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沒事吧……”
阮霜白咽了咽口水,渾身僵硬不敢動。
濃稠的妖氣席卷周身,對方身上的狼妖氣息太過逼真,隔得遠還好,幾乎臉貼臉的距離令人難以忽視即將到來的危險,裴夢回看他的眼神像在看獵物……
二人實力懸殊,現在他就是一只被惡狼盯上的可憐小白兔。
阮霜白的腿已經軟了。
脊背抵在粗壯樹干上,發帶不知何時掉落在地,銀白發絲散在肩頭,玉白的小臉上布滿怯懼。
灼熱的呼吸逐漸逼近,裴夢回垂首,發梢不輕不重掃過阮霜白面頰,小兔妖咬住自己的下唇。
裴夢回勾起唇角,輕嗅阮霜白的頸側,動作緩慢,一寸一寸如同在思索在哪里下口更為美味。
像是在逗弄無處可逃的獵物,裴夢回伸手按了按阮霜白脖頸的動脈,粗糲指腹碾上來的那一刻,小兔妖起了渾身的雞皮疙瘩,嚇得眼尾通紅。
阮霜白喉嚨哽咽,說話磕磕絆絆:“裴夢回,你不要沖動……你是人,不能吃兔子的……”
真的害怕了,怎么辦。
面對被食欲控制的裴夢回,阮霜白這盤菜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極力思索對策,千鈞一發之際,突然想起對方是因為貼了擬妖符才會擁有狼族的習性。
摘下符箓對方就能恢復如常!
那么問題來了,裴夢回把符貼在哪里了?
阮霜白覺得自己的天又塌了,身為一盤菜,怎么敢對裴夢回搜身?
“裴夢回,你讓我……摸一下好不好?”
膽大包天的一句話,阮霜白說完冷汗立馬下來了。
不過裴夢回并未理會他,仿佛什么都聽不進去,唯有瞳孔眸色愈發深沉,醞釀著暗潮洶涌。
就算死也得掙扎一下,阮霜白顧不得那么多了,直接伸手往裴夢回身上摸,試圖找出那枚擬妖符。
在哪兒呢。
“裴夢回,你清醒一點,告訴我符箓在哪里?”
對方仍舊擦著他的面頰輕嗅,全然不在意阮霜白的話。
阮霜白的動作慌亂且迅速,胸口沒有就往下去解裴夢回的腰帶,剛解開一點,就聽見對面傳來驚呼。
阮霜白沒料到此處會有人經過,連忙抬眼看向不遠處樹林里,那里站著兩個相當眼熟的小妖,是那只狐妖和蜘蛛精。
狐妖和蜘蛛精決意結為道侶,本想找個安靜地方結契,結果剛踏進這片人跡罕至的林子就聽見窸窸窣窣的動靜。他倆好奇心重,沒忍住就想跑過來看一眼,本以為是對野鴛鴦,哪成想竟是今日擂臺贏到最后的狼妖和小兔妖!
光天化日的,那兔妖小美人居然如此急色地在解狼妖的腰帶!
兔族如此開放嗎?!
他倆捂住嘴巴避免發出動靜,耳朵靈敏的裴夢回察覺到身后有人,立馬扭過頭。
回眸眼睛微瞇,裴夢回眼底的獨占欲快要溢出來,炯炯的目光蔑視著打擾他興致的兩只小妖,狐妖和蜘蛛精被這眼神嚇得一哆嗦,腳底抹了油逃得飛快!
要死了!他們不是故意的啊!
裴夢回收回視線,沒搭理兩只掃興的小妖。
阮霜白堅持不懈地解他的腰帶,還不忘跟裴夢回說話轉移注意力:“你現在清醒嗎,知道我是誰嗎?”
“小白……”裴夢回嗓音沙啞低沉,“小白……”
頭一回聽裴夢回叫自己小白,還挺新奇的,原來神志不清會讓人下意識喊出更親密的稱呼嗎?
“小白……兔。”裴夢回補上最后一個字。
阮霜白:“……”
好吧,是我不該自作多情。
這家伙就是餓了想吃小白兔!
裴夢回不滿獵物在懷里不老實,低頭湊近了阮霜白的脖頸,淡淡的青草香氣十分誘人,勾著人忍不住咬下去——
阮霜白瞪大眼睛,呼吸完全停滯,這時手終于在腰帶內側摸到了那枚該死的擬妖符,他深吸口氣揭了下來!
符箓落地。
金光四現,靈力炸開。
狼妖的氣息瞬間消失,裴夢回咬下去的動作戛然而止。
還好……
阮霜白腿軟脫力,身軀沿著樹干往下墜,一只手有力地托住了他的腰,沒讓他跌坐在臟兮兮的地面。
再度與裴夢回對視,裴夢回的眼睛紅意消退,神情恢復清明。
他握住阮霜白纖細的腰肢,調笑:“出息呢?”
阮霜白聽見對方如常的欠揍語氣萬分感動,可憐巴巴語無倫次:“你總算搭理我了……我差點被你吃掉,你剛才好兇……”
“我是人不是狼,真的咬兩口就會發覺不對勁,然后恢復正常。”裴夢回看著瑟瑟發抖的小兔子,忍俊不禁。
“你還想咬兩口!”阮霜白氣鼓鼓,“會很疼的懂不懂!我才不給你咬!”
“壞男人!”
“大惡狼!”
裴夢回忽然低頭貼近,阮霜白下意識紅了眼:“你、你想干嘛……你現在是人了,不能吃兔子。”
“再罵一句,我就把你紅燒。”
“把你變成燒兔子。”
阮霜白忍氣吞聲:“……不罵就不罵。”
沒關系沒關系。
兔子報仇,十年不晚。
今日在裴夢回身上吃的虧,他終有一日要報復回來!哼。
裴夢回松開對阮霜白的鉗制,面色已然如常,絲毫看不出方才還一副要把兔子生吞活剝的模樣。他拂了拂衣袖,不動聲色與阮霜白保持了一定距離。
壓迫感徹底消失,阮霜白把懷里的素秋蓮拿出來,遞到他手上。
裴夢回接過藥材:“走,我們回去找宋子歌。”
“啊,不是要去銀砂之境嗎?”阮霜白疑惑。
“問問他為何擬妖符副作用如此之大,害我差點吃了沒烤熟的生兔子,”裴夢回悠然開口,“找他退點靈石,否則太虧。”
阮霜白想了想,有道理,要不是宋子歌的擬妖符太變態,他也不至于差點被裴夢回吃掉。
確實該退錢!
……
狂風亂卷,銀砂之境徹骨冰寒。
極目望去,滿眼冰雪霜色,白得透明,仿佛永遠走不到這方雪境的盡頭。
這地方常年冰雪覆蓋,風凜冽急驟,當年在此地劃下結界的飛升老祖特意設了禁制,銀砂之境不可御劍,不可乘坐飛行法器,要么徒步,要么使用凡界的馬車。
可是凡界的馬車根本不能自動御寒,有跟沒有并無分別。
這規定簡直在折磨人,老祖卻認為這是在鍛煉后生心性與耐力。
阮霜白坐在馬車當中,掀開車簾往外面望,寒風舔舐過他臉頰,凍得渾身難受。
“我們來這種鬼地方做什么?”
阮霜白凍得瑟瑟發抖。
“到了便知。”裴夢回說。
很奇怪,自從逍遙大會以后,裴夢回總是跟他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這讓阮霜白有點不滿。
在這么冷的地方,裴夢回一個火靈根居然不主動過來給他暖一暖!狠心的壞男人,就知道利用兔子,不知道關心兔子。
阮霜白凍得實在沒轍,往裴夢回身邊湊了湊,對方身上散發著火靈根獨有的溫暖靈氣,就像個移動的火爐子,靠得越近越暖和。
面子事小,凍死事大。
“我能倚在你身上嗎?”
他抬起顫顫巍巍的睫毛,濃密眼睫沾著細小的冰晶,配上琥珀色的眸子,看上去無辜且可憐。
裴夢回盯了他片刻,掌心燃起明艷的火苗,緊接著一股炙熱的火屬靈力籠罩整個車廂,好似春日化凍,冰雪消融。
好舒服。
又活過來了,阮霜白揉了揉凍僵的手腕。
“你不是有兔毛嗎,為何還會畏寒?”裴夢回撩起眼簾凝視著他。
“我現在是人形,身上沒有毛!”
“那你變回兔子。”
“我現在還不能控制自如兩種形態!”
阮霜白氣鼓鼓扭過頭不再搭理他,裴夢回這個家伙總是想讓他變回兔子,一定是居心叵測。
絕對不能上當。
搖搖晃晃,他倚在車壁上打瞌睡,隨著馬車朝銀砂之境深處走,周遭越來越冷。
寒冷的地方靈力容易失控,尤其是碎了妖丹的阮霜白。
瞇眼睡了一會兒,阮霜白下意識尋找熱源,迷迷糊糊靠在了裴夢回肩頭,毫無所覺,用自己的臉頰蹭了蹭。
銀發垂落,如月色輕蕩。
裴夢回垂眸瞧了一眼,沒有動。
天漸漸黑沉,夜幕悄然降臨。
裴夢回閉目養神,忽然感覺肩頭一輕,偏頭一看空空蕩蕩,再往坐墊上一看,傻兔子又變回原形了。
軟軟糯糯一小團趴在墊子上,兔毛縱然保暖,奈何裴夢回身上的火靈根溫度過于誘人,睡夢中的小兔子往他身旁滾了滾,貼了上來。
小兔球貼在腿側還不滿足,夢游一般攀上男人膝蓋,朝最暖和的地方扒拉,尋著熱源一路鉆。
直到尋到最溫暖的地方,阮霜白伸爪拽了拽被角,蓋緊小被子,心滿意足趴好睡覺。
在最放松的時刻,耳畔突然響起裴夢回低沉短促的笑聲,笑聲里的揶揄藏都藏不住。
“小兔子,鉆進我的衣襟占便宜呢?”
阮霜白噌的一下睜開朦朧的雙眼,發覺眼前一片漆黑,但是很暖和,他順著光源探出腦袋——
……嗯?
小兔子目瞪口呆。
誰能告訴他,自己為何會睡在裴夢回的胸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