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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第 31 章 “我會讓人準(zhǔn)備最盛大的……

    尸魔來了之后, 這個小院立即就熱鬧起來,連著鶯時的日子。

    不管是相貌,還是脾性, 張揚如尸魔的存在感都強大的讓人無法忽視,左鄰右舍很快都知道了他的村子啊, 眼看著他黏在鶯時身邊,目光頓時微妙起來。

    這幾個月的時間, 鶯時和劍魔同進同出,大家都默認了他們是一對,可現(xiàn)在忽然又有了這么一個尤其俊美矜貴的青年修士出現(xiàn), 眾人一時間浮想聯(lián)翩。

    看熱鬧是人族的天性,但也有和鶯時關(guān)系好的,委婉的同她說起這件事。

    這段時間相處, 大家差不多也了解了鶯時的性格, 最是溫柔乖巧的一個人,眼下自然是不愿意她這樣被人揣測的。

    鶯時感謝之余,卻又有些哭笑不得。

    或許真的該走了,她想。

    但不是為著這些流言和別人的目光, 更主要的是, 既然尸魔能找到這兒, 其它三魔想來也不遠了,想想被幾魔折騰的日子,她覺得, 或許該去做那件早就該做的事情了——

    見一見那位魔尊。

    心下定計, 第二日,回頭鶯時就對劍魔以及尸魔說起了這件事,笑道, “大人,阿猙,我們回魔宮吧。”

    “我想…見見魔尊大人!

    她抬眼,輕聲。

    “好!

    “本尊有什么好見的!

    劍魔應(yīng)得一如既往的簡短以及平靜,尸魔略有些不樂意,但兩魔從始至終都沒表現(xiàn)過絲毫的驚訝,似乎早就料到過這件事。

    鶯時眼睫輕顫,若有所思。

    第二日,鄰居早晨起來出門,下意識看向鶯時家,好看的人大家總是想多看幾眼的,這幾天大家都是這樣,出門了先看隔壁。

    眼見著鶯時一行三人出了門,也沒多想,還打了兩聲招呼,誰知,之后就再也沒見她們回來。

    之后一天又一天,他們才恍然,鶯時應(yīng)該不會回來了。

    不說最后來的那個一身金貴,看著就不一般的青年,只鶯時和她家伴侶的樣貌,就不是尋常人家,如今離開,應(yīng)當(dāng)是回家去了。

    只是,難免又留下了一地的猜測。

    最多的那個,是覺得鶯時跟人私奔,然后現(xiàn)在被家里人給抓回去了。

    從無涯界,返回魔界。

    一路耗費在路上的功夫不算,倒也還算平順,等到越過無涯深淵上的黑索,再次感受到魔界那躁動戾惡的靈氣,鶯時忍不住凝眉。

    只離開了一年多的時間,她竟然已經(jīng)不習(xí)慣魔界了。

    思及此,鶯時輕嘆。

    再如何,魔界也是她的家,對無涯界而言,對無涯界的人組而言,她只是個過客。

    “回來了。”

    病魔早早就守在無涯深淵側(cè),含笑步步走來,伸手輕輕摸了摸鶯時的頭,說,“我為你建了一座滿是靈氣的宮殿,回去了就好了。”

    他慣來的心思細膩,鶯時一聽就知道是自己剛才的神情露出了端倪,被他看出,便就淺淺的笑了一下。

    “那就多謝聞人了!彼。

    “呵!庇菩Ψ切Φ泥土寺,走過來抱住鶯時,斜了病魔一眼,說,“那宮殿我也出了力的。”

    “小沒良心的,還知道回來!

    只一句話,他便捏了捏鶯時的臉,思念藏在不滿的語氣中。

    鶯時只好賠笑,道,“蛟君~”

    欲魔的本體乃是一只墨蛟,鶯時也是在千色海時才知道,那時他聽鶯時對病魔和尸魔的稱呼不滿,同她懶洋洋的說起,“從前眾魔叫我蛟君,你也這么叫吧!

    魔族沒有姓名,也沒有這個意識,蛟君應(yīng)當(dāng)就是欲魔的稱呼了。

    自那之后,鶯時便如此喚他。

    至于力魔,知道后也不想落于人后,額,魔后,讓鶯時叫他‘英郎’

    ……

    鶯時被雷的沒能叫出口,得知他隨麒麟族的姓氏,雄性姓麟,喚作麟英。

    末了她幾番糾結(jié),喚他,“大哥。”

    對于這個不同于其它人的稱呼,力魔很是喜歡,欣然接受。每次被鶯時如此喚的時候,都分外得意的睥睨四方。

    病魔欲魔顯然是早有準(zhǔn)備的候在這里,鶯時目光四下看了眼,卻沒能看到力魔。

    她心中如有所悟,想笑,又有些無奈。

    早該想到,力魔的心思沒有病魔和欲魔這樣多和細,這會兒,還指不定在哪兒呢。

    這個心思鶯時也只在心中想了想,是斷斷不敢表現(xiàn)出來的,不然誰知道那幾個又會鬧出什么幺蛾子。

    她什么都沒說,只是往魔宮趕。

    一路上,隨著她回到魔界,傳訊玉佩的消息不斷,大多都是鮫族發(fā)來的,她一一看過,才知這些時間族中是何等的熱鬧——

    除卻劍魔,其它四魔都往鮫族遣了手下鎮(zhèn)守,四尊大魔駕臨,還是不同的魔王派來的,不說其他魔,便是鮫族族內(nèi),也不由震驚,然后就是狂喜,先后開始聯(lián)系鶯時,問她是怎么回事。

    欲魔和力魔族內(nèi)是收到過鶯時傳回去的消息的,可病魔和尸魔呢?

    鶯時也有些震驚,忍不住眨了眨眼,看向病魔問起這件事。

    “欲魔和力魔都派了人去,我便想著,也盡一些綿薄之力。”病魔說的輕描淡寫。

    尸魔嗤笑一聲。

    誰不知道誰啊,病魔從來就是個心思多的,絕對是見著欲魔和力魔那樣,覺得這樣可以讓鶯時感動,所以才這么做。

    不過他也就心里想想,到底沒說出來,因為他也是這樣想的。

    “我也是!毖垡娭L時看過來,尸魔懶散的說,而后對鶯時一笑,說,“反正也就順手的事,也免得你掛念!

    鶯時便就輕輕笑了笑,說,“那就多謝聞人和阿猙了!

    感動自然是有的,但再多的,比起因為美貌的族人而受到庇佑,鶯時更想因為強大而被別人敬畏。

    但鮫族能綿延至今,便表示了這種生存方式并沒有問題,她的所思所想,也只是出自自己的性格罷了。

    鶯時以為這一路回去魔宮,還是從前那樣走傳送陣,或者是空間裂隙,誰知病魔一抬手,竟放出了一艘巨大的飛行船只。整體呈現(xiàn)白色,飾以金玉,奢華高雅。

    “坐這個,鶯時應(yīng)該也想好好看看魔界吧!辈∧χ鴮L時說,拉起她的手抬步上了飛船。

    欲魔略揚眉,尸魔切了一聲,劍魔不做聲,一道上了船。

    而后船只啟動,劃過魔界大地上空。

    雖然兩界靈氣不同,但不管是頭頂?shù)娜赵滦强,還是腳下的山林大地,從外面看來都是差不多的——

    僅限于草木沒有開啟狩獵的時候。

    至于地形,因為魔界靈氣比較燥烈的原因,也更加奇詭多變,倒是較無涯界多了些意思。

    鶯時上次隨力魔出門,倒是看了不少景致,但是緊跟著就被病魔拐到手,又去了無涯界,說起來,并沒有怎么看魔界,這次索性認真看了起來。

    順便的,她還去了一趟上次沒能好好看看的百花城。

    那棵屹立在天地之間,幾乎接連天地的大樹,可建造在樹上的城池。

    之前在千色海的時候,鶯時覺得千色海足夠驚艷,可等到再次看到這座城池,她又忍不住想,還是百花城更驚艷人心。

    “要是能常常看到就好了!柄L時忍不住輕嘆。

    “這有什么難的,讓百花搬到魔宮去就是了!笔牭搅耍市χf。

    “能搬?”鶯時忍不住驚訝的睜大眼。

    欲魔接過話,他一身紫衣,像沒骨頭似的懶散躺在鶯時的腿上,說,“當(dāng)然,那棵樹早就生了靈智,又稱百花魔尊,當(dāng)然,現(xiàn)在是魔王了。”

    鶯時恍然。

    “左右她不愛動彈,常年沉眠,魔宮左右魔氣充裕,她應(yīng)該很樂意搬過去!辈∧Ь従徯Φ馈

    鶯時眨了眨眼。

    這么大一座城,想搬去只怕不容易,不過…管它呢。

    魔界就是如此,弱肉強食,若處處為別的魔考慮,并不會得到感激,只會讓魔覺得你軟弱可欺,徒增笑料。

    “那就好,我已經(jīng)開始期待了。”

    百花城深處,正在沉睡中的百花魔王渾身已經(jīng),倏地睜開眼,在冥冥之中,察覺到了不妙。

    還不待她多想,一句話就穿過無數(shù)空間落在她的耳畔,命她闔城搬去魔宮,她頓時睜大眼——

    病魔大人?

    看過百花城,之后又選了幾個地方一一前去,等看的差不多回到魔宮,力魔已經(jīng)回來了。

    而百花城,也已經(jīng)屹立在魔城一側(cè)。

    鶯時卻無暇看那么多,只匆匆望去一眼,便就含著忐忑的心,走向了魔宮的大門。

    高大的黑色大門不等她靠近,便悄無聲息的打開,她眼睫輕顫,腳下更穩(wěn),一腳邁進大門,而后眼前一閃——

    入目不是應(yīng)該有的宮殿,而是一片深邃到不見絲毫光亮的黑暗。

    鶯時身體下意識繃緊,連眼也不敢眨,死死的看著,這才終于,從黑暗中看到一道人影的輪廓。

    “魔尊…大人?”她有些遲疑的說。

    “過來!

    伯崇說。

    隨著這句話,恍惚中黑暗如流云般一絲絲一縷縷的散開,黯淡的光明無比緩慢的開始浮現(xiàn)。

    鶯時也漸漸的看清了那個人的樣子,從輪廓,到身形,再到面容。

    那是一種極其奇怪的感覺,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被拉長,但又仿佛只是錯覺,漫長又緩慢。

    這是一張十分俊美的樣貌,在這之前,鶯時見過的最俊美的長相是尸魔,但這張臉和他比也毫不遜色,同樣的俊美。只是相較尸魔的華美,他更多的是雍容沉穩(wěn)。

    只是端坐在那里,便自有一股君臨天下,鎮(zhèn)壓十方的氣度。

    稍稍的出神中,鶯時抬步靠近,搭上了他伸出的手。

    “大人。”她再次喚。

    之前她也是這樣喚他五個分身的。

    伯崇并不太滿意。

    “伯崇!彼,在鶯時瀲滟的眼波中補充道,“我的名。”

    鶯時頓時恍然,所有的忐忑在他短短的一句話中消失殆盡,輕輕一笑,喚道,“伯崇。”

    伯崇拉著她靠近,坐在身旁,既不疏離,也不過分親昵,舉止之間親昵而溫和。

    鶯時靜靜的感受著他的動作,心下越發(fā)的柔軟,又有一些詫異——

    很難相信,這樣一個冷漠表象中藏著溫柔的魔,竟然就是那個掃平魔界,鎮(zhèn)壓無涯界,威名赫赫讓人不敢直視的魔尊。

    他表現(xiàn)的沒有一點魔性。

    伯崇沒有開口,安安靜靜,鶯時心中飛快思量,而后正準(zhǔn)備找句話說打破這份寧靜,就聽他喚了聲,‘鶯時’

    “嗯?”鶯時轉(zhuǎn)頭笑看,帶著淺淺疑惑的應(yīng)了一聲。

    伯崇生的高大,垂眸看她,神情冷淡,但噙著溫和,“你可愿嫁給我?”

    鶯時不由自主的睜大眼。

    “?”她難得的失去了冷靜從容,愣愣的看著眼前人。

    “嫁給我!辈缯J真的說。

    他掙扎過,努力過,可就像欲魔所說,不過是自欺欺人——

    代表了他情欲一面的欲魔在這方面上,總是直白而凌厲,卻也足夠讓伯崇認清了自己的心思。

    他沒有再抗拒,或者說他從來沒想過抗拒,只是一直在努力認清自己的心思罷了。

    而現(xiàn)在,伯崇想的足夠清楚。

    不過說出來如何的突然,不可思議,他的的確確是在看到鶯時的第一眼,就瘋狂且無可救藥的愛上了她。

    “我會讓人準(zhǔn)備最盛大的婚禮迎娶你!笨粗耘f在怔愣中的鶯時,伯崇一句句拋出自己早就想好的一切:

    “我會讓天底下的人都知道我對你的喜愛。”

    “我會讓所有人或魔為我們祝賀。”

    “你可以分享我擁有的一切,權(quán)利,地位,財富!

    “停!毖劭粗要再說下去,鶯時終于回神,忍不住笑的眉眼彎彎,開口阻止。

    眼前的男人看似從容,但不論是認真的眼神,還是略微變快的語速,還有他言語中的篤定,都在述說著他的誠懇和暗藏著的急切。

    像小孩子,迫不及待的將他擁有的一切都捧到她的面前來。

    這一點,鶯時在他的五個分身上都看到過,不同的是表現(xiàn)上的差異。

    “伯崇,我自然是想要嫁給你的。”鶯時先說這個,熟練的安撫好這些擁有強大力量,但在感情上并不細膩的大魔,然后帶著些許好奇和不解的問,“但我想知道,為什么是我呢?”

    鶯時是真的好奇。

    這個好奇在猜到五魔都是魔尊的分身這一點后就有了。

    魔尊是什么樣的存在,鎮(zhèn)壓兩界,舉世無雙。

    他這一路走來,什么樣的人,什么樣的事沒見過,無涯界和魔界所有的美人,只要他想,都會被送到他的面前。

    可這樣的一個存在,卻在第一眼就對她表現(xiàn)了好感,以及在隨后的相處中日漸的寬容和寵溺。

    鶯時心知,自己的體質(zhì)的確特殊,對魔族有著強大的吸引力,但她也知道,這點吸引力撼動不了這樣強大的魔。

    所以說,魔尊種種,只出自于他本身。

    這樣的喜愛,鶯時自然樂意承受,但她更想弄清楚緣由,免得在她不知不覺的時候,這份喜愛就會消失不見。

    伯崇聞言,看著鶯時,忽然輕輕的勾了一下唇角。鶯時看著,不由有些怔,暗自回憶自己的話是不是有問題——

    之前鶯時覺得伯崇的態(tài)度像孩子,可在伯崇的眼中,問出這句話的鶯時,才像個懵懂的幼兒。

    鮫族教了她很多,如何通過身體和心理,感情等方面應(yīng)付大魔,好讓她能在將來面對的生活中過得更好,但是…卻教不會她什么是愛。

    不然,她為什么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他抬手,摸了摸鶯時鬢角的發(fā),動作很輕,似乎生怕碰疼了她一樣。

    “笨蛋,愛沒有理由。”伯崇看著鶯時,一字一句,認真極了,想要通過言語,讓鶯時理解他的話和內(nèi)心。

    “愛就是這樣沒有道理的東西,看見了就喜歡,喜歡就想一直在一起,一直在一起到想要一輩子也永遠不會生厭,就是愛!

    鶯時眼底有些茫然。

    “不懂沒關(guān)系。”伯崇耐心極了,他知道鮫族的處境,也了解眼前這個小鮫女看似溫順,實則冷漠警惕的內(nèi)心。

    沒關(guān)系,都沒關(guān)系,他守著她,早晚都會懂的。

    “我心悅你,想一輩子和你在一起,一生一世,生生世世,若有不實違背之處,天道棄之,以伯崇之名起誓!

    第32章 第 32 章 “您的存在使日月都失去……

    知道鶯時的忐忑和不信任, 伯崇噙著淺淺的不甚熟練的笑,如是道。

    憑空一聲驚雷,天道應(yīng)允了這個誓言。

    雷聲仿佛落在鶯時的神魂之上, 驚得她渾身一震。

    是真的。

    魔尊所說所言,都是真的。

    她震驚極了, 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么是好。

    “嫁給我。”

    伯崇再次說。

    鶯時眨了眨眼,又眨了一下。

    她細細的眉微微蹙起, 忽的抬手,輕輕拂過眼前人的眉眼,然后是臉頰。

    伯崇眼神微動, 靜靜的看著她。

    鶯時微微一動,依偎到伯崇的胸膛。

    伯崇身體微僵,這一幕他在自己的分身上感受過無數(shù)次, 但分身和本體, 終究是不同的——

    微不可查的頓了頓,他抬起手,輕輕環(huán)住鶯時的肩背。

    “伯崇,我還是不懂。”直到藏到他的懷里, 感受到這個輕柔的擁抱, 鶯時才有些膽怯的, 忐忑的,不安的說出自己的想法。

    “你會不會生氣?”

    “不會。”伯崇回答的很快,幾乎鶯時話音落下, 他就斬釘截鐵的說。

    鶯時深深的吸了口氣, 心安定了一下。

    “那我要是總是不懂,你會不會生氣?”

    “我永遠不會跟你生氣!辈缯f,而后補充, “我們有很長很長的時間!

    大乘壽以十萬記,強大者若再加上延壽之術(shù),說不定能活到百萬年,這是一段漫長的尋常人根本無法想象的時光。

    “如果這些你都不在意!柄L時認真的說完了自己的顧慮——

    她擔(dān)心在將來,魔尊得不到他想要的,會遷怒于她。

    在這樣的強者面前,鶯時不敢說謊。

    鶯時直起身,手輕輕搭在他的胸口,輕輕笑起,說,“鶯時自然是愿意嫁給你的!

    “或者說,沒有人能拒絕伯崇的。”她有些俏皮的說,“畢竟你這樣強大,并且還俊美,厲害!

    “我也是。”

    伯崇的嘴角努力往上提,這個動作對他來說太生疏了,他已經(jīng)許多許多年沒有笑過了,久到他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有這種表情了。

    “好,好!彼踔劣行┱Z無倫次。

    “我這就讓人準(zhǔn)備婚禮!边@句話無比順暢,甚至有些急促的出口。

    鶯時看著他笑,說,“我很期待!

    一則消息自魔宮出,很快就傳遍了魔界和無涯兩界,以及周邊好些個大世界——

    作為大世界之一,而且還是尤其繁榮的那種。無涯大世界和周邊好些大世界都有跨界傳送陣,相互往來。

    當(dāng)初魔尊現(xiàn)世,鎮(zhèn)壓兩界,沒少有人從周邊世界召喚強者過來相助,而那些人,毫無例外都被打了回去。

    伯崇的威名赫赫,可不止在無涯魔界兩界,周邊諸多大世界,誰不知道他的名號,誰不顧忌。

    只看如今再無人敢來,便知道結(jié)果了。

    魔尊伯崇欲要娶鮫女鶯時為妻,婚期在百年后舉行。

    只這一件事,再無其他。

    想示好的,自然趁機湊上去,想?yún)⒓踊槎Y的,也早早做好準(zhǔn)備。

    其中最驚喜的,自然是鮫族。

    原本被獻上去的鮫女一躍成了未來的魔后,鮫族的地位不需多說,已然一躍而上,實力不說,只地位與魔界諸多大族相比也差不了多少。

    而這個時間,鶯時在修煉。

    無人可以踏及的魔宮之中,不知什么時候被開辟出了一塊凈靈之地。

    在這可以說是整個魔界魔氣最濃郁之地,伯崇硬生生借住物極必反這一點,讓所有靈氣都匯聚到了這里,以強大的修為化魔為靈。

    一時間,此處靈氣值濃郁,便是比起無涯界中最負盛名的那些洞天福地都不差。

    山水俱全,亭臺樓閣無數(shù)。

    山是靈山,水是靈水,樓閣如同天上宮闕,伯崇將最好的一切都捧到了鶯時面前。

    難以述說當(dāng)時鶯時的震撼,實際上到現(xiàn)在,她都有種自己是不是在夢中的不確定。

    但她沒有多想。

    最重要的,從來都是自身的修為。

    和伯崇說過之后,鶯時決定借住這百年時光,閉關(guān)努力修煉,怎么著也要讓修為漲一漲。

    雖然不期待能追上伯崇,但出竅期到底有些太弱了。

    伯崇自然應(yīng)允。

    鶯時恢復(fù)鮫人真身,沉眠于水底,專心吸納靈氣修煉,而他則坐在湖邊,默默陪伴,五魔回歸魔宮,熱鬧了一段時日的魔宮恢復(fù)了寧靜。

    “小鶯時真努力!笔Ц袊@。

    伯崇雖閉目,心卻不靜,五魔的意識加上他自己,不自覺的關(guān)注著鶯時。

    “人類那邊又得了批靈材,快到了!辈∧дf。

    這些時日,他一直在搜尋鶯時能用得上的天材地寶,頗有成效。

    “聽說青木界有靈木之心,應(yīng)該對鶯時有用,我準(zhǔn)備去搶,誰跟我一起去。”力魔開口,并且準(zhǔn)備叫人。

    青木界中皆是靈木,最少也活了幾十萬年上百萬年,不好相與,便是他也沒把握。

    “我去!眲δУ馈

    欲魔懶洋洋的開口,說,“要我說,費這個勁做什么,本尊同小家伙雙修比什么都管用!

    “那凈化之體,也沒什么要緊的!

    他知道本尊之所以不愿意對鶯時動手,就是擔(dān)心魔力會污染了她的體質(zhì),可對他們來說,那體質(zhì)并不重要。

    五魔頓時意動。

    魔性貪婪,生來就對所喜愛的無物事有著強烈的占有欲,五魔早就蠢蠢欲動,只是伯崇一直壓制不肯。

    可越是如此,他們就越是迫不及待。

    伯崇沒有說話,意念一動,就將他們的意識全都壓了下去。

    眉微蹙,他終覺有些麻煩了。

    當(dāng)初決定煉化五方魔身的時候,伯崇并未想到會有今天。

    五魔也并不是說能練出來就練出來,說能收回去就收回去的,如今已經(jīng)功成大半,除非他親自將五魔分身泯滅,不然別無他法——

    一著不慎,說不得還會讓五尊魔身反叛。

    泯滅更不必說,那會使他元氣大傷。不知不覺,竟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

    只是這五個現(xiàn)在,未免有些太礙眼了。

    縱使是自己的分身,伯崇也并不樂意看到他們對鶯時的覬覦。

    這個念頭一閃而逝,便被伯崇深深的壓進了心里。

    作為他心中欲念的化身,欲魔所說,往往便是他心中所想,但有些念頭他只會想想,欲魔卻會將之放大。

    比如雙修。

    伯崇的目光不由的劃過鶯時。

    鶯時若有所覺,眼睫輕顫,最終選擇繼續(xù)修煉。

    她選擇信任伯崇。

    見此,伯崇嘴角微的牽了牽,閉上眼,繼續(xù)默默的陪伴。

    百年光陰,說起來似乎無比漫長,但若專心一件事,似乎又很短暫。

    在伯崇的幫助和守護下,鶯時一直在努力修煉,十年化神,三十年合體,又五十年,踏入煉虛境。

    魔宮上下權(quán)利供給,天材地寶無數(shù),絕佳的修煉環(huán)境,還有魔尊伯崇親自為她指點。如此種種算下來,鶯時這個修煉速度并不算快,只能說一句中規(guī)中矩。

    只是她在修煉的時候,也沒有忽視根基,所以才會如此。

    對鶯時來說,煉虛并不是結(jié)束,她有一顆踏入大乘期的野心。

    婚期如約而至,鶯時穩(wěn)定了煉虛初期的境界,破關(guān)而出。

    “殿下,您出關(guān)啦!

    一眾魔女鶯鶯燕燕的環(huán)繞上來,滿是欣喜,邊七嘴八舌的說:

    “魔尊大人正在準(zhǔn)備婚禮,奴婢已經(jīng)通知了!

    “大人肯定稍后就來,他這些年一直惦記著殿下呢。”

    “是了是了,殿下,您出關(guān)了就趕緊試試做好的發(fā)冠和喜袍吧,有不合適的地方,欲魔大人也好修改!

    “那發(fā)冠是用界心玉做的,流光溢彩,您肯定會喜歡的!

    “喜袍是用的織霞錦,采顏色最美的霞光織就,欲魔大人親自出手,才搜集夠。”

    鶯時含笑聽著她們所說,了解著這段時日外間的種種。

    不同于其他五魔的魔宮,伯崇所在的真正魔宮是沒有侍候的魔女們在的,這些都是她來之后才被調(diào)來的。

    不過,雖說是為了伺候她,可她常年閉關(guān),倒是很少能見到,所以每次一見,她們都會熱鬧好一段時間。

    總算聽得差不多了,鶯時正準(zhǔn)備開口,眸光忽然落向前方,輕輕一笑。

    “伯崇。”

    “鶯時!

    一道聲音幾乎與鶯時同時開口,魔界的主人一身黑袍在遠處顯現(xiàn),說話間抬步過來,眉目柔和。

    伯崇并不是一個多話的人,他同劍魔極為相似,寡言少語,總是十分安靜。

    但不同的是,他較劍魔多了些有情眾生的感情,不多,但能感受的出來。便如現(xiàn)在,眼中那一抹些微的笑意。

    “修煉的如何?”伯崇說話間,鶯時自然而然的伸出手,他順勢握住。

    “很好,很順利!柄L時笑道,“有如此奇珍相助,若我修煉的再不順利,莫說別人,我自己都要覺得天理難容了!

    不說無涯界和魔界,周邊好些大世界,這些年都在斷斷續(xù)續(xù)將各界有助于修煉的奇珍送回來,有的是主動送上意圖修好,有的是力魔和劍魔兩魔搶回來的,有時尸魔和病魔也會去湊熱鬧,至于欲魔,他一直在準(zhǔn)備婚禮……

    鶯時有時想想,自己都覺得自己這樁婚禮實在是有夠興師動眾的。

    “只要我在,天理便會永遠容你!辈缫痪湓捳f的平靜,卻讓鶯時忍不住睜大眼睛——

    “說不得,它還要感謝你。”

    “也或者,就是它將你送到我面前的!

    “這…”鶯時磕絆了一下,說,“應(yīng)當(dāng)不會吧……”

    將她送到伯崇面前這個說法,即不可思議,但細想,又不由的讓她心中生出些許恐懼來。

    伯崇從不說虛言,所以這話想必是出自真心。那么問題來了……他到底做了什么,會讓天道也要送個人來給他?

    鶯時猜不出來,但莫名覺得可怕。

    伯崇輕輕笑了笑,沒再繼續(xù)說這件事。

    畢竟,鶯時似乎被嚇到了。

    “好了,先去看看喜服?”這件事,不說一眾魔女們,便是伯崇也一直惦記著。

    說起這個,鶯時暫時壓下心中油然的不安,不由期待,說,“好啊,我剛剛有聽魔女們說起,只是想象,就覺得一定很美!

    最美的一抹彩霞織就的衣裳,會是什么模樣?

    是極美的模樣,美到鶯時都不知道該如何訴說。

    極其鮮艷的紅,但又不會顯得浮艷,色澤純正,美的不真實,如天邊霞云,上面繡著種種紋樣,日月星辰,山川河流,仔細一看,正是魔界的大致地形。

    鶯時能感覺出來,這些紋樣并不只是單純好看,似乎還蘊含著其它某種極其強大的力量。

    “這是,什么力量?”鶯時伸手拂過繡樣,好奇的看向欲魔,說話間眼中盈滿了笑意。

    通過剛才魔女的話,她聽出,這件婚服似乎是欲魔親手做的。

    會做衣服的大魔,稀奇,但又讓人覺得有意思。

    “穿上試試你就知道了。”欲魔笑盈盈,神態(tài)是慣來的慵懶中帶著些不正經(jīng)的引誘,說話間朝鶯時伸出手,示意她過去。

    鶯時還未動作,就感覺伯崇拉著她的手略緊了緊。

    “好了,你出去。”他說。

    欲魔一挑眼角。

    “過河拆橋?”他不滿的說。

    伯崇沒理他,一揮袖便將他扔了出去。

    鶯時看著,忍不住眨了眨眼。

    “試試!辈鐚ⅩL時拉到身前,低頭看著她說。

    鶯時抬頭,忽的就笑了。

    “那伯崇要不要也出去?”

    伯崇嘴角微抿,有點糾結(jié)。

    他,當(dāng)然是不太想出去的。

    鶯時見狀,頓時又笑。

    “哈哈,哈哈哈!彼踔列Τ隽寺,搖搖晃晃的倒在他的懷里,“你也壞,只許自己,不許別人!

    “都是我!辈缂m正。

    “都是你,你怎么還讓蛟君離開?”鶯時抬頭,眼中尚帶著笑出的淚花問。

    伯崇又抿了抿嘴角,反正他不樂意。

    眼看著他被自己問住了,鶯時眼睛一轉(zhuǎn),沒再追問,起身說,“我這就試。”

    其實沒什么好避開的,又不是人族,沒那么多規(guī)矩,鶯時背對著伯崇,一層層解下了衣裳,直到露出光裸的脊背,拿起貼身的小衣開始穿上。

    欲魔準(zhǔn)備的是一整套,從里到外,一件不落,但魔界沒那么繁瑣,里外也就四層,貼身的小衣,中衣,還有外衣,以及外袍。

    全都是鮮艷的紅。

    伯崇垂眸看著,眼見著她將手背到脖頸后面,要系上帶子,指尖微動,上前說,“我?guī)湍。?br />
    聽著他微啞的聲音,鶯時心間一顫。

    伯崇什么都好,安靜,沉穩(wěn),并且也不會纏著她沒完……但一直素著,平時不覺得,到眼下這種氛圍,卻不由的有些心癢。

    鶯時松開了手。

    伯崇略有些生疏的動作著,但好在,這并不算難,所以很快就熟悉了起來。

    入目是她修長纖細的脖頸,但因為他個子足夠高,所以垂眸的時候很輕易的就能看到別的景致——

    一片紅掩住了大片白膩,只余下一道溝壑向下,引人遐思,兩點似顯非顯,他喉間微緊。

    系好了后頸,還有腰間。

    她的腰肢纖細,皮膚白皙細膩,溫潤如玉,之間輕觸間,過往的記憶便如排山倒海般翻滾浮現(xiàn)。

    最明顯的,是她俯身腰肢輕顫的模樣。

    那是病魔所做,他總愛如此,讓鶯時在他的唇齒掌指下忘乎所有。

    系好了帶子,鶯時沒動,伯崇也沒說什么,手劃過她的腰,唇落在她的肩上。

    鶯時忍不住亂了呼吸,靠在他的懷中。

    不多時,那件剛穿上的小衣又落了地,鶯時被伯崇抱進懷中,黑色的衣袖在她身后垂下,半遮住了許多美景。

    鬧騰了很久,到最后鶯時都沒多少力氣了,才又分開。

    她懶洋洋的趴在榻上,由著伯崇忙活,一件一件的為她穿好衣裳,然后才被他半抱半扶著起身,倦怠而慵懶的看著鏡中的自己。

    一身大紅色的喜服,變回珠白的長發(fā)披散,帶著翠色的眸中水汽未散,煙霧朦朧,靠在一身黑袍的男人懷中。

    鶯時看著,抬起手,將耳邊的發(fā)勾到身后,緩緩站直,轉(zhuǎn)了一圈。

    “真好看!彼袊@。

    伯崇站在一旁贊嘆的看著,說,“無與倫比!

    “發(fā)冠!柄L時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想要試試了,一伸手道。

    伯崇立即取了發(fā)冠上前給她戴上。

    鶯時乖乖的站著。

    發(fā)冠是同樣美麗的紅,鶯時看了有些好奇,問,“這是界心玉?”

    界心玉,顧名思義,是一界核心蘊養(yǎng)出來的玉石,珍貴無比,做出來的法器天然就帶著可成長的屬性,即可以陪伴煉氣期一路成長到大乘期,又能讓大乘期直接煉化,成為本命法器。

    便是好些大乘,都求之不得。

    不過,這種玉生來就無形無色,如煙霧,卻又是真真切切的石頭,怎么著,也不會是這樣的紅。

    “是!

    得了確定的答案,鶯時縱然早已知道,還是忍不住微微睜大眼睛,眼波流轉(zhuǎn)。

    竟然是真的,她這一身冠服,可真是夠奢侈啊。

    對了,還有這件喜服上纏繞的力量。

    想著鶯時探出靈力勾動,只一剎那的時間,她便徹底愣住了。

    她感覺,仿佛整個魔界都落入了她的掌握之中,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全部十八個界域,無數(shù)山川地脈,全都清晰的浮現(xiàn)在她的意念里。

    其中,還包含著星星點點的燈光,她自然而然就知道了,越強大的魔,對應(yīng)的光點就越亮。

    鶯時下意識掃了眼,果然,魔宮附近閃亮的光點是最多最密的,魔宮出的幾個光點都尤其的亮,而最亮的就在她身邊。

    緊跟著,她自然而然就知道,只要她想,便可以隨意勾動其中的各處山川地脈,而相應(yīng)的,魔界也會隨之發(fā)生變化。

    但她的實力不夠強,所以最多只能給出三擊。

    鶯時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這豈不是說,只要她足夠強,整個魔界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好厲害的法器,不,這都已經(jīng)可以說是頂級法寶了。

    至于那些日月星辰,則組成了一個陣法,而且是頂級的護身大陣,甚至,只要稍加換,就能成為一個攻擊法陣。

    同地脈勾連之術(shù)結(jié)合在一起,只要魔界尚存,此陣便不會被破。

    這樣一件法寶,攻守兼?zhèn),并且還有掌控魔界地脈的奇效,絕對是世間最頂級的法寶,足矣讓無數(shù)修士趨之若鶩。

    然后就是發(fā)冠,變換容貌只是最不起眼的能力,最主要的是,它能保護心神,邪魔不侵,同樣是一件頂級的法寶。

    至于其它的耳環(huán)項鏈都不必說,全都有各自的功效,或是蘊含攻擊能力,或是能幫助修煉,或是有別的稀奇古怪的能力。

    總之,都很珍惜就是了。

    伯崇不急不緩,一點一點的將所有飾品給鶯時裝扮上,眼看著她一身紅袍,滿身環(huán)翠,不由心中滿足。

    她會是他的妻。

    “這,這未免也太厲害了吧。”鶯時驚嘆,稍稍抬手看著鏡中的自己,忍不住轉(zhuǎn)了一圈,只聽的珠翠叮咚作響,這樣一身穿戴下來,她感覺自己都變得無比富貴了。

    伯崇站在一旁看她如此開心,不由輕笑。

    “你喜歡就好。”他說。

    如此,便也不算枉費他這么多年的費盡心思了。

    這一身穿戴,種種材料,都是他費盡心思弄來的。但都不及鶯時喜歡要緊。

    “我特別喜歡。”鶯時站定,衣裙仍在旋轉(zhuǎn),她笑著對伯崇說。

    “特別特別喜歡!

    而且她相信,沒人會不喜歡這樣一身衣裳。

    “伯崇。”說著話她靠進伯崇的懷中,環(huán)著他的脖頸,抬頭滿臉笑意的說,“我已經(jīng)開始期待成婚那天了!

    伯崇抬手抱著她,聞言微頓,心間怦然。

    “早知就定早些了!彼行┌没。

    他之前將婚期定在九月,現(xiàn)在才八月,還差一個月。

    鶯時聞言頓時失笑。

    “只一個月而已!彼参,說,“正好趁這個時間,我們再出去走走!

    她一直惦記著這件事,是估算著大致時間出關(guān)的,差不了多少。

    伯崇還是有些惦記。

    關(guān)于婚期的事情,他一直很矛盾,一邊想早些成婚,一邊又不想怠慢鶯時,想好好準(zhǔn)備。

    還是在鶯時的堅持下,才定下了一百年。

    “好了好了,不想了!柄L時踮起腳吻了他一下,笑道,“去吃點東西吧,許久沒吃,倒也有些惦記了!

    吃食算得上她為數(shù)不多的愛好之一,這次又閉了這么久的關(guān),她只感覺口中什么味道都沒有,只想吃點什么。

    “好。已經(jīng)讓魔準(zhǔn)備了!辈缯f。

    鶯時一笑,從他的懷抱中退開,然后轉(zhuǎn)過身就準(zhǔn)備脫衣服。

    伯崇喉間微滾,主動上前幫忙。

    花費了一番時間,鶯時總算吃上了自己惦記好長時間的膳食,廚子都是精心找回來的,做出來的是極品的靈食,吃了有很多好處。

    伯崇將眉眼間有些倦怠的她抱著坐在自己懷中,一口一口的喂她。

    鶯時便也就懶散但津津有味的吃著。

    等用過膳,她休憩了一會兒,叫了魔女去請鮫族的人來見她。

    這些年因為鶯時的緣故,鮫族可謂是水漲船高,竟還出了幾個不知所謂的蠢貨,她沒有留情,干脆利落的教訓(xùn)了一通,族中上下這才老實下來——

    一代又一代的族人犧牲自己保全族群,為的是讓族群可以延續(xù)下去,讓族人包括自己活得更好,而不是為了讓那些蠢貨做些不知所謂的蠢事。

    她的庇護不包括那些垃圾。

    看出了鶯時的態(tài)度,鮫族很快恢復(fù)了平穩(wěn),起碼表面上如此。

    至于實際如何,鶯時并不在意,左右只要她發(fā)現(xiàn)了,那就去死好了。死一個不長記性,那只能說明死的不夠。

    起碼現(xiàn)在,不會有人給她發(fā)傳信,說她此舉太不顧念族人之間的感情等等。

    并且也懂了規(guī)矩,沒有貿(mào)然給她發(fā)個消息就說要來見她,而是老老實實規(guī)規(guī)矩矩的留言說她們在魔城中等待她的召見。

    魔女前去相請,鮫族很快就前來。

    她們求見也沒別的事情,只是知道鶯時出關(guān),所以來拜見罷了。拜見過后,又說起了即將道來的婚事種種。

    鶯時靜靜的聽著,沒問其它,只叮囑族中的人好好修煉。

    鮫族的確生來孱弱,但不代表修煉天賦不行,在這一點上,一眾魔族是相同的。眼下她的存在讓鮫族有了庇佑,也有了足夠的資源,只差本身的努力了。

    鮫族前來的是大長老,聞言立即說好。

    “殿下的叮囑族中不敢忘記,而且這百年來也誕生了不少資質(zhì)優(yōu)秀的晚輩,天資最好的那個如今已經(jīng)是化神期了,來之前還說要來給殿下您請安,好好謝謝您呢!

    這百年來,對于鮫族來說變化極大,從前鮫族對晚輩后裔的教導(dǎo)主要是如何討大魔歡心,而現(xiàn)在,則要拋棄掉那些想法,轉(zhuǎn)而認真修煉。

    很多早已經(jīng)成年的鮫人都很不習(xí)慣,但相對來說,還是歡喜者居多的。

    除卻那些生來就不愛修煉,亦或者是天賦不好只能如此的,大部分的鮫族還是更原因修煉依靠自己,而不是將命運寄托在一個不知如何的大魔身上的。

    “化神。”鶯時聞言神情微動,這樣的話倒是不錯,只是,“別忘了讓她們好好打磨根基,不求快,但求穩(wěn)。”

    大長老立即應(yīng)是。

    鶯時含笑,又過問了幾句族中晚輩修煉的事情,就讓她離開了。

    隨著她的離開,大殿中頓時熱鬧起來,魔女們鶯聲燕語不斷,纏著鶯時說話,她無奈笑笑,應(yīng)付了幾句后,叫住了其中一個魔女,問起這些年鮫族的情況。

    這些魔女都是欲魔給鶯時安排的,別的不知,忠心是不需要懷疑的,這些年也一直為鶯時做事,其中就包括盯著鮫族。

    魔女立即上前,一一說起鮫族中的事情,和大長老所說差不多,只多了一些被她蓄意隱藏起的消息。

    比如,不是所有人都感激鶯時,鮫族到底已經(jīng)習(xí)慣了依靠大魔這種生活方式,雖然鶯時沒有要求所有族人都改正,但眼看著這些例子,一些晚輩還是很有怨言的——

    或者說,是貪心。

    從前只是玩物的她們在鶯時給與的,變強的選擇面前卻步不止,卻想要讓鶯時給與幫助,讓她們成為大魔真正的道侶,禍福與共。

    就像魔尊對待鶯時那樣。

    羨慕,嫉妒,到最后發(fā)現(xiàn)不能實現(xiàn)的時候,止不住的恨意。

    她們說,鶯時也是好運氣遇到了魔尊,才有了現(xiàn)在的一切?蓪Υ齻冞@些族人,鶯時卻又要讓她們努力修煉,不要依靠大魔。說不定,她就是擔(dān)心會被她們搶去了魔尊的寵愛。

    說到這里,一眾魔女們眼中都劃過了寒霜。

    “殿下,鮫族如此不知好歹,該給她們一個教訓(xùn)看看。”有魔女提議。

    鶯時只是靜靜的聽著,并不覺得奇怪,或者說她早就有所預(yù)料。

    “教訓(xùn)!彼,“不必了。”

    “這本就是事實。”鶯時從不恥于承認自己現(xiàn)在擁有的一切都是因為伯崇。

    這沒什么好羞恥的。

    “我如此做,也從不是想要她們的感激。”鶯時輕輕笑著,目光越過高大的殿門,看向外面無亙的天空。

    “我只是想讓不愿意的族人,多一種選擇罷了!

    所以什么感激,什么怨恨,鶯時都無所謂。

    她大抵是天性就冷漠涼薄,所以從不會為所謂族人的溫情所感動,也不會為她們的怨恨所傷心。

    比起她想要的變強,成為大乘,走上巔峰,這一切都無關(guān)緊要。

    魔女們聽了,面上的冷意便就消失不見,而后笑了起來。

    “殿下說的是!彼齻冋f。

    “殿下,您試過喜服了嗎?覺得如何?”有人忍不住好奇的問,

    “試過了,很美!柄L時有些出神的說。

    “真可惜,我們也想看看!

    “等大婚的時候,你們就能看到了。”

    說著話,鶯時站起身,找伯崇去了。

    一個月的時間著實緩慢,但到頭來一想,卻又想不起來都發(fā)生了什么,分明是過得極快的。

    大婚前夕,無數(shù)強者齊聚魔城,還有諸多飛行船只和浮空宮殿懸在魔城周圍,那都是來自各個世界的強者,只待大婚當(dāng)日,便入宮為魔尊慶賀。

    這一夜,鶯時本來準(zhǔn)備修煉過去,可等到坐在床上,卻遲遲不能入定。

    心中重重念頭浮想聯(lián)翩,可若要仔細回憶她都想了什么,又想不出來。

    坐了一會兒,鶯時起身,出了殿門。

    月輪明亮的懸掛在天邊,灑下皎潔的月光,眼下的宮殿掛滿紅綢,說來也真是奇妙,不論是人間,還是修士,亦或者魔界,紅似乎都代表著喜慶的含意。

    鶯時走到欄桿邊,垂眸便是幾乎看不到邊際的魔城。

    又是一百年過去,這座在曾經(jīng)就已經(jīng)相當(dāng)繁華的城池現(xiàn)在越發(fā)的壯大,起碼比原來擴張了十倍,原本的城池外圍,現(xiàn)在都可以說是內(nèi)城了。

    城中不夜,燈火通明,為了迎接魔界主人即將道來的大婚,這座城也被喜慶的氛圍所覆蓋,各色鄧龍全部換成扎眼的紅。

    入目是紅色燈火匯成的海洋,亭臺樓閣,則是其中的點綴。

    而在這之外,又有一艘艘各色的飛行法器懸浮在魔城周圍各處,只遙遙看到的些許輪廓,便已經(jīng)足夠震撼人心。

    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都會明白,這里即將迎來一場舉世罕見的盛會。

    鶯時只是一眼,便不由的有些出神,為這幅景致所震撼。

    很難想象,這會是魔界的景象。

    “怎么不睡!辈鐔。

    “伯崇怎么不睡?”聽到他的聲音,鶯時不由的就笑了起來,轉(zhuǎn)身看向他。

    “睡不著!

    伯崇上前拉住她的手。

    “我也是!

    “明天我們就要成婚了!柄L時上前依偎進他的懷抱,輕聲低語,略有些恍惚,“真像做夢一樣。”

    鶯時還記得自己第一次到魔宮時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小心翼翼,那種將自身性命完全系于一個強大存在身上的無力恐懼。

    但她非但不能表現(xiàn)出來,還要竭盡全力的討好。

    可她遇見了伯崇。

    所以一切就都變了。

    真的像一場夢。

    “那絕對是一場美夢!辈缏曇糁泻诵ΓF(xiàn)在已經(jīng)漸漸有了情緒,不像鶯時剛剛看到的時候,冷漠木然,和劍魔一樣,像塊石頭。

    鶯時輕輕的嗯了一聲。

    兩人相互依偎,不知不覺,夜幕將散,天亮了。

    魔宮霎時間熱鬧起來,早就候在遠處的魔女們嬉笑著靠近,矮身見禮,請鶯時隨她們同去洗漱更衣。

    另一波負責(zé)侍候伯崇的則要小心的多,隱約有些懼怕。

    鶯時笑著對伯崇擺了擺手,說一會兒見,就走了。

    伯崇看她一眼,跟著離去。

    一番忙碌,這身嫁衣鶯時不是第一次穿,可再次上身,還是不由的有些激動。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魔女們妝扮的手段不必多說也比伯崇要來的好,圍繞著她好一番忙忙碌碌,為她盤起發(fā),戴上發(fā)冠,然后穿上衣服,再是一件件首飾。

    “殿下好美!蹦畟兏袊@。

    “您的存在使日月都失去了光輝!

    “別的大世界來了好些神女仙女魔女之類的,據(jù)說都是大美人呢,但我看,再沒有誰能比殿下更美。”

    “等成婚后,就該稱夫人了。”

    “是啊是啊,殿下還是有些繞口,還是夫人好!

    魔女們早就熟悉了鶯時的脾氣性格,只要不惹惱她,再是溫柔寬和不過,被她身上的凈化之力吸引,所有的魔女們都樂于親近她,看她如此,自然越發(fā)的親熱。

    “好了好了,可別再這么夸我了!柄L時失笑,說,“世間美人無數(shù),每個人對美的理解和看法都不一樣,有人喜歡這個,自然就有人喜歡那個,哪里來的最美呢!

    話音落下,嘭的一聲震響,然后接連不斷。

    那是禮炮聲。

    接親來了。

    第33章 第33章【桂靈卷】 即與我結(jié)契,日后……

    魔女們不敢耽擱, 立即準(zhǔn)備好,等伯崇進來,與鶯時相視一笑, 而后攜手出去。

    “來的賓客很多嗎?”鶯時問。

    “還好!

    鶯時并不能放下心,對伯崇來說不多, 不一定是真的不多。

    “我有點緊張!彼龎旱吐曇簦瑢ι磉叺娜耸稣f著自己的心緒, 好排解一二。

    “不怕,我在!

    “我在!辈缰貜(fù)。

    鶯時聽著不由淺笑,深吸一口氣, 也不知是那樣起了作用,竟好像真的沒有那么怕了。

    龍鳳飛車早已備好,九龍九鳳全都是漂亮喜慶的火紅色, 不管是鱗片還是羽毛, 都打理的干干凈凈,油光水滑,后面拖著的飛車金雕玉琢,華貴無比, 掛著的紅色綢緞隨風(fēng)飄揚。

    伯崇親自扶著鶯時上了馬車, 而后在無數(shù)目光之中, 龍鳳飛車起飛,拉著飛車出去。

    這輛車會在本域轉(zhuǎn)上一圈,而后回歸魔宮, 再舉行之后的婚禮。

    九龍九鳳自天空中飛舞而過, 流光溢彩,魔界的大地在腳下一晃而過,一切都無比清晰, 又無比渺小,仿佛天地盡在掌握。

    鶯時看的目眩神迷,不由贊嘆。

    為景,為她此時的心境。

    走了大約半個多時辰,而后再次回到魔城,在魔宮前降落。

    伯崇扶著鶯時下車,攜手入內(nèi)。

    欲魔力魔等五魔站在宮外,神態(tài)各異,目光徑直落在鶯時身上。

    一眾客人分坐左右,目光大多都落在了鶯時身上,想知道一個鮫女,到底是憑什么,讓魔尊如此喜愛,甚至大張旗鼓求娶。

    但他們看不出來,到最后也只能歸咎于緣分二字。

    先取香燭,供奉天地。

    再發(fā)誓言,互許神魂性命。

    在這一刻,鶯時無比清晰的感受到了旁人的視線——

    震驚的,若有所思的,貪婪的。

    鶯時甚至都能猜到她們在想什么。

    橫行大世界的至強者魔尊伯崇同一個小小的煉虛互許了性命,若能殺死她,不說取伯崇的性命,也能讓她虛弱下來。

    若想殺伯崇,她兼職是最好的捷徑。

    鶯時抬眼,回看過去,輕輕一笑。

    那就來啊,她想。

    伯崇沒有理會,從始至終,他的眼中就只有鶯時,直到看她抬眼了,才隨之看去,目光無波,卻讓被看到的一眾賓客心中生出強烈的懼意。

    會死,靈覺瘋狂的警告他們。

    伯崇目光所及,一眾賓客全都收回了眼神中不該有的情緒,含著笑意,對他表示祝福。

    今天是他成婚的大喜日子,伯崇懶得跟他們計較,扶著鶯時的手一步步行入殿內(nèi),一眾客人隨之入殿,看著他們在高處的御座上落座。

    眾人立即齊聲道喜。

    “恭喜魔尊,恭喜夫人,祝二位鸞鳳和鳴,永結(jié)同心。”

    “多謝諸位,今日飲宴,望諸位能盡興而歸!辈缙届o的說。

    鶯時輕笑,也跟著說,“多謝諸位,請!

    眾人落座,宴飲開始。

    這樣熱鬧的時候,鶯時微微閉目,繼續(xù)感知剛剛在天地見證中立下誓言時心中的感悟。

    這個誓言立下,之后她與伯崇便是同心同命,同生共死,效果足夠霸道,也足夠強大。

    便如現(xiàn)在,便是她沒有用心,竟然也能隱約從伯崇處感知到他對種種境界的領(lǐng)悟感觸,她甚至有種感覺,只要自己想,回頭閉個關(guān)就能一路順利修煉到渡劫,甚至是大乘。

    好厲害。

    不過現(xiàn)在不是感觸的時候,鶯時睜眼,轉(zhuǎn)頭對看著自己的伯崇輕輕一笑,而后舉杯相邀,兩人對飲一杯。

    之后又邀一眾賓客飲用幾杯,兩人便就離席而去,至于招待客人的事,便就交給五魔了——

    洞房花燭夜,便是魔尊,也會迫不及待的。

    鶯時也總算知道了伯崇的原形……

    竟然是龍。

    掌下的角生著枝杈,是純粹的黑,身上覆蓋著大片鱗片,也是如墨一樣的黑色。

    他并沒有安全展露出原形,但腰身以下,已經(jīng)化作了龍身,緊緊的纏在鶯時身上,迫出了她的鮫尾。

    曾經(jīng),鶯時以為欲魔幾個大魔就已經(jīng)足夠折騰她,但等到現(xiàn)在輪到伯崇這個本尊,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五個分身會的他都會,不會的他也會……

    “唔……”

    鶯時難耐的咬著唇低吟,肚子好漲,圓滾滾的,像有了蛋。

    她忍不住伸手覆蓋上去,只覺掌下鼓脹略圓,只是稍稍碰觸,便腰身輕顫,絲毫不敢用力。

    伯崇伸手揉開她的唇,不讓她再這么折騰自己,低頭吻上。

    龍族欲望的展現(xiàn)總是讓他們的伴侶很難接受,便是鮫女也不例外,但沒關(guān)系,他還有很長,很長,很長的時間。

    龍尾緊緊的纏住鮫尾,不讓它掙脫,又不敢太用力,免得弄壞她美麗的鰭紗。

    只得輕輕摩挲,順著她的鱗片勾纏,魚尾上的感觸固然沒有耳朵或是隱秘處那樣敏感,可這樣被他逗弄,還是不由難耐,整個魚尾都在輕顫。

    鱗片被這樣,好舒服。

    鶯時迷迷糊糊的想,而后又是一陣悶哼,在她不自覺的攪緊中,伯崇略加了幾分力氣。

    黑色的龍尾和珠白的魚尾交纏,起伏間腰間那抹細膩的透著紅的白皙難耐的不住輕顫。

    鶯時被迫的流出了陣陣的淚,嗚嗚咽咽,瑩潤的白色珍珠灑落了一地。

    “裝不下了……”她胡亂的喃喃。

    伯崇不由低笑,抓著她的手落在她鼓起的肚子上,開始運轉(zhuǎn)靈力。

    “煉化就好了。”他誘哄似的說。

    鶯時噙著水意的眸含羞帶嗔的瞪了伯崇一眼,嘟囔著抱怨,說,“你太過分了!

    “停下,我不要了!

    “這可不行,才剛開始!辈巛p笑。

    鶯時忍不住睜大了眼。

    什么剛開始?

    靈氣運轉(zhuǎn)中,鼓起的肚子很快恢復(fù)了平坦,鶯時面頰暈紅,精神勃發(fā),如同吃了什么大補之物。

    她不敢細想,但腦袋卻已經(jīng)冒煙了。

    雙修……

    咳,的確很厲害……

    但是真的太累了啊……

    這個過程并沒有影響伯崇繼續(xù)努力。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肚子再一次鼓起來。然后煉化,然后再繼續(xù)。

    大殿之中亮了又暗,鶯時已經(jīng)沒精力去計算已經(jīng)過去多少天了。

    這般再一再二再三,終于讓她扛不住了,用盡渾身解數(shù),沒再讓伯崇繼續(xù)折騰下去,得以起身,出了屋子。

    煉虛初期的修為,借住這段時間的雙修,赫然已經(jīng)漲到了煉虛后期。

    魔城之外,一片素白,下雪了,時間赫然已經(jīng)進入了十一月。

    整整兩個月……

    一想起以后,鶯時只覺頭皮發(fā)麻。

    “小鶯時,本尊總算愿意放你出來了!庇詭Ог沟穆曇繇懫,一襲紫衣身影正要靠近,便被一身黑衣的伯崇給擋了回去。

    將鶯時攬入懷中,伯崇掃了欲魔一眼。

    欲魔不爽的嘖了一聲。

    越來越過分了。

    “蛟君!柄L時笑看。

    欲魔嘆氣,攛掇道,“小鶯時我?guī)愠鋈ネ姘,總在魔宮待著,總有些沒意思!

    伯崇眸光微動。

    鶯時頓時一動,但想了想之后,還是拒絕了,說,“一會兒我還要去閉關(guān),出去玩的事等下次再說吧。”

    修為忽然漲到后期,她準(zhǔn)備好好穩(wěn)固一下,然后再出去走走。修煉到高階的時候,心境無可替代,雖然有伯崇的經(jīng)驗,但他的是他的,若想走到最后,她需要自己的路。

    “也好。”欲魔輕笑,得了滿意的回答,越懶得再受伯崇的冷眼,直接離開了。

    “我?guī)闳!辈绫еL時輕聲。

    鶯時無奈,說,“那不都是你嗎?”

    “只是分身而已。”伯崇糾正。

    那也是他啊。

    鶯時心說,但看伯崇似乎并不是這樣想的,遂沒有開口,只是踮起腳親了他一下,熟練的順毛,笑道,“就是看在是你的分身的份上,要是別人,我才不理!

    伯崇這才滿意。

    鶯時低笑,拉著他去用了膳,而后便去閉關(guān)了。

    兩個月的時間,曾經(jīng)來訪的客人們差不多都已經(jīng)離去,但魔城的熱鬧還在。

    有至強者魔尊坐鎮(zhèn),再沒有一座城市,有這座城更安全。不管是誰想在這里鬧事,都要掂量掂量自己。

    繁華便也成了一件理所當(dāng)然的事情。

    鶯時這一閉關(guān),便是幾十年的時間,她成功將煉虛后期的修為穩(wěn)定,甚至順利的將之推到巔峰,但突破的壁障,卻總也感受不到。

    她心知,這是因為這一路修煉的太快,雖然她有意扎實根基,但到底少了歷練和心境。

    的確該出去走走了。

    鶯時便就破關(guān)而出。

    之后幾百年,她游歷天下,魔界,無涯界,還有周邊的諸多大世界。

    她變換各個身份,伯崇始終陪伴在她身邊,五魔分身一開始總是找機會往鶯時身邊湊,卻又被伯崇攔住,但鍥而不舍之下,伯崇便也沒怎么理會了。

    尤其是在做過某些嘗試之后——

    鶯時躺在伯崇的懷中,滿身倦怠的閉目休憩,病魔輕輕的為她按捏腰腿,讓她緊繃酸澀的皮肉不由的慢慢放松舒緩下來。

    她徐徐的吐了口氣,忍不住伸腿蹬了病魔一下,這人太亂來了。

    病魔一聲低笑,握著她凝脂玉般的小腿,低頭在膝上落下一吻,伯崇捻起她的發(fā),垂眸輕嗅,同樣吻下。

    第二天鶯時斬釘截鐵的將病魔給攆走,沒幾天,尸魔來了。

    這般一而再再而三,鶯時恍然,這幾個分明是早就商量好了,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拋下伯崇自己出去玩了。

    沒幾天,就遇到了截殺,順利的調(diào)出了幾個人,被一直暗中守著她的幾個大魔給殺了——

    被貪心蒙蔽的蠢貨,鶯時敢跑,就是知道一定會有魔在暗中守著她。

    這般來回,不過是玩鬧罷了。

    一百多年后,鶯時成功觸摸到進階的壁障,踏入渡劫。

    而后千年,突破至渡劫巔峰,又千年,進階大乘。

    世間總說三千世界,可所謂三千只是虛數(shù),多少大乘終其一生也不能看盡。

    無涯界的人曾經(jīng)無比擔(dān)憂魔尊會有稱霸天下的念頭,但他們顯然是多慮了,這位魔尊在成婚之后,似乎就沉浸在了溫柔鄉(xiāng)中,沒再像從前那樣努力修煉,反而是同他的妻子一起,游歷各大世界,鮮少有回魔界之時。

    如此一年又一年,不知不覺,萬年過去,鶯時已經(jīng)是大乘巔峰。

    她曾經(jīng)野心勃勃,想要飛升成仙,甚至還疑惑過伯崇為什么不努力飛仙,她以為是在等她,便也未曾多問,直到現(xiàn)在。

    鶯時懂了。

    伯崇的確是在等她,但更多的是別的原因……

    那是一種奇妙的感覺,仿佛有冥冥之中的存在在告訴她,不必成仙。

    不是不可,不是不能,而是不必。

    她疑惑之中,又有種明悟之感。

    是的,她不必成仙,伯崇也是這種感覺。

    “你什么時候感覺到的?”鶯時趴在伯崇胸口問。

    “成婚的時候。”伯崇回復(fù)。

    同天地誓言一道降下的,便有這個念頭。

    “還有別的嗎?”鶯時眼珠一轉(zhuǎn),笑問。

    “什么?”伯崇略有不解,便是無敵如她,也不能猜盡愛侶的所有念頭想法。

    “比如,孩子?”鶯時一下一下的戳著他的胸口。

    關(guān)于孩子這件事,最關(guān)心的說起來,還是鮫族。她們一直想要她誕下一個擁有魔尊血脈的孩子,她一開始沒什么興致,后來倒是有了,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一直沒有,而伯崇也沒在意過。

    伯崇了然,說,“有的!

    “我們不會有孩子的!彼f,當(dāng)時他還為此失落過,但后來

    這個小小的疑惑一直縈繞在鶯時心頭,她不怎么想起,但偶爾總會想起,然后就是忍不住的好奇。

    為什么呢?

    再次浮現(xiàn)在星空之中,鶯時眨眼間,前塵往事盡皆浮現(xiàn)在心頭,她看向身邊的人,第一個反應(yīng)是伸手擰了一下伯崇的腰肢,嗔惱的瞪了他一眼。

    “你太過分了。”她氣呼呼的說。

    這個世界竟然弄了五個分身!

    五個!

    伯崇配合的放松自己,聞言低笑,說,“你不喜歡?”

    鶯時面上一熱,更惱了。

    “別氣別氣。”伯崇將她攬進懷中,熟練的輕哄,說,“是我不好!

    “下個世界你選!笨粗L時猶在憤憤,他笑著說。

    鶯時眼睛一亮。

    “好!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辈缃o與承諾-

    廣源府,城東,平安巷。

    一群人前呼后擁往巷中那閑置多年的大宅走去,打頭是一個手持羅盤的道人,身邊跟著一對中年男女,言談間不時擔(dān)憂的看向身后。

    后面跟著個一身藍裳,眉目溫潤清俊,但病懨懨的少年公子。

    他抬步間不急不緩,氣息微急,步下也有些虛弱綿軟,卻也依然從容自若。

    羅氏見著兒子如此,越發(fā)擔(dān)憂,忍不住再次問,“大師,您說的那法子真的有用嗎?”

    周宏云亦是擔(dān)憂,可聞得妻子如此說,還是立即制止,說,“莫要多想,大師不是說了,一定能成!

    道人笑了笑,說,“二位善心放心就是,貧道前后共打了五卦,卦卦皆是大吉,只要功成,貴公子一定能恢復(fù)如常,長命百歲!

    羅氏眼中希冀,周宏云亦是如此,可還是不由的有些遲疑擔(dān)憂。

    說來也不怪兩人如此——

    二人是少年夫妻,青梅竹馬,成婚十余年,也一直舉案齊眉,琴瑟和鳴。

    她們共育有兩子兩女,其它便也罷了,唯有長子伯崇,因早年周宏云遇險,羅氏心憂奔波的緣故,生來體弱,名醫(yī)診脈曾說,恐活不過二十。

    夫妻二人如何舍得,這些年想盡辦法,直到今年,長子已然十六,卻依然沒能想出辦法。

    恰在此時,他們聽說了道人景元子的名聲,想盡辦法求上了門。而景元子果然一眼就看出長子的問題,并且還給出了解決之法——

    他道伯崇命數(shù)貴極,非肉體凡胎能承受,所以才會如此,他這些年病弱,是上蒼想收他回去。

    若想救他,唯有一法,那就是為他古木結(jié)親,借其延續(xù)己身命數(shù)生機。

    夫妻二人縱覺荒謬,但無計可施之下,卻也愿意一試,之后景元子耗費半年時間,終于找到了適合的樹木,一顆千年桂樹。

    便就生在這座宅邸之中,眼下一行人,就是要去同那桂樹結(jié)親的。

    如此種種思慮,一行人腳下不停,往院中去。

    說起來,這個園子也是頗有來歷的,乃名滿天下的大儒尹頌所建造,地段不大,但其中景致高低錯落,一步一景,堪為一絕。也曾名滿一時。

    只是可惜,后來隨著尹大儒去世,后代沒落,這個院子被他的后人幾經(jīng)轉(zhuǎn)手,又鬧出些怪事來,漸漸就沒落了。

    據(jù)說,這院子鬧鬼。

    似這等流言,時人大多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羅氏想起,不由心顫,但看一眼現(xiàn)下的青天白日,再看一眼兒子,到底鼓起了膽氣。

    周宏云知道妻子膽子小,抬手扶住她的手臂,羅氏回以一笑。

    不大的院子,不過三進,繞了幾步,就看到了她們此行來的目標(biāo)。一顆桂樹滿枝碧綠,亭亭生在院中一側(cè),樹身筆直約有一丈多高,茂密的樹冠越過房檐,覆蓋了小半個院子。

    四月微風(fēng)一起,枝葉便輕輕晃動,發(fā)出輕微的簌簌聲。

    這個宅子在來之前,周宏云就已經(jīng)使人買下,還過來打掃過,所以眼下看著出了略有些陳舊外,倒也很是整潔。

    伯崇落后半步,站在父母身后,抬頭看向這樹。

    沒急著讓人忙活,景元子一抬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先上前恭恭敬敬鞠了一躬,開口道,“桂仙,還請現(xiàn)身一見!

    話音落下,不知是不是一行人的錯覺,總覺得那桂樹枝葉的摩挲似乎在剎那間停止了。

    伯崇雖然體弱,但神思敏捷,五感過人,第一時間就確定了這并不是錯覺。

    他一抬眼,看向那桂樹,然后微不可查的睜大——

    滿樹綠蔭中,一個身穿碧色衣裙的女子浮現(xiàn),坐在最下面的那根枝丫上,垂下的衣裙隨風(fēng)飄動,嬌艷的面容上眉目流轉(zhuǎn),打量似的掃過院中人,最后落在他身上。

    伯崇下意識整了整神情,讓自己端正點,也精神點,但讓他失望的是,只一眼,那桂仙便平靜的收回了視線,看向景元子。

    “就是他?”

    他聽到桂靈的聲音,柔和空靈,略有些淡漠。

    “正是,桂仙看看,可好?”景元子笑道。

    周宏云夫妻二人看不到眼前種種,在她們眼中,景元子只是對著樹說話,可見他如此煞有其事的模樣,心中不免有些忐忑慌張,還有些猶疑,

    是真,是假?

    聞言,鶯時又看一眼那書生。

    瞧著年歲不大,只十六七,病弱清瘦,生的倒是頗為俊美,尤其是眉眼間的溫潤書生氣,很得她的心意。

    思及此,她到嘴邊上的拒絕便停下了。

    鶯時無意尋什么結(jié)契之人,之所以答應(yīng)景元子,不過是被他纏的沒辦法,見一見好讓他死心罷了。

    她有意識以來數(shù)百載,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做什么,對人類的感情更是沒有興致,只覺那是一群愚人的癡妄。

    但這個書生看著同之前那個姓尹的老夫子氣質(zhì)相似,應(yīng)當(dāng)不是那些無趣之人。且一家三口渾身的氣息清正,有功德之力護體,應(yīng)當(dāng)也不是壞人。

    她暗自起了一卦,上吉,意味著若應(yīng)允,會有好處。

    況且,這小院中若能熱鬧些,似乎也不錯。

    如此斟酌思量的想了一會兒,鶯時看向景元子,說,“可!

    景元子心下一松。

    歷經(jīng)前朝飛升的武帝治下,時下人妖共存,人族有各家宮觀,佛道儒并行,妖族亦有妖王在世,雖仍有偏見,但大多行事只分善惡,不分種族。

    這桂靈幾百年修為,絕非尋常小妖,遠非他能匹敵,加上從未作惡,一身靈氣清靈,甚至還有功德之力纏繞,更不是能強逼的存在。

    所以景元子在此之前,無絲毫把握,只是看著這桂靈似乎對文人書生似乎頗有好感,才冒險一試,果然功成。

    還好還好。

    “那便多謝桂仙,桂仙仁善,貧道佩服。”景元子立即笑道。

    聞言,周家夫妻立即明悟這是答應(yīng)了,心下立時一松。

    伯崇亦是心下不由一喜。

    說來也怪,他這些年從未動過此等心思,可一見眼前的桂樹之靈,便心中歡喜,難耐的生出喜愛。

    這,便是書中所說的一見鐘情了罷。

    伯崇心道,忍不住的看著她。

    鶯時卻在這個關(guān)口,又開了口,“人的確可以,但我有條件。”

    “桂仙請說。”景元子立即道。

    鶯時看向周家夫妻,又掃過伯崇,抬袖一揮。

    院中除卻景元子和羅家三口,其它仆役都軟倒在地,羅氏不由的就是一聲輕呼,愣愣的看向忽然浮現(xiàn)的綠衣女子。

    “有些話,總要說在前面才好。即與我結(jié)契,日后便不能再生二心,至于成婚生子,娶妻納妾,豢養(yǎng)美婢這種事,更是想都不能想,我嫌臟。”

    “你家可能做到?”

    鶯時居高臨下的看著一家三口,面無表情的問。

    伯崇心間一顫,只覺她說嫌臟的時候,也很是可愛。

    第34章 第 34 章 弱小的人類,真像只兔子

    周家夫妻萬萬沒想到竟然真有桂靈, 聞言既是怔愣,又有些遲疑,人總是這樣, 好了便還想更好。

    若伯崇能好,那她們自然是想他能生兒育女, 兒孫滿堂的。

    “能!”按理說父母沒有開口,晚輩最好是等待, 但伯崇心下微急,根本等不了,說話間上前一步, 躬身見禮,無比真誠的說,“崇一心讀書, 無心兒女之情。家中亦有二弟, 無綿延后嗣之憂,請仙子放心!

    鶯時靜靜的看著他,提醒道,“說話前可要想好, 契約自有約束之力, 若你違反, 我隨時都可以毀約。你的小命,便也就到此為止了。”

    伯崇還要再說,周宏云已經(jīng)定下心, 堅定道, “小兒能活命,全依賴仙子,我周家斷不會做出如此忘恩負義之事, 請仙子放心!

    “正是,正是,合該如此!

    羅氏也已經(jīng)想清楚了。

    遲疑是人之常情,但想明白與否,就是看人的教養(yǎng)道德了。

    兩人暗自懊悔剛剛的一時貪念,話說的便也就格外堅定真摯。

    見此,鶯時頓了頓,仔細分辨,發(fā)現(xiàn)一家三口都是出自真心,這才緩和了面容。

    “你們說到做到,我自然會依約而行!彼届o的道。

    “好好好。合該如此!本霸右恢痹谂孕,見此合手含笑,解釋道,“桂仙以自身氣運庇佑貴公子,也是有損耗的。若貴公子成婚生子,難免……”

    “有此要求,很是應(yīng)該。”

    夫妻二人頓時恍悟,連連道,“的確,多謝桂仙,多謝桂仙!

    鶯時嗯了聲,看向景元子,說,“別廢話了,開始吧。”

    夫妻兩人住口,景元子稱是,伯崇,伯崇正在含笑看著鶯時。

    之后景元子命人擺上供桌,點燃香燭,叫了伯崇上前,開始做法為一人一妖結(jié)契。

    隨著他忙活,鶯時與伯崇依他所說,念出結(jié)契之語,冥冥中玄之又玄的感覺降臨,鶯時也好,伯崇也好,都同時感覺到了那種仿佛有某種聯(lián)系將兩人連在一起的感覺。

    往后,便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好了!本霸邮帐中Φ溃苁撬闪丝跉。

    那周家伯崇,天命至貴,只怕來歷非比尋常,若能相助他活下來,得貴人的氣運庇佑,哪怕只是一點,對自身也是有大好處的。

    若非如此,景元子怎么會如此盡心竭力,遍尋廣源府周邊靈木,選出鶯時來。

    鶯時別看現(xiàn)在栽在這里,但在幾百年前,前朝那位圣武皇帝在飛升前游歷天下,便在她的樹下結(jié)廬住了好多年,她也為此啟智,得圣皇氣運庇佑。

    后來幾百年,她渡劫成人,被雷擊之后受傷,又陰差陽錯被送到名滿天下的大儒尹頌處,得對方一身浩然正氣熏陶,修為一日千里。

    她或許不是最強的,出身最好的,但氣運絕對是無人能及的。加之雖出身妖族,但深受人族恩惠,絕不會心懷惡意。

    契約定下,但這事還沒完,后面還要走一番人間婚嫁的流程。

    三媒六聘,敲鑼打鼓,將這樁婚事辦的熱熱鬧鬧的。

    鶯時漫不經(jīng)心的聽景元子說完,隨口應(yīng)允。

    “那便定在半月之后,我算過了,那日是難得的好日子。”景元子心下一松,和這般百年妖靈溝通,饒是他也不敢大意。

    鶯時點頭,說好。

    周家自然是連口應(yīng)允,沒有一句不好。

    這件事終于說定,鶯時便懶得再理會其它,又回了本體之中開始沉睡修煉。

    既然結(jié)契,自然不適合離得太遠,鶯時不適合挪地方,那自然便要伯崇留在此處居住。

    周家夫妻略有不舍,但聽景元子說桂仙周身靈氣充裕,若能長久相處,對他的身體有益。況且,成婚也是要選定在這里的。

    周家夫妻被之前種種沖的有些昏沉,還真沒想到這一點,被他提醒,恍悟之后,兩人立即定下決心。

    周家不算如何富貴,但在廣源府一地,還是有些地位的,算得上是書香門第。

    上面的老太爺曾官至戶部尚書一職,前些年告老還鄉(xiāng),開始在家教養(yǎng)子女。

    “既然,這園子總要收拾收拾。半個月時間,有些太緊了些!绷_氏滿心擔(dān)憂,環(huán)視一圈后,輕聲說。

    這幾十年沒住人的園子,哪怕保護的再好,也總有些陳舊,別的不說,那門窗上糊的紗紙都已經(jīng)朽落了,好在木頭用的不錯,一應(yīng)家具都還好好的,回頭洗刷干凈上個漆就行。

    “無礙,使人趕一趕就好,不行就先把這個院子收拾出來。只是,這么大的動靜,還是要跟桂仙說說!敝婪蛉说膿(dān)憂,周宏云繼續(xù)說,“免得驚擾了她。”

    景元子含笑,正想說他去,就聽一直含笑但少語的伯崇開口,說,“我去試試吧。”

    對上三人的目光,伯崇輕聲卻也堅定,“以后相處的時間還長,總要多交流的!

    “也是!绷_氏說。

    “去吧。”周宏云點點頭,心下略松。

    他這個孩子,除了身體不好,其他讀書學(xué)習(xí),還有為人處世等等,就沒有不好的。正因如此,才越發(fā)的讓人惋惜。

    伯崇笑笑,上前輕聲,說,“仙子,仙子,有請仙子一見!

    “修吧,動作輕點別太鬧騰就行。”

    安靜慣了的院子忽然這么熱鬧,鶯時一時竟沒能睡著,自然也聽到了一家?guī)卓诘脑,聞言眼也不睜,直接道?br />
    “多謝仙子。”伯崇笑著感謝,而后頓了頓,略有些遲疑的,似乎不好意思般說,“仙子,我名伯崇,伯仲叔季的伯,崇山峻嶺的崇。仙子怎么稱呼?”

    鶯時睜眼,看了眼外面。

    文質(zhì)彬彬的清俊小書生眼中噙著笑,期待的看著她。

    “鶯時,三月鶯時!彼f。

    “好名字!辈缌⒓促潎@。

    鶯時心道不用你說,但被夸贊,到底是一件高興的事,便就笑笑,卻也懶得再說話,又閉上了眼睛開始假寐。

    沒得到回應(yīng),伯崇略等了等,稍有些失落,卻也不算失望,便就笑了笑。

    沒關(guān)系,以后她們相處的時間還長。

    得了鶯時的允準(zhǔn),周家人松了口氣,這才告辭離開。

    隨著漸漸離開院子,伯崇心下有了些不舍,身體也開始有些不適,忍不住捂住胸口急促的呼吸幾聲。

    “怎么了崇兒。”羅氏擔(dān)憂的問。

    “娘親放心,孩兒沒事。只是剛才在院子時,身體尤其輕快,等到現(xiàn)在恢復(fù)往常,有些不習(xí)慣罷了!

    此話為真,但也不是不能忍,伯崇之所以表現(xiàn)出來,是存了私心。

    “桂仙周身靈氣充盈,對常人有益,大公子身體虛弱,難免感受的強烈了些!本霸咏忉屨f。

    “既然如此,那就快些弄,早些讓崇兒搬進來。”羅氏心下一急,立即道。

    周宏云點頭,說,“是該如此,回頭咱們催促著些!

    他看向妻子和兒子,因為能遇見伯崇變好,眼中不由含上了期待的笑。

    羅氏也不由笑起。

    伯崇垂眸,笑的溫和從容,說好。

    一路上了馬車,景元子忽道,有些話要與伯崇說。

    周家夫妻心道一定是為著那桂仙還有些叮囑,便就忙讓伯崇去了。

    “原本這話,我不準(zhǔn)備同公子說的!瘪R車緩緩前行,景元子開口就道,眼見著伯崇依舊從容,他才笑呵呵的說了下去,“只是見著今日種種,公子如此表現(xiàn),又覺得,說說也好!

    “還請道長指點!辈缧Φ。

    景元子立即正經(jīng)起來,說,“接下來我要說的話,還請公子好生記著!

    接下來他就徐徐說道,伯崇命數(shù)太貴,非肉體凡胎所能承受,便是與桂靈結(jié)契,也只是受對方庇佑,實則對自身的情況并無改變,依舊是一潭死水。

    但——

    “但桂靈乃千年靈木,自身氣運非凡,生機無限。若公子能博得她的歡心,得到她賜下的一點生機,便能真正改善自己的身體,若能得到夠多的生機,說不得能恢復(fù)如常!

    “只是妖族多喜怒不定,神思無常,若公子只是庸人,我斷不會說這些話,否則反倒會為你招來殺身之禍。只是今天看公子進退有度,心有丘壑,才會出言。”

    伯崇靜靜的聽著,心中先浮現(xiàn)的不是驚喜,而是擔(dān)憂和慶幸。

    所謂賜下生機,這樣能使人恢復(fù)如常的東西,只是一想就知道一定很珍貴,想必對鶯時來說,一定會有損耗。

    若是遇到一個貪婪的人……

    幸好是他,還好是他。

    伯崇緩緩呼吸,面上露出輕笑。

    “多謝道長提醒!彼p聲說,緩緩抬眼,又道,“只是這樣的話,還請道長以后莫要對人再說了!

    “人心易變,誰知道什么時候就會生出貪婪的心思!

    景元子對上他的眼,莫名覺得眼前這位病弱的公子好似在警告他。

    微怔之后,他呵呵一笑,說,“自然!

    若非伯崇的命數(shù)非凡,這種話,景元子是斷然不會說的。

    要知道,萬一遇到一個心懷歹意的做出什么不該做的事情,他作為引子,也會被牽連其中,罪孽纏身。

    這話原本不必說的,只是莫名的,景元子就說了出來。

    伯崇恍悟,略笑了笑。

    “原來如此。”他道,按下心中剛剛浮現(xiàn)的種種念頭。

    第二日一早,周家就找來了匠人,開始忙碌。

    為了趕工,周家請了好幾班匠人,分開忙活。

    匠人忙忙碌碌,這么三進的院子,翻新算得上是個大工程了,若不著急,他們能做上幾個月,只是周家一直催促,就也加快了些速度。

    最先弄的自然是伯崇要住的那個院子,也就是鶯時所在,然后再弄別的。

    這般忙忙碌碌,夜間再趕一趕,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就弄得差不多了。

    這段時間,匠人們忙著,景元子也沒閑著,三書六禮尋常人家大多要走上好幾個月,到他這里,只半個月,好在雙方都不是多事的,倒也順順利利的完成了。

    等到園子翻修好,禮也走完了。

    周家夫妻特意過來驗看了一遍,頗為滿意的結(jié)了工錢,然后就張羅著開始忙活伯崇搬進來的事情。

    又花了整整一天時間,一眾下人仆役進進出出,將周伯崇的東西全都搬進來。期間順便將整個園子都裝飾了一遍,纏上紅綢,貼上喜字,只等成婚,裝飾成要成婚的喜慶樣子。

    景元子再次過來,說起成婚一事。

    到底一方是樹,雖為了走完流程要過人類的禮節(jié),但還是有些不同的,比如迎娶的時候,選桂樹一節(jié)枝丫就好。

    這種小事,鶯時很好說話,隨意就應(yīng)允了。

    周家四代同堂,上面的老太爺今年都八十了,膝下三子兩女,周宏云是長房二子,至于周伯崇,在一眾堂兄弟之間行三,但卻是最得上面老太爺喜歡的。

    每每想起這個重孫子,他都是即驕傲,又可惜,驕傲于他天縱之才,惋惜于他的身體,沒想到這次竟然能好轉(zhuǎn),心下的高興無需多說。

    按理說,上面老太爺都在,作為晚輩,伯崇不該搬出來,但他的情況不同,老太爺特意開口應(yīng)允,并且這次婚禮,他老人家還親自過來了。

    “這個園子,好,不錯。不愧是尹夫子曾經(jīng)的居所啊!崩蠣斪痈袊@。

    大儒尹頌學(xué)識淵博,經(jīng)綸滿腹,加之善為人師,當(dāng)初可謂是桃李滿天下,便是老爺子,少時也曾在他老人家門下拜讀過一段時日。

    只是可惜后代沒落,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幾家知道尹家的名聲了。

    之后老太爺被請進正院上坐,伯崇一身紅衣,在景元子的指點下進來,請走桂木一根枝丫,然后帶著人敲鑼打鼓,出去繞城一圈,再回來。

    這般熱熱鬧鬧,同真正的婚禮一般無二,沒有半分敷衍。

    這樁喜事來的突然,百姓們不由好奇,周家的人回的也大方,直接就說了伯崇同桂樹的婚事,引得無數(shù)人驚嘆,卻也覺得新奇的祝賀起來。

    時下妖鬼之說無數(shù),似這種同樹成婚的雖然不多,卻也偶爾聽說過,倒也不是什么驚天動地的稀罕事。

    這件事周家是商量過的,左右是瞞不過外人的,與其遮遮掩掩,不如大大方方,終歸不是什么不能見人的事情。

    所以才有了今天。

    一路又回了園子,伯崇手中捧著一節(jié)桂木,進門后便在院中,景元子主持,他站在桂木之下,拜謝天地。

    周家親人在旁看著,不管心中如何做想,面上都含笑祝福。

    膳房早早就開始忙活起來,熱熱鬧鬧辦了個婚宴,等吃過飯后,一眾周家人便就離開了。

    周家夫妻出了門,心中莫名苦澀,好好的兒子,這么一弄,卻好似成了別家上門的女婿,自家反倒成了外人,這心里真不是滋味。

    伯崇看的清楚,心中了然,面上卻不動聲色。

    不管別人怎么想,他心里可謂是開心極了。只覺活了十幾年,再沒有如此快慰的事情。

    這般忍耐著不要露出喜色,伯崇親自送了三位長輩出門,然后便往回走,等到遙遙看到那個院門,心中便已經(jīng)雀躍起來。

    一步又一步,桂樹便映入了他的眼簾。

    “鶯時,以后就我們兩個作伴了,請多多指教!彼Φ。

    時間進入五月,日漸變熱,桂樹枝葉摩挲,縹緲間似乎傳來一聲懶散的嗯。

    伯崇側(cè)耳傾聽,嘴角不由含起一抹笑。

    成了婚,搬進新家,對伯崇來說生活似乎沒多少改變。

    他喜歡安靜,院中除了兩個小廝外,很少留人伺候。而他自己,每天早起洗漱之后練一套養(yǎng)身的拳法,然后讀書,用膳,再讀書,習(xí)字,練一練琴棋書畫,午膳后繼續(xù),這般日復(fù)一日。

    鶯時大多都在沉睡,偶爾也會醒來,可總感覺每次醒,看到的都是差不多的樣子。

    六月底,天越發(fā)的熱了。

    院中有一個池子,里面有假山,山上有涼亭,下面是一池荷花,有錦鯉游動其中。

    每到傍晚,伯崇便會坐在涼亭,看會兒魚。

    鶯時今兒個恰好醒著,靜靜的看了一會兒,悠然浮現(xiàn)。

    結(jié)果一抬眼,就見那小書生看了過來,滿目驚喜。

    伯崇余光一直注意著桂樹,所以在那一抹綠意浮現(xiàn)的時候,第一時間就發(fā)現(xiàn)了。

    即使都是綠,鶯時的綠也是不同的,仿佛帶著朦朧柔和的光,給人一種恍惚縹緲,脫離俗世的出塵之感。

    “你們出去。”他迫不及待的想和鶯時說說話,但又不想被人打擾,便就左右說了一聲。

    小廝們立即退下。

    鶯時眨了眨眼,有些懶洋洋的看著這小書生,有些好奇他這樣開心,是想跟她說什么。

    “鶯時,你醒了。”伯崇起身,輕提袍角下了亭子,走到桂樹下抬頭說。

    鶯時嗯了一聲。

    這很明顯,她心道,不想搭理這一句廢話。

    “這次你睡了七天!辈珀P(guān)切的問,“修煉的還順利嗎?”

    “還好。”說道這里,鶯時的心情好了許多,面上也有了笑,低頭看著小書生,說,“你現(xiàn)在是什么功名?”

    世間有佛道儒三道,書生多是儒門弟子,讀書習(xí)文,修得一身浩然正氣。這種正氣,對于邪魔來說,無異于噬骨之毒,但對于她這種走正道的妖靈來說,則可以明心見智,洗滌神魂。

    這小書生一身浩然正氣就極其強大,雖然比不上之前的尹頌,但只看其精純程度,竟相差無幾。

    自從他入住以來,日日讀書,浩然正氣蕩漾,連著鶯時修煉的速度都變快了。

    “我還沒有功名!辈巛p聲說,看著鶯時略有些忐忑,擔(dān)心鶯時會嫌棄。

    畢竟她曾經(jīng)住在一起的人,是名滿天下的大儒。

    “沒有?”鶯時有些驚訝,不由仔細打量了一番伯崇,很快明白過來,“是因為身體的原因?”

    別的都能作假,讀書人的浩然正氣是騙不了人的,若非對先賢經(jīng)典,對儒之一道的理解足夠,絕不會養(yǎng)出這樣一身強大精純的浩然之氣。

    按照鶯時的見識,便是尹頌曾經(jīng)的那些弟子,都沒幾個能超越伯崇。

    這種情況下,還沒有功名,那就只能是別的原因了。

    “正是。”伯崇心下一松,忙說,“不過有鶯時相助,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感覺自己好多了,等明年,我便準(zhǔn)備去參試。”

    明年正好是三年一度的秋闈,二月童試,八月鄉(xiāng)試,先考秀才,再考舉人。

    別的不說,只才學(xué)一事,伯崇對自身頗有信心,若無意外,拿下舉人功名還是沒問題的。

    鶯時安安靜靜的聽他說完,只覺以他的才學(xué),考中完全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氖虑,遂沒什么話要講,可看小書生眼巴巴看著她的樣子,似乎想聽她說些什么?

    “我記得鄉(xiāng)試頭名,是解元?”她漫不經(jīng)心的想了想,而后說。

    “正是。”

    “那你有信心拿回來嗎?”鶯時問。

    “應(yīng)該可以!辈绯烈髦f,忙又解釋說,“若論才學(xué),那自然沒問題,可取用解元,還要看主考官的喜惡,所以我不能確定。”

    說著他有些懊惱。

    在鶯時面前,他總想表現(xiàn)的好些,更好些。

    “對,你們?nèi)祟惪傆行⿵潖澋赖。”鶯時恍然,不感興趣,但這個話題到底是由她挑起的,想著便勉勵了一句,道,“盡力就好,左右只是一個名頭,也沒什么要緊的。”

    “是。”伯崇含笑,心中卻想著,這個解元,他必然是要拿回來的,不然豈不是讓鶯時小看了他。

    一抬眼,鶯時正在看天。

    近日天色總有些暗淡,似乎要下雨了,但卻一直沒下,等到今天傍晚,更是天邊露了晴,片片浮云間,橙紅的夕陽慢慢落下。

    “六月的天氣總是多變,也不知這雨下是不下。”伯崇試圖跟鶯時搭話。

    “后天應(yīng)該會下,但是不大。”鶯時隨口道。

    “鶯時喜歡雨嗎?”

    “還好。”

    “那雨水和陽光,你更喜歡哪種天氣呢?”伯崇詢問,想要更了解她。

    “都可以。”說到這里,鶯時來了興致,低頭看了伯崇一眼,笑著說,“只要不是大旱或者水災(zāi),尋常的天氣變幻,與我而言,都是一種驚喜!

    伯崇恍然。

    “原來如此。”這么說的話,大旱或者水災(zāi),她會不舒服嗎。

    七月將至,馬上就是南邊的梅雨季,到時候便是接連不斷的雨。

    人都覺得悶熱,要被水給泡透了,想必樹也會如此覺得吧。

    “今晚的夕陽很好。”鶯時的話很少,一句話后,便又去看天了,伯崇倒也不急,能陪伴在側(cè),就已經(jīng)極好了。

    “最近新得了個譜子,我彈給鶯時聽聽可好?”他問。

    “好啊!

    鶯時笑著說,邊在心中想伯崇說的是哪一曲,他最近彈的挺多的。

    伯崇便就進屋,取了琴來盤膝坐在樹下,調(diào)弦之后,開始彈弄。

    夏日的晚風(fēng)也是熱的,讓人心中不免有些浮躁,但仍舊能吹得枝葉簌簌。

    隨著琴聲漸起,滿樹桂葉的擺動不知不覺見就掙脫了風(fēng)的吸引,開始隨著琴聲起伏,無聲無息見開始應(yīng)和。

    伯崇閉目傾聽,嘴角的笑意不由的越發(fā)濃郁。

    果然,鶯時很喜歡琴音啊……

    琴棋書畫,對身體不好,不便勞累的伯崇來說,是日常的消遣。

    一開始他只是每日彈一彈,打發(fā)時間而已,直到幾次之后,偶然發(fā)現(xiàn)有時院中的桂樹會舞動枝葉跟著琴音起伏,這才精神一震,覺出了興味。

    今日便是伯崇初次的試探。

    裊裊一曲琴聲盡,伯崇笑著抬頭問,“鶯時覺得我彈得如何?”

    “很好!柄L時誠懇的說。

    “比尹老頭彈得好。”

    說起這個,鶯時就有話說了,忍不住皺起眉道,“那個老頭子琴彈得一點都不好聽,還偏偏愿意彈,麻煩!

    “你就好多了。”

    她難得說這么多的話,更別說還有對他的夸贊,伯崇聽著心里不由開心。

    “那我再給鶯時彈奏一曲,可好?”

    “好啊。”

    鶯時一口應(yīng)下。

    于是一曲又一曲,直到最后戛然而止。

    鶯時正靠在樹身聽得盡心,見狀睜眼,略有些不滿的看去,就見樹下的小書生正低著頭,滴滴艷紅的血珠從指尖滴落,砸在斷了弦的琴上。

    手指破了?

    鶯時眼波一轉(zhuǎn),落地彎腰看去。

    小書生的手指修長白皙,指腹略有薄繭,一看就是文人的手,眼下指腹上劃出一道傷口,他正試圖用帕子去按,感覺到她出現(xiàn)后,怔怔抬頭,目光溫軟。

    弱小的人類,真像只兔子,毛茸茸,軟乎乎的。

    “鶯時…”伯崇正要說話,就見鶯時一把拉起他的手,也沒見做了什么,他的指尖就恢復(fù)如初,血跡消散,再無疼痛之意。

    第35章 第 35 章 唇瓣在他臉上碰了一下!

    “好了。”鶯時松手, 又拿了琴,皺起眉。

    “弦斷了。”她嘟囔。

    伯崇以為她覺得可惜,下意識說, “沒事回頭修一下就好了。”

    “可我還想聽。”鶯時將琴還給他,不滿的說。

    “那一曲沒彈完。”她看著伯崇, 很討厭事情只做到一半。

    發(fā)現(xiàn)自己會錯了意,并且顯得有些自作多情, 伯崇略有些不好意思,可看著鶯時眼中的情緒,卻不由安撫般的輕輕一笑。

    “我那里還有備用的琴, 鶯時稍等,我命人取來,給你彈完這一曲, 可好?”

    “好。”鶯時說。

    伯崇笑了笑, 揚聲喚了人來,去取琴。

    至于那把壞了的琴則放在一旁,明日再修。指尖勾起琴弦,他垂眸間眼中暗色一閃——

    這根線說起來也到了該換的時候, 但不是今天, 只是他有意為之, 加快了這個速度罷了。

    他彈琴給鶯時聽,是想和她多交流交流,像之前那樣, 他彈, 她聽,涉水無痕,這可不是他想要的。

    所以, 這根弦便恰到好處的斷了。

    鶯時準(zhǔn)備回去樹上,卻被伯崇叫住,說,“鶯時,你能吃人類的茶水點心嗎?”

    “可以!柄L時說。

    她如今已經(jīng)修成了人身,自然有著人類的味覺和五感。

    “要嘗嘗點心嗎?我覺得味道不錯。”伯崇挽留。

    “好啊。”鶯時漫不經(jīng)心,沒什么興趣,但試試也無妨。

    于是伯崇立即命人搬了軟榻來擺在樹下,上面擺好小幾,又放上茶水點心等等,邀請鶯時在對面坐下,請她平常。

    鶯時便就吃了一口,眼睛微亮。

    人類的吃食她是吃過的,在之前尹老頭那里,只是老頭子上了年紀,吃東西的口味重,又愛軟爛,還愛吃甜。

    她不喜歡,嘗過幾次之后,就沒了興致,但伯崇這點心倒不會,味道淡雅,正好。

    但也只是如此了。

    “鶯時是不喜歡這個口味嗎?”伯崇問,看表情鶯時似乎還滿意,但又不愛吃,明顯是不合口味。

    “我愛吃咸辣的。”鶯時如實說。

    雖然尹老頭那里的吃食一般,但她嘗過幾次后就發(fā)現(xiàn),比起甜淡的口味,她更嗜辛辣,但尹老頭不吃。

    所以,這種甜口的,味道有些淡的點心,做的再好吃,她也不覺得香。

    伯崇若有所思,笑道,“那明天我就讓人準(zhǔn)備些肉脯等,可好?”

    “好。”鶯時眼睛微亮,很有興趣。

    伯崇淺笑,心中滿足。

    這樣明天就有理由叫鶯時說話了。

    說話間,小廝已經(jīng)從庫房取了琴來,這把琴沒怎么用過,音色差了些,伯崇撥了幾下弦后,便開始調(diào)試。

    “公子您還要彈嗎?”小廝送上琴,本來是要退下的,看見伯崇如此,不由駐足,有些擔(dān)憂的問。

    從剛才到現(xiàn)在,自家公子都彈了好幾曲了,他身體不好,也該休息了。

    伯崇看了他一眼,說,“沒事就退下吧!

    小廝賠笑,擔(dān)憂的說,“恕小的多嘴,您該休息了!

    伯崇身體弱,雖然搬到這個宅子后好了不少,但還是不比常人。彈琴雖然不是什么消耗體力的事情,但這般一直動作著,到底不輕松。

    這般想著,小廝口中關(guān)切,說,“您再彈下去,明兒個起來該手痛了,先歇歇吧!

    院中常守著的兩個小廝,添福添壽,都是從小就跟著伯崇的,感情深厚,關(guān)切自不必多說。

    “多話,下去。”伯崇呵斥一句,說“放心,我心里有數(shù)!

    添福這才退下。

    鶯時懶洋洋的倚在小幾上看著,心中想,人類真是脆弱。原來彈琴也會累著。

    見伯崇低頭繼續(xù)調(diào)試琴弦,她多看了幾眼,然后大發(fā)慈悲的說,“彈完這一曲就不必彈了。”

    伯崇微訝抬眼,略有些感激的輕笑著說,“多謝鶯時,不過,我最近身體已經(jīng)好多了,再彈一曲也是可以的,鶯時可有想聽的?”

    鶯時頓時覺得這個小書生更順眼了些。

    “你彈的都好聽,隨便哪一首都行!彼肓讼,說。

    伯崇看著她的眼微怔,心中怦然。

    他能看出鶯時說這句話時雖然隨意,卻也完全是出自真心,沒有一絲偽飾,正因如此,才顯得這句話格外的動人心魄。

    “鶯時喜歡就行!彼_口,竟覺得喉間有些干,忍不住吞咽了一下,才輕聲含笑。

    可接下來,他調(diào)弦卻總有些走神,忍不住的就會想起鶯時剛才的笑,還有她漫不經(jīng)心的夸贊。

    真是沒出息,他想,只鶯時一句話而已,竟就自顧自的在心中掀起了滔天的波浪。

    但是,伯崇又止不住的甘之如飴。

    甚至還忍不住期待下一次……

    這般雜七雜八的想了一大堆,伯崇總算將琴弦調(diào)試好,然后徐徐將之前未盡的一曲彈完。

    然后又是一曲。

    他抬手,任由余音裊裊,抬頭看向?qū)γ娴您L時。

    夜幕已經(jīng)升起,弦月淡淡,隱在云間,檐下的燈籠燭火通明,將院子籠上一層柔和的暖色光芒。

    燈火恰好撒在鶯時的面頰,他只是一抬眼,就能看到她纖長濃密的眼睫,和睜開后,瀲滟的眼波,只這般一眼,便讓他心跳都為之快了一拍。

    感受到他的眼神,鶯時沒有理會,自顧自打了個呵欠,說,“好聽,不早了,去睡吧!

    說著話,她身影消散,回了樹種。

    伯崇心下不舍,面上含笑,說,“是,鶯時,好夢。”

    時間的確已經(jīng)不早了,伯崇起身,早就候在遠處的小廝立即動身過來伺候,正要使喚人將軟榻收起,卻被他阻止。

    “不必,以后若無事,就擺在這里吧!彼f。

    一眾小廝不解,卻也聽話的退下。

    伯崇抱起之前壞了的琴進屋,感覺身子并沒有想象的那么沉,不由輕輕一笑。

    不知不覺住進來也將近兩月了,有鶯時周身的靈氣滋養(yǎng),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日漸好轉(zhuǎn),別的不說,起碼現(xiàn)在不會只是站著就覺得累了。

    這樣已經(jīng)很好了。

    伯崇從未貪婪過景元子所說的生機,他甚至覺得,一直像現(xiàn)在這樣,離不開鶯時,時時需要鶯時,也極好極好。

    走出幾步,伯崇忽然想起,轉(zhuǎn)頭吩咐了添壽,命灶上的人準(zhǔn)備一些辛辣咸香的肉干點心等,他要招待朋友。

    添福添壽都有些不解,伯崇平日往來,他們都是知道的,最近并未有新認識的朋友,更不要說愛吃這種口味的了。

    但他既然吩咐了,他們自然照做,只當(dāng)是他們疏忽了而已。

    洗漱過后,起風(fēng)了,伯崇躺在床上,聽著外面風(fēng)過樹梢,桂木枝葉簌簌的聲音,睡得越發(fā)香甜。

    等到第二天早起,又是個陰天,昨天彈琴的多了,對他來說到底有些影響,手略有些酸澀,便就沒再做那些累手的事情,轉(zhuǎn)而看書。

    他特意選了桂樹下的軟榻,安安靜靜的看著,不時就感觸深的吟誦解讀兩句。

    鶯時閉目棲息在書中,聽著他讀書的動靜,未覺打擾,反而在哪些翻涌著的浩然正氣中神思越發(fā)清明。

    人類真是天道寵兒,難怪那些狐鬼之流,總愛與人類糾纏結(jié)緣。雖然風(fēng)險極大,一著不慎就會身死道消,但若萬一成了,的確是一條通天大道。

    “鶯時,點心好了!

    讀過書,膳房送上準(zhǔn)備好的點心,伯崇揮退下人,對著桂樹輕聲說。

    鶯時緩緩睜眼,看向外面。

    不大的小幾上擺著七八個小碟子,里面都是各式各樣的點心,一看就很有食欲那種。她眼睛微亮,立即現(xiàn)身。

    “快嘗嘗。”伯崇輕輕推了推碟子。

    鶯時也沒客氣,抬手就捻了一塊,喂進口中。

    咸,香,辛辣,完完全全是她喜歡的味道,她眼睛更亮。

    “這個好吃!彼龑Σ缯f,“以后能不能多做點?”

    “鶯時喜歡,我就讓他們每天都做!辈缈戳烁吲d,立即道。

    聞言,鶯時眨了眨眼,眼波瀲滟,對伯崇明媚的笑了一下,難得的開心。

    “好!彼杠S的說。

    這些點心除了其中幾樣咸香的,其它的鶯時都很喜歡,遂一一指給伯崇,讓以后多多準(zhǔn)備,伯崇自然應(yīng)下。

    “府上大廚做慣了清淡的口味,做辛辣應(yīng)當(dāng)還差了些!彼f。

    鶯時立即看向他,她覺得已經(jīng)很好吃了,竟然還只是差了些。

    那是不是說,還有更好吃的?那得是什么樣的美味啊。

    “鶯時既然喜歡,那我這就命人去請一個擅長這種口味的,可好?”伯崇說。

    鶯時當(dāng)機立斷,毫不遲疑的點頭。

    “好啊!彼龖(yīng)得干脆。

    伯崇不由笑起。

    本來準(zhǔn)備等等的,只是對上鶯時一直盯著他的雙眼,他頓了頓,忍不住失笑,當(dāng)即就喚了人進來吩咐下去。

    添福得了叮囑,悄悄看了眼,發(fā)現(xiàn)那些點心真的沒了,心下又是驚訝,又是好奇,匆匆領(lǐng)命之后,才抽出時間好奇。

    到底是誰吃的那些點心?

    廚子好找,但伯崇吩咐的要擅長做辛辣口的,廚藝還要好的廚子就不是那么好找了。

    添福添壽一番忙活,開始想盡辦法找人。

    鶯時倒是不急,只是府上的大廚手藝,她就已經(jīng)很滿意了。

    而對伯崇來說,能每天都能靠點心引得鶯時出來相見,同她說話,他也已經(jīng)很開心了。

    不知不覺,時間已經(jīng)進了七月。

    梅雨季來了,幾乎每日都有淅淅瀝瀝的雨落下,伯崇再是不舍,也只好舍了桂樹下的軟榻,轉(zhuǎn)而移到屋檐下。

    不過好在,借著點心的存在,鶯時也跟來了,他就又開心了。

    一轉(zhuǎn)眼,七夕到了。

    雖是雨季,但也攔不住七夕時城中的熱鬧。

    伯崇也惦記著這件事,往常他是不在意的,但今年……他偷偷看了眼在身側(cè)閉目打坐的鶯時,心中蠢蠢欲動,自己這不是成婚了嘛……

    “鶯時,七夕城中有燈會,你看過嗎?”趁著膳房送上點心,鶯時睜開眼,伯崇抓住機會問。

    “看過!柄L時說,不等伯崇心中失望,就見她皺眉,“很吵,我就回來了!

    嫌吵嗎……

    伯崇心下沉吟,笑著道,“馬上就是燈會,我想去看看,鶯時要不要一起去。城中有好幾家酒樓,做的飯菜味道極好,正好去嘗嘗味道!

    這一點吸引到了鶯時。

    她喜歡愛靜,也不愛出門,所以很少出門,但想起自己這些天吃到的好吃的,心中不免有些蠢蠢欲動。

    “比府上大廚做的還好吃嗎?”她問。

    聞言,伯崇心下有些吃味。

    為著這些好吃的,最近鶯時頻頻提起大廚,她都沒有這樣提起過他!他都擔(dān)心,再這樣下去,鶯時會不會眼里只有大廚。

    要不,他也學(xué)著做菜吧,他如是想。

    “自然。”伯崇不動聲色,說,“膳房的手藝雖然還不錯,但到底和外面酒樓沒法比,還是差了些的。”

    “那我去。”鶯時立即就動心了。

    伯崇笑起,說,“那今晚我們一起去!

    是夜,老天給面子,沒有下雨,廣源府中燈火輝煌,照亮了半邊天。

    伯崇早早就吩咐了馬車,栽著他和別人看不見的鶯時,往燈會中行去。

    燈會上人頭聳動,摩肩擦踵,燈籠下是一個個攤位,都在努力吆喝著招攬客人,不想放過這難得的熱鬧日子。

    好在城中府衙一直派人維持著秩序,并且有流出專門給馬車行走的道路,不然還不一定能進去。

    絕味樓,廣源府中名聲極廣,隱約有第一樓的架勢。

    難得能說動鶯時跟他出門,伯崇便想了法子,在樓中定了個位子,為此還請動了自家父親。

    在店小二的帶路下,一路上了二樓臨街的雅間,伯崇直接照著鶯時的口味要了一桌子菜,回頭就看到鶯時正坐在座位上閉目輕嗅,滿是期待。

    看來是很喜歡了。

    但絕味樓不好定……

    若他掌握權(quán)勢,就不同了。

    伯崇想著,從前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活不過二十,所以從沒有目標(biāo),但現(xiàn)在他忽然有了。

    他想讓鶯時活的自由自在,開開心心,所以,他必須擁有相對的能力和力量。

    科舉,是他出頭最快的捷徑。

    看來現(xiàn)在開始要努力了。

    樓中客人很多,但并沒有影響上菜的速度,等小二吆喝著一一送上菜,飯菜的香味迅速彌漫,看著鶯時越發(fā)明亮的眼,伯崇嘴角也噙上了淺淺的笑。

    “好好吃!”克制的等小二出去,鶯時立即就嘗了一口,忍不住贊嘆。

    “你說的沒錯,是比府上的大廚做得好。”她認真的對伯崇說。

    伯崇微笑,說,“你喜歡的話,以后我們常來!

    鶯時口中忙活著,但聞言之后卻也沒耽擱,使勁的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看她吃的開心,伯崇看著也高興,挽袖取了筷子,為她挾菜。

    鶯時笑著看了他一眼。

    這一頓飯鶯時吃的極其滿意開心,這么一大桌子,她自己吃完了,只伯崇為自己叫的兩盤清淡的菜還剩著。

    放下筷子,隨手接過伯崇遞來的帕子,她擦了擦嘴,又還了回去。

    伯崇便也就笑著收了起來,等回去了親自去洗。

    鶯時原本就沒怎么吃過飯,更別說飯后洗漱,是伯崇見了,一點一點引導(dǎo)教會的,不知不覺,她現(xiàn)在倒是也習(xí)慣了。

    “明天我們就來吃吧!柄L時看著伯崇說,滿是期待。

    伯崇立即應(yīng)好。

    他心中忽然慶幸,這些年雖然身體不好,但他倒是想法子掙了不少錢——

    畢竟不論什么情況,錢多,總是沒壞處的。

    這會兒正好讓鶯時花用。

    別說是吃兩頓絕味樓,便是一年三百多日,天天吃也是吃得起的。

    鶯時便就盯著伯崇看。

    伯崇立即表示明白,也習(xí)慣了鶯時只要動念,就立即要去做的性格,開口叫了小二進來,表示接下來一年時間,這間雅間他都包了。

    小二立即睜大眼,這可是大生意,不敢耽擱,立即表示要去找掌柜的。

    不多時,掌柜的就來了,與伯崇一番商議,很快就敲定了這件事,收了伯崇的定金,高興的退去。

    吃飯是吃飯,若要雅間,是要單獨收費的,包下一年,價錢更是只多不少。

    但眼前這位公子眼也不眨,直接就定下了,這可是大喜事。

    “說好了。”等人退去,伯崇看向鶯時邀功,“接下來你想什么時候來吃都行!

    鶯時燦爛笑起。

    “小書生真可愛。”她驚嘆,歪著頭看伯崇,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臉。

    尤其是這樣含笑看她的時候,明明瞧著溫潤斯文,卻總給鶯時一種,他在等著她夸獎的信息。

    明明看起來是個柔弱無害的小兔子,卻能將事情安排處理的周到穩(wěn)妥,便是在人類中,也算的上優(yōu)秀了。

    伯崇微怔,臉頰霎時滾燙。

    可愛,在說他?還有臉頰的這個輕捏…

    “男子不能說可愛!辈巛p咳一聲,強撐著反駁。

    雖然很開心,但是,男子怎么能說可愛呢。

    “為什么不能?”鶯時反問,理直氣壯的說,“可我就是覺得你很可愛啊!

    伯崇,伯崇便就什么都說不出來了。

    他默認了。

    “要不要去燈市上看看,買一盞燈?”伯崇轉(zhuǎn)開話題。

    鶯時便就看了眼窗外,那里的喧鬧在屋里都聽得清清楚楚,想起來時看到的那些,她猶豫了一下。

    有點嫌吵,但似乎有些意思。

    “那,就去看看吧。如果吵我就回去!彼詈笳f。

    伯崇笑起,說,“好。”

    于是兩人便就離開絕味樓,徑直到了街上。

    燈會已經(jīng)開始了許久,想來的人差不多都來了,這會兒正是熱鬧的時候。

    兩邊的攤位和頭頂上都掛著一個個各式各樣的燈籠,匠人們憑著一雙巧手,將燈籠扎成各種樣式,花鳥魚蟲,龍飛鳳舞,還有各種花樣的宮燈等等等等。

    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你見不到的。

    鶯時一開始還有些嫌吵,但聽著伯崇在耳邊一個一個述說,倒是來了些興致。

    廣源府的富庶天下皆知,繁華熱鬧,僅次于一國之首的京都。

    這種情況下,燈會的熱鬧可想而知。便是全天下,也沒幾個能超越這里的地方。

    “原來這個城這樣厲害啊。”鶯時驚嘆。

    她有靈智后就一直在山中,化形后,又呆在那園子里,出門都少,更別說這些消息了。從前她只知道廣源府熱鬧,卻不知,原來這座城池這樣特別。

    不過雖然有點意思,鶯時轉(zhuǎn)了一會兒,還是有些不耐了。

    比起吵吵鬧鬧,她更愿意回去那個安靜的園子里待著。正要離開,忽然就看到了一盞燈。

    燈是琉璃燈,八面宮燈每一面都是一幅畫,她看到的那一面便是一枝金桂,金黃的桂花在燈火的照耀下格外好看。

    再一看,每面都是桂花,只是姿態(tài)不同,其中一面,桂花下蹲著一只兔子。

    “鶯時喜歡這個?”伯崇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她的神情。

    “上面的桂花好看!柄L時說,又笑,“那兔子,像不像你?”

    兔子……

    伯崇自然是不覺得像的,但他知道跟鶯時講道理是行不通的,便自然而然的略過,在人群中強忍著忐忑拉起鶯時的手,對上她看來的眼,笑道,“那咱們就去把那盞燈買下來!

    鶯時只是下意識看了他一眼,并不在意小書生的動作,頂多是有點疑惑,聞言那點疑惑立即散去,笑著說好。

    可等過去才知,那些燈籠不是說帶走就能帶走的,銀子也就算了,還要猜對燈謎才行。

    “你快去!柄L時興致勃勃的催促伯崇,一副只等拿下燈籠的樣子。

    旁人見著兩人,下意識以為是一對小情侶——

    為著逛街的時候不突兀,在伯崇的請求下,鶯時顯出了人身。

    只覺得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不由看起了熱鬧。

    要知道這個燈籠從燈會開始就掛在這里了,攤主開價也不貴,一直到現(xiàn)在,不知道多少人來看,卻都沒能拿走,只此就能看出那燈謎的難度。

    哪里是隨便來個人就能猜中的,只怕這對小情侶,也要失望而歸了。

    可等伯崇過去,卻讓他們大吃一驚。

    這個少年看著也就十六七,文文弱弱,瞧著滿身書生氣,但年歲不大,想來學(xué)識也不會太好?烧l知他只是沉吟了片刻,就報出了謎底。

    眾人下意識覺得他是瞎猜的,但誰知攤主愣了一下,竟說他猜對了。

    對了?。!

    為著這個燈籠,好些閑來無事的人圍在這兒看熱鬧,眼見著一個個鎩羽而歸的,還以為今晚這個燈籠要被攤主拿回去了。

    但竟然被人猜中了,還是個不起眼的少年公子?

    一群人驚訝之中,鶯時含笑合手,說,“快快快,把那燈籠給我。”

    她笑意靈動,毫無驚訝,給人滿滿的理所應(yīng)當(dāng)之感,眾人一時間心中復(fù)雜,既贊且嘆,又有些好氣,那少年到底是哪家的公子。

    伯崇笑起,將銀錢取出遞給攤主,攤主顯然有些不舍,這個燈籠今晚可給他招了不少客人,就這么給出去,他還真有些舍不得。

    但再不舍,他也不敢做出爾反爾的事情,收了銀錢后,還是將燈籠取下給了伯崇。

    伯崇拿了燈籠,含笑轉(zhuǎn)身就遞給了鶯時。

    鶯時接過提起,立即就笑著看了起來,一眼都沒有多看伯崇。

    伯崇并不在意,卻有好事的人笑著喊,“那小姑娘,小公子為你贏了燈籠,你不同他好好親熱親熱,怎么只顧著看燈籠啊!

    “就是啊。”

    “這不得好好謝謝!

    旁人立即笑著應(yīng)和,一塊兒打趣起這一對小情侶起來。

    伯崇當(dāng)即紅了臉,再如何沉穩(wěn)從容,到底年歲還輕,臉皮也有些薄。

    他牽著鶯時的手就準(zhǔn)備離開,誰知這時,鶯時卻頓住,轉(zhuǎn)頭看著他,而后笑著過來唇瓣在他臉上碰了一下。

    “謝過了!彼蟠蠓椒降恼f,眾人立即笑起,道,“小姑娘敞亮。”

    第36章 第 36 章 “第,第一次都會這樣的……

    “祝你們長長久久, 永結(jié)同心!

    時下民風(fēng)開放,大家伙打趣,也只是調(diào)侃一二, 眼見著鶯時如此,當(dāng)即給與祝福。

    鶯時眨眼, 伯崇又驚又喜,心跳的厲害, 哪怕在她眼中看到些不解,也沒有減去那份歡喜,勉強冷靜下來, 笑著看向周圍的人,道,“多謝各位的祝福。”

    “不客氣!

    喧鬧聲中, 伯崇拉著鶯時的手離開。

    隨著兩人遠去, 剛才圍觀的人漸漸遺忘了鶯時的面容,言語自然,卻又自然而然的說起別的。這是鶯時施加的術(shù)法,不想讓人類記住她的長相, 免得之后會遇到什么麻煩事——

    尹老頭那會兒就遇到過幾回。

    “鶯時, 你, 你剛才為什么那樣做?”待到稍微安靜些的地方,伯崇期期艾艾的問。

    “哪樣?”鶯時反問。

    “就,就親我!辈缣ь^, 眼巴巴的看著鶯時。

    “親?”鶯時認真想了想, 而后一笑,說,“不是說了, 謝謝你嘛。怎么不對嗎?我看街上她們就是這么做的啊!

    伯崇早有猜測,倒也不失望,只是拉著鶯時的手,溫和耐心的解釋起之間的種種區(qū)別。

    鶯時看著伯崇,倏地一笑。

    人類的心思總是曲折難辨,但在她眼中,始終清晰,便如眼前小書生的小心思。

    人類的喜歡,真是,奇妙,且莫名其妙。

    “原來是這樣。”鶯時恍悟,忽的湊近,又親了伯崇一下,說,“那沒什么問題啊,你我是夫妻,本就該如此。”

    “還是說,你不愿意?”她問。

    伯崇心中猛地一跳,略有些慌張的說,“當(dāng)然不,我——”

    鶯時笑著看他,眼波瀲滟,等著他要說的話。

    “我自然是愿意的!辈缑銖娎潇o下來,說,眼巴巴的看著鶯時,道,“我只是擔(dān)心你不知道!

    “我知道啊!柄L時漫不經(jīng)心,轉(zhuǎn)過頭要走,伯崇下意識跟上,想聽她接下來會說什么,但鶯時又不說了。

    他不由失落。

    略等了等,見鶯時的確無意再開口,伯崇讓自己冷靜下來,輕輕笑了笑。

    這就是妖,喜怒無常,反復(fù)不定。便是無意,也天生便有著玩弄人心的好本事。

    而他,甘之如飴。

    想著自己找到的那些關(guān)于妖的記載,伯崇抬頭看著身前人,她姿態(tài)隨意而自然,走在街巷鬧市之中,卻與在家時沒有區(qū)別。

    自由自在。

    她還提著那盞燈,八角琉璃宮燈轉(zhuǎn)動,上面八面的桂花圖隨之一一劃過,伯崇還看到了那個兔子。

    被鶯時說像他的兔子。

    “鶯時很喜歡這盞燈嗎?”伯崇問。

    鶯時嗯了一聲。

    “那等回去,就掛在樹上,可好?”

    “好啊。我本來就是這么打算的!

    “那還逛嗎?”

    “回去了!

    “好,那我們回去后早點休息,明天午膳,再去絕味樓!

    “好啊!”鶯時一直悠哉的聲音頓時一震,顯然是很喜歡這個的,說話間還回頭看了伯崇一眼,說,“我們這就回去,你早點休息!

    早點休息,也是中午再去啊。

    只有小孩子才會在面對期待的事情早點睡,不過這樣的鶯時,真是可愛啊。伯崇想著,嘴角的笑意越發(fā)溫柔。

    七夕過后,熱鬧氛圍卻沒有立刻散去,而是又持續(xù)了十來日,才漸漸恢復(fù)到從前。

    這些時日,鶯時幾乎日日都去絕味樓,每次都叫上一大桌子菜,吃的開開心心。伯崇看她高興,又帶著她去了其它幾家口碑不錯的酒樓,她也同樣喜歡,只是多了點煩惱——

    明天該去哪家?

    這樣大的動靜,自然瞞不過周家人,夫妻二人大致打聽了一下動向,心中便明悟過來,沒再讓人多問。

    看來自家伯崇那個桂仙相處的不錯,這對她們來說,是個很好的消息。

    得了二老的話,一直有些忐忑的添福添壽等小廝也安心下來,心中隱約有了猜測。

    之前伯崇成婚的事情鬧得那樣大,加上最近自家少爺總愛在院子自顧自說話……如此種種,讓眾人在面對那桂樹的時候,多了許多小心翼翼。

    鶯時吃的開開心心中,滿意的大廚也總算找到了。

    她日常的消遣就又多了一樣。

    隨著時間推移,多雨的七月已經(jīng)過去,進入了八月,桂樹開始結(jié)出金黃的細小花苞,眼看著是要開花了。

    鶯時坐在廊下的搖椅上閉目假寐,碧色的衣裙上多了一片片淺黃的花苞。

    “明日中秋,家里叫我回去過,鶯時跟我一起去,可好?”命人送走過來稍信的嬤嬤,伯崇看向?qū)γ娴您L時,期待的問。

    “不去!

    鶯時眼也不睜的說。

    除了小書生,周家的人她并不感興趣。

    所謂中秋,對她來說也沒什么意思,也沒有湊熱鬧的想法。有那個時間,她寧愿修煉。

    “好吧。”伯崇有些遺憾。

    畢竟是自己的家人,他還是很想帶鶯時一起去看看的。只是鶯時既然不想,那就算了,左右,也沒什么要緊的。

    搖椅搖啊搖,鶯時繼續(xù)搬運靈氣,煉化修煉。

    伯崇便也沒有再打擾,低頭繼續(xù)看書。

    秋日陽光正好,暖暖的照在身上,連時光似乎都隨之溫暖安寧起來。

    只是這般陪伴,便已經(jīng)是人間美事了。

    第二日,伯崇上午依依不舍的同鶯時道了別,帶人回周家去了,走之前不忘叮囑下面的人,給鶯時準(zhǔn)備午膳,還有點心等,直接送去正房,過半個時辰去收拾就行。

    府上的人心中都有數(shù),也曾不安過,但一段時間下來也習(xí)慣了,遂一一領(lǐng)命。

    伯崇這才離去。

    他一走,院中的人就都退了出去,大門緊閉,不敢打擾。

    院中頓時安靜下來,秋日的風(fēng)不斷,吹得枝葉摩挲,簌簌聲不斷。

    鶯時在書中閉目修煉,外面的熱鬧不斷的傳進來,那是人類在過中秋。

    中午園中的小廝送來了午膳,鶯時起身很快就用完了,放下筷子,她忽的頓了一下,看了眼身側(cè)的空位。

    小書生回去過中秋了,她想。

    沒意思。

    找來團水洗了洗手,鶯時起身回了樹中。

    不多時,小廝們進來收走碗盤,院中再次安靜下來。

    下午的陽光越發(fā)的暖和,隨著時間推移,漸漸的到了傍晚。

    府上開始準(zhǔn)備晚膳,這些鶯時都能感覺到,忽然,她聽到外面熱鬧起來。

    伯崇?

    揮退一眾驚訝他怎么現(xiàn)在就回來了的下人,伯崇匆匆從周家趕回來,大步進了院內(nèi),站在桂樹下抬起頭,笑道,“鶯時,我回來了!

    鶯時早就感覺到了,等他開口,便就浮現(xiàn)出來坐在枝丫上,低頭看著他,有些疑惑的問,“不是要過中秋嗎?”

    人間的中秋,似乎要一直到晚宴過后吧?

    “我回來陪你過中秋啊!辈鐚L時笑起。

    “我昨天就想好了,家里那么多人,不缺我一個,可你自己在這兒,我總要陪著你。”伯崇說這,看鶯時垂眼平靜的看著自己,滿臉的笑,“我昨天就想好了,只是忍著沒跟你說,想給你個驚喜。”

    “鶯時,你可有覺得高興?”他笑問。

    “若我說沒有呢?”鶯時垂眸看他,隨意的說。

    便是聽到這句話,伯崇也沒有失望,依舊在笑,說,“沒有就沒有吧,一想著能和鶯時一起過中秋,我就已經(jīng)很開心了。”

    鶯時能感覺到,小書生所說,句句是出自真心,縱使期待落空,卻也沒有生怨,只有滿心的誠懇真摯。

    她這般看著,倏地便笑了,說,“有的!

    在伯崇睜大了的眼神中,鶯時說,“看到你回來,我挺高興的。”

    伯崇立時笑的燦爛極了,鶯時瞧著略有些嫌棄,覺得他有些傻乎乎的。

    果然妖性雖然無常,卻也不是冷血無情的性子,只要示以真心變好。

    伯崇心道,越發(fā)篤定自己的想法。

    主人的歸來,讓園子頓時熱鬧起來,膳房的大廚越發(fā)用心,要準(zhǔn)備好這一頓中秋夜宴。

    雖然只有兩…額,一人一妖,但也不能敷衍。

    很快,晚膳就準(zhǔn)備好了,照舊擺在正堂。

    一大桌子菜色香味俱全,大半都是鶯時的口味,辛辣咸香,唯有兩三道,看著十分清淡,放在伯崇面前。

    這般一對比,尤其明顯,倒顯得他有些可憐。

    添福添壽偷看一眼,候在門外,心里忍不住嘀咕。

    看來自家公子是個懼內(nèi)的,不過那畢竟是妖怪…不怕也不行啊。

    也不知那桂妖,到底長的什么樣。

    伯崇沒讓他們伺候,今兒個是中秋,等菜上完,就讓他們自己去玩了,過會兒再來收拾就是。

    小廝們心下一喜,立即謝過,告退離開。

    節(jié)日里,伯崇還讓上了壺酒,同鶯時對吟。

    這般吃著喝著,不知不覺,他面上暈上了紅,顯然是不勝酒力。

    鶯時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除了這點不值一提的小插曲,一頓飯倒也順順利利的吃完了,鶯時放下筷子,一旁的伯崇早就吃好了,只是在等她,見狀也放下了,跟著便起身忙活起來。

    水盆是早就備好了的,他取了帕子打濕,去給鶯時凈面。

    鶯時原本并沒那么多講究,只是被伯崇念叨的多了,多少也斯文了些,見狀自然而然的抬頭,由著他圍著她忙活。

    先擦唇邊,然后去凈了帕子,伯崇又去低頭去擦她的手。

    這些活從前他從沒有做過,只是眼下為著鶯時,他可以說是無師自通,并且做得十分開心。

    鶯時懶洋洋的靠在椅背上,半垂著眼看他。

    小書生乖乖巧巧的樣子,人類是怎么說的來著——

    “賢惠!毕胫,鶯時隨口嘟囔出聲。

    “什么?”伯崇其實聽見了,只是一時間不能反應(yīng)過來,有些茫然的看向鶯時。

    鶯時一笑,抬起剛被他擦拭干凈的手,用食指勾起他的領(lǐng)口拉向自己,過去在他嘴角親了一下。

    “我說你這個樣子,看著好賢惠。”

    伯崇白凈的臉皮頓時有些紅,他是男子,怎么能說賢惠呢。

    “我喜歡。”鶯時又說。

    聞言,伯崇已經(jīng)到嘴邊的反駁一頓,有些不好意思,但又忍不住高興。

    鶯時看著他的樣子,眼波一動,又過去親了一下。

    真可愛。

    伯崇乖乖的被她親,可等她要走了,卻又有些不舍和貪戀,忍不住追上去,反過來吻上鶯時。

    不是那種淺淺的親吻,他輕輕撬開了她的唇,舌尖舔舐過她的貝齒,勾上她的舌尖。

    鶯時輕笑一聲,勾在他領(lǐng)口的手順著他的衣襟滑了進去。

    她的體溫有些低,所以觸感也就分外清晰,伯崇難得的大膽,立即就被她的動作弄的亂了心神,一時間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他抽著氣,慌張的退開,伸手去按住鶯時的手,卻又不是為了阻止。

    “鶯時!彼粗矍叭。

    鶯時一番動作,他的衣襟已經(jīng)散開,露出半片胸膛。

    伯崇然身體虛弱有些消瘦,但這幾個月來有鶯時在,倒是好了不少,再加上每日鍛煉,胸膛上甚至覆蓋上了一層薄薄的肌肉。

    起碼不是干瘦的樣子,手感還不錯,鶯時想。

    她按了按那一點紅,眼見著伯崇猛地顫了一下,遂來了興致,又略施了力去揉。

    “鶯時…”伯崇握著她的手腕,眼巴巴的看著她,略有祈求,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祈求什么,就那么微彎著腰,敞著衣襟乖乖站在鶯時面前,由她欺負。

    可憐又可愛。

    鶯時輕笑,指尖揉啊揉,引得他一顫一顫,不住吸氣,呼吸早就亂的不成樣子,幾乎站不住,踉蹌著撐住鶯時的椅背,反倒將自己越發(fā)的送到鶯時手中。

    太青澀了,連這點都受不住。

    鶯時心說,卻更加滿意。

    她其實也不懂男女之情,這些都是之前在一個狐貍精那里了解到的。她游戲人間,尤其擅長這些風(fēng)月情事,便是她不感興趣,卻也見了很多。

    大門敞開著,秋日夜間微涼的風(fēng)吹了進來,鶯時抬頭按下伯崇的后頸吻上,指尖下滑,徑直略過系起的腰帶——

    伯崇心中不由的有些失望。

    有些事,他雖然沒做過,但,多少還是知道一些的。

    但下一瞬間,伯崇就感覺到鶯時的手隔著幾層衣裳,落在那要命的地方,然后,輕輕的揉捏觸碰。

    他霎時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只覺腦海一片空白,四肢百骸都被那極致的酸麻酥癢充滿了。

    “唔!辈欢鄷r,伯崇一聲悶哼。

    略有些古怪的腥味彌漫開,很快被吹散。

    鶯時收回手,隨手取了伯崇之前匆匆扔到一旁的帕子擦拭。

    伯崇懶洋洋的靠在椅子上,不想壓到鶯時,卻又眷戀的偎著她,好一會兒,才從那種滅頂?shù)目旄兄谢厣瘢K于理解了書中所寫的極樂二字。

    一垂眼,他就見鶯時隨手扔了帕子,終于回神,面上更熱。

    鶯時會不會嫌棄他太快了……

    他也不想的……

    “第,第一次都會這樣的!辈缂鼻械拈_口解釋,保證般的不好意思道,“下次,下次就好了。”

    “第一次?”鶯時抓住重點,恍悟說,“難怪!

    伯崇臉頰更熱。

    鶯時瞧了可樂,指尖滑過他的腹部往上,問,“你就沒自己弄過?”

    當(dāng)初尹老頭收了不少徒弟,她雖然無意,卻也被動的看了不少,再加上聽狐妖說的那些有的沒的,多少也知道些,也不算陌生。

    “沒!辈缪共挥墒站o,雖然羞臊的厲害,面上卻也勉強維持住了從容。

    “怎么不做,不喜歡嗎?”她輕聲。

    “只是沒興趣!辈缯f。

    “沒興趣?”鶯時一句話說的饒有深意,眸光滑了一下。

    少年青澀的身體總是經(jīng)不住撩撥,只這么一會兒,便又有了反應(yīng)。

    “因為是鶯時。”伯崇解釋,看她停下,喉間微緊,抬手握住她的手臂,低頭將吻落在她的眉眼,然后輾轉(zhuǎn)到臉頰,耳垂,脖頸。

    鶯時靠在那里,微微歪了歪頭,由著他青澀的動作著。

    “鶯時!辈鐔舅。

    “嗯!彼龖醒笱蟮膽(yīng)聲。

    最后,伯崇又去吻她的唇,綿長的親吻過后,他便依依不舍的起了身,低頭開始為鶯時收拾被他弄亂了的衣襟。

    鶯時抬眼看他,嘴角噙著笑。

    收拾完了鶯時,伯崇要她等他會兒,便就有些不好意思的入了里間換衣服去了。

    他動作很快,不多時就出來了,整個人也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靜,笑著道,“我們?nèi)タ磿䞍涸铝涟!?br />
    鶯時可有可無的點頭。

    做樹時,她看的最多的便是山川日月,倒沒覺得有什么好看的,但小書生想看,就看吧。

    伯崇高高興興的拉著她的手出去,本來準(zhǔn)備往廊下坐著,鶯時反手一拉,便將他帶到了屋頂。

    “在這兒看吧!彼f。

    “好!

    伯崇還真沒上過屋頂,遂學(xué)著鶯時,就地坐下,而后抬眼一看,原本只能仰望的檐角都在腳下,亭臺樓閣綿延,又是一番不同的景致,心情不由暢快起來。

    最主要的是——

    伯崇看了眼身側(cè),鶯時已經(jīng)閉目躺在了屋頂上,中秋明亮而柔和的月光輕輕落在她身上,將她籠罩,美的好似一場夢。

    鶯時在他身邊。

    伯崇便也小心翼翼的挨著鶯時躺下,手摸索著拉住鶯時的手。

    感受著他的小動作,鶯時隨便用指尖勾了勾他的掌心,便就由著他握著了。

    從這里依舊能看到桂樹的樹冠,伯崇下午匆匆回來,沒來的細看,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桂樹之前的花苞已經(jīng)綻放了,不由拉了拉鶯時的手,說,“鶯時,你開花了!

    鶯時懶散的嗯了一聲,不知道開花有什么好說的。

    畢竟,桂樹也到了該開花的時候了。

    伯崇卻喜歡的很,還特意坐起來,欣賞的看了好一會兒。

    別的桂樹開花沒什么好稀奇的,可眼前這棵桂樹是鶯時啊。

    他看了會兒,又去看身邊的鶯時,只覺她身上的黃色花苞,已經(jīng)適時的變成了綻放的花簇。他忍不住伸手,輕輕摸了摸,驚嘆的說,“鶯時,你衣服上的花也開了!

    “因為開花了!柄L時覺得他又在說廢話了。

    “樹妖都是這樣嗎,好神奇!辈珞@嘆。

    “你話好多。”鶯時嫌棄。

    “因為是鶯時,所以我總想多說些什么!辈鐬樽约恨q解。

    “唔。”又在說好聽的討她的歡心了,鶯時想著睜開眼,一把落下低頭笑著看她的伯崇,堵住他的嘴。

    舔舐糾纏了好一會兒,她捏著他的后頸退開,警告說,“不許吵。”

    “賞月,過一會兒去睡覺!

    算時間,伯崇也該到了睡覺的時候了。

    伯崇心跳的厲害,乖乖的應(yīng)是,蹭了蹭,又蹭了蹭,見著鶯時沒反應(yīng),如愿把手臂穿過她的脖頸,將她攬進了懷中。

    然后就沒再動了,抬頭看起了月亮和墨藍的夜空。

    這是伯崇十幾年來過得最快樂的一個中秋。

    不知不覺,他睡著了,還是鶯時一揮袖,將他送回了床上,自己也回了樹中休息。

    中秋節(jié)后,一年中最熱鬧的節(jié)日就過去了大半,接下來只剩重陽,再然后就是過年了。

    伯崇漸漸開始忙碌起來,在家讀書,不時還要外出去請教別人,為了明年的科舉準(zhǔn)備。

    但這并沒有對鶯時的生活產(chǎn)生改變,不管伯崇再怎么忙碌,同她的相處都沒有變過。

    最多是,一人一妖之間越發(fā)的熟稔。

    不知不覺間,秋去冬來,仿佛只是一晃眼,年節(jié)已經(jīng)近在眼前了。

    過年周伯崇還是要回去的,只是就同之前的中秋一樣,他提前離開了。

    周家對此多少有些不滿,只是上面的老太爺都沒說話,就也只是說了幾句,便作罷了。

    伯崇同那桂妖結(jié)契的事情,周家老太爺都是知道的,所以聽他說要回去陪著,只以為是桂妖的要求,并沒有多想。

    離了周家坐上馬車,伯崇略有些不好意思。

    他到底是晚輩,只好累鶯時為他背鍋了。

    馬車徐徐走在青石板路上,冬日天黑的早,他從周家離開的時候天際還有一抹余暉,現(xiàn)在已經(jīng)暗了下來。

    伯崇挑起簾子看向外面,催促車夫快些。

    他想快些回去,快些見到鶯時。

    一陣寒風(fēng)吹過,點點雪白飄落。

    年夜里,下雪了。

    伯崇撐著傘回了院子,進門第一眼就是屹立在雪夜中的桂樹。

    桂木四季常綠,便是在蕭肅的冬日里也滿是茂盛的綠意,在飄著雪的夜幕中,給人帶來一種勃勃的生機。

    “鶯時,我回來了,咱們一起過年!

    “好。”

    鶯時的聲音在伯崇背后響起,他驚喜的回頭,笑著看去,伸手拉住她的手。對著鶯時面上的笑,反應(yīng)過來,原來鶯時剛才是在逗他。

    一人一妖在一起吃了一頓熱鬧的年夜飯。

    飯后,伯崇又拉著鶯時去點燃了煙花,雪還未停,他們便一起站在雪夜中看著。

    “也不知這雪會下到什么時候,最好能下的久一些。”伯崇說,南方很少會下雪,縱使下,也多是雨雪,根本攢不住。

    越是如此,也越是稀罕,他更想多下些。

    “應(yīng)該能下到明日!柄L時說。

    “那就太好了!辈绲。

    煙花璀璨的綻放,他收了聲音,看了一眼后,轉(zhuǎn)過頭去看鶯時,一閃又一閃的光亮中,鶯時抬頭安靜的看著,雖不算多么喜歡,但也不討厭,多少是有兩份興致的。

    “看我做什么。”鶯時頭也不回的說。

    伯崇被戳穿,有些不好意思,同時也發(fā)現(xiàn)鶯時現(xiàn)在越來越喜歡逗他了,不由有些歡喜。

    “就是想看看。”他輕聲,還是看她。

    鶯時這才側(cè)頭看了他一眼,倏地一笑。

    “我比煙花好看?”

    “當(dāng)然!

    鶯時就又笑,勾著他的領(lǐng)口過去親了一下。

    嘭的一聲,又有一只煙花璀璨的綻放。

    光芒照射下的影子里,伯崇抬起手,環(huán)住了鶯時的腰背,將吻拉的綿長。

    人類的年節(jié)是很熱鬧的,便是伯崇自己住在外面,也依舊是周家人,所以整個年節(jié)都在忙碌著走親戚,直到過了初十才好些。

    但眼看著,馬上就又是上元節(jié)了。

    只是相比走親戚,伯崇對上元節(jié)倒是十分期待。

    他想方設(shè)法的總算說動了鶯時同他出去——

    只是去絕味樓等酒樓吃好吃的,已經(jīng)不能吸引到鶯時了。

    燈會上轉(zhuǎn)了一圈,院中桂花樹下掛著的燈籠除了那盞八角桂花宮燈外,又多了一盞琉璃燈。

    上元節(jié)后,年節(jié)的氛圍漸漸消散,伯崇開始專心備考。

    大部分人從童試到鄉(xiāng)試,都是分開的,但他卻要在今年一起拿下,雖然伯崇很有把握,卻也不想懈怠。

    園中的人也都在為此努力,便是周家那邊,在知道他有意科考的消息,若無要事,也不會來打擾。

    就這樣,伯崇順利的堅持到了童試。

    童生試要經(jīng)過縣試,府試,院試三場考試,為此,伯崇要到周家祖籍,也就是廣源府下轄的路寧縣去,參加縣試。

    路寧縣不算遠,兩日就能到,但為了不出意外,加上熟悉一下,自然是早去為好。所以提前十天,伯崇便要動身啟程了。

    “路寧縣風(fēng)光不錯,鶯時可要去看看?”

    別的都還好,一想著要離開鶯時好些天,伯崇還未動身,就已經(jīng)開始不舍了。

    “不去。”鶯時面也不露,直接說。

    “可我會想鶯時!辈绲吐洹

    鶯時不說話。

    “鶯時便隨我去吧,可好!辈缪郯桶偷钠砬。

    “不去。”鶯時說,不過被他纏了幾句,看著小書生可憐兮兮的樣子,到底多說了一句,道,“我本體扎根在這里,不便離得太遠,你自己去,我等你回來。”

    “是這樣啊!辈缁形颍⒓凑J錯,“是我妄言了。那好吧,鶯時你好好照顧自己,我考完試就回來。”

    “嗯!

    “要將近一個月……”

    “好。”

    “那我走了……”

    “去吧。”

    第37章 第 37 章 比她更像狐貍精。……

    伯崇又深深的看了眼眼前的桂樹, 才依依不舍的準(zhǔn)備離開。

    “等等!

    鶯時忽然說。

    她坐在枝丫上,低頭看著伯崇,問, “你沒別的話要跟我說嗎?”

    伯崇一怔,認真的想了想, 又問,“我就想問鶯時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

    鶯時盯著他看, 無比確定他說的都是真的,而后才輕輕一笑,說, “傻子!

    當(dāng)初景元子的提醒就在園子外,她自然知道了。

    但沒想到,一轉(zhuǎn)眼相處這么久, 伯崇竟然一次都沒有提到過, 好像根本不在意一樣。

    伯崇不解她怎么忽然這么說,卻還是對她笑了笑。

    說話間,她指尖一彈,一點如米粒大小的, 濃郁無比的綠色光點便飄飄忽忽的落在伯崇眉間。

    “離開我太久, 你的身體會恢復(fù)到從前那樣, 這點生機能護你一個月!

    “去吧。”說完,鶯時的身影消散,回了樹中。

    伯崇怔怔的摸著額頭, 眼中不由關(guān)切, 立即上前問,“鶯時,這會不會對你不利?會不會有損傷?”

    “不會!柄L時懶洋洋的說, 感覺到他的急切,才不急不緩又道,“一點生機而已,不算什么!

    聽出她的從容,伯崇才冷靜下來。

    多少也相處了一段時間,鶯時話中的真假,他還是能聽出來的。

    “那就好!彼闪丝跉狻

    鶯時沒說話。

    “謝謝鶯時。”

    “其實沒事的,左右堅持堅持就好。”伯崇還記得那種虛弱的感覺,但十幾年他都堅持過來了,并不覺得有什么。

    “下次鶯時不要這樣了!彼f。

    鶯時睜眼,看了他一眼,有些疑惑。

    他就不想恢復(fù)成正常人的樣子嗎?

    入目伯崇神情誠懇,竟是真的不想。

    鶯時眨了眨眼,忽然覺得很有趣。

    “好!彼f。

    伯崇松了口氣,鶯時見了,眼中笑意又濃郁了幾分。

    “鶯時能讓我長命百歲,就已經(jīng)很好了。”伯崇輕聲,繼續(xù)勸說,“虛弱不算什么的!

    鶯時沒說話。

    人類真是奇怪。

    她想。

    伯崇還想再說,外面的小廝忍不住看了眼,喚道,“公子,馬車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還是早些走把,不然錯過了宿頭就不好了!

    這都兩刻鐘了,哪里就有那么多的話要說。

    瞅了他一眼,伯崇這才又依依不舍的道了別,然后慢吞吞的離開。

    小廝低眉順眼的迎上他,猶記剛才那一眼,不敢再多話。

    初春的風(fēng)還有些涼,吹得樹梢嘩啦啦作響,隱約間一句話浮現(xiàn),跟著被風(fēng)吹散——

    “太粘人了。”

    縹緲的女聲輕嘆。

    隨著伯崇的離開,這個園子徹底安靜下來。

    之前他也離開過,但只是短短半日,不管怎么著,傍晚都會回來,但這次他一走,就是半個月,立即就顯出了不一樣。

    一天又一天過去,伯崇入場考試那天,院中的桂樹上,綠衣的身影浮現(xiàn)。

    春日的天空總是很晴朗,風(fēng)和日麗,天空都是湛藍湛藍的,一朵朵白云浮動,只是看著便分外愜意。

    鶯時看了會,除了會兒神,才回了樹中。

    考試好像要考好幾場,算起來,小書生還要一些時日回來了。到時候,應(yīng)該就不會這么安靜了。

    鶯時想著她應(yīng)該多享受享受這久違的安靜,但又覺得,像之前那么熱鬧,其實也不錯。

    路寧縣,伯崇考過三場,又等了幾日,終于到了放榜的時候。

    不出意外,他是頭名,也就是所謂的縣案首。

    現(xiàn)在的伯崇,已經(jīng)可以說是一名童生了。

    接下來,就是四月的府試。

    知縣準(zhǔn)備了宴會,邀請所有考中的童生參加,伯崇雖然歸心似箭,但為往后的前程計,不想落得一個傲慢無禮的名聲,還是耐著性子留下了。

    只是等到宴后,他便立即動身,返回了廣源府。

    路寧縣不少人惋惜,十七歲的童生雖然不常見,但這位周家公子的出身實在是好,有不少人家都想同他做媒,便是不能為妻,便是做妾也不錯,但可惜,全都被他拒絕。

    但也只是一句感嘆罷了,到底是府城的人,左右以后也見不到。

    前前后后,花了大半個月的時間,伯崇總算返回了廣源府。

    他心中無比急切,但到底理智尚在,按捺著先回了趟周家,同家人們述說了此次考試的前后,又吃了頓飯,便就匆匆離開了。

    周家父母看著兒子遠去的背影,對視一眼。

    若說一開始兩人是覺得伯崇如此,是受了那桂仙的威逼,可這么一次又一次下來,卻不會那樣想了。

    看自家兒子這樣,分明是心甘情愿,迫不及待。

    “早該想到了!绷_氏忍不住說。

    現(xiàn)在想來,從一開始,周伯崇就答應(yīng)的太過痛快了,好像他們那么說,他就那么做了。

    可他們家這個大兒子,從來就不是聽話的人,主意正的很。

    周宏云也有些糾結(jié),可思來想去,最后也只得笑笑,說,“也罷,各人有個人的緣法,崇兒同那桂仙有緣,現(xiàn)在這樣,也好!

    羅氏何嘗不知,只是知道歸知道,但一想自家兒子竟然喜歡上了一個妖,還是有些別扭。

    見丈夫安慰自己,她嘆著氣笑道,“也只能這樣了!

    “不過現(xiàn)在想想,那桂仙,的確生的極其貌美,非人類能及!彼粲兴肌

    說來也算自己的兒媳,周宏云也不好多說,便就說起了別的,夫妻二人依偎著,往回走去。

    縱使離開無數(shù)次,可每次回去,伯崇都是一樣的歸心似箭。

    到了園子,揮揮手讓迎上來的小廝退下,他大步入內(nèi)。小廝們都習(xí)慣了,見狀依次后退,各干各的去了。

    “鶯時,我回來了!

    伯崇揚聲。

    “回來就回來,這么大聲音做什么!

    鶯時懶洋洋的聲音從樹蔭中傳出,伯崇上前兩步,才看清她正躺在枝丫上,滿頭青絲隨著碧裙垂落,隨風(fēng)微動。

    他心中一動,霎時覺得一路回來的疲憊都散盡了。

    “當(dāng)然是因為迫不及待想見鶯時啊!辈缧χf。

    雖然鶯時的話聽著不耐煩,但只聽一串的話,而不是漫不經(jīng)心的應(yīng)聲,就知道她的心情其實還不錯。

    鶯時轉(zhuǎn)過頭,自上而下撇了他一眼。

    “也就這些天,想什么!

    “想就是想,只是分開一刻鐘,我就已經(jīng)開始想鶯時了。”

    伯崇認真的說,斂眸略有些不好意思。

    在發(fā)現(xiàn)自己愛上一個妖,還是恣意淡漠的妖時,伯崇就放棄了自己的矜持與持正,若那樣,他對鶯時來說,可能永遠都只是一個結(jié)契的人。

    鶯時側(cè)過身,手肘支著撐起側(cè)臉,笑盈盈的看他。

    “我允許你想我!彼f。

    伯崇頓時更開心了。

    縱使這句話帶著居高臨下的傲慢,但他依舊清晰的從中分辨出了鶯時的那份愉悅。

    久別重逢,伯崇很是開心,幾乎整日都黏著鶯時不走。

    春日風(fēng)和日麗,白日他便搬了軟榻坐在桂樹下讀書,彈琴,還纏著鶯時教她下棋,或者是畫畫練字等打發(fā)時間。

    鶯時被他纏的煩不勝煩,但十次總有三次被他說動,懶洋洋的同他下棋畫畫,他還試圖教她彈琴。

    她表示拒絕。

    “你會彈就好了!柄L時表示。

    練字還好,能寫出一筆好看的字,還是很有必要的,但彈琴這種,她還是更想聽。

    伯崇聽得心花怒放,再也沒有提這件事,笑著說,“那你想聽了就告訴我,我彈給你聽!

    “嗯!柄L時將琴往他那邊推了推,想起尹老頭曾經(jīng)試圖教她彈琴的過往——

    她這一雙手,能熟練的運用術(shù)法,能暴揍心懷不軌的妖怪,偏偏馴服不了幾根琴弦……

    不過這種往事,還是不必說給伯崇知道了。

    伯崇開始調(diào)弦,鶯時則低頭,慢吞吞的練字。

    其實她的字寫得還可以,雖不算多么出眾,但也能算得上端正二字,眼下這樣,純粹是陪著伯崇打發(fā)時間罷了。

    這般放松了好幾天,不待鶯時不耐煩,伯崇已經(jīng)自發(fā)自覺的停下,開始繼續(xù)溫習(xí)功課。

    眼下已經(jīng)三月,四月就要面臨府試,他必須要全力以赴。

    好在,府試和最后的院試,都在廣源府,最多就是進考場的時候不能回家,倒是不用像之前那樣分別那么久了。

    在這樣的氛圍中,伯崇順利的經(jīng)過了接下來四月的府試和七月的院試,兩次都是案首,成功獲得秀才的功名。

    周家親朋立即遞上種種道賀,邊打探周家什么時候辦宴慶賀,卻得知,伯崇準(zhǔn)備一鼓作氣,參加接下來八月的鄉(xiāng)試。

    眾人頓時驚訝,不由勸解。

    一般來說,考中秀才都會沉淀一番,等下一次才會考舉人,這般一鼓作氣,未免太沖動了些。

    對此,周家老太爺只是呵呵一笑。

    沒人比他更清楚自家重孫的才學(xué),若非身體拖累,家中對他沒有舉業(yè)上的要求,只怕他早就能拿下舉人的功名了。

    眼下他身體得以好轉(zhuǎn),如此機緣,便是狀元,也未嘗不可。

    果然,接下來的鄉(xiāng)試,伯崇也順利通過,拿下舉人功名。

    如今再說,他便是十六歲的舉人了。這般年歲,誰不說一聲天資縱橫,為之驚嘆。

    周家大辦了一場宴會,慶賀他得中舉人。

    伯崇前去參加,一番推杯換盞,又拒了幾家探口風(fēng)想結(jié)親的人家,等到宴后,第一時間回家去找鶯時。

    “鶯時!彼痪戳藥妆,靠在樹上,略有些昏沉的喚。

    “這是喝了多少?”鶯時有些嫌棄醉鬼。

    “五杯,六杯?”伯崇也記不清了。

    鶯時抬手輕輕拂過他的鬢角,渡過一縷靈氣,伯崇立即覺得好了許多,人也精神了不少。

    但他卻沒動,反而越發(fā)往身側(cè)的鶯時身上靠了靠,枕在她的肩上,說,“鶯時,聽說京城的雪很大,能下到幾尺厚!

    “你要不要去看看?”

    “你要去京城?”鶯時立即反應(yīng)過來。

    伯崇蹭了蹭,滿是依賴的低聲繼續(xù)說,“嗯,我想要參加明年的春闈,京城山高路遠,若去,最好趁未入冬前動身,到時候也好多些時間溫習(xí)。”

    馬上就到九月了,入冬前,最晚也是十月就要啟程,他舍不得鶯時。

    鶯時沒說話。

    她不怎么想動。

    伯崇知道,若是其它事,就也算了,可科舉事關(guān)將來,他便就絮絮叨叨的說了下去。

    “若要去,最晚十月動身,等考中了,應(yīng)該會入翰林,到時候就要長久的呆在京城了。也就看不到鶯時了……”

    “我舍不得鶯時!彼ь^去看鶯時。

    鶯時低頭掃了他一眼。

    “而且京城是一國之首,好吃的好玩的比廣源府更多,風(fēng)光也與這里不同。那里四季分明,沒有梅雨季,還有雪。”看她沒拒絕,伯崇心中一震,立即加大努力開始說服她。

    “鶯時就陪我去吧。”伯崇坐起身,期待的看著鶯時。

    鶯時轉(zhuǎn)頭看他,一年過去,他眉眼間的秀氣散了些,但還是顯得有些青澀。

    十六歲的少年郎,剛剛考中舉人,正是意氣風(fēng)發(fā)的時候,她也看見了他在外時自信自持的矜傲模樣,可現(xiàn)在,卻眼巴巴的求她。

    真是,可愛。

    伸手取下他的發(fā)冠,眼見著滿頭墨發(fā)披散,更為他添了些柔弱,鶯時捻起一縷發(fā),饒有興味的看著他。

    伯崇頓時想起之前種種,隨之亂了心跳。

    “鶯時……”他的聲音不自覺的放輕。

    鶯時拉著他的頭發(fā)讓他靠近,吻上他的唇。

    這樣的小書生,若是幾年不見,的確有些可惜。

    既然如此,去就是了。

    扯亂他的衣襟,將人欺負的輕顫,鶯時噙著笑,低頭咬了一口,引得伯崇一聲悶哼,繃緊了腰腹,才起身,伸手摩挲著他越發(fā)緊致結(jié)實的腰腹,說,“那好吧。”

    “去京都看看!

    伯崇靠在樹上,聞言眼睛一亮,直起身坐好。

    “太好了!彼老驳恼f。

    “我這就讓人去置辦宅子,到時候還是咱們倆一起,絕對不讓人打攪你!彼d致勃勃的計劃著。

    “京都的宅子風(fēng)格和這邊的不同,更偏向富麗奢華,你肯定會喜歡的。”

    鶯時噙著笑,聽他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神思倏地飄遠。

    她自誕生后,就一直生在廣源府,長在廣源府,便是成妖之后,也未曾離開過。說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準(zhǔn)備出遠門,還是一國之首的京城,這般聽著,似乎也不錯。

    那就去看看吧。

    看看京城是個什么樣子。

    不過——

    “你之前沒置辦嗎?”鶯時慢悠悠的問。

    “我想先與鶯時說說。”伯崇溫和輕笑,說,“若你愿意去了,我再準(zhǔn)備!

    “若我不愿意呢?”鶯時問。

    伯崇答的毫不遲疑,說,“那就不去了!

    鶯時便就看著他。

    但凡伯崇說這話時,有一絲一毫的心虛偽裝,她都能嗤笑一下,可偏偏他沒有。

    這個小書生,總是會顛覆掉她對人類的種種印象。

    “傻子!彼Α

    鶯時也不是第一次說他傻了,伯崇聽著笑笑,解釋說,“我只是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重要而已!

    “科舉入仕固然是我的目的,但和鶯時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這個想法不錯。”鶯時笑瞇瞇的夸贊,順手摸了摸他的胸膛,說,“繼續(xù)保持。”

    伯崇忍不住挺直腰背,靠向鶯時,將她抱在懷中。

    鶯時相信伯崇說這話時的誠懇,但她更知道人心異變這句話。

    所以,小書生,你能堅持多久呢?

    伯崇絲毫不知鶯時所想,但都無所謂,左右他的心意猶如磐石,此生此世,生生世世,都不會轉(zhuǎn)移。

    他有一輩子的時間,讓鶯時相信他。

    既然鶯時已經(jīng)答應(yīng),伯崇便就開始準(zhǔn)備起來。

    時下出行,并不是易事,更何況從廣源府這個南地到北邊的都城,相隔遙遙何止千里,這一路上的衣食住行,都要做好準(zhǔn)備。

    若他自己還好說,眼下既然要帶著鶯時同去,他自是一點委屈都不想讓她受。

    這般忙忙碌碌,從九月到十月,整整兩個月,等到啟程前,才總算結(jié)束。

    此次要去京都的,還有周伯崇大伯父家的堂哥,以及周家族中的一位族叔和族兄,在此之外,還有周家親朋家的幾個人。

    北上京都,千里迢迢,能做個伴,總比孤身上路來的好。

    只是,全都被伯崇給拒絕了。

    一路上要好久的時間,若有外人在,難免會有些妨礙鶯時?v使會引得族人不滿,他也不想更改主意。

    在他的堅持下,最后動身的,只有伯崇和鶯時。

    先走水路,然后轉(zhuǎn)陸路。

    大船破開水面,鶯時坐在船舷,看向前方,伯崇站在她身邊,同她說著接下來的行程。

    他們動身的早,所以去京都的這一路上并不著急,可以慢慢走。這一路上的風(fēng)土人情,還有各地不同的美食,他都說給鶯時聽,不想讓她錯過。

    鶯時的確很有興致,一路過去未曾落下,這般慢慢悠悠,等到了京城,已經(jīng)是臘月,眼看著再不久,就該過年了。

    周家的幾個族人還過來接了一番伯崇,之后坐在一起用了頓膳,伯崇拒絕了住在一起的想法,留下了自己早就置辦的宅子住址,便離開了。

    梅花巷,周宅。

    這座宅子早在九月就已經(jīng)被伯崇買下,之后又遣了添福過來收拾,眼下里里外外已經(jīng)弄得干干凈凈,被褥床帳都等也準(zhǔn)備好了,只待入住。

    廣源府的宅子多是黛瓦白墻,而京都卻是濃墨重彩的琉璃瓦,紅墻,漆紅的木珠,格外的富貴華麗。

    鶯時進來一看,就覺得她很喜歡這里。

    伯崇捧著懷中一個小小的桂樹盆栽,在院子里轉(zhuǎn)了一圈,最后選中窗前的地方,問鶯時,說,“鶯時,這里可以嗎?”

    鶯時看去,說,“行。”

    伯崇一笑,將桂樹放下,然后就見那棵看起來小小的桂樹飛快的變大,原本的花盆閃現(xiàn)到一旁,不多時,院中就多出一棵綠意蔥蔥的桂樹來。

    這一路上,鶯時都是將本體縮小,放在這個花盆里,難免覺得憋屈,現(xiàn)在終于得以舒展開,忍不住舒服的喟嘆一聲。

    “我先修煉一番,將根扎穩(wěn),沒事別打擾我!柄L時叮囑一聲,閃身回了樹內(nèi)。

    伯崇應(yīng)了聲好,抬頭安靜欣賞的看了會兒樹,這才轉(zhuǎn)身進了屋內(nèi)。

    剛剛住進來,他也是有很多事情要忙的。

    這邊一人一妖安頓下來,另一邊,皇城司下妖事局正熱鬧。

    妖事局是當(dāng)年武帝所創(chuàng),內(nèi)中一正兩副三位統(tǒng)領(lǐng),有人亦有妖,專司混入人間的妖事。

    “木靈,從廣源府來!痹缭邡L時進程的時候,妖事局就已經(jīng)靠著陣法察覺到了,并且很快就調(diào)到了伯崇一行的消息。

    “是廣源府那棵桂木?”分析前后,他們立即就得知了鶯時的跟腳。

    “不是惡妖!

    “但來了京都,總要知道京都的規(guī)矩,免得亂來,你們誰去?”

    妖物來京,都會經(jīng)歷這一遭,不同的是,若是善妖,妖物司只會前去提點,可若是惡妖,那前去的,就是妖事局下緝妖司的人了。

    到時候,或是捉拿,或是斬殺,就看那妖物的實力和運氣如何了。

    “我去!庇腥耍,妖,很快應(yīng)聲。

    “胡柔?你也是從廣源來的,莫非和這桂妖認識?”有人立即想起。

    站起來的妖生的溫婉秀麗,一身氣質(zhì)如水般柔和,毫無人類在想到妖物時所聯(lián)想的妖嬈艷麗,宛若人家大家族中養(yǎng)出來的大家閨秀般。

    胡柔笑笑,想起當(dāng)初與鶯時相處的那段時日,眼中露出些興味來,說,“是啊,當(dāng)初一起玩過一段時日,交情還不錯!

    “一轉(zhuǎn)眼,也有幾十年沒見了,也不知道鶯時如何了!

    當(dāng)初她見著鶯時時,她剛到人類社會,在渡劫后被人給挖了送去尹家,她察覺到同類的氣息后找過去,才發(fā)現(xiàn)竟然是一個木妖。木妖大多性情柔和,沒有攻擊力,但鶯時卻不是,生性冷淡,心思狡詐,下手更是兇狠,比她更像狐貍精。

    沒想到幾十年過去,她竟然跟一個人類結(jié)契了,胡柔只是想想就好奇。

    胡柔想著,便出了門,叫了馬車,一路往周宅去,敲響了院門。

    “誰?”門房應(yīng)聲,出來打開門,見著是個陌生的姑娘,怔了一下,問,“不知姑娘所為何事?”

    “我找周伯崇!

    “什么事?”門房警惕的問,自家公子剛來京都,哪兒來的姑娘一開口就要找他?

    “你去轉(zhuǎn)告,告訴他我是妖事局的人,奉命前來!

    胡柔出示了自己的身份令牌。

    門房一愣,他不知道什么妖事局,但這令牌上的屬于朝廷的徽記卻是認識的,不敢耽擱,立即將胡柔請進去,邊使人往里去通知伯崇。

    伯崇很快出來,見著胡柔神情不變,笑意溫和從容,道,“原來是妖事局的大人,里面請!

    胡柔饒有興致的上下打量了一番,笑意漸濃。

    別的不說,這周伯崇,皮相倒是不錯。

    說話間一人一妖往內(nèi)行去,胡柔說,“得知有妖進京,居中命我過來提點一二。周公子,帶我去見鶯時吧!

    她的語氣熟稔,伯崇一聽就知她和鶯時認識,心中不由一動。

    “大人認識鶯時?”

    “認識,當(dāng)初在廣源府,我們一起玩過。”胡柔笑瞇瞇的說。

    伯崇看著她的笑,眼底微動。

    他想他知道鶯時之前逗他時的那些手段是從哪里學(xué)來的了,便是這笑,也極其相似。

    如此想著,伯崇心中立即提高了警惕。

    別讓這個妖把鶯時給帶壞了。

    第38章 第 38 章 “等殿試后,我們就圓房……

    察覺到他忽然有些緊繃的氣息, 胡柔悄悄挑了挑眉。

    這是怎么了?

    一路入內(nèi),剛進院門瞧見那棵桂樹,胡柔就笑了起來, 說,“鶯時, 來了京都怎么不去找我。你不找我,我來找你了。”

    “怎么是你!柄L時早就發(fā)現(xiàn)了她的到來, 只是她忙著扎根,沒有理會,聽她說話, 才現(xiàn)身看向她。

    “知道咱倆是熟妖,局里就派我來了!焙嵝χf,身形一閃就坐在了桂木的枝丫上。

    “還是你這里舒服, 靈氣濃郁又溫順, 我這些年做夢都在想你。”

    鶯時看著她自來熟的樣子不置可否,過去在她身邊坐下,道,“有事快說!

    伯崇聽了一耳朵, 看出兩妖的交情不錯, 便就笑了笑, 出門叫人準(zhǔn)備了茶水點心,親自端去樹下的石桌放好。

    “鶯時,這位大人, 不如邊吃邊聊!彼ь^說。

    自己的人, 沒人的時候怎么欺負都好,眼下有外妖在,鶯時還是會給他幾分顏面的, 聞言便過去坐下。

    胡柔見狀細眉一挑,也過去在她對面坐下,但開口卻是對著伯崇說話,道,“好貼心的書生郎,難怪鶯時喜歡!

    伯崇垂眸輕輕一笑,沒有說話。

    鶯時撇了她一眼,伸手拉著伯崇在自己身邊坐下。

    “不許亂來!彼f。

    剛才這一句話,胡柔用上了些許狐族的魅惑之力。

    胡柔有些驚訝的看著伯崇,她存了心逗弄,雖然那一縷魅惑之力不多,卻也足夠讓人類意動,可這個周伯崇,竟始終都未曾被影響。

    “定力不錯!彼S口贊了聲。

    “我來就這么點事,也沒別的了。不過,久別重逢,今晚出去聚聚?”胡柔看著鶯時說。

    鶯時點了點頭。

    “我也想知道京中的情況,那就聚聚,在哪兒?”

    “嘖,真是無情,我想和你敘舊,你竟然只想知道京都的情況。”胡柔立即嗔了一眼。

    “幾十年而已,眨眼而過。有什么好敘舊的!柄L時不為所動。

    “真是塊木頭!焙岷吡艘宦,又去逗伯崇,說,“跟這么塊木頭相處,不容易吧!

    “大人說笑了!辈鐪睾偷姆瘩g,說,“鶯時很好。”

    “大人不要亂開玩笑就好!

    胡柔眼角一挑,慢悠悠掃過兩人,嘖了一聲。

    倒是挺護著鶯時。

    “就去玉樓,這家的菜不錯!睕]再打去,胡柔對鶯時說。

    鶯時點頭。

    伯崇的神情卻微的變了一下。

    雖然才來京都,但大致的消息他早就搜集過,玉樓,可不是個單純吃飯的地方。那就是個銷金窟,聽說里面,美人無數(shù),不管你喜歡什么樣的,都能找到。

    胡柔眼中笑意變深。

    “說好了,我等你!彼┦┤徽酒鹕,扔下一句,“行了,你先安頓吧,我走了。記住了,戌時!

    鶯時點頭。

    胡柔便就起身,伯崇來不及多說,眉微蹙。

    “鶯時,晚上我與你同去,可好?”伯崇起身將胡柔送到門外,回去后鶯時已經(jīng)不見,心知她是回了樹中,他心中惦念著,湊過去說。

    “那個狐貍精選的地方大多不正經(jīng),你確定要去?”鶯時問他。

    那更要去了!

    伯崇一聽,就知道之前胡柔只怕沒少帶著鶯時去那種地方,心下頓時泛了酸味。

    “要去!辈缑銖娋S持住冷靜,說,“玉樓名聲極大,我也想去看看!

    “好!笨此麍猿,鶯時便就隨口應(yīng)下。

    伯崇心下稍安。

    一下午的時間,伯崇大致安頓好,等到晚上酉時,看時間差不多了,同鶯時一道動身,往玉樓去。

    臘月里,天越發(fā)的短,這會兒早已黑了下來,但京都的城中,卻依舊熱鬧。

    一路上行人往來,燈火通明,赫然是座不夜城。

    馬車徐徐穿過人群,最后在一棟五層高樓前停下。

    樓上各個檐角下都掛著燈籠,燈光輝映,極是美麗。門口守著俊俏的小廝,上來迎了客人,見著相攜而來的鶯時和伯崇,不由怔了一下。

    這樣好的人品相貌,明顯是一對,看來今晚樓中的哥哥姐姐們,只怕要失望了。

    忍不住多看了眼鶯時,小廝在這玉樓之中呆了好些年,見過的美人無數(shù),可論起來,這位姑娘也是極其出挑的。

    她生的嬌艷,卻又帶著些許清冷幽靜的雅致,這般的容色氣度加在一起,遠比單純的容貌更吸引人。

    “二位可有約定?”小廝心里想著,面上含笑,周到親切的問。

    “和胡柔約好了!柄L時說。

    根據(jù)她的經(jīng)驗,在這種地方報胡柔的名,準(zhǔn)沒錯。

    果然,聽她說罷,小廝立時燦爛笑起,殷勤的說,“想必您就是鶯時姑娘吧,胡姑娘早就來了,也吩咐過,笑的這就帶您上去。”

    只是,胡柔只說鶯時會來,卻沒說來的還有位公子……

    想起那位叫的那些哥哥們,小廝心里便就添了些嘀咕,暗覺不妙。

    胡柔是玉樓的常客了,大家也不知道她的出身來歷,只知道掌柜的視她為上賓,而這位出手也大方,男女不忌,很受哥哥姐姐們的喜歡,每次來都能引得大家高興。

    這次也不例外,而且她說有好朋友要來,所以特意多點了幾位哥哥。

    可這……

    再怎么,小廝面上也不敢表現(xiàn)出來,一路將人引到了五樓的雅間,不敢多看,低著頭就退出去了。

    伯崇拉著與鶯時的手,看著眼前一屋子姿態(tài)各異的男子,額角跳了跳。

    俊秀的,英武的,溫潤的,應(yīng)有盡有,還都生的不錯,果然,這個狐貍精不懷好意。

    “呀,周公子怎么來了!焙崦嫔衔⒂,眼中卻是笑意流轉(zhuǎn),招呼鶯時,“鶯時,快來坐!

    “你說說,咱們姐妹聚會,你怎么把周公子帶來了。”她嗔道。

    “快去,好好陪陪鶯時!彼种。

    兩個男子意動,似鶯時這樣好相貌,好氣度的女子,玉樓可不多見,但瞧著伯崇,又有些遲疑。

    但只是片刻,到底挪動了腳步。

    “鶯時!辈绾薏坏矛F(xiàn)在就拉著鶯時離開,暗自咬了咬牙,拉著鶯時的手臂輕聲,略有些忐忑。

    “行了,都出去!

    還是那句話,自家的小書生,鶯時想怎么欺負怎么欺負,卻不能讓外人給欺負了,她直接抬手拒絕,而后吩咐一句。

    屋中雜七雜八的鶯鶯燕燕男男女女們聞言,一個恍惚,便就起身,乖順的往外走去。

    “鶯時你還是這么掃興!焙岵粷M,卻也沒有阻止。

    聞言,鶯時淡淡掃了她一眼。

    但胡柔話是對她說的,眼睛看的卻是伯崇,一人一搖對視一眼,一個不動聲色,一個饒有興致,最后在鶯時的目光下各自分開。

    “來是有事的,莫非你要告訴我,那些事他們也能聽?”鶯時問。

    胡柔嘆氣,幾十年沒來往,她倒是忘了,鶯時的性子還是有些急的——

    雖然次數(shù)不多,但在她在意的事情上總是會如此。

    若是無事,她鬧一鬧鶯時都隨意,但有事是不行。

    “好好好,我知道了。”

    胡柔一疊聲說,眼見著那邊鶯時同伯崇坐下,伯崇自然而然將碗筷杯盞等給鶯時擺好,面上笑意頓時更濃。

    看不出啊,這個小書生還挺乖巧的。

    鶯時嘗了口,飯菜的味道的確不錯,眼中滿意了幾分。

    “看不出你倒是喜歡這口舌之欲!焙嵝σ饕鞯恼f。

    “還好,倒是你,我也沒想到你會進妖管局。”鶯時看向胡柔,戲謔笑問,“我記得你最愛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其中緣由,不妨說來聽聽!

    “倒也沒什么,說到底,不過是情之一字。”胡柔說的大方,眼中卻有些黯淡,道,“我喜歡上了一個人,只是他一行向道,無心情愛,我入妖管局,也不過是為了能偶爾看他一眼。”

    伯崇不由側(cè)眸。

    “難怪你做這個樣子!柄L時說。

    從前的胡柔可不是這樣的,她有著妖物的妖艷恣意,行止衣裝在人類來看有些輕浮妖嬈,勾魂攝魄,哪像現(xiàn)在,打眼一看,就跟個人類似的——

    對妖來說,這并不算夸贊。

    妖性崇尚天真自然,自由自在,可以像人,但不能跟人一樣,若如同人類般被重重規(guī)矩束縛,只會有害無益。

    胡柔微怔。

    “算了不說這些!彼D(zhuǎn)開話題,笑著說,“我跟你說說這京都的事情吧!

    偌大的京都,讓妖最在意的,自然是妖管局,妖管局中三位鎮(zhèn)守,總鎮(zhèn)守自然是人族,出自道門清虛觀,名澤云子。而兩位副鎮(zhèn)守一位出身儒門,名方知言,一名出身妖族,是猛虎成精,名虎下。

    三位鎮(zhèn)守下,又分為五司,分別是緝妖司,鎮(zhèn)妖司等各個衙門,若作奸犯科,就會面臨緝妖司的人。

    除卻妖管局,人類的實力也不容小覷。

    內(nèi)有皇室宗親,勛貴眾臣,外有佛道儒幾門的門人。胡柔一一說出她知道的厲害人物,好讓鶯時心中有個底。

    伯崇不動聲色,心道這胡柔雖然不靠譜,但和鶯時的交情的確不錯,若是尋常人,絕不會將消息說的這么仔細。

    如此想著,他的不滿略消散了些,只一些。

    鶯時靜靜聽著,從容道,“看來這京都的水很深啊!

    “一國之首,自然如此。”胡柔笑道。

    人類的國度,你一個妖驕傲什么,鶯時側(cè)目一眼,只覺胡柔受人類的影響實在不輕。

    “你喜歡的是澤云子還是方知言?”她忽然問。

    胡柔被問了個猝不及防,沒好氣的看了眼鶯時,笑著說,“行啊鶯時,幾十年不見,你有長進了,好奇心也跟著長了!

    “隨便問問,等日后見到,也好好好看看,到底是誰能讓你動心!柄L時道。

    不同于她這個野妖,胡柔是有出身來歷的,乃青丘狐族中天賦出眾的子弟,出來歷練行走天下,身邊是有護道之妖在的。

    能讓她動心的,絕非尋常之人。

    “會說話!焙嵋恍Γf笑半晌,她早已沒了之前的端莊模樣,慵懶妖嬈的半倚在座位上,支著手肘撐起香腮,笑道,“我一個狐妖,喜歡的自然是道士!

    “孽緣!柄L時點評。

    “狐族游戲人間,戲耍感情,卻總會栽在感情二字之上!彼а劭聪蚝,神情平淡的說,“希望你不會成為其中一個!

    “你說說你,好好的一句關(guān)切的話,卻偏偏說的面無表情!焙岽蛉,看向伯崇說,“你說她這樣,是不是特別可愛!

    伯崇也是這樣覺得的,但他不會說出來,便只是輕輕笑了笑。

    胡柔呵笑一聲。

    鶯時瞅了她倆一眼。

    “好了好了,說完了,該讓我的美人兒進來了吧!焙崃⒓凑f,然后就揚聲叫了人來。

    伯崇神情微動,但鶯時沒再開口。

    她素來不愛多管旁人的事,這件事也不例外。

    不多時,之前出去的美人們便就鶯鶯燕燕的又回來了大半,環(huán)繞著三人伺候著,好不熱鬧。

    伯崇眼觀鼻鼻觀心,緊緊坐在鶯時身邊,只當(dāng)左右的人不存在。

    幾個女孩兒看他這樣,不由交頭接耳嬉笑起來,還要試圖再去拉扯他,結(jié)果就得了他一個冷眼,心下一緊,都老實下來。

    做她們這一行,就沒有不會看人眼色的,眼瞧著,眼前這位工資是真的無意,就安安分分的在一旁侍候了。

    另一邊的青年卻分外殷勤,想要鶯時多看一眼,只是不管做什么,都讓伯崇搶先一步,加上鶯時不為所動,只好私心,最后只同那些他姑娘門一起,在一旁看著,不時附和說笑幾句。

    胡柔左擁右抱,看著那邊伯崇嚴防死守,眼中的笑意越發(fā)的濃郁,給了鶯時一個眼神,暗自傳音道,“鶯時,你這小書生挺可愛的!

    “當(dāng)然!柄L時答得理所當(dāng)然。

    “倒讓我有些羨慕了!焙嵴f。

    她也想要這樣一個滿心滿眼都是她的人,妖也行?稍┠醯氖牵男钠吐湓诹四敲匆粋無情之人的身上。

    “羨慕就找一個!柄L時說,“說不定,能產(chǎn)生點別的效果呢!

    鶯時這句話只是隨口說出,不想讓胡柔鉆牛角尖,但胡柔聽見了,卻不由若有所思。

    澤云子那就是塊石頭,人妖之間一直保持著朋友之誼,若說無意,也不一定。說不定,找個人刺激一下,會產(chǎn)生改變呢?

    “你說的沒錯!焙岣吲d之下,直接將話說出了口,眼睛晶亮。

    鶯時側(cè)眸,不知道這人是想到了什么。

    伯崇若有所思,直覺兩妖可能是暗中說了什么,不免有些心癢好奇。

    眼看著那邊的男子抬手拿起酒杯就要往鶯時唇邊送,他立即阻止,眼看著吃的差不多了,對鶯時說,“鶯時,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可好?”一句話說的有些急,他頓了一下,忙又補充道。

    鶯時點頭,眼看著再繼續(xù)下去,小書生就該忙壞了。

    “我怕走了。”她跟胡柔招呼一聲。

    “這就走了,時間還早呢。”胡柔靠在男子懷中,吃下身邊姑娘喂下的半盞酒,慵懶的說。

    “你自己玩就是,我剛到京,還要安頓一番!柄L時說。

    胡柔知道她是要讓桂樹好好扎根,但聞言還是看了眼伯崇,總覺得跟這書生脫不了關(guān)系,眼珠一轉(zhuǎn),故意道,“果然這成了家的就是不一樣,下次再出來玩,可不能再帶上你這小書生了,不然總束手束腳的!

    果然這個狐貍精就是不懷好意,伯崇抬眼,靜靜的瞅了胡柔一眼。

    胡柔眉微揚,心中暗自驚訝。

    按理說這個小書生就是個普通人,最多有儒門的浩然正氣,但也不算什么,但剛剛那一眼,竟讓她有些心悸——

    這是怎么回事?

    胡柔看向鶯時。

    鶯時起身,感覺到她的視線,輕輕拍了一下伯崇。

    霎時間,那被鶯時隱藏起來的浩然正氣便就翻滾起來,如夜空中的皓月般柔和但不可忽視,胡柔眼睛霎時睜大。

    她久在京都,朝中諸位大員都曾蒙面,只伯崇這一身浩然之氣,朝中也只有寥寥幾人能做到。

    畢竟,浩然正氣不論官位大小,只看對儒家經(jīng)典的理解深厚?催@個樣子,眼前這書生只怕絕不簡單,日后前途無量啊。

    妖族雖輕視凡人,但能將某種路途走到登峰造極的人,她們也會欽佩。

    更何況,是儒門弟子。

    儒家修為高深者,殺傷力可不比佛道弱。

    “好啊鶯時,我說你怎么就愿意跟人結(jié)契,原來是遇到寶了。你這運氣,真是沒得說!焙醾饕糍潎@。

    “我選的人,自然不一般!柄L時理所當(dāng)然的回答。

    胡柔呵笑一聲。

    只一閃,鶯時就又將伯崇身上的浩然之氣隱藏起來。

    倒不是她有意為之,是在是前車之鑒,之前在廣源府的時候還好,可自從出了廣源府北上,一路遇到個好些個妖怪狐鬼,還總愛覬覦伯崇這一身浩然之氣,弄出了不少亂子,幾次之后,她便漲了記性,同伯崇說過之后,便就如此做了。

    等到現(xiàn)在,早已習(xí)慣。

    伯崇若有所覺,輕輕拉住鶯時的手,離開的腳步恍惚中都變得輕快了不少。

    胡柔在后面看著,便就忍不住笑。

    有些事情,是藏不住的,比如伯崇眼中的喜愛,行止間的珍視和在意。不管將來如何,起碼現(xiàn)在這份心是真的,她也為自己的好友開心。

    周宅一番忙活,總算在年前成功弄好了大半瑣事,只等過年。

    伯崇認真溫書,偶爾被周家族人叫出去,交友聚宴,但總會在天黑之前回來。

    鶯時默默扎根,總算穩(wěn)定下來,繼續(xù)她的修煉。

    除卻一個在南,一個在北,胡柔偶爾會叫鶯時出去玩之外,一人一妖的生活較廣源府并沒有多少區(qū)別。

    之后一人一妖,熱熱鬧鬧的過了在一起后的第二個年。

    年夜里,聽伯崇絮絮叨叨的說起,鶯時才恍然,原來她們在一起,已經(jīng)兩年了,過了今夜,就是第三年了。

    人類的時間總是太快,一晃眼就過去了。

    “鶯時!辈缂t著臉,眼中噙著期待,看著鶯時說,“等殿試后,我們就圓房,好不好?”

    十五歲那年初夏,伯崇初見鶯時,十六歲這一年,他忙碌著科考,等到明年,他已經(jīng)十七了。

    殿試的名次他雖然沒有把握,但必然能得到名次,到時候一切定下,他的生活按部就班前行,一步一步往上爬就好。

    也…該能圓房了。

    鶯時轉(zhuǎn)頭看他,眉梢微揚,伸手捏著他的下巴勾起,笑道,“小書生不老實,說,想了多久了?”

    她們在一起做了不少,可以說彼此都對對方的身體無比熟悉,只是一直沒走到最后一步。

    一是鶯時雖然偶爾會起意逗弄他,看他失態(tài)的樣子,但其實對這種事并無多少興致,二是人妖交合,到底對人類的身體會有損傷,便也可以忽視。

    只是看樣子,伯崇不是這么想的。

    伯崇一張白凈的臉已經(jīng)紅透,忍不住顫著眼睫垂下眼,遮住眼中的羞澀。

    “很久了!彼侠蠈崒崳曇舻惯算平穩(wěn)從容。

    “嘖!柄L時嘆了一聲,手指劃開他的衣襟,在他的胸膛上輾轉(zhuǎn)。

    又是一年,小書生又長開了些,褪去了更多的青澀,身子也結(jié)實了不少,起碼這肌肉倒是越發(fā)的明顯了。

    反應(yīng)……也沒之前那樣稚嫩了。

    “貪心的小家伙!柄L時撐著臉頰笑盈盈的說,手繼續(xù)往下。

    衣襟繼續(xù)散開,到最后敞著,隱約可見那只白皙的手劃過那抹紅,腰腹,再往下。

    伯崇呼吸霎時急促起來,一雙眼貪婪的落在鶯時身上。

    看不夠,永遠都看不夠。

    “手都酸了。”鶯時指尖彈了一下,略有些惱。

    伯崇頓時一聲悶哼。

    “鶯時……”他低聲祈求。

    那個地方,可受不住這樣。

    “你自己來!柄L時收手。

    伯崇無奈笑笑,鶯時是妖,哪里會這樣快就手酸,她只是不耐煩總做一件重復(fù)的事情罷了。

    “你不要欺負我。”看鶯時不搭理他,他拉著鶯時到自己懷中,抬頭索吻,自力更生。

    鶯時半瞇著眼,縱容了他的動作。

    反正她不樂意,他自己想辦法,這樣也行。

    好一會兒,伯崇才卸了力的趴在鶯時胸口,開始調(diào)整呼吸,邊忍不住落下一個個親吻。

    鶯時半靠在桌上,見狀伸手推開他,便要起身。

    伯崇無奈,眷戀的蹭了蹭,飛快的取了帕子擦手,而后細心的整理好她亂了的衣襟,然后才顧著自己。

    過了個熱鬧的年,年后伯崇同周家族人一起,往京都幾家舊交或親朋處拜訪,雖然周老太爺離開朝堂已久,但周家作為廣源府的大家族,枝繁葉茂,在京中還是有不少拐著彎的親戚的。

    而相對的,大家對于伯崇這個少年舉人也有意交好。

    此子有大才,說不得未來能走到哪一步,自然是交好為上策。

    其間,還有不少人有意結(jié)親,都被伯崇拒絕,只道自己早已成婚,眾人雖然驚訝他年方十七,竟然已經(jīng)成婚,但也不乏退而求其次,要送妾的,被他再拒,只道自己與妻子一心一意,早已發(fā)下誓言,此生不許二色。

    種種傳言流出,頓時讓不少人心生猜測。

    這樣早就成婚,應(yīng)當(dāng)是青梅竹馬,可事實上,不過是伯崇一見鐘情,便就毫不猶豫的許下了終身。

    而那也不是人,是一個桂妖。

    這般熱鬧中,年節(jié)總算過去。

    伯崇得以喘了口氣,看著躺在榻上看書的鶯時,立即就膩了過去。

    “總算忙完了。”他感嘆。

    這人情往來交際,實在不是一件易事,尤其是他還要聽一些蠢貨的高彈論調(diào),著實煩心。

    鶯時撇了他一眼,順手揉了把他的頭。

    “這種事,你即想做官,以后只會多,不會少。先習(xí)慣習(xí)慣吧!彼。

    “我知道!辈绫е挥X滿心的疲憊都消散了,輕笑著說,“我就是跟你說說!

    人活在世間,不喜歡的多了去了,但大部分事,即便不喜歡也會去做。

    這就是生活。

    鶯時就沒說話了。

    “過幾天是燈會,一起去看看京都的燈會如何?”

    “好!

    似這樣熱鬧的日子,伯崇從來都不會錯過,鶯時已經(jīng)習(xí)慣了,聞言便就應(yīng)了一聲。

    左右燈會罷,他就該專心備考了,到時候就沒那么多的事,能安靜下來了。

    伯崇立即笑起。

    鶯時現(xiàn)在對他越來越包容了。

    再這樣下去,她會喜歡他,也會愛上他的吧。

    這樣想著,伯崇忽然有些出神,又有些悲傷。

    或許,不愛他也好。

    妖物的壽命漫長,尤其是樹木,動輒千萬年,而他即便是儒道大成,浩然之氣走到極致,若不能飛升成仙,也最多只能活幾百年。

    若鶯時真的愛上他,等他死了,一定會難過的,他不想她難過。

    但……

    若鶯時不愛他,只是想想,伯崇就要心痛死了。

    第39章 第 39 章 我穿給你看,可好……

    他趴在鶯時肩頭, 好一會兒都沒有說話,鶯時不由側(cè)目,又看他一眼。

    好好的, 怎么忽然就難過起來了?

    她想著,伸手握住了伯崇的手。

    伯崇不由笑起, 反握住鶯時的手,他的手大, 能將鶯時的手全都包裹在掌心,哪里還記得什么煩惱。

    上元燈節(jié)后,伯崇開始溫習(xí)。

    二月會試, 伯崇下場。

    整場考試共分三場,九天,提前一日入場, 推后一日出場。足十一天的時間。

    鶯時沒去送, 伯崇也沒讓她送,只是絮絮叨叨了一番他不在的時候讓她保重自己,還叮囑了府中人會好好侍候她等等。

    末了,伯崇頓了頓, 小聲說, “鶯時, 你不要跟胡大人去花樓,可好!

    “我一走,她肯定會來找你!彼行鈵。

    鶯時覺得人類麻煩, 但看著伯崇身周忐忑的氣息, 無奈挑眉。

    “好。”她說。

    伯崇心下頓時一松。

    “我也不去!彼麑L時保重。

    鶯時嘴角微勾,說,“好!

    說好了這件心頭大事, 伯崇才總算安心的走了。

    照舊給他彈了一粒生機,鶯時回了樹中,繼續(xù)修煉。

    伯崇入了考場,先弄好考間,開始閉目養(yǎng)神,忍不住就想鶯時在做什么。

    肯定在修煉,他在腦海中勾勒鶯時的樣子,做了個美夢。

    另一邊,胡柔不請自入,悄然在桂樹旁現(xiàn)身。

    “鶯時,走,出去玩啊。”她說。

    鶯時睜眼,神情略有些微妙。

    伯崇的聰明從不是虛言,或者說他足夠了解胡柔,果然猜對了。

    “不去。”

    “為什么,你家那個小書生又不在,正好咱倆放開了玩啊!焙嵝Φ。

    鶯時糾正,“是我看你放開了玩!

    男女之間的糾纏她只覺污穢,從來都不感興趣。便是從前被胡柔叫出去,她也只是在一旁看著而已。

    “都一樣,差不多!焙嵝Σ[瞇的道,“走吧,去喝酒,這可是上好的靈酒,我從一位猴族道友處換來的。”

    “不去!

    “我答應(yīng)伯崇了,不去!蔽疵夂崂^續(xù)說,鶯時直接道。

    胡柔頓時嘖了一聲,鶯時雖然行事恣意,卻是個講誠信的,一般她很少會應(yīng)允什么事,但只要答應(yīng)了,就一定會做到。

    所以,這是那書生早就料到了?

    “人類就是奸詐。”她嘟囔一聲,而后一笑,手一提便多了一壇酒,說,“那我們就在這兒喝吧!

    鶯時嗯了一聲,從樹中現(xiàn)身,而后聲音微啟,傳音叫來了添壽。

    添福添壽從送了伯崇進考場后,就定下了排班,一人一天,今天添福守在考場外,明天再換。

    聽了鶯時的聲音,他慌張片刻后,便就進來了。

    鶯時的存在,能瞞得過外人,可像小廝這樣近身伺候的,根本瞞不過,所以兩人早就知道了。

    相應(yīng)的,鶯時為了防止意外,給府上的人都下了禁制,在外不能提及她。

    “夫人,小的來了。”添壽進來,低眉順眼的喚,余光瞧見多了一人,心中頓時發(fā)緊。

    “準(zhǔn)備一桌下酒菜!柄L時吩咐。

    添壽立即應(yīng)是,見她沒有別的吩咐,立即就退下,去了膳房吩咐。

    府上的廚子都是用慣了的,立即就忙活起來,不多時,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下酒菜就送到了院子里。

    添壽還周到的備好了酒壺酒杯,雖然有壇子,到底沒這個方便。

    鶯時和胡柔對坐,吃吃喝喝了起來,順便閑聊了一通京中的近況。

    “皇帝的兒女們都長大了,這幾年越發(fā)斗的厲害,連妖管局都不得清閑,我就是個小小的掌事,都沒少收到那些個皇子皇女的邀請。你家小書生注定不一般,你小心些!

    胡柔提醒一句。

    皇家也供奉有術(shù)師,自然不會放過周伯崇那一身浩然之氣。

    只要坐上的皇帝不眼瞎,他以后定然會受到重用。這般情形,諸位皇子皇女們也不會放過。

    鶯時嗯了一聲,并不太在意。

    小書生心眼多著,這些事且不必她操心。

    不過,她看向胡柔,聽出了她聲音中的些許惱火,問,“怎么,她們?nèi)侵懔耍俊?br />
    胡柔顯然是有些話已經(jīng)憋久了,聞言當(dāng)即嗤笑一聲,說,“十八公主年前見了澤云子一面,一見傾心,幾乎每天都往妖管局跑,現(xiàn)下癡情之名都已經(jīng)傳開了!

    “人類!彼行﹨捑氲恼f。

    鶯時了然,看了眼胡柔,問,“那澤云子呢?他怎么想!

    “他沒有理會!焙岬纳袂楹每戳诵。

    “那不就得了!柄L時說,“有什么好生氣的!

    聞言,胡柔看了她一眼,神情忽然有些微妙。

    “你當(dāng)然不懂,等什么時候你家小書生被人瞧中,或者生了其它心思,我看你還能不能這樣若無其事的說這種話。”

    鶯時略想了想,發(fā)現(xiàn)她想不到。

    “你竟然真的在想!焙犷D時笑了,笑的花枝亂顫,指著鶯時說,“鶯時,你栽了!

    “若是從前,你聽我這樣說,只會不以為意,連想都懶得去想?蓜偛,你竟然去想了!

    胡柔自己堪不破情之一字,但旁觀者清,看別人卻是明白的。

    鶯時神情依然平靜,抬眼看著胡柔,無聲的問,‘那又如何?’

    看她這樣,笑的正開懷的胡柔忽然就覺得沒什么意思。

    “不過你向來心硬,就算真有那一天,想必也不會跟我這樣猶豫不決!

    “我要是能跟你一樣就好了!彼行┝w慕。

    “我就當(dāng)你是在夸我了!

    “自然是在夸你。”胡柔說,繼續(xù)述說著自己的煩惱,“每次見那個公主都煩死了,還有她身邊那個狗腿子!

    越說越煩躁,說,“我一看就知道他喜歡那個小公主,可他非但不阻止,還跟在旁邊幫忙,還兇我,真不懂這些人類在想些什么。”

    “兇你?”鶯時說。

    “不就是不客氣了點!焙釕醒笱蟮恼f。

    鶯時立即明白,看來不只是一點,胡柔可不是會讓自己受氣的,她大概沒少刁難那個公主,所以才會讓人家身邊的愛慕者敵視她。

    不過,她眼中一轉(zhuǎn)。

    “你不是挺有手段的嘛,干嘛不拿下那個什么狗腿子,到時候,想必很有意思。”鶯時存了看熱鬧的心思提議道。

    “我才不,看見他就煩!焙彷p哼。

    鶯時只是一笑。

    果然,不多時,對面的胡柔眼珠子頓時一轉(zhuǎn),慢慢的就來了興致。

    “你說的也對,這樣,的確很有意思!焙岷芸於ㄓ,精神起來。

    鶯時垂眸藏起眼中笑意。

    正好,這樣可以讓胡柔將心思從澤云子身上轉(zhuǎn)出來。

    她的確不懂胡柔對澤云子的感情,但她知道,世間之事,不可過分執(zhí)拗,尤其是走上道途的存在,執(zhí)念過重,易生心魔。

    胡柔的天資在青丘狐族也算極為出眾,她不想她毀在一個情字之上。

    一壇猴兒酒,兩人沒多久就喝完了。

    那酒是猴族采山間靈果釀成,遠非人間酒水能比,一壇酒下肚,鶯時竟有了些醉意。

    胡柔也沒比她好到哪兒去。

    說來真是氣妖,剛出門行走天下時,她還挺自得自己的天資,只覺沒幾妖能相比,可誰知偏偏就遇見了鶯時,明明沒有長輩指點,全靠自身修煉,但進境比她還快。

    這幾十年不見,她日夜修煉不斷,尤其是為了靠近心上人,還更加努力了些,結(jié)果一見面,鶯時的修為還是漲的比她快。

    她只能安慰自己,好歹是跟在前朝飛升的武帝身邊的,這樣也正常。

    其實這樣算,鶯時雖然是個野生的妖,但論起跟腳,比她這個青丘狐族也是不差的。畢竟,武帝可是這近千年來,唯一一個可以確定得道成仙的存在。

    她醉醺醺的同鶯時道了別,便就出門離開了。

    原本是要回妖管局去的,但走到一半,胡柔忽然想起之前跟鶯時說的話,眼珠一轉(zhuǎn),轉(zhuǎn)道往上林侯府去了。

    她嫌棄的那個狗腿子是上林候曲家最小的公子,名曲云徽,生的倒是頗為英挺俊俏,可惜是個傻的。

    不傻,怎么會明知心上人喜歡別人,還上趕著幫忙。

    絲毫不知道胡柔干什么去了,等妖走了,鶯時就回了樹中,繼續(xù)修煉。

    伯崇回來還要些時日,她正好趁這段時間好好修煉。

    從前她修煉都是以月記,長了甚至能修煉幾年,但自從有了伯崇,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認真的好好修煉過了。

    這般不知不覺,她已經(jīng)深深入定。

    考場之中,伯崇認真考試,一場又一場過去,等到第三場考完,交了卷,他也松了口氣,好好的睡了一覺。

    第二天起,出考場。

    一路上遇見了周家?guī)兹耍ハ嘟涣髁藥拙洌舜诵睦镆菜阌辛藗底。

    添福添壽兩人一直等在外面,見他出來忙迎了上去,攙扶著他上了馬車,往回走去。

    “這些天院中可還好?”伯崇略有些放松的靠在車廂上,開口問。

    知道他真正想問什么,添壽立即說了那天的事情。

    伯崇一聽就知道來的是誰,立即坐正,等聽他說完,知道鶯時沒有跟胡柔出去,而是在家飲酒小聚,才放下心。

    還好。

    一路回去,伯崇興沖沖就去找鶯時,又是一番敘舊。

    只是十來天不見,在他口中,也不知是過去了幾個秋,鶯時聽著,輕輕笑起。

    考完這一場,就是又闖過了一關(guān),加下來就是等待放出名次,然后殿試。

    伯崇說的自然,絲毫不覺得自己會落選,說起殿試時自信滿滿。

    鶯時噙著絲笑聽著,倒也覺得理所當(dāng)然。

    伯崇如果都中不了,那這個朝廷,只怕要完了。

    果然,之后名次出來,伯崇依然是案首。

    若之后能考中狀元,那他便是連中六元,不知多少人在等這個結(jié)果。

    鶯時本來對人類的事情沒什么興致的,但聽人說的多了,倒是有些期待。

    若伯崇能連中六元,一定很有趣。

    這個期間,無數(shù)人遞來帖子,或是上門邀請,都想同他結(jié)識一番。

    這些人里,不乏一切皇親國戚,勛貴眾臣,一時間,伯崇名聲大噪。他想方設(shè)法,很是忙碌的應(yīng)對了一些時日,迎來了殿試。

    相較之前的那么多場考試,殿試只有半日,堪稱快速。

    伯崇早上去,傍晚就回來了,又幾日,傳臚典禮,他再次進宮。

    等鶯時再聽到消息,伯崇已經(jīng)是圣上欽點的狀元了。

    打馬游街,好不風(fēng)光。

    外面的街上十分熱鬧,鶯時聽了一會兒,忽然動身,往外面去。

    她想看看伯崇游街的樣子,這樣風(fēng)光的時刻,若是看不到,豈不可惜。

    長街上,伯崇也在想,可惜鶯時不在。

    但鶯時不愛出門,外面她肯定嫌吵,所以不在也好。

    這般想著,對著兩邊人群的叫喊,伯崇只是神色淡淡,一眼也不多看。

    但這并不影響京都眾人對狀元的歡喜,十七歲的狀元郎,今朝六元及第第一人,還生的如此俊美,如此人品,只恨不得不是自家人。

    那就只好多看看了。

    鶯時選了一個屋頂,遠遠看著伯崇一身紅色狀元袍服,騎著大馬,目不斜視的牽著韁繩往前走去。

    神態(tài)溫潤從容,不管街上多少人大聲喊叫,他只噙著笑,從不理會。

    “伯崇。”她啟唇喚了一聲。

    伯崇下意識抬頭看去,瞧見那一抹站在檐角上的綠衣身影,眼中頓時浮現(xiàn)驚喜。

    “鶯時!彼麊⒋絾镜。

    鶯時低低笑了聲,目露贊賞的看著街上的人。

    伯崇穿衣,慣愛素色,很少穿紅這種顏色,不,幾乎是沒有,這還是她第一次見他穿,襯著他白凈俊美的面容,極是好看。

    不錯。

    “這身紅衣挺好看的!柄L時說,“回頭多穿穿!

    “好!辈珞@喜之下竟有些怔愣,傻乎乎的應(yīng)了一聲。

    這是鶯時第一次夸贊他。

    紅衣!

    也就這一眼,外面太吵了,鶯時說,“好了,我回去了!

    說著話,她看了眼不遠處的一處窗戶,同窗后的女子對視一眼,閃身間消失。

    “真是個鐘靈毓秀的美人兒,可惜了。”

    窗后的女子年約二十多,一身裝扮看似簡單,實則暗藏奢華,面容端莊秀美,溫和從容。

    “公主,要放棄?”身邊侍候的人有些驚訝。

    自前朝,武帝執(zhí)意將帝位傳給膝下的公主起,女帝漸漸常見起來,如今皇家,不管是皇子還是公主,都有繼承的權(quán)利——

    潛規(guī)則是,一任男帝,一任女帝。

    但潛規(guī)則就是潛規(guī)則,也不是沒有過例外,所以縱使當(dāng)今是男子之身,膝下的皇子皇女們依然斗的厲害。

    這位正是中宮所出嫡長女,長公主傅靈機。

    傅靈機笑笑。

    這次的名次,早在昨天她就已經(jīng)知道,周伯崇的名聲更是早有耳聞,更知道他那一身氣運的事情,這樣的人,父皇一定會重用。

    門下謀士早就說過,如此人才,縱使不能攬入門下,最好也要打好關(guān)系。

    而最便捷的方法,自然是聯(lián)姻。

    而當(dāng)今陛下毫無疑問是一位明主,雄才大略,氣吞山河,還要不影響到國家安穩(wěn)和他的國政,并不在意兒女與朝堂之人牽扯。

    對他來說,能引得朝堂之人歸附,也是他兒女們的本事。

    因此,傅靈機早在知道伯崇的存在后,就通過隱秘的渠道知道了關(guān)于周伯崇身體,以及同桂靈結(jié)親這件事。更知道了關(guān)于那桂靈鶯時的種種事情。

    但那些都不重要——

    但凡剛才周伯崇在面對鶯時時,有一絲一毫的冷淡疏離,傅靈機都會抓住這個機會,使出種種計劃將一人一妖之間的隔閡變大,至于人妖之間的契約,有的是法子,妖更是不難解決。

    可偏偏,伯崇看起來極其喜歡那個桂靈,這樣的喜愛她是不會錯認的。這種情況下,做什么都顯得多余。

    罷了。

    “希望我那些兄弟和妹妹們能聰明些吧!备奠`機笑了笑。

    侍者低下頭,只當(dāng)自己什么都沒聽見。

    游街之后,便是陛下賜宴。

    當(dāng)今陛下年近五十,外表看起來很和氣,說話帶笑,但這并不損他那一身威儀。

    伯崇落座,恭敬卻也不失從容的應(yīng)對了陛下的幾句談話,之后就是諸位權(quán)貴們。

    宴會之上,舊事重提,又有人說起結(jié)親一事。

    伯崇含笑,說自己早已成婚。

    說話的是渠國公,聞言一笑,說,“狀元郎說的可是你與那桂木成婚一事?不過是桂木而已,做不得數(shù),若狀元郎擔(dān)心身體的問題,也自有法子解決!

    “桂木終究是木,狀元郎這樣的風(fēng)采人物,若因此和耽擱了結(jié)婚成家,未免可惜。”渠國公笑道,可以說是誠意拳拳。

    伯崇立即拒絕,說,“多謝國公美意,只是我早已下定決心,此生只以她為妻,再無而已,至于后嗣之事,在下有一胞弟,足矣。”

    “可惜,可惜!鼻䥽杂行┎粣偅娔款ヮブ拢挂膊缓枚嗾f什么,惋惜兩句,又笑,“若之后狀元郎改了主意,再說此事吧!

    伯崇只是笑笑,口中謝過。

    他能感覺的到,這殿中所坐的人,大半都是知道他與鶯時之事的,只是同樣的,這些人似乎并不覺得他和鶯時能長久。

    這讓伯崇心中有些不悅,那時自身感情被褻瀆的憤怒。

    這些人怎么想都可以,但不該低看鶯時,他那樣喜愛的鶯時。

    龍椅上的皇帝垂眸掃了一眼,眼中略有些興味。

    這么多年,他見過不少人要之間的感情,但大多都不能長久,也不知道這六元及第的狀元郎,會不會是那極少數(shù)啊。

    有意思,有意思。

    宴會后,伯崇在宮人的引領(lǐng)下離開,一路上又偶遇了幾波人,各自帶著目的,或是拉攏,或是試探,他一一從容應(yīng)對。

    雖然在鶯時面前表現(xiàn)的有些煩惱,他自己的時候,應(yīng)付的還是頗為得心應(yīng)手的。

    人心不過是貪癡嗔,伯崇生而聰慧,總能從細微處發(fā)現(xiàn)那些可能本人都沒有在意的疏漏之處。

    借此,他應(yīng)付人的時候,并不算困難。

    不過是一群愚人。

    他清楚的感知到心中的傲慢,卻無意改正。

    出了宮門,周家的馬車早早就等著了。

    時間不知不覺進了四月,夏初世界,白日漸長,風(fēng)也越發(fā)的和暖。他飲了些酒,這會兒頗為昏沉,便就倚在軟枕上小憩,走到一半的時候,忽然想起,問伺候在旁的添福添壽,說,“我有紅色衣服嗎?”

    添福添壽兩人一愣,反應(yīng)極快的說,“有的,夫人給你做了兩身,只是您不愛穿,所以一直壓在箱底。”

    “整套嗎?”

    “只是外衣!碧砀2唤獾恼f,紅色這樣的艷色,最多是穿在外面,中衣和貼身的衣服大多都是白色,公子怎么這樣問。

    伯崇略皺眉,想起今日鶯時的夸贊,又想起之前她就答應(yīng)了他的事情,便就吩咐道,“去給我買一身紅色的里衣!

    “是!碧砀km然疑惑,卻也不敢耽擱,又問,“現(xiàn)在嗎?”

    伯崇嗯了一聲。

    看出伯崇似乎有些醉意,添福便就嘮叨了些,提醒道,“若現(xiàn)在的話,只怕要繞些路,回去就要晚些了!

    伯崇又嗯了一聲。

    添福便就跟車夫交代一聲,繞路到賣衣裳的那條街,下去走了兩家鋪子,成功買到一身紅色的里衣。

    伯崇接過放在膝上,指尖滑過,想起今晚,耳根浮現(xiàn)些許紅暈。

    他閉上眼,又開始回憶之前看到的那些畫本,免得到時候出現(xiàn)疏漏。

    一路回了周宅。

    周伯崇將衣服收好,自己拎進去,剛進院門,就見鶯時正坐在樹下的石桌上,面上頓時笑開。

    “鶯時…”他的聲音柔和下來。

    鶯時撐著下頜,轉(zhuǎn)過頭看他,懶洋洋的說,“回來了!

    伯崇嗯了一聲,過去挨著她坐下。

    “這是什么?”鶯時看了眼他手上的小包裹。

    “衣服!睂m宴上用的酒都是好酒,時間越久,伯崇越是昏沉,這會兒笑著說,還打開讓鶯時看了眼。

    鶯時眉微動。

    “紅色的。”伯崇湊到她耳邊,紅著臉,低聲問,“一會兒我穿給你看,可好!

    第40章 第 40 章 佛門的和尚,道門的道士……

    鶯時目光落在他仍帶著醉意的眼上, 然后是布滿紅暈的臉。

    “傻子!彼止。

    喝了酒越傻了。

    不過說完,鶯時反倒笑了。

    她抬起手,輕輕撫摸上伯崇的臉。

    “我不傻!辈缏杂行┟院恼Q, 小聲反駁。

    “好吧不傻!柄L時順勢改口。

    “鶯時,”伯崇喝了酒, 膽子也大了,將包裹放在桌上, 伸手攬在鶯時磨蹭搖晃,說,“我好喜歡你!

    “好喜歡好喜歡!

    “好愛你!

    鶯時面上露出笑意。

    “知道了!彼f。

    “那鶯時呢?有沒有喜歡上我?”伯崇問她。

    “我不知道!彪m然是個醉鬼, 但鶯時也不會糊弄他,照舊如實說。

    伯崇頓時失望,說, “我好想鶯時也愛我。”

    “也不知你是真醉假醉!柄L時看他一眼。

    鶯時知道, 這些話伯崇早就想說了,只是他清醒的時候會克制,所以從不問,只是旁敲側(cè)擊的從她口中探聽。

    這會兒喝了點酒, 膽子也大了, 倒是直接問起來了。

    “真醉。”伯崇慢吞吞說, 依然堅持的繼續(xù)追問,“那鶯時,有沒有一點點喜歡我?”

    鶯時從來不考慮這些, 對她來說, 高興的就搭理他兩句,不高興就算。

    可現(xiàn)在,大概是小書生酒醉的樣子太可愛, 或者說他借著醉意詢問的眼中太期待,她便就想了想。

    “有的!彼f。

    伯崇頓時驚喜的睜大眼。

    鶯時順手捏了捏他的臉,輕嗤,“小傻子,你以為誰都能跟我結(jié)契嗎?”

    當(dāng)初那第一眼,動心的從來都不止是伯崇,只是對鶯時漫長的生命來說,那一眼的喜歡并不能代表什么,所以她就從沒有表現(xiàn)出來罷了。

    “是這樣啊!辈绾杖皇求@喜的有些傻了,竟有些呆了。

    “鶯時,鶯時,我好高興,我真的真的好高興。”但只是片刻,他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欣喜若狂的抱著鶯時說。

    “這是我這么多年,最最最高興的一天!

    鶯時被他抱來抱去的,有些不耐煩,伸手將他推開,說,“好了!

    伯崇便就拉著她的手,止不住的笑。

    “我這就去洗漱,然后換衣服!彼粗L時,說,“好不好?”

    “好啊!

    然后鶯時就被伯崇拉著進了寢室,一副怕她跑了的樣子。

    他自己去了側(cè)間洗漱,鶯時打量了一圈,她沒怎么來過小書生的寢室,但看著也沒什么不同。

    床上鋪著的被子同小書生一樣,帶著淡淡的藥墨氣息,她便直接坐了上去,然后拿起放在床頭矮幾上的書翻看了兩眼。

    不多時,側(cè)間的水聲淅瀝停止,又過了片刻,伯崇推開門出來。

    之前他還挺開心期待,但到了現(xiàn)在,眼中反而有些羞澀,但動作卻沒停,直直走向鶯時,然后,低頭彎腰,循著唇吻住她。

    鶯時抬頭,眉微揚,勾著他的脖頸躺下,然后翻身將他壓在身下。

    低頭,看著一身紅衣的他。

    玉白的膚色和大紅的里衣映襯,他俊美的面容因為年少,仍舊有些青澀,但幾種混合在一起,卻越發(fā)的讓人移不開眼。

    鶯時伸手,緩緩挑開他的衣襟。

    伯崇喉間滾動,緊繃的全身都在叫囂著急切,但在鶯時平靜含笑垂下的眼中,卻什么動作都沒有,乖乖的躺在那里。

    緩緩的,里衣被鶯時剝開。

    一片白皙上,兩點艷紅分外顯眼。

    經(jīng)過幾年,伯崇越發(fā)結(jié)實勁瘦,鶯時伸手點上,心中忽然浮現(xiàn)一個念頭。

    這里,似乎缺了點什么。

    “伯崇,給你這里戴個東西可好?”鶯時指下揉捏著,抬頭問。

    聞言,伯崇身體忽然輕顫一下,然后繃緊。

    “戴…什么?”他聲音竟有些啞了。

    戴上鶯時的東西嗎?那他自然是愿意的。

    鶯時略想了想,伸手間指尖浮現(xiàn)一小支桂花。

    她開啟靈智后,曾有一段時日不想開花,但四季輪轉(zhuǎn),樹木枯榮自有定數(shù),她還不到那個程度。幾十年后,就忍不住開了,而且是蘊含靈力的靈花。

    那批花都被鶯時收了起來,這一朵就是其中之一。

    也算是一種靈材了。

    她施展靈力,開始緩緩煉化,只見原本指長,巴掌大的花簇越來越小,越來越短,最后變得很小很小。

    “這個吧!柄L時低頭看向伯崇。

    “好!辈缧奶膮柡Α

    是鶯時本體的一部分啊,以后就戴在自己身上了。

    鶯時便就微微笑了笑。

    低頭指尖拂過,那支小小的花便已經(jīng)穿過根部,然后枝干首尾連成一圈,原本黃色的花簇變得很小,但卻纖毫畢現(xiàn)。

    伯崇忍不住多看一眼,并沒察覺到疼,只是后知后覺有一種異物感。

    鶯時輕輕扯了扯,他不由一聲悶哼。

    那種所有感知都在瞬間凝聚到那一點,然后被扯動的感覺,讓他的神魂都在顫栗。

    “看來感覺不錯。”鶯時輕笑。

    “鶯時,”伯崇難耐的抓住她的手腕。

    在看到她的時候,他的身體就一直在拼命叫囂,眼下不過是在忍耐,可鶯時總是這樣不急不緩,漫不經(jīng)心的對他施加著折磨。

    “鶯時,別欺負我。我受不了的!

    他啞著聲音低聲。

    鶯時不由低笑,看著他眼底的難耐和渴求,說,“好!

    之后的一切便順理成章,如水到渠成般,順利的進行下去。

    鶯時討厭做重復(fù)的事情,所以忙活的是伯崇,當(dāng)然,他很樂意就是了。

    碧色的衣裙和紅色的里衣落了一地,交疊在一起,難分彼此。

    床帳之中,鶯時躺在軟枕之間,看著小書生沉靜在迷醉之中的暈紅面龐,伸手輕輕扯了扯那支桂花。

    便就引得他腰腹緊繃,一陣輕顫。

    那里原本就是伯崇敏感的地方,眼下戴上了這個東西,效果出奇的驚人,哪怕只是簡單的碰觸,對伯崇來說都是一種極大的刺激。

    他忍不住想要按住鶯時的手,低頭去吻她的唇。

    一夜春色無邊。

    借住契約,只要在鶯時的身邊,伯崇就保持著無限的活力,這般忙忙碌碌到深夜,才被不耐煩的鶯時一把按住,讓他老老實實的睡覺。

    他戀戀不舍,一番纏磨,將鶯時攬在懷中,才止住。

    “鶯時你不要走好不好!彼f,不想等睡醒鶯時就不見了。

    身邊是他潮熱的身體,雖然之前的纏磨讓鶯時有些不耐,但她也感覺到了舒適,所以現(xiàn)在多了幾分耐心。

    “床上睡著不舒服!彼(xí)慣了樹中。

    伯崇不是任性的性子,但今晚卻想任性一下,他抱著鶯時不撒手,說,“就今晚,好不好?”

    “恃寵生嬌!柄L時看他,點評。

    “那鶯時愿不愿意寵寵我!辈缧。

    “行吧!

    鶯時看著他,退讓一步。

    伯崇頓時高興的笑起。

    這一夜,一人一妖相擁而眠。

    殿試之后,朝中給了假期,讓返鄉(xiāng)歸家,衣錦還鄉(xiāng)。

    伯崇便就回了一趟廣源府,這次鶯時沒陪著,她懶得跑,不管他怎么纏磨都沒用,他只好自己回去,一路形單影只,滿是寂寥。

    還未到廣源,他已經(jīng)歸心似箭了。

    等到了廣源府,周家自是一番大肆慶祝,還在老家為他立了狀元碑。

    除此之外,上面老太爺和他親生祖父以及父母,也提起京中有貴人遞信,說是可以解決他身體以及同桂靈契約一事,問他是什么想法。

    若可以,他們自然是想讓伯崇同人類女子組成家庭,成婚生子,綿延后嗣的,只是這件事,還要問過伯崇的意思。

    伯崇頓了頓。

    他忽然有些憤怒。

    為鶯時。

    當(dāng)初周家找上鶯時,是何等的懇切,滿心祈求,可現(xiàn)在呢,他只是剛考上狀元,只是一個小小的翰林,只是面臨一些貴人的招攬,他的家人們竟就已經(jīng)動搖了。

    伯崇深以為恥。

    他平靜的拒絕了這個提議,慢條斯理的同周家的人講了道理。

    那些所謂貴人,總不會大發(fā)善心,無緣無故的幫他,如此做,說白了,早晚是要收回報酬的。

    相比之下,鶯時救他,只是為了他罷了。

    但這話周伯崇不準(zhǔn)備同周家人講,因為他知道她們不在意,就算說,他們也不會想去理解。

    他他只是通過利弊,表明接受這些貴人招攬的后果,便已經(jīng)足夠了。

    果然,周家父母頓時遲疑,老太爺卻是欣慰的笑了。

    “你能想到這些,很好!崩咸珷斠婚_始就沒怎么動心,他在朝堂上幾十年,深知這世上從沒有免費的午餐,他開口問,不過是想試探一下伯崇罷了。

    雖然早知這個重孫聰慧,但朝堂之事不能大意,若他有所動搖,他正好勸說一二。但眼下看來,伯崇想的很清楚明白,那他就放心了。

    接下來,老太爺很是說了一番他領(lǐng)悟到的經(jīng)驗,告訴伯崇事事都要小心謹慎,不可大意,如此等等。

    見伯崇一一鄭重應(yīng)下,才看向一旁的孫子孫媳,想著到底是伯崇的親生父母,便帶著些教導(dǎo)的說,“伯崇在朝上步步都不能大意,你們是他的親生父母,想來也會有不少人在你們身上打主意,這次的事情需得引以為戒,世上沒有白得的好事,人家對你好,都是等著收取報酬的!

    伯崇的祖父被老父如此說,略有些訕訕,他也是有些動心了的。

    “以后便是我不在了,若有關(guān)于伯崇的事情,你們也不可貿(mào)然行事,需得先問過他,可記得了?”

    伯崇的祖父以及父母二人面上燒紅,立即點頭。

    他們的確是被那些貴人許諾給說的動了心,這些事情不是想不到,但貪婪之心一起,總會撐大人的膽子,眼下被長輩如此訓(xùn)斥教導(dǎo),才總算打醒。

    見狀,老太爺才算滿意。

    他這長子以及這一對孫兒孫媳其實品行還可以,只是眼界到底是窄了些。

    “況且,當(dāng)初與桂靈結(jié)親一事,是我周家求來的,如今伯崇稍有起復(fù),你們就迫不及待的毀約,這讓外人如何看伯崇,如何看我周家?”

    “那些人縱使表面不說,只怕心中也會覺得我周年只是個見利忘義的小人,徒惹人恥笑!比粽f之前老太爺說話還算慢條斯理,這里便已經(jīng)堪稱是疾言厲色了。

    他這一聲,最重視的便是周家的顏面,沒想到晚輩竟然如此馬虎,心中很是氣惱。

    三人頓時起身行禮,接連認錯。

    長輩起身,伯崇也不好再坐著,立即跟著起來站在一旁。

    “記住了,這種事,不要再有下次。還有你,伯崇,知道了嗎?我周家沒有那種忘恩負義的人!

    “曾祖父的教導(dǎo),孩兒記下了!辈缌⒓脆嵵氐。

    這般來回敲打一番,老太爺才算滿意,叫幾人起來坐下了。

    因為離家遠,伯崇足足請了一個月的假,只往返的路上就要半個月,他在家呆了幾天,就啟程往京中去了。

    大船破開河面,翻起陣陣波浪,他站在船尾看著周家相送的人越來越遠,若有所思。

    老爺子雖然愛重周家顏面,但更重利益,不然,他也做不到尚書一職。

    之前那些話,想必是看出了他心里的不滿,刻意所說。

    他這位曾祖,人雖老,心卻不老。

    真是個老狐貍。

    北上一路,伯崇歸心似箭,在路上絲毫沒有耽擱,匆匆就往京城趕去。

    等進了城門,直往周宅去,一路大步入內(nèi),等看到在樹下秋千上坐著的綠裙人影,才心下一松,被滿心的歡喜充斥。

    “鶯時,我回來了。”

    “嗯!柄L時應(yīng)聲,目光落在他身上。

    整整二十多日,一人一妖在一起,鮮少會分別這么久。

    上次,似乎還是伯崇去考試的時候。

    “很趕嗎?一身的風(fēng)塵仆仆。”她問。

    伯崇本來就已經(jīng)笑的很開心了,沒想到還能得到鶯時主動的詢問,立即更加高興,笑意無比燦爛。

    “嗯,想見你,路上急了點!彼f。

    鶯時晃動著秋千,便就看著他輕輕笑了笑。

    伯崇過去,小心的親了親她的額頭,不敢靠近,怕自己一身的風(fēng)塵沾染到鶯時身上。可等他要走的時候,鶯時卻勾住他的領(lǐng)口,反拉了回去。

    又是一番親昵,她才推了他一下,說,“走,去洗漱!

    “啊。”伯崇怔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鶯時是要跟他一起,心中頓時怦然。

    兩人一起洗了個澡,桶里的水灑了一地,等到要涼了,才起身。

    伯崇只穿了褲子,先拉著鶯時出來,親手給她穿好衣服,這是他很喜歡做的一件事,每次眼看著一點一點的將鶯時裝扮整齊,他都覺得很滿足。

    鶯時也習(xí)慣了,懶洋洋的站在那里,垂眸看著伯崇,眼見著滴滴水珠從他的胸口滾落,洇濕了他松松掛在腰間的褲腰,眼波一動。

    伯崇正要為鶯時系上帶子,忽然就感覺自己的褲腰被她勾住,然后往外拉去。

    他腰腹一緊,面上發(fā)熱,乖乖的跟了出去。

    久別重逢,自是一番情熱。

    直到深夜,一直糾纏的她們才分開。

    伯崇叫了一桌晚來的膳食,洗漱過后,邊吃邊大致說了最近的事,末了躺在床上,他順便打聽了鶯時有沒有跟胡柔出去——

    雖然沒有證據(jù),但伯崇料到,那個狐貍精肯定不會老實的。

    說道這里,鶯時的神情略有些微妙。

    “沒出去,胡柔來了!彼f。

    “出什么事了?”伯崇心中一動,立即就意識到應(yīng)該是那個狐貍精處肯定是出了狀況,他不是愛看熱鬧的人,但那個狐貍精實在是討厭,關(guān)于她的熱鬧,他必須要聽上一聽。

    說起這個事,鶯時也有些好笑,很有些看熱鬧的興致,便就噙著淺笑說了起來。

    之前二月伯崇去考試,胡柔不是來找她喝酒,一壇猴兒酒她們都有些醉了,然后說起那十八公主還有所謂狗腿子一事,當(dāng)時她只是隨便說說,可沒想到,胡柔醉后,竟然摸到了人家家里,還糊里糊涂占了人家的便宜。

    之后一晃眼,從二月到現(xiàn)在,馬上就要六月了,胡柔同那上林侯府的小公子曲云徽追追打打,很是鬧騰了一番,現(xiàn)在那曲云徽顯然是已經(jīng)喜歡上了她,正追在她后面呢。

    胡柔只覺頭痛,連玉樓都不敢去——

    之前她被曲云徽堵在玉樓,侯府家金尊玉貴的公子,顯然不是伯崇這樣的好性子,直接掀了她的場子,驚得一眾男男女女們看見她就心驚。

    現(xiàn)在,胡柔就是想去,人家也不敢圍著她了。

    好在,胡柔同鶯時的關(guān)系暫時無人知道,所以她就拎著酒來找她。

    鶯時難得有這樣話多的時候,伯崇聽著,更多的是關(guān)注她的心情,不由跟著笑起。

    “猴兒酒好喝嗎?”等鶯時說完,他問。

    雖然只是幾句話,但伯崇依然聽出了鶯時話中對那猴兒酒的贊賞。

    “好喝。那是猴族釀的靈酒,很是難得,自然是極其不錯的!柄L時談興正濃,道。

    伯崇暗自記下,又有了往上爬的動力。

    猴兒酒,便是他有錢也很難買到,所以,還是要有勢才行。

    “沒想到胡大人和曲家的公子還有這樣的緣分!辈缛粲兴肌

    那個狐貍精現(xiàn)在也有人能制住了,這倒是件好事。

    鶯時也笑,說,“的確很奇妙!

    她當(dāng)時就是隨口一說而已,誰能想到會造成這個結(jié)果。不過,能讓胡柔的心思從澤云子身上轉(zhuǎn)開,倒也是一件好事。

    太過執(zhí)著于一個人,一件事,就會鉆牛角尖,抽身出來仔細想一想,對誰都好。

    伯崇依偎在鶯時身邊,靜靜聽著她的話,心下悄悄反駁。

    他就不是這樣。

    第一次見到鶯時,他就知道,他要她,他只要她。

    那是靈魂的堅持與執(zhí)著。

    “只怕胡大人有些麻煩了!辈绮仄鹱陨淼男覟(zāi)樂禍說。

    十八公主乃宮中云貴妃所出,關(guān)于這位貴妃,也頗有些傳奇的意味,本是臣妻,后來和離入宮,成了陛下寵妃,盛寵至今。

    陛下登基至今英明神武,百官信服,只做過寥寥幾件讓人心中不甚信服的事,云貴妃就是其中之一,也是唯一一件關(guān)于女色的事情,可見其不一般。

    因為母親的緣故,十八公主備受陛下寵愛,養(yǎng)的驕縱張揚,而上林侯府的曲云徽和她乃是青梅竹馬,自小一起長大,誰都以為將來會得陛下賜婚,成為一對有情人。

    可沒想到,十八公主偶然看到妖管局的道門鎮(zhèn)守澤云子后,竟一見鐘情。

    但——

    “我瞧著,那位小公主對曲云徽未必?zé)o意。”伯崇素來透察人心,對鶯時說。

    若無意,自然無礙,但若有意,只怕這會兒那小公主要氣悶了。

    “無意?那澤云子算什么?”鶯時來了興致。

    她看不懂人類的愛恨嗔癡,但小書生說的話,她是信的。

    “大概是一時被迷花了眼?”伯崇溫聲。

    他沒有見過那澤云子,可能讓那個狐貍精動心,相比也不是一般人,能吸引人類的公主,也不意外。

    “佛門的和尚,道門的道士,儒門的書生,這幾種是最得妖族喜歡的!柄L時懶散的說。

    妖族放縱恣意,所以總會被那些帶著克制的人吸引。

    “所以鶯時是喜歡書生,喜歡我?”伯崇趁機說。

    鶯時聞言轉(zhuǎn)頭看他一眼,抬手捏了一下他的臉。

    倏地一笑,沒說什么。

    伯崇便就有些失望,纏著她說,“鶯時,喜歡我嗎?”

    “鶯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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