師姐愛上大師兄了呢!”
“師妹你就成全師姐,把大師兄讓給我吧……”
其余宗門觀禮的人這會兒已經(jīng)覺得站立難安了。
二女爭一男不是不好看,實在是這突然沖出來的女子太過浮夸了。
這里可是凌云宗啊,見證了凌云宗門內(nèi)這樣的場面,于他們來說,實在不大合適。
“師姐說什么?”
這時清凌凌的聲音在殿內(nèi)響起,打斷了虞知鳶極盡浮夸的表演,也將殿中眾人的視線都吸引到了姜辭身上。
包括高坐上首的虞瀚玥。
他藏在廣袖中的手指摸索了下掌心的墨玉,另一只手則悄悄捏了個訣。
很快,他本就渾濁的雙眸也變得越發(fā)無神。
與此同時,始終沉默不語的慕言蘅眸色一凜,驀地盯住了身旁的人。
這廂虞知鳶也因為突然開口的姜辭怔了怔,她抬起頭來,茫然地“啊”了聲。
“師姐方才說什么?”姜辭動了動唇,耐心地重復(fù)一遍。
虞知鳶也察覺到姜辭情緒不對了。
可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硬著頭皮演下去了,不管怎么樣,她絕不能讓姜辭靠近虞瀚玥!
她輕咳一聲,心虛地移開視線,這才開口:“師妹……咳……就成全了師姐吧?”
“不是這一句。”姜辭微微地弓下身子,伸手捏住她的下頜抬起來,本就冰冷的表情慢慢凝結(jié),眉眼都透出幾分危險的意味。
虞知鳶這會兒哪里敢和她對視,只好盯住了姜辭腦后顫顫晃動著的金色發(fā)冠,“我……”她喉嚨滾了滾,艱難開口,“師姐……愛……愛上了大……大師兄……”
姜辭抿了下舌尖,壓下臟腑間翻涌的情緒,口氣尚平和道:“好。”
好?這是答應(yīng)她了?
虞知鳶聞言都不覺楞了楞。
她眸光微微顫動,視線終于落回到姜辭臉上。
四目相對,目光交融。
就在這時候,耳邊一聲清脆的錚鳴之音。
眼前銀光閃過。
“滴答。”
“滴答。”
有什么東西落在地面上,在一剎那的靜寂之中,那聲音顯得格外清晰。
下一瞬,如水入了油鍋,四下一片沸騰。
“怎么……怎么回事?”
“是我眼花了嗎?姜仙子怎么對慕道友動手了?他們不是道侶嗎?”
“是不是捅錯人了?”
“有話好好說便是,何至于此啊!”
“……”
有不少人還在原地發(fā)怔,但也有反應(yīng)過來的弟子迅速圍上來,像是要拉開姜辭。
卻在這時。
坐于上首的虞瀚玥身形霎時委頓下來,他口中發(fā)出難以忍耐的死死咬牙的咯吱聲,血液從他的七竅如流水般涌出。
“噗——”他口吐鮮血,難以抑制地屋面跪倒在地,仙風(fēng)道骨的姿態(tài)盡失。
一道白色光團于他囪門處飄出來,像是神魂就要離體一般。
眾人被這副景象驚得神情恍惚,控制不住地從喉嚨中爆出了驚呼。
發(fā)生了……什么?
凌云宗的幾位長老立時圍攏過去,卻在瞧見那猶如惡鬼一般的怪異面容時停住了腳步。
于長老們的目光中,虞瀚玥手中捏的墨玉倏然裂開,一股看不見的黑氣從墨玉中擴散,慢慢往前方執(zhí)劍的人飄去。
眼看著那黑氣一縷一縷鉆進姜辭的身體,虞瀚玥的嘴唇微微蠕動了下:“拿下那……魔物……”
他的聲音雖虛弱,卻清晰地響在殿中每一個人的耳側(cè)。
只是……魔物?
哪來的魔物?
大殿內(nèi)的賓客大都是此次各宗門內(nèi)派來參加宗門大比的年輕弟子,只修為雖突出,到底經(jīng)歷少了些,停了這話都驚了一跳,驚詫質(zhì)疑聲此起彼伏,險些亂成一鍋粥。
還是護送弟子前來參加宗門大比的各宗門長老先鎮(zhèn)定下來,安撫住了騷亂的人群。
虞知鳶這時也終于回過神來,她嘴唇一抖,幾乎是下意識地拽住了姜辭的衣袍。
姜辭手中的劍仍舊插在慕言蘅的胸膛上。
來拉架的弟子方才不敢硬來,手忙腳亂之際又被虞瀚玥那邊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得呆了片刻,等他們想起要察看慕言蘅的情況時,一股強悍的力量倏地自慕言蘅身上炸開,將他們?nèi)繌楅_了去。
伴隨著這股力量,有魔氣漸漸散開。
那魔氣是從慕言蘅身上散出來的。
眾人一定睛,這才看到慕言蘅藏于寬大的廣袖之下的手上,握著一柄斷刃,刀尖直指他的道侶……
所以姜辭是為了自保才對慕言蘅動手的?
難道魔物便是慕言蘅?
眾人一凜,視線不由自主又落回到那身著婚服,手執(zhí)長劍的女子身上。
她正慢條斯理地,一點一點地把劍從慕言蘅身上抽出來。
而后,她回眸,上挑的眼尾彎成好看的弧度。
于眾人驚駭?shù)淖⒁曋校请p幽深的,猶如琉璃一般的眼眸漸漸從最深處泛出另一種猩紅色澤。
她緩緩彎下腰,朝拽住她衣袍的少女綻開一個討好的笑:
“師姐愛上了大師兄?”
“師兄現(xiàn)在死了。”
“師姐以后只愛我好不好?”
虞知鳶:“!?!”
眾人:“?!?”
第58章 第58章“這樣,可以了嗎?”……
“噗通”一聲。
慕言蘅的身體沒有了支撐,重重倒在地上,血從他胸口的傷口流出來,漫過姜辭腳下,一點點淌到跪坐著的虞知鳶身旁。
這一幕,霎時激起千層浪。
“她……姜仙子入魔了!”
“我們弄錯了!慕道友不是魔,她才是魔!”
“別嚷了,她現(xiàn)在尚未完全魔化,我們趁現(xiàn)在上,拿下她!”
到底都是來參加宗門大比的優(yōu)秀弟子,一陣混亂之后,很快便回過了神,在各自宗門長老的帶領(lǐng)之下,往姜辭和虞知鳶圍攏了過去。
而方才圍在虞瀚玥身側(cè)的幾位凌云宗長老比他們更快反應(yīng)過來,
他們雖尚未弄清楚今日發(fā)生這些事情的原委,但眼看短短幾瞬的功夫,縈繞在姜辭周身的魔氣已濃郁到充斥整個大殿,也猜測到她的來歷恐怕不尋常。
下一瞬,數(shù)道醞著強悍靈力的法術(shù)連同法寶便朝著姜辭扔了過去。
姜辭身上濃烈的魔氣與之相抗,氣流彈開間,橫掃圍攏過來弟子們。
眾人被彈開倒地,再起身,視線中,姜辭一身紅衣裙擺飛揚,周身魔氣四溢,那魔氣凝結(jié)猶如實質(zhì),已經(jīng)到了完全無法忽視的地步。
而她懷中,赫然還攬著方才那名前來搶親的少女!
二人的衣衫交纏,一青一紅,無端顯出幾分難言的意味來。
不是……這究竟是個什么情況啊!
眾人滿腦子漿糊,又驚又疑之際,虞知鳶也終于從巨大的沖擊中回過神來。
她揪住姜辭衣衫的前襟,壓下腦中一團亂麻的思緒,努力仰著頭道:“姜辭,咱先商量一下啊。你先別入魔成不成?那虞瀚玥要害你呢,你要是入了魔可就如了他的意了,咱先離開這里再從長計議?”
“不成,”姜辭微微低下了頭,看向她的一雙血色瞳眸仿佛要滴出血來,“師姐還沒回答我。”
回答……什么?
虞知鳶剛動了動唇,腦袋便被一股無法掙脫的力道裹挾著,緊緊抵在姜辭胸前。
她不明所以,微微掙了掙,鉗緊她腰肢的手臂猛地一緊。
避開又一道攻擊的同時,虞知鳶聽到虞瀚玥的聲音。
“此女乃魔淵中誕生的魔胎,血脈特殊,乃是天生的魔物,”虞瀚玥說到這頓了下,似是喘了口氣,這才接著道:“今日我等若不將她拿下,粉碎她的金丹,他日必成我修真界一大禍患。”
“魔胎?!?”
四周人喉頭緊塞,虞瀚玥這話驚得聲音都變了調(diào)。
“不是這樣的!你胡說!姜辭才不是什么魔胎!”一道清甜嗓音跟著響起,虞知鳶怒從心起,指著虞瀚玥:“是你,分明是你煉制了魔引,要害姜辭入魔!”
眾人:“魔引!?!”
虞瀚玥聲音平靜:“是與不是,事實已擺在各位眼前,又豈是她隨口辯解幾句便能開脫得了的。”
說話間,眾人才發(fā)現(xiàn)虞瀚玥的傷不知何時已恢復(fù)了許多,他緩緩站起身,撣了撣衣衫,衣衫瞬間潔白如新,臉上的血也不見了,又是那個氣質(zhì)卓絕出塵的虞宗主了。
在眾人各異的目光中,他伸手,引來一面鏡子。
那鏡身呈銀白色,上面電光轉(zhuǎn)動,輕輕揮動間,便引得殿內(nèi)靈氣卷動,萬千銀光自刀身上迸射開,帶動得靈氣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
仔細看的話,會發(fā)現(xiàn)虞瀚玥駕馭此物十分吃力。
眾人看得呆了去,喃喃著:
“那是神器……玄天鏡?”
“可玄天境不是在百年前便與玉塵仙子一道失去蹤跡了嗎?怎會出現(xiàn)在凌云宗?”
他們心頭一凜,再度意識到,這凌云宗內(nèi),怕是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這廂各自震撼不已,那廂姜辭仍舊對那見風(fēng)即漲的鏡子視若無物,他只把虞知鳶往自己懷里塞了塞。
他不想叫她看見接下來的會發(fā)生的事。
虞知鳶還待再與虞瀚玥對峙,發(fā)現(xiàn)自己被摁住了后腦勺,正掙扎間,頭頂光亮乍現(xiàn)。
姜辭此時也才像終于看到那鏡子。
不過眨眼的功夫,那玄天鏡便已高高懸在大殿中央,萬道銀光重聚,直指下方的他和虞知鳶。
竟半點都不顧自己的女兒嗎?
果然該死。
姜辭起手掐訣,從身上蔓延出的魔氣勢如長虹,將他和虞知鳶一道包裹住了。
白光與黑氣相撞的剎那。
一股驚天駭?shù)氐耐䦃海闹苁庨_。
地動山搖,轟隆作響。
眾修士只覺得像是有一陣風(fēng)自他們腦門處掠過,喉嚨口跟著涌起一股腥甜。
這是大能之間的對決,全然沒有普通修士插手的余地。
莫說各宗門弟子,便是各位長老,也都不得不退出數(shù)丈之遠。
而后——
一聲凄厲的尖叫驀地爆出。
有些……耳熟。
眾人忙抬起頭,不自覺地瞠大了眼眸。
鮮血再度自虞瀚玥的七竅噴射而出,他身形萎頓,驟然伏倒在地,這下囪門處的白光都已經(jīng)徹底消失不見了。
很顯然,這一擊抽空了他整個人。
虞瀚玥,凌云宗的宗主……
死了!
再看那廂,濃郁的魔氣包裹中,除了姜辭一身婚服被強悍勁道撕破些許,整個人竟像是沒有受一絲傷。
他抬手一招,竟將那盤旋在半空的,屬于虞瀚玥的魂魄一手抓了過來。
眾人見狀,心中的懼意幾乎攀至頂峰。
這廂虞知鳶也察覺到殿內(nèi)近乎死寂一般的安靜。
“怎么了?”
她扭了扭頭,卻被姜辭再一次摁住了。
“無事。”姜辭道,五指微屈。
眼看著虞瀚玥的魂魄就要被捏碎時,有人突然站了出來。
“手下留情。”
是息塵長老。
許是怕話說得慢了便來不及制止姜辭這番舉動,他不等姜辭回應(yīng),便又接著道:“你該知道的,他是阿鳶的親生父親,你與阿鳶感情甚篤,只怕你今日碎了他的魂魄,他日阿鳶與你再生了嫌隙。”
虞知鳶:唔?虞瀚玥的……魂魄?他……死了?
她眉頭輕皺,下意識地抬眸想要與姜辭確認。
姜辭動作一頓,但下一刻,便又不再遲疑。
他冷嗤一聲:“他又怎能算作阿鳶的父親?”
虞知鳶聞言,呼吸忍不住微微顫了下,少頃,啟唇輕聲道:“嗯,他不是我父親。”
像是在回應(yīng)姜辭的話,也像是在對自己說。
“縱然他不堪為父,可有一事你們怕是不知,”息塵長老面上并沒有與其他人一樣的驚懼之色,出口的話也顯得分外鎮(zhèn)定:“你們可知他與阿鳶的母親曾一同種下白頭蠱?如今阿鳶母親的殘魂還未消散,便是因他還活著,若是他魂魄散盡,阿鳶母親的殘魂也會一并消散。”
“阿鳶,你愿意嗎?”
等等,
什么父親?
阿鳶又是誰?
還有,白頭蠱,那不是邪修的玩意兒嗎?
眾修士們恍惚了一瞬。
便是姜辭,也忍不住皺起了眉。
他終于緩緩垂眸,看向了從方才起便一直被他護在懷中的少女。
虞知鳶也被驚訝于息塵長的這番話,她下意識打開儲物袋,取出那枚定魂珠,牢牢攥在手中。
會一起……消失嗎?
但她沒來得及思考太多。
人群中有人驚呼:“那又是什么?”
眾人不由地屏住了呼吸。
卻見虞知鳶身旁驟然出現(xiàn)一道淺淡到幾乎透明的身影,就像是一團隨時都可能被風(fēng)吹散的氣。
只見她一抬手,凝聚起一股并不算強大的靈力,然而下一瞬,這靈力竟化作悍然殺招,一下便將姜辭手中那一團魂魄劈作兩半。
與此同時,虞知鳶腦中如有電流竄過,許多密密麻麻的畫面一齊涌出,下一瞬,她只覺得眼前驟然一黑,整個人便全然失去了意識。
這一切發(fā)生得實在太過猝不及防,莫說其余人了,便是姜辭一時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
殘魂沒有意識,她做的,只是她本能會做的事情。
“那是玉塵仙子嗎?”大殿
中有人出聲道。
“玉塵仙子?是誰?”
“現(xiàn)在是關(guān)心這種事情的時候嗎?我們得想辦法對付那魔頭!”
“是、是,可神器都奈他不得,我們能怎么辦?”
吵吵嚷嚷間,有人驀地出聲道:“來人了!來人了!定是各宗宗主長老收到傳訊趕來了!”
眾人扭頭望去。
只見一艘巨船之上,有數(shù)人立在船頭,風(fēng)從他們身上拂過,卻連他們一根頭發(fā)絲都帶不起來。
其中為首一人,正是照日臺的容清真人,那可是修為已至大乘期的大能修士!
有救了,他們有救了!
眨眼間,巨船已至大殿外。
與此同時,望塵峰上多處都亮起了光點,光點與光點之間相連,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陣法。
“是弒魔陣!”
容清長老垂首道:“一個魔胎,潛藏在我修真界中數(shù)年……你對著人間界究竟有何圖謀?”
息塵長老見狀,終是嘆息著隱去了身形。
姜辭卻并不理會,只是緊緊攬住了尚未醒來的虞知鳶。
那殘魂的消散,應(yīng)是徹底打碎了她識海中的禁制。
這樣也好,不至于叫她瞧見他大開殺戒的模樣。
那邊巨舟上的幾人已布好了陣法,那陣法與望塵峰上的弒魔陣遙相呼應(yīng),形成一張巨大的網(wǎng),朝姜辭撲落而去。
眾人只見從姜辭身上蔓延出濃郁的黑氣,同樣形成一張巨網(wǎng),包裹住他和虞知鳶的同時,朝著空中壓下來的那股力量抵上去。
強悍無比的威壓四散開來,壓得人幾乎直不起腰。
片刻后,人群中有尖叫聲倏然響起。
有弟子覺得莫名,轉(zhuǎn)眸望向聲音來處時,跟著嚇得尖叫出聲。
只見兩股力量的對抗之下,姜辭周身黑氣化成黑色火焰,那些未能及時撤離開的弟子,連同身上裹著的衣料都在瞬間被融化。
火星子濺開來,離得近的弟子被濺到,跟著著了火。那火即便用法術(shù)也撲不滅,轉(zhuǎn)眼就被燒成一具局猙獰枯骨。
這般慘狀,說是人間煉獄都不為過。
“這火不對!快跑!”
殿內(nèi)修士瞬間如鳥獸散,其中有跑得慢的,一旦沾上一點火星,又或是踩到了枯骨,便會跟著起火。
以容清真人為首的一重大能修士也被這一幕驚得目眥欲裂。
“好生……好生厲害的魔氣!”
容清真人眼底也閃過一點懼色,他吐了口氣,左手靈氣凝成光團,右手在空中一揮,請出一巨鐘來。
“那是落魂鐘!”眾人倒吸一口冷氣,“照日臺的神器也請出來了!”
一時間,氣氛如弦上之箭,一觸即發(fā)。
虞知鳶就是在這個時候醒過來的。
更準確地說,她是被吵醒的。
腦中無數(shù)畫面仍在翻騰,她沒能抓住那些畫面中的什么,反倒被像是要被急促尖銳系統(tǒng)警報音給刺穿腦仁。
她眼前一會兒黑一會兒白的,難受得只能死死揪住姜辭的前襟。
終于,腦中響起一陣“滋滋”的斷續(xù)電流聲,緊接著,消失了不知多久的電子音終于久違地響起:【警報!請……滋滋……宿主盡快阻……止……滋滋滋……魔化……】
阻止……什么?
她終于能夠睜開眼,本能轉(zhuǎn)頭去要去看周遭發(fā)生的事,卻被一個冰涼的力道捏住了下頜。
“阿鳶醒了。”姜辭喃喃地喚她的名字,抬手輕撫她因疼痛而泛紅的眼尾,“怕是還要些時間,再睡會兒?”
虞知鳶的腦子還是疼的,但耳邊回蕩著的堪稱慘絕人寰的慘叫聲卻止不住地往她腦子里鉆,和尖銳的警報聲混在一塊兒,像是要把她的頭都炸了。
一個無比清晰的念頭也隨之涌入腦海。
姜辭絕不能徹底魔化!
她該怎么辦?
她能怎么辦?
理智被刺痛攪成一灘漿糊。
虞知鳶本能地抬手勾主姜辭的脖頸,腦袋擱在他肩窩,幾乎整個人都攀到了他身上去。
“姜辭,我難受,帶我走好不好?”
濕熱的鼻息噴灑在姜辭耳垂上,他呼吸頓了頓,想將人扯下去,卻只是牢牢鉗住了她的腰,柔聲:“馬上就好,忍一忍。”
這樣都不行?
虞知鳶吐出一口氣,盯住眼前緊抿的薄唇,少頃,湊過去,貼住了。
她探出舌尖,輕輕從他唇峰上舔過去。
“這樣,可以了嗎?”
第59章 第59章給!我!滾!出!來!……
嗡嗡之聲不絕于耳,神器落魂鐘挾裹著滾滾威壓一層接著一層向下碾壓,和姜辭周身濃郁的魔氣碰撞倒一起的霎那,一眾修士都被震蕩得眼前發(fā)黑,甚至有修為低的,因支撐不住而口吐鮮血,直接便跪倒在了地上。
正當(dāng)眾人以為他們今日或許就要死在這里時,那仿佛要把人靈魂都撕碎的恐怖威壓突然之間……
消失了?
眾人身上一松,這時終于可以抬起頭來。
方才落魂鐘和魔氣相撞的地方,此時已空無一物。
這是……成功了?
是的,定是成功了!
那魔定是已經(jīng)灰飛煙滅了!
他們迫不及待地,轉(zhuǎn)頭看向立在巨舟上的容清真人。
容清真人仍舊站在那里,動也不動。
但臉上的神色,著實稱不上好看。
“那魔是自己離開的,”萬籟俱寂中,息塵長老嘆息了聲,“落魂鐘,對付不了她。”
眾人聞言禁不住地打了個寒噤。
對付不了?
怎會對不不了?
可即便對付不了……或許也沒關(guān)系?
那魔既然會逃走,想來便是對落魂鐘有所忌憚,否則她又怎會如此輕易便離開?
正當(dāng)他們腦中嗡嗡作響之際,息塵長老又開口了:“今日之事是我凌云宗失察在先,叫那魔鉆了空子,才釀出此番后果。眼下那魔既已離去,想來暫時不會再回來,諸位且先各自回住處歇息調(diào)養(yǎng),待與各位宗主長老商議后,我凌云宗會給修真界一個交代。”
除各宗宗主長老之外,其余人聞聲皆是松了口氣。
他們完全無法將今日發(fā)生之事捋清楚,想到什么都只覺得萬分怪異。況且那魔實在厲害,大能修士之間的對戰(zhàn),他們這些修士根本插不上手,此時想起來,甚至都還覺得陣陣說不出的恐懼。
一轉(zhuǎn)眼,殿中便只余凌云宗的幾位長老,以及以容清真人為首的幾位大能了。
容清真人緩緩轉(zhuǎn)身,盯住了虞瀚玥的尸身以及他身下的大片血跡,“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這話問的自是凌云宗的幾位長老。
事情發(fā)生在凌云宗,而那魔顯然也已在凌云宗潛藏了數(shù)年。
再看今日這般情形,要說虞瀚玥始終未曾察覺,那也只能說出去騙騙那些年輕弟子罷了。
清雨長老與靈淵長老對視一眼,面上都露出來些茫然又難言的神色。
“此事興許只有我清楚內(nèi)情。”息塵長老說著,彎腰從地上撿起一物。
那是一枚金色的圓丹。
修士修煉至金丹期,紫府便可呈金丹狀,此后修為每上一重境界,金丹也都會隨之產(chǎn)生變化。修為大成者,其金丹紫府甚至可自成一片天地。
而此物,便是虞瀚玥的金丹,其中原來或許還有他的靈識、修為與感悟,但現(xiàn)在,這金丹也只是一顆空有其表的圓丹罷了。
一點唏噓升上息塵長老的心頭,但很快便又煙消云散了。
他揮了揮手,當(dāng)即便有弟子上前來,彎下腰開始收斂虞瀚玥的尸骨,待到他們帶著尸骨退出大殿,息塵長老的目光變得冷了些。然后他開了口:“便從姜氏一族說起吧……各位可知曉姜氏一族?”
容清長老頓了下:“可是那有神獸白虎血脈的姜氏?”
在場幾人聞言頓時提起了精神。
傳說上萬年前,人間界便有流傳著四圣血脈的家族,分別是青龍、白虎、朱雀以及玄武。這四大家族向來以自身神獸血脈為傲,并不屑與修真界各宗門來往,也鮮少有人見到過這四大世家的人,因而現(xiàn)在的年輕弟子大都不知道四大世家的存在,但他們這些活了幾百年的老東西,還是聽說過姜氏的。
只不過他們?nèi)羰菦]記錯,這姜氏似乎在近十年前就被人屠盡了?
“也算不上屠盡,”息塵長老道:“那些沒有姜氏血脈的弟子,很多都逃了出來。其中有一人便被宗主帶回了凌云宗,宗主也是從他口中得知了姜氏滅門的原委。”
“等等,”靈淵長老驀然打斷道:“這姜辭……難道便是出生姜氏?”
息塵長老點頭,“她不僅出生姜氏,也是姜氏滅門的罪魁禍首。”
大殿中靜了一瞬。
容清真人倒是并不意外,他抿了抿唇,冷聲道:“既是魔胎,做出此等事來也沒什么奇怪的。”
眾人聞言也立刻想起來這回事。
是啊。魔胎魔胎,又怎么能以常人的所思所想去揣摩?
這時還是容清真人開了口:“只不知,這身負神獸血脈的家族,怎會生出魔胎來。”
息塵長老又重重嘆了聲,“魔域之中有魔淵,上古時期便有魔胎自魔淵中誕生,自此天下便被魔氣籠罩,陷入無盡的戰(zhàn)亂和黑暗之中。后來有凡人得到一神器,借神器將魔胎殺死,而這個凡人也因拯救天下蒼生的大功德得以飛升。”
眾人一時噤了聲。
殺魔胎,可飛升……
這可是書中從沒有記載過的,他們連零星的相關(guān)傳說都不曾聽說過。
息塵長老接著道:“幾千年了,修真界中修士不知凡幾,卻從未有人能夠飛升,也包括四大世家中那些擁有神獸血脈之人,那位姜氏家主不知從何處得來這消息,便生了邪念。
“只是魔淵一旦孕育出魔胎,必會引來人間界動蕩。若是叫天道察覺,那便是大大的罪過,又如何還能飛升?于是這位姜氏家主經(jīng)過數(shù)年,也或許是數(shù)十年,數(shù)百年,竟想出了一個借腹生子的法子來。”
眾人聞言一頓:
“什么?”
他們只知道凡間有無法孕育子嗣的人家,確實有“借腹生子”一說,可是借腹生魔胎……這又怎么可能做得到?怕不是還沒孕育呢就被魔氣絞殺而亡了吧?
“常人確實無法孕育魔胎,可姜氏一族又與常人不同,他們本就擁有神獸血脈,或許還有別的秘術(shù)……”息塵搖了搖頭,“總之,魔胎就這么出生了。”
容清長老插聲道:“既是要借誅殺魔胎來飛升,為何不在她一出生時便動手?”
是啊,為什么不直接殺了那魔胎呢?
四下的目光又都聚集到了息塵長老身上。
“魔胎借姜氏族人之腹出生,自是也傳承了姜氏的神獸血脈。初誕生的魔胎尚體弱,魔氣被神獸血脈壓制,便是天道興許都不曾察覺,殺了她,又如何確保能夠飛升?
“于是姜氏家主只能等魔胎長大,修為增長的同時,魔胎體內(nèi)魔氣也會與日俱增,待到魔氣壓過神獸血脈,魔相盡顯,屆時誅殺她,再捏碎其金丹滅其神識,這一切,也許才算圓滿。”
在場之人的臉色俱都越聽越難看。
容清長老臉色更是肉眼可見的沉了下來:“所以虞宗主作為修真界第一大宗的宗主,在得知此事后,不僅沒有將此事公之于眾,反而尋到了這魔胎,妄想借用此法來飛升?還有你,”他看向息塵長老,眉頭更顯鋒利,“知而不報,反倒助紂為虐,倒也敢為一宗長老?”
靈淵、清雨兩位長老聞言,也都是臉色不太好看。
息塵長老依舊是不緊不慢的語調(diào),“此事說來確是我有私心。只是……你們可知虞宗主今日為何會敵不過那魔的一擊之力?”
眾人立時又陷入了沉默。
不錯,那魔確實厲害,可按理來說,虞宗主也是大乘期修為的大能修士,又有神器玄天鏡相助,為何竟會如此輕易便被那魔取了性命?
不,甚至那魔尚未動手時,虞宗主便已七竅噴血修為倒退,著說起來實在已經(jīng)是怪異到?jīng)]邊了!
還有那消失了近百年的玉塵仙子的殘魂,怎會在那名少女手里,且那殘魂像是和虞宗主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明明沒有絲毫意識,竟也要弄得虞宗主魂飛魄散。
息塵長老道:“這事的起因,還要追溯到二十年前。那時宗主已是凌云宗長老,奈何修為停滯在元嬰期,十多年未有突破,而上一任宗主霄寧道尊已出現(xiàn)天人五衰的癥狀,宗主便決定入世尋求突破。
“那番入世宗主應(yīng)當(dāng)是得償所愿的,他回來時修為已至大乘期。只是在順利接任宗主之位的五年后,他又下山一趟,這回卻是帶回來一個孩子,把她扔在了外門。
“而自那以后,宗主身上便漸漸開始出現(xiàn)異狀,他會變得蒼老如同凡人,剛開始這癥狀幾年才會出現(xiàn)一次,持續(xù)的時間也很短,宗主只與我們道是中了妖毒,起初我也不甚在意,只是后來情況越發(fā)嚴重,甚至宗主的修為都因此而倒退。
“我察覺其中有異,幾番追問,宗主才告知我,他在入世那段時間,曾遭邪修毒手,中了白頭蠱,與玉塵仙子有了關(guān)系,被他帶回來的那個孩子,便是他與玉塵仙子的骨血。”
眾人聽到這等秘聞,都忍不住露出了一副意味不明的表情。
雖說是為邪修所害,可這虞瀚玥可是早就有正經(jīng)道侶的,他怎能……怎能再與玉塵仙子……
容清真人眼含諷刺,嘴角撤出了一點銳利的弧度:“白頭蠱,取白頭偕老之意。中蠱毒者,一人白頭,另一人也白頭,反之,一人若不死,令一人魂也不會滅。而他蠱毒會發(fā)作,便是因玉塵仙子已身死,但殘魂仍未消散吧。”
息塵長老點頭:“便是如此。修士強大,但世間萬物也各有其玄妙。我不知玉塵仙子身上究竟發(fā)生了何事,但她既已死,蠱毒自然無解,宗主若不想法子飛升,身死道消怕也就是這幾年的事了。”
“荒謬!”容清真人突然厲聲喝斥,“爾等既已踏入修仙之路,便該修人修心,豈可為了一己私欲,隱瞞真相,做出一件又一件損人利己的事來?若是修真界中人人都如你們這般,還分什么正道邪道?我們又何苦再做這降妖除魔之事?不如大家一起收拾一下,一起做了邪修便罷了。”
這話無人敢應(yīng)答。
靈淵和清雨兩位長老心下苦笑。
宗主這些事做的實在是不地道,還有這息塵,這么多事,竟然絲毫也不曾向他們透露……
容清真人咽下喉頭徘徊的怒火,沉聲道:“事到如今,爾等解釋再多也彌補不了一二。幸好那姜辭如今還尚未完全化魔,我們還有機會。”
息塵長老嘴角扯出一個苦澀的笑,接聲道:“容清真人說的是。眼下除魔之事最為緊要,我凌云宗又暫且沒有合適的下任宗主人選,且聽真人調(diào)遣。”
靈淵、清雨兩位長老自是也沒有異議。
容清真人聞聲,面色也稍稍緩和了些。
好歹這凌云宗這些人還是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的。
這時有人忽然插聲道:“那魔雖是虞宗主尋來的,可她竟為何會愿意蟄伏在此?”
說話的正是太虛宗宗主廣明道人,他皺眉看向息塵長老,冷冷出聲:“況且我聽說的那位姜氏少主可是個男子,若事情果然如你所說,那這又是怎么回事?”
其余人聞言,也紛紛疑惑出聲:
“是啊,既身為魔胎,又滅了姜氏,如此修為,何苦還需窩在你凌云宗?”
“興許是滅姜氏之時受了傷,這才隱瞞身份,尋了個地方療傷?”
“倒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容清長老擰起眉,良久,像是想到什么,突然問道:“那魔胎可是去過千嶂谷?”
“是,前些日子正是清掃千嶂谷的……”靈淵長老說到這驀地一頓,“你是說,他有可能是為了找乾坤印?”
“乾坤印?”
“他是想打開昆墟境和魔域之間的通道!”
“通道一旦開啟,便再困不住那群魔族……這魔果然居心不良!”
“可……不對啊,”清雨長老擰起眉,有些想不通,“清掃千嶂谷已是兩個月之前的事了,他若是取到了乾坤印,為何拖到今日還不曾開啟通道?”
“興許他未能取到呢?”
“是啊,他就算厲害,那也不可能掌控一切,那乾坤印,也不是他想取就能取得到的啊。”
“這可不好說,今日你們也瞧見了……”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許久也沒討論出個結(jié)論來。
容清長老沉聲:“眼下當(dāng)務(wù)之急仍是要想法除掉他,今日時辰不早,宗門內(nèi)事務(wù)且還等各位回去拿主意,明日一早,再行商議。”
“是。”
大殿中的人很快各自離去。
待到明月高懸,一片死寂的大殿中驀地響起些輕微的窸窣聲,緊接著,一具被鮮血浸透了的尸體微微動了下。
另一廂,息塵長老正端坐屋中。
“吱呀”一聲,有人從外面推開了門。
息塵
長老抬眼望去,只見門口立著一個面貌溫潤的少年。
他朝息塵長老拜了拜,這才往旁邊讓出位置,露出他身后身著碧霞色衣衫的少女。
“阿云來了。”息塵長老低聲道。
虞曦云的身體輕輕顫抖著,良久,蒼白的嘴唇蠕動了下,出口的聲音幾不可聞:
“我阿娘……是被他殺的嗎?”
///
虞知鳶的識海洶涌。
她記不太清楚姜辭是怎么帶自己離開的凌云宗,只知道覆在自己唇上的那抹溫度撬開了她的唇,交纏著她的舌尖,攪弄吞咽,那溫度滾燙,像是要把她整個人都融化一般。
這一霎那,滿腦子翻騰的記憶中,忽然多出來幾個無比清晰的,屬于她和她的,交纏曖昧的畫面。她本就凌亂的記憶因而徹底陷入了一片混沌。
后頭更加怪異了。
她只隱約感覺那抹滾燙像是也鉆入了她的身體里,姜辭燙,她也燙,抵在腰間的,更是燙得她脊椎骨都起了戰(zhàn)栗。
她幾乎是本能地按住了姜辭的肩膀,想要離遠一些,但姜辭卻又沉眸扣住她的后腦勺,直接將她壓了回來。她親得她喘不過一點氣來,鉗在她腰間的那抹力道也愈發(fā)緊,像是要把她按到她身體最深處。
她的頭又疼又昏,身體也跟著起了微微的,細密的,怪異的反應(yīng)。
以至于到后頭,當(dāng)她感覺到指尖似乎觸到一片細膩的平坦時,遲滯的思緒也沒有立刻反應(yīng)過來。
“還難受?”她聽見姜辭問她。
但她還沒來得及張嘴,姜辭的聲音很快又落了下來:“打開識海,我?guī)湍悖俊?br />
打開……識海?
虞知鳶昏沉的腦子完全沒辦法思考,聽見這話,身體本能地便照做了。
下一瞬,一抹強悍至極的靈識,以一種洶涌狂猛的姿態(tài)攀住了她的,狠狠地、毫無阻礙地侵/入。(審核大人,靈識而已,不是別的什么啊,你別想太多了,看到鎖了我都蒙了)
虞知鳶被這感覺刺激得腦子都木了,控制不住地從喉間溢出一點悶哼。
后頭就有些記不清了。
似是那抹霸道的靈識在她識海中長久地胡亂攪弄一番后,才終于摸索到訣竅,將她混亂的靈識依次梳理。
不知過去了多久,耳邊又響起姜辭的聲音:“好些了?”
“嗯……”虞知鳶應(yīng)完聲,發(fā)現(xiàn)自己還偎在姜辭懷里。
她吐出一口氣,撤開一些距離,這才發(fā)現(xiàn)二人正躺在一張床榻上。
……不僅僅只是躺著,而是手足相抵,身軀交纏。
姜辭抱著她,唇抵著她的耳根,她的腿不知何時搭到她身上去了,被扼得緊緊的。
兩人的衣衫皆都七零八落,但好歹……還穿在身上。
虞知鳶抿了下唇,有些尷尬地抽了抽手,皮肉間細膩的觸感又叫她一陣恍惚。
直到姜辭突然一個翻身,將她抵在了身下,灼熱的呼吸跟著壓下來……
虞知鳶慌忙伸手撐住身上人的肩,連眼睛都不敢直視,“你要……做什么?”
雖然她們剛才靈識那啥……交互了下,但她們不也就只能……咳……靈識交互一下么?
姜辭沒應(yīng)她的話,但那灼熱的氣息好像離她遠了些。
虞知鳶仍是不敢看他,視線抖抖索索地亂晃起來,終于,她在瞥過某一處時一頓,緊接著,怔住了。
因著方才的動作,姜辭身上本就七零八落的婚服更掛不住了,遍是傷痕的身軀幾乎在她眼前露了個完完整整。
該是心疼的。
可……
平的?
是平的?!?
不是她曾經(jīng)以為的平,而是真正的……平!?!
幾乎是下意識地,聯(lián)想到之前姜辭親她時,抵在她腰腹間的那抹灼熱……
下一刻,虞知鳶感覺到自己的太陽穴開始抑制不住地蹦跶起來——
系統(tǒng)你***給!我!滾!出!來!
第60章 第60章一切都好似沒有盡頭。……
系統(tǒng)自然沒有回應(yīng)。
虞知鳶都開始有些懷疑,之前的警報聲會不會可能只是自己出現(xiàn)的幻覺。
系統(tǒng)已經(jīng)太長時間沒有出現(xiàn),而此前涌入腦海中的大量記憶……
事實上,這些關(guān)于“虞知鳶”的記憶對她來說并不陌生,剛穿書那會兒,她就以旁觀者的角度,像看電影似的將她的人生草草了解過一遍,只不過如今,那些記憶越發(fā)真切深刻,像是刻入了骨髓,像是她靈魂中的一部分,更像……
這就是原本就屬于她的記憶。
以至于到了現(xiàn)在,她對這整個書中世界都產(chǎn)生了懷疑,
女主都成男的了,這個世界還是她知道的那個書中世界嗎?
甚至,
系統(tǒng)……真的只是系統(tǒng)嗎?
系統(tǒng)會裝死,但她眼前好歹還有個活生生的人。
一個柔弱又可憐,貌美又撩人的……騙子。
虞知鳶的目光從那遍布傷痕的平坦胸膛上抽走,只稍稍一仰頭,便對上一雙猩紅眼瞳。
這是一雙她并不陌生的眼瞳,只是曾經(jīng)如琉璃般透澈的眸色,如今卻是一種猩紅到幾乎無機質(zhì)的森然。
……是一雙接近完全魔化了的眼。
“怎么了?”姜辭微微低下頭來。
虞知鳶深吸一口氣,抬起手來抵住了他的下巴。
她動了動唇:“我在想,我究竟該喚你師妹,還是師弟呢?”
姜辭輕牽唇角,抬手抓住了她的,又垂首親了親她的指尖,“我以為你早該知道的,畢竟我從未在你面前隱瞞過什么。”
他唇上的溫度似乎比方才還要高,燙得她的手指都禁不住地瑟縮。
卻又抽不回來。
心底升騰起的那點氣惱,這下更盛了許多。
“你一個男人,整天穿這個裙子晃來晃去,”虞知鳶越說越生氣,瞪了他眼:“你是變態(tài)嗎?”
姜辭雖然不太理解什么叫“變態(tài)”,聽她的語氣也知道這應(yīng)該不是個什么好詞。
他抓著她指尖的力道更緊,眼眸直直地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阿鳶不也見過我男裝時的模樣?”
不知是不是錯覺,幾句話的功夫,他眼睛里的血色越發(fā)濃郁,就像要滴出血來似的。
被這樣一雙眼睛看著,虞知鳶心里竟控制不住地生出了些生物本能的恐懼。
她忍住了逃開的沖動,也想起來在問心陣幻境中那個瘦弱倔強的少年……不,那時的他連少年都算不上,也就是個半大孩子罷了。
她那時也不是沒有疑惑,可因為系統(tǒng)告訴她的那些,她早先入為主認定了“姜辭”就是女主,是女主啊,甚至當(dāng)時她還給自己找了個姜家重男輕女,所以把姜辭這個女主當(dāng)作男孩來養(yǎng)這樣離譜的理由……
現(xiàn)在想起來,
她可真是天真到家了。
也傻到家了。
她輕輕吐出口郁氣,問道:“那你為何要扮作女子混入凌云宗?”
姜辭并不意外她會問這個問題,但他仍是短暫地滯了一瞬。
“阿鳶還記得從問心陣出來前那夜的事嗎?”
從問心陣出來前的那一夜……
“那是我體內(nèi)魔氣第一次失控,待我清醒過來,見到的便是滿地尸骨。“姜辭開口,語氣灰暗而冷硬,“我以為那夜姜家和姜氏學(xué)宮已全數(shù)被我屠盡,但等我踏出姜家,我才知道原來我的出生,并不只是姜朝暉一人的謀劃。”
虞知鳶呼吸頓了頓,“什么叫……不是一人?”
“百年前,虞瀚玥得知上古時期有凡人因誅魔得飛升,便生出了復(fù)刻的心思來。可魔淵一旦生出魔胎,他也沒把握能夠誅殺,于是他便想出了借腹生子的法子。
“但那時姜家人體內(nèi)神獸的血脈實在太稀薄了,想要以那樣幾乎趨近于人的身軀來孕育魔胎是一件幾乎不可能的事,除非,孕育魔胎之人能夠擁有更多的,更強大的血脈之力。
“姜家嫡系后代數(shù)量不多,其中尤已姜青瑤和姜朝暉二人最盛。姜朝暉讓姜青瑤來孕育魔胎,卻也不可能將自己的血脈之力給姜青瑤,但沒關(guān)系,這世上擁有神獸血脈之力的并不只有姜氏。
“所以,他去找了其他擁有三圣血脈的家族。”
“還有其他家族?”虞知鳶聽到這里,呼吸都急促了些,“所以你結(jié)丹的消息,他們都知道。”
“是。”姜辭語氣平靜,平靜得都有些發(fā)冷,“在踏出姜家后,我才發(fā)現(xiàn)他們早已在外面布下了陣法,我受了很嚴重的傷,不得不掩藏身份,又剝除體內(nèi)神獸之力,以免他們追尋到各自神獸血脈的氣息尋到我。”
虞知鳶聽到這里,已經(jīng)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了。
“阿鳶,我很想做你口中那個修真界的‘正道之光’,但我注定做不了。”姜辭深吸一口氣,喃喃暗啞道:“我生來便是魔,我總要很難方才能控制體內(nèi)的魔氣。”
“阿鳶……會厭惡這樣的我嗎?”
虞知鳶目光略有些恍惚地望著他。
怎么會厭惡呢?
他從出生,一日一日走到如今,從來也不是他自己的選擇啊。
她動了動指尖,無奈仍舊被他握得死緊,于是只得抬起另一只手,半捧住他的臉。
“我說過,我喜歡你,最最喜歡你。”
“可你方才不是這么說的。”
虞知鳶一楞:“什么?”
姜辭定定地看著她,少頃,吐字清晰道:
“師妹,師姐對不起你啊!”
“師姐也知道不該跟你搶大師兄,都是師姐的錯。可誰讓師姐愛上大師兄了呢!”
“師妹你就成全師姐,把大師兄讓給我吧……”
他的嘴唇一張一合,用最冷漠的語氣,說出來叫虞知鳶最羞惱的話。
還一個字都不差……
虞知鳶想說那只是她為了阻止結(jié)侶儀式隨口瞎說的話,剛動了動唇,聽見姜辭又說話了。
“阿鳶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
“阿鳶以后只愛我好不好?”
虞知鳶喉頭一哽,這下想說的話都被悉數(shù)堵了回去。
她腦中涌滿雜念。
喜歡嗎?
喜歡的。
愛?
或許也有一些。
可……
姜辭輕撫她的頸側(cè),“阿鳶不愿意?”
“不是——”愿不愿意的問題。
眼瞧著他的臉色一點點冷下來,虞知鳶聰明的止住了話頭。
她的第六感告訴她,這時候要是狡辯,或是說出什么讓他不高興的話,可能會誘發(fā)一個她不太能夠承受的后果……
她咽了口口水,絞盡腦汁,終于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想出來一個眼下可以轉(zhuǎn)移的話題。
“對了,你看見毛團子了嗎?我記得我沖進大殿的時候它還在的,它去哪了?這里又是哪里?”她一邊說著,一邊推了推姜辭,想要坐起身來。
但姜辭的手壓住了她的腰。
下一瞬,她感覺到腳踝一緊,緊接著,一個毛茸茸的東西纏了上來。
“阿鳶,”姜辭低下頭來,抵在她的耳邊低聲道:“我再沒有任何隱瞞你的事了。”
說話間,那東西也順著她的小腿一路往上。
她的衣衫本就零落,這么一來,裙擺都幾乎被那東西撕爛。
她按捺不住地渾身戰(zhàn)栗,腦中因為那怪異的感受,禁不住地泛起暈眩,一時甚至都沒聽清姜辭說了什么。
她本能地掙扎了下,揪緊了他的衣襟:“什么……東西?”
姜辭似是輕輕嘆息了聲,“尾巴。”
“???”
“魔引誘發(fā)了我體內(nèi)的魔氣,我只有和本體合而為一,才能勉強壓下一二。”
“本體?”虞知鳶想到什么,震驚地瞪大了眼,舌頭都差點打了結(jié):“毛、毛團子?”
“嗯。”
虞知鳶噎了下,覺得自己的腦子更暈了,也不知怎么的,嘴里忽然蹦出兩個字來:“鐵蛋……”
話音落下,姜辭額頭的青筋都跟著蹦了蹦。
他猩紅的雙眸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腦中從方才起就不斷翻涌的雜念,交纏著不斷自體內(nèi)涌出的魔氣,擠入血液,涌到身下。
而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的虞知鳶這時候只恨不得當(dāng)場挖個地洞鉆進去。
死嘴不會說就別說,怎么還瞎說呢!!!
她飛快地移開視線,雖然還想再質(zhì)問一番,又本能覺得這時候她還是閉嘴的好,正不知所措間,感覺到脖頸間一陣濕熱吐息:“阿鳶不愿我成魔,可眼下,我卻快要壓制不住魔氣了。”
他的聲音隱忍暗啞,似是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虞知鳶心里一驚,又移回來視線:“那怎么辦?”
“阿鳶可愿幫我?”
“……怎么幫?”
姜辭牢牢扣住她的腰,“方才我的靈識進入你的識海,發(fā)現(xiàn)你的識海中似乎有股力量可壓制我靈識中的魔氣。”
虞知鳶的呼吸輕了輕:“那……那你再進一次?”
姜辭的手輕撫過她的臉頰,灼熱的指腹一點一點摩挲而過,“相比于靈識,我體內(nèi)的魔氣才是最難壓制的。”
虞知鳶盯著近在咫尺的面龐,忽然意識到什么,整個人忍不住地輕輕顫栗起來。
識海可以壓制他靈識里的魔氣,那他體內(nèi)的魔氣,豈不是要……
“不知阿鳶可愿與我雙修?”姜辭問她。
虞知鳶的呼吸都抖了抖,渾然沒想到他會問的這么直接。
“我……唔。”
她的唇上覆上一抹滾燙的溫度,將她剩下的話都堵了回去。
他吻得兇狠。
不知何時冒出來的尖牙,更是不慎劃破了她的嘴唇。
縱使如此,他也不曾停下,反強行撬開了她的唇齒,探入其中。
血氣在兩人唇齒間完全彌散開。
他的手緊壓在她的腰間。
灼熱指腹摩挲而過的同時,毛絨絨的觸感卷了上來,蔓延出一種極為怪異的感覺。
虞知鳶腦中“轟”的一聲,唇角溢出一絲嗚咽,全部神智被沖得幾乎蕩然無存。
她原本抵在姜辭肩上的手不知什么時候觸碰到了一片柔膩灼熱。
姜辭卻像是就此得到了某種信號,鉗住她腰的力道愈發(fā)緊,像是要把她整個人都糅到自己身體里似的。(以上描寫的就是抱著親親而已,請審核大人明鑒)
床帳搖曳,一層落又一層起的嗚咽聲,一切都好似沒有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