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名揚(yáng)醇香酒氣在……
奕棋大賽很快就到了終日,四海的高手一千余人在棋館決出了前一百強(qiáng)。
決出九十九人與秦雋一人對弈。
眾國的使臣都等著看如此狂妄之人的下場。
秦雋眼神桀驁卻不輕視對手,右肩的傷縱未痊愈行為舉止依舊極為得體,令眾人挑不出一絲狂悖無禮。
隨著一名接著一名的棋手?jǐn)∠玛噥,圍觀眾人更是對這位刑部侍郎充滿了好奇,一個刑部侍郎怎會有如此高超的棋藝。
他的棋,似乎可以看穿每一個人的心思,在精妙與尊重之間,他選擇了后者,每一個棋士都為他精湛的棋藝所折服。
秦雋能記住每一個同他對弈之人的名字,棋局,贏了也是恭敬的鞠躬,毫無怠慢之意,甚至能用外邦語與他們交流,這樣的男子,確實(shí)讓人拜服。
場上與之對弈的人越來越少,可輸?shù)钠迨恳膊辉敢怆x開,仍舊駐足觀看,他們想知道,他的棋藝究竟到了怎樣的境界,能不能超越禰通,成為四海棋藝的巔峰。
忽然,他朝場外看了一眼,宋凌霜也擠在人群中看他對弈,滿心滿眼都是秦雋。
他粉面含春的對宋凌霜笑了一下,在場的人無論男女,皆是沉醉,眾人也回頭看了這位穿著水綠衣裙的姑娘,同樣被她的清麗脫俗的美貌而震驚,但看懂了二人的眉眼官司,自然就覺得這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
贠王坐在高臺上,也發(fā)現(xiàn)了宋凌霜,“母后您瞧,好美的姑娘同那山間的精靈一般。”
皇后杏眼微瞇看到宋凌霜,“尚可!
“看樣子她似乎與秦侍郎有些曖昧!
“研兒喜歡,母后替你奪來便是!被屎笮忝家惶,對她來說這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
贠王不置可否。
此時距離開賽過去三個時辰,場上卻只剩下四人,分別是北闕的國手金扎爾,南趙的王爺崔漣,西境的云想公主,東域的大儒邱志。
秦雋落子的速度相當(dāng)之快,幾乎不用思索,而他們每下一步,都必須思量再三。
邱志,金扎爾,云想公主接連敗下陣來。
崔漣開口想擾亂秦雋的心智,“秦侍郎,那位綠衣服的姑娘好像不見了!
秦雋禮貌的微笑,用流利的南趙語說道,“王爺不必?fù)?dān)心,林襲大將軍的兒子正在保護(hù)她,就是你身后穿紅錦衣的,若是有人圖謀不軌,此刻已然萬箭穿心了!
話音落地,崔漣已敗。
全場歡呼,昭帝連連拍手叫好。
秦雋跪地,“微臣幸不辱命,僥幸勝諸位遠(yuǎn)道而來的棋士實(shí)乃天時地利人和。”
“秦愛卿驚才絕艷,實(shí)為大晟之幸,朕依舊俗賞你一心愿,但說無妨!闭训埤堫伌髳偅残︻侀_。
秦雋跪地,叩頭,朗聲道,“微臣斗膽,請陛下廢除流民不得參加科考這一規(guī)定。大晟萬民皆是陛下的臣民,流民中也不乏天資聰穎之人,若能使其受教化,
有希冀,陛下澤披萬民,必傳后世,流萬芳!
昭帝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揚(yáng),流民確是他的一塊心病,也有這個想法,只是許多頑固派不肯,秦雋提了出來,是最符合他心意的。
“朕準(zhǔn)了。后日,你就到禮部任左侍郎!
“微臣叩謝圣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秦雋不到二十一歲,已經(jīng)光芒萬丈,名揚(yáng)四海。
宋凌霜看著他那般神采,也是沉醉的不能自已。
因還有御賜的宴飲,宋凌霜先行回到秦府等著秦雋回來。
除了秦雋受重傷的那幾天,宋世皓是一直不許宋凌霜在秦雋家過夜的,眼看都月上柳梢,秦雋還沒回來,宋凌霜有些焦躁,早知道就不讓秦雋去了,太過優(yōu)秀也是個惱人的事情。
又過了一陣,月掛中天,小桃都來催過多次了,可她今晚一定要等到秦雋的,她有很多話想和秦雋說。
恰好念及此處,秦雋回來了。
他春風(fēng)得意,豐神俊朗,還沾染了些朦朧的醉意。
秦雋一回來便開口說,“箐箐,我厲害嗎?你歡喜嗎?”
宋凌霜秀眉微蹙,“秦雋,你喝酒了,還喝的有點(diǎn)多!
本就因?yàn)樗貋硗砹,宋凌霜有些不高興,雖然知道這酒他今日必須要喝,可她還是有些不悅。
“我沒醉,你忘了,我酒量很好的。你還沒回答我!彼呎f邊環(huán)住了箐箐不盈一握的纖纖細(xì)腰。
醇香酒氣在宋凌霜的鼻尖繚繞,她看得出來,秦雋的氣息沾染了些許情欲。
可實(shí)話實(shí)說,宋凌霜是開心的。
“厲害的,歡喜的!彼瘟杷p輕的吻了他一下。
“不夠的。”秦雋溫柔的再她耳邊呢喃。
“可以嗎?”秦雋的聲音有微微的顫抖。
宋凌霜看的出來,秦雋忍的很辛苦。
他已經(jīng)快二十一歲了,宋凌霜知道,他等了很久。
可他們畢竟還未成婚,宋凌霜有些遲疑。
秦雋看穿了宋凌霜的心思,收斂了幾分綺思。
“我飲醉了…無礙,我們很快就成親了,我送你回家!
“可以的!彼哪橆a已經(jīng)紅的不行。
反正他們真的是快要當(dāng)夫妻了,早一天晚一天,有什么關(guān)系。
況且今天秦雋鋒芒畢露,脫穎而出,真的太吸引人了,宋凌霜也有些為色所迷。
“真的嗎?可以嗎?”秦雋的眸子散發(fā)出了光芒。
“你一直問我,我怎么答嘛。”
宋凌霜咬著下唇,這對她來說真的難以啟齒。
秦雋笑的很開心,他先服了一顆藥丸,后將她打橫抱起,小心翼翼的放到了床榻上,呼吸有些紊亂,他手指微顫,輕輕的解開了宋凌霜的腰帶,一件一件的將兩人的衣服扔到了地上。
兩人交頸纏綿,偶爾傳出喘息聲和嬌聲,掛在床上的風(fēng)鈴,就這樣響了一整晚,直到天明。
宋凌霜就這樣?jì)蓩绍涇浀目吭谇仉h的胸膛上,她已經(jīng)被折騰一點(diǎn)力氣都沒有了,真沒想到秦雋喝了點(diǎn)酒竟然如此孟浪,她雖然有些疼,可似乎也有些愉悅。
“不再睡會嗎?”秦雋溫柔親吻她的額頭。
“我得回去了,我爹估計(jì)得念叨死!彼搅肃阶欤行⿶狼仉h,說好的,就一會兒,結(jié)果,就到第二天了。
“我?guī)湍沣逶!鼻仉h將她抱起,她回頭看了一眼落紅的帕子還有被褥上歡愛過的痕跡,臉紅的像冬天的紅梅,嬌艷欲滴,二人戲水了一番,直到快來不及上值才意興闌珊的結(jié)束。
宋凌霜回到府中,先是被宋世皓數(shù)落了一通,宋凌霜七扯八騙,這才將宋世皓唬了過去,可她夜不歸宿在祠堂跪了好久,午膳時才放出來。
她昨晚沒睡好,又累又困,想要瞇一會兒,醒來的時候秦雋已經(jīng)在她床邊,撫摸著她的秀發(fā)。
宋凌霜睜開了眼,有些訝異,“我爹怎么會放你進(jìn)來的。”
秦雋還在撥弄著她的發(fā)絲,答道,“我們馬上就要成婚了,岳父大人怎會不同意呢,何況我也到了禮部,大家都是同僚!
宋凌霜沒好氣的說道,“明明是官大一級壓死人,都是你,我今日在祠堂跪了好久。”
“疼嗎?我?guī)湍闳嗳!?br />
宋凌霜略有些防備狀,阻止他幫她揉膝蓋,瞇起眼睛道,“秦雋,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是不是病了,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
秦雋啞然失笑,“我今日真的是病了,去上值腦子里全都是你,我都不知道今日如何去的禮部,也不知曉同僚同我說了什么,是如何下的值,就想快些見到你,第一次覺得上值太煎熬了!
“你垂涎我的美色,這樣不好,色令智昏,話本子里說你這叫害了相思!彼瘟杷裾裼性~的教育他。
秦雋抿著嘴在笑,宋凌霜忽的想起了些什么,輕輕的貼在他耳邊問道,“秦雋,你實(shí)話同我說,你真的是第一次嗎?你說實(shí)話的話,我考慮一下原諒不原諒你!
今早宋凌霜就很想問了,她再無知也是知道女子新婚之夜是很疼的,可昨日她只是略微有點(diǎn)疼,感覺秦雋很熟練的樣子。
秦雋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溫柔的說道,“自然是第一次,我怕你疼,所以小心翼翼!
雖然事實(shí)如此,可聽到這話從秦雋口中說出,宋凌霜的臉唰的一下就紅了。
小桃喊道,“小姐,用膳了,未來姑爺用膳嗎?”
“不了,箐箐同我去外面吃!
他拉著宋凌霜便回了家中,讓酒樓送了菜肴來,兩人又纏綿悱惻了一番,秦雋的眼神才稍微恢復(fù)了一些清明,宋凌霜開始胡思亂想。
“秦雋,我們總這樣,我會不會懷上崽崽啊?”
“不會的,我服了藥,不會有崽崽的!
“那以后也不會有嗎?”宋凌霜有些失望。
“等你再長大些…我們會有崽崽的。”
秦雋對她真的是千依百順,無微不至。
“我要回去了,不然腿要跪斷了!
宋凌霜回到家,準(zhǔn)備美美的睡一覺,小桃卻發(fā)現(xiàn)了一些不對勁,明明宋凌霜明明小日子的時間沒到,紈褲上卻有一絲絲的血跡,很淡。
“小姐,你前天宿在秦大人家嗎?”
宋凌霜心虛的不敢說話。
“小姐,你不會已經(jīng)和秦大人洞房花燭了吧!
“嗯…這…怎么說呢!
宋凌霜支支吾吾裝著自己很忙碌的樣子,小桃一眼就看破了。
“那就是了。小姐你真糊涂,現(xiàn)下秦大人如日中天,你們倆的婚事還沒有塵埃落定,萬一出了岔子,小姐,你該如何是好?”
“不會吧,不會出岔子的。你別擔(dān)心了,而且…我也…沒有吃虧…”
“。啃〗愕囊馑际,同秦大人洞房花燭還挺快樂的?”小桃略微有些吃驚。
宋凌霜肯定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秦雋他很好,很溫柔,也很照顧我的感受,確實(shí)比我想象的快樂些!
這話她同別人是不敢說的,秦雋問她也是保持著矜持,不置可否,秦雋為此也有些煩惱。
小桃由衷的發(fā)出了一句感嘆,“小姐,你真好色啊!
宋凌霜也覺得,自己好像有些好色?可她只對秦雋有這樣的感覺,不算好色吧。
過了許久,宋凌霜坐在秋千上看著月亮,雙手托腮,回應(yīng)了小桃,“我說的是真的,就算你說的發(fā)生了,我也不后悔。”
小桃嘆氣,“小姐,你現(xiàn)在后悔也沒用了!
**
涂左相,還是沒能熬到他們的大婚之日。
臨終時,宋凌霜和秦雋都在他身邊,他很欣慰,握著他們手祝福他們白首同心。
涂珉最后的遺愿是讓秦雋再喊他兩聲老頭,秦雋照做了。
聽到那秦雋那兩聲老頭后,他開懷的笑了兩聲。
隨即交代了一些身后事,他將收藏的一些珍稀字畫贈與了秦雋,說是留個念想。其余的銀錢盡數(shù)捐贈給流民,分文不留。
涂珉闔眸前,腦海里回想起的不是他叱咤風(fēng)云的宦海沉浮。而是秦雋幼時第一次到州衙喊他老頭,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模樣。
他將秦雋和
宋凌霜的手疊在了一起,拍了拍,便駕鶴西去了。
涂珉終年六十有三,壽終正寢,含笑九泉。
配享太廟,也是他一生功績的哀榮了。
孟錦昀,卻又開始蠢蠢欲動。
一日,宋凌霜外出游玩,碰到了孟錦昀,孟錦昀不懷好意的看著她,還漸漸靠近她。
“幾月不見,凌霜姑娘的樣貌愈發(fā)標(biāo)致,眼角眉梢居然還有些女人的韻味了!
宋凌霜有些害怕他,只能沒好氣的同他說,“孟相莫要調(diào)侃,秦雋一會兒便來尋我了。”
話罷,她和小桃轉(zhuǎn)身疾步而去。
孟錦昀望著宋凌霜的背影計(jì)上心頭。
宋凌霜上了秦雋的馬車,秦雋在閉目養(yǎng)神,他最近真的很忙,白天忙公事,晚上忙私事,感覺他根本沒有闔眼的時候。
宋凌霜的小臉皺到了一起,“剛才碰到孟錦昀,惡心死了!
秦雋睜開了眼,關(guān)切的看著她,“他欺負(fù)你了嗎?”
“沒有,我同他說要去尋你,他也沒有糾纏。”
“他今日來拉攏我,我拒絕了,不知夫人有沒有獎勵呢?”
一看到這種眼神,宋凌霜便覺得大事不妙。
“秦雋,你腦子里的圣賢書讀哪里去了?怎么天天想這些事?”
見宋凌霜有些不開心,他輕聲問道,“可是為夫做的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夫人說出來,我改,可我察言觀色,夫人是很歡喜的!
“哼,夫人聽起來好老哦!
“那我永遠(yuǎn)便只喚你箐箐好嗎,永遠(yuǎn)都年輕!
宋凌霜下巴一揚(yáng),“我小你五歲多,自然永遠(yuǎn)都比你年輕,所以我不擔(dān)心你變心!
“可我擔(dān)心,若我老了,箐箐會不會移情別戀呢?”
宋凌霜故作思考狀。
秦雋有些急了,他比宋凌霜大五歲多這件事,一直有些心結(jié),擔(dān)心不能日久天長的陪著她。
“箐箐,不要愛別人好嗎?我真的會一生一世對你好的,我會很努力活的同你一樣長,照顧你,陪伴你,若真有一日,我走在你前面了,你要改嫁,我也是……允的!
第18章 第18章愿滅他十分愛重……
看著秦雋眼尾都有些紅了,宋凌霜拉了拉他的手,“自然是逗你的,不過今日我得早些回家,為你準(zhǔn)備生辰賀禮!
“好。”
宋凌霜雖有些底子,可終究多年未起舞,舞姿難免有些生疏,為此宋凌霜專程找了位教坊司的女教習(xí)來指點(diǎn)教導(dǎo)一番,日日在兆京醉心湖邊苦練著。
玉娘觀她舞姿后,只覺騎虎難下。
不教她吧,銀子都收了。教她吧,要砸招牌的。
玉娘提議道,“宋小姐,要不咱們換一個,別的什么才藝,比如樂器可好?”
宋凌霜面露難色,“樂器我不太會,而且挺難的,秦雋琴奏得極好,我怕他聽了我奏的樂曲之后,眉頭會打架,像這樣!
她模仿了秦雋眉頭緊蹙的模樣,很是相像。
“秦雋?秦斐然?禮部秦侍郎?奕棋大賽的魁首?”
宋凌霜頗為得意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回答道,“是他!
玉娘拍了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宋小姐不用試了,奴家在教坊司曾聽聞,秦侍郎在刑部的時候就有不少女子在他面前獻(xiàn)藝的,他不飲酒,也不尋歡,有些清心寡欲。我們私下一度懷疑秦侍郎有隱疾,后來刑部的大人才告訴我們,他十分愛重一位喜著綠衣的姑娘,喚作箐箐,旁的女子是入不了他的眼的!
宋凌霜指了指自己,“玉娘姊姊,你看看我,我就是箐箐!
“你?”玉娘打量了她好幾眼,除了頗有幾分姿色外,一無是處。
“玉娘姊姊,你再教教我?我很努力學(xué)的!
玉娘經(jīng)不住她的央求,最終還是傾囊相授了。
十日后,宋凌霜果真略有小成。
八月初二晚,宋凌霜將秦雋約到了醉心湖邊。
秦雋大致猜到了宋凌霜給他送什么賀禮物。
對他而言,箐箐只要有這個心思就是很好的,結(jié)果怎么樣不太重要,況且以秦雋過往的生辰的經(jīng)驗(yàn)來看她的箐箐多半會出幺蛾子,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
醉心湖旁開始燃起了煙花,宋凌霜穿著一襲銀色的衣裙,映著月光和璀璨的,顯得如夢似幻般,在月下翩翩起舞,風(fēng)姿綽約如仙子一般。
玉娘同宋凌霜說,舞蹈功力不足,意境可以彌補(bǔ),果然是真理。
秦雋看著她如此這般用心,很是歡喜,歡喜極了。
宋凌霜也很是開心,蹦蹦跳跳的就要過去找秦雋,可衣裙太長,她踩到裙擺,摔到了藕花中去。
宋凌霜被秦雋抱出來的時候滿身淤泥,兩人渾身臟兮兮的,還有些臭臭的。
她觀秦雋也不嫌棄她,抱的緊緊的,好像生怕她又掉下來。
手上還有未干的淤泥,宋凌霜突發(fā)奇想就那樣點(diǎn)在秦雋的鼻尖上,秦雋也不惱,宋凌霜干脆把他畫成了只花貓。
宋凌霜靠在他懷里,輕輕的同他說,“秦雋,生辰喜樂。”
“只要有你,我每天都喜樂!鼻仉h溫柔的回應(yīng)她。
秦雋帶她回府,兩人沐浴后,宋凌霜為他煮了一晚雞湯長壽面,他吃的很干凈。
“箐箐,我今晚要譯一些文書,很快,等我!
宋凌霜看秦雋譯的很認(rèn)真,圈點(diǎn)批注,有的時候會思考一下措辭,昏暗的燭火也讓人覺得他熠熠生輝,光芒萬丈,可就這么看著看著,她居然就撐著腦袋睡著了。
秦雋也不忍心吵醒她,就將她抱到了榻上,這樣癡癡的看著她酣睡的可愛模樣,眼神流露出綿綿愛意。
他的生辰愿望就是希望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
可天不遂人愿。
世上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
八月初三,勤政殿上,昭帝宣布了一件事,西境要求大晟派使臣出使商討邦交事宜。這是破天荒頭一遭。
可國書中附加了一個條件——大晟使團(tuán)必須由奕棋大賽魁首秦雋率領(lǐng)。
同西境十三年的堅(jiān)冰有望化解,眾大臣?xì)g欣雀躍,只有秦雋的眼眸晦暗不明。
昭帝嘉許道,“秦愛卿棋藝精湛,揚(yáng)我大晟國威,生的也很是英俊,不愧為朕欽點(diǎn)的探花郎,還有老涂相和姜太傅看重之人!
秦雋瞳孔微顫,隨即闔眸,應(yīng)下了這個差事,無論他應(yīng)不應(yīng)都是他去。
因著他應(yīng)的爽快,昭帝將他封為了禮部尚書,正二品。
秦雋跪地謝恩,心中對這尚書二字無限自嘲。
昭帝在朝堂承諾,若秦雋能與西境締結(jié)盟約,平安歸來,便破格拔擢他為左相。
什么叫畫餅,這才是真的畫餅。
朝野上下人盡皆知,此去西境九死一生,沒有生還和回來機(jī)會的餅自然隨便畫。
要你賣命前再給你個甜頭,身前身后都讓你只能贊一句,“陛下英明,天恩浩蕩!
帝王權(quán)術(shù),昭帝用的淋漓盡致。
秦雋并不怕死,若他孑然一身,做個孤膽忠臣為大晟出使又何妨,可他有了箐箐,他們已經(jīng)做了真的夫妻,他如何能拋下她一人,做他最不齒的負(fù)心薄幸之人。
可他的面上不能表露出任何情緒。
倘若被昭帝察覺,他的箐箐恐有殺生之禍,性命之危。
秦雋出大殿的時候,孟錦昀留住了他們故弄玄虛似的問道,“秦尚書可知,西境為何非你不可?”
秦雋輕哼一聲,回應(yīng)道,“非我不可,多半是因?yàn)樵葡牍鲗ξ仪嘌塾屑,您最多錦上添花一筆,不值一提!
孟錦昀哈哈大笑,卑鄙小人的嘴臉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
“秦尚書英俊瀟灑,易俘獲女子芳心?赡隳俏催^門的妻子要怎么辦呢?小寡婦可不好當(dāng),不如割愛給我?”
他抬眸,世間萬物似乎都被他冰封了一般,下巴一揚(yáng)。
“不勞孟相費(fèi)心,她不會做寡婦的。秦某心胸狹隘,睚眥必報,孟相最好日日祈愿我一去不回,某歸來之日,便是爾大限之期!
話罷,秦雋邁著四方步走下了臺階,映著朝陽,身長玉立,風(fēng)華絕代。
孟錦昀對這個晚生是心生敬佩的,只是,政敵拉攏不了,就要斬草除根。
秦雋策馬回府,先是去書房拿出了
一幅涂珉贈他的畫圣真跡,又去找了江成碧,最后,他去了宋府。
**
宋凌霜聽到了叩門聲,猜到了是秦雋來找她,歡快的從小院跑了出來。
門一開,宋凌霜就發(fā)現(xiàn)秦雋哭過,她從未見過秦雋如此失魂落魄。
宋凌霜拉著他走到了外面,只見秦雋淚水奪眶而出,而后狠狠的摟住了宋凌霜。
她預(yù)感到有不好的事要發(fā)生,可現(xiàn)下秦雋這樣難過,她輕輕的撫著秦雋的背。
“怎么了秦雋,遇到了什么難處了嘛?沒事的,我們一起面對!
許久,秦雋啞聲道,“箐箐,陛下讓我出使西境,我可能回不來了!
聞言宋凌霜好似墜入了萬丈深淵,她知道此前出使西境的使團(tuán)無一生還,陛下這是讓秦雋去送死啊。
宋凌霜故作鎮(zhèn)定的同秦雋說,“秦雋,我們把婚期提前吧,成親之后我隨你一道去西境,刀山火海我都伴著你,好嗎?”
秦雋搖了搖頭,閉上了眼,鴉羽似的睫毛已經(jīng)沾滿了淚水。
他泣不成聲的說道,“陛下雖未明言,可他希望我去西境當(dāng)駙馬。”
宋凌霜好像被人敲了一悶棍,“秦雋,你同陛下說,我們已經(jīng)有了夫妻之實(shí),你不能娶公主的。大晟人才濟(jì)濟(jì),換個人去不成嗎?你只是探花,前頭有狀元還有榜眼的?”
“陛下的意思很明顯,我若不去,涂相會被移出太廟,太傅會受到牽連,陛下倘若知道你的存在,會殺了你的!
秦雋的手輕撫著宋凌霜的臉頰,手指止不住的顫抖,宋凌霜知道,秦雋已然走投無路了。
秦雋顫聲說道,“箐箐,你聽好,我送了一份重禮給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胡大人,他會坐實(shí)你福澤深厚的名氣,我也去求了江姑娘,她愿意為你重塑完璧之身……”
聽到這里,宋凌霜恍然大悟,“秦雋,你把我吃干抹凈之后讓我嫁給別人是嗎?”
秦雋哽咽道,“箐箐,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不在兆京,你身邊虎狼環(huán)伺,八月十七我就要隨使團(tuán)出發(fā),屆時鞭長莫及,愛莫能助。此去西境九死一生,我半成回來的把握都沒有…”
“我要是嫁給別人你回來了怎么辦?讓我和離改嫁給你?秦雋,你把我當(dāng)什么?”
秦雋久久的沉默,宋凌霜知道她說中了秦雋的想法,他現(xiàn)下無地自容。
宋凌霜思忖再三,也明白秦雋的無可奈何,她緩緩開口,“你給我個期限,我就能等,五年也好十年也罷我都等你!
“箐箐,你今年十五歲,我如何開口讓你再等我,將你的青春蹉跎在我這個可能回不來的人身上嗎?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秦雋倚著墻壁滑著坐在了地下,淚如泉涌。
“可我愿意啊。”
秦雋淚眼通紅。
“箐箐,我該拿你怎么辦才好!
宋凌霜不死心,生拉硬拽秦雋去了孤山寺,見了禰通。
禰通見兩人這副生離死別的模樣嘆了口氣道,“我那個妹妹,對秦雋一見鐘情,要把他騙去西境當(dāng)駙馬,你們倆的緣分,只有這幾天了,珍惜吧。”
“禰通大師,你說我福澤深厚,我可以把我的福分分給秦雋嗎?我愿意都給他,他能不能不去,或者平安歸來也好!
禰通搖搖頭,“宋姑娘,你與秦雋有緣無份,你命定的夫君是林崇意林世子,秦雋此去,你們二人將天人永隔!
“我不要。”宋凌霜情難自抑,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秦雋也蹲下,為她拭淚,可他的眼淚也已經(jīng)決堤。
“箐箐,不要自苦,我們還有幾日的緣分不是嗎?”
宋凌霜跪在地上,抓著禰通的袈裟,“你是西境的前太子,你救救秦雋好嗎?”
“我要是出面,秦雋死的更快!
禰通這才說出了原委,現(xiàn)在的小皇帝云淵,十三歲,是他嫡親的弟弟,十多年前,他本是西境最受寵的太子,可大晟的使團(tuán)來訪,他對姜青屏母親楚云的家生丫鬟李相思一見鐘情,二人相約私奔,他父王大怒與大晟永斷邦交,并虐殺了大晟所有來使,將禰通廢了,逐出宗室,天道無常,李相思紅顏薄命,他們成婚沒多久就去世了,禰通不愿意離開她,遁入空門就為了日日伴著她。
西境國富兵強(qiáng),西境與其斬?cái)喟罱唬瑹o人敢于大晟結(jié)交,因此大晟腹背受敵。
只可惜,云想看中了他。
昭帝將無所不用其極讓他出使西境。
宋凌霜捂住了耳朵,她一句都不想聽,反正都是說秦雋不會再回來了,他們絕無可能云云。
祭拜了四娘之后,宋凌霜和秦雋回了秦府,兩人沒說幾句話,小桃便來了,是宋世皓讓她把宋凌霜帶回來的,說宋凌霜不回去就把小桃趕出去,小桃也很是為難,就磨磨蹭蹭出來了。
“小姐,最遲晚膳前,也是要回去的!
宋凌霜懨懨的,什么都不想理,就想這幾天日日看著秦雋,這樣都不行。
“箐箐,這是我所有的財(cái)物,都在這冊子上,字據(jù)我昨日便立好了,都贈予你!
秦雋講的話和交代后事一樣,后面秦雋嘰嘰咕咕說了什么她也聽不見。
宋凌霜的心里很不是滋味,紅了眼眶,也不說話。
“箐箐,這幾天想讓我陪你做什么?我都伴著你。”
宋凌霜就那樣抱著他,聽著他的心跳聲,淚水漸漸在秦雋的衣服上暈染開,秦雋就這樣撫摸著她的秀發(fā),安撫著她,她卻越哭越大聲,哭的聲音都啞了,眼睛腫的和桃子一樣。
秦雋只是準(zhǔn)備好熱雞蛋幫她輕輕的在眼皮上滾來滾去。
“箐箐,你再這樣哭會瞎的。”
秦雋也有些鼻音,但情緒控制的比宋凌霜好一些。
許久許久,宋凌霜才停止了啜泣,哭的腦子都是發(fā)蒙的,說些什么自己都不知道。
“我?guī)湍阕隽撕芏嘁路,你都帶去穿吧!?br />
“好!
“我還做了很多凍瘡膏,你也都帶走吧!
“好。”
“秦雋,你真的會帶我去雪原州嗎?”
“若我能回來我一定帶你去,玉泉村已經(jīng)沒有了,我家在半山腰是間竹屋,整個村子只有我家在半山腰,很好找的。”
“我爹要是逼我嫁人怎么辦?”
“箐箐,那你就嫁。一年,三年,五年,十年,只要我還能活著回來,天涯海角我也把你尋回來!
“可是我不想嫁別人。”
“嫁給別人也沒關(guān)系,不要是林崇意就好。箐箐,我只求你一件事,你好好活著好嗎?我若死了,你就替我看看這世間萬千繁華,天上人間,我們總會相見的!
宋凌霜有些好奇,“為什么不是林崇意就好?”
秦雋只是沉默,下頜崩的很緊。
“也沒什么,我…不太喜歡他!彪S即摸摸她胡思亂想的小腦袋,“想想明天做什么,我們還有十二天,還能陪你十二天,不好嗎?”
“好。”宋凌霜懂事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
“小姐,要回去了,不然明天腿斷了就出不來了!
宋凌霜回家就睡睡醒醒哭哭,周而復(fù)始,可是這樣昏昏沉沉是不對的。
往后的十天,兩人去泛舟湖上,放風(fēng)箏,逛街,去拜祭了涂相,去了流民營,去了夕照山看落日,去棋館與人對弈,秦雋給宋凌霜買了很多首飾和漂亮衣服,胭脂水粉,又約了刑部的故舊兌現(xiàn)了那一日“改日一聚”的諾言。
可自從知道要去西境之后,秦雋與宋凌霜便未有親密的舉動了,宋凌霜試探過多回,秦雋卻說什么也不肯了。
秦雋此生唯一的從心所欲,卻讓他最愛的人陷入了進(jìn)退維谷之地。
一想到箐箐以后可能會面臨的境地,他每一日都活在愧疚和痛苦的凌遲中無法自拔。
第19章 第19章中秋“秦雋,你……
八月十五,中秋佳節(jié)。
宋凌霜起了個
大早,精心制作了不甜的月餅,而后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想給秦雋一個驚喜,讓他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也不能忘記她好看的模樣。
晚膳時,她叩了秦雋家的門,是管家老盧開的門。
“我們家大人去醉心湖賞月了,箐箐姑娘去那找他吧!
盧管家臉上雖然笑意盈盈,但是眼底卻有些憂傷。
宋凌霜也來不及多想,就和小桃上了馬車,往醉心湖方向駛?cè)ァ?br />
盧管家關(guān)上了門,看著躲在門邊失魂落魄的秦大人也很是心疼,他看得出來,秦雋把箐箐姑娘看的比他的命都重,可時局如此,他也無可奈何。
秦雋端詳著他用重金向欽天監(jiān)買來的字條,“今晚至醉心湖則一生順?biāo),遇如意郎君。?br />
只要不是林崇意,只要他對箐箐好就好,萬一他能活著回來,他一定會把箐箐奪回來的。
思及她,他心如刀絞,一壺又一壺的烈酒猛地灌下去,可他卻無比清醒。
他酒量那樣好,從來讓他情動的都不是酒,是她。
他并不是急色之人,倘若那日再忍上一陣,箐箐將來就不會如此艱難,都是他,都是他。
自責(zé)和歉疚似海浪般席卷而來,一遍遍拍打著他,令他愧悔的痛不欲生。
**
馬車沒駛出多久,宋凌霜就察覺出古怪,為何秦雋家門口會有如此濃郁的酒味,遂讓車夫折返回去。
再次去敲門,還是盧管家開的門。
“秦雋是不是在里面?”宋凌霜篤定,他就躲在門后頭。
盧管家繼續(xù)推脫,“我們大人去醉心湖了,箐箐姑娘快去找他吧!
“盧管家,你撒謊。這附近有酒味,秦雋就在門后,你放我進(jìn)去!彼瘟杷騺韺频男嵊X很靈敏。
她掙扎的要往門縫里鉆進(jìn)去,盧管家只得關(guān)門,可萬萬沒想到,門快關(guān)上的時候宋凌霜將手指塞進(jìn)了門縫,手指被門重重的夾了一下。
“啊!”宋凌霜吃痛的一聲驚呼,可她還是沒松開,手指依舊扒在門上。
盧管家也不敢再關(guān)門了,宋凌霜那么細(xì)的手指真的會被夾斷的。
僵持不下之際,秦雋走到了門口,將大門敞開,他沒有束發(fā),墨色長發(fā)凌亂的就垂在身側(cè),衣衫也有些凌亂,雙目通紅,還飲了許多酒。
宋凌霜瞧出了他有些不對勁,還沒開口問,秦雋便厲聲道,“宋凌霜,自己看!
他把紙張攤開拍在宋凌霜的掌心。
自相識以來,秦雋從來沒有喚過她宋凌霜,一次都沒有。
昨日明明還好好的,今日是吃錯了什么藥這般兇她。
宋凌霜接過字條看了一眼,“今晚至醉心湖可一生順?biāo),覓得如意郎君!?br />
“宋凌霜,看到了嗎?你的如意郎君不是我,走!”
“快走!”秦雋將宋凌霜推出了門,宋凌霜沒站穩(wěn)重重的摔到了地上,秦雋頭也不回將門關(guān)上還上了門閂。
小桃將宋凌霜扶了起來,宋凌霜心里好難過,一怒之下把食盒摔到了地上,食盒摔的四分五裂,所有的月餅都滾了出來,一地狼藉。
看著自己的心意就這樣被糟蹋,宋凌霜用力用手抹了眼淚,她委屈極了。
“秦雋,你這樣對我,會后悔的!
她喊得很大聲,秦雋肯定聽得見。
宋凌霜上了馬車,躲在了附近,她想看看秦雋到底為什么魔怔了。
果然。
不過一會兒,秦雋打開了門,將宋凌霜親手做的月餅一塊一塊的拾起來,用袖口擦拭干凈,像是拾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珍寶,小心翼翼的。
他將月餅用食盒裝好了后,拎了進(jìn)去,那身影說不出的落寞。
秦雋真是愚蠢,這種字條一看就是騙錢的。
宋凌霜同小桃耳語。
小桃面露驚愕之色,“小姐,這樣會不會不好?”
“沒事的!
不一陣,小桃又去拍了秦雋的門,拍的很急,邊拍邊喊,“秦大人快開門,我們家小姐被孟相的人擄走了!
倏地,秦雋開了門沖了出來。
宋凌霜就站在門口。
秦雋那一刻的焦急擔(dān)憂,盡收宋凌霜的眼底,秦雋這是口不對心。
“宋凌霜……”秦雋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宋凌霜噎了回去。
“你讓我說幾句話,說完我就走!彼苁球湴恋奶鹆讼掳停行┑靡獾臉幼。
“說!
宋凌霜抬眸望著秦雋,“我覺得,秦尚書也不用這么麻煩,花這么大氣力為我找郎君,現(xiàn)在的我,哪家好郎君肯要?”
秦雋聽懂了她的弦外之音,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他眼眸低垂,眸光明明滅滅。
“都是我的錯,你不該這樣說自己!
宋凌霜不接他的話茬,自顧自的說道,“還有,你憑什么認(rèn)為別人就是我的如意郎君,就不能你同我去醉心湖嗎?你怎么這么笨?還探花呢。”
秦雋愣了一下。
宋凌霜像看傻子一樣的看著秦雋,“你就不想看看,到底是誰騙了你,還想把我從你身邊奪走的嗎?”
**
今晚的醉心湖,游人如織,似乎整個兆京的有情人都在此相會。
“秦雋,你說我今日這樣好看,會有多少郎君看我呢?”宋凌霜撩開了車簾,左右觀望了一下。
秦雋閉目養(yǎng)神,保持緘默。
小桃從車窗遞上了一個包裹。
“秦雋,你下車,我要換衣衫。”
秦雋沒說話,下了馬車,抬頭看著皎潔的月光,說不出的冷峻孤清。
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宋凌霜著紅彤彤的衣裙,從馬車上下來。
她從來沒有穿過如此艷麗的衣裙,這本來是她打算今晚穿給秦雋看的。
可今天秦雋的表現(xiàn)讓她非常不悅。
宋凌霜畫著艷麗妖冶的妝容,裙擺上還墜了些鈴鐺,走起來十分悅耳動聽。
秦雋的目光在她身上挪不開,他的箐箐今日是那般的明艷動人。
宋凌霜看著秦雋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神色清冷的同他說,“秦雋,我說過你會后悔的!
游人如織,都為宋凌霜的美貌紛紛側(cè)目。
許多身側(cè)有小娘子的郎君也在看著她,別人家的夫郎也在看她。
她看出來秦雋有些吃味,可他還在天人交戰(zhàn),踟躕不前。
宋凌霜向前走著走著,轉(zhuǎn)過身,倒退著走,沖秦雋挑了眉,眼波流轉(zhuǎn),顧盼生輝,眼神中還帶有一絲小挑釁。
“姑娘,小心。”
宋凌霜想回頭看是何人,秦雋卻不知何時到了她身前,將她拉走了。
“別回頭,我們回家!鼻仉h很小聲的同宋凌霜說。
宋凌霜不肯同他走,秦雋見狀要將她抱上馬車,宋凌霜不斷捶打秦雋,讓他放下來,結(jié)果秦雋越抱越緊。
就在即將被抱上馬車的時候,林崇意騎著霜月駒路過恰好看到了這一幕。
“凌霜,好久不見,中秋喜樂!
秦雋微微一滯,宋凌霜趁機(jī)從秦雋懷中掙扎著下來,像泥鰍一樣溜了,跑到了霜月駒旁。
“崇意,中秋喜樂,我今日好看嗎?”邊說她還邊轉(zhuǎn)了一個圈,衣裙發(fā)出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穆曇艉苁菒偠?br />
林崇意倒是沒想到宋凌霜會這樣當(dāng)著秦雋的面問他,坦蕩的回答道,“極美。”
“箐箐,回家!鼻仉h眉頭微皺。
她雙手背到身后,昂首挺胸走到秦雋耳邊和他說了一句,“箐箐是誰?不是宋凌霜嗎?哦,我明白了,原來如意郎君,是這個意思!
宋凌霜特意的加強(qiáng)了這個意字。
她轉(zhuǎn)頭對林崇意笑的燦爛,“崇意,你可以騎霜月駒帶我回家嗎?我不想坐馬車了!
“不可以。”秦雋要去拉她的手。
“可以。”林崇意向她伸出了手。
一個侵略如火,一個其徐如林。
宋凌霜抓住了林崇意的手,騎上了霜月駒。
兩人皆穿著紅衣,仿若大婚當(dāng)日的夫妻一樣。
秦雋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事情,那欽天監(jiān)的多半收了贠王的錢,利用他對箐箐的愛謀劃了這一局,而他深陷局中無法自拔。
差
一點(diǎn)贠王就看到了宋凌霜的容顏,他已經(jīng)有五個側(cè)妃了,是十足十的好色之徒,如何能配得上他單純可愛的箐箐。
可好巧不巧,躲過了贠王,卻碰上了禰通為她預(yù)言的“命定夫君”林崇意。
看著兩人策馬遠(yuǎn)去的背影,秦雋臉上的表情十分復(fù)雜,明明只剩不到兩日的光景,他居然還在做這種把她推開的事情,愚蠢至極!
他不開心,她也不開心,白白蹉跎了一晚的好夜色,一夜的好景致。
小桃看著宋凌霜與林崇意遠(yuǎn)去頗為嘆息的說了一句,“可惜了,小姐今日里面還穿了一件很特別的衣裳!
秦雋的拳頭攥的很緊,青筋盡顯。
**
策馬許久,宋凌霜與林崇意在一片樹林停下,尋了個空地,二人坐在草地上交談。
“你同秦尚書不愉快嗎?”林崇意給她遞了個蘋果。
宋凌霜嗷嗚吃了一大口,“嗯,他找人給我算命,說我今天來這邊會碰到如意郎君!
“那人應(yīng)是收了贠王的錢吧。”看到贠王的車攆,林崇意便了然了。
望著圓月,宋凌霜垂下了頭。
這么簡單的局,宋凌霜、林崇意都看明白了,秦雋居然懵然不知,真的是大笨蛋。
“崇意,我今日這樣利用你氣他,我太不光明磊落了,抱歉。”
然后又嗷嗚吃了一大口蘋果。
“可是我實(shí)在是太生氣了,他今天一直把我推開,我就想氣氣他!
林崇意笑的很好看,“我沒有怪過你的!庇诌f了一個蘋果給她,“還吃嗎?”
“吃的,我挺餓的!
嗷嗚,宋凌霜又吃了一口,林崇意的蘋果是貢品吧,這么好吃,宋凌霜一口接著一口啃。
林崇意看著她吃的如此香甜可口,也學(xué)她的樣子咬了一大口。
咔嚓。
“凌霜,我有一事想問你!
“你問!庇质且宦曁O果的脆響。
“秦尚書要是回不來,你想殉情是嗎?”
原來林崇意早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可秦雋都沒看穿。
宋凌霜將抓著蘋果的手垂了下來,笑容有些澀。
“我…是這樣想的。我本想等等他,可是我爹他一直不喜歡秦雋的,秦雋走了之后我爹肯定會隨便把我嫁給誰的。所以,我不想嫁別人就只有這一條路了,崇意,我們朋友一場,你能答應(yīng)我件事嗎?”
“我答應(yīng)你!
“我還沒說什么事情呢!
“我都答應(yīng)你,只要你不要提謀朝篡位,顛覆社稷的事情,在大晟境內(nèi)我應(yīng)該都能做到!
宋凌霜垂眸有些難過,“那我沒這種想法啊,我就想,你到時候能把小桃救走嗎?她是自由身,攤上我這種滿腦子都是情情愛愛的小姐,真是倒霉透了,我走了以后,你就多照顧照顧她,我會感激你的!
“好!
“那我就放心了。謝謝你,崇意,對了,送你個東西!
“我呢,沒有多少錢,買不起很貴的東西,我做的手霜還是很好的,你上次教我射箭的時候,我看到你手上有皸裂的傷痕,涂上很快就好了,還有第一次答應(yīng)給你抄的經(jīng)書我也抄好了,到時候,我給小桃吧,你人這么好,一定會心想事成,萬事如意的。”
林崇意聽著她的話,望著圓月有些出神,在遇見宋凌霜之前,他當(dāng)真是萬事如意的。
可遇見她之后,他才知道原來求不得這樣苦。
“你帶我回城吧,我氣消了!
“好!
**
宋凌霜一個人坐在秦府門口的臺階上,雙手托腮,望著圓月出神。
“箐箐!
秦雋跑過去,想抱住她,宋凌霜一把推開了他。
“你剛把我推倒在門口你忘了?箐箐是誰?不是叫宋凌霜嗎?”宋凌霜對著秦雋翻了好幾個白眼。
秦雋也沒回應(yīng)她,盯著宋凌霜的唇?jīng)]頭沒腦的說了一句,“林崇意他…吻你了?”
“箐箐,林崇意他不能碰你的!
什么亂七八糟的,宋凌霜覺得他有些不正常,還總夸口自己酒量好,酒品好,她明明是吃蘋果吃的。
她想解釋,可秦雋好像聽不見一般,不管不顧,將她打橫抱回房中。
“秦雋,你后悔了嗎!
“后悔了。”
秦雋吻了上去,宋凌霜想躲,可她的頸部被秦雋的手固定住,沒法躲開。
他順勢摟住了她的纖腰,熨帖在自己身上,秦雋最是知道她哪里敏感,宋凌霜也慢慢放棄了抵抗。
他的手指很靈活,一只手很快便解開了宋凌霜的外衣,他迫不及待想看看里面那件小桃說的很漂亮的衣衫。
確實(shí),若有似無,非常迷人,勾起了他最原始的欲望。
秦雋吹熄了所有的燭火。
月光照進(jìn)臥房,窗邊出現(xiàn)了兩人的身影,交織搖曳,映著中秋的圓月,人月兩圓。
**
禰通觀星有異象,掐指一算,許久,頗為神秘的笑了一下。
“阿彌陀佛。”
八月十六,兩人醒了后仿佛不知饜足一般,又交頸纏綿了多回。
四目相對,兩人的眼中已經(jīng)都沒有了淚水和擔(dān)憂。
取而代之的,是愛意,綿綿不斷的愛意。
秦雋為她描了眉,她為秦雋收拾行囊,好似昨日的事就像一場夢一般。
難怪世人總說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合,即使做最后一日夫妻,也是要開心的。
“秦雋,書上說西境很多美人誒!”
“真的很多美人,為何禰通還來大晟?”
“秦雋你說的好有道理!”眼睛閃亮亮的。
“秦雋,帶這么多書不重嗎?”
“不用我推,多帶些,許是用的上!
“好!
秦雋仿佛,又活了過來,枯木逢春。
宋凌霜在院子里蕩秋千,秦雋在后面推著,蕩的很高很高,宋凌霜笑的露出了皓齒,發(fā)出了久違的銀鈴般笑聲。
小桃看著頗為感慨。
小桃雖然不太喜歡小姐滿眼都是秦雋,那幅不太聰明的模樣。
可滿眼望去這繁華的兆京又有誰像他們愛的如此純粹呢,清醒如小桃,此刻也是希望秦雋能平安歸來的。
宋凌霜蕩了許久秋千,示意秦雋讓秋千停下來,一會兒要秦雋抱著她,不一會兒又纏著秦雋要背著她。
秦雋對她千依百順,有求必應(yīng),黃昏的時候兩人就這樣依偎在假山上,看著落日,金黃的光束灑在他們臉上,他們額頭相碰,情不自禁的吻在了一起,宋凌霜忍了一整天,淚水還是流了下來,秦雋的鼻尖和眼眶也紅的不成樣子,兩人就這樣無言垂淚許久。
晚膳時,秦雋熟練的幫她剝蝦,將她愛吃的菜都擺在她眼前。
秦雋溫柔的說道,“飯還是要好好吃的,我已經(jīng)想到破局之法了,五年之內(nèi),我一定會回來的!鼻仉h很輕松的說著這句話。
“我不信!彼瘟杷闷鹂曜,又放下,她沒有胃口。
“奕棋大賽前,你也這么認(rèn)為!
宋凌霜看著秦雋,聲音有些愧疚,“秦雋,是不是我當(dāng)時不讓你去奕棋大賽,你就不會去西境了?”
秦雋停下了剝蝦的手,用帕子擦了干凈。
他很認(rèn)真的同宋凌霜說道,“前幾日我也這樣想,是不是那晚我不動心起念,再忍耐一陣,你便是失了我,難過一陣子,總是能好好活下去的…”
宋凌霜心中苦澀打斷了秦雋的話,“秦雋,失了你我會難過一輩子的,不是一陣子…而且,我是自愿的,我不后悔的!
秦雋斂眸,“所以,我也是一樣的,我不后悔。我不愿讓你虛無縹緲的等下去,才會病急亂投醫(yī),可中秋那日我神智清明了過來,今日盤算了一下,我有五成把握能回來,只是可能要三年五載!
“真的嗎?”宋凌霜的眼眸,濕漉漉又閃亮亮的,好看極了。
秦雋很認(rèn)真的點(diǎn)頭,強(qiáng)調(diào)了一句,“箐箐,我沒有騙過你!
太好了,只要秦雋不死,三年五年的她等的了,宋世皓那邊,她再想想辦法總不至于真的逼死她吧。
小桃敲了敲門,在門外吼道,“小姐,老爺說,你要是再不回宋家,就改姓秦吧!
“秦凌霜…也不錯!小桃,你和他說我不回去,我就住這了!
“小桃,馬上就好,我送箐箐回家!鼻仉h應(yīng)道。
“秦雋,我不要回去,只剩幾個時辰,就見不到了!
秦雋搖了搖頭,“箐箐,要回家的!
秦雋說服了宋凌霜,兩人十指相扣,一同回了宋府。
秦雋在宋凌霜身側(cè),她腰板也直了些。
“秦尚書今日將小女送回,真是多謝了,愿大人明日出使順利,宋凌霜!把手給我松開!”
“箐箐,我有幾句話要同宋大人說,你先回房,我一會兒去尋你。”
宋凌霜不知道秦雋同宋世皓和郭氏談了什么,秦雋進(jìn)來的時候,是開心的,那多半是件好事。
他端了一碗甜湯,“箐箐,我學(xué)著做了這個銀耳羹,你試試?這幾日是我惹你不悅了,這碗甜湯當(dāng)賠罪了好嗎?昨日手指還疼嗎?”
宋凌霜竊喜,秦雋還是上道的。
她裝模作樣裝著手很疼的樣子,眼睛亮亮的看著秦雋,他最吃這一套了。
宋凌霜望著秦雋的眼眸,秦雋的眼睛真的很好看,眼神里盛滿了對她的愛意。
秦雋用左手拿起了調(diào)羹,一口一口慢慢的喂宋凌霜喝了下去,真的很甜很好喝。
秦雋真的很聰明,做什么都很厲害。
可不過一會兒,她就有些昏昏沉沉的了,眼睛看秦雋模模糊糊的。
“秦雋,我…有點(diǎn)困了…好奇怪呀…”
她努力搖了搖腦袋,想讓自己清醒些。
可無論怎么努力,她的眼皮實(shí)在困得睜不開了…
第20章 第20章骨肉“今日本……
宋凌霜醒來已是晌午了。
她一睜眼,先四處張望,未曾瞧見秦雋的身影。
隨即,她的心沉了下來,秦雋他…走了。
秦雋居然在那甜湯里下了蒙汗藥,他就這樣看著她傻乎乎的喝下去。
她的眼眸里蘊(yùn)滿了濕意,頗為自嘲的苦笑了兩聲,咬著嘴唇,淚如散珠,久久不絕。
他真是太殘忍了。
淚珠一滴一滴打濕了她的手,還有她手中攥緊的被褥。
小桃見她這樣難過,從懷中掏出個紅色的錦囊遞給宋凌霜,“小姐,秦大人交代你醒了把這個交給你,說是你遇上難處帶著這個錦囊去找……”
“誰要他的東西。”
宋凌霜將那錦囊隨手一丟,不知飛到了哪個犄角旮旯。
她掀開被子,打算出城追秦雋,她不甘心。
可小院的門又被鎖上了。
“父親,父親,放我出去!”宋凌霜瘋狂的拽門,拍門,她知道宋世皓或者郭氏一定在外頭。
她拼盡全力想要踹開這扇門,可除了發(fā)出銅鎖的撞擊聲,門依舊紋絲不動。
“放你出去做什么?使團(tuán)清晨就已經(jīng)出發(fā)了,秦雋昨晚退了婚,還算他有點(diǎn)良心,將所有聘禮為你添妝!彼问鲤┮琅f十分淡漠。
“秦雋說了讓我等他三五年,我愿意的,爹你開門啊!彼辜钡倪咍唛T邊拍著門。
“你給我閉嘴,秦雋提了,可我拒絕他了。三五年,你都二十歲了,他要是回不來你當(dāng)一輩子老姑娘嗎?自己想想明白!”
關(guān)著就能想明白嗎
門走不出去,就爬墻。
宋凌霜手腳并用要爬墻,小桃趕忙拉著她,勸阻道,“小姐,秦大人破曉就出發(fā)了。他昨晚在你身旁守了許久,就那樣握著你的手默默流淚,一直說抱歉。即便小姐今日順利爬出去,兆京城門也出不了,倘若老爺發(fā)現(xiàn)了,小姐你要何去何從呢?”
小桃的話,她雖然不愛聽,卻是中肯的。
她與秦雋現(xiàn)在隔得不是一道墻,一扇門,而是萬水千山,是這由不得他們選擇的時局。
“他的抱歉值幾個錢,我要秦雋回來,回來!”
宋凌霜已經(jīng)情緒瀕臨崩潰,嚎啕大哭,她不敢想象,若秦雋不能回來,昨夜就是他們此生最后一面,那樣模糊的一面,她好不甘心。
這也不行,那也不對,為什么,她這輩子就想和秦雋白首同心怎么這么難,她只有這一個愿望啊。
她癱坐在地上,就那樣哭著,哭到平靜下來。
一連三日,不吃不喝,滴水未進(jìn)。
許是饑餓讓她清醒了些,也或許是人求生的本能,她在第四日撐了過來,只是人開始愈發(fā)的陰郁,沉悶。
她會偶爾聽到一些關(guān)于秦雋零散的消息,多是小桃在市井帶回的,也總是報喜不報憂,可能聽到,宋凌霜就會開心些,飯也會多吃幾口。
半個月前,宋傲雪在院子門口譏諷她,千挑萬選的郎君被別人瞧上了,恥笑秦雋的新名頭是:“和親棋圣”、“十日尚書”、“探花面首”。
換作以前,宋凌霜是要回?fù)舻,可她沒有,只是心下有些酸澀。
原來,還有人在討論秦雋啊。
好的名,壞的名,都好。
還有人能記得他。
她站起身,隔著漏窗溫柔笑著對宋傲雪說,“還有嗎?我還想聽和秦雋有關(guān)的,都想聽。”
可宋傲雪卻被嚇哭,跑了。
宋凌霜喃喃道,“跑什么呢…我是真的很想聽的。”
小桃站在一旁泣不成聲。
**
一連兩個月,宋凌霜都很是安靜,一次門都沒出,飯菜也都是端到房間里來的。
她經(jīng)常癡癡的望著天空發(fā)呆,傻傻的笑著,看著她同秦雋親手栽種的綠梅垂淚。
偶爾她也抄抄經(jīng)書,都是祈愿秦雋能平安歸來的。
許是因?yàn)樽罱瘟杷缘牟幌裨挘只蚴菗?dān)心宋凌霜憋出病來,宋世皓難得來小院敲門要她一起吃飯。
說是今天有人送了他一尾不錯的魚,是宋凌霜最喜歡的銀魚,打算她乖巧的話順便再告知她秦雋的下落。
聽到宋世皓有秦雋的消息,宋凌霜便跑了出來,一同用餐。
“爹,吃菜啊!彼瘟杷Φ暮苷~媚。
郭氏與宋傲雪面面相覷,宋凌霜清減了不少,這樣皮笑肉不笑的模樣著實(shí)有些瘆得慌。
“我們的使團(tuán)在路上,遭到四次刺殺,死了十多個將士。秦雋沒事,再有半月便能到西境了!彼问鲤┏粤私o她夾了一塊她最愛的魚肚。
聽聞有將士殞命,她有些難過,可秦雋沒事,她的又松了一口氣。
她將魚夾過來吃,可靠近唇邊的時候覺得有些腥,但也沒在意,宋府的廚子一向魚都是做的不好吃的。
夾到嘴里咀嚼的時候,忽感有些膩,皺了皺眉,還是咽了下去。
不咽下去,宋世皓定會認(rèn)為她騙到消息就整幺蛾子,那下次就聽不到秦雋的消息了。
她強(qiáng)作鎮(zhèn)定吃完了這頓飯,回到小院,卻愈發(fā)的不舒服。
“小桃,給我兩顆酸梅吃,那魚太肥了吃的有點(diǎn)犯膩味!
“要不然還是找個大夫看看吧,小姐!
小桃遞給她兩顆酸梅子,吃了宋凌霜倒是好多了。
“小姐…你這個月好像,沒有月事,以往雖然時間有前后,但…沒有是第一次!
“秦雋他…每一次都有服藥的…許是沒什么問題吧!
宋凌霜回想起曾無意間聽過陸誠同秦雋說,藥吃多了秦雋可能今后都不會有孩子,讓他少服些,陸誠醫(yī)術(shù)精湛應(yīng)該不會的信口開河的。
小桃見宋凌霜如此篤定也沒再多說什么,可能真的是多慮了。
半個月過去了,宋凌霜越睡越久,動不動就犯困,惡心反胃的次數(shù)與日俱增,宋凌霜也有些慌了。
“小桃,怎么辦?”
小桃也有些難辦,她雖然比宋凌霜大幾歲,可她也是個未經(jīng)人事的姑娘,也只能是將道聽途說告知宋凌霜,“這…小姐,萬一有了,你知道懷了多久嗎?”
宋凌霜有些驚慌,“最后一次…是中秋那晚。”
小桃算了算也快三個月了,面露難色道,“月份小一些,聽聞可以落了的。”
“可,這是我同
秦雋的骨肉!八瘟杷⒉幌肼淞诉@個孩子。
小桃焦急的勸道,“小姐,你想生下來?這秦大人何時回來,能不能回來都是未知數(shù),這月份大了如何藏得住。俊
宋凌霜也不知如何是好。
可萬一就是胃口不適呢,可能秦雋剛走的那幾日她不吃不喝把胃給弄傷了?
宋凌霜說道,“瞎想也是無用,我爹今日上值,你就騙郭氏說我感染風(fēng)寒,要請大夫,快去快回!
小桃急匆匆的跑出去,連路上撞到了林崇意都沒發(fā)現(xiàn),拉了個醫(yī)者拼命往宋府方向跑。
大夫診了脈后,連連嘆氣,“姑娘,你已有身孕三個月,快讓郎君來提親吧!
聞言,宋凌霜自嘲一笑,郎君,她的郎君在西境音訊全無,生死未卜。
她撫了撫自己的小腹,嘆了口氣,“望大夫守口如瓶,小桃!
她示意小桃給大夫十兩銀子。
大夫樂呵呵走出門,卻正巧碰見了提前歸家的宋世皓,兩人撞到了一起,大夫的銀子從袖中滑落,宋世皓以為大夫是賊,兩人起了爭執(zhí)。
宋凌霜出來的時候只聽見大夫吼了一句,“是你家姑娘不守婦道與人珠胎暗結(jié),不想給銀子就不想給,還來這么一遭!
宋世皓聽聞此言怒不可遏,卻也有些難以置信。
但當(dāng)他隔著漏窗瞧見宋凌霜不自主往后退的動作和驚愕的表情,他便知道大夫所言十有八九是真的。
他一腳踹開小院門,將宋凌霜拖了出來,一巴掌將宋凌霜甩到了地上。
宋凌霜被那一巴掌扇的腦袋都在嗡嗡作響,血從嘴角滲了出來。
“是本官失禮,請大夫給我一劑落胎藥,望大夫守口如瓶!彼问鲤┯痔统隽硕畠摄y子塞給他。
那大夫給了他三包藥,掂了掂銀子,同宋世皓說了些什么便悻悻的離去了。
見外人走遠(yuǎn),宋世皓氣的將宋凌霜連拖帶拽,一把將她扔進(jìn)了祠堂,把藥包丟給小桃,囑咐小桃去煎藥,不許讓任何人包括郭氏發(fā)現(xiàn)異樣。
宋世皓猛的一把掐住了宋凌霜的脖子,目眥欲裂。
“宋凌霜,你腹中的野種是誰的?”
“什么意思?”宋凌霜有些沒聽懂。
“是林世子的,留下,是秦雋的,我打死你和這個小野種。”
宋凌霜看著他這趨炎附勢的爹,很是失望,是權(quán)貴,不遵守人倫禮教可以寬恕,若是寒門,便該千夫所指,萬劫不復(fù)。
她的眼中燃起了倔強(qiáng)的光芒。
“自然是秦雋的骨肉,我與林崇意清清白白!
“啪!庇质且欢。
“你真以為我不敢打死你,我問過大夫你是在中秋前后懷的孽種,你明明知道秦雋要去西境不可能回來,還與他…做下這等不知廉恥的事情。我問你,是否秦雋強(qiáng)迫于你,你才被他沾了身子?”
“秦雋沒有強(qiáng)迫過我,一次都沒有,他視我若命,我是自愿的。”宋凌霜直視著宋世皓的目光,她從前很怕這個父親,可現(xiàn)下她忽然不怎么怕了。
宋世皓有些氣急,用手指一直指著她,“好啊好!好一個自愿啊!小桃,把藥端進(jìn)來,我親手喂她喝!
“老爺,小姐…一時糊涂的。秦大人萬一回來了,知道小姐有事,知道您落了他的孩子,他不會善罷甘休的。還有林世子,林世子,他…很喜歡小姐的,很喜歡的!毙√乙恢惫虻乜念^,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但是她不能眼睜睜的看小姐被老爺折磨、被活活打死。
“你憑什么認(rèn)為一個天之驕子愿意戴這樣潑天的綠帽子,會喜歡一個與人私相授受,不知自愛的女子?”
小桃語塞。
宋世皓一把奪過藥,捏住宋凌霜的下顎灌了下去。
誰知,宋凌霜居然全吐出來了。
“孽障!執(zhí)迷不悟!”
宋世皓拿起了家法,那家法和衙門的板子,不相上下,他鉚足了氣力要打宋凌霜。
宋凌霜冷漠的看著家法,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宋世皓看著宋凌霜這樣的態(tài)度,舉起板子,是真的想打死她。
“哐當(dāng)”一聲悶響。
祠堂的門被踹開,陽光照射進(jìn)了這間昏暗的祠堂。
一抹紅色的身影閃在宋凌霜身前。
宋世皓的板子沒有打中宋凌霜,硬生生的打中了林崇意的脊背,紅色錦衣被打破,脊背皮開肉綻,宋凌霜被他結(jié)實(shí)的抱在懷里,毫發(fā)無傷。
“林世子,小女?dāng)拈T風(fēng),不值得世子傾心相待。請世子讓開,我要親手打死這個孽障。”
林崇意扶著宋凌霜站了起來,宋凌霜極為冷漠的看著她的父親,嗤笑了一聲。
她從心底里厭惡她這個父親,若不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出爾反爾,看不起秦雋是個寒門探花,他們早就是一對眷侶,就不會有后面種種的波折磨難。
“今日本世子定要保下她,宋大人要打她多少家法,至誠盡數(shù)替她受了!
林崇意脊背筆直,背對著宋世皓,看到林崇意背上的傷,宋世皓是萬萬不敢再打了,那拿著家法的手都微微有些顫抖。
“血,小姐,你裙子上有血!”小桃疾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