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你很好
元祈連把紙張囫圇吞棗似的跟著小糖人一起吞進肚子, 轉過身笑道:“沒藏什么呀,少司命,你買的小糖人真好吃。”
吃完, 他還伸出舌頭給謝逢川看,證明他都吃光了。
謝逢川臉色稍霽, 似乎看見元祈狼吞虎咽的模樣,他很滿意。
元祈:“……”
消滅完所有小吃,元祈揉了揉微微鼓起的小肚子,抬起狐貍眼眼眸悄悄的瞅了瞅,見謝逢川真的毫無察覺, 他小小的松了口氣。
很快就要出城了。
但元祈還是有些生氣,怎么會有謝逢川這種人?還強迫人吃東西。
不過吃完以后肚子沒痛, 也沒嘴唇發黑,謝逢川應該是沒下毒,算他不算太黑心。
可謝逢川為什么要請他吃小吃啊?真奇怪。
元祈疑惑的撓了撓腦袋, 不過小攤上的燒雞、冰雪小元子、小糖人、椰汁糕、烤包子可真好吃!
跟那些正規餐館里做出來的味道就是不一樣,還是路邊攤的味道更正宗些。
元祈愜意的舔了舔唇,甚至有些意猶未盡的瞇了瞇眼, 好像還在回味似的, 之前因害怕而耷拉的頭頂碎發,也滿足的翹了起來。
韓鳳眉頭抽搐,看著剛剛還咬牙切齒, 好像對少司命恨的牙癢癢的小弟子,現在卻滿足的揉著小肚子, 還時不時向少司命投去欣喜的目光。
他突然就有些慶幸,幸好少司命喜歡的是只要吃到燒雞和冰雪小元子就滿足到不行的小弟子。
要是喜歡上一個喜歡金銀珠寶的虛榮小弟子,按少司命如今的上頭程度來說, 少司命就算砸鍋賣鐵,以他的那點家產都滿足不了小弟子的需求。
……
蜀都城外的郊區里,寂靜到有些詭異。
謝逢川一行人緩緩前行,為了不影響附近的居民,謝逢川都是在密林深處了,才會御劍飛行回云隱宗。
這可合了元祈意。
因為樓姐姐說的客棧就在這密林附近,他們走過去剛好能路過。
只是他知曉樓清雪給他合歡散,肯定是讓他下藥把謝逢川給睡了,趁謝逢川神志不清醒時逃之夭夭。
但他不是很想睡謝逢川,畢竟謝逢川那東西長得跟個驢玩意似的,他可不想再白白受罪了,給多少精元都不干。
可就在他想著什么法子能去那客棧時,突然,郊區兩側的草叢響起窸窸窣窣的動靜,似乎有好幾雙眼睛在盯著他們。
元祈蹙眉,難不成是樓姐姐派過來的幫手?
韓鳳湊到謝逢川身邊,低聲稟告道:“是那群人,少司命,剛剛在城里時就盯著我們了。”
元祈豎了豎耳朵,偷偷的聽。
那群人?
謝逢川神色淡淡,望著遠處空曠的密林,只是輕輕頷首,并未下達命令。
可突然,那藏在草叢里伺機而動的影衛突然都按耐不住了,竟一個個都如靈活的豹子般沖出。
與此同時,“唰!”的一聲,無數箭矢如雨滴般朝他們襲來。
元祈瞳孔震顫,從這群訓練有素的影衛中,感受到了一股凌冽的殺意。
樓姐姐好酷啊!
不僅有錢,麾下竟然還養了這么一群殺伐果斷的影衛。
可他還沒驚嘆完,就感覺眼前白光一閃,長身玉立的少司命只是一揮袖袍,猛烈的殺意在四周蕩開。
只見塵土飛揚,“咔嚓”一聲,那箭矢在空中碎成齏粉,如雪花般洋洋灑灑落下。
元祈:“……”
他因驚訝而張開的嘴巴慢慢閉攏,有些頭疼的皺了皺眉。
謝逢川果然不好對付,只是他剛神色凝重起來,就突然發現謝逢川神情竟比他的還要凝重的。
可謝逢川一貫是泰然處之,游刃有余,況且剛剛只是一揮手就幾乎將躲在草堆里的影衛們撕成碎片。
又怎么可能會出現這樣的表情。
可突然,謝逢川停下腳步,他鋒利的眉骨挺立,側臉冷酷凌厲,黑曜石瞳孔警惕的打探著四周,身上威壓畢露。
韓鳳的臉上竟也出現了凝重的神情,他湊近謝逢川低聲道:“少司命!這群人已經跟著我們兩個月了,上次屬下派了暗衛收復九州南邊的一塊荒地,就被這群人攪黃了。”
元祈卻愈發震驚,甚至有些不安。
什么?竟不是樓姐姐派來的人嗎?
……
這群影衛來勢洶洶,且并非等閑之輩,而且數量之多,不過須臾之間,就將他們團團圍住。
而這影衛之中,緩緩走出來一個頭戴獠牙面具,身穿玄袍的男人。
男人氣質邪魅,獠牙面具遮住了眼睛和鼻子,只露出一張總是微微上翹的唇。
他抬起修長的手指,只見空中竟然出現一道跳動扭曲的鬼火。
元祈隱隱聽到了痛苦的哭聲,好似從那團鬼火中傳出。
男人勾唇一笑道:“謝逢川啊,本座等你下山落單一次,可真不容易啊。”
元祈挑了挑眉,看來這男人有備而來。
男人又道:“兩個月前,本座曾給你傳信去一封,提出想跟你合作,可為何遲遲沒有收到你的回信啊?”
他的語氣總是帶著一股戲謔的漫不經心。
謝逢川眉頭微皺,薄唇輕啟道:“不可能。”
簡短的三個字,一如既往的冰冷到不摻雜一絲任何感情。
可就是這三個字,竟惹得男人暴怒不止,他扯著唇角,嗤道:“謝逢川,滯留在凡間的亡靈大多貪得無厭!作惡多端!就算你送往他們去往生,又有何用?”
“有些人的自私和貪得無厭是刻在骨子里的,你把他們交給本座,本座把他們煉制成傀儡,照樣能——”
可還未等男人說完,謝逢川就撩起薄而窄的眼皮,陰沉的盯著男人。
只聽“錚!”的一聲,利刃出鞘,雪白的劍影在日光下泛著冰冷的銀光。
元祈躲在謝逢川身后,有些吃驚的看著這一幕。
謝逢川雖有本命劍,但修真界卻很少流傳清心劍的傳說,自是因為謝逢川很少使用清心劍。
可此刻,謝逢川寬大的掌心緊攏著清心劍,手腕上青筋遍布,周遭氣場愈發凌冽。
男人狠厲一笑,竟也是變了臉色,他手指輕輕一揮。
那在空中扭曲跳動的鬼火就勢如破竹的朝謝逢川襲去。
……
這是一場焦灼的大戰,男人修為高深,似乎不亞于謝逢川之下,再加上男人所帶影衛之多,還操控了無數鬼火朝謝逢川一行人襲來。
一時之間,蜀都城密林的入口處硬是打得天昏地暗,樹影晃動,塵土飛揚。
元祈東躲西藏,他現在沒靈力,若是隨便被一個鬼火碰到,那都小命嗚呼了。
可也不知是謝逢川有意還是無意,似乎都將元祈護在身后,其他三個暗衛身上都見了傷,就連韓鳳也有些抵擋不住鬼火的侵襲。
可元祈身上還是干干凈凈,臉也白白嫩嫩的,圓溜溜的狐貍眼眨巴個不停,很像是混亂之下害怕的小狐貍。
男人立即就看見了躲在謝逢川身后的元祈,他唇邊勾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手指一勾竟然匯聚了所有鬼火直朝元祈襲去。
這瞬間太突然,元祈瞳孔震顫看著向他撲來的扭曲鬼火,認命的閉上眼睛,可想象中被鬼火包圍啃食的場景并未出現,反而鼻間氤氳著一股清冷的苦藥香味。
元祈悄悄的抬起眸,只見少司命雪白如松的背影擋在他身前,鋒利的雪白長刃擋住了所有朝他襲來的鬼火。
可鬼火過于猛烈,雖然謝逢川的脊背依然挺直,可額角暴起的青筋證明他這突然一擋也是十分吃力。
可不知為何,元祈的瞳孔突然有些濕潤,似乎這一幕似曾相識。
他的腦海里出現一個雪白的少年,也是這么站在他身前,擋住了所有向他襲來的利箭。
少年回眸,他擁有這世上最純粹的一雙眼睛,對明顯心懷不軌的小狐貍柔聲道:“你是一只很好的小狐貍。”
元祈心里微動。
可就在此時,謝逢川身側突然悄無聲息出現了一團小小的鬼火,因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一團大鬼火吸引視線,所以并沒有人發現這小小的鬼火。
元祈抬起眸,就看見了遠處男人唇角勾起了一抹得逞的笑。
他手指微勾,那小小的鬼火突然扭曲猙獰,散發著猩紅的光朝謝逢川襲去。
元祈的身體里突然爆發出一股巨大的力氣,他竟然咬牙躍了上去,大喊道:“你不許欺負他!”
可只聽“砰”的一聲,鬼火撞入元祈的胸口,一股五臟肺腑移位的劇痛蔓延全身,元祈的身體因疼痛在空中弓起,像易碎的小蝴蝶般,又猛的被鬼火撞到了一棵樹干下。
他靠在樹干上,喉嚨里滿是血腥味,忍不住彎著脊背吐出一大口鮮血,眼皮越來越重,手指止不住的痙攣。
好痛。
真的好痛。
可突然之間,四周的鬼火竟然瞬息之間全部消失,這密林倏然被一股更為強大的威壓給籠罩。
元祈打了個哆嗦,這威壓冰冷而又凌冽,仿佛給這密林罩上了一層霜雪,竟讓人直覺身處冰天雪地。
他艱難的抬起眼眸,卻突然瞥見了在那群影衛中緩緩而行的謝逢川,他的白袍一如既往的一塵不染。
可隨著影衛倒地,元祈看見那一塵不染的白袍上被濺上了一滴鮮血。
但元祈真的太痛了,他無法凝神細看,沉沉的閉上了眼睛。
第52章 第 52 章 給少司命下猛料!
元祈頭痛欲裂, 可胸口五臟肺腑移位的感覺卻慢慢緩解,被緊束的感覺也逐漸消失。
只聽到有人在耳邊斷斷續續道:“少司命,他身上的傷已經痊愈了, 您不用再傳輸靈力了。”
“再傳下去,您這也撐不住了啊, 您剛剛——”
可這男聲還沒說完,就不知被誰給打斷了,空氣中有瞬間的寂靜,似乎這打斷的人有多么冷厲似的。
……
四周有些冷,元祈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晃悠悠的醒了過來,頭頂是茂密的蒼天大樹。
他的身邊圍了個眼睛大大的弟子, 見他醒了過來,驚喜道:“少司命!小元公子醒過來啦!”
元祈撩起眼皮,就見在他不遠處, 有個白衣男人端坐在樹下打坐,刀削般的薄唇比任何時候都要蒼白。
聞言,他也只是淡淡的掀起眼眸, 朝這邊看了一眼, 似乎并不是很擔憂。
元祈眨了眨眼,又摸了摸胸口,已經感受不到痛了, 他圓溜溜的狐貍眼亂轉,只見周圍竟還是那片茂林, 想必是他受傷了,謝逢川不好帶著他御劍飛行。
雖然受了點皮肉之痛,但不虧啊!
元祈垂下眼眸, 遮住眼里的開心和喜悅,頭頂的碎發晃悠悠的翹了起來。
但他那點心眼子,都被韓鳳看在眼里。
韓鳳適時道:“少司命,既然元祈已經醒了,咱們什么時候啟程回云隱宗?”
元祈頭頂碎發不安的晃了晃,只聽窸窸窣窣的衣袍摩擦聲,那氤氳的清冷苦香也離他愈來愈近。
謝逢川一身白袍,清冷如水,逆著光影緩緩朝他走來,俊美的面孔仿佛被鍍上一層柔光,黑曜石的瞳孔居高臨下看著他。
元祈抬起眸,剛剛還欣喜的眼眸突然就盛了一層淚水,他雙手撐在地上,做出一副可憐樣,很是做作的道:“司命大人,您……您沒事吧?”
韓鳳的眉頭抽搐了下。
謝逢川的眉尾也微不可聞的微微抽搐,但還是輕輕頷首道:“嗯。”
“您沒事就好。”元祈又低下頭道:“弟子真的擔心您有事,剛剛睡夢中夢到您出事都快嚇死了。”
“嗯。”
“少司命您沒事真好,弟子的心終于放下了。”
韓鳳剛想出聲打擾。
元祈就突然像雀躍的小鹿道:“少司命?咱們什么時候回云隱宗啊?”
“弟子剛剛睡了一覺,突然就想明白了許多……”
說到這,他又害羞的垂下眸,“少司命的安危對弟子來說才是最重要的,就算我偷了少司命的燈,獲得無上神力又如何?”
“弟子如今已經知錯了。”
韓鳳的眉頭仍是微微抽搐。
可他竟也對元祈這么一番胡言亂語半信半疑。
畢竟先前元祈確實是不顧安危救了少司命一命,在自身沒有任何靈力庇佑的情況下,就算是韓鳳,都無法那么快的挺身而出。
可就在他剛要說馬上就可御劍出發時,只見元祈竟狀似無意的撩開水綠色的長袍,露出白皙伶仃的小腿,還有皮膚薄到能看清淡青色脈絡的腳踝。
只是這腳踝之上卻有一片烏青,以及那伶仃小腿上出現了一圈淤青紅痕。
好似被人用寬大手掌緊緊握住過,又好似被粗糲紅繩捆綁過,才會出現這么深的一圈紅痕。
韓鳳有些不解。
左明也不解,直接問道:“小元公子,那鬼火傷的是你的胸口,怎么你腿上也受傷了?”
元祈轉眸,似乎剛看見小腿上的紅痕,又驚訝又無措的搖頭道:“啊!我也不知道啊?我的腿怎么受傷了?”
他咬著唇,似乎無法接受腿受傷的事實,竟然扶住樹干要站起來。
可只聽“砰”的一聲,他又重重的摔了回去,那張清秀的臉緊皺,圓溜溜的狐貍眼瞬間又盛了一層淚水,挫敗的盯著自己裸露在外的白皙小腿,似乎在說——我好沒用。
韓鳳眉頭緊皺,覺得元祈這一幕很像是演的。
可元祈這一摔確是實實在在的,一點也沒摻假,倒讓見識不多的左明信以為真。
左明擔憂道:“小元公子,我這里有些草藥,你要不要敷一下,等腿好一會再走?”
元祈卻低著頭很小聲道:“可……可是我對敷小腿的草藥過敏。”
“是嗎?”左明疑惑道:“我倒是第一次聽說會有這種過敏的。”
而左明話音剛落,天空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剛剛還晴空萬里的天空此時烏壓壓一片。
左明道:“少司命,這天氣好像馬上要下暴雨了!再不走來不及了!”
可是他又猶豫的看了一眼元祈的小腿,元祈現在站起來都困難,還怎么御劍飛行?
元祈卻咬了咬唇,很是善解人意道:“你們不用擔心我,我不會拖少司命后腿的,就算腿斷了也都會跟少司命回云隱宗的。”
他說著,又扶著樹干站起身,可還未站穩,就又“砰”的一聲摔了回去,紅著眼睛揉著摔痛的屁股。
一旁的兩個暗衛加上韓鳳,頭上皆都整齊劃一的劃過一道黑線。
畢竟誰都記得前晚小元公子因為走路走多了在蜀都城大街上耍賴,還說寧愿死都不會走路走到累死。
結果現在就又成了這么一副我最善解人意的乖巧模樣。
怎么能不讓人疑惑?
但左明實在不見多識廣,見元祈這模樣,很是擔憂。
就恰巧,他正好看見這密林深處有一間三層樓的客棧,似乎專門給過路的人提供歇腳。
左明小聲的試探道:“要不,我們去那邊的客棧歇息一會再走?”
元祈垂下眸遮住眼里的竊喜,滿是紅痕的小腿微微動了下,又抬起圓溜溜的狐貍眼眸,看了一眼少司命,舔了舔唇,小聲道:“不太好吧?”
他這眼神層次極為豐富,似乎他的一切都要先過問少司命,少司命讓他怎樣他就怎樣,且毫無怨言。
再加上他被捆綁過的白皙小腿,莫名添了一種他可以讓少司命為所欲為的旖旎感。
韓鳳別過眼去。
這不就是明晃晃的勾引!
謝逢川神色依然淡漠,似乎沒被勾引到,但卻也未說話,薄唇緊緊抿著,盯著元祈腿上的紅痕,可沒盯一會,又很快移開。
一時之間,沒人能猜到謝逢川到底在想什么。
元祈卻又善解人意道:“沒關系,我可以御劍的。”
他抬起細白的手指,對左白道:“你可以扶我起來嗎?我的腿不能走路了,等會就麻煩你了。”
可還等不及左明走上前去,元祈就感覺眼前的光亮都被一道清雅白袍給遮住了,鼻間的冷藥香味愈發馥郁。
猝不及防間,只見總是長身玉立,端莊恭敬的少司命突然冷著臉彎下腰,一手托住元祈的腰,一手托住元祈的小腿,把元祈給抱了起來。
元祈的身體突然懸空,震驚的狐貍眼放大,可少司命胸前的白袍就貼在他鼻尖上,近到他仿佛被泡在冷藥香味的罐子里。
他的手一時之間都不知該放哪,總不能搭在少司命的肩膀上吧。
他臉紅的垂下腦袋道:“少司命,這樣不太好吧?”
“沒什么不好。”少司命依然一副清冷禁欲的模樣,可寬大的手掌卻將元祈下擺翹起來的長袍往下壓,遮住了元祈那印了一圈旖旎紅痕的小腿。
可在抽離間,那覆著劍繭的食指很輕的碰到了那細膩如羊脂玉一般的小腿肌膚。
謝逢川的手指顫了下,喉嚨突然收緊,就連額角的青筋都微微暴起。
可他隱忍的很好,根本沒人發現他這異常的舉動。
也應當說,韓鳳一行人除了盯著這詭異的公主抱,就再也分不出視線再盯別的了。
元祈突然被謝逢川抱了起來,又緊張又無措的,可見謝逢川竟是抱著他往客棧走去,他的心又重重的放下了。
果然,剛剛以身試險救了謝逢川一命,雖然痛的他快死了,但怎么沒有用呢?
謝逢川果然被他打動了!
元祈背過身,在大家都看不見的地方,狐貍眼里露出狡黠的笑意,不懷好意的舔了舔唇。
……
謝逢川的步伐很穩,走得每一步都沒有一絲顛簸,元祈被抱著,竟也感到一絲舒適。
他本來就懶到不喜歡走路的。
只是謝逢川的胸膛真的很硬,胸腔里沉重的心跳聲也好吵,都快震到他胳膊上了。
但元祈還是垂著眸,很乖的道:“少司命,你對我真好,謝謝你。”
聽到他這話,謝逢川的眉眼依然冷冽,可卻突然不動聲色道:“為什么救我?”
這問題有些突然,且沒有任何預兆。
元祈愣了愣,卻又很快抬起臉來,眨了眨眼笑道:“當然是因為我喜歡你呀,少司命。”
謝逢川不自在的移開視線。
經歷過這么多,他當然知道元祈的喜歡有多么廉價,似乎誰對他好一點,他都能輕而易舉對別人說句那句——我喜歡你。
可就是這句廉價的喜歡,每每說起時,都會讓謝逢川心跳震顫不已。
“當真?”謝逢川沉聲問道。
“當然是真的呀?”元祈笑道,見謝逢川主動跟他說話,他也主動的將胳膊放在謝逢川的肩膀上,雖然并沒有環繞著。
但從外人看來,卻很像是元祈主動抱住了謝逢川的脖子。
“比真金白銀還真呢。”元祈道。
他一心只想著討謝逢川歡心,想方設法逃走,壓根沒聽出來謝逢川的“當真”兩字真正暗藏的含義。
更沒看見謝逢川聽見他的回答后,那黑曜石的瞳孔里閃過了一絲陰森的冷意。
“當真”兩個字,對謝逢川而言,并不是詢問,更多的是對元祈喜歡的不信任,以及一種威脅。
他似乎已經不在乎元祈的喜不喜歡是不是真的了。
可元祈對他說了那么多次喜歡,總要付出點代價。
若元祈又一次騙了他,他也自有理由對元祈施與懲罰,甚至還能讓這喜歡變成真的,把這狡猾的小狐貍用繩子綁在身邊,關在籠子里。
若小狐貍哭著質問他說他過分,那也怪不了他。
因為他已經問過元祈是不是真的了。
……
密林里的客棧荒無人煙,前臺只有一個昏昏欲睡的掌柜,大堂的桌子上落了厚厚一層灰。
謝逢川這次開了四間房。
韓鳳倒很是奇怪,前晚在蜀都城的客棧,少司命都是跟元祈一間房,說要盯著他小心他逃跑。
畢竟少司命修為已入臻境,是不需要休息的,盯著元祈正好。
可今日,少司命冷著臉,怎么都要開四間房,讓元祈單獨一間房,且不許任何人在房間里盯著元祈,最多只能在房間外盯著。
這客房冷寂幽深,韓鳳不安的站在桌案邊,看著少司命在一張宣紙上寫上了遒勁的——“獠牙”兩字,又給暗衛首領傳信去一封。
而這獠牙下面,還有一個凌冽的字——殺。
韓鳳抖了抖肩。
這獠牙正是今日找他們麻煩的男人,可這男人跟謝逢川纏斗了將近兩個月,因并未對謝逢川今后在九州的鋪路構成太多的威脅,所以謝逢川一直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可今日一事后,韓鳳已經深切感受到了少司命的殺意,那是手刃了將近五百名影衛,都無法填平少司命內心憤慨的殺意。
他有些擔憂道:“少司命,屬下總覺得這家客棧有問題,您還是小心點好。”
燭光下,謝逢川的俊臉輪廓分明,薄而窄的眼皮低斂,覆著一層劍繭的手指緊握著紫毫毛筆。
聞言,他連眉都沒挑一下,只是淡淡道:“嗯。”
韓鳳又道:“少司命,這客棧既有問題,可您為什么還要把元祈身上的捆妖繩解開呢?”
元祈受傷后,謝逢川就把元祈身上的捆妖繩解開了,后來到了客棧,韓鳳曾有意無意提醒過一次。
畢竟今日謝逢川已經重創了那幫找麻煩的人,短時間內他們都不可能卷土重來,更不可能傷到元祈。
可元祈當時眼眶就紅了,哭著說可以綁他的,他一點也不在意。
但那雙圓溜溜的眼眸卻可憐兮兮的看著謝逢川。
謝逢川雖面無表情,可卻冷冷的睨了韓鳳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說——他都這樣了,你還捆他,你是什么蛇蝎心腸?
突然,只聽“噔”的一聲,謝逢川將紫毫毛筆重重放在硯臺上。
他撩起薄而窄的眼皮,很輕的看了韓鳳一眼。
可韓鳳卻似乎在謝逢川眼里看到了一絲勢在必得的決心,似乎元祈怎么跑都跑不出他的手掌心。
只是元祈如今若是乖乖跟他回云隱宗,還能少吃些苦頭。
謝逢川沉聲道:“他跑不了。”
可突然,門外傳來急沖沖的敲門聲,左明在門外喊道:“少司命!小元公子他拖著受傷的腿下樓了,說為了感謝您今日抱他回了客棧,他要親自下廚給您煮一碗小湯圓感謝您。”
煮湯圓?
韓鳳臉色陡然變得凝重。
門“轟隆”一聲打開,韓鳳急切的對左明道:“下樓?煮湯圓?這么坡腳的借口你都信?”
“他定是借著煮湯圓的借口騙你!現在肯定已經跑了!”
“趕緊去追!現在去追肯定還來得及!”
可還不等左明拔腿就追,只見這簡陋的客棧里,從后廚里飄來縷縷黑煙,一股有什么東西燒糊的味彌漫在整個客棧里,嗆得人咳嗽個不停,連眼淚都流出來了。
……
客棧后廚里,元祈白嫩的臉頰上已經糊了好幾個黑手指印。
他蹲在灶前生火,可生得火實在太大,他又沒有煮東西的經驗,一炷香后,后廚都快被他燒了,鍋里的湯圓成了一團黑炭,很像是什么不明謀殺物。
昏昏欲睡的客棧掌柜直接被氣醒了,可聽這小弟子說是為了給傾慕之人煮一碗湯圓,還可憐兮兮的求他不要把他趕走。
掌柜的心可恥的軟了,他替元祈生好火,煮開沸水后將圓滾滾的湯圓倒進了鍋里。
再一炷香后,客棧里彌漫的燒糊味終于散去,被一股湯圓的甜香給取代。
可掌柜的剛打算抄著鍋鏟把湯圓盛進碗里,加點白糖時,那小弟子又求他把這一步讓給他做。
因為小弟子想要傾慕之人知道,這是他親手煮的。
掌柜的眉眼抽搐,心想加點白糖也算是親手做的了。
他將調料盒擺在小弟子面前,跟他指了一下,右邊的是白糖,左邊的是鹽。
小弟子睜著圓溜溜的狐貍眼說記住了,一定不會加錯的,掌柜的心有余悸的離開了,還警告小弟子不許再生火。
那掌柜的一走,小弟子圓溜溜的狐貍眼就轉了一圈,露出狡黠的笑,從袖袍里拿出樓清雪在這客棧給他留的合歡散來。
樓清雪還留下一張紙條,因為普通的藥對謝逢川起不了作用,可這狐族自制的合歡散天下無人能抵抗。
樓清雪還讓元祈趁此機會白嫖謝逢川的精.元。
但元祈可不想,他只想讓這合歡散把謝逢川迷的痛不欲生,他再偷偷跑路。
元祈將合歡散打開,正要倒進湯圓碗里時,又突然看到這包合歡散的后面,還留有樓清雪的一行小字——“小祈,這可是咱們狐族自制的合歡散,你用的時候可要悠著點,放一點點就行,否則吃苦的就是你自己了。”
元祈卻抿著唇,睜著狐貍眼,很認真的把一整包合歡散倒進了給少司命盛著湯圓的碗里。
一邊倒一邊嘟囔道:“謝逢川在邪神秘境里中情毒時都能忍住!體內肯定有情毒抗體,得多加一點才行!”
倒完后,他很是認真的拍了拍手,仿佛剛剛干了一件多大的事似的。
只是看著桌上的調料盒,他狐貍眼里有些迷茫。
剛剛掌柜的說哪個是糖來著?
第53章 第 53 章 “你要逃到哪去?”……
好像右邊是鹽, 左邊是糖來著。
元祈緊張的盯著調料盒,但他不是很確定,拿起左邊的調料盒, 正要伸出指頭戳一粒舔一舔,可廚房外突然響起輕微的腳步聲。
元祈剛下完藥, 有些心虛的扭過腦袋,可廚房外空無一人。
但他能猜到,肯定是謝逢川派人過來監督他,怕他做壞事的。
這讓他有些緊張,可他剛扭回腦袋, 那廚房外的腳步聲突然就又響了起來。
這一聲又響又急的,元祈被這一嚇, 突然手就跟著抖了抖。
“撲通”一聲,整個調料盒掉進了滾燙的湯圓碗里,滾燙的湯汁濺在他手背上, 很快就起了兩三個紅泡。
元祈痛的眼睛都紅了,但還是手忙腳亂的將調料盒勾出來,可是糖已經全部倒進了湯圓碗里。
元祈:“……”
他生無可戀的睜大眼睛, 幸好這調料盒還算干凈, 肯定吃不死謝逢川。
但不管倒進去的是鹽還是糖,只要想想都挺災難的!
可合歡散他全都用光了,不可能再重做一份。
而此時, 廚房外響起歡快的腳步聲,左明在廚房外探出腦袋, 問道:“小祈,你給少司命的小湯圓煮好了嗎?”
……
燭光搖曳的客房里,三雙眼睛盯著圓桌上的一碗小湯圓發呆。
這小湯圓雪白可愛, 浮動在乳白色的湯汁里,透著淡淡的奶白光澤,看起來很是香甜可口。
韓鳳撓了撓腦袋,這元祈笨手笨腳的,以前給少司命磨墨都能磨的一片狼藉,怎么煮起小湯圓來倒還算得上那么回事。
左明則是咽了咽唾沫,悄悄的看了一眼埋頭處理公務的少司命,忍不住想,要是少司命吃完能剩下一點就好了。
他最喜歡吃這種芝麻餡的小湯圓了。
元祈則緊張的不停摳巴手指,這小湯圓謝逢川會吃嗎?
可還等不及他開口,韓鳳就道:“少司命,這湯圓?”
他和謝逢川幾乎不用怎么想,就知道元祈鐵定是往湯圓里投迷藥毒了。
因為元祈雖然心懷不軌,但心地不壞,肯定不會投劇毒。
謝逢川放下紫毫毛筆,撩起薄而窄的眼皮,看著桌案上冒著熱氣的湯圓,神色淡漠,似乎對這湯圓不感興趣。
元祈睜大眼睛,很是期待的看著他,狐貍眼眸亮晶晶的。
謝逢川又撩起眼皮,去看元祈的臉,卻不小心掃過元祈的手背,白皙的肌膚上多了兩三個起了水泡的紅點,似乎是燙出來的。
謝逢川的眉頭微不可聞的皺了一下。
元祈連忙將手縮進袖袍里,似乎并不想讓謝逢川看見他手背上的水泡。
韓鳳道:“少司命,您不想吃的話要不就分給別人吃吧?”
他看了眼身邊早已蠢蠢欲動,口水快流一地的左明。
這湯圓里肯定投了迷藥,但也不確定,可以讓左明試試毒。
左明聽到這話,興奮的睜大眼睛,連連點頭,甚至不等少司命應允,迫不及待的伸出了試探的爪子。
集市里他沒吃上小吃,早就饞哭了!
元祈的心緊張的揪著,內心絕望的哀嚎——“完蛋了,這要是讓左明吃了一大包合歡散該怎么辦啊?”
但他表面卻一點沒表現出來,反而緊抿著唇,關心的看著左明道:“有點燙,你吃的時候小心一點。”
他知道,這時候越是阻止就越代表心虛,越能讓韓鳳和謝逢川察覺到這湯圓里被他下了東西。
“嗯嗯!謝謝小元公子!”左明興奮道,直接就抬手把湯圓碗扒了過來。
確實很燙,只是碰到了碗的表面,都把他手指燙紅了。
但他只是吧唧了下嘴,就迫不及待的要拿起湯勺吃起來。
可就在他的手指碰到湯勺瞬間,突然感覺有道冰冷的視線猶如實質般朝他射來。
他慢吞吞的抬起眸,只見少司命側臉鋒利冰冷,黑曜石瞳孔正凌厲的盯著他。
左明雖然見識不多,但他也會看少司命的臉色。
連忙把湯勺放回碗里,又推到了少司命身邊。
韓鳳疑惑道:“少司命?”
謝逢川卻什么也沒說,只是抬起修長的手指輕輕捻起湯勺,舀了一個雪白可愛的小湯圓。
元祈的狐貍眼眸愈發亮晶晶了,很是期待的盯著湯勺里的小湯圓。
剛剛他演的肯定很不錯!那么大方的要給左明吃,肯定打消了少司命對小湯圓的懷疑。
韓鳳扶著頭,突然就有些后悔說要把湯圓給左明吃。
他怎么就忘了,這畢竟是元祈親手煮的湯圓,少司命肯定是寧愿倒了都不會給別人吃的。
可這小湯圓肯定有毒啊!
少司命真的要吃嗎?
就見少司命輕輕捻起湯勺,將小湯圓送到了薄唇邊。
三雙眼睛都緊張的盯著他的薄唇,似乎一個比一個關心這小湯圓會不會落進少司命的肚子里。
且都同時緊張的吞咽一口唾沫。
可直到少司命薄唇輕啟,將那小湯圓送進了嘴里。
除了兩雙露出失望眼神的眼睛,另外一雙狐貍眼則是興奮的睜大,愈發期待的盯著謝逢川。
可是他不敢確定這湯圓好不好吃。
要是少司命吃了一口發現難吃不吃怎么辦?少司命的抗藥性那么強,吃一口合歡毒根本就不會發作啊。
果然,謝逢川眉頭微微皺了下,似乎很想把這湯圓吐出來。
左明擦了擦口水,掩去了眼里的失望,期待的看著小湯圓,按耐不住的問道:“少司命,好吃嗎?”
似乎在說,少司命您不愛吃可以給我吃哦!我一定不會浪費食物的!
謝逢川淡淡的看了左明一眼,舌尖抵著上頜,將湯圓咽了下去,淡淡道:“還行。”
左明失望的垂下頭,可同時也更饞了,死死的盯著那小湯圓,把口水咽了下去。
元祈松了口氣,連頭頂緊張到豎起的柔軟碎發都放松的耷拉下來。
看來他當時沒放錯糖!
雖然放了一整個調料盒,但或許謝逢川就喜歡吃這么甜的呢!
眼見謝逢川舀起第二個小湯圓,韓鳳終于按耐不住,上前委婉提醒道:“少司命,您……這一直吃行嗎?”
可少司命卻撩起薄而窄的眼皮,很淡漠的看了他一眼。
似乎在說,你認為本司命很蠢嗎?
韓鳳愣了愣,直到他看見少司命手腕下清晰流動的淡青色脈絡,其間有隱隱靈力在流轉,似乎在抵抗什么藥性。
他突然想起來,自從少司命在秘境里被元祈用迷藥坑過一次后,就修煉了一種能抵抗迷藥的術法。
這世上任何的迷藥都無法毒暈他。
想到這,韓鳳松了口氣。
應當沒事,畢竟除了迷藥,元祈還能下什么毒?
總不能下……下情毒吧?
……
眼見一碗小湯圓都進入了謝逢川的肚子里,元祈悄悄的吐出一口氣,就告退回了自己客房。
有了魔尊的親口允諾,元祈已經不太怕這次下情毒后會怎么得罪謝逢川了。
畢竟魔尊說了,魔界有了很強大的新靠山,只要他能帶著完整的幽冥靈燈回到魔界,從此之后魔界在修真界就能橫著走,又怎么可能會怕區區正道之子——少司命呢?
想到這,燭光下的元祈摸了摸一下小鼻子,露出一副一朝得勢的得意模樣。
剩下的,就是解開燈芯結界了,跑路回魔界了。
他開心的拿出傳音石,給樓清雪傳去了傳音。
傳音很快接聽,傳音石另一邊響起樓清雪婉轉悅耳的聲音,“小祈,姐姐等你好久了。”
“樓姐姐!”元祈興奮的叫道。
“怎么樣?小祈下藥成功了嗎?”
“那是當然!一切順利!”
“姐姐就知道小祁能成功,現在離合歡毒發還有一個時辰,小祈可以先提前準備一番。”
元祈知道樓清雪說的準備一番是什么意思,但他也懶得解釋了。
他可不想跟謝逢川睡覺呢。
但還是很乖道:“嗯嗯!”
樓清雪又笑道:“想必今晚吃到少司命的精元后,小祈就又能修為大漲了,一想到少司命醒來后,發現被白嫖了精元,本座真是想想就開心呢。”
元祈垂著腦袋,乖乖的點點頭。
“小祈。”樓清雪卻又在傳音石那邊不懷好意道:“姐姐今晚給你把場景都準備好了,少司命身邊跟著的幾個煩人暗衛,還有那個寸步不離的韓鳳都被姐姐下了巫術,想必等少司命藥效發作之時,他們都會陷入暈厥的夢魘之中。”
“是嗎?”元祈驚訝的張大嘴巴,“樓姐姐你怎么做到的?難不成這客棧里也有你的眼線?”
“那是自然。”樓清雪笑道:“你們住的郊外的密林客棧,就是姐姐當年親手創造起來的。”
“哇!樓姐姐你好厲害哦!”
沒有人會不喜歡被夸你好厲害的,更何況夸厲害的那聲音又軟又糯的,十分招人喜歡。
樓清雪道:“小祈今晚可以放心大膽的吃飽飽的,不會有任何人來打擾你和少司命的。”
“畢竟以后回了魔界,小祈就很難再吃到少司命這種優質精元了,自然要在離開跑路之前,好好剝削少司命一番。”
元祈心虛的垂下腦袋。
看來樓姐姐的一番苦心他要辜負了,但是樓姐姐竟然替他把韓鳳和暗衛們的威脅都掃除了,就更有益于的他的跑路了。
但最重要的還是燈芯的結界了。
他緊張的抿了抿唇,很小聲道:“樓姐姐,我想跟你坦白一件事。”
他考慮了很久,樓清雪前幾日之所以手刃那個名為裴郎的男人,是因為那個男人欺騙了樓清雪。
樓清雪也說了她最討厭欺騙。
他誠摯道:“我不想騙樓姐姐,其……其實我不是真的元祈,我……占用了他的身體。”
元祈話音剛落,桌上的燭火不安的顫動了下。傳音石那邊就一片安靜。
元祈緊張的喉結滾動,他知道無論怎么坦白,樓清雪聽到這事肯定會生氣。
因為從相處中他能感受到,樓清雪是真的很在乎他這個弟弟。
若是弟弟的身體被旁人所奪去,樓清雪怎么能接受?又怎么能忍受?
元祈摳巴著手指,緊張的解釋道:“但是樓姐姐,這事也不是我愿意的,有一天我醒過來時,就發現自己已經在這個元祈的身體了。”
“我……我也想回去,但是我有任務要完成。”
他抿了抿唇,將后面那句——“這個任務還需要樓姐姐幫忙”咽了回去。
畢竟他剛剛爆了這么大一個信息,還需要給樓清雪緩和的時間,不可操之過急。
可沒想到,他緊張的把嘴巴都快咬腫了,傳音石那邊卻傳來一道不能自控的大笑聲。
樓清雪似乎笑的眼淚都流出來了,頭上華貴的頭釵碰撞,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
元祈沒想到會出現如今的情況。
可他更緊張了。
難不成是樓清雪知曉這事太生氣,所以這是被發瘋了?
但樓清雪卻笑著道:“小祈,你不會說你是從異世界穿來的,被人把魂魄勾到了一個炮灰身上,需要獲得某某神器才能回家吧?”
元祈睜大了眼睛,不停的激動點頭:“嗯嗯!”
樓姐姐怎么會知道?
她這么的見多識廣嗎?!
可他話音剛落,樓清雪又立馬大笑道:“小祈,你知不知道?你編的這個故事,正是前幾日幽蘭樓最流行的穿越話本呢。”
元祈:“……”
“乖小祈,你是知道姐姐被少司命抄了幽蘭樓不開心,所以故意說這些哄姐姐開心的嗎?”
元祈愣住,嘴巴張成一個驚訝的圓形。
樓清雪又道:“你是不是小祈,難道姐姐還不清楚嗎?”
元祈張了張唇,“可我真的——”
只是他話音未落,就又被樓清雪給打斷道:“姐姐從小跟你一起長大,你生氣和開心時是什么樣的表情,緊張時會做什么樣的小動作,姐姐都一清二楚。”
“小祈跟過去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小祈比過去多了點同理心,好像比以前更善良了一些。”
“可——”
“姐姐怎么也算是千年的狐貍成了精,若你真的不是小祈,姐姐難道還看不出來嗎?”
“但——”
“好了,小祈,別哄姐姐開心了。”樓清雪道:“等會還有精元要吸呢,把精力都留到那上面去吧。”
元祈怎么都沒想到,他預想過很多種情況,卻從未想過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無論他怎么跟樓清雪解釋他不是元祈,樓清雪都一口咬定他就是小祈,甚至還因為他總說自己不是小祈還隱隱有些不開心。
但元祈比誰都清楚,他確實是異世界穿越過來的。
他晃了晃腦袋,越想腦袋越混亂,索性不想了,先把眼前的困境過了再說。
自從樓清雪篤定他是元祈后,元祈請樓清雪幫他解開燈芯上謝逢川設下的結界,樓清雪很痛快的就答應了。
不過因為是少司命設下的,解結界的過程會比較復雜。
樓清雪提議,她要親自拿到燈芯再說。
……
一個時辰后,韓鳳見自家少司命吃完了一整碗小湯圓,但神色依然清冷,眸色也一如既往的清明,正伏案處理著公務。
他就知曉,看來少司命對迷藥真的有了抵抗性,若是真的迷藥入體,至少在這時候少司命就應該微微有癥狀了。
而現在的少司命除了唇色比以往有些紅以外,沒有任何不適。
想到此,他徹底放心,正巧也有些餓了,想去樓下大堂看看有沒有什么滿足口腹之欲的小吃。
他下了樓,只見暈暈欲睡的掌柜此時倒難得的清醒,坐在空落落的大堂中央,手中拿著一個鐵質的調料盒,戴著金框眼鏡瞅個不停。
他似乎很是費解,但又覺得不可置信,于是將眼睛湊近了這調料盒,可卻看到一片空落落的鐵疙瘩皮。
他扶了扶眼鏡,很不解道:“這小弟子煮個湯圓而已,怎么把我一盒鹽都用光了。”
“咯噔”一聲,韓鳳一腳踩空。
一盒鹽?難怪他聞那小湯圓總隱隱覺得有一股咸味。
但少司命可是全部都喝光了!
甚至擔心左明會偷偷舔湯盤子,少司命可是連湯都喝了!
可就在他大跌眼鏡之時,那坐在大堂中央的掌柜突然抬起眸來,金框眼鏡后的黑眸閃過一抹惡劣的光。
韓鳳當即察覺到不對勁,可同時他的大腦仿佛被一層濃霧遮蓋。
他扶著頭痛欲裂的腦袋,壓根無法凝起靈力,咬牙道:“你……你對我做了什么?!”
可掌柜的微微一笑,只見他單手一抬,“撲通”一聲,人高馬大的韓鳳徹底暈倒,從樓梯上滾了下來,陷入了沉睡中。
……
元祈放出錦毛鼠,確定除了謝逢川外,韓鳳和其他三個暗衛都被放倒了,甚至連客棧掌柜都知趣的離去了,似乎充分的為他和謝逢川留下了空間。
元祈鬼鬼祟祟來到少司命的客房外,拿出準備好的銅鎖掛在門上,又掏出以他血為引的特制符咒,里三層外三層的裹到了銅鎖上。
甚至還撥動了兩下,見就算突然劈下一道驚雷,都不可能催動這銅鎖半分,元祈才放心的離去。
一切比想象中順利,客棧外有一大片巨大的槐樹,黃色的葉片在夜空中卻宛如一個又一個黃色的小燈籠。
元祈借著月光,踏著自己的影子,一步又一步走得很是愜意。
他本和樓清雪約定好了是明日辰時見面,但是他百般央求,想讓樓清雪解了結界后再去白嫖謝逢川的精元。
樓清雪最初不理解,可又意識到若是先解結界,謝逢川反而會苦苦忍受一個時辰被情.欲裹挾的痛苦,她又馬上同意了。
夜晚的空氣濕漉漉的,仿佛帶著水汽,元祈走了還沒一里地,突然就感覺身后陰嗖嗖的,好似有人盯著他似的。
他回頭,背后沒人。
可走了兩步,那種陰嗖嗖的感覺又出現了。
他繼續往前走,可突然“砰”的一聲,只見他面前竟然從天而降一個鳥窩,元祈繞路而行,又突然從天而降一塊巨石,元祈再再次繞路而行,這次從天而降的卻是一只鳥兒的尸體。
鳥兒的羽毛被鮮血染濕,在夜色下泛著猩紅的光,就好似一種無聲的威脅。
好像元祈再往前走一步,下場就跟這鳥兒一般。
元祈猛然打了個哆嗦,回頭一看背后仍然沒人。
難不成是謝逢川故意威脅恐嚇他的?
但應當不可能啊!謝逢川喝了一整碗小湯圓,還被他鎖在了客房內,就算謝逢川再怎么天賦異稟,此刻都不可能追出來。
元祈搖了搖腦袋,繼續往前走,這次他的頭頂再也沒有莫名其妙落下些什么東西。
只是遠處突起一陣狂風,樹葉隨著陰風飄落,而遠處陰森的霧霾中,隱隱出現一道雪白修長的身影。
元祈瞳孔震顫。
只見那道身影仿佛渾身帶著水汽,裹著夜晚的濃霧,緩緩的朝他走來。
那清冷的白袍劃過地上的枯葉,響起一陣很輕的窸窸窣窣聲。
來人一如既往的不疾不徐,雙手背在身后,仿佛只是在林間散步一般。
可直到元祈看見隱在濃霧下的那張臉,慢慢在夜色中露出完整的清冷輪廓,可因月色朦朧,這張臉在月色下忽明忽暗,增添了幾絲凌厲陰冷的氣息。
元祈緊張的攥緊了小包袱,腳步緩緩往后退。
謝逢川怎么會出現在這?!
謝逢川不是被他下藥了嗎?
可須臾之間,謝逢川的身影已然逼近,空中竟沒響起任何腳步聲。
男人下頜線鋒利而又流暢,黑曜石的瞳孔陰冷而又幽深,就仿佛在黑暗中突然現身的恐怖厲鬼,正居高臨下陰冷的注視著他,宛如注視在暗中盯梢許久的小獵物。
薄唇輕啟道:“你要逃到哪里去?”
第54章 第 54 章 綁住少司命為所欲為!
“我沒要逃走啊!”元祈訕訕笑道。
他眨了眨眼, 避開謝逢川探究的眼神,連忙蹲下身,揪著地上的野草, 抬眸笑道:“我…我是看這邊長了好新鮮的野草,想摘點回去給少司命煮粥喝呢。”
夜色下, 元祈的臉頰潔白無暇,笑起來也十分真誠。
謝逢川垂下眸道:“是嗎?”
“嗯嗯!”元祈連連點頭道。
“既如此。”謝逢川淡淡道:“跟我回去。”
元祈的心猛的揪起,這只是他隨便找的個借口,但沒想到謝逢川竟沒戳穿。
他低下腦袋,摘了好幾株野草塞進小包袱里, 在謝逢川陰冷的眼神下,不情不愿的站起身, 亦步亦趨的站在了謝逢川身后。
謝逢川的背影挺拔如松,高束著墨發的白色發帶規整的落在身后,完全沒有一丁點中了情毒的痕跡。
元祈咬了咬唇。
難不成謝逢川的道心已經穩固成這樣了嗎?竟然能抵抗狐族秘制合歡散的藥效。
…
謝逢川沒中毒, 元祈沒辦法逃走,只能跟著謝逢川進了客棧。
但詭異的是,客棧里十分安靜, 原本暈倒在樓梯口的韓鳳不知被誰給移走了。
元祈盯著韓鳳曾經躺過的位置, 感覺一陣毛骨悚然。
可突然,上樓的謝逢川回頭看他,那雙黑曜石般的瞳孔在夜色里極為陰沉, 雖然沒說話,可似乎在問元祈為何不走?
元祈硬著頭皮跟上去, 笑著道:“司命大人,廚房在后院呢,我現在就去給您煮野菜粥吧。”
謝逢川修長的手指輕輕搭在樓梯扶手上, 手腕處的青筋凌厲緊繃,他淡淡道:“明日再煮。”
這語氣甚至稱得上柔和。
可不知為何,元祈卻感覺有一股陰森的冷意直蔓延進骨髓,仿佛他再往前走一步,就會落入致命的陷阱當中。
“少司命不餓嗎?”元祈歪著頭問道。
“不餓。”謝逢川冷冷道:“今日已經吃過湯圓了。”
“嘿嘿嘿。”元祈訕笑兩聲,提到湯圓他就心虛,于是只能跟著謝逢川走到二樓去。
…
二樓比任何時候都要寂靜,似乎還能聽到蜘蛛結網時的簌簌聲。
元祈搓了搓胳膊,只見他給謝逢川房間上鎖的銅鎖已經了無蹤影,更別提以他鮮血為引的黃色符咒了。
可就算是謝逢川把他的鎖給破了,地上應當也會落下黃色碎屑。
可那扇門前的地面卻十分干凈,甚至連門鎖上都沒有任何被銅鎖摩擦的痕跡。
眼前的一切,都快要元祈以為他一炷香前給這門上鎖的事都是錯覺。
謝逢川輕輕推開門走進去,雪白的衣袍拂過門檻,輕柔到好似夜里的幽深流水。
他緩緩回眸,看著長廊上狐貍眼瞪大的不安小弟子,語氣柔和道:“為何不進來?”
元祈猛然回神。
月色下謝逢川的那張臉一如既往的俊美,可卻總給他一種散發著怨氣厲鬼的錯覺,仿佛他若現在不跟謝逢川進房間,謝逢川現在就會毫不猶豫摘下虛偽的假面,將百般欺騙他的小弟子啃噬下肚。
元祈吞咽了一口唾沫,手心里出了一層冷汗。
謝逢川又幽冷的問道:“你在害怕?”
“沒!”元祈如受驚的小兔子般站直身體,連忙諂媚道:“我怎么可能會害怕少司命啊?我那么喜歡少司命,尊敬都來不及呢。”
“嗯。”謝逢川臉上的陰沉稍散,又淡淡道:“進來。”
…
再一次來到謝逢川的客房,元祈感覺四周的溫度似乎比之前要冰冷了許多,讓他有一種如墜冰窟的錯覺。
謝逢川緩緩而行,在桌案前坐下。
元祈害怕的對著手指道:“少司命,您叫我進來做什么啊?”
“磨墨。”
又磨墨?
元祈頭頂的碎發不悅的翹起。
可謝逢川讓他磨墨做什么?
元祈的視線裝作不經意的往桌案上瞅,這一瞅卻突然聞到了一絲氤氳著苦藥香的血腥味。
元祈定睛一看,只見謝逢川的桌前,放著一張泛黃的宣紙,可宣紙上卻十分干凈,只有頂頭用鮮血寫了兩個字。
元祈的心臟跳動了一下,他伸長脖子去看,還沒看清那是什么字。
謝逢川就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冷冷道:“過來。”
元祈慢吞吞移到謝逢川的桌前,而因為離的近了,他也終于看清那白紙竟然寫著——契書兩個字。
元祈瞳孔震顫,謝逢川突然用血寫契書做什么?!
可根本來不及細想,謝逢川就將一塊堅硬的硯石遞給他,示意他磨。
元祈顫顫巍巍磨著墨。
謝逢川垂眸道:“你說你喜歡本司命,可是真心?”
元祈像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連連點頭道:“自然是真心,若不是真心,弟子又怎么會半夜出去尋野草,只為給您煮一碗野菜粥呢。”
謝逢川卻輕輕的笑了一聲,只是那笑聲聽起來陰森瘆人。
他緩緩道:“甚好。”
“甚好?”元祈一頭霧水。
只見謝逢川寬大的袖袍拂在桌上,修長的手指拿著毛筆,沾上了他磨的墨,在宣紙上落下幾個遒勁的大字。
元祈最近在云隱宗修學,又在謝逢川的單獨輔導下,如今已經能認識許多古文了。
只見謝逢川寫的第一個字,竟然就是元祈的姓氏。
元祈咬緊了唇,只見謝逢川落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幾乎只是瞬息之間,宣紙上就寫滿了龍飛鳳舞的毛筆字。
而看到謝逢川寫下的內容,元祈差點沒直接暈厥過去。
謝逢川這是寫的什么啊!!這是寫的他的賣身契嗎?!
不僅不許他離開謝逢川五丈之外,甚至還讓他跟著回天闕宗,履行什么儀式。
那兩個字元祈有些認不清,但卻看見下面寫的。
若是履行了那個儀式,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從謝逢川手中逃走,甚至有點像謝逢川的所有物,不許跟任何人有過于親密的來往,謝逢川讓他往東他就得往西,讓他往西就得往西。
元祈牙齒都快咬碎了!!
他可是活生生的人,就算他偷了幽冥靈燈,謝逢川也不該立下這么沒人權的契約吧!
而且契約最后一行寫了,若是有誰違背了契約,就會被終生關進籠子里好好調教,終生再無重見天日的機會。
元祈無聲的罵了一聲臟話!
謝逢川這也太狠了!這跟囚禁有什么區別?!他死也不會簽這個賣身契的!
可就在此時,謝逢川落下最后一個字,甚至慢條斯理用小刀劃破食指,鮮血的血液在燭光下緩緩流動,被謝逢川輕輕按在了宣紙的末尾處。
元祈腳步悄悄往后挪,但謝逢川卻抬起眼眸,輕輕的看了他一眼,“過來。”
元祈訕笑道:“少司命,您寫這些東西做什么啊?弟子又沒犯什么錯,為什么要給弟子寫這種東西啊?”
“你剛剛說過是真心喜歡本司命?”謝逢川卻淡淡的問道。
“額…”元祈沒想到謝逢川會問這個問題。
“既如此,本司命給你一個機會。”
“機會?什么機會?”
“給你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元祈慌張的后背起了一層熱汗,“弟子確實是真心,還需要怎么證明啊?”
“是嗎?”謝逢川嗤笑一聲,燭光下的那張俊臉卻猶如索命的男鬼,“那你是拒絕了本司命給你的機會?”
這聲音甚至能稱得上溫柔,可元祈卻在其中聽到了陰森的殺意。
仿佛元祈若是不接住這個機會,謝逢川必有更多殘忍的法子讓元祈后悔。
“沒……沒……弟子怎么可能拒絕?”元祈被嚇得發抖道。
“嗯。”
燭光下,謝逢川的手指十分修長,薄薄的皮膚下,能清晰看見流動的淡青色血管,他將宣紙推到了元祈面前,冷冷道:“簽。”
元祈看著這密密麻麻的賣身契,心臟愈發慌張的跳動。
可在謝逢川的視線下,他不得不用牙齒咬破了手指,血腥味蔓延至整個口腔。
他慢吞吞的將手指印在那宣紙上,還未用力,可紅色的鮮血卻已經滴落到了宣紙上,蔓延出一攤紅色的血跡。
他慌亂的將手指移開,可手腕卻被一只冰冷覆著劍繭的指腹緊緊擒住,按住他的手腕狠狠往下壓。
很快,紙上立馬多了一個紅指印。
元祈欲哭無淚,又不敢瞪此時明顯殺氣四溢的謝逢川,可亂瞟的狐貍眼還是發現了端倪。
只見謝逢川并無他想象中的道心那么穩,此時耳根有些發紅,藏在衣領下的喉結重重的滾動了下。
甚至那雙總是清明的黑曜石瞳孔,隱隱散發著嗜血的猩紅。
元祈唇角微勾,原本還畏懼的狐貍眼突然露出狡黠的神色。
果然,謝逢川再怎么天賦異稟,都不可能避開合歡散的情毒。
幾乎是瞬間,元祈就掙脫開了謝逢川手指的桎梏,抓起桌上的契書就往外逃。
謝逢川瞳孔緊縮,似乎沒想到元祈的反應竟如此之快,他額間青筋遍布,連忙起身追了出去。
很快,元祈就被追到,兩人落在院子里,你追我逃的打了一遭。
元祈如今靈力恢復,雖修為不如謝逢川高,但身手靈活,次次從謝逢川手下逃過,甚至還狠狠的在謝逢川胸前踢了一腳。
月色下,謝逢川雪白的前襟上印著一個黑漆漆的腳印,他的瞳孔愈發猩紅,盯著那躲個不停的小弟子。
他活動了下僵硬的脖頸,在月色下發出令人牙酸的骨頭錯位聲。
元祈心下一驚,他知道謝逢川這是要跟他動真格了。
他連忙躍到二樓長廊,似乎想躲進自己房間里,可他還未將門推開,就被一道滾燙結實的身軀從后壓在了門上。
謝逢川渾身殺氣四溢,眼眸猩紅,擒住了他的后脖頸,冷聲質問道:“你還想往哪逃?”
元祈瞳孔震顫,他能明顯察覺到謝逢川已經被他惹怒了。
可他一咬牙,竟然用力推開了房門,壓在他身后的謝逢川也跟著往前倒。
可只聽“唰”的一聲,那似乎是什么機關在移動的聲音。
謝逢川早被情毒折磨的眼眸猩紅,反應僅僅只是慢了半拍,就感覺頭頂有道大網朝他罩了下來,這網帶有特別的結制,竟能壓制住他的靈力。
他奮力掙脫,可從一旁的角落里突然跑出來一只白色的錦毛鼠,它短小的爪子捧著一堆眼熟的粗繩。
它蹦到元祈腳邊,睜大了小紅眼睛求夸獎道:“主人!小鼠偷到了捆妖繩!也按照您的吩咐布置了陷阱!”
元祈背對著謝逢川而站,那原本還戰戰兢兢的身影竟一瞬間變得妖魅十足,仿佛夜里能奪人心魄的狠辣妖邪。
他伸出細白的手指,接過了錦毛鼠手中的捆妖繩,揉了揉錦毛鼠的小腦袋,就連聲線都變了許多,夸獎道:“你做的還不錯,算我沒白養你。”
“嗯嗯!”小錦毛鼠乖乖的點頭,可當看到站在門口被天網緊緊捆住的司命大人,它仍是害怕的縮了縮肩膀,又愧疚又害羞的躲在了元祈身后。
元祈則勾著捆妖繩,緩緩轉過身來,露出狡黠而又驚艷的漂亮臉龐來。
正是元祈本來的面貌。
他水紅的唇微微勾起,看著一貫清冷禁欲端莊的少司命,此刻被天網禁錮,因中了情毒而雙眸猩紅,只能狼狽的瞪著他,完全喪失了以往風度的模樣,他就覺得十分解氣。
他緩緩走到謝逢川身邊,肆無忌憚的將水紅的唇貼在謝逢川耳邊,欣賞著少司命額上滴落的熱汗,嗤笑道:“真是沒想到,少司命有一天竟然還能落在我手里。”
可只聽“嘶拉”一聲,捆綁住謝逢川的天網竟然開始斷裂,謝逢川臉色陰沉如水,冷聲道:“你以為這網能綁住我?”
元祈眉頭緊皺,可在天網還沒徹底斷裂之前,他手中捆妖繩一揚,竟是動作極快的綁在了謝逢川身上。
他將捆妖繩系了個死結,抬眸看著臉色鐵青的少司命,隨意一笑道:“普通天網確實綁不住你。”
“可若是少司命你自己帶來的捆妖繩呢?”
謝逢川俊眉緊皺,手腕上的青筋猙獰的暴起,死死的盯著元祈。
仿佛在說,你等著。
可元祈一點也不懼,這畢竟是天闕宗出產的捆妖繩,除非謝逢川有通天之能,否則根本無法掙脫開。
想到此,元祈竟又是一腳踹在謝逢川的胸口,謝逢川被他踹到墻角,狼狽的摔在地上。
元祈走上前,月色下的那張臉美的讓人心驚,腰身更被水青色的袍子收的極細。
他俯下身,一手勾住了少司命下頜,另一手很是輕薄意味的拍了拍少司命俊美的臉頰,冷笑道:“哼!讓你總綁我!現在該輪到我對你為所欲為了吧!”
第55章 第 55 章 “哥哥,你輕點懲罰好不……
“平日里管東管西, 比那太平洋警察管的都還多,現在遭報應了吧!”
“瞪我也沒用!既然落在我手里,我可不會放過你!”
元祈趾高氣揚, 一臉小人得勢作派,恨不得踩到謝逢川頭頂上, 把近幾月受到的委屈通通發泄出來。
“哼!還逼我簽賣身契!你這個封建社會的迷信老古董!”
他拿出契約,在謝逢川猩紅的憤怒眼神中,將其撕成碎片,又帶著十足羞辱意味的丟在了謝逢川臉上。
看著謝逢川如此狼狽的被他捆綁著,昔日的天子轎子只能任他擺布, 俊美的臉上滿是紙屑,元祈的心里就十分痛快。
愈發不留情面的痛罵了謝逢川一通, 把以前不敢說的話全說了一遍。
眼見少司命的臉愈發陰沉,盯著那張不停開合的水紅色嘴唇,臉色已然被氣到鐵青, 更氣到手指都在痙攣。
錦毛鼠心虛的躲在元祈身后,有些同情少司命又有些害怕,因為它看見少司命被捆綁在后的手腕青筋猙獰凸起, 陰沉而又隱忍的盯著主人, 似乎想把主人活吞了。
它小小的扯了一下主人的袖擺,示意主人收斂點。
主人卻提著它的小耳朵,一腳踩在謝逢川的膝蓋上, 另一手神氣十足的插著腰,“不用怕!等我們回到魔界就更不用怕他了!我們有很強的靠山撐腰!”
而且那時候他也完成了任務, 就更不用怕謝逢川的報復了。
可沒想到,靠著墻的少司命突然咳嗽一聲,蒼白的薄唇卻勾起一抹陰冷的嗤笑。
元祈學著謝逢川掐他下頜的模樣, 也捏住了謝逢川的下頜,很兇的道:“你笑什么?!我勸你識趣點!若是你向我求饒,說不定以后我還能求我們魔界新的靠山放過你!”
可即使元祈換回了以前模樣,瞪人時那雙狐貍眼也漂亮的要命,根本一點也不兇,謝逢川面對他的威脅恐嚇更是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元祈只覺自尊心被狠狠的挫敗了,又拍了拍謝逢川的臉道:“喂!叫一聲哥哥聽聽?叫的好聽我就放過你!”
謝逢川的臉被他拍的偏過頭去,可那陰森的眼神卻十分倔強,似乎元祈再怎么欺凌他,他都不會妥協,鬢角的碎發拂在他削瘦的臉頰上,就好似那電視劇里被人筋脈具廢,卻無能無力的美強慘。
元祈的心臟轟隆跳個不停,心里愈發癢癢的,他掐著謝逢川的臉頰道:“聽到沒!叫我哥哥就放過你!”
謝逢川卻強硬的轉過臉,將他的手甩開,那如刀削般的五官凌厲十足,黑曜石的瞳孔正陰沉的盯著元祈,沉聲道:“你會后悔的。”
謝逢川這聲音極沉,細聽似乎仿佛還壓抑了許久,從喉嚨深處吐出。
元祈哼道:“呵!我才不會后悔!后悔的是你!讓你總欺負我!”
說完,他又拿出傳音石給樓清雪傳音,因為馬上就要解開燈芯的結界,他現在一點都沒必要避開謝逢川了。
可沒想到,樓清雪那邊卻遲遲沒有回應,反而狼狽依靠著墻角的謝逢川發出清冷的嗤笑聲。
元祈眉頭一跳,又是一腳踹在謝逢川胸口,惡狠狠的瞪著謝逢川道:“你搞了什么鬼?!”
謝逢川白袍的前襟上已經有了三個重疊的腳印,他眼皮低斂,盯著踩在他胸口的腳,因抬腿的動作水綠色的袍子上滑,露出那白皙纖細的伶仃腳踝。
他泛著熱汗的喉結滾動了下,濃密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神色,身后的手指更是深陷進掌心,被他掐出鮮血來。
他真的很怕自己忍不住,對元祈做出一些過分的事來。
元祈被謝逢川盯的渾身冷嗖嗖的,連忙將腳移開,可看見謝逢川陰冷的神情,似乎在嘲笑他的膽小。
元祈不服氣,又將腳踩上去了,可他心虛的不敢用力,軟綿綿的,就好像小狐貍的腳墊踩奶似踩在謝逢川胸口。
謝逢川隱忍的發出一聲悶哼,額上泛了一層熱汗,同時更緊的掐著掌心。
他之前偷親元祈已經犯了大戒,若是再……
可現在是元祈主動招惹他,他若是懲罰一番,應當也不過分。
元祈根本不知道謝逢川在想什么,只見手里的傳音石亮了起來,是樓清雪的傳音。
他興沖沖的抬手一劃,還等不急元祈開口,那邊卻突然傳來一陣刀劍轟鳴的打斗聲,樓清雪喘息道:“小祈!我這邊中了謝逢川這群賊人的埋伏!你小心一點!”
“什么?!”元祈吃驚的大叫道。
他謹慎的盯著半躺在地的謝逢川,連將傳音石里的內容變小,很小聲道:“樓姐姐!到底怎么回事啊?你有受傷嗎?”
那邊卻又傳來“噗”的一聲,樓清雪似乎吐血了,聲音也有些虛弱,她冷笑道:“沒事,小祈,謝逢川這人太狡猾了!他前幾日就猜到我要救你,竟然一直派人跟蹤我。”
“但你放心,我能拖得住他們,你那邊客棧我早就打點好了,誰都闖不進去,你放心大膽的睡他就好了。”
元祈心虛的說不出話。
樓清雪道:“小祈,至于你說的結界,謝逢川肯定是以自己的靈息設下,我說不定不能解開。”
當然更重要的是,樓清雪現在也沒法和元祈會和。
元祈眼神發顫,都不敢再看倚在墻角的謝逢川。
樓清雪又道:“但問題不大,反正你要白嫖他的精元,大不了直接跟他雙修,入侵他的識海,結界就解開了。”
…
傳音結束后,元祈抱著傳音石久久不能回神。
昏暗的廂房里,他咬緊了嘴唇,看著謝逢川不知何時早就熱汗淋漓的俊臉,那些過往好像溺死的魚一般被壓制的回憶重新涌了上來。
他搖了搖頭,太恐怖了!
而且他壓根就沒想過要睡謝逢川,所以才下了一整包合歡散啊!他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不過若是只雙修,也可以只是單純的神識交融,并不需要真槍實彈的!
想清楚后,元祈原本耷拉著點頭頂的碎發,又得意的翹了起來,他又踢了謝逢川一腳,兇巴巴道:“我馬上就要跟你雙修了!你若是識趣配合還能少吃點苦頭!”
謝逢川濃密的睫毛打在眼瞼下,被綁著的手腕青筋遍布,身上的各處肌肉早已僵硬到快要爆炸。
看在元祈眼里,就是謝逢川在以死抵抗。
元祈霸道的抬起謝逢川被熱汗浸濕的下頜,很強制的道:“我說要睡你就睡你!哼!你拒絕也沒用!”
謝逢川被迫昂著頭,情毒折磨的他不停粗喘,黑曜石的瞳孔濕潤一片,眼底卻染上了凌厲的猩紅,隱忍的盯著元祈,看起來略微有點猙獰。
元祈心虛的移開腦袋,但卻很迅速且熟練的坐在了謝逢川的大腿上。
只聽謝逢川一聲悶哼,額間隱忍的青筋遍布。
元祈低下頭一看,狐貍眼眸震驚的放大。
媽呀!這一整包合歡散就是牛啊!
謝逢川這根本就不是人長的東西吧!太恐怖了!幸好只是單純的識海雙修!否則他肯定會被弄死的!
想起在秘境里曾見過那丑東西的真面目,青筋盤虬,根本不似謝逢川本人這般清冷如雪,元祈抖了抖脊背,又同時松了口氣。
可沒想到,被他坐在身下的男人突然掀起眼眸,喘息沉聲道:“現在怕了?”
元祈眼睛都睜圓了,很不服氣的把謝逢川推到墻壁上,壓在他的胸膛和墻壁間。
他憤憤道:“我才不怕!等會你就忍著點吧!我一點也不會溫柔的!”
謝逢川刀削般的薄唇微微勾起,好像在對元祈的心虛無聲嘲笑。
元祈聲勢愈發大,但動作卻很慢,坐在謝逢川的大腿上磨磨蹭蹭,解了半天才解開謝逢川的領口,露出那泛著熱汗的凸起喉結。
元祈身材勻稱纖細,但屁股上的肉卻十分飽滿柔軟,就那么坐在謝逢川大腿上,謝逢川幾乎感覺自己快瘋了。
他雙眸充血,喉結滾動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他幾乎隱忍到了極致,才又沉聲道:“我給你一個機會,從我身上起開。”
元祈卻高抬著腦袋道:“我才不呢!”
“你威風什么?捆妖繩綁著你,只有我壓著你的份!”
謝逢川胸膛重重的起伏著,被情.欲折磨的閉上了眼睛。
看在元祈眼里,卻是謝逢川屈服了。
他睜著濕潤潤的狐貍眼,好奇的扒開謝逢川的前襟,露出結實且塊壘分明的胸肌,細長的手指撫摸那硬邦邦的肌肉,慢慢的探出那軟綿綿的靈識,一點點侵入他的識海相融在一起。
可他的靈識剛探進去,就被一道更為滾燙強勢的神識給攫住,那神識比他強大許多,用力到幾乎把他揉進自己識海里,肆無忌憚的包裹、啃噬。
元祈沒想到會這么猛這么急,他喘息了一聲,高昂著脖頸無力的趴在謝逢川的胸口,吐出嫩紅的舌尖不停喘息。
他的靈識好像被謝逢川掐著脖子一般交融,不允許他離開半分。
“放開我……放開我……好疼……”
元祈沒想到只是靈識雙修,謝逢川竟然也這么不留情面。
沒一會,元祈就紅著眼睛道:“別纏那么緊好不好?快不能呼吸了。”
“怕了?”謝逢川繼續沉聲道:“本司命給過你機會。”
元祈卻轉動著狐貍眼,很是不服氣道:“我才不怕!”
“嗯。”謝逢川冷冷道。
但同時,趴在胸口的小狐貍卻又傳來小聲的抽泣聲,顯然只是神識雙修就已經讓他受不了了。
“嬌氣成這樣?你還敢招惹本司命?”謝逢川看著懷里臉蛋紅撲撲的人道。
元祈眼眸濕紅,但還是抬著腦袋道:“哼!你得意不了多久的!”
隨后,元祈竟然忍受著靈識被覆蓋吞噬的痛苦,主動的抱住了那強大而又滾燙的神識。
謝逢川本游刃有余的操控著神識吞噬著那道弱小的靈識,可沒想到這軟綿綿的靈識竟主動投懷送抱,絲毫沒有任何危機意味的摸著他的神識。
謝逢川隱忍的手腕上青筋暴起。
他只是想用神識雙修懲罰一下這只小狐貍,還并不想做出更多過分的事。
但此時,體內的合歡毒和懷里軟弱無骨的人都在摧毀他的理智,拉著他無盡下墜。
“放開!”謝逢川厲聲喝道。
他操控著神識抽離,避開了軟綿綿靈識的觸碰。
可懷里的漂亮小狐貍卻又得意的轉著眼珠子,再次主動的纏上去。
兩人之間的局勢瞬間顛倒,開始由元祈占據主導,包裹著謝逢川的靈識親密相融。
他自己很懂得控制力道,輕輕的,生怕把自己的靈識弄痛了。
同時,丹田處熱烘烘的,他的修為隱隱有了突破的趨勢。
元祈很喜歡這種輕輕的感覺,他靠在謝逢川懷里,很享受的瞇起眼睛,“好舒服。”
卻絲毫沒看到他頭頂上的人,那張清冷禁欲的臉早已被欲.望侵襲的,高盤著墨發的白色發帶突然掉落,墨發披散在他肩頭。
他撩起薄而窄的眼皮,眼底的猩紅竟令人心驚,好似徹底被欲.望和操控的厲鬼。
躲在暗中看到這一切的錦毛鼠瑟瑟發抖,可直到那雙猩紅而又陰冷的眼神朝它看來,它竟然是直接嚇得暈了過去。
元祈一邊雙修,一邊進入謝逢川的識海內部,很快他就能操控謝逢川的靈識,解開燈芯的結界了。
可就在他要解開結界時,只聽到“嘶拉”一聲,那似乎是什么繩索斷裂的聲音。
元祈如受驚的兔子般直起身體。
可很快,又聽“砰”的一聲,似乎有什么東西被扔了出去。
黑暗中,只看見那被扔出去的東西白白胖胖,還毛茸茸的,被扔在院子的樹干上,驚起了不小的動靜。
樹干晃動,樹葉嘩啦嘩啦往下跳。
元祈的心臟重重一跳,錦毛鼠怎么被扔出去啦!
他有些不安的轉過眸,只見黑夜中,謝逢川那雙黑曜石的瞳孔竟然亮的驚人,可整個眼眶都猩紅到好似入魔,陰冷的盯著他。
他站起身來就想逃,可只聽“圪崩”一聲,那天闕宗歷來捆厲鬼妖邪仙者的上等法器竟然瞬間碎成齏粉,如雪花般落在潮濕的地板上。
元祈瞳孔震顫,又只聽“砰!”的一聲,客房咯吱咯吱響的兩道房門被重重摔上,一把銅鎖掛在外面,甚至還封了兩道黃色符咒,似乎不許任何人逃出去。
元祈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他怎么都沒想到,謝逢川竟然能直接碎掉捆妖繩,這絕對不可能啊!
他立馬就要逃,可還未起身,他的腰身就被一節粗糲指腹緊緊擒住,按住他往那硬邦邦的大腿肌肉上壓。
黑暗中,謝逢川俊美卻又陰沉如水的臉朝他貼了過來,滾燙的呼吸打在他耳根處,嗓音沙啞道:“本司命已經給過你機會了,是你自己不珍惜。”
“沒……”元祈慌亂的大叫,“少司命,我現在珍惜!你快放開我吧!”
沒了捆妖繩,他壓根不是謝逢川的對手啊!
“來不及了。”男人重重喘息聲,似乎已經被合歡散的毒素逼到理智盡失了。
元祈愈發害怕,可下一秒他突然感覺天旋地轉,“砰”的一聲,他的背部被重重的壓在了墻壁上,上方微弓著脊背,熱汗滾燙的男人正擒住他的腰,不許他逃跑。
謝逢川竟是直接調轉了兩人的體位,將元祈壓在了墻壁上。
熱汗打濕了謝逢川輪廓分明的俊臉,他現在好似餓到極致的野獸,陰沉的盯著被他利爪擒在身下的小狐貍。
元祈害怕的不停喘氣,一陣劇痛突然席卷元祈整個大腦,他感覺整個神經都在震顫。
他瞳孔止不住放大。
雖然他想過躲不過,但從未想過竟然這么快,而且還是在潮濕的地板上。
他失神的抓著男人肌肉遒勁的胳膊,發出嗚嗚的哭聲,男人沒有任何預兆的壓了下來,咬著他的耳朵沉聲道:“有點疼,你最好忍著點。”
……
……
院子里的桑樹被風吹動,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同時卻還伴隨著一陣又一陣懲罰似的清脆拍打聲,偶爾還夾雜著小獸般的可憐抽泣聲。
這聲音一刻沒停,直響徹到深夜。
二樓的客棧房門被風吹動,發出咯吱咯吱聲,黃色符咒被掀開一角,仿佛能透過兩扇門的縫隙窺到里面的情形。
只見黑暗中,兩條白到發光的嗒嘗頹無措的妲凱發顫,圓潤的腳指頭蜷縮,在空中掙扎揚起,卻又被一只青筋暴起的手掌擒住,強勢的壓了下去。
元祈身上的水綠色長袍早已不翼而飛,只剩下一件白色的褻衣,但前襟散開,露出來的脖頸和白皙鎖骨上滿是紅痕,男人好似饑渴的野獸,不停的在他身上啃食著。
但那張禁欲的臉一如既往的清冷,除了眼眸比以往猩紅以外,其他時候都是埋頭苦干,甚至一句話都不說,無論元祈如何求饒都沒用。
元祈的小肚子微微鼓了起來,修為也早在一個時辰前就已經突破了。
他哭著道:“司命大人,我錯了,你饒了我好不好?”
“我以后再也不給你下藥了,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好不好?”
“那份契書我會簽的,求求你放過我吧。”
他不知這樣求了多久,大概一個時辰后,埋頭不說話的男人終于清醒了點。
他擁著懷里人香軟的身體,可看見懷里人鎖骨上全是紅色的咬痕,甚至還有白皙的后背一直抵在潮濕僵硬的墻上都微微發青了。
更別提那柔軟的晾搬被他打的滿是紅痕。
男人喉結滾動,似乎又有按耐不住的趨勢,但他理智稍微回籠,好像意識到自己做的有些過分了。
他抱著早就渾身無力氣的白皙身體,步伐穩健的走到紅紗飛舞的大床邊去。
元祈被謝逢川抱著,眼睛早就哭紅了,細白的手指更是無力的耷拉著,連抬起頭都困難。
他在心里控訴謝逢川是個大混蛋,竟然把他壓在潮濕的地板和冰冷的墻上就……
算謝逢川現在還有點良心,知道把他抱到床上去。
可兩人剛滾到床上,元祈就瞳孔震顫,心里就更悲憤的痛罵——“謝逢川!你真他爹的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就不能讓我歇息一會嗎?!”
但他卻能感覺到,謝逢川比三個時辰前風卷殘云的狠樣溫柔了許多,甚至還會把他散落在眼前的碎發溫柔的撥弄到耳后去。
而且看元祈的眼神,也溫柔了許多,似乎完全忘記了之前元祈對他下藥,挑釁他,用腳踹他胸口的惡劣事件。
元祈唇角微勾,這就是狐族合歡散的功效,情毒發作時,不僅能讓人深陷情海不能自拔。
甚至還會產生一種他深愛與他發生關系之人的錯覺。
但謝逢川顯然不是普通人,只是微微對他有了那種錯覺,但還未失去理智。
紅紗隨風浮動,元祈的手指輕輕撫摸著謝逢川寬闊的脊背,竟莫名有了幾分溫存的氣息。
他想起三個時辰前,謝逢川也并不是埋頭苦干不說話,好像還一邊打他,一邊掐著他的下頜逼他喊哥哥。
元祈當時心里悲憤不已,沒想到謝逢川的報復心這么強。
可他還是被逼著喊了幾聲哥哥,但當時謝逢川不僅沒放過他,反而更興奮的欺負他,把他欺負的膝蓋骨都青了。
但現在氣氛這么好……
元祈濕漉漉的狐貍眼轉動了一下,修長的胳膊主動環住男人熱汗滾燙的脖頸,柔聲道:“司命哥哥,饒了我好不好?”
只是剛說完話,男人就重重喘息了一聲,胳膊上遒勁的肌肉收緊,手腕上青筋暴起。
元祈的眉頭輕輕皺了一下,腦袋像受驚的天鵝般高高揚起,他咬著嘴唇哭道:“司命哥哥,你輕一點好不好嘛?”
男人聽到這聲音,最初還是沒控制住,但后面卻還是微微控制住了,力道輕了許多。
他似乎很喜歡元祈喊他哥哥,薄唇輕輕貼著元祈紅潤的臉蛋,又移到元祈早已紅腫的耳垂上去,沉聲道:“再喊。”
“哥哥。”元祈又嬌滴滴的喊了一聲。
“太假了。”男人冷聲道。
“哥哥。”
“不對。”
“哥哥~”
“嗯。”
男人雖然還是嫌這聲哥哥又假又膩,但神情明顯舒緩了許多,他抱著元祈,很是溫柔的揉著元祈剛剛抵在墻上青紫的肩膀上,柔聲道:“疼嗎?”
“不疼。”元祈窩在男人懷里,抱住男人健壯的腰身,很乖道:“只要司命哥哥開心,我就怎么也不疼的。”
“嗯。”
沒有人會不喜歡床上的這些情話。
很顯然,少司命也不例外,他的欲望得以緩解,愈發心疼的揉著元祈身上被他弄出來的青紫紅痕。
元祈自知藥效已經在發作了,他睜著亮晶晶的眼眸道:“司命哥哥,我以后再也不罵你了,是我嘴笨笨的,逞了一時之能,你能原諒我嗎?”
男人將視線移開,但緊貼著元祈身體的腰身卻一點沒撤退,反而更緊了幾分。
元祈眉頭緊皺,硬將這點不適壓下去。
細長的手指撫摸著男人健壯的肩背,上面都是他抓出來的紅痕,他又捏著嗓子柔聲道:“哥哥,求求你了,原諒我嘛?”
他的眼眸濕潤潤亮晶晶,就那么躺在男人懷里,像可憐的小狐貍般抬頭看他,男人的心瞬間就軟了。
他微微頷首道:“嗯。”
他長臂收攏,將滿身紅痕的小狐貍緊緊抱在懷里。
小狐貍也貫懂人心,看見男人這樣就知道自己多半是成了,他拿出一朵紅色小花。
這小花里藏著燈芯,只是被他改變了外形,外面覆蓋著一層黃色的結界。
男人正沉浸在柔軟的海浪中,警惕性也沒平時高了,壓根沒識破這拙劣的障眼法。
“司命哥哥,我好喜歡這朵紅色的花啊。”
男人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就又垂下眸,吻在那青紫的圓潤的肩背上。
“哥哥,可是這朵花上面設下了結界。”元祈沮喪著一張臉,傷心道:“可是我的修為太低了,解不開,哥哥可以幫忙嗎?”
謝逢川又抬起眸,看著那朵紅色的小花,他隱隱意識到了什么。
可被他壓在身下的人,卻又突然抬起水紅的唇,輕輕的吻在他唇邊,柔聲道:“哥哥,你這么好,這么厲害,肯定能幫我的吧。”
男人被這幾聲哥哥哄的昏頭轉向,遲鈍的點了點頭。
小狐貍的狡黠的笑了兩聲,“那哥哥快幫我呀。”
男人卻還是有些不安,他俯下身去,又含住小狐貍紅腫的耳垂,“可我記得,你貫會騙人。”
“我沒有呀,我怎么可能會騙司命哥哥。”元祈眼睛睜的大大的,眼神純粹而又天真,仿佛他是這世間最不會騙人的小狐貍。
“哥哥這么說,我真的好傷心。”元祈的眼眶立馬紅了,“哥哥對我做了這些,我都沒有怪哥哥呢。”
男人再次看向小狐貍青紫和紅痕遍布的身體,還有被他強迫跪在地上,淤青了一片的白皙膝蓋。
他的心再次軟了,他悶聲道:“我會負責的,帶你回天闕宗。”
元祈撇了撇嘴,還負責?謝逢川果然是個沒救的老古董。
而就是他沒及時回答,反而還惹怒了男人,男人突然將他抱的更緊,沉聲道:“你是不是不愿意跟我回天闕宗?”
元祈翻著白眼,但聲音很乖很甜,“愿意,我當然愿意,只要能跟司命哥哥待在一起,我去哪里都愿意。”
男人似乎心滿意足,但卻還是不肯解開結界。
元祈卻又用白皙的臉蛋貼著他的臉道:“哥哥,只要你幫我解開這朵花的結界,小祈就答應做你的新娘。”
“新娘”兩個字似乎徹底驚動了男人什么,男人瞳孔震顫,連呼吸都不敢用力。
元祈卻又臉蹭了蹭男人的臉,柔聲道:“哥哥幫我解開嘛?你不想讓小祈當你的新娘嗎?”
只要謝逢川被狐族的合歡散控制,就會以為自己很愛元祈,想跟元祈結為道侶也是正常的事。
男人臉頰微紅,看著小狐貍干凈的眼神,修長的手指接過紅色小花解開結界,然后將小花還給元祈。
他抱著元祈,聲音很沉卻也很認真道:“你說過要做我的新娘。”
那就永遠不許離開我。
“嗯嗯!”
元祈到手燈芯,壓根沒細聽男人陰沉的聲線里雖有合歡散操縱的緣故,但大部分卻都是真的讓他當新娘。
甚至還有一種若是元祈違背諾言,他這輩子都不會放過元祈的陰冷。
元祈連忙將燈芯裝進了芥子袋,燈芯重回幽冥靈燈,神力大漲。
但他此刻也不是男人的對手,只能把男人哄睡著了偷偷離開。
兩人在床上又膩歪了好久,直到外面天色漸漸染上魚肚白的顏色,客房里的春色竟然依然沒有結束。
元祈抱著肚子,抓著男人的肩膀,“哥哥,裝不下了,你就放過小祈吧。”
“你不是要漲修為嗎?”男人心跳沉沉的跳動。在他過往的記憶里,再也沒有比今夜溫馨而又幸福的回憶。
懷里的小狐貍又乖又甜,帶給他無上的快樂,還那么的乖,不停的喊他哥哥,說最喜歡他,甚至還要跟他回天闕宗,做他的新娘子,再也不會離開他。
他被這些情話包圍,腳底仿佛踩在云層之上,觸不到底。
他翻了個身,又將小狐貍壓在了身下,咬著小狐貍紅腫的耳朵,啞聲道:“哥哥都給你,你就可以漲很多修為了。”
元祈被謝逢川這聲音驚的說不出話,他沒想到修真界這么端莊的少司命竟然是個中了情毒就這么上頭的性格,還這么膩歪。
但他沒表現出來,主動環住男人汗濕的脖頸,有些受不住道:“謝謝哥哥,但小祈吃不下了,小祈困了想睡覺。”
男人寬大而又粗糙掌心卻摩挲著他鼓起的小肚子,重重的按壓了下,不許他逃跑,沉聲道:“還能吃下。”
第56章 第 56 章 “你會后悔的。”
元祈就好似地里原本營養不良的小白菜, 被男人灌溉了許多肥料,撐到元祈的頭頂開了許多許多小紅花,男人卻還是以小白菜不夠有營養為由, 又強制灌溉了許多。
仿佛把他這些年積攢的肥料,全部一股腦的灌溉在這顆小白菜的肚子里。
密林深處的客棧里, 陽光透過樹葉縫隙灑在斑駁的古墻上,院子里的桑樹金燦燦一片,可卻還是能聽到二樓房間傳來的曖昧水聲,以及床架咔吱咔吱激烈晃動的聲響。
直到天色漸漸昏暗,渾身濕透的小狐貍躺在皺巴巴的床褥上, 伏在他上方的男人五官輪廓鋒利,額上泛出的熱汗滴落在他滿是紅痕的鎖骨上, 哄著他說再忍忍。
小狐貍哭哭啼啼,但他壞心眼的想哄男人睡覺,于是多了幾分縱容, 反而卻讓男人愈發不知節制。
小狐貍抬起浮了一層熱汗的細白手腕,抵在男人健壯結實的腰腹上,似乎要把男人推遠點, 紅著眼睛無意識哭喊道:“哥哥, 小祈吃飽了……不要了…”
男人卻一手擒住他作亂的手,壓在了滿是皺褶的紅色床褥上。
紅色和白色的視覺相交,莫名讓男人有種身處兩人的洞房花燭夜的錯覺, 他呼吸變得深重,一顆心仿佛泡在蜜罐里, 被無邊的幸福給包圍。
他溫柔撫摸著小狐貍濕透的臉,卻又悶哼一聲,脊背上的肌肉大塊鼓起, 狠狠往下壓,客房里響起清脆的響聲。
男人結實的腹肌與小狐貍微微鼓起的小肚子緊緊貼在一起,男人柔聲哄道:“乖,還可以吃下。”
小狐貍濕潤的眼眸睜大,整個人仿佛被搗穿了般,布滿紅痕的身體如擱淺的魚兒般高高揚起,又重重落下。
他似乎想說什么,但雙眸卻失神迷離的望著頭頂的紅紗,好像被玩壞了般流著淚,手指抽搐的暈厥了過去。
…
小漁村的沙灘上,有個背著小竹筐光著腳丫的小男孩蹦蹦跳跳的走來走去,海風吹動他破舊的泛白青袍,在沙灘上留下一道又一道腳印。
他撿了許多別人不要的小魚小蝦,直到小竹筐都裝滿了,小男孩才興沖沖的跑回家,推開了小茅屋破舊漏風的木門。
“外婆!我回來啦!”
小男孩直奔屋內,床上躺著一個兩鬢斑白的老人,老人慈祥的揉了揉小男孩的頭,小男孩獻寶似的把撿回來的小魚小蝦給老人看,又脆聲道:“外婆,今天小祈給你煮魚湯喝。”
老人笑得很開心,眼角的皺紋都推擠在一起,屋內的角落燒著爐火,竟讓這漏風的小茅草顯得特別溫馨和暖和。
“小祈長大了,都會照顧外婆了。”
小男孩道:“嗯!小祈以后還會很有本事的!能讓外婆和姨娘都過上好日子,不會像現在這么辛苦!”
“咳咳…”老人佝僂著脊背,忍不住輕輕的咳了起來,看見小男孩漂亮的臉緊緊皺起,好像很擔心她的模樣,老人笑道:“外婆咳嗽,說明毒都被排出了體內,小祈不用擔心。”
“真的嗎?”小男孩天真的問道。
“當然,外婆可不會騙小祈。”
小男孩又在老人床邊磨蹭了許久,老人聽著小男孩嘰嘰喳喳的講著今日的見聞,比如今日小漁村里又有小屁孩欺負他,但是都被他打了回去。
小男孩自吹自擂道:“小祈特別厲害,他們都怕小祈呢。”
老人揉了揉小男孩圓潤的腦袋,突然從被褥下拿出一個氤氳著花香的紅香囊。
老人的手指上滿是老繭,但指甲卻都修剪的十分干凈,只是年歲大了,就連拆個香囊都顫顫巍巍的。
小男孩替老人拆開香囊,老人從香囊里拿出一枚紅寶石戒指,放在了小男孩手心里。
紅寶石散發著耀眼的華麗光澤,與這破舊的小茅屋格格不入。
小男孩低著腦袋,好奇的盯著這枚戒指,“外婆,你給小祈戒指做什么啊?”
“這是當年你外公送我的戒指。”老人笑了笑道:“小祈長大了,外婆把這枚戒指送給小祈,小祈以后若是遇到喜歡的人,就可以將這枚戒指送給她。”
小男孩臉紅紅的,像小時候埋在外婆的懷里,嘟囔道:“小祈不會有喜歡的人,小祈一輩子都喜歡外婆,呆在外婆身邊哪都不去。”
小漁村的景色慢慢隨著時間褪色,沙灘上依然還有小男孩的腳印。
他每日都會撿很多很多小魚干,手腕上和背上新添了許多傷痕,像是和誰打過架一般,可小男孩的外婆躺在那張褪了色的老床上,再也沒有醒來過。
……
畫面一轉,來到一處荒涼的山坡上,山坡上有九個小山丘似的小墳墓,每一個墓前都被打掃的很干凈,還放著好幾朵沾染著露水的漂亮小花。
一個衣衫雪白的溫潤少年行走在其間,拿著撣子輕輕拂掉墓碑上的灰。
山林間的一顆大樹上,有個身穿水綠色袍子的漂亮少年跳了下來,他看著白衣少年道:“小古董,這就是你死去的那九個小書童嗎?”
白衣少年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做著自己的事。
那水綠色的少年又道:“哼,你與其在這里掃墓,還不如去殺掉那些毒害小書童的人。”
白衣少年拿著撣子的修長手指頓住,他的眉毛緊緊皺著,似乎很難理解這世上有人能這么輕易的說出“殺”這個字。
他面無表情的擦著水綠色少年的肩膀走過去,冷冷道:“師尊說過,生死有命,我們不該過多干涉別人的因果,更不可被仇恨控制,不利于修行。”
水綠色少年跟上去,在白衣少年身后嘟囔道:“你整日里都是師尊師尊說的,我耳朵都起繭了,我看你那師尊都是跟你一樣的受氣包,你還不如認我當師尊呢,至少解氣。”
白衣少年似乎被氣到脊背顫抖,他回眸瞪著不知天高地厚的水綠色少年,認真道:“你我同輩,我自是不可能認你當師尊,你最好收回這句話,不合禮數。”
水綠色少年卻笑得彎下脊背,狡黠的樣子像一只小狐貍,他捂著肚子哈哈道:“你可真是個笨蛋。”
他又突然轉了轉眼珠子,從荷包里掏出一枚漂亮的紅寶色戒指來,丟在白衣少年手中,勾起唇角道:“送你了。”
……
元祈頭痛欲裂,他好像是在做夢,夢里的場景不停顛倒,可最后他的結局并不好。
只記得很痛很痛,被萬劍穿心的痛。
但一切都那么模糊,他根本看不清楚,只看見大雪紛飛的城墻之上,有個男人站在上面。
他身姿頎長,眉眼冷冽如萬丈之巔的冰雪,看著城樓下一片又一片尸山血海。
“好疼……”元祈不停喘息著,可眼角處卻突然撫上一道粗糙而又溫柔的觸感。
他猛的睜開眼睛,只見床邊坐著一個高大俊美的男人。
那凌冽的眉眼,竟與夢境里城墻上的男子十分相似。
元祈猛的往后躲,男人卻傾身過來,溫柔的撫摸著他的臉頰,柔聲道:“別怕。”
元祈眨了眨眼,看清了眼前墨發高束,面容俊美的男人。
是謝逢川。
而且眼前的謝逢川竟溫柔的不像話,他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小湯圓,將元祈扶起來半坐在床頭,柔聲道:“餓了嗎?”
元祈后知后覺點點頭。
謝逢川捻起湯勺,將小湯圓吹到溫熱后,送到他嘴邊。
元祈瞳孔震顫,這一幕也太詭異了吧!
謝逢川竟然在喂他吃湯圓!
直到謝逢川突然道:“娘子不吃嗎?”
元祈猶如突遭一道雷電,被驚的回不過神來,他被迫張開唇,咽下了湯圓,可余光的視線里,卻突然瞥到了一抹猩紅的光。
他轉眸一看,只見謝逢川竟然戴著那枚他送的紅寶石戒指。
謝逢川似乎也注意到了他的視線,摩挲著紅寶石戒指,垂下眉眼道:“是娘子送給我的。”
元祈:“……”
暈迷前的回憶慢慢回籠。
謝逢川這么一副不正常的模樣,顯然是中毒已深。
想到此,元祈有些心虛,若是謝逢川醒來還記得這一切,恐怕會殺了他滅口吧。
他昂著頭,被迫吃下謝逢川喂的所有湯圓,狐貍眼轉了兩圈道:“少……”
可他這一聲稱呼剛喊出來,只見剛剛還溫柔如水的男人神色冷峻,竟又與夢里冷冽的男人重合。
元祈垂下眼,乖乖改口道:“哥哥,你不困嗎?”
聽到“哥哥”,男人才臉色稍霽,淡淡道:“不困。”
他修長的手指撫摸著元祈的臉頰道:“吃飽了嗎?”
元祈乖乖的點了點頭,“吃飽了!”
“嗯。”男人淡淡道,可那高大結實的身軀竟然又覆蓋在元祈身上,結實的腹部快速找到位置,輕車熟路的壓了下去,“那繼續吧。”
“……”
床上的小狐貍瞬間又哭了出來,男人擦掉小狐貍眼角的淚,輕輕的吻他的眼睛,柔聲道:“別哭。”
“哥哥,吃不下了……”元祈抓著謝逢川的肩背。
心里卻把謝逢川罵了一萬遍,中了藥的謝逢川簡直就是禽獸!
“忍忍就好了。”男人喘息道,腰背卻止不住的緊繃。
不知又過去多久,窗外的月亮爬上天際又落了上來,窗外的桑樹簌簌作響,床榻上的男人卻猶如不知疲憊的野獸般不停攫取。
……
三日后,元祈光溜溜的躺在被子里,男人滾燙的脊背在身后擁著他,依然親密的相貼著,親著元祈圓潤的肩頭。
客房里滿是濃烈而又迤邐的麝香味。
元祈仗著男人看不見,生氣的皺著眉,聲音卻很軟糯道:“哥哥,你剛又給小祈煮了湯圓,肯定累了吧。”
男人腰腹起伏,結實的胳膊圈住元祈纖細的腰身,緊緊壓住不許他逃,淡淡道:“不累。”
元祈紅著眼悶哼了一聲,眼淚掛在眼角,抱怨道:“可是你都三日沒合眼了。”
提起這茬元祈就生氣,他都睡了三回了,謝逢川竟然一次都沒睡過!
每日他醒來,謝逢川就端著湯圓喂他吃,吃飽了就繼續做那種事,仿佛兩人真的是蜜里調油的小夫妻一般。
“嗯,哥哥舍不得睡覺。”男人道,卻親著懷里人的后脖頸,印上一道又一道吻痕,“小祈不想和哥哥待在一起嗎?”
“小祈當然想。”元祈揪著被子道:“可是小祈更怕哥哥累著。”
“沒關系。”男人道:“小祈剛和哥哥洞房,哥哥想多陪著小祈。”
元祈咬緊了唇,他的腿現在都沒辦法合攏,再不逃走,都不等謝逢川清醒后殺他滅口,恐怕他就先精斷人亡,活活被謝逢川睡死在床上。
他撐著腰,主動坐在謝逢川身上,“哥哥,小祈來服侍你好不好?你就睡一會吧。”
男人眉頭緊皺,發出難耐的悶哼聲,覆著劍繭的手指擒住濕潤的纖細腰身,發狠似的喘息道:“你怎么總讓哥哥睡?是想趁哥哥睡著了逃走嗎?”
元祈被說中,心虛的狐貍眼亂飄,但他的意識更像是海上浮沉的孤舟,被掀起來的浪潮攪的一塌糊涂。
“你知道逃走的小狐貍,哥哥會怎么懲罰嗎?”男人沉聲道:“會關起來鎖在籠子里。”
元祈哭喘道:“哥哥不要關小祈,小祈最喜歡哥哥,怎么可能逃跑?”
男人卻沒有說話,只是悶頭擒住小狐貍的腰,狠狠罔夏啞,結實的胸口泛起了一層熱汗。
小狐貍如引頸受戮的天鵝般顫抖著身體,卻又突然俯下身,紅腫的嘴唇輕輕貼著謝逢川的薄唇,像妖魅一樣的蠱惑道:“只要哥哥睡一覺醒來,小祈馬上就跟哥哥回天闕宗,好嗎?”
男人瞳孔震顫,聽到“天闕宗”三字就仿佛被徹底勾去了理智。
他咬住了小狐貍的唇,冷冷問道:“真的?”
“當然是真的,小祈都跟哥哥成親了,肯定要回天闕宗呀。”
“小祈要一生一世都不和哥哥分開。”
男人的理智早已混亂,甚至被哄騙的有些興奮。
但僅剩的理智告訴他不能睡,可小狐貍主動纏著他交融,甚至還獻上紅唇給他吃,說喜歡他愛他,心里只有他,讓他的最后一絲理智都消失殆盡。
最后小狐貍還喂他吃了白色粉末,說是什么甜甜的糖,但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經東西,可小狐貍一聲又一聲哥哥實在太好聽了。
男人根本無法拒絕,吃了后就眼皮沉沉的。
他意識到那或許是迷藥,但還是無法自制的沉浸在小狐貍編織的情話里,撐著沉重的眼皮,擒住小狐貍的腰肢道:“說好了,一生一世都不許分開。”
小狐貍乖乖的道:“嗯嗯!”
……
一陣窸窣聲后,元祈抖著腿穿好了水綠色袍子,遮住了身上沒眼看的紅痕。
他回頭憤憤罵道:“謝逢川!你是屬狗的嗎?!看著清心寡欲!玩這么狠!”
可惜躺在床上的男人早被他下了迷藥,聽不到他的罵聲。
不過他這迷藥也是初階迷藥,但謝逢川三日沒合眼,又被元祈下了合歡散,自然就中招了。
元祈扶著腰,走兩步褻褲就磨的他屁股疼,這褻褲似乎比之前穿小了很多,緊緊的貼在他屁股上。
這自然不是他長胖了。
而是謝逢川變態的施虐欲在作怪,竟然喜歡打他的屁股,把他打的哭起來求饒才會放過。
這三日下來,他屁股都被打腫了,上面滿是紅色的五指印。
他轉過腦袋,狠狠的瞪了眼躺在床上的男人,哪還有剛剛柔情似水的小狐貍模樣。
可就在他轉身就逃時,突然看見謝逢川垂落在床榻之下的手指,修長的食指上戴著一枚紅寶石戒指。
元祈最初以為這戒指是原主的,一直想把戒指偷回來。
可自從他做了那個奇怪的夢之后,他突然對這戒指有了一股很強烈的熟悉感,好像這戒指就是他的。
他慢慢走上前去,猶豫著要不要把戒指扒下來帶走。
可躺在床上的男人竟然睜開了眼睛,睜著血紅的雙眸瞪著他。
元祈被嚇到一跳,雙腿虛弱的差點摔倒在地。
男人眼神凌冽,顯然是已經恢復了理智,看著穿搭整齊的元祈,他清冷的臉頰陰沉如水,冷冷道:“你又要逃走?”
元祈最初還很怕。
但男人卻躺在床上,似乎一點都無法動彈,恐怕是兩種藥吃多了,出現了奇怪的副作用。
元祈雙手抱胸,“哼”一聲,抱怨道:“你管的著嗎?把我欺負的那么痛!我還沒怪你呢!”
“你還記得你說了什么嗎?”男人沉聲道。
元祈想起為了哄騙謝逢川,說了一大堆肉麻的情話,紅著臉不說話,而是彎下腰,扒著謝逢川食指上的戒指。
男人本就陰沉的臉色似乎沉的滴水,可他渾身動彈不得,只能咬牙看著小狐貍一點點扒下戒指。
隨著戒指一點點從他手指上脫落,那陰冷的眼神似乎要把元祈瞪穿,胸口因氣憤不停起伏著,厲聲道:“你敢拿走試試?”
“試試就試試。”元祈取下戒指,又當著謝逢川的面放進芥子袋里,“放狠話誰不會?”
謝逢川仿佛被氣笑了,突然冷聲道:“元祈。”
這一聲又緩又沉,猶如惡魔的低語般在元祈耳邊響起。
元祈害怕的腳步后挪,這還是謝逢川第一次這么連名帶姓的喊他。
“你叫我也沒用!這是我的戒指!我拿回我自己的戒指怎么了!”元祈抱著芥子袋,生氣道。
男人卻轉過臉,望著頭頂上的紅色紗幔,似乎在此時終于看清了小狐貍的真面目,他手指緊握成拳,無邊的戾意的在眼里蔓延開。
元祈沒看見謝逢川的表情,他抱著芥子袋,一瘸一拐的往門口走,只是剛走到門口,他突然感覺身后有一道沉沉的眼神盯著他。
他轉過眸,只見謝逢川依然躺在床上,但整個人已完全換了一副狀態,仿佛怨氣四溢的邪魔,那雙黑曜石的瞳孔陰沉如水的盯著他。
元祈見過謝逢川許多次這樣的眼神,可莫名的,這卻是他最害怕的一次。
因為這樣的眼神,和他剛剛夢境里站在城墻之上,看著城樓之下尸山血海的男人的眼神一模一樣。
那么的冰冷、狠厲,仿佛不會再被任何世俗規矩給禁錮,而是徹底跳出了那個圈,化身為最冰冷嗜血的魔鬼。
元祈被這猜想嚇了一大跳,可還是破開了謝逢川在門下設下的符咒,顫顫巍巍的走出去,只是他還不放心的回頭看了幾眼。
只見男人依然死死的盯著他,蒼白的薄唇一開一合,沉沉的道:“你會后悔的。”
第57章 第 57 章 跑路回魔界
“轟隆”一聲, 魔界城門大開,蔓延萬里的烏云散開,隱隱露出一縷霞光, 照亮了最中央那座直沖天際的血腥色宮殿。
宮殿兩側的長廊上擠滿了興奮的小魔頭們,他們不是頭頂長著各種鹿角牛角龍角, 就是長了三只眼,耷拉著猩紅的舌頭,或摳著眼珠子要丟給元祈。
小魔頭們熱情的擠來擠去,若是擠到誰頭上的角時,還會推推搡搡的吵起來。
元祈不知避開了多少示好的眼珠子, 他穿著水綠色袍子,容貌昳麗而又漂亮, 在這群奇形怪狀的小魔人中,實在是有種不顧魔死活的驚為天人之美。
而在遠處的宮殿上方,有個頭飾華貴, 身著黑羽華麗魔袍,坐在暗黑鎏金椅上的男人。
男人年齡約莫三十左右,五官端正, 長得倒是一副很深沉嚴肅的模樣。
想必這個人就是跟元祈多次傳音的魔尊了。
魔尊的扶手椅左側, 還站著一個身著樸素黑衣的陰郁男子,看著和元祈年齡差不多大,但是一直低著頭, 壓根看不到他的眼睛。
元祈猜想,這人應當就是最初聯系他的魔界男子——淮安。
可元祈卻突然有些感嘆。
明明這周遭的一切都十分陌生, 甚至魔氣都如空氣一般環繞在四周。
可他卻莫名感到一陣舒適,仿佛回了自己老家,唇角忍不住微勾, 很是怡然自得的行走在眾魔頭的圍觀下。
走廊上,有個捧著自己眼珠子的小魔頭崇拜道:“哇!是小祈大王回來啦!聽說他這次還帶回了幽冥靈燈!真厲害啊!”
元祈皺了皺眉,小祈大王?這是什么稱呼?
感覺像地位很高的樣子。
可炮灰在原著里只是魔界籍籍無名的小弟子。
不過他跟魔尊傳音過幾次,也意識到原主或許不是原著寫的那番,但也不至于到大王的程度。
可這么叫,就算魔尊跟他關系再好,都會有意見的。
畢竟哪本修仙小說里的魔尊,不是為了權力地位毀天滅地,打得死去活來的。
但很快,就又有一個小魔頭嘰嘰喳喳道:“魔界的下任魔尊之位非小祈大王莫屬了!”
“那可是從少司命手中偷到的幽冥靈燈!小祈大王自然是我們魔界的楷模!”
“哇!要是小祈大王能當上魔尊!我那天要連吃五個妖人慶祝!”
元祈:“……”
他心里咯噔了一聲,在魔尊面前這么明晃晃篡位不好吧。
果然,下一秒,坐在宮殿上方的深沉男人抬起手,嚴肅的沉聲道:“安靜。”
小魔頭們立即靜了下來。
魔尊緊抿著唇,又很是深沉嚴肅的看著下方的小魔頭們,眼里流露出贊賞的神色。
元祈:“…”
他怎么感覺魔尊對于他的奪權篡位并不是很關心,反而因為能讓這么多小魔頭安靜而感到洋洋自得。
…
盛大的歡迎儀式后,元祈被迎入了魔殿,魔尊嚴肅的高坐魔殿上方,很是深沉的聽完了各位宗主們對于擴展魔界疆土的長篇大論,又一副本尊自有定奪的高深模樣,把那些長老們打發走。
長老們一走,魔尊似乎就有些按耐不住了,他竟然走下魔殿,拉著元祈的手道:“哎呀,小祈,你終于回來了,想死本尊了。”
元祈將手從魔尊的掌心里掙脫開,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嘟囔道:“那你怎么不早點接我回來?”
“哎呀,那不是事出有因嗎?”魔尊關心道:“小祈,一路上餓了沒?渴了沒?瞧這小臉蛋瘦的,本尊馬上就讓后廚的魔人給你煮碗雞湯補補身體。”
元祈鼻子一酸。
為了趕路,他可是拖著殘缺的身體,兩天兩夜都沒合眼!
本就酸軟的腿都快走斷了!而且他的屁股疼的要碎掉了!更別提一片狼藉的大腿兩側,走路都磨的疼。
想到此,他又憤憤的在心里罵了一句——“謝逢川真是吃了藥就變態的禽獸!”
只是他剛要點頭說不僅要喝雞湯,還要吃燒雞時,心里突然油然而生一股不祥之感。
好似他的本能在提醒他,魔尊主動對他好,必然沒安好心。
他臉色很是凝重道:“說吧,你又有什么壞消息要告訴我?”
魔尊嚴肅的臉一紅,訕笑道:“小祈,你怎么這么說呢?”
元祈生氣的五官皺起。
果然如此,不會是魔界那個靠山跑路了吧?!
他生氣道:“你就從沒靠譜過!我可是把幽冥靈燈都偷回來了!”
提到幽冥靈燈,魔尊似乎更心虛了,他小聲道:“本尊之前確實允諾過,只要你偷到幽冥靈燈,本尊就將魔尊之位傳位給你……”
元祈卻愣了愣。
原來那些小魔頭們說的都是真的?
不過他現在對魔尊之位并沒有太大的興趣。
雖然他在這個世界呆的越久,就越會有種認同感,仿佛他本就是這個世界的人。
可他太久沒回家了,也不知道這世界的時間流逝和他現世的時間流逝是不是一樣的。
特別是前幾晚的那個夢,雖然夢里的外婆穿著這個世界的衣服,可他知道,那就是他的外婆,因為外婆永遠都是那么笑著,從來不曾兇過他。
可外婆在夢里離開了他,他不想再失去外婆了。
魔尊卻深吸一口氣,很是愧疚的看著元祈道:“魔尊也不想言而無信,但是……”
“但是什么?”
魔尊卻突然和淮安對視一眼,好像很怕元祈聽到接下來的消息不開心,直接把魔界給砸了。
但面對元祈此時炯炯有神的狐貍眼,他也沒辦法繼續拖下去,有些痛心疾首道:“可咱們新魔尊實在給的太多了啊!你說說……這讓本尊怎么拒絕嘛!”
元祈:“……”
他看著魔尊浮夸的模樣,眉頭抽搐道:“新魔尊?”
怎么就突然多了個新魔尊?
那他面前的這個魔尊是什么?
“小祈,你可千萬別生氣,咱們這也是沒辦法,你也知道,魔界如今越來越如不前了,誰都能上來踩一腳,就連那妖族都踩在咱們頭上撒野,但新魔尊給資源給人脈,你說說,這讓本尊怎么拒絕嘛?”
“再說說,人家新魔尊實力又強,手段和頭腦都是一等一的,當然,本尊沒說小祈你的手段和頭腦比不過新魔尊的意思,本尊是……”
元祈抬手,打斷了魔尊的喋喋不休,“等等,這個新魔尊到底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魔尊卻頓了頓,看了眼元祈臉上的表情,很是深沉道:“你難道忘了,本尊之前跟你說的那個魔界靠山?”
元祈疑惑不解道:“可是你之前不是說靠山只是想和咱們魔界結界,怎么突然就要當新魔尊了?”
魔尊卻皺眉道:“這事難道不好嗎?若是他當上了新魔尊,咱們魔界的安危就都捆綁在了他身上,若是咱們遇到危機,他肯定要豁出去了幫咱們呀。”
這么一聽,還真是這么回事。
元祈突然也有些開心。
畢竟他確實徹頭徹尾惹了謝逢川,若是之后他任務完成離開這個世界,可謝逢川知道他逃開魔界,肯定也不會放過他,說不定會百般派人來找魔界麻煩。
他不是很想給魔界留下一堆爛攤子。
可若是魔界有了更強的新主人,謝逢川就是想找麻煩就沒處找了。
魔尊卻偷偷打量著元祈得意的小表情,又跟一邊面無表情的淮安擠眉弄眼的,似乎在說,看到沒!小祈長大了!他也覺得本尊這個決定英明神武!
淮安卻冷冷的將臉移到一邊去,垂著眸不知在想什么。
元祈卻還是有些疑惑,“不過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怎么感覺有些突然呢?”
魔尊咳嗽一聲,道:“是有些突然,本尊也就是兩日前剛收到新魔尊的傳音。”
“新魔尊當時說會給咱們魔界一大股勢力,幫咱們奪回被妖族搶走的地盤,還附帶各種魔修秘法,天材地寶,神器法寶。”
元祈蹙了蹙眉。
別人魔尊上位,都是將魔界已有的資源占為己有。
哪有這種送大一堆好處的?
但轉念一想,魔尊說過新魔尊是九州暗地里新出來的一股勢力,既如此那就是沒什么人知曉。
但魔界雖落魄,名頭卻是在的。
恐怕新魔尊只是把魔界當成踏板,好讓自己的名字響徹整個修真界。
元祈摩挲著下頜,重重的點了點頭。
他這么想,肯定準沒錯!
魔尊看著元祈這么一副應允的模樣,原本愧疚的心虛表情竟又多了幾分深沉。
他轉過身,望著魔界華麗的天花板,只留給元祈一個華麗的黑羽背影,聲音沉沉道:“當時,本尊也想過拒絕,畢竟本尊哪是那么容易被世俗之物給收買的人。”
他長嘆一口氣,“可想到魔界如今危在旦夕,本尊掙扎、思索、猶豫良久,最終還是下了這個沉重的決定。”
“小祈,你可千萬不要怪本尊,本尊也是為了大局考慮啊。”
元祈:“……”
你要不要這么愛演?
明明最初聽魔尊說的話,似乎是想都沒怎么想就答應了。
但是想到系統任務,他試探道:“那幽冥靈燈的歸屬?”
聽到幽冥靈燈,魔尊才“哦”了一聲,轉回頭來道:“這幽冥靈燈嘛,自然是要獻給新魔尊的。”
說完,魔尊又緊張的盯著元祈,似乎很怕元祈舍不得把幽冥靈燈拱手讓人,把這魔殿又給一把掀了。
但沒想到元祈睜大了狐貍眼,很是滿足的點了點頭,像是只又乖又漂亮的小狐貍似的。
魔尊心情大好,道:“小祈,你作為魔界的一把手,本尊一直對你覬覦厚望,”
“本尊退位在即,這幽冥靈燈,就作為你送給新魔尊上位的厚禮吧。”
“你這么乖,又長得這么討巧,奉上這等貴重的厚禮,肯定會讓新魔尊對你另眼相看、寵愛有加,在魔界愈發飛鴻騰達,一人之下,萬魔之上!”
元祈興奮的點點頭:“好!”
……
元祈趕了兩天路,跟魔尊聊了會天后,就困得想回寢房休息了,但他不記得自己寢房在哪,于是只能找借口說最近記憶錯亂,讓淮安帶著他回寢房。
淮安穿著很不起眼的黑袍,走在他前方,永遠都陰郁的低著頭,也不說話,莫名讓元祈想到了現代世界里憂郁的非主流少年。
元祈走上前,輕輕的碰了一下淮安的肩,抱怨道:“淮安,我都多久沒回魔界了,你看到我怎么連聲招呼都不打?”
淮安回頭看他,墨瞳幽深的好似深潭,審視的盯著他,里面裝著一些元祈看不懂的東西。
元祈眉頭跳了跳,收回了搭在淮安肩上的手。
不知過了多久,淮安才終于道:“你變了。”
元祈心頭“咯噔”一聲。
他來這世界也有好幾個月了,跟很多與原主相識的人都有過接觸。
可從未有任何人懷疑過他不是原主,更從未說他變了的這種話。
他有些緊張道:“怎么變了?”
淮安的五官生得英氣凌冽,他盯著元祈道:“以前的你,會為了魔尊之位不折手段。”
元祈:“……”
他訕笑道:“哎呀,人是會變的。”
淮安卻看著他,沒說話,但那深潭般的眼眸里,明顯有別的情緒。
元祈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可淮安卻突然轉過身,繼續帶著他往前走,淡淡道:“嗯,人都是會變的。”
……
元祈在魔界的寢房還挺大,位置也不錯,能看得出來他在魔尊地位很高。
只是魔界不如從前,甚至就連魔殿也只是有個華麗的空殼子,并無太多奢侈的擺設。
元祈的寢房就更不用說了,但好在床又大又軟,而且元祈一躺在上面就聞到了熟悉的味道,好似他在這張床上睡了很久。
但身上黏黏糊糊的,謝逢川那個禽獸像個勤勤懇懇的園丁似的,把他肚子灌的滿滿的,雖然他吸收了很多,實力太漲。
但修為也不能一天升太多,否則他的身體承受不住,于是他在客棧就排出了多余的精.元,但那精.元太多了,他又趕時間,根本沒排干凈。
元祈從柔軟的大床上起身,去盥室洗了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只是全程他都不敢看自己身上,因為他身上全是紅色的吻痕和泛著淤青的手指印。
甚至連他的腳腕上甚至都有吻痕,還有一圈很明顯的五指印,足以可見謝逢川有多變態。
那些讓人羞憤的回憶涌上心頭。
元祈一邊皺眉穿衣服,一邊罵罵咧咧。
他和謝逢川在客棧里用了很多姿勢,他很是奇怪,一心只讀圣賢書的少司命,到底是從那學的這些下.流的姿勢!
不過這些下.流姿勢里,除了在元祈身后打屁股,逼著他說些喜歡、還要之類的話,元祈最厭惡的就是謝逢川一手抓著他的腳腕,很是用力把他的一條腿壓在他的臉邊。
雖然元祈的柔韌性不錯,但也受不了那樣壓啊?腿都快壓快斷了。
更別說那樣會更深,把他弄得人都快虛脫了,而且謝逢川抵著他的腹肌又硬又猛的,把他不當個人發狠似的欺負。
元祈躺在柔軟干燥的床上,把謝逢川里里外外的罵了一通,就又暈暈沉沉的睡了過去。
可他竟然又做了個夢。
月明依稀,種了一大片木蘭樹的院子里遼闊冷清,只有最邊上的涼亭上方掛著幾盞暖黃色的小燈籠,添了幾分暖意。
涼亭里,桌案邊坐著一個身穿白衣的少年,少年的臉模糊不清,但墨發高束,坐姿規整,正垂著眸認真完成師尊布置的課業。
而涼亭前方,有個身穿水綠色袍子的小弟子正蹲在地上,用樹枝不停戳那地上的洞,時不時還發出狡黠的笑聲,頭頂的碎發俏皮的晃來晃去。
不知過了多久,白衣少年道:“要下雨了,別欺負它們。”
小弟子撇著嘴的轉過身,月光下的臉很是漂亮乖巧,不滿道:“我給它們糖仁吃,怎么算欺負啦?”
白衣少年神色淡淡道:“你不讓他們回家。”
小弟子“蹭”的一下站起來,跳到白衣少年的桌子上,很是沒坐姿的坐在桌上,晃著兩只腿,高昂著頭道:“哼!你連對一只螞蟻都那么善良,可卻對我一點不善良!”
“我的命真苦!”
白衣少年看著小弟子不合規矩的坐在桌上,卻并未說什么。
只是問道:“怎么不善良?”
小弟子抱怨道:“我想去看天都城的花燈,別人都說那是最盛大的花燈呢,你都不陪我去。”
白衣少年卻道:“師尊說了,集市嘈雜喧嘩,乃是凡塵,不利于修行。”
“若你想看花燈,話本里有許多,我可以給你找來。”
小弟子氣鼓鼓的抱胸道:“話本跟現實怎么能一樣!”
“你真無聊!你這樣的小古董在修真界打著燈籠都找不出第二個!”
他跳下桌,很是雄赳赳氣昂昂的走了。
白衣少年看著小弟子氣鼓鼓的身影,無奈的搖了搖頭。
可小弟子走到院子里,又一屁股坐在了院子里最柔軟的草地上。
雖然兩人一直沒有說話,可兩人都知道,他們坐在荒涼孤寂的院子里,正看著同一輪彎月。
如過去的每一次一樣。
……
元祈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夢里的場景模糊不堪,卻十分真實。
只是想起來,卻似乎充滿了遺憾的味道。
元祈搖了搖頭,將那虛無縹緲的情緒搖了出去,還是先想想正事吧。
雖然知道要有新魔尊上位,但昨晚他太累了,還沒問魔尊上位是什么時候。
若是要拖一兩個月,恐怕謝逢川會直接殺過來把魔界給一把端了。
他跟著魔殿的小魔頭走到魔尊的寢宮,在那朱紅門外敲了敲門,可里面卻一直沒有傳來聲音。
倒是矮他很多的小魔頭一直抬頭,一邊眼珠子是圓溜溜的藍色,另一邊卻用白紗布給遮住了,很顯然里面肯定空蕩蕩什么也沒有。
因為小魔頭正抱著自己另一只藍色眼珠子,很是羨慕的看著他。
元祈:“……”
他避開這熱烈的羨慕眼神。
他又敲了敲門,里面依然沒有聲音。
可他來之前問過淮安了,淮安說魔尊很少在魔界四周巡查事務,除了大事,基本一天到晚都宅在自己的寢宮里。
也不知在倒騰什么,但聽魔殿里的小魔頭們說,魔尊的寢宮里經常會傳來奇怪的笑聲。
元祈想了一下場景,搓了搓毛骨悚然的胳膊。
他垂下眼眸,看著羨慕他的小魔頭道:“魔尊在干嘛?怎么敲門也不應?”
小魔頭卻習以為常道:“魔尊肯定是又在創作了吧,每當這時候他什么也聽不到的!”
“創作?”元祈皺了皺眉。
他怎么感覺這個詞,有點過于現代了呢?
算了,直接推門進去吧。
畢竟問清楚新魔尊什么時候上位可是大事。
可小魔頭卻突然紅著臉拉了拉他的袖擺,羞澀道:“小祈大王,魔界都傳開了,說您和司命大人已經睡過好多覺了,才會如今修為大漲呢。”
元祈:“……”
他皺了皺眉,他和謝逢川睡了這事知道的人不超過四個。
到底是誰哪個家伙把這消息散播在魔界的?被他找出來他一定不會放過的!
“小祈大王,那些人類都說,睡過很多覺就是夫妻了。”
小魔頭好奇道:“那您和司命大人呢?也是夫妻嗎?”
元祈臉都紅了,他跟謝逢川怎么可能會是夫妻!
謝逢川那么不留情面欺負他,他現在腿都在打顫,說是仇人都不為過。
但小魔頭實在是好奇,眼巴巴的看著他,問個不停。
元祈搖了搖頭,很不在乎道:“怎么可能是夫妻?頂多算的上是一夜情對象罷了。”
“一夜情?”小魔頭咬著手指,很是不解道:“一夜情是什么東西啊?又是人類的新語言嗎?”
元祈正要解釋一番,就是睡了一覺的炮友,沒什么太多的關系。
可就在他要回答時,突然感覺一陣毛骨悚然,四周冷冰冰的,一股不祥的預感直沖心頭。
第58章 第 58 章 新魔尊心狠手辣
魔殿溫暖舒適, 燭臺上火苗搖曳,給四周都鍍上了一層暖黃色的光。
元祈推門進去,只見魔尊身著黑羽華麗魔袍, 正背對著他,埋頭坐在桌案前不知在搗鼓什么。
元祈叫了一聲, 魔尊沒理他,反而響起紙張被掀開的聲音,顯得有些急促和迫不及待,隨后又是紙張落下,毛筆在紙張上快速摩擦的沙沙聲。
元祈蹙眉, 躡手躡腳的走近兩步。
只見魔尊竟在埋頭苦寫,那手速看起來下筆如有神, 好像寫的十分酣暢淋漓。
元祈好奇的探出腦袋偷瞅,可惜魔尊寫的字十分潦草,還都是古文, 他一時之間看不明白。
他將視線移開,可卻又瞥到桌子角落上,放著一張落了灰的白紙。
那白紙上的字筆畫簡單, 隱隱透著一股元祈能看懂的模樣。
元祈興奮的眨了眨眼, 穿書后他曾一度懷疑自己是個文盲,沒想到有一天,他終于遇到了他能看懂的字。
他悄悄的伸出指尖, 把那白紙上的灰擦掉,可手指剛觸到那張白紙, 就被另一只修長手指抽走了。
魔尊不知何時抬起眸來,嚴肅著臉瞪著元祈,沉聲道:“小祈。”
元祈被抓包, 訕訕的笑了笑,把手指藏到了身后。
魔尊道:“你鬼鬼祟祟進來不敲門,還偷看本尊的東西,是要做什么?”
元祈撇了撇嘴道:“我叫你了,是你沒聽見我的聲音。”
他的視線又瞥到魔尊身前寫滿文字的宣紙上,嘟囔道:“魔尊你在寫什么呢?這么忘我?”
魔尊臉上的心虛一閃而過,他袖袍一揮,將宣紙遮住,咳嗽一聲道:“本尊寫的東西,你自然是看不懂的,就別過多過問了。”
“哦。”元祈垂下腦袋,頭頂上的細軟碎發失落的耷拉著。
“平日里叫你多看點書,可見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魔尊道:“這次在云隱宗,難道還沒學會認字?”
元祈長長的嘆了口氣,抬頭不滿的看著天花板,覺得魔尊啰里啰嗦的。
魔尊又道:“找本尊有什么事?”
“當然有事。”提到正事,元祈興奮的眼眸又亮晶晶的,趴在桌子上激動道:“咱們新魔尊什么時候上任啊?”
“人家好不容易來我們魔界,我們魔界自然要好好籌備一番,可別委屈人家了。”
畢竟抱好新魔尊的大腿,到時候謝逢川派人來魔界找麻煩,新魔尊也能盡心盡力的替他們擺平。
魔尊沉吟道:“大概還需要五六日吧。”
“五六日?這么久嗎?”
“新魔尊日理萬機,在這九州大陸勢力遍布,自是忙碌了一些。”
“況且……”
“況且什么?”元祈趴在桌子上,雙手托腮,好奇的盯著魔尊。
魔尊神秘笑道:“況且新魔尊此次前來,還給咱們魔界準備了厚禮呢。”
“厚禮?”元祈激動道:“是什么樣的厚禮?”
“這個本尊就不知曉了,恐怕是很貴重的厚禮吧。”
沒有人會不喜歡收禮物的。
元祈頭頂的碎發愉悅的翹起,感嘆道:“新魔尊可真大方啊,咱們魔界也不能虧待了新魔尊才是。”
“嗯。”魔尊贊賞道:“自是如此,這幾日你派一些小魔頭把咱們魔殿裝修一下,盡量弄得大氣、金碧輝煌,如今這簡陋的模樣若是讓新魔尊瞧了去,多丟咱們魔界的臉啊。”
元祈認真的點點頭,他又攤開手,伸出魔尊面前,“給錢。”
魔尊:“……”
他心虛的將眼神移開,“給什么錢?”
“裝修豪華不需要花錢嗎?”元祈努了努嘴道:“難道你以為金子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啊?”
……
元祈自然是沒要到錢,魔尊又是一哭二鬧三上吊,說魔界如今沒錢,想要錢元祈只能想方法去妖族又偷又搶。
元祈憤憤的離開魔尊寢殿,不過等那扇朱紅寢門合上時,狐貍臉上突然露出狡黠的笑容。
他低下頭,只見他手中多了一張落了灰的白紙。
這白紙正是魔尊桌上的那張,他早覺得這白紙有點奇怪,有點像現代世界的字。
可就在他要把這白紙上面的灰掃掉時,可這灰卻牢牢黏在上面,怎么都掃不掉,看樣子是設下了結界。
元祈抿了抿唇,直覺告訴他這白紙上的內容一定不簡單。
他將白紙收進芥子袋,打算慢慢想法子解開這結界。
……
三日后,妖族和魔族交匯處陰風陣陣,烏云重重。
這交匯處只用一些低矮的木柵欄圍著,基本等于形同虛設,妖族能隨意踏入魔界,魔族也能隨意踏入妖界。
不過近幾年,妖族實力大漲,魔族屢屢被欺壓,這交匯處往往都是妖族地盤,魔界的小魔頭們壓根不敢前來。
可此時,這柵欄附近圍滿了興奮的小魔頭們,都眼巴巴看著坐在柵欄上,身著水綠色袍子的青年。
青年眉眼昳麗,五官精致,皮膚白皙,美到幾乎超越性別。
他細長的手指撐在柵欄后,身體往后仰,腦袋昂起來,讓陣陣微風從他臉上拂過。
他的腳下擺了一堆寶箱,里面裝著各式各樣金燦燦的財寶。
離他最近的一個皮膚是藍色的小魔頭滿臉崇拜道:“小祈大王真厲害!竟然能搜刮到這么多金銀財寶!”
元祈看著這個小魔頭,揚唇笑了一聲。
又有另一個小魔頭道:“以前都是妖族追著我們打,現在小祈大王回來了,看他們還怎么囂張的欺負我們!”
又一個小魔頭道:“是!我們就一起跟著小祈大王守在這,要是有哪個妖族路過這,咱們就打劫他們!”
眾小魔頭紛紛應合:“好!這個提議可真好!”
柵欄處頓時熱鬧非凡,這些小魔頭一個比一個會拍馬屁,把元祈拍的都快上天了。
一個長著牛角的小魔頭道:“小祈大王這么厲害,新魔尊肯定會特別喜歡他的。”
藍皮膚小魔頭附和道:“那是自然!小祈大王最招人喜歡了!”
說完,他忽閃著大眼睛看著元祈,似乎很是渴望能元祈注意到他。
元祈轉過眸看他,他藍色的臉蛋都漲紅了。
元祈道:“魔界的新魔尊,你們知道是什么樣的人嗎?”
元祈聽魔尊說過,新魔尊之前想當魔界靠山,曾派人來過魔界,幫他們打跑過妖族一次。
藍皮膚小魔頭搖了搖頭,又很是認真道:“不過我聽小道消息說,新魔尊心狠手辣!殺人不見血!特別的殘暴無情呢!”
元祈滿意的勾了勾唇,他就喜歡這種又大方又心狠手辣的上位者。
不是說現在的魔尊不好,而是現在的魔尊一天到晚宅在魔尊寢殿,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才會讓魔界落魄到如今這個程度。
可突然,又有個抱著眼珠子的小魔頭道:“小祈大王,聽青果說,你跟少司命有過一夜情?”
元祈正愜意吹風的表情瞬間凝固住,低頭看著這個抱著眼珠子的小魔頭,不是很眼熟。
他蹙眉道:“青果?”
小魔頭外圍,有個左眼處遮了塊白紗,右眼是藍色眼睛的小魔頭被擠到了水溝處,此時正紅著眼睛往里面擠。
元祈當即就認出來了,這個叫青果的,就是三日前帶他去魔尊寢殿的小魔頭。
聽到元祈叫他名字,他很是自豪的抬起腦袋,嘰嘰喳喳解釋道:“嗯嗯!小祈大王說,一夜情就是睡過一覺的陌生人而已!一點也不重要的!”
“這樣嗎?”這些小魔頭們還是聽的迷迷糊糊,但卻從這番話里聽到了豁達,于是愈發崇拜的看著元祈。
元祈被這些眼神看得飄飄然。
小魔頭們嘰嘰哇哇道:“小祈大王,你這么厲害,是怎么和少司命睡上覺的呀?修真界都說他很清高呢。”
另一個小魔頭憤憤道:“小祈大王那么招人喜歡,肯定是少司命主動要跟小祈大王睡覺的!”
元祈心虛的咳嗽一聲,想起每次他跟謝逢川睡覺,都是從他綁了謝逢川強上開始。
但若是直說,有點丟臉。
元祈昂著頭道:“嗯,自然是他求著要跟我睡覺,我看他可憐,才睡一睡他而已。”
“哇!”
小魔頭們瞬間眼睛都睜大了,又震驚又興奮又崇拜的。
圍著元祈好奇的問道:“小祈大王,和少司命睡覺舒服嗎?他那方面怎么樣啊?”
“畢竟是修真界最厲害的神君呢,應該很不錯吧?”
元祈咳嗽一聲,又皺著眉道:“那方面一般吧,不是很舒服。”
“啊?竟然是這樣的嗎?”
這些小魔頭們臉上紛紛露出失望的表情,“我們還以為既然是修真界最萬人敬仰的司命神尊,肯定會很厲害的,看來也不過如此嘛!”
“嗯!”元祈雙手抱胸,很是認真道:“人不可貌相,他看著人模人樣的,但活不太好。”
他本想說那地方長的驢玩意似的,但轉念一想,他這不是變相的夸謝逢川大嗎?
不可。
元祈又高昂著頭,一臉說八卦的表情道:“而且他那處特別小,你們可千萬別說出去了,畢竟男人都是有尊嚴的。”
“啊?”小魔頭們瞬間更失望了,但都很乖乖的道:“小祈大王放心!我們一定不會說出去的!”
元祈滿意的點了點頭,看著圍著他的小魔頭們,都那么的崇拜他。
他唇角微勾,雙手往后撐著柵欄上,高昂著白皙的臉,很是不在乎道:“再給我一次機會,他再怎么求我,我都不會睡他的。”
又是一陣崇拜的驚嘆聲,“哇!小祈大王果然什么樣的誘惑都能抵擋住!”
元祈得意的揚了揚唇,可卻突然感覺身后有一道陰冷的目光盯著他。
這目光似曾相識,他揉了揉胳膊,可巡著目光看過去,卻什么也沒看見。
突然,又有小魔頭紅著臉問道:“小祈大王,您……您跟少司命都是男人,您們是怎么睡覺的啊?”
說完,這個小魔頭就跑到了最外圍,似乎覺得自己問的問題太過火了。
但其他小魔頭皆都很激動的盯著元祈,顯然對細節很感興趣。
有個小魔頭道:“聽人類說,男人也可以被睡的,這個要看誰在上面還是下面?”
小魔頭們又紛紛盯著元祈,似乎在說,小祈大王,您在上還是在下?
元祈心虛的咳嗽一聲,在這么多小魔頭們面前,他雙手抱胸道:“本大王怎么可能會在下面?”
“本大王自然是在上面,不過謝逢川睡起來實在無趣,所以本大王才不想再跟他睡了。”
小魔頭們長嘆一聲,“原來是這樣啊!”
又有個小魔頭鳴不平道:“這問題問都不用問!咱們小祈大王這么有氣魄!肯定是在上面的那個咯!”
“嗯。”元祈滿意點頭,看著那個小魔頭道:“你說的一點也沒錯。”
可他話音剛落,那道陰冷的視線就又出現在了他的身后。
第59章 第 59 章 新魔尊要上任啦!
魔界雖處九州大陸最北方的蠻荒之地, 四周都是陰沉沉一片,可偶爾也有天氣好的時候,天穹之中會突現一片霞光, 照亮萬里,美得震撼而又氣派。
不過魔界出現霞光, 是很小很小的概率,幾乎幾年都見不到。
可今日,元祈坐在魔妖交界處,竟然就碰到了這難得一見的霞光。
小魔頭們昂著腦袋,也都一齊望著天上的霞光, 他們激動的蹦蹦跳跳,像是迎來了什么重大節日般開心大笑, 推推搡搡熱鬧成一團。
那個叫青果的小魔頭卻趁著大家都在欣賞美景時,悄摸摸的擠到了元祈身邊。
他長得矮,可又很想和元祈貼貼, 于是拼命踮起腳尖,似乎想和元祈肩背肩,看這同一片霞光。
可就算他再怎么踮腳, 也只能夠到元祈的腰腹處, 小魔頭垂頭喪氣,但看了眼他和元祈之間的距離,就開心的傻樂呵起來。
元祈垂下眸, 就看到了抱著藍色眼珠子偷樂的小魔頭。
他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小魔頭頭上窸窣的碎發, 道:“這么開心?”
小魔頭突然被摸,害羞的臉都紅了,他低下腦袋小聲道:“能跟小祈大王一起看霞光, 我就是這世上最幸福的小魔頭。”
元祈笑了笑,他也抬眸看著天際之上的霞光,就好像是突然照進黑暗中的一處光。
他的心竟也跟著震顫,好似他曾經等過這束光也等了許久許久。
青果又突然道:“小祈大王,你還會離開魔界嗎?”
元祈垂下眸,只見青果的藍色眼睛很是希冀的看著他,那是一種不舍的眼神,似乎不希望他再離開魔界了。
而青果的這句話,竟讓開心看霞光的小魔頭們都回眸看元祈,見青果趁他們不注意偷偷跟小祈大王貼貼,都紛紛咬牙切齒瞪著青果,青果眼里閃過害怕,但卻咬了咬牙,又貼近了元祈幾分,還隱隱有些炫耀的成分在。
藍皮膚小魔頭生氣的扭過腦袋,但看元祈時,又變成了欣喜的道:“小祈大王,這次你偷燈離開魔界太久了,大家都好想好想你!你是咱們魔界最好的大王!”
又一個小魔頭道:“小祈大王肯定不會再離開我們了!畢竟幽冥靈燈都偷到了!”
“是的!小祈大王不過才離開幾個月,魔界卻冷清清的,魔尊雖然沒說什么,但每幾日就都會讓青果打掃小祈大王的寢殿,魔界沒有太陽,還特意叮囑青果要把小祈大王的被褥烘的暖和和的。”
元祈愣了愣。
他的寢殿雖然不豪華,但卻干凈而又舒適。
“就連淮安二王也經常站在魔界入口等小祈大王回家呢。”
元祈卻笑道:“二王是什么?”
藍皮膚小魔頭解釋道:“因為小祈大王是大王,淮安二王應當是小王,但是淮安二王不喜歡被叫小王,于是魔尊就給他賜名二王啦。”
元祈聽完卻忍不住笑出聲,笑得彎下脊背,眼眶都有些濕潤。
這些小魔頭看著元祈笑,也都跟著笑,甚至笑著笑著都停不下來,有好幾個都捂著肚子,笑得幾乎滿地打滾。
慢半拍的青果看著小祈大王和小魔頭們笑成一團,眨了眨眼,也跟著彎著眼睛笑起來。
這霞光之下的小小柵欄瞬間一片歡聲笑語,微風拂過,很是祥和而又幸福。
元祈撐在柵欄上的手卻忍不住蜷縮了一下,來魔界不過短短幾日,可他卻似乎嘗到了家的味道。
可他知道,他本該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他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
有一天,他也該回到他原本的世界去。
…
餉午剛過,元祈帶著小魔頭們打劫了好幾批要闖入魔界的小妖。
眼見不會再有小妖前來挑釁,元祈拍了拍手,靈活的跳下柵欄,小魔頭們都乖乖的扛起寶箱,就準備打道回府了。
可元祈剛走了兩步,身后突然傳來利刃穿破氣流聲,元祈快速抬手,只聽“唰”的一聲,一支紅色箭羽插入他兩指,帶著火辣辣的痛感。
“呵!這是看見本妖王要來了,就嚇得屁滾尿流要逃走?”聲后傳來尖銳而又譏諷的男聲。
元祈轉過身,只見一個穿的像只鳥的男人站在柵欄的另一邊。
男人尖嘴猴腮,頭上和身上都插滿了紅色的羽毛,身后還跟了一大批鼻青臉腫的小妖。
就是元祈上午打走的那批小妖。
小妖們跟在男人身后,皆都憤憤不平的瞪著元祈,對男人道:“鳳凰妖王!就是他!今日把我們的錢財都打劫走了!”
鳳凰妖王從下往上打量這元祈,嗤笑道:“本妖王說是誰呢?原來是元祈呀,當年被我們妖族趕走,不得不加入魔族。”
“可這幾年卻混的不怎么樣嘛,不妖不魔的,就算混到魔族最上層又如何?不一樣不是本妖王的對手。”
元祈看著這個渾身鳥毛的男人就有些好笑,他挑了挑眉道:“你是誰?嘴怎么那么臭?出門沒洗口?”
“你!”鳳凰妖王顯然脾氣不太好,聽到元祈不認識他,氣的身上紅羽豎起,恨聲道:“你竟然還敢裝作不認識本妖王,你以為這樣就能讓本妖王挫敗嗎?本妖王告訴你!絕不可能!”
元祈撇了撇嘴,不在意道:“怎么不可能?你破防的毛都炸開了。”
“你說什么!”鳳凰妖王怒氣沖沖道:“你有種再說一遍!”
“我說你毛都炸開了。”
“元祈!今日你惹了我鳳凰妖王,我們整個妖族都不放過你的!”鳳凰妖王昂著頭道:“但你若是識趣乖乖跟我道歉,本妖王或許看在當年咱們是一個地方出來的,說不定還能放你一馬!”
元祈看著面前像鳥妖的鳳凰妖王,很疑惑的皺了皺眉,這鳥妖竟還是他老鄉嗎?
他問旁邊的小魔頭們道:“他到底是誰啊?本大王真的不認識他。”
元祈神情很認真,鳳凰妖王氣的跳腳,似乎下一秒就要沖過來手撕元祈。
青果用手指抵著下頜,思考了一會道:“小祈大王,我聽妖族說,當年你和鳳凰妖王住在同一個小漁村,你們幼時就認識了。”
“是嗎?”元祈道:“那我肯定關系跟他不太好。”
鳳凰妖王雙手抱胸,斜睨著元祈道:“誰要跟你關系好?你這個雜種狐妖,本妖王血統尊貴,自然不是一路人。”
“不許說我們的小祈大王!”
鳳凰妖王話音剛落,就見青果雄赳赳氣昂昂的擋在了元祈面前,雙眼冒火的瞪著鳳凰妖王。
“本妖王說錯了嗎?”鳳凰妖王道:“他娘是血統高貴的狐妖一族,可他爹呢卻是血統卑微的魔族,生出來的小孩自然是個雜種!”
元祈手指緊握成拳,發出咯吱咯吱聲,雙眼瞬間充血,一些憤怒的本能在他心里蕩開。
可元祈還來不及出手,他身邊的小魔頭們一個個都像炮仗似的沖出去,趴在鳳凰妖王身上,咬掉了他身上的羽毛,有的還張著血盆大口,一口咬在鳳凰妖王裸露在外的手背上。
“咬死你!要你瞎說我們的小祈大王!”
鳳凰妖王發出憤怒的尖叫,他身上趴滿了小魔頭們,他好不容易扯掉一個小魔頭,就又另一個小魔頭撲上來繼續咬他。
元祈本憤怒的心情,看著這一幕竟然漸漸平息。
鳳凰妖王對身后的小妖們怒道:“你們愣著干什么?還不快上!是要讓這些小魔頭把本王的毛都咬禿嗎?”
小妖們紛紛回神,摩拳擦掌朝著小魔頭們襲去。
邊界處一下子打的熱火朝天,塵土飛揚,小魔頭和小妖們抱在一起扭打一團。
鳳凰妖王的身上終于沒了咬他的小魔頭,他露出邪孽一笑,伸出猩紅的舌頭舔了舔唇,抬起的五指上長出尖銳長甲來。
他感嘆道:“本妖王好久沒吃小魔頭了,這些小魔頭們這么有勁,想必吃起來一定特別有嚼勁吧。”
這些跟小妖們打架的小魔頭們氣勢瞬間矮了一截,有些甚至都嚇哭了。
元祈一看這場景,就知道妖族欺壓魔尊已久,這鳳凰妖王說不定還真的吃過小魔頭們。
元祈咬牙道:“你敢吃他們試試?”
“哈哈哈哈,本妖王吃個小魔頭而已,輪到你這個雜種——”
可他一句話還未說完,就感覺脖頸處突然一涼。
只見遠處站在霞光下的漂亮青年不知何時瞬移到他身側,細長的手指抓著冰冷短刃抵在他的脖頸處。
一股凌冽的殺意和靈息撲面而來,似乎這短刃再深一點,鳳凰妖王就得妖頭落地了。
“你……你……”鳳凰妖王被這充沛的靈力嚇到顫抖,不敢相信元祈的修為竟也如此之深,但還是嘴硬道:“元祈,你敢動本妖王一根寒毛,整個妖族都不會放過你!”
元祈冷笑一聲,“一根寒毛怎么夠?”
……
一刻鐘之后,鳳凰妖王被扒成了一只無毛鳥,他鼻青臉腫,被元祈踩在腳下。
元祈踩著鳳凰妖王,逼鳳凰妖王給小魔頭們還有他道歉。
鳳凰妖王哭的鼻涕眼淚糊了一臉,不情不愿的道了歉。
元祈拍了拍手,腳卻還踩在鳳凰妖王臉上,他彎下腰,很是嫌棄的看了眼鳳凰妖王。
“回去跟你們妖王首領說,咱們魔界已經不是當初的魔界了,再想來我們魔界搜刮財物,本大王第一個就殺到你們妖界去,扒光你們所有人的毛!”
鳳凰妖王憤怒的哼哼兩聲。
元祈卻用力踩了他兩腳,“本大王剛剛說的,你聽到沒有?”
“聽到了聽到了!”鳳凰妖王大叫道:“哎喲!是誰在扯我屁股上的毛!你們太過分了!多少給我留點面子吧!”
剛偷偷扯完鳳凰妖王屁股毛的青果,鬼鬼祟祟的躲在了元祈身后。
元祈將腳移開,又踢了鳳凰妖王一腳,“滾吧。”
看著滿地金燦燦的寶箱,他又笑著道:“謝謝你送來的物資。”
……
鳳凰妖王在妖族地位極高,元祈又搜刮了一大批財寶,想必這些財寶完全夠裝修魔殿,這些天都不用再干搶劫的勾當了。
小魔頭們興奮的數著寶箱,像勤勤懇懇的小蜜蜂把寶箱從妖界搬到魔界。
只是搬到最后一個寶箱時,青果搬的氣喘吁吁,走了還沒兩步路,就“噗”的一聲坐在了地上。
小魔頭們都圍上來,笑他力氣這么小,剛剛還敢偷偷挨著小祈大王。
青果委屈的低下腦袋,咬牙又想把寶箱扛起來,可這寶箱竟然四處晃動起來,而且還發出了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好像里面裝了什么會動的東西。
青果害怕的把寶箱丟在原地。
若這包廂里裝的是妖族的小妖怪,他可一點都不想把箱子扛回去。
元祈扒開熙熙攘攘的小魔頭,走到青果面前,將這箱子打開。
只見這箱子里竟然裝著一個被捆綁的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蜷縮在箱子里,墨發被一根白發帶高高束起,眉眼如清秀的山水畫,看起來如被春水洗過一番,很是養眼。
元祈看著這少年,莫名覺得這少年跟謝逢川的氣質和裝扮有點像,但卻比謝逢川看起來更溫和一些,五官也沒謝逢川那番凌冽。
若非要說,倒是跟他夢境里的那個白衣少年挺像的。
小魔頭們紛紛湊上來,看見這個少年后,紛紛嘰嘰喳喳道:“哇,竟然是正道的人!長得還挺好看!”
“看這穿著,是正道的小公子呢,要不要吃掉他,他看起來細皮嫩肉,應該很好吃吧。”
“不行!魔尊不許我們吃人的!吃了人會被懲罰的!”
“哦哦!我差點就忘記了!謝謝你提醒我!”
元祈蹲下身,看著箱子里的白衣少年緩緩張開了雙眼,露出一雙溫潤干凈的眼眸里。
看見元祈后,白衣少年瞳孔微微震顫了下,又有些害羞的垂下眸去。
小魔頭們道:“肯定是我們小祈大王太好看了!把這正道小公子都看害羞了。”
這白衣少年臉皮很薄,被這么說了兩句后,天生冷白的皮膚上泛上一層薄薄的紅。
元祈挑了挑眉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白衣少年抬起眸,溫潤的眼里閃過一絲迷惘。
元祈又問道:“你是怎么被妖族抓到的?”
白衣少年緊抿著唇,低下頭去沒有說話。
小魔頭們道:“他怎么不說話,不會是個啞巴吧?”
“不像啞巴,倒像是個傻子,一問三不知的。”
元祈也覺得這個白衣少年怪怪的,問道:“你會說話嗎?”
白衣少年愣了會,又緩緩的點了點頭。
既然能聽懂他的話,那就不是傻子。
元祈又問道:“那你怎么不說話?”
白衣少年又搖了搖頭,黑色的瞳孔很干凈,似乎在說他不愛說話。
元祈又問了一通白衣少年一大堆問題,比如問白衣少年哪里人,家里人有幾口,需不需要把他送回去。
可都沒得到答案。
據元祈猜測,這白衣少年應當是修真界哪個世家小公子,外出游歷卻被妖族抓走,又因為寧死不從,被妖族整失憶了,所以才會這么迷惘。
猜測完,元祈很是得意的點點頭,似乎覺得自己很聰明。
他又看了眼箱子里的白衣少年,莫名的就很有好感。
他道:“既然你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也不知道家在何處,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魔殿,我會幫你找回記憶,送你回家。”
白衣少年的瞳孔微微睜大,顯得愈發干凈純粹了。
“真……真的嗎?”他緩緩開口,顯得有些笨拙,但聲音卻帶著少年的清朗,十分好聽,像是玉珠落玉盤,干凈而又清脆。
“當然是真的!”元祈笑道。
霞光下,長相漂亮的青年笑的好看極了,捆綁在箱子里的少年垂下了眼眸。
一邊的小魔頭們沒有說話,只是隱隱有些擔心。
雖然魔尊教導他們不能吃人類,但是人類與魔向來勢不兩立,怎么能帶回魔殿呢?
但是小祈大王做事必有道理,他們只需支持就好了。
元祈替箱子里的少年解開捆綁在他身上的粗繩,要伸手扶少年時,卻被少年避開了。
少年站在平地上,越莫十七歲左右,可看起來卻跟元祈一樣高。
元祈瞟了瞟少年的頭頂,心想這少年吃什么長大的?長得竟然這么高。
少年看著元祈,手指無措的垂在身下,過了一會,才有些矜持的道:“謝謝你。”
“哎呀,不用謝。”元祈不在意的擺了擺手。
少年又垂著眸小聲道:“我會報答你的。”
他似乎很少說這種話,說的磕磕絆絆,連脖頸處都漲紅了一片。
元祈瞧他這幅模樣,十分有趣。
他雙手撐腰,很是大度道:“我不需要什么報答。”
“不……”
少年還沒說完,元祈就又眨了眨眼,不懷好意道:“如果你非要報答我,那叫我一聲哥哥吧。”
少年眼里的迷惘更深了,他試探的開口道:“哥……哥?”
“誒!”元祈開心的應下,頭頂的碎發在霞光下閃閃發光,他下意識伸手想摸一摸少年的頭頂。
可不知為何,又將手伸了回來,夸獎道:“真乖!”
心里卻不無得意的想,謝逢川不叫他哥哥,自然會有人叫他哥哥。
……
元祈帶著少年回了寢殿,安排在自己的寢房里,幸好魔界房間多,還不至于讓人沒位置睡。
他讓淮安在自己的寢房旁邊又收拾了一間出來,淮安話少,做事也利落,似乎魔殿里大大小小的雜事都是他負責。
比如替魔尊跑腿買紙墨,替元祈料理生活,他都做的井井有條,且得心應手,而且一點怨言也沒有。
淮安收拾完房間,去元祈的寢房叫元祈,就見元祈坐在桌案邊,像拿勺子般拿著紫毫毛筆,在宣紙上鬼畫符。
他一邊畫,一邊盯著古文上的字,然后很認真的告訴站在一邊的白衣少年,這個字念什么,又是什么意思。
甚至還很大度道:“你失憶了,有許多不認識的字是很正常的,不用氣餒,我會教你的。”
淮安:“……”
有朝一日,他竟然還能看見元祈教人識字。
而且看那少年的模樣,明明就是認識字的模樣,只是不想戳破元祈的自尊心才乖乖配合而已。
見淮安來了,元祈興奮的站起身,喊道:“淮安!”
那白衣少年站在元祈身后,警惕的看著淮安。
淮安皺了皺眉,莫名的對這白衣少年并無好感,他跟元祈說房間收拾干凈了,今晚可以住了。
元祈熱情的對白衣少年道:“小白,今晚你睡我的房間,我睡隔壁。”
“不過你想不想看我隔壁的房間,我可以帶你參觀一下。”
被叫小白的少年慢慢的點了點頭。
元祈帶著小白離開房間,小白和淮安擦肩而過,卻又有些警惕的看了眼淮安。
淮安眉頭一跳,下意識對元祈道:“你的審美,還真是萬年不變。”
……
元祈隔壁寢房與他自己的寢房格局差不多,淮安做事他很放心,他坐在柔軟的大床上,聞著混著花香的干凈氣息。
小白正站在桌案邊,垂眸看著桌案上的一本冊子。
元祈走過去道:“小白,這兩天你還是什么都沒有想起來嗎?”
小白默默的點點頭。
元祈卻有些失落的坐在桌案邊,嘆了口氣。
他會離開這個世界的事,他沒有告訴任何人。
因為元祈也不知道自己離開后,元祈的這個身體會不會消失,或許他的身體不會消失,真正的元祈會占據這個身體。
可都說不準。
元祈曾嘗試在腦子里聯系系統,卻都了無音訊。
但他將幽冥靈燈交給新魔尊,就代表任務完成,他會回到他原來的世界。
可小白該怎么辦呢?
小白在魔界人生地不熟,又是一副對誰都很客氣的老好人模樣,看起來修為也不高,他一走小白肯定會被人欺負的。
而且他答應過會帶小白回家,找到小白的家人。
小白看他愁眉苦臉,話少的他試探問了一句,“你怎么了?”
元祈撐著下頜,又嘆了口氣道:“小白,我說如果,如果幾天后我離開了,那個時候你可千萬不要害怕。”
“離開?”小白眼里的緊張一閃而過。
“嗯。”元祈道:“也或許不會離開,只是我或許會變很多,也會忘了答應送你回家這件事。”
“但你不用擔心,你可以告訴我,我答應過會送你回家,我想我肯定會幫助你的。”
小白垂在身下的手抖個不停,走近了元祈兩步。
元祈又道:“若我不幫你,你也可以去找魔尊,他雖然不靠譜,但卻很善良,他一定會幫你的。”
小白的眼里卻突然流露出了一絲失落,他垂下眸,遮住了眼底的神色。
突然開口道:“我不想回家。”
“誒?”元祈疑惑的抬起頭,“可是沒有人會不想回家的啊。”
小白的拳頭捏的很緊,嗓子有些發啞道:“其實,我想起來了一些事情。”
“真的嗎?”元祈興奮的站起身來,看著小白道:“太好啦!你都想起什么來啦?”
小白卻突然抬起眸,那雙墨色的瞳孔很黑很純粹,莫名的與元祈夢里的那個白衣少年重合。
元祈愣了愣。
只見小白薄唇輕啟道:“我來這里是為了見一個人,他讓我來的。”
“轟”的一聲,元祈腦海里突然閃過一道白影,可那白影轉瞬即逝,反而讓他的頭微微有些疼。
他扶著額,狐貍眼閃過迷惘道:“見一個人?”
可還不等小白回答,門外卻突然傳來激動的敲門聲。
青果趴在在門外道:“小祁大王!小祈大王!快出來呀!”
“新魔尊提前來魔界了!咱們一起去迎接他吧!”
“聽其他小魔頭說,新魔尊還帶了好大一份厚禮來啦!金燦燦的呢!”
第60章 第 60 章 新魔尊的金籠子
“咣當”一聲, 朱紅房門大開,露出一張漂亮的興奮面孔來,亮晶晶的狐貍眼在長廊燭火下熠熠生輝, 顯得十分有活力。
“真的嗎?新魔尊真的來了嗎?”元祈激動道。
“嗯嗯!”青果開心點頭道:“人都已經到魔界了呢!我剛剛偷偷看了眼,新魔尊長得還特別好看呢!”
“只比小祈大王差了那么一點點而已呢。”
元祈笑著揉了揉青果的腦袋, 青果的臉紅紅的,幸福的眨了眨眼,卻突然看見元祈身后站了個身材頎長的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眉清目秀,一雙干凈的墨瞳隱在黑暗中,就那么直直的盯著他。
不知為何, 青果覺得那目光并不友善。
但他很快晃了晃腦袋,一定是他想多了, 小祈大王說小白特別好特別善良的。
元祈興奮的不行,畢竟魔界有了更強的掌權者,但他還是有些疑惑道:“可昨日不還說新魔尊三四日后才會來咱們魔界嗎?怎么提前了這么多日?”
青果咬著手指頭, 認真道:“一開始是這樣的,但我聽其他小魔頭說,新魔尊是為了準備厚禮才耽擱了這幾日的。”
“但誰知道這厚禮提前制作好了, 新魔尊就馬上帶著厚禮來我們魔界了。”
元祈雙手撐腰, 愈發滿意了,“這新魔尊可真是太大氣了,還專門準備了厚禮啊。”
青果也乖乖道:“是呀, 我們不需要厚禮也歡迎他的!”
“嗯嗯!”元祈笑道:“青果你先去歡迎新魔尊,我換件衣服就去魔殿。”
……
為了迎接新魔尊, 元祈特意沐浴,把自己身上弄得香香的,還換了一件天藍色的長袍, 甚至把他的頭發都搗鼓了好幾下。
從前在云隱宗,在謝逢川的威壓之下總是要束很高的馬尾,揪的他頭皮都痛。
回了魔界,對發型就沒那么多講究,元祈只是隨意將碎發用青色簪子別在耳后,其余的都披散開來。
他對著銅鏡那張臉又搓又揉,勢必要拿出最好的精神面貌去見新魔尊。
小白站在一邊,看著他對鏡子又擠眉又皺眼,問道:“新魔尊是很重要的人嗎?”
“當然啦!小白。”元祈轉過眸,那張臉在他的精心搗鼓下,又顯得漂亮了幾分,甚至笑起來時,臉上的兩個小酒窩都愈發狡黠了。
他道:“小白,你要不要也去沐浴一下?”
小白的臉“蹭”的一下就紅了,有些無措的往后退。
……
魔殿大門處,里三層外三層擠滿了興高采烈的小魔頭們,就連魔殿前方的廣場都被擠的水泄不通,驚嘆聲喧囂聲混成一團。
魔殿里隱隱傳來歌舞聲,還有幾縷金光從里面折射出來。
元祈帶著小白剛來到魔殿廣場,就被小魔頭們團團圍住。
“小祈大王!你趕緊進去呀!新魔尊帶來的厚禮好漂亮呢!”
元祈笑著點了點頭,看著透出來的耀眼金光,他對身邊的小白道:“魔界的新魔尊是個很大方的人,我帶你認識一下他,說不定之后你再遇到什么困難,他也能幫你。”
小白似乎有些悶悶不樂,低著腦袋點了點頭。
一邊有個小魔頭探頭探腦問道:“這位小公子是誰?看起來不像我們魔界的人呀。”
另一個小魔頭答道:“是小祈大王在妖族救回來的弟弟,小祈大王特別喜歡這個弟弟呢,對弟弟可好了,每日都很耐心的教這個弟弟讀書識字,還給弟弟準備新衣服和各種小吃呢。”
“哇!小祈大王真善良呀!”
元祈勾了勾唇,不無得意的抬了抬眉。
小白聽著,被白袍遮住的脖頸有些微微泛紅,但卻不自覺離元祈近了一點。
元祈帶著小白往魔殿大門走,小魔頭們自動讓開路,排成了兩條縱隊。
踏上臺階后,那金色的璀璨光芒愈發耀眼奪目。
元祈瞇了瞇眼,就聽站在他不遠處的兩個小魔頭接頭交耳道:“哇!你看見沒有呀?新魔尊帶了好大一個金籠子來!!能一次性裝好多小魔頭呢!”
元祈腳步頓住。
金籠子?
“是呀!!那么大個金籠子!上面還纏繞了一圈漂亮的金鏈條!裝飾的好漂亮呀!”
“去去去!你這個沒見識的小魔頭!那才不是裝飾鏈條,那可都是一層又一層禁制!”
“是嗎?是禁制嗎?”
“當然呢!你這個笨蛋!誰會把裝飾做成鏈條形狀的?”
元祈的心沉沉的跳動了一下。
金籠子?新魔尊帶金籠子過來干什么?
不知為何,他心里有個不好的預感,之前謝逢川就說過,若是他逃跑了就把他用籠子關起來。
但這怎么可能呢?!
畢竟帶金籠子來魔界的可是新魔尊!
謝逢川乃正道的天之驕子,就算再怎么心黑,那也是暗戳戳的,這輩子應當都不可能來他們魔界。
突然,旁邊的小魔頭又道:“那也很厲害呀!以后妖族再來打我們,就把他們抓起來全部裝進去!多好呀!”
元祈深沉的點了點頭。
恐怕就是這個小魔頭說的這樣!
新魔尊來魔界,帶個金籠子當鎮界之寶,一點都不奇怪嘛!
想到此,元祈又領著小白很是雄赳赳氣昂昂的踏上臺階,似乎對新魔尊帶的厚禮很是認同很滿意。
魔殿里也早已坐滿了人。
元祈透過擁擠的人群看向殿內,只見魔殿中央的舞女們隨著樂曲翩翩起舞,美不勝收。
卻也完全遮住了坐在正殿上方的新魔尊,只隱隱能看見一角黑袍垂落在地,還有一節修長而又骨節分明的手指放在桌上。
那是一雙很白皙好看的手,手掌很大顯得很有力,手背皮膚下的淡青色脈絡清晰可見。
元祈揉了揉眼,莫名覺得這手有些眼熟,可新魔尊的手指又移到了青花茶盞上,緩慢的摩挲了兩下,又緩緩捻起,送到了唇邊。
這下子元祈什么都看不見了,他又將視線移到正殿下方一排排的長桌椅上。
這些桌子上皆都擺著菜肴和酒,雖然菜肴不是很豐盛,但也能看出魔尊這次是下了血本。
魔尊坐在主位下方最靠前的長桌邊,淮安低頭不語,默默站在魔尊身后,給魔尊備菜。
而其他長桌上,都坐滿了魔界的長老宗主們。
這群長老宗主們平日里正事干不了幾件,就愛推卸責任,但有好處了又一個個上趕著冒了出來,一個推杯換盞,拼了命要跟新魔尊搞好關系。
其中一個肩上趴了條小蛇,穿著紫黑衣袍的老者突然站起身,遠遠處朝主殿上方的新魔界敬了酒。
又看向坐在下方的舊魔尊,示意道:“玄夜,咱們魔界也準備了賀禮要獻給新魔尊,此時是不是該奉上了?”
玄夜是魔尊的名字。
聽見長老這么說,魔尊連忙抬起腦袋,越過舞女們去找元祈的身影。
而魔殿外實在圍了太多小魔頭,魔尊沒找到元祈,他回頭對主殿上方的男人道:“尊上,您稍等一會,咱們魔界的二把手恐怕正在籌備賀禮,耽誤了點時間,但肯定馬上就會到。”
元祈摸了摸兜里的幽冥靈燈,他興奮的抿了抿唇,正要高抬著手跟魔尊打招呼,說他已經來了,可以送賀禮了。
卻突然聽到了一道熟悉的男聲,“嗯。”
元祈瞳孔震顫,這道男聲又沉又緩,就如山間最冰冷的冰泉水,不帶任何感情,可卻像什么炮仗一樣在元祈耳邊炸開。
這聲“嗯”的調調怎么跟謝逢川那個冷冷的語氣這么像!
甚至連語氣里的漫不經心都復刻的一模一樣!
但不可能!
謝逢川絕不可能來魔界,還高坐在魔尊之位上。
恰巧此時,歌舞謝幕,曼妙起舞的舞女們終于停了下來,而元祈趁著間隙,終于瞥到了高坐魔尊之位上的男人。
男人身著鎏金黑袍,頭上的發冠也是黑色,他坐姿散漫,一手撐著鋒利下頜,另一手卻又放在一邊的桌案上,修長的手指輕點在桌案上,發出沉沉的咚咚聲。
元祈眉頭一跳,忍不住偷偷看了眼。
只見男人長相英俊,緊抿的薄唇如鋒利冷刃,而就是這一眼就讓元祈不敢再往上看了!
這新魔尊的嘴巴怎么長得跟謝逢川這么相似?!
一定是他的錯覺吧!
畢竟謝逢川成為魔界魔尊,這簡直比太陽從西邊升起還要令人震驚!
而且新魔尊身上的氣質強勢凌厲,充斥著讓人畏懼的邪氣,會下意識讓人收起所有鋒利的爪牙,對他俯首稱臣。
擁有這樣氣質的人,仿佛從小就生活在陰暗而又危險的黑暗中,天底下再找不到第二個比他更適合穩坐魔尊之位的人,與正道之子的少司命完全就是兩個極端。
直到那高位之上的新魔尊又緩緩的添了一句,“不急。”
一如既往的慢條斯理,似乎還帶著一股溫潤之感。
男人說這句話時,還輕輕撩起眼皮,似乎往門口逡巡了一眼,黑曜石的瞳孔里好似深不見底的黑潭,讓人無端害怕。
元祈腦子里亂成一團,腳更是凝固在原地,渾身僵硬的將腦袋扭開,避開了那道視線,心臟快跳出嗓子眼里去,手心后背溢出一層冷汗。
這會不會是謝逢川的雙胞胎哥哥,可雙胞胎聲音也會一模一樣嗎?
有沒有誰能告訴他一下這是什么情況啊!!
元祈拔腿就想往外跑,可恰巧此時,魔尊看見他的身影,站起身來喊他道:“小祈,跑什么呀!快進來啊!!”
元祈如石化般凝固在原地,腳步不敢再往前走,更不敢再往殿內后退。
瞬間所有人的視線都向他瞥來。
元祈的心臟咚咚直跳,魔尊叫他名字小祈,若高位之上的新魔尊真的是謝逢川,現在就應該出手將他抓起來了。
但高位上的男人似乎沒什么動靜,甚至大家都在看元祈,男人都沒有將視線分給元祈絲毫,仿佛元祈只是個他不放在眼里的未來下屬罷了。
直到元祈身邊的小白擔憂道:“哥哥,你怎么了?”
而小白話音剛落,眾人都感覺殿內的氣氛霎時冷了幾分。
雖說新魔尊垂眸慢條斯理把玩手中的茶盞,可身上凌厲的強勢威壓,仍讓眾人的心都不安的懸掛著。
元祈哆嗦了兩下,還是想跑,卻看見魔界廣場外圍站了一排銅墻鐵壁似的影衛。
魔尊這時又道:“小祈,你有沒有聽到本尊叫你?大家都在等你呢!”
殿內的人都看著元祈,畢竟新魔尊上位,元祈是最積極的。
現在元祈都到門口了,卻久久猶豫著不肯進來,而且新魔尊似乎對元祈為甚好感。
難不成兩人有仇?
元祈深吸一口氣,從芥子袋快速掏出白色面紗戴著耳后,而后在一眾視線里緩緩轉身,聲音又干又澀道:“不好意思,讓大家久等了,我剛剛身體有些不舒服。”
魔尊擔憂道:“你這是怎么了?怎么把面紗都戴上了?”
元祈重重的咳嗽兩聲,咳嗽的那雙狐貍眼都紅了,他聲音虛弱道:“可能是昨晚著涼,感染風寒了。”
魔界長老們卻紛紛看不慣道:“哎呀,一點小病而已,有什么必要戴面紗的?”
元祈垂眸,很小聲道:“我……我是不想把風寒傳染給新魔尊。”
他全程都不敢抬頭,去看高位之上的男人。
而男人似乎也只瞥了他一眼,就又淡淡的移開視線,似乎就算厭惡,也根本不將他放在眼里。
聽見元祈怕傳染新魔尊,眾人也不好在說什么,讓元祈趕緊找個位置坐下,別一直傻站在門口。
魔尊早就給元祈留了位置,是離新魔尊最近的位置,一抬眼就能看見新魔尊,他抬手招元祈過去,讓元祈趁此機會跟新魔尊搞好關系。
但元祈卻謝絕了,帶著小白坐在了魔殿里最角落的位置。
魔尊嘆了口氣,但此時也不好跨越大半個魔殿把元祈揪過來。
而新魔尊也沒說什么,甚至元祈進魔殿后,問都沒問一句,似乎對元祈這個新下屬不太滿意,全程高冷的要命。
魔尊擦了擦汗,又繼續跟各位長老們給新魔尊敬酒,暢談今后魔界發展。
這一談就讓魔殿里十分熱鬧,這些長老們都是酒蒙子,一個個上趕著給新魔尊獻計,竟然都忘記了元祈帶了賀禮來,要獻給新魔尊。
元祈坐在角落里,心不在焉。
他完全搞不清楚狀況,也完全不知道高位之上的男人到底是不是謝逢川。
若是,為什么不抓他泄憤呢?
直到桌案上氤氳著一股淡淡的茉莉香,坐在他身邊的小白很貼心的給他倒了壺熱茶,還將元祈愛吃的點心都擺在元祈面前。
他年齡不大,長相清秀,身著白衣,眼眸溫潤好似如秋水洗過一般。
卻淡淡的抬起眸,與魔殿高位之上掌握實權的新魔尊對望了一眼,又垂下眸,對身邊穿著天藍色長袍的青年溫柔道:“哥哥,喝茶。”
元祈愣了愣,小白突然叫他哥哥做什么?
畢竟小白只在他救小白的那日喊過他哥哥,之后無論他再怎么哄騙,小白都沒喊過他哥哥,似乎那是小白最后的尊嚴似的。
可今日小白喊了他兩次哥哥。
但看著小白干凈純粹的眼神,讓他的心慌減淡了一點。
他嘆了一口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茉莉的口感清新香甜,溫度也適宜,喝起來讓人回味無窮。
“哥哥,你怎么了?”小白又擔憂的問道。
細看,小白的眉眼與謝逢川有些相似,幾乎讓人聯想到少年版的謝逢川似乎就長這幅模樣。
元祈又喝了口茉莉花茶,小白如今失憶,還那么的膽小溫順,肯定不能向小白傾吐煩惱。
而且聽見小白喊他哥哥,他的心里就無端開心,也愈發喜歡面前的少年。
他道:“小白,我沒事,你別擔憂。”
小白關心道:“哥哥,是新魔尊對你不好嗎?”
元祈垂下眸,又嘆了口氣。
小白道:“我看新魔尊也不像什么好人,哥哥之前還說他好,想必哥哥也是被他蒙騙了罷。”
聽見小白這么說,元祈連忙想去捂小白的嘴,連道:“小白,我們現在寄人籬下,若是說新魔尊壞話被新魔尊聽到了就不好了。”
小白又看了眼高位之上的新魔尊,緩緩道:“我不怕,我跟他不一樣,我會保護哥哥的。”
元祈撓了撓腦袋,覺得這番話有些莫名其妙。
而他突然也發現,原本根本沒往他們這邊看的新魔尊,已經默默的看了他們這邊好幾眼。
似乎每次小白喊一聲哥哥,那道眼神都要沉上幾分。
元祈心里當即有了不好的預感。
他以后說不定會離開魔界,但是小白這么柔弱,要是惹了新魔尊就不好了。
他連忙小聲道:“小白,你可不可以先不要喊我哥哥了啊?”
“為什么啊?哥哥。”小白卻絲毫不像他這番遮掩。
若要細聽,這聲音還微微比他從前的聲音大了一些。
而且身子微微往他這邊歪了點,從外人角度看,兩人就好似親密的貼在一起,正旁若無人的說著小話。
小白不解道:“哥哥,你平日不是都很喜歡我這樣喊你嗎?”
而小白話音剛落,元祈心里突然“咯噔”一聲。
與此同時,突然寂靜的魔殿內響起一道墨袍拂地聲。
那坐在高位之上威壓沉沉的男人緩緩起身,黑曜石般的瞳孔高高在上的梭巡殿內一圈,又冷冷的朝這邊掃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