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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R-17夏潮陽光照在他眉梢,喻氤……

    喻氤在《星穹迷行》的試鏡通過的比想象中順利。

    按照杜布瓦兄弟的安排,在中國拍攝的部分暫定在國內最大的影視集群產業(yè)園內,這類超大型的科幻置景搭建起來耗時很長,為了節(jié)省時間,定妝圍讀和武打訓練也要盡早開始。

    正式定妝那天喻氤按照約定時間抵達攝影棚,上一個試妝的人是單之影,還沒有結束。棚里被十幾架服裝推車和配飾擺架占得滿滿當當,喻氤謝過接待的工作人員,自己找了個椅子安靜等待。

    設計師拿著剪刀直接在單之影身上的戲服上裁裁剪剪,仍是不滿意,請她重新?lián)Q一套。杜布瓦兄弟里的哥哥馬克西姆對單之影聳聳肩表示安慰,單之影回了他一個媚眼,從助理手上接過和身上一模一樣的衣服,看著爽快至極。

    然而經(jīng)過喻氤時,喻氤卻聽見她擠在完美假笑后的一句話:“剪了八次都沒剪好,該死的法國佬。”

    喻氤默默給秋秋發(fā)消息:我可能會晚,你要不吃過飯再來接我吧。

    秋秋:這么難搞?OK

    大概等了半個小時,單之影的全部妝造終于定下來,設計師長吁一口氣,沒時間休息,喝了口水就朝喻氤走來,喻氤用法英摻雜的口語溝通,幸而她的造型沒有單之影復雜,很快便也敲定。

    等她換回自己的衣服,單之影還沒走,換了一條華麗的紅色吊帶禮裙,坐在換裝室里給自己上妝。

    喻氤在她旁邊坐下來,視線不由自主地被她布滿淤青的手臂所吸引,方才單之影穿著長袖長褲的戲服,根本看不出來身上的傷痕。

    她自覺只是瞄了幾眼,并未失禮地盯著看,單之影卻察覺了她的目光,瞥她一眼像在說大驚小怪,“沒練過武打?”

    喻氤搖搖頭,她還真沒拍過這類型的片子,就連《星穹迷行》里試的博士也是個“不用動彈”的AI形象,是全組唯一不用練武打的主要角色。

    “你這骨架確實不像能打的。”單之影癟癟嘴。

    又說:“你專門去學了法語?不累么,英文說不清楚就直接說中文,怕什么?反正有翻譯。”

    喻氤坦然:“可能以前我的機會少,所以接到一個好本子總想多準備點什么,不然心里不安。”

    單之影聽完條件反射地嗤笑,又想到曾幾何時她也曾像喻氤這樣,可以為了一個機會拼出命去,后來被人養(yǎng)花一般精心照料了十年,竟和那人染上了一樣的驕矜氣。她驟然沉寂下來,像一簇剛爆出火苗就半途熄滅的煙花。

    喻氤察覺她的沉默,只當她不虞自己的炫耀,毫不吝嗇地夸贊起來:“當然,我不是說你毫無準備,你這身傷一看就是努力做了訓練,非常敬業(yè)!”

    單之影被她一句話從思緒中拉回來,毫無形象地翻了個大白眼,“這要你說。”

    “哇,姐!大新聞!”單之影的助理突然在角落里驚呼一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蔡穎離婚了!”

    “剛爆出來的?”單之影懶散伸手,助理趕緊將手機遞上去。

    單之影快速掃幾眼熱搜,沒興趣地扔了回去,“她老公夜會嫩模被港媒撞破,她發(fā)條聲明說早已離婚多年只不過考慮到影響一直未能公布,好笑,這你也

    信?多半又是公關話術。”

    說完,又無風不起浪地挑唆喻氤:“你不是跟蔡穎一塊錄過節(jié)目么,你就沒看出點苗頭?”

    喻氤沒吭聲,打開自己的手機找到那條新聞。

    蔡穎是圈中大前輩,冰島之行中她是資歷最老的大姐,丈夫是個港星,兩人年輕時因戲生情走到一起,風風雨雨二十載,一直是圈中的模范夫妻。

    熱搜上“因戲生情”“沒有孩子”“早在婚后沒幾年就分居”“隱瞞離婚事實多年”的字眼尖銳又刺目。

    喻氤慢吞吞道:“不太清楚,節(jié)目里有鏡頭跟著,蔡穎姐很少提到家庭,大家錄完節(jié)目后也就沒怎么聯(lián)絡了。”

    “那算了。”

    喻氤沒說實話,其實她是有一點預感的,只因她和聞勉也是借由一部戲在一起,錄制時便對蔡穎格外關注,每當大家談到家人,這位圈中佳話總是借口敷衍,次數(shù)一多,喻氤便猜到多半是感情有異,只不過沒想到時間那么早。

    大概在這個圈子里,因戲生情是什么魔咒吧。

    那時她雖和聞勉異地,卻感覺不到任何辛苦,礙于鏡頭而不能打電話的日子,她每天都拍下自己生活的一點一滴,旁人笑她明明已經(jīng)在錄節(jié)目了,怎么還要自己拍VLOG,沒人知道那些所謂的自拍片段,不過只是為了分享給一個人。

    就像她說的,她希望從今往后生命的每一個片段,都有聞勉的參與。

    接到火山預警的那一天,其實遠比新聞中兇險。

    她所在的小鎮(zhèn)有近千名居民,光是節(jié)目組的車隊就有三十多輛車,撤離的途中遇到了四次余震,親眼見到某戶人家農場里留下的羊跌進地裂,濃濃的火山灰落在車窗上,每隔二十分鐘就要捂著口鼻下車清理。車隊連夜趕至首都雷克雅未克,在離開的飛機上,她看到居住了一個月的小鎮(zhèn)半數(shù)掩埋在灰燼之下。

    說來也是命中注定,那是她人生中第二次貼近死亡,第一次是在南海冬季冰冷的海水里,偏偏兩次,她腦中浮現(xiàn)的都是聞勉的面孔。

    想到這就不得不提起另外一件事,喻氤轉向單之影,誠懇道:“當時為了錄這個節(jié)目沒能去你的訂婚宴,浪費了你一張請?zhí)髞砺犅勀愕氖隆液苓z憾。”

    正在選口紅色號的人抬起臉來,想了想,“哦,原來是同一個。”

    “是,我近五年只參加過一檔真人秀。”

    “沒來就沒來吧,多的是人來過之后嫌晦氣呢。”單之影自嘲笑笑。

    喻氤自覺失語,“抱歉。”

    單之影擺擺手,算是接受了,隨后站起身來,旋出兩管口紅放在唇邊,“哪個色號好看?”

    喻氤見她不像生氣,又看看她這身打扮,“是有約會嗎?”

    單之影懶懶哼一聲,“算是吧。”

    “那就正紅色吧,搭你的裙子。”

    單之影盯著手上那支正紅色的口紅挑了挑眉,“你倒是和他一個審美,算了,就這支吧。”

    她對著鏡子裝扮完畢,打了個招呼就花枝展昭地離開了。

    化妝室里陷入寂靜,余下喻氤和幾個悶頭收拾東西的劇組化妝師,喻氤還在思索單之影口中那個“他”是誰,有人小聲提醒:“今天是寰意那位前總裁的忌日。”

    喻氤一怔,所以她說的約會,是去給丞霆上墓?

    那么那些新聞里,單之影故意在丞霆葬禮上著裝出格,也并不是為了氣丞霆的家人,而是單純因為丞霆喜歡她穿紅色嗎?-

    定妝過后,《星穹迷行》開啟了為期一周的封閉式劇本圍讀,喻氤同其他主創(chuàng)一道,住進了劇組包下的一家度假酒店。

    酒店遠離市區(qū),南法莊園風格,環(huán)境和私密性都做的不錯,大家住的舒心,很快拿出專業(yè)素養(yǎng),爭取盡快熟悉起來,進入角色。

    那幾天北京的平均氣溫一下躍入23攝氏度,會議廳里開著空調,坐久了便會覺得發(fā)悶,所以每到中場休息,喻氤就會到外面的二層露臺上去轉悠一會兒,和她一樣出來放松的人不少,都三三兩兩站著活動筋骨。

    杜布瓦兄弟和《星穹迷行》的男主演,素有“法國獵豹”之稱的阿蘭塔蒂也在。

    塔蒂是個高大健美,褐發(fā)藍眼的男人,有一部分日耳曼人血統(tǒng),據(jù)單之影交代,武訓時不小心撩了對方幾下結果一發(fā)不可收拾,導致圍讀期間她只能粘著喻氤作擋。

    現(xiàn)在也是,塔蒂時不時往這邊瞄,單之影卻安安穩(wěn)穩(wěn)地藏在喻氤身后,頤指氣使:“就這個姿勢別動,等他進屋了再喊我出來。”

    喻氤忍耐:“你就不能和他說清楚?”

    “那多沒意思?我這兩天背詞背的心煩,沒心思應付他而已。”

    見喻氤一言難盡的模樣,單之影白了她一眼,“誰說男人死了女人就得為他守節(jié)?也就你和聞勉還在玩這些老套的靜止游戲。”

    話題轉到自己身上,喻氤無言,她和聞勉現(xiàn)在還是一團亂呢,上次答應他把車鑰匙留在自己那,喻氤第二天就后悔了,她和聞勉之間最好是能少見就少見吧?

    正想著,夾在劇本里的手機震了一下。

    鎖屏顯示未讀消息:

    聞勉:【圖片】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喻氤點開消息,他發(fā)來的是一張照片。

    照片自下而上仰拍,法式大理石露臺邊倚著個纖細背影,女人穿著黑色吊帶裙外罩一件淺藍色襯衫,濃黑長發(fā)間盤著一只筆,那是喻氤剛找侍應借的鉛筆。

    與此同時,露臺的另一邊響起杜布瓦兄弟倆的高聲呼喚,“嘿,看看誰來了?”

    喻氤轉過身,樓下的園藝噴泉前停著酒店接駁車,聞勉靠在車邊,手腕上搭著風衣,好整以暇地同露臺上吵鬧的人招手。

    他的現(xiàn)身,就像一個不斷重復的游戲關卡里突然出現(xiàn)的驚喜事件,在這個昏昏沉沉的午后令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是聞勉耶,他是來探班的嗎?我們好有福!”

    “那肯定啊,他跟視后關系那么好,又剛跟杜布瓦兄弟拍完戲,過來探個班不是很正常?”

    “馬克西姆,你怎么不早說聞要來探班?”

    “兄弟,別著急,我也是早上才收到消息。說不定是單叫他過來玩玩,是不是啊單?”

    單之影嗤了一聲,眼神直往喻氤身上招呼,“別,我哪兒叫的動他呀,人家大老遠可不是來看我的。”

    喻氤沒有理她。

    【你怎么來了?】

    消息剛發(fā)出去,喻氤恍惚感覺好像經(jīng)常對他說這句話。

    重新向下望去,日頭正是最盛,反射在電子屏上折出一道光斑,聞勉遮住額前的光,低頭去看她的消息,融融日光給他頭頂發(fā)梢鍍上一層金邊,而后他挪開手,抬頭遠遠朝她揚起笑。

    陽光明明照在他的面容上,喻氤身上卻暖得冒汗。

    后來喻氤很多次想到這個時刻,總覺得冥冥中有什么寓意,就像是她和聞勉的故事,在時間的進程上走過了一段漫長漆黑的路途,終于有光透進來了。

    夏天,要來了。

    第52章 R-18珍珠和我在一起時,不要回……

    整個《星穹迷行》主創(chuàng)團隊有大半是外國人,除了導演杜布瓦兄弟外,多數(shù)人此前都不認識國內的這幾位演員。

    單之影是之前參與武訓,早早和團隊混熟了,喻氤則是圍讀期間第一次見團隊,是以基本無人知道她也曾和聞勉合作過。

    這會兒經(jīng)單之影一提醒,不少人才想起喻氤就是去年在柏林電影節(jié)上演退賽風波的作品《鐵銹》的女主演,是從國際大導孟豎手下出來的人,來頭竟也不小。

    至于聞勉,不管是不是國人都或多或少知道他,得知他來探班,顧不上先前在做什么,紛紛回到會議廳內。

    杜布瓦兄弟簡單介紹了一下聞勉,便邀他坐去他們身邊,環(huán)形桌的上首,導演團隊坐的區(qū)域,幾乎所有人也都默認他是作為導演的朋友來探班。

    “沒關系,我畢竟不是工作人員,就不上主創(chuàng)桌了,你們繼續(xù),我坐這邊就好。”

    聞勉笑著婉拒了好意,自己挑了個后排的椅子坐下,一副準備在那里旁聽等待圍讀結束的樣子。

    好巧不巧,位置就在喻氤的正后方。

    單之影就猜到他是為了喻氤來的,扭開臉,沒眼看。

    好在喻氤坐的也不算偏,杜布瓦兄弟猶豫片刻,還是隨他去了,順道宣布休息結束,令眾人回到自己的位置繼續(xù)圍讀。

    喻氤板正做好,借著劇本的遮掩,給聞

    勉發(fā)消息。

    【你怎么來了?】

    【你很不希望看到我?】

    【你的那輛車的車鑰匙我放在家,沒帶在身上。】

    【那真是太好了。】

    后面接了個微笑表情。

    喻氤暗暗吸氣,忍不住回頭用眼神問他:你是不是吃錯什么藥了?

    得到的是聞勉無辜的回應:有什么問題嗎?

    兩人的眼神官司引起了旁邊人的注意,喻氤怕影響別人,只能悻悻回過頭去。

    算了,他是來探班的沒錯,但又未必是來找她的,她上趕著自作多情算怎么回事?喻氤把手機推到桌角,決定集中精神工作。

    只不過她越努力忽視,越如芒刺背,身后視線帶著挑逗的溫度,繞著她周身游走,好幾次喻氤都想告訴他別看了,你不是來探班的嗎?那就好好聽人讀劇本!

    在喻氤埋頭自我斗爭的時候,也有人在悄悄關注她和聞勉,猜測兩人間的關系,如果說他挑中喻氤身后坐是湊巧,那接下來的事就大大出乎人意料了。

    在距離圍讀結束還有四十分鐘時,喻氤發(fā)現(xiàn)她自帶的水杯空了,碰巧之后幾頁都有她的詞,她抬起保溫杯,側身朝門口張望了兩下,示意外面的侍應進來幫加一下水。

    門口的侍應接收到訊息,拿著熱水壺起身,人還離這邊老遠,喻氤手里卻一輕,定睛一看,聞勉從身后站起,自然地接過了她的保溫杯,朝會議廳外走去。

    侍應沒遇見過這種情況,看向喻氤,喻氤也愣在了原地,只見聞勉接過侍應的熱水壺,低聲問:“請問有冷水嗎?我要調一下水溫。”

    “啊,有的有的,您這邊來。”侍應說著引他出去。

    留下一廳聽了一耳朵八卦的人,向當事人喻氤投去或眀或暗的目光——普通同事可不會時刻關注你的水杯空沒空,水溫適口不適口,只有感情親密穩(wěn)定的關系才做得出來。

    喻氤把頭埋得幾乎與桌面平行,只要她看不見,就什么都不知道。

    過了片刻,聞勉回來了,他里面穿著休閑的白襯衫,袖口挽起到小臂,下擺平整扎進西褲里,沒了風衣的裝飾,這一身看起來有些正式,尤其和他手上那個灰粉色的保溫杯不搭。

    可他自己毫無所覺,服務到位地把蓋子打開,細細叮囑:“杯里原本的花茶泡得太久,我倒掉了,里面裝的是清水,你試試溫度再喝。”

    喻氤渾身燥熱,根本抬不起頭,恨不得現(xiàn)在就跳起來把他推回座位,咬牙:“知道了,你快回去坐吧。”

    沒看見所有人都在看你嗎?!

    聞勉好像終于發(fā)現(xiàn)了周遭的異常,一屋子人齊齊望著他們倆,聚精會神,連正在讀詞的人也不知何時中斷了。

    聞勉掀眸環(huán)視眾人,微微一笑,“我打擾到你們了嗎?”

    他不慌不忙的態(tài)度反倒搞得其他人很不好意思,哥哥杜布瓦馬克西姆咧嘴:“當然沒有,只不過我們也想喝你親自倒的水。”

    屋里子響起笑聲。

    聞勉也笑,聳肩道:“maybetonight?”

    經(jīng)過這一插曲,大家能夠確定他不是導演請來指導的了,那些因為他的旁聽而倍感壓力的演員們放松不少,席間又恢復了隨意的氛圍。

    坐在喻氤身邊的外籍男演員小聲和她搭話:“喻,能幫我和你男朋友要個簽名嗎?”

    “我們不是那種關系……”

    “我知道,你們中國人含蓄,不好意思承認,或者你還沒有答應他?總之幫我要個簽名吧,我妹妹看過《無聲之夜》后特別迷他。”

    “也不是……算了,解釋不清楚,”喻氤擺擺手放棄掙扎,“簽名你直接跟他要吧,他不會拒絕的。”

    好不容易熬到圍讀結束,杜布瓦兄弟又說既然聞勉來探班,那就一起吃個飯,離開前對喻氤笑:“你們不要遲到哦。”

    聞勉欣然點頭,“當然。”

    竟是篤定兩人會一起去了。

    喻氤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插上,反倒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等人都走光了,她抱臂盯著聞勉。

    “好玩嗎?”

    “沒在玩。”

    喻氤沒好氣:“你不是在上海嗎?活動結束了?”

    “嗯,怕你后悔不愿見我,所以決定找來劇組。”

    喻氤噎了噎,還真讓他猜中了,她原先真的有考慮過要不要把他的車鑰匙快遞寄過去。

    她避開聞勉目光,“我既然答應了就不反悔,你什么時候想拿,過來拿就是了。”

    “而且劇組人很多,你的舉動讓他們產生誤會,我會很困擾。”

    聞勉反問:“只要不是誤會,就不會困擾了?”

    眼見喻氤要生氣,他馬上脾氣很好地笑起來,“好了,別生氣,我知道了。”

    他走到桌邊,把打亂的劇本按頁數(shù)順序整理好,水杯扭緊放在她的包旁邊,接著視線上升,落到她發(fā)上那支鉛筆上,朝她伸出手,又用那種帶著哄騙的清潤嗓音道:“借酒店的東西,還是還回去比較好,給我吧,我?guī)湍恪!?br />
    他不說喻氤還真忘了,一邊不解他為什么突然提這茬,一邊遲疑地抽出盤發(fā)的鉛筆,放進他掌心。

    聞勉滿意地接過,手一拐,自然地揣進自己褲袋里。

    隨后,他回到座位上拿起自己的風衣,“走吧,餐廳在市區(qū),你還要換身衣服,我送你上去。”

    酒店是法式小高層,喻氤住在后面一棟。兩人穿過鵝卵石板路,喻氤有心留意,好幾次經(jīng)過酒店的人,聞勉都只字不提要還鉛筆的事,仿佛剛剛特意提醒的人不是他。

    喻氤有一種滿身力氣無處可施的感覺,好像她再怎么惱火,聞勉也是油鹽不進。

    來到房門前,喻氤有些猶豫,晚上就餐的是正式餐廳,重新梳妝要時間,要讓他進自己房間等嗎?

    聞勉適時地掏出一張房卡,指了指她隔壁的房門,“我住這一間。”

    喻氤沒那么容易糊弄,“等等,我怎么記得前幾天這間房住的是其他人?”

    聞勉微笑,“是,我用升級套房跟人換了,那邊景觀更好,對方很滿意,怎么了?”

    “……”喻氤忍,“沒怎么,再見。”

    關上門,喻氤告訴自己,不生氣,跟厚臉皮生氣,氣壞的是自己。

    她用盡量快的速度洗了個澡,化妝的時候門口響起敲門聲,三聲過后便安靜下來,細枝末節(jié)上的禮數(shù)聞勉一向有種近乎變態(tài)的古板。

    喻氤給他開門,匆匆回到梳妝臺,“等我十分鐘,我很快好。”

    “不急。”聞勉帶上門,閑庭信步地走到臥房門口。

    從鏡子里,喻氤看到他換了身衣服,黑色的真絲襯衫,領口白色系帶剪裁飄逸,再看自己也選的是黑色禮裙,剛準備掛上脖子的澳白珍珠被她放下,轉而去首飾盒里找其他配飾。

    “為什么不戴?珍珠很襯你。”

    “不想戴。”

    他輕笑,“怕跟我穿情侶裝?”

    腹部隱隱又有火氣上涌,喻氤深吸一口氣:“你幫我戴我就戴。”

    聞勉沒動,似乎在觀察她是否認真。

    喻氤學著他的模樣,“怎么?不敢進我的臥房?”

    鏡子里的身影動了,幾步路的距離,腳步聲被柔軟的地毯吞沒,視線與視線在鏡面中交織,空氣變得黏稠。

    喻氤將項鏈叼在唇間,反手將發(fā)絲從耳后撥到胸前,露出纖長平直的肩線,天鵝頸微垂,從前每次從這個角度做,聞勉總是吻她更深——他喜歡看她脆弱難耐的樣子——如今這些折磨人的回憶卻成了她的利器。

    她微微張開唇,洇紅的舌在淡粉素唇下一閃而過,唇上珍珠散發(fā)著綢緞光澤,唯一能夠觀賞這處風景的人黑眸深邃,如一道苦茶,越煎越濃。

    聞勉在她身旁站定,表情很淡,指尖落在珍珠上,微微用力,唇肉便凹陷下去,露出貝齒一角。

    喻氤松開口,珠串上如沾了口紅般印上她的余溫,聞勉深深看她一眼,動手替她戴好項鏈。

    龍眼大的珍珠剛好墜在鎖骨上方,更襯得胸前雪肌細膩。喻氤打了場勝仗,神清氣爽,恰逢客廳傳

    來手機的來信提醒,她向后推開聞勉。

    “我手機響了,幫我拿一下,謝謝。”

    掌下的腹肌僵了僵,喻氤故作不知,催促:“就在沙發(fā)上。”

    聞勉盯著她的背影看了幾秒,沒說話,轉身出去了。

    喻氤心情大好,哼著歌,又尋了對小一點的珍珠耳墜做搭配。

    過了兩分鐘,她全部都弄好了,聞勉才拿著手機回來,目光微垂,落在屏幕上,眉眼比方才還要冷淡,他將手機擺在喻氤桌前,上面是秦晝的消息。

    【老幺,我有朋友新開了家馬術俱樂部,總統(tǒng)級別的私密安保,要不要去玩玩?】

    【我還寫了幾個demo,想讓你做第一個聽的人。】

    距離上一次吃飯被拍,秦晝老實了幾個月,這還是第一次給喻氤發(fā)消息。

    喻氤伸手去拿手機,卻不想摸了個空,聞勉一手撐住桌面,一手搭在椅背,將她困于身前,長睫蓋不住眸中積云蓄雨的侵略。

    “解氣了?”

    “既然解氣了,在和我一起時,就不能給別的男人回信息了。”

    第53章 R-19五一半個娛樂圈被掀翻了天……

    屋子里寂靜非常。

    初時的訝異過后,喻氤逆反心理上來了,她雙手搭上聞勉的后頸,仰著臉欣賞他越發(fā)緊繃的下頜線。

    “聞勉,你搞錯了,現(xiàn)在不是你跟我談條件的時候。”

    主導權在她手上呢。

    “我想要怎么做,全憑我自己的心意。至于要不要給別的男人回信息,”喻氤對著他吐氣如蘭,“那要看你的表現(xiàn)了。”

    她的唇近在咫尺,聞勉瞇了瞇眼,語氣莫辨:“你就這么信任我,不怕我亂來?”

    喻氤皺著鼻子笑:“你不敢。”

    不知道這句話戳到了聞勉的哪個點上,他濃黑的眸中透出一絲笑意,繼而擴大到眼角眉梢,唇角微微上揚。

    “你說的對,我不敢。”

    他握住喻氤搭在頸邊的手,指腹貼著脈搏摩挲,“但我還是提醒你一下,我親愛的喻老師,再玩下去咱們就要遲到了。”

    說是提醒,更像是一只緩緩纏住人的大蛇,狀似做小伏低,實際把著獵人的命脈,全在他掌握之中。

    “還是說你比較想晚一點到,讓他們猜一猜,我們遲到的時間里做了什么?”

    喻氤見在他這討不著什么好,意興闌珊地收手,換了雙細高跟,臨走前從桌上隨便撿了支淡色口紅,連同聞勉遞來的手機,一同扔進手提袋。

    到底是沒有回秦晝的消息。

    晚餐訂的是市區(qū)里一家法餐廳,兩人到的時候,塔蒂正纏著單之影說話,單之影單手撐腮,有一搭沒一搭地應和,見到喻氤眼前一亮,顯然應付塔蒂應付地耐心見底,直接對塔蒂暗示想讓喻氤坐她旁邊。

    喻氤頭疼,電影還沒開拍,她一點也不想摻和到男女主演中間,推說:“我坐另一邊就好。”

    單之影又去看聞勉,聞勉更是直接無視了她的眼神,毫無心理負擔地挨著喻氤坐下。

    等到杜布瓦兄弟到齊,看到的就是單之影對喻氤和聞勉怒目而視的模樣,馬克西姆樂呵:“誰惹單生氣了?”

    又見聞勉和喻氤穿著一個色系的衣服,略顯夸張地贊嘆了一聲,“哇哦,我錯過了什么?這里是在演愛情電影嗎?用中國話怎么說,般配?”

    單之影皮笑肉不笑地接話:“中國話這叫婦唱夫隨,耙耳朵。”

    聽不懂的人一頭霧水,聽得懂的人又不敢接話,喻氤淡定地喝了口水,她想開了,要著急也不該是她著急,聞勉都不嫌丟人,她有什么好介意的?

    果然,只聽聞勉悠然一笑,好像很是適用:“沒事,之影在夸我。”

    害得單之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總之,聞勉就這樣堂而皇之地住進了圍讀的酒店。

    第二天一早,秋秋給喻氤發(fā)了個微博鏈接,點開來是江菀妍的電影預告片,封面寫著碩大的片名和五一定檔。

    喻氤壓根懶得點開看,回到:【以后不用給我發(fā)這種東西。】

    秋秋秒回:【不是!你看文案里的宣傳曲,是秦晝唱的!!】

    喻氤再劃到上面一看,清楚寫著——先遣宣傳曲:《黑色月光》。作詞作曲演唱均是秦晝。

    秋秋:【這事你知道嗎?】

    喻氤:【不知道。】

    秋秋:【太荒唐了!!】

    秋秋:【現(xiàn)在微博都在大合奏說妍晝CP冰釋前嫌,盼一個合體復合,江菀妍連秦晝這個分手八百年的前任都能拿來炒作宣發(fā),我敢打包票,再過幾個小時,絕對有營銷號提起秦晝給《撿到貓》作曲的事,把你和江菀妍再扯來作對比!】

    秋秋:【這么大的事,我先前一點風聲都沒聽到,秦晝也沒跟你透個底?他到底在做什么?!他和江菀妍不是分手之后老死不相往來了嗎?】

    相比起秋秋的震驚,喻氤很快冷靜下來,意識到前一晚秦晝發(fā)來的邀請或許不只是單純想約她出去玩,而是提前試試她的反應。

    說實話,秦晝要給誰作曲子是他的事,這個人換成任何一個人,前女友也好現(xiàn)女友也罷,都跟喻氤沒關系,可這個人偏偏是江菀妍。

    秦晝不會不明白,喻氤同他保持聯(lián)系的一切前提是——他同江菀妍再無瓜葛。

    所以他心虛了。

    這天上午秦晝給喻氤打了好幾通電話,前幾通喻氤在工作,沒有接,最后一通是午休時分。

    電話里秦晝一切如常,只提邀她去騎馬的事,“你有馬術服沒有,要不要我給你準備?”

    喻氤平靜道:“騎馬我就不去了,你沒有什么想跟我說的嗎?”

    “有什么想說的……哦,你是說我給江菀妍的曲子,”秦晝聲音卡住,接著用一種沒什么大不了的語氣說道:“那歌是一早就寫好了的,她前段時間找到我,想跟我買一首曲子,我想著反正暫時也用不上,就……”

    喻氤沒吭聲,他有點裝不下去了,挫敗道:“好吧,我承認,我是狠不下心,她也不容易,娛界這兩年不景氣,拍什么撲什么,她想復出就得拿出成績,這部片子又跟人簽了30億的對賭協(xié)議,我不幫她還有誰能幫她?”

    秦晝難得的嚴肅,“老幺,她那么驕傲的人,如今低聲下氣地求我,不管我現(xiàn)在心里的人是誰,我都做不到對我曾經(jīng)的女人如此絕情。”

    聽到這里,喻氤明白已經(jīng)沒有繼續(xù)談的必要了。

    “好,我明白了。之前欠你的人情還算數(shù),你什么時候需要我還,就聯(lián)系我的經(jīng)紀人。”

    她的冷酷惹惱了秦晝,他氣結:“老幺,你別鬧小孩脾氣,只是一首歌而已,我給她了,又怎樣呢?不意味著我和她還有糾葛,你何必這樣不依不饒?”

    “我知道你當年受過一些委屈,但好多事情未必是她做的,我清楚她,她就是性子驕縱些,本性不壞……”

    喻氤目光一凌,“所以你的意思是她很無辜,這些年我遭受的事全都是我運氣不好?”

    秦晝猝然失聲,“我不是這個意思。”

    喻氤有些厭棄:“秦晝,這是你第二次無視我的態(tài)度,我給過你機會了,你做出了你的選擇,那就這樣吧,我們不要聯(lián)系了。”

    “喻氤——你聽我說——”

    秦晝的聲音被中途掐斷,喻氤給秋秋發(fā)消息,交代了前因后果,干脆利落地拉黑了秦晝的所有聯(lián)系方式。

    做這些時,她心如止水。

    沒有誰對誰錯,人和人之間有時候只是選擇的分別,早從18歲秦晝和江菀妍在一起的那個節(jié)點,她和秦晝就不是一路人了。

    你永遠不必期望一個錯的人,會出現(xiàn)在對的路上。

    這件小插曲并未令喻氤分心,有秋秋看著,牽扯到她的營銷號自會及時打掉,她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順利結束了《星穹迷行》的圍讀,并低調地開機進了組。

    與此同時,五一檔悄悄到來,江菀妍的電影上映了。

    前三天,電影票房從領先前列,一路頹勢,掉出同檔期前五,直到第五天才穩(wěn)住,開始慢慢回暖。

    奇怪的是網(wǎng)上關于電影本身的討論不多,網(wǎng)站評分也不高,偶有對

    票房提出異議的聲音,均被粉絲壓下,粉絲內部一派歌舞升平,更有甚者開始熱搜預定30億票房。

    到了第二周,一位網(wǎng)友在某電影評分平臺上吐槽:

    @楓丹白露:帶兒子去電影院看電影,買的是動畫片,放的卻是江菀妍的新片,穿個開叉裙畫個大濃妝,就是變身復仇了?這價值觀讓孩子看了不帶壞小孩?

    這條評論很快被平臺檢索,繼而對該網(wǎng)友所購票影院開展排查,發(fā)現(xiàn)影院私自調換了兩部影片的票房。

    一時間,關于江菀妍票房造假的討論引爆全網(wǎng)。

    連續(xù)兩天,江菀妍和電影方都沒有回應,卻有網(wǎng)友拍到她深夜被送往醫(yī)院的照片,照片里江菀妍坐在輪椅上,右臂不自然地抖動,疑似抑郁癥復發(fā)。

    緊接著,又有狗仔爆出電影上映前江菀妍進出秦晝家的視頻,上標:親眼見證江女神為愛下跪,求復合遭拒,唱片王秦晝是否移情他人?

    這條視頻下,有不少人提到喻氤。

    【秦晝就給兩部電影唱過宣傳曲吧?一個舊愛,一個新歡,不愧是當年的情歌王。】

    【樓上可不興說,那位新歡翻身拿了獎,身價不一樣了,沒看最近提到她的微博都被舉報了嗎?】

    【感覺好像摸到了真相……所以票房造假是真的還是黑料,有人要狙jwy嗎?是yy?yy和qz在一起了?】

    當晚,【三角戀后續(xù)】【江菀妍抑郁癥】【江菀妍求復合遭拒】等熱搜迅速登頂。各大討論組下面布滿了各類名字縮寫。

    ……

    【是不是票房造假還沒有實證,單看江病成這樣,我更愿意相信她是受害者。】

    【這么多年還是搞到一起去了,江菀妍實慘,好不容易治好病回來,親眼看到渣男賤女還是接受不了吧?】

    【抵制無德藝人喻氤!抵制無德藝人秦晝!@星穹迷行劇組@星穹迷行原著作者@潮生影業(yè)@耀皇娛樂】

    【yy早就和qz在一起了啊!去年她錄旅綜回國,她對象去機場接她,機場誒,那么多人愣是一張照片都沒流出來,除了秦晝這種天王級的人誰還做得到。】

    【天王夸大了吧……不過yy資源確實是突然變好的,不過幾年,境況調轉,也是令人唏噓……】

    【漏看一天熱搜都跟不上瓜更新的速度了,怎么又和yy扯上關系了?】

    【有時一個人上網(wǎng)挺無助的,你們沒發(fā)現(xiàn)這是轉移注意力么,已經(jīng)沒有人再討論jwy票房造假了,到底是誰比較慘啊?】

    【抑郁癥是免死金牌?別拿抑郁癥混淆視聽,電影爛就是爛,偷了票房就老老實實跪地挨打,不要含沙射影其他人,兢兢業(yè)業(yè)拍戲的人憑什么被你潑臟水?!】

    ……

    不斷有好事者前往圈內人微博下留言求證,其中包括了秦晝同公司的藝人、喻氤近兩年合作過的演員,還有的涌進孟豎工作室的微博,質問他當初選喻氤作女主角是不是收了秦晝的好處。

    整個五一檔,本該正常買熱搜作宣發(fā)的品牌和藝人默默的延后計劃,避其鋒芒,半個娛樂圈陷入了詭異的沉默,都在靜觀這場延續(xù)了七八年的鬧劇。

    直到單之影回復了在她微博下亂跳的人。

    @V單之影轉發(fā):……神經(jīng),你們的當務之急是換個腦子。//@芭蕉郝甜:姐姐姐姐,你跟喻氤在一個組里吧,她真的和秦晝在談嗎?

    隨后發(fā)博:

    @V單之影:腦子不中用,眼神也不好,洗洗睡吧。

    【單之影內娛唯一活人】【單之影在嘲諷誰】【單之影維護喻氤】沖上熱搜,打響了內娛反謠第一戰(zhàn)。

    至此,這場鬧劇的熱度被推上頂峰。

    第54章 R-20發(fā)酵(主論壇體)偷票丑聞……

    單之影是第一個公開回應這場鬧劇的圈內人,又因為明面上和喻氤沒什么關系,她的態(tài)度,一定程度上被視為業(yè)內態(tài)度。

    不到一個小時,單之影的微博評論區(qū)就淪為了各方勢力唇槍舌戰(zhàn)的主戰(zhàn)場。

    除了瘋狂涌入的吃瓜群眾,最多的就是江菀妍和秦晝家的粉絲。

    江菀妍的粉絲斥責單之影同為女性,沒有一點同理心,自己被包養(yǎng)出身還敢看不起身家過億的娛界掌珠,一面招蜂引蝶,一面克死未婚夫,堂堂視后轉型影花多年沒有拿的出手的片子,一定是嫉妒江菀妍第一次拍電影就有望奪彩30億。

    秦晝的粉絲則罵單之影那句“眼神不好”是在內涵秦晝——我們哥哥不好,你又是什么東西?在這多管閑事!

    @秦晝_星河聯(lián)合粉絲站評論@V單之影:作為秦晝老粉,一路看著我的星閃耀天際,他只想安靜做音樂,不想?yún)⑴c任何人的炒作,您作為公眾人物,一言一行會給秦晝帶來不可估量的影響,希望單之影女士向秦晝道歉!

    單之影直接在評論區(qū)硬剛。

    @V單之影回復@秦晝_星河聯(lián)合粉絲站:@V秦晝Nico要不你自己說說呢?

    單之影的粉絲粉隨正主,一見她持續(xù)發(fā)力,就知道她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立刻主場作戰(zhàn),指哪打哪,把兩家人打的七零八碎。

    笑話,文斗多年,什么腥風血雨沒見過?我家正主敢下場你家敢嗎?

    剩下的喻氤粉絲默默抱團。

    【今夕是何年,我女兒出息了,什么時候吃過這么好?】

    單之影瞥見這條評論,隨手點了個贊,看著評論后面的愛心數(shù)跳成980整,她隨手把手機丟到一旁,支著腦袋打了個哈欠:“你們到底有沒有后招?別憋了這么久,最后拉坨大的。”單之影支著腦袋打了個哈欠。

    “你從喻氤姐的床上下來!誰讓你躺的?!”秋秋跳腳,粗聲粗氣地回道:“有!怎么可能沒有?!都說了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

    單之影瞥她一眼,懶得計較這小妮子莫名的敵意,朝不遠處寧心靜氣畫畫的人道:“我可提醒你,江菀妍的粉絲以男粉為主,出了名的死忠惡臭,你沉默的時間越久,對你越不利。”

    喻氤勾完紙上最后一筆,“我明白,但還差最后一把火。”

    “她想用生病賣慘,又不想營銷過度丟掉路人緣,便拿我和秦晝做筏子,只是這一招用了這么多年,別人也不是傻子,還平白得罪了幫她的秦晝,看來票房的事,她真是被逼急了。”

    說到這,喻氤有些感慨,從前人人艷羨的天作之合走到最后竟成了對冤侶。

    江菀妍愛秦晝,窮途末路之際卻能反手拿秦晝擋槍;秦晝呢,說他還有點男人的擔當吧,變心時亦不見他有猶豫。

    他們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把自己當成世界的中心,將他人視為自己愛情故事的背景板,隨意踐踏。

    如今的境況和當年何其相似,江菀妍和秦晝還宥于原地,喻氤卻已不是從前喻氤了,所有走過的路,吃過的苦,都只會讓她根莖堅韌。

    “江菀妍不是喜歡躲在輿論背后嗎?我當然也要向她學習。”喻氤微笑起來。

    單之影搖頭,嘆為觀止:“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果然,一張床睡不出兩種人。”-

    江菀妍爆出偷票丑聞的第四天,迎來了反轉。

    先是秦晝終于發(fā)布聲明,表明自己仍是單身狀態(tài),同喻氤是好友,不存在外界猜測的關系。

    至于給江菀妍新片創(chuàng)作的曲子,則是由娛界世紀公司向秦晝所屬經(jīng)紀社耀皇娛樂購買,全系商業(yè)性行為,與秦晝本人無關,且鑒于電影陷入的輿論爭議給當事人秦晝帶來的負面影響,耀皇娛

    樂將收回該曲目的版權。

    但已經(jīng)無人關注他的回應,公眾的目光被一個叫莊亦鳴的不知名演員吸引走。

    當天下午四點,演員莊亦鳴在自己的直播間聲淚涕下地“揭露”江菀妍,聲稱她根本就不可能有抑郁癥,因為真正的江菀妍,是個NPD自戀型人格障礙患者!

    娛樂圈日新月異,很多人不記得莊亦鳴這號人物,以為是哪個短劇演員,直到評論區(qū)有人點出他曾演過的角色,網(wǎng)友們頓悟:是他啊,他后來去哪兒了?

    莊亦鳴自己解答了這一疑惑。

    他在直播間控訴:“我是15年認識的江菀妍,那時我還是個平面模特,在一個廣告拍攝里和江菀妍合作,拍攝結束后,她就要了我的聯(lián)系方式,因為她是大咖,我只是一個小模特,我怕拒絕之后會影響我接工作,就把手機號給了她。”

    “最初她經(jīng)常聯(lián)系我,可是很快她就膩了,開始斷聯(lián),不接電話,后來直接扔了一個經(jīng)紀人的名片給我,說是補償我,讓我進娛樂圈。”

    直播間的評論在飄:

    【你們這不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嗎?】

    【哈哈哈,把自己都摘清了是吧,至少她付了p資。】

    【……她私底下就是煙酒都來啊的含金量還在上升。】

    ……

    莊亦鳴瞥見評論,眼皮顫了顫,邊哭邊解釋。

    “那時我很缺錢,所以沒有拒絕,簽了她給我找的公司,公司很小,資源有限,每一個角色我都很珍惜。”

    【中譯中一下,“公司很小”=“她甚至不愿讓我去她家的公司”,爆笑了。】

    【看到這里盲猜狗咬狗,全員惡人。】

    “后來我演了幾部戲,好不容易有了點名氣,在一次活動中遇到江菀妍,她終于想起我來,又開始時不時找我聊聊天,吊著我,我也不過二十來歲,哪受得住這種誘惑,我每天都在等她的消息,可她只有半夜會找我,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時她已經(jīng)跟秦晝在一起了,我只是她養(yǎng)的一條狗。”

    【哈哈哈哈預定今年金句:我哪受得住這種誘惑?】

    【樓上,我認為是那句“我只是她養(yǎng)的一條狗”。】

    【不對啊,我記得你是那個和喻氤一起拍過現(xiàn)偶的演員,就是她耍大牌攪黃的那部劇。】

    莊亦鳴假模假式地抹了抹眼淚,“對,這也是我開直播的一大原因。我要鄭重地對喻氤老師道歉,當年《秋日戀曲》終止拍攝并不是因為喻氤老師,而是江菀妍,她給劇組施壓,讓編劇改詞改戲,逼得編劇老師腦出血住院,還要封全組上下的口。”

    “我哪有權力發(fā)聲呀?那部戲是娛界的自制劇,我不過是一個臭打工的,你們根本不知道她私底下有多恐怖,她一旦認定什么東西是她的,就不允許其他人覬覦,如果脫離掌控,就全部毀掉!”

    “你問我為什么現(xiàn)在才說,因為這些年我違背良心,寢食難安,愧對支持我的人,也對不起喻氤老師,前幾天看到新聞,江菀妍還在吃人血饅頭,我才決定站出來,公布真相!”

    【是啊!喻氤那時不過一個新人,若是作妖把她換掉不就行了,至于散組?她有多大資本欺負到整個劇組頭上?但換成江菀妍,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主播說有NPD就有NPD?別空口造謠!】

    【嗚嗚,我們喻氤好慘,我就說真人秀里那么好的脾氣,怎么可能耍大牌。】

    【別信他!!快看微博!!有反轉!】

    【woc,好精彩的一出戲!】

    【……我看完回來了……不是,主播,原來你是“走后門”工傷了,所以才記恨江菀妍啊。】

    【什么什么?怎么了?】

    【自己去微博看吧,有人說半年前撞見主播在肛腸科醫(yī)院就診,診斷書上寫的是肛裂,還有他和五十歲的老男人出入酒店的照片。】

    【我感覺看完我被創(chuàng)了……】

    莊亦鳴因為評論區(qū)的轉變而顯出慌亂,猝不及防地掐了直播,但錄屏仍是傳了出去,時至晚上八點,已在國內最大視頻網(wǎng)站突破三百萬播放量。

    網(wǎng)友們每天都有新料可扒,馬不停蹄地開始驗證他口中的時間線,瓣區(qū)八組蓋起高樓,實時討論莊亦鳴所說到底幾分為實,幾分捏造。

    最后得到結論——他和江菀妍都不是什么好人。

    47樓:【李濤,雖然莊亦鳴也是一條惡狗,但他口中江菀妍的NPD不是完全沒跡象,她青春期參加的節(jié)目就能看出來,是個很享受關注,不喜歡被人奪走關注度的人,如果她把秦晝當成所有物,確實很有可能因為喻氤和秦晝傳過緋聞,對她進行打擊報復。】

    53樓:【所以莊亦鳴當年攀江菀妍的大腿,聯(lián)合欺負喻氤,結果江菀妍和秦晝分手之后就出國了,根本沒管他這個小老弟,《秋日戀曲》這個男主餅也被搭進去了,越混越差,只能去“走后門”,這才怨恨江菀妍吧?真是一地雞毛。】

    58樓:【這么說來,喻氤到底有沒有當三?如果沒有,為什么當時不澄清呢?】

    59樓回復58樓:【樓上,有沒有一種可能,就算她澄清了也沒人信呢?你們不會忘了喻氤當時被黑的有多慘吧?被江的粉絲P遺照,粉絲站被迫關閉,公司外面全是江的粉絲抵制靜坐,曝光她在北京的住址,給她爸媽單位寄舉報信,多的還要我例舉嗎?】

    64樓:【說到人肉地址,我想起來了!我有證據(jù),喻氤不是沒反抗過,據(jù)說好像還鬧到派出所去了,我記得我看到過微博爆料,讓我找找!】

    65樓回復64樓:【接上條:找到了!!(圖片)(圖片)我就說我看見過,P1是當時的警情通報,P2是現(xiàn)場被拍到的照片,看時間是《秋日戀曲》散組之后,官方通報上寫的是民事糾紛,最終達成和解。】

    66樓回復65樓:【我怎么不記得有看過這個新聞?】

    67樓回復66樓:【不知道,好像是爆出來沒多久就被撤了,我也是在舊手機的聊天記錄里找到的。】

    73樓:【你們有沒有留意到,警情通報上寫的是喻XX(19歲)和李XX(25歲)達成和解,這個李XX是誰啊?】

    79樓回復73樓:【……李XX是誰我不知道,但是你看到P2站在喻氤旁邊那個男人沒有,就這個穿西裝的疏背頭的,你猜他是誰,他是江菀妍的親伯伯,娛界前任影視事業(yè)部部長……】

    80樓:【嘶,扒到這里我有點不敢扒下去了,不敢想喻氤當年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

    81樓:【我已經(jīng)哭出來了,P2喻氤只有一個背影都能看出她好累,可是那時候她才19歲啊,才剛上大學的年紀,我上學時一個人遭遇這些事我可能就選擇極端方式了,她真的好堅強。】

    83樓:【所以當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喻氤怎么還不出來回應?】

    84樓:【同意!支持喻氤站出來澄清真相!】

    85樓:【是啊,喻氤呢?】

    ……

    那么,喻氤人呢?

    第55章 R-21天亮“你能不能放她一條生……

    當晚十一點,大部分網(wǎng)友辛苦扒了一天,都準備入睡的時候,喻氤工作室終于做出了回應。

    這是一條配了九張長圖的“罪證書”,時間順序從16年至今年年初,列舉的證據(jù)包括但不限于:

    一:《夏歌》拍攝期間,江菀妍的微博小號曾數(shù)次在短時間內切換登陸ip,非一個人在使用,同時,最早爆出該小號所屬江菀妍的匿名用戶為水軍公司。

    該公司在江菀妍剛出道時就同其工作室有合作,所謂的被扒出小號全系江菀妍一人自導自演,只為引發(fā)網(wǎng)友對“小三”的猜測。

    二:那位自稱是《夏歌》劇組工作人員的爆料網(wǎng)友,同江菀妍工作室有分批次的金錢往來,賬戶入賬時間就在爆料出現(xiàn)的前一周。

    三:《秋日戀曲》期間,莊亦鳴兩次深夜離組,在私人會所會見江菀妍,道路監(jiān)控中兩人說說笑笑坐進車里;同一時間,莊亦鳴頻繁要求編劇刪改親密戲,《秋日戀曲》導演編劇同娛界、莊亦鳴公司反映數(shù)次無果。

    附上編劇同友人深夜痛哭的聊天

    記錄,記錄中明確寫出爭取換男主,但迫于娛界方壓力不得不服從現(xiàn)狀,文中多次出現(xiàn)“改得我想死”“撐不住了”“付不起違約金”等字眼。

    四:喻氤被爆出知三當三丑聞后,江菀妍仍多次在粉絲群煽動粉絲情緒,其中數(shù)名粉絲購買了網(wǎng)絡人肉服務,并將喻氤北京所住地址、老家家庭住址及父母姓名、單位曝光于幾個粉絲大站。

    隨后喻氤父母單位受到多份匿名舉報信,致使喻氤母親失去“長江學者”推選名額。

    五:《秋日戀曲》停拍期間,喻氤養(yǎng)了七年的貓咪“豆豆”外出洗護時被江菀妍粉絲拐走虐殺,并將尸體照片寄回喻氤家進行恐嚇。

    ……

    九:江菀妍新片上映前夕,買喻氤“NG63次”黑熱搜,并買稿拉踩喻氤為其新片做宣傳。

    九張長圖,各種照片、監(jiān)控截圖、聊天及轉賬記錄,配上詳細的時間標注及解說,洋洋灑灑約有萬字。

    與之相對的,微博配文僅有一句話:【身懷寶藏,總會遇見餓狼,但天亮之時,惡意將無所遁形。】

    此條微博一經(jīng)發(fā)出,平臺幾乎陷入癱瘓。

    實在是樁樁件件,直指江菀妍及其背后公司娛界世紀,羅列之細致,錘無可錘。

    網(wǎng)友們像炸了鍋的螞蟻:

    【我以為我猜到了真相,沒想到真相遠比我的想象還要可怕……】

    【莊亦鳴說的居然是真的,如果不是江菀妍利誘他沒理由針對喻氤啊!】

    【為什么當年《夏歌》那些演員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為喻氤澄清啊?他們不是和喻氤玩的很好嗎?只要有一個人站出來謠言不就不攻自破了呀!】

    【只有我關注點是喻氤媽媽失去了“長江學者”的評選嗎?好賤啊,你們知道能評那個的都是多杰出的教授嗎?】

    【啊啊啊啊p5看的我淚直接飆出來了,養(yǎng)貓的人真的看不得這個!什么仇什么恨要對小貓下手啊你們不是人!!】

    【人肉信息和跟蹤恐嚇真沒得洗,別說那是粉絲做的跟江菀妍沒關系,她出道這么多年,家里就是開娛樂公司的,你跟我說她不知道粉絲有多好哄?】

    【難怪《撿到貓》拿獎時說喻氤拍的很辛苦,她哪里是怕貓,她是ptsd了吧?】

    【我童年的女神怎么會這么陰暗?!我不相信!!】

    【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無辜,我們所有人都是助推者,都是兇手,我為我當年罵過喻氤道歉。】

    【求求了,別再傷害她了,她一路走來到底吃了多少苦嗚嗚嗚嗚。】

    【所以她才從不發(fā)微博,因為她被網(wǎng)暴過,她深知網(wǎng)絡有多可怕……】

    【女兒啊,快看!天亮了!】

    ……

    喻氤的微博一時間粉絲暴漲,然而她的主頁只有電影宣發(fā),唯獨在20年間,有一條與電影無關的轉載,內容是推動國內動物保護立法。

    同一時間,電影《想死的我撿到了會說話的貓》官方微博,時隔七個月突然發(fā)布了一條拍攝期的現(xiàn)場花絮。

    花絮里,喻氤在拍攝中途,突然推開懷里的貓,沖到角落里干嘔,弓起的脊背和不斷顫抖的聲音,痛苦快要溢出屏幕。

    @V電影《想死的我撿到了會說話的貓》:【像這樣的視頻我們還有很多,@V演員喻氤老師在拍攝前期努力克服生理困難,為我們帶來了精彩的演出,是劇組上下尊敬的對象。作為一部治愈向電影,我們希望世界多一點善良友愛,祝喻氤老師越過寒冬,從此繁花似錦。】

    該視頻在半小時內爬上熱搜,排在喻氤工作室九圖澄清的后一條。

    有喻氤的老粉在評論區(qū)貼上了喻氤早期曬過的貓片,照片里眉眼仍顯稚嫩的喻氤抱著漂亮的金漸層,小貓不懂看鏡頭,只抬著前爪摸喻氤的臉。

    【天殺的,這么漂亮的小貓最后連個全尸都沒剩,你們妍絲真該死啊!!】

    【她真的很愛她的貓啊!這毛毛一看就是天天打理,虐貓的人下輩子做畜生!】

    【她的貓全心全意的依賴她,不敢想她知道貓貓因為她被虐殺的時候有多自責,他們還寄照片給她……】

    【有多痛苦才會出現(xiàn)軀體反應啊?最可笑的是兇手還在用抑郁癥作秀!】

    【被虐麻了,老天啊,為什么要這么對一個年輕女孩……】

    【豆豆,走好。RIP】

    【豆豆,下輩子去一個沒有痛苦的世界吧!】

    【你們搞沒搞錯啊?天還沒完全亮!兇手到現(xiàn)在都沒得到懲治!我們現(xiàn)在要做的是抵制江菀妍,向監(jiān)。察部門舉報票房造假,教程我列出來了,登陸……】-

    當網(wǎng)上的討論逐漸從江菀妍轉移到喻氤時,喻氤正被迫和秦晝面對面的談話。

    她下了戲就被告知秦晝找到劇組來了,杜布瓦兄弟的團隊不認識他,派人驅趕他停在棚外的跑車,還是聞勉聽說,出來攔了一把,將人帶到產業(yè)園大樓的會客室。

    秦晝略過墻上各式奪目的海報,目光定定停在聞勉身上,“你怎么在這?”

    聞勉對不遠處準備過來服務的接待員示意不必麻煩,自己動手倒了杯水,放在秦晝手邊,隨后在他對面坐下。

    “喻氤還在拍戲,想找她的話,再耐心等等吧。”

    “我問你為什么在這?”秦晝咬重音重復了一遍。

    聞勉微微一笑,抬眼看他,“我與喻氤是同行,況且,我是導演請來的駐組指導,我為什么不能在這?”

    秦晝只覺得聞勉的笑容非常討厭,但又挑不出錯,他確實不常來影視基地,如若不是聞勉,方才他就被趕走了。

    可你讓他謝聞勉,是萬萬不可能的。

    這人早就和喻氤分手了,如今還賴在喻氤身邊,別以為旁人猜不到他打什么主意,不就是想吃回頭草么,等他見到喻氤,必須要點醒她,這種虛偽的男人,如何能托付?

    對,他要見喻氤。

    自打喻氤把他拉黑之后,他不管換什么法子都聯(lián)系不上她,只能拖圈內人問到《星穹迷行》劇組的位置,找到基地來。

    因此他縱使再看聞勉心氣不順,也必須按耐下來,見到喻氤再說。

    反觀聞勉,坐的那叫一個氣定神閑,秦晝不搭理他,他也不刻意找秦晝說話,仿佛絲毫不關心秦晝找喻氤的目的,還隨手拿起桌案上擺的產業(yè)園宣傳冊看起來。

    這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態(tài)度,讓秦晝肚子里燒起一把火苗,隨著腕上理查德米勒的表針轉了一圈又一圈,火苗也在慢慢積攢。

    他換了幾個姿勢,終于坐不住地開口:“喻氤什么時候結束?”

    聞勉好像才記起身邊還坐了個人,抬起頭,“拍戲就是這樣,最考驗人的耐心,你不是拍過嗎?”

    說罷笑了笑,“哦,我忘了,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秦晝若是看不出他在故意針對就是傻子,他對自己說,忍一忍,喻氤還在生他的氣,聞勉就是想氣走自己,不讓他見喻氤,不能在這時候如了這奸商的意。

    他臉色難看地坐下,聞勉意外地挑了挑眉尾,倒是沒再刁難。

    很快,喻氤來了。

    她一聽說秦晝來過棚里就頭疼,秦晝行事隨心所欲,她真怕他不管不顧在劇組鬧起來,所以在得知聞勉將人帶走之后松了好大一口氣。

    透過透明的玻璃窗,里面兩人坐的很遠,喻氤加快腳步,朝聞勉走去,小聲道:“多謝你。”

    五月的夜晚小風涼爽,但她走的滿頭大汗,聞勉自然地把粘在她脖子上的碎發(fā)拂開,“吃晚飯沒?”

    喻氤搖搖頭,“還沒來得及。”

    聞勉淡道:“那該吃過東西再來,急什么?”

    兩人旁若無人的態(tài)度,落在秦晝眼里刺眼的很,火氣摻雜委屈一涌而上,明明他才是被拉黑的人,他也等了那么久,喻氤不該先來看他嗎?

    秦晝朝她走了兩步,“老幺……”

    喻氤轉過身來,“秦晝,我們之間已經(jīng)沒有什么可談的了,請你不要到我工作的地方來打擾我。”

    秦晝辯解:“你把我拉黑了,我沒有別的辦法……”

    “那你就沒有想過,風口浪尖上,你來找我會把我置于什么境地嗎?”

    喻氤深呼吸,對聞勉道:“抱歉把你扯進這些事里來,你回去吧,之后我請你吃飯。”

    聞勉并不在意自己能否在場,將她拉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蹲下與她平視,“別大動肝火,不值得,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就叫我。”

    喻氤接觸到他沉靜

    的目光,頓了頓,語氣放緩:“好。”

    聞勉對她彎唇笑了笑,站起身,往外走去,從頭至尾沒有看秦晝一眼。

    秦晝不滿他話里的輕視,有意追上去,“聞勉,你什么意思?”

    “秦晝,”喻氤叫住他,“我時間有限。”

    秦晝握緊拳頭,臉色鐵青地退了回來。

    喻氤無視了他的不甘心,冷淡地說:“你有什么話非要和我說,現(xiàn)在就說吧。”

    秦晝長肩微微耷拉下來,像只喪氣的大狗,“老幺,我真的不知道我和她見面那天,她會找狗仔跟著。”

    他沒想到江菀妍會連他一起算計。

    喻氤理解的點頭:“我相信你。”

    秦晝眼睛一亮,緊接著又聽她說:“但那和我有什么關系?如果你是想要一個解釋,你該去找她,你跑到我跟前來,無非是想展現(xiàn)你被騙了,你也是受害者,所以我該原諒你。”

    秦晝心口震痛,他受傷地問:“老幺,我們認識多年,你一定要這么絕情嗎?”

    喻氤靜靜地看著他。

    秦晝口中泛起苦意,道:“我知道,你覺得我背叛了你,我不指望你會原諒我,更不妄想……你還會接受我的愛,是我的錯,我當年沒有阻止她,對你遭受的一切想當然的選擇了忽視,一切都是我的錯。”

    喻氤逐漸皺起眉,“秦晝,你到底,是為了什么來找我?”

    秦晝避開她清凌凌的眼睛,艱難地把話說完:“你能不能……”

    “能不能放她一條生路?”

    第56章 R-22陪伴她決定敗給這個瞬間……

    影視產業(yè)園內有四十余個大棚,日夜不休的拍攝,主營大樓卻鮮少有人光顧,到了夜間,只有幾個輪班的職員值班。

    女職員在前臺頻頻偷瞄聞勉,自以為目光隱秘,實際早已被聞勉發(fā)現(xiàn)。

    聞勉并不擔心她外傳,產業(yè)園的職工簽有保密合同,他正好借著喻氤不在的空隙回聞瀝消息。

    喻氤讓聞瀝查當年證據(jù)的事,他是知道的,只讓沈則川給聞瀝介紹了幾個熟人,其他的,他不過多插手,因為他記得喻氤說過,她想自己主導。

    縱觀事情發(fā)酵的一周,她每日照常到組拍攝,面對旁人暗中揣測的態(tài)度,她表現(xiàn)的滴水不漏,可聞勉仍然察覺到她眼底的焦慮。那是受過創(chuàng)傷的人再次將傷口暴露的焦慮,即使她是贏者,喻氤依然不開心,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里面?zhèn)鱽硪宦暰薮蟮乃榱崖暋?br />
    緊接著是秦晝氣惱地輕呼:“喻氤,你這是做什么?”

    “沒聽見嗎?我讓你滾!”

    聞勉攏起眉,對聽見聲音走出來的女職員搖頭,“我去看看。”

    里間,秦晝臉上火辣辣的疼,抬手蹭了一把,果真見手背沾了血,墻邊是砸得稀碎的瓷杯,他不敢置信:“我和你好好商量,你怎么一上來就動手?”

    喻氤必須非常努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上去抓花秦晝的臉,她咬緊牙關,厭惡在肚子里翻江倒海。

    “秦晝,你怎么有臉讓我原諒江菀妍?”

    “我沒有讓你原諒她,只是傷害已經(jīng)發(fā)生了,過去的事不能改變,她這些天她被全網(wǎng)辱罵,電影排片也被大幅撤下,人人對她避而不及,還不夠嗎?她已經(jīng)付出代價了,你也嘗過被網(wǎng)暴的滋味,難道把她逼死,你就會好過一些?”

    秦晝走上前拉住她的手,苦澀央求:“我會去做她的工作,你想要道歉?還是賠償?什么都可以,我保證,只要你愿意同她公開和解——”

    “啪——”

    喻氤反手就是一耳光。

    “你保證?你替誰保證?”

    她冷笑:“秦晝,你最大的問題就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你做不了江菀妍的主,也做不了我的主,你的保證一文不值。”

    這一耳光她用盡全力,打得秦晝怔在原地,待反應過來喻氤說了什么,他像被摘掉最后一塊遮羞布,惱怒、羞辱、委屈、費解在他的臉上五味紛呈。

    他低著頭,強硬辯解:“那是因為我不想讓她產生不必要的誤會,我和她已經(jīng)沒可能了……”

    喻氤聲音冷得快結冰:“我不關心你們之間的事,你想要的答案我已經(jīng)給你,你可以走了。”

    秦晝抱住自己的頭,他來之前明明想好了要怎么說服喻氤,此刻卻一句也想不起來,他只知道他好不容易見到喻氤,不能無功而返。

    猛然間,眼前閃過喻氤工作室羅列的那些“罪證”,他大喜過望:“至少曝光你家地址、拐走豆豆、給你寄恐嚇信不是她授意的,我了解她,給她一百個膽子也不敢犯罪,全都是粉絲自己的玩鬧……”

    他越說越肯定,沒發(fā)現(xiàn)喻氤的眼睛倏地紅了。

    喻氤顫聲打斷:“所以呢?她不知情,我的豆豆就活該被她的粉絲肢解?”

    秦晝打了個激靈,這才發(fā)現(xiàn)她情緒不對,她看他的眼神像是恨毒了他。

    “你知不知道,他們不僅用開水燙它,還剝掉它的皮,把它剁成一塊一塊的血塊,你知道他們是用什么剁的嗎?僅僅是銳利一些的磚塊。”

    那天是豆豆固定送去寵物店洗澡的日子,她被雪藏在家,公司給她配的助理也不把她當回事,豆豆就這么搞丟了,她在家附近找了兩天,最后是周湘強行把她關在家。

    她那時住的房子沒有專門的儲物間,助理每回帶飯和拿快遞,就放在門口的儲物柜里,有時東西多,就會堆在外面。

    江菀妍的粉絲很聰明,他們觀察了好幾天,甚至去翻了垃圾,把飯盒包裝成助理常訂的那家外賣,她吃了,之后才發(fā)現(xiàn)飯盒底下的恐嚇信,那里面放著豆豆的照片,還說她喝的,是用豆豆的肉煮的湯。

    后來派出所的警察查證,那些飯菜湯就是普通的外賣,可那種從腸道開始的反胃,永遠地刻在了她的身體里。

    喻氤全身都在發(fā)抖,“秦晝,你是抱過豆豆的,它聽得懂人話,知道怎么回應人,我養(yǎng)了它七年,我清楚它的一切習慣,它就是我的家人。家人被殘忍的殺害了,我不恨江菀妍我恨誰?你告訴我我恨誰?!”

    “夠了,喻氤。”

    一道清潤嗓音插進來,視野里的秦晝被擋住,聞勉像曾經(jīng)捂住她雙耳那樣,強迫她看著自己。

    “好了,看著我,就到這里,別再去回憶了,豆豆已經(jīng)去新家了,它不會怪你。”

    “聞勉……”

    喻氤望著他,淚水落了下來。

    聞勉揩去她的淚珠,輕柔地哄:“我知道,我們誰也不原諒,我們會追究到底。”

    喻氤搭上他的臂彎,用力,再用力,好像想借此從他那里獲得力量,聞勉面不改色地忽略胳膊上傳來的疼痛,確保她臉上再無一處軟弱的淚痕。

    喻氤深吸一口氣,恢復了一半理智,她從聞勉身后走出來,對秦晝道:“你說江菀妍不知情,也許是吧,但沒有她,我的豆豆不會慘死,沒有她,我早就將兇手繩之以法。”

    秦晝倒退兩步:“你說什么?”

    喻氤撇開臉,不想看他假模假式的震驚:“豆豆死之

    后,我到派出所報警,來的是娛界的高管,江菀妍的親伯伯,江崇煒。”

    “他說反正豆豆的死也立不了案,我就算報警,警察最多也就是把那幾個人肉我住址的人拘留十天,罰款五百塊,我什么也做不了。”

    “相反,只要我簽下和解書,不牽扯江菀妍,他就能讓我繼續(xù)拍戲,否則就以違約為由,讓我賠償《秋日戀曲》項目給公司帶來的虧損。”

    “我靠豆豆的死,換來了今天,”喻氤盯著秦晝,目光讓后者無處可藏,“你讓我原諒江菀妍,簡直是癡人說夢,我這輩子,到死都不會同她、同娛界和解。”

    說完,她不管秦晝的反應,邁開步離開。

    秦晝如夢初醒,還想再說什么,被聞勉擋在了門前。

    聞勉身形優(yōu)越,比他還高小半個頭。

    “秦天王若是真想幫舊愛,何不公開站在她身前?或者幫她解決30億的對賭協(xié)議,好過空口白眼,指望旁人以德報怨。”

    秦晝盛怒:“你憑什么這么和我說話?”

    很快他就后悔,因為眼前這人微妙的變了,五官還是那副五官,周身氣場卻凝成刺骨寒潭,他半搭著眼睇下來,眸中有銳利暗光閃過。

    “不要再靠近她,否則,江家只會倒的更快。”

    秦晝電光火石間想通了某些不解的事,驚詫:“你……”

    聞勉不再看他,轉身離去。

    望著他的背影,秦晝心中復雜萬千,難怪……難怪娛界在圈中屹立二十年,卻在短短幾年間頹勢盡顯,難怪喻氤能周全詳密的找全那么多證據(jù),是聞勉在背后推波助瀾。

    秦晝自己不是權勢出身,但入圈后一路順風順水貴人提攜,平日出入結交的也是富家子弟,對聞家的事沒少聽。

    正因為沒少聽,所以他壓根沒把聞勉放在心上,在他眼里聞勉父母雙亡,手里空有股份,沒有實權,還處處受聞家忌憚,甚至不如聞瀝那個草包,至少聞瀝生了個命長的爹。

    沒想到聞勉竟能一力促成娛界的走衰,背后的環(huán)環(huán)繞繞,不是一盤簡單的棋。

    喻氤竟然跟心機如此深沉的人同出共入,秦晝苦笑,可惜他已經(jīng)沒有資格插手了。

    他開車離開影視基地,兜兜轉轉,最后還是開向了醫(yī)院。

    vip病房內,江菀妍左手輸著液,右手正翻著一張時裝品牌的新季度高定客戶邀請函,眼見著秦晝失魂落魄地進來,嗤笑:“我又不是死了,你這副樣子,來給我送終嗎?”

    秦晝坦白道:“我去見喻氤了。”

    江菀妍變臉,掀手將邀請函砸來,“誰讓你去的?”

    薄薄的硬紙片在空中無力地蕩下,造不成任何損傷,但秦晝卻覺得心里一痛,仿佛他的心也如那無力的紙片一樣,在地上任人踐踏。

    他面如死灰道:“我去求她原諒你,她如果堅持,你會被列為劣跡藝人,還有可能坐牢。”

    江菀妍一把扯開手上的輸液管,朝他撲來,手腳并用地打他,“我什么也沒做,用得著她原諒我?你就是找理由去見她!秦晝!你這個負心漢!”

    秦晝抓住發(fā)狂的她,紅著眼嘶啞道:“我問你,你真的沒有引導粉絲人肉喻氤?”

    江菀妍被他嚇得不敢再動,吞了吞口水,聲音發(fā)虛:“我沒有,我哪知道他們真的會去做啊,別人做的事憑什么怪在我頭上?”

    “那你伯伯呢?他不是去替你善后了嗎?”

    江菀妍找不到話辯解,甩開他的手,坐在床上哭:“說了這么多,你就是不愛我了,以前你愛我的時候,從來不會過問這些,你只會說我高興最重要!”

    “秦晝!你是不是嫌我老了難看了?不然你為什么變心?我們一起紋的刺青還沒褪色,你怎么說不愛就不愛了?”

    看著她哭鬧的樣子,秦晝只覺得這間病房好冷,冷的人手腳發(fā)麻-

    從大樓離開,喻氤一路疾走,舊事在腦中紛雜交織,等到回過神才發(fā)現(xiàn)她就這樣在園區(qū)里走了好遠。

    身后有不遠不近的腳步聲,聞勉一直跟在她身后,既不上前安慰她,也沒有轉身去開車,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后在夜晚空蕩蕩的影視園區(qū)走了好久。

    喻氤停住腳,看看周圍,皆是模樣相似的白色影視棚,也分不出他們具體在哪,路燈將她的影子和聞勉的相連。

    她一時有些無言,是聞勉先開了口。

    “好些了?”

    “嗯?”

    “我是說心情,有沒有好一點?”

    喻氤搖頭,扯不出笑容,“我好像總是被你看到狼狽的樣子。”

    聞勉勾唇,“被我看到總比被其他人看到好。”

    這句話像個小鉤子,在喻氤心上輕輕刮了一道印痕。

    這些天她能感覺到聞勉若有似無的關心——他知道她沒有表現(xiàn)的那般強大,也知道她不想被人戳穿。

    然而緊要關頭,喻氤分不出心神來細想、又或是回應他的體貼。

    她看著夜燈下的聞勉,昏黃燈光在他高挺的鼻骨一側打下陰影,眉眼清雋舒展,初夏的風吹過他的衣擺,在身旁矮灌木間掃出簌簌輕響。

    喻氤有些恍惚,她總是想劃清他們之間的界限,她和聞勉是前任,是愛過一場又失敗,是不應該再混淆,也不應該再有未來的關系。

    可是這一瞬間,也許是她被軟弱傾襲,也許是夏天的風太舒服。

    喻氤突然覺得,她可能要敗給這個瞬間了。

    她隔著幾步路的距離,望著聞勉的眼睛,“聞勉,對你來說,我到底是什么?”

    聞勉微怔,眨了眨眼,好像已經(jīng)有答案,在他開口之前,喻氤卻搖搖頭,不重要了,至少今晚,她決定拋開那些意義。

    喻氤邁開步,在聞勉的注視下,踮腳吻上他的唇角。

    聞勉渾身僵硬,眼中密云翻涌,他一動不動,待喻氤從唇上離開,黑眸緊緊鎖住她,“喻氤,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喻氤勾著他的后頸下拉,輕咬他的喉結,含糊不清道:“你只有這一次機會。”

    第57章 R-23灼灼他的西褲上被洇濕了一……

    喻氤從沒想過她也有如此急躁的時刻。

    和人在電梯里吻的頭暈目眩,開門密碼按了幾次都按不對。

    “滴——”

    門鎖又一次傳出秘密錯誤的警報,身后響起了男人輕笑的氣音。

    有人從后攬住她的腰,修長有力的指尖纏上她的指節(jié),聞勉貼在她耳邊低語。

    “再錯咱們今天就進不了你家了。”

    “告訴我密碼,我?guī)湍惆础!?br />
    呼吸吹入耳朵,喻氤癢得縮了縮,“2。”

    滾燙的指腹帶著她按下數(shù)字,他貼著她耳垂細密的吻,“還有呢?”

    喻氤閉上眼,“0。”

    腰上的掌心有向上的趨勢,拇指抵在她腰窩輕揉,似在無聲催促,喻氤打了個哆嗦,吐出后四個數(shù)字。

    門開了。

    喻氤覺得這樣不行,豈不是又被他帶著走?

    她向后推了聞勉一把,倒退著拉開距離,直到抵在實木餐桌,一邊脫掉悶熱的襯衫西裝,露出里面的紅絲絨掛脖長裙,一邊約法三章:“先說好,你不許說那些葷話。”

    聞勉好整以暇地關上門,慢慢踱進來,“哪些?”

    喻氤說不出口,同他的第一次留下的印象太深,他最喜歡在她最難耐的時候觀賞她,然后說些讓人聽了羞得蜷縮的胡話。

    聞勉笑起來,似乎想起來了,歪頭,“我那是在夸你漂亮,你不喜歡?”

    喻氤堅決抵制:“不要。”

    聞勉鼻尖輕哼了一聲,算是應和,走近,托著她的大腿把人抬到餐桌上坐著,掌心順著長裙開衩將布料推到腿根。

    “還有嗎?”

    喻氤看著他握住自己的小腿,替自己脫鞋,慢條斯理的模樣像一道餐前禮儀,她想也不想又加上一條——“我喊停的時候,你不能再繼續(xù)。”

    身前的人停住了,他瞇了瞇眼,打量她的神情,分辨她有幾分認真:“你喊停的時候?可你每次沒一會兒就受不住了……”

    喻氤硬著頭皮捂住他的嘴,“你就說答不答應!”

    聞勉遲疑片刻,含糊道:“我看情況吧。”

    鞋子系帶解開,摔在地上發(fā)出清脆聲響,喻氤被攔腰抱了起來,她尖叫:“聞勉!你耍無賴!”

    她顯然低估了聞勉在情事上的惡劣程度,不讓他說話,他果然后半程再不發(fā)一言,可盡管如此,他還有一百種方式折騰她。

    他既不脫她的衣服,也不脫自己的衣服,就把她抱在腿上,隔著那件紅絲絨的布料親吻她的前胸,并著布料一起咬她。

    絨布上打濕的短毛蹭著她,喻氤忍不住嚶嚀出聲,卻引來他更深的輕笑。

    從他腿上離開時,深灰色的西褲上被洇濕了一小塊水跡,他頓了頓,挑起眼尾看她,濃重的眸色像在說“就這么想我?”

    喻氤頂著大紅臉,不服輸?shù)乇硨χ蛳拢瑨觳边B接后腰的碎鉆銀鏈嵌在白皙細膩的腰窩,她知道聞勉最吃這一套。

    果然,身后的目光愈加灼灼。

    被暈濕的西褲貼上來,將她分得更開些。

    他們還是太久沒觸碰過彼此,無論是聞勉,還是喻氤,都急切了些。

    喻氤皺著眉,指下床單被捏成一團,聞勉也不舒服,輕輕拍了拍她的腿側,“放松一點。”

    一切到后半段才步入正軌。

    聞勉打定主意不說話,房里便只剩下喻氤的聲音,和他的低喘相比,她哼的太過羞恥,驚覺這一點,喻氤咬住下唇,不肯再發(fā)出任何聲音。

    可惜主意打的好,身后的人卻不打算放她一碼,修長的兩指揉著她咬的通紅的唇,然后是她的貝齒,喻氤發(fā)了狠想咬他,卻被捉住了那尾小紅蛇。

    他又起了戲弄之心,長指糾纏紅蛇,弄得喻氤紅了眼,她想叫停,卻發(fā)不出聲音,只能乖乖舔他,寄希望于他早點放過自己。

    幾波浪止風平,那股戰(zhàn)栗仍留在喻氤神經(jīng)里,舒服歸舒服,但她也沒忘聞勉干了什么,踢了他一腳,用喊啞了的嗓音斥他:“滾出我家。”

    聞勉飽餐一頓,正是饜足的時候,又怎么會計較這一兩句打罵,但他還算有點良心,知道aftercare,或者說他這方面一向做的到位。

    “你還有力氣?”

    喻氤氣不打一出來,“聞勉!你還是不是人?”

    他愉悅的低笑,站起身替自己解釋:“我是說,你還有力氣打理自己?”

    說著目光在喻氤已經(jīng)不能入眼的紅裙上打了一轉。

    喻氤確實難受,本來就是比較貼身的裙子,現(xiàn)下糟污一團,濕漉漉地貼在身上,讓她這么入睡不如讓她死了。

    她撇開臉,默許了聞勉的動作。

    聞勉去放了熱水,接著折返回來,抱著她進了浴室,替她解開長裙,放進浴缸里。

    喻氤全程閉著眼,她當然沒那么坦然,但她全身酸軟,手肘都抬不起來,干脆閉著眼睛裝死。

    浴缸里水溫剛好,浴球融化帶來的奶香令人精神放松,該說不說,如果聞勉哪天破產了,以他的皮相性情和貼心程度,去當個高級管家估計也是人人搶著要的程度。

    這么想著,她笑了一下。

    “這么開心?”

    男人的聲音在耳邊炸響。

    喻氤睜開眼,發(fā)現(xiàn)水波顫動,聞勉貼著她坐了進來,喻氤瞪大眼睛試圖掙動,聞勉卻從身后牢牢抱住了她,下巴墊在她肩窩里。

    “讓我抱一會兒。”

    喻氤像被點了穴,突然安靜下來,漸漸地,發(fā)現(xiàn)聞勉沒有其他動作,就只是抱著她,喻氤慢慢卸了力,靠在他懷里。

    過了一會兒,聞勉用手掬了泡沫,灑在她的胳膊上,按摩她的肌肉。

    喻氤看了一眼就不再管。

    聞勉一邊幫她清洗,一邊淡淡問:“江崇煒,那個替江菀妍粉絲善后的人,也是用假合同威脅你,讓你對外宣稱是娛界幫你拿到《鐵銹》資源的娛界高管,是嗎?”

    喻氤背對著他,沉默了一會兒,說:“嗯,是他。”

    她從沒跟聞勉提起過這件事,但也不意外他會知道,唯一有些好奇的是——聞勉是何時知道的。

    聞勉動作未停,語氣也不強硬,好似只是隨意聊天:“為什么沒向我求助?”

    喻氤將手從他掌心抽出,浸在泡沫里搓了搓,態(tài)度滿不在意:“沒什么好求助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這回沉默的人換成了聞勉。

    “喻氤,聰明的做法是順從他的意,然后把事情丟給我解決。”

    喻氤從他懷里出來,暗暗吸氣,回身跨坐在他腿上,“聰不聰明,都已經(jīng)過去了,今晚還長,你是要繼續(xù)聊這些掃興的話題,還是同我一起……”

    最后幾個字,她學他的模樣,貼在他耳邊說的。

    聞勉眼眸深深,有未散的**,好像還有一絲難過。

    他斂眉笑了笑,掌心包住她的膝蓋,不讓她的膝蓋碰到堅硬的浴缸,戲謔:“方才磨的還不夠疼?”

    他這么一說,喻氤曲起腿一看,膝蓋果然被床單磨紅了,她自己都沒發(fā)覺,他卻注意到了。

    喻氤冷哼:“怪誰?”

    聞勉好脾氣地認錯:“怪我。”

    這一晚,兩人在浴缸又做了一次,持溫的熱水比體溫略燙,流進去,燙的喻氤更加敏感。

    不知道是不是已經(jīng)泄過火,聞勉耐心得過了頭,遲遲不肯放她,直把喻氤弄昏過去。

    此時已是后半夜,聞勉重新放了水,細致將她清洗了一遍,套了件衣服便去清理床褥。

    在一起時他來過幾次喻氤家,都未過夜,只能摸索著找到存放干凈被套的地方。

    她的衣柜和幾年前差不多,依舊鐘愛輕柔的冷色調。今天這件勃艮第紅絲絨裙,似乎是他第一次見她穿紅色,其實很漂亮,在她身上滑動時,像傾灑下的醇厚紅酒。

    他換好床褥,又去找她的睡衣,在翻到某個抽屜時,看見了幾樣熟悉的東西。

    最先是他的車鑰匙,然后是一盤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磁帶。

    那盤磁帶聞勉太熟悉了,在過去的兩年間,無法見到喻氤的日子,他都靠播放那盤磁帶入睡。

    他法國常住的房子里有好幾間臥室,但沒有一間是他真正的臥室——法國電影協(xié)會的瑪索夫人聽聞他的喜好,為他推薦的房子里有最好的私人放映室,他便是在那里入睡。

    老式的磁帶讀到頭便自動跳停,有時他午夜驚醒,便要起來重放,往往就再無睡意,看著磁帶里的喻氤到天亮。

    他不知道磁帶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喻氤這里,當然,不可能是他手里那盤,那就只有收在聞瀝那的一份。

    聞勉將磁帶放回原位,手指卻摸到了相似的物件,拿出來一看,竟是當年他送給喻氤父親的齊佬影碟。

    到這,不必多想,他也能猜到這格抽屜是收藏和誰有關的事物。

    他突然就好奇,還有什么東西。

    再往里,只有一個黑盒子,拿起來有些重量,內里發(fā)出輕微的磕碰聲,他打開一看,瞳孔微微放大。

    里面裝著很多很多的紅色指甲油。

    紅色的,指甲油。

    仿佛觸碰到斷點,記憶抽幀閃現(xiàn),那個夏天不斷重拍的情節(jié),李金銀涂了又卸的小指,好像一段格格不入的怪異片段,從電影中剪切進喻氤的人生。

    讓聞勉再一次清晰的看見,喻氤和李金銀重合的那段影子。

    他定住神,仔細檢查那些瓶瓶罐罐,確信已經(jīng)很久不再使用,他暫且放下心,將東西一一歸位,拿著睡衣回到浴室。

    喻氤雙臂環(huán)腿,斜靠著浴缸,睡的不是很安穩(wěn),聞勉擦干她的身體,抱著她換上衣服,一趟下來全身又沾濕了。

    他安置好喻氤,草草將自己沖過,已然沒了睡意,他給孟豎打了個電話,不知緣由,孟豎那邊竟也一夜未睡。

    兩人聊到天際出現(xiàn)一線亮光,聞勉才回到喻氤的臥室。

    五月的夜還是微涼,他先暖好自己才將喻氤納入懷中,聞著她發(fā)間清香,心中寧靜。

    不想沒抱兩分鐘,喻氤睡夢中甩了他一巴掌,轉過身去,嘴里嘟囔:“別弄我,好熱!”

    聞勉:“……”

    也好,她已經(jīng)在身邊了,他終于不必再害怕了。

    聞勉望著天花板微笑,有機會要改改她的睡覺習慣。

    第58章 R-24禽獸“別動,家里沒套了。……

    論早上一起床就看到,內娛最想睡的男人top3空罩西裝在自家冰箱前沉思,是一種什么樣的感受。

    受訪者喻氤表示:嗯,很養(yǎng)眼。

    聞勉聽到動靜,從冷凍倉里拿出兩盒速凍餃子,“你平常在家就吃這些?”

    喻氤:……

    怎么了?

    誰規(guī)定女演員不能吃速凍食品?

    “方便。”

    吃多少煮多少,也省得自己做。

    聞勉看她一眼,沒再多說,只問:“那吃這個行嗎?”

    喻氤:“可以。”

    她是餓慘了,吃什么都行,只要盡快能下肚。

    她站在聞勉邊上看他接水打火,看著看著眼睛就瞄到那脈絡分明的小臂,就是這雙手,昨晚貼著她小腹按壓,逼得她丟盔棄甲……

    喻氤眼尾直發(fā)燙,命自己打住,青天白日,她在想什么?

    好在聞勉沒注意到她的異樣,背對著囑咐她去洗漱,喻氤心虛,乖乖照做。

    洗漱臺前擺著新拆的牙刷,還是濕的,再看看身上的干凈睡衣,喻氤一邊刷牙一邊暗暗嘖嘆,他倒是對她家熟門熟路,連床單被套備用日用品都知道在哪。

    想到這,她活動活動筋骨,又跳了兩下,身后傳來聞勉的聲音。

    “別蹦了,昨天幫你按過,身上應該不至于太酸。”

    喻氤鬧了個大紅臉,嘴硬:“誰說不酸?被折來折去的又不是你,你當然站著說話不腰疼。”

    說完臉埋下去,借著洗臉的動作,好叫他看不出她的害羞。

    等她再出來的時候,餃子已經(jīng)煮好,餐桌椅背添了個軟墊,聞勉抬了抬下巴,“先吃吧,吃完我再給你按按。”

    喻氤分不出他是真關心還是又在找借口碰她,胡亂敷衍了過去。

    聞勉在她的碗里倒了些醋,問:“今天想做什么?”

    前一天劇組有人和杜布瓦兄弟說了喻氤的事,倆法國人終于聯(lián)上了中國的網(wǎng),很有人情味的給喻氤放了一周假,將她的戲份往后排,正因如此,她才敢和聞勉徹夜亂來。

    只不過亂來的代價就是元氣大傷,她現(xiàn)在還覺得渾身懶洋洋的,提不起勁做其他。

    “什么都不做,在家躺著。”

    她就打算宅在家里,他要是有事可自行離去,聞勉點了點頭,表示知曉。

    他本來就常食不言寢不語,喻氤只當他聽明白她的意思,沒想到吃完飯,他給小余打了個電話,沒有避諱喻氤,喻氤便聽他堂而皇之地讓小余送幾件他的衣服來。

    喻氤:?

    她脫口而出:“我什么時候同意你住進來了?”

    聞勉握著手機往前走了幾步,像是聽不清電話里的聲音,但喻氤若是到這時候還看不出來他是裝模作樣她就是傻子。

    她不顧小余還在那頭,三步并作兩步,想去搶他的手機。

    可聞勉到底比她高二十公分,手臂稍稍抬一抬她就夠不著了,情急之下她也管不了那么多,跳上他的背,一手鎖喉一手搶過手機。

    “小余,別聽他的,他——”

    手機屏幕上顯示通話已結束。

    聞勉站穩(wěn),反手托住她的屁股,被她鎖在腕下的喉嚨發(fā)出低笑,震動一陣陣的貼著皮膚傳開,又癢又麻。

    他側過臉來,難掩笑意:“小余說這就出門。”

    喻氤氣的張口咬他的肩,“聞勉你要不要臉?我什么時候讓你住進來了?”

    聞勉背著她轉了一圈,“現(xiàn)在說也來得及。”

    “你放我下來!”

    “說不說?”

    “不說!”

    “為什么?我可以天天給你按摩。”

    喻氤就差再次尖叫了:“聞勉!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放我下來!”

    一陣天旋地轉,她倒進沙發(fā)里,待到眼前世界周正,聞勉坐在她身前,骨肉漂亮的小臂撐在她臉側,另一只手的拇指蹭著她的下唇,眼里有蠱惑的笑意。

    “那你說說,我打的什么主意?”

    論踢皮球和不要臉,喻氤永遠都比不過他。

    他罩著的那件loropiana,肩線上還沾著她的口水,至此這一套昂貴西服從上到下都帶上了她的痕跡。

    之后怎么又親到一塊去的,喻氤也不知道,但聞勉的吻總是很舒服,哪怕他在床上總是行事很重,喻氤也不得不承認,他的吻就是哄人的迷魂湯藥。

    親著親著,腿側似乎被什么抵住,喻氤猛的驚醒,她可真的不行了,再這么下去她就貨真價實出不了門了。

    感受到她突然的掙扎,聞勉又親了親她的鼻尖,“別動,家里沒套了。”

    喻氤:……

    她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聞勉,你是禽獸嗎?”

    聞勉似乎也有點無奈,側過臉去,耳根有一絲暗紅,“所以讓你別動。”

    他不紅還好,他一紅更加提醒了喻氤現(xiàn)在的狀況,她捂住眼睛,他們到底是有多無度……

    得益于某項必需品的緊急告缺,喻氤一個下午都繞著聞勉走,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聞勉就好像得了某種分離焦慮癥,根本不允許她離開他視線半分鐘,只要她沒動靜了,他準要追過來看看她在干什么。

    喻氤甚至覺得如果可以,聞勉說不定能把她系在他手邊。

    她很想強調,這里是她家,她才是主人好嗎?

    這種感覺在小余來送東西的時候達到了頂峰,小余到的巧,正好兩人訂的菜半小時前送到,喻氤就留小余一起吃晚飯。

    聞勉從廚房出來,接過小余遞來的幾個紙袋,面不改色地扯謊:“他還要回華盟開會,來不及。”

    喻氤半信半疑,“你不是最近沒有工作嗎?”

    他都暫停工作了,他的個人助理回公司開哪門子的會?

    聞勉頓了頓,沒立刻接上話。

    喻氤環(huán)胸,也很講道理:“要么小余留下來吃飯,要么你帶著你的東西,哪里來的回哪里去。”

    幾秒鐘的寂靜,只有廚房鍋里煲的湯在咕嘟冒泡,小余夾在兩人中間站得渾身刺撓,陪笑解圍:“喻氤姐,聞哥沒說錯,我晚上真有個會……”

    “進來吧,小余,”聞勉打斷他,春風拂面,“煮了你愛吃的菜。”

    小余:“……”

    可以申請加班費嗎?

    說歸說,聞勉最后真的專門給小余加了道菜。

    小余是東北人,打小就吃地三鮮,用他的話來說地三鮮就是家里必備菜。

    “我們在法國的時候,我就特別想這一口,聞哥就找了菜譜給我做,一盤我能下兩碗大米飯!”小余比了兩根手指。

    喻氤瞥一眼聞勉,他低頭吃飯,并不把自己食不言那一套強加給旁人,所以飯桌上喻氤和小余該怎么聊還是怎么聊。

    “喻氤姐,你跟聞哥在一塊,還沒看網(wǎng)上的消息吧?江菀妍可算完了。”

    喻氤停下筷,“怎么說?”

    小余兩口扒完碗里的飯,才道:“她新片偷票房的事證據(jù)確鑿,已經(jīng)全線撤檔,娛界估計要被索賠幾十個億,我聽說已經(jīng)把好幾個一二線藝人的影視經(jīng)紀約分割拋出去了,這樣一來,之后藝人的流失量就大了。”

    “除此之外,江菀妍手上僅剩的幾個代言品牌也相繼宣布和她解約,商務這一塊可以說全軍覆沒。”

    “至于粉絲嘛,有八個大粉絲站宣布永久關閉脫粉,不過還是有不少人在等她的回應。”

    喻氤并不失望,“她畢竟是很多人的童年女神,粉絲粘性還是很強的。”

    小余笑得開朗:“那也沒用,板上釘釘?shù)氖拢义餐Σ涣藥滋炝耍人豢偩终椒鈿ⅲ@些粉絲還不是只能乖乖接受。”

    “哦,對了姐,有好幾個你的朋友發(fā)博支持你呢,像咱們《鐵銹》的嘉群哥、韋琳姐,還有元昊,等你有空了給他們回個信息唄。”

    喻氤對他頷首,“好,多謝你提醒。”

    小余不好意思地摸了把臉,“謝就不用了,應該的,你別怪我搶了秋秋的活就行。”

    等到送走小余,喻氤有些茫然,小余的到來就像現(xiàn)實里的一片落葉,

    飄進她暫時躲避的安全港,她同聞勉廝混的時候,外面或許已經(jīng)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也許所有人都在找她,認識的,不認識的,幫助過她的,又或是曾對她惡語相向的。

    再一次成為風暴的中心,需要勇氣。

    她憋著一股勁,一定要看到江菀妍自嘗苦果,可是這股勁,在昨天看到聞勉的時候,突然泄掉了。

    她握著手機,不知道要不要點開,就像小余說的,她至少該向譚嘉群他們道謝。

    一只手從身后伸過來,抽走了她的手機。

    聞勉神色淡淡:“不想看網(wǎng)上的消息就不看,喻氤,你有權利讓自己休息。”

    喻氤仍然猶豫不決。

    “27歲的喻氤已經(jīng)完成了她的使命,還18歲的喻氤一個干干凈凈的名字,你已經(jīng)做的足夠好,不要苛求自己。”

    聞勉拉著她的手,將她帶出房間,“既然你這么有閑心,不如幫我一個忙。”

    喻氤不解:“什么忙?”

    聞勉從小余帶來的紙袋中拿出一個絲絨盒子,那盒子喻氤十分眼熟,拆開來,果然是那瓶聞勉曾為她調制的鳶尾香水。

    聞勉親手把盒子上的紫色系帶折好,很平靜,“這是當初你從我家離開時沒能帶走的,現(xiàn)在該物歸原主。”

    她留在那個家里的東西何止一瓶香水?還有他。

    喻氤放在腿側的手指悄悄蜷縮,“你讓我?guī)湍愕拿Γ褪侵匦率障滤俊?br />
    聞勉搖搖頭,“不是。”

    喻氤有些慌張,她明白,他們昨夜確實突破了界限,讓關系變得模糊不清,可曾經(jīng)經(jīng)歷的事情依然是隔在她和聞勉之間的一層紙。

    她還沒有準備好,去觸碰這層紙。

    “聞勉,你等等。”她緊急叫停,卻又找不到合適的借口,鼻尖都沁出細汗。

    與之相對的,聞勉像已經(jīng)做了決定那般,安定地笑了笑,“我知道你在猶豫什么,我不會逼你立刻做出決定,我只是希望你能跟我去見一個人。”

    “在那之后,無論你要我去或留,我都尊重你的決定。”-

    在見到聞勉所說的“那個人”前,喻氤猜想了很多種可能,他爺爺,或者他父母?又或是他的某個家人、朋友。

    但當聞勉驅車兩小時,帶她到隔壁市的某個工廠職工小區(qū),她漸漸意識到不對。

    尤其是,她在那棟老居民樓下看到了孟豎的車子。

    喻氤疑惑:“你到底要帶我見誰?”

    聞勉替她解開安全帶,盯著她的眼睛,認真道:“別怕,有我在,我不會做傷害你的事。”

    喻氤片刻猶豫,還是下了車

    這是一個有些年代感的小區(qū),很大,還有社區(qū)診所,看著上個年代似乎輝煌過,如今一路開進來,只有零星幾個長者坐在街邊昏暗的小賣部里,樓棟下的樹底黃土赤裸,沒人打理,也沒人在意。

    喻氤跟著聞勉上樓,老式的水泥臺階,兩人并肩過都狹窄,感應燈時好時壞。

    最終在一間門前停下,不高的防盜門上貼著干凈的“福”字,門口放著紅毯,貼墻擺放著一支裝傘的鐵桶,喻氤判斷這家主人該是個拮據(jù)但工整的人。

    門被聞勉敲響,三聲。

    開門的人是孟豎,他先看了喻氤一眼,早知道她要來的樣子,從進門處的鞋柜里拎出兩雙拖鞋。

    “進來吧,換鞋。”

    喻氤走進門,這才看到屋中全貌。

    老式的黃楊木打成的一體家具,客廳頂上吊著年代劇里才有的扇葉,柜架上擺滿了書,一個五十歲樣貌的女人坐在電視機前,五月的天腿上蓋著毛線毯。

    她長的并不美麗,頂多算是清雅,身材瘦削,衣領漏出的鎖骨幾乎凹陷進去,額間眼角有歲月的風霜,雙眼卻沉靜如海,透著濃濃的知識分子氣息。

    “你好,喻氤,我一直期待著能和你見上一面。”

    喻氤抿緊唇,“你是?”

    女人對她展開一抹恬淡笑容,“我叫李忍。”

    “你也可以叫我的另一個名字,李金銀。”

    第59章 R-25真實(修)她們并不相像……

    喻氤聽到女人的話,心臟重重地跳了兩拍。

    她說她是李金銀。

    她怎么會是李金銀?

    如果李金銀確有其人,那《鐵銹》的故事是真實的?婁澤呢?

    喻氤怔怔地望著女人,腳下仿佛被釘住,一動也不敢動,直到鼻尖聞到一絲苦蓮氣息,是這陌生環(huán)境里她唯一能握住的東西。

    她望向聞勉,“你早就知道了?”

    聞勉薄唇緊抿,微不可察地點頭。

    女人緩緩道:“不怪他,是我托他們保密的,這段往事塵封太久,本不該重提,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孟豎從廚房里端出兩盤菜,放到圓餐桌上,“進來再說吧。”

    “你們開車來,還沒用過午飯吧,有什么疑問邊吃邊說。”女人用遙控器關掉電視,站起身,獨自走到圓桌旁,用手撐著桌沿坐下。

    喻氤這才注意到她的腿腳似乎不好,走路微跛,衣服空蕩蕩地掛在身上,周身病氣冗沉,可越是這樣,她那股歷經(jīng)風霜、靜水流深的氣質越突出。

    女人理好膝頭的毛毯,平靜地看過來,喻氤猶豫片刻,還是換了鞋。

    “打擾了。”

    四人面對面坐下,餐桌上菜式不多,看著像是外面飯店打包的式樣。

    女人開口:“家里久不開火,我讓孟警官去館子里要了幾個菜,不知道你們吃不吃的慣。”

    “等等,”喻氤再度混亂,“孟……警官?”

    女人笑了笑,“叫了幾十年,習慣了,總是改不了口。”

    說完看向孟豎,“是你來說,還是我來說?”

    孟豎左手蓋在煙盒上,不知顧忌什么,沒有打開,和李金銀說話時語氣微微收斂,“我來吧,你少說話,歇歇。”

    喻氤目光在兩人間打了一轉,孟豎看了過來,破釜沉舟般開口:“很多人都知道我是半路出家拍的電影,但大部分的人不知道,在那之前,我是一名警察。”

    “九四年我從警校畢業(yè),被家里安排在市屬一個小縣城,縣城沒什么事,加上我從警不過順應家里的希望,在局里的幾年里我都在混日子。”

    “我接觸到的第一個大案,是一起情殺案,兇手捅死兩人,當場自首,留下一個還在上初中的孩子,那個孩子,就是婁澤。”

    說到這,孟豎停頓片刻。

    不需詳解,喻氤已經(jīng)猜到,他就是片中收養(yǎng)照顧婁澤和李金銀的莫警官。

    難怪那時他對飾演莫警官的元昊要求甚苛,因為他是戲中人。

    “所以戲里的故事,全都是真實發(fā)生過的?”喻氤感到窒息。

    孟豎沉默了兩秒,低下頭,似乎不想面對這個問題。

    李金銀替他回答:“是。”

    喻氤看向她,她打理得體的發(fā)絲摻著灰白,臉上的紋路比五十多歲的孟豎還深,唯獨一雙眼睛透著知識分子的理智和淡漠,望著這雙眼睛,喻氤不得不相信,她就是李金銀。

    “婁澤他……?”

    “就像你們演的,他死了。”

    “而我因為防衛(wèi)過當致人死亡,被判坐了三年牢。出來之后,孟警官替我改名,在化工廠給我找了個活干,后來原單位合并重組,我只有高中文憑,又勞改過,只能北上,最后留在了廊坊。”

    也許是過去太久,李金銀提起往事時神態(tài)非常平和,反倒是孟豎,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當年李金銀早就察覺有人在出租屋外鬼鬼祟祟,我沒有在意,我的疏忽害死了婁澤,毀了兩個孩子的一生,我不配也無法再繼續(xù)做警察,于是我逃跑了,跑到香港,開始拍片。”

    “如今我也算功成名就,只有這樁心事三十年了始終放不下,這些年我和李金銀一直有書信聯(lián)系,她不肯接受我的幫助,我能做的只有把她和婁澤的故事拍下來。他們倆沒有父母,也沒有孩子,拍下來,

    至少有東西證明他們來過這世間。”

    喻氤心中暗驚,終于想通進屋之后所有的怪異之處——這間屋子過于干凈、整潔,沒有任何多余的東西,就像僅供人滿足生存的基本需求,更沒有第二個人生活過的痕跡。

    所以李金銀這么多年都是獨自一人漂泊嗎?

    轉瞬喻氤又覺得這才應當,殺青時她和孟豎聊過的,經(jīng)歷過婁澤的死,李金銀這輩子都做不成正常人,只不過如今,李金銀從一個角色、一個紙上的名字,變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人,站在她面前。

    只需口述,喻氤就可以想象李金銀這些年的生活,這間屋子在她眼中活了起來,她好像能看見李金銀規(guī)律的身影,獨自下班,煮一人份的飯,在打開卻不播放聲音的電視機前安靜吃飯,接著洗碗,看書,然后睡覺,死水一般。

    喻氤抬眼去看李金銀,發(fā)現(xiàn)李金銀也正在觀察她,喻氤唰地一下頭皮發(fā)麻,在這一瞬間,她恍惚明白為什么李金銀說期待見她一面——因為她也曾是“李金銀”。

    “李姨,”一直未插話的聞勉忽然開口,對李金銀溫和地笑:“喻氤來的路上還說餓,我們先吃飯吧,不然菜要涼了。”

    李金銀黑眸微轉,和聞勉視線相交,沒人知道短短幾秒兩人交換了什么信息,只見李金銀眼中掠過淡淡笑意,率先拿起筷子。

    “說的對,你們遠來是客,先吃飯。”

    一頓飯,桌上三個人吃的食不知味,各有所思,獨李金銀一人輕松自在,但她胃口很小,吃了小半碗就放下了碗筷。

    飯后,李金銀提出讓喻氤陪她到樓下消消食。

    喻氤還沒答,聞勉先站了起來,“一起吧,正好我也吃的有些多。”

    喻氤有些奇怪,總覺得聞勉并不想她和李金銀單獨相處,可仔細看去,聞勉神色自然,又像是她多心了。

    李金銀看聞勉一眼,笑了笑,低頭穿鞋,徑自出了門,沒說同不同意。孟豎卻在這個時候做主,強硬地把聞勉留了下來。

    待到關門聲響起,孟豎彎著腰,把吃完的碗在老式的瓷磚臺里沖一遍,“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李金銀有數(shù),況且你把喻氤看的這么緊,怎么知道她沒有話想問李金銀?”

    聞勉面無表情,“我在擔心什么,你難道沒有猜想?”

    與此同時,喻氤扶著李金銀下樓梯,她家樓層住的高,很難想象李金銀過去是怎樣上下樓的。

    正午時分,樓道外陽光燦爛,透過樹葉縫隙在地上打下斑斕樹影,李金銀伸手擋了擋眼前陽光,微笑:“他很緊張你。”

    喻氤自然知道這個“他”是誰,但她不知道怎么答。

    在李金銀看來,她和聞勉應該只是同事,幸好李金銀也無意于追問二人關系,仿佛下來真的只是為了消食,帶著喻氤繞著樓棟散起了步。

    喻氤看著她走路時明顯有異的腿,想到自己殺青那場戲,說道:“您看過《鐵銹》的劇本嗎?”

    “當然。”

    “最后一場戲,我在海里走了很久,到現(xiàn)在每逢下雨,關節(jié)就會疼。”

    李金銀淺笑:“你想問我的腿?我的腿不是在那時傷的。”

    喻氤等了等,沒等到她的后文,看樣子李金銀不打算向她說明,她舔舔下唇,誠實道:“抱歉,我不該探聽。”

    李金銀沒有生氣,反倒說:“我聽說過很多你的事,一直以為孟警官選了一個和我十分相像的人,可是今天見到你,才知道不是這樣。”

    喻氤心境澄明,“在很長的一段時間,我也以為我同你很像。”

    “不知道孟導有沒有和你提過,他當初選我演李金銀,是因為一張照片。我以前覺得很荒謬,只能解釋為他在我身上看到了你的影子,直到剛才我才忽然想通,我也許在某些特質上與你有相似之處,但根本上我和你完全是兩類人。”

    李金銀問:“怎么說?”

    喻氤停下腳步,“我可以問問,婁澤死的時候,你是什么感覺嗎?”

    李金銀大約是猜出她想表達什么,“你想說我沒有正常人的情緒?”

    “無意冒犯,但我猜你是憤怒。”

    “憤怒于有人動了你的東西,憤怒于有人毀掉了你預想中的未來。”

    “但我不一樣,我感到的是痛苦,我想大部分的人,在失去重要的人時,首先感到的都是痛苦。”

    可電影中的李金銀,將憤怒隱藏于麻木之下,醞釀一場蓬勃的毀滅。

    所以喻氤演到后期很痛苦,這種痛苦不僅僅是夜半時分的驚醒,也不是片場不可自控的淚水,而是她自我意識同李金銀意識的強烈相悖。

    她在扮演李金銀,她的靈魂卻在提醒她,她到底是誰。

    只不過那時周圍的所有聲音都在告訴她,她入戲了,以至于她也誤以為,她對聞勉的感情里一定有他人的影子。

    喻氤肯定道:“我只是在扮演你,我和你并不相像。”

    李金銀聽完,并無什么波動,“恭喜你,孩子,清楚自己是誰是一件幸運的事。”

    “我只是對一點感到疑惑,”喻氤眼中透出銳利,“孟導說《鐵銹》是根據(jù)你的故事改編,那么電影的結局是故事,還是真實?”

    電影里對于采砂船上發(fā)生的事,采用了大段的留白,誤殺了婁澤的男人到底是怎么死的,或許就連孟豎都說不清,只能從蜘絲馬跡中尋到線索。

    可那到底是藝術化的處理,還是李金銀有意向孟豎透露什么?

    如果是,她為什么要故意揭露自己?

    孟豎又是出于什么心理,當真這樣拍出來呢?

    李金銀定定地看著她,如同一片早已沉寂的死海,瘦削而凹陷的兩頰扯出輕微笑意,一跛一跛地緩緩邁開步。

    “你只要知道,無論是誰,活著,就要為自己做過的事負責。”-

    李金銀腿腳不便,兩人繞著樓棟走了幾圈,她便出了汗,喻氤就扶著她回到家里午睡。

    孟豎并未過問兩人聊了什么,而是關上了李金銀房間的門,將喻氤帶到客廳,“還有一件事,需要和你說一聲。”

    喻氤看看他,又看看聞勉,“什么事?”

    “我已將《鐵銹》的重剪版提交到本屆戛納的主競賽單元。”

    喻氤震得好半天找不到聲音,要知道戛納的截止時間就在兩周前,可那時《鐵銹》的補拍才過去多久?兩個月都不到!

    重剪,重新送審都要時間,光是拿審核表交上去就要半個月了。

    “我以為我們會去威尼斯首映?”

    按道理九月份的威尼斯才是更好的選擇,而且孟豎在年初的飯局上不也是這么和幾個資方保證的嗎?

    “來不及了。”孟豎嘆氣。

    “那,片子過審了?這么快?”

    聞勉也顯得很沉默,“還沒有。”

    “沒有?!”喻氤已經(jīng)說不清哪個消息才上最驚人的,“沒有龍標就參賽,孟導會被禁拍五年,為什么要這么趕?”

    孟豎看了一眼李金銀的房門,“沒有時間了,李金銀等不到九月了。”

    第60章 R-26愛人(修)“我仍然做著與……

    這天晚飯后,喻氤三人坐在天臺上吹風。

    太陽從遠處高樓的夾縫中沉下去,老舊城區(qū)多的是雜亂的電線和雨水刷褪色的房屋,在灰藍色的天幕下裸露出時代交替的傷痕。

    孟豎靠著天臺圍欄抽煙,身上是樸素的水洗棉黑T,看著像城市里隨處可見的中老年男人,煙絲順著他被熏黃的手指繚繞,他瞧一眼不自覺嘆氣的喻氤,“天塌下來有我頂著,你只需要去和你現(xiàn)

    在那個劇組調時間,剩下的你不用管。”

    喻氤以為自己早已習慣他的獨斷,事實卻是孟豎每次都能做出更加令人頭疼的決定。

    她無奈:“您就不考慮后果嗎?您已經(jīng)三年沒出新作了,再禁拍五年,您打算等到六十多了再繼續(xù)耕耘、挑燈夜戰(zhàn)?那時您身體熬得住嗎?”

    聞勉緩緩開口:“別著急。”

    “《鐵銹》報名的時候,審核表也交上去了,沒有意外的話,同步進行,應該能在戛納入圍名單公布前批下來,只要首映版本帶著龍標,就不會有處罰。”

    喻氤反駁他:“那也太冒險了,你們這是在賭能一次過審,若是過不了呢?時間卡的這么緊,來得及改嗎?”

    她不理解聞勉怎么會和孟豎一起胡鬧,“退一萬步,就算過了,總局的審核是傻子嗎?等主競賽的名單一公布,鋪天蓋地的宣傳稿,他們會猜不到我們在鉆空子打時間差?得罪總局對我們沒有好處。”

    “那又如何?”孟豎哼了一聲,“我還需要討好他們?”

    喻氤氣結,還想再說什么,聞勉悄悄捏了捏她的手指,對她輕輕搖頭,孟豎已經(jīng)做好了決定,況且開弓沒有回頭箭,現(xiàn)在再來討論對錯為時已晚,不如祈禱事情能夠順利進行。

    喻氤咽下悶氣,道:“不用請假,杜布瓦兄弟本來也有電影節(jié)的行程,六月份劇組沒安排拍攝。”

    孟豎點頭,“那挺好。”

    聞勉看向孟豎,“你準備帶李金銀一起去嗎?”

    他這一問喻氤也打起精神,《鐵銹》既然是為了李金銀和婁澤拍的,想必首映日李金銀會到場吧。

    沒想到孟豎卻吸了一口煙,吐出三個字:“她不去。”

    聞勉好像猜到答案,一點也不驚訝,“她的肝硬化已有腹水跡象,確實不適合長途跋涉。”

    “等國內上映,再帶她去家附近的影院看吧,”孟豎搓著手里的煙嘴,看著對面沒幾家亮著燈的老職工宿舍,“實在不行找人從北京運一套放映設備,我親自帶源文件放給她看,我再琢磨琢磨吧。”

    “她真的……”喻氤猶豫地插嘴,“只有不到半年的時間了?”

    不是她懷疑,而是李金銀雖然看著有些虛弱,但人精神頭不錯,尤其那雙眼睛清明睿智,和那些病痛纏身雙眼混沌的人大不一樣,很難想象她如兩人所說,走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說話間天色愈暗,天臺一側懸著晾衣繩,上面掛的幾塊白布像幾張怪物的大口。

    孟豎抬下巴示意喻氤去看,“看到那些布了嗎?李金銀家蓋家具的,就在昨天她還住在醫(yī)院,特意為了見你回的家,說是第一次見面在醫(yī)院不合適。”

    喻氤訝異,再看那幾張白布時心情就復雜了起來。

    中午她對李金銀大放厥詞,說了一堆她們不一樣的話,其實挺沒禮貌的,多少有將拍攝時的痛苦遷怒到李金銀身上,然而李金銀這個人與她萍水相逢,從沒有傷害過她,她也沒有資格評判李金銀的善惡。

    喻氤很愧疚,打定主意走的時候要和李金銀道歉。

    孟豎的目光從她的臉移到聞勉身上,最后吸了一口煙,扔到腳邊踩滅,“人我也帶你們見了,你們倆的事就你們自己解決吧,我先下去了,李金銀身邊不能沒人看著。”

    他走之后,天臺一下子變得非常安靜,很奇怪,明明只是少了一個人,氣氛完全不同。

    從半人高的圍欄望出去,小區(qū)外的商鋪們亮起燈,一路沿著主干道向遠方延伸,夜色涂抹去臟亂,反倒讓這被城市遺忘的一隅熱鬧起來。

    可惜近處的小區(qū)仍是一片漆黑,天臺上只有鐵門屋檐下有一顆鎢絲燈泡,孟豎下去時將它按亮了,通了電的鎢絲發(fā)出嗡嗡的細微雜音。

    “你——”

    “你——”

    兩道聲音突兀重合。

    聞勉看向喻氤,喻氤托手,做了個你先的手勢。

    聞勉卻合上了嘴,好像有些挫敗地笑了笑,“到了這個關頭,我還真不知道該從哪開始。”

    喻氤也笑:“我也有點。”

    舊事重提,對他們倆來說,都不是易事。

    當年她錄完旅綜回國沒多久,孟豎的工作室就發(fā)生了一場火災,不僅丟失了當時制作到一半的文件,還造成一部分素材損毀,不得不取消在來年柏林電影節(jié)首映的計劃,重頭剪起。

    她得知這件事,特意上門慰問,孟豎還算鎮(zhèn)定,同時向她道歉,坦白了一件事。

    那時電影剛開機,在省城拍攝流失了路透,網(wǎng)絡上唱衰她質疑她的聲音層出不窮,都并非偶然,而是孟豎故意。

    他在開拍前,到電影學院找過喻氤曾經(jīng)的老師,得知她在校期間更擅長體驗式演繹,于是有意將頭幾天的戲選在人流量多的省城,放任路透泄露,又在后來的拍攝中向她施壓,逼她向內求索,盡快成為“李金銀”。

    而這一切,聞勉全都知曉,甚至推波助瀾。

    喻氤到現(xiàn)在都記得孟豎那天說的話。

    ——“我沒想到你后期沉浸在婁澤的結局,怎么都演不好戀愛的戲份,只能向聞勉求助。”

    ——“聞勉之所以是天生演員,因為他演戲不靠感受,而是本能的觀察和模仿,他是我見過唯一一個在生活里演戲也毫不費力的人。”

    ——“喻氤,我告訴過你,戲演完,一切就都結束了,你要分清哪些是戲,哪些是現(xiàn)實。”

    她多想把孟豎的話當成謊言,可提議她體驗派演戲的是聞勉,親口說自己從不入戲的也是聞勉。

    甚至聞勉和她在一起的那天,剛剛好是她調整不了狀態(tài)讓拍攝陷入僵局的時候。

    一切的一切,發(fā)生的太過巧合,巧的讓人頭皮發(fā)麻。

    喻氤跌跌撞撞地回到聞勉家,把孟豎的話當成玩笑說給聞勉聽,希望聞勉能反駁她,明知道孟豎反對他們在一起居然還相信他的鬼話。

    然而聞勉默認了。

    無論喻氤問什么,怎樣歇斯底里,他的回答只有一句:“抱歉。”

    那天喻氤只覺得整個娛樂圈全都是倀鬼,她以為孟豎和聞勉這樣的頂尖電影人會不一樣,殊不知他們才是真的吃人不吐骨頭。

    “果然是戲大于天,你們是藝術家,為了戲連色相都能犧牲,我自愧不如,這個圈子我不呆也罷。”

    她就要離開他家,聞勉發(fā)現(xiàn)她是自己開車,趕在車庫前將她攔住,到最后一刻,都一而貫之地保持了他的紳士風度。

    他說:“別在氣頭上開車,你留下,我離開。”

    喻氤流著淚咒罵:“我一秒鐘都不想呆在你家,只要想到曾和你呼吸同一片空氣我就惡心,聞勉,別再演戲了!我請你從今往后不要出現(xiàn)在我面前,不然我不知道會做出什么事來,別逼我恨你。”

    她一腳踩下油門,邊哭邊開回家,把聞勉留在她那的東西一股腦全燒了,拆了電話卡,把自己鎖在家三天三夜,醒來就哭,哭累了就睡,《鐵銹》的劇本也被她從書架上塞到了某個箱底。

    那段時間她已和公司解約,沒有工作,秋秋被她放了假,回家探親不在北京,沒人發(fā)現(xiàn)她的異常,以至于秋秋一直以為是后來聞勉闖歐,聚少離多,兩人才和平分手的。

    他從此再沒在喻氤面前出現(xiàn)過,走的干干凈凈。

    后來聞瀝帶著《撿到貓》三顧茅廬,她曾恍惚在片場看到過和他相像的身影,追出去后甚至草木皆兵地指著某輛眼生的車子問那是誰的車,得到的答案是組里某個指導的私車。

    喻氤都覺得自己可笑,聞勉是誰,他哪里會開幾十萬的車子。

    她就是這樣,一邊嘴上說著各不相干最好的漂亮話,一邊在暗地恨聞勉的灑脫。

    喻氤長長吸了一口氣,開口:“你是從什么時候知道《鐵銹》不是虛構的?”

    “一開始。”

    “我猜也是。”喻氤點頭。

    他原本已經(jīng)宣布兩年內不會接戲,為了《鐵銹》還推后了大量的工作,多半是孟豎一早就以實相告,希望他來演婁澤。

    “聞勉,我只問你一句,”喻氤轉頭盯著他的眼睛,“你當初到底為什么和我在一起?”

    也許他是一早見過李金銀,對李金銀的過去抱有懷疑和戒備,不希望喻氤入戲太深,成為另一個“李金銀”。

    不管是不是,喻氤都可以不在乎,她只在乎分手時聞勉說的話幾分真幾分假,只在乎他到底是不是為了戲才跟她在一起。

    鎢絲燈泡帶來的小小光源遠不足以照清整片天臺,喻氤需要更加努力地分辨他的神情,想來聞勉也是如此。

    他伸手碰了碰喻氤的眼角,輕聲說:“為什么和你在一起?因為我管不住我的心。”

    他或許是孟豎的幫兇,可他不會為了人情,和一個不喜歡的人在一起。

    聞勉抬頭看天,只有坐在黑暗里,才能看清夜空里的星星。

    “喻氤,我拍過很多戲,演過很多角色,在人前人后扮演‘聞勉’,只有和你在一起時,我能做回自己。”:

    “和你一起拍戲的那個夏天,是我人生中最煎熬的一個夏天,我的理智告訴我要和你保持什么樣的距離,可我的心它不答應。”

    “孟豎曾經(jīng)問我,我對你到底是什么感情。那時我答不出來,我想應該是喜歡,可其實不是。”

    “喜歡只會讓一個人快樂,只有愛,會讓人感到快樂的同時也感到痛苦。因為愛一個人,是與本能背道而馳,向著另一個人生長的過程,當那些淺薄的快樂消失,我的根莖已與你纏繞一體。可惜的是,你離開之后,我才一一想通。”

    “喻氤,不管你相不相信,時至今日,我仍然做著與你有關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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