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該怎么懲罰比較好?”……
落地倫敦離開停機坪, 便有專車來接。
司機下車親自打開后車座的門,請孟塵縈入座,她循著方向望過去, 看到了后座的陳若卿。
“陳阿姨?”
陳若卿溫柔一笑:“縈縈來啦,快過來阿姨這邊坐。”
孟華淳也正要坐進來時,陳若卿及時出聲:“你坐前面, 后面坐不開了。”
“怎么坐不開?”孟華淳不悅地嘀咕,卻還是老實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
上車后, 司機立刻啟程。
陳若卿挽著孟塵縈的手,細細打量她:“縈縈, 長途飛機坐的累嗎?”
孟塵縈搖頭, “挺舒適的。”
大抵還是心靈輕松了起來,身體也覺得沒了什么負擔。
實則她還有點不太適應跟梁嘉序分開這么久。
但在落地倫敦后, 呼吸著跟梁嘉序不一樣的空氣的時候,她才真正有一種徹底脫離他掌控的真實。
陳若卿伸手把孟塵縈肩膀上垂落的馬尾別開, 笑了笑:“那就好, 一會就到家了, 讓你爸下廚給你做幾道你愛吃的菜。”
孟塵縈微笑著點頭。
約莫一個多小時才抵達陳若卿和孟華淳在倫敦的住宅。是一幢獨棟別墅,規格不算很大, 裝修簡潔卻很顯格調, 后院那的草坪四周種了各式各樣的鮮花, 裝飾的極其溫馨,看得出來主人很懂得享受生活。
其實孟塵縈心里有不少疑問。
她對他爸爸妻子的家庭背景半點都不了解,只知道陳阿姨是常居在國外的中國人,能有能力在國外定居,條件定是優渥的。
但,能擁有私人飛機, 這已經不是尋常人能辦到的事。
最讓她瞠目結舌的還是,陳若卿跟江靜嫻認識。
回到家里,趁陳若卿吩咐傭人準備食材時,孟塵縈悄悄問了問孟華淳,陳若卿到底是什么背景。
孟華淳給孟塵縈找了雙拖鞋,自己也換上,帶她去客廳坐,邊說:“二十年前也算跟梁氏平起平坐的陳氏,聽說過嗎?”
孟塵縈眼睛睜大:“陳阿姨的陳,是這個陳?”
孟華淳看女兒吃驚的模樣,忍俊不禁,沒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額發。
從見面起到現在,他總算看到女兒有點鮮活的模樣了。
“華淳,食材都準備好了,你快過來下廚。”
廚房那傳來陳若卿溫婉的聲線,孟塵縈還在回想陳若卿和陳氏的關聯。
她忽然也記起,小時候父母離婚后的一點破碎的記憶。
在她模糊的印象中,加上身邊人的說法得知。
離婚后,她爸爸就離開漣云去海城創業,結果沒兩年從她媽媽那聽說,她爸爸出國打拼事業了。
但那時候,好像并沒跟陳若卿結婚。
當時也是因為她年紀小,許樂芳和藍建平聊天基本很少避開她,她記憶里,從她媽媽口中聽說過,她爸爸是吃軟飯的。
大多數離婚的夫妻,都恨不得對方死的那種。
她父母就是這樣的離異夫妻。
離婚頭兩年,她父母厭煩彼此,到了一種提到對方都覺得是一種晦氣的程度。
許樂芳對孟華淳半點舊情都沒有了,她從旁人口中聽說孟華淳在大城市跟某名門千金小姐走得很近,沒多久,漣云就到處在傳她爸爸吃軟飯,傍上了富婆這種流言。
因為傍上了富婆,孟華淳才有機會出國打拼事業,才會有能力每個月才給她打很多錢當生活費。
她一直以為,吃軟飯是她媽媽氣憤下亂說的。
她都沒信過那些事,但……
孟塵縈眨了眨眼,對上孟華淳清冷書卷氣的面容,立刻收斂眼中的情緒。
孟華淳很坦然,半點沒掩飾道:“對,你爸就是吃軟飯。”
“沒什么羞恥的,起初我也有點接受不了她的家世。”
男人骨子里的劣根性不能忍受自己低女人一等,他自來清高,雖出身普通,但也無法接受自己跟千金小姐牽扯到一起,讓他孟華淳三個字跟吃軟飯掛上勾。
但感情的事偏是不饒人,越抗拒,越在意。
選擇跟陳若卿在一起之前,他就想通了。
吃軟飯就吃軟飯吧。
他無論哪方面的條件,的確是配不上陳若卿。
認清現實不丟人。
對于孟華淳的態度,孟塵縈很驚訝,她爸爸在國外這些年,似乎思想也有了不少轉變,她做夢都想不到,承認吃軟飯這種話能從她那清高自大的爸爸嘴里說出來。
“你去沙發那休息,爸爸給你做點好吃的。”
“縈縈愛吃什么?”
孟華淳問出來時,語氣都有點不自然,畢竟是親生女兒,但對她的愛好卻半點都不了解。
孟塵縈不喜歡麻煩人,說:“您隨便做點家常菜就行了。”
正要吃晚飯的時候,玄關那有了動靜。
隨后,進來兩個年輕人。
是混血長相,看模樣便是龍鳳胎,約莫十八歲左右。
見陳若卿主動走過去,拉著兩人過來跟孟塵縈打招呼她才知道。
眼前的兄妹是陳若卿和前夫的孩子。
兄妹倆被教養的很好,禮貌地用中文對孟塵縈喊了聲姐姐。
聽口音,中文說的很是流利。
孟華淳說,家里平時都是用中文交流,“你陳阿姨說什么都不準兩孩子不會說普通話。”
孟塵縈笑了笑,說陳阿姨教得很好。
吃過晚飯,哥哥很識趣上了樓,妹妹則朝另一間房喊了一聲,登時,從屋里蹦出一條可愛的狗狗。
妹妹牽狗上樓玩去了。
望著那只狗,孟塵縈想起了還留在璟蘭園的三只貓貓。
她走的時候,因為特殊原因沒辦法帶上三只貓……
分開這么久了,她開始想念自己的貓貓。
也不知道梁嘉序會怎么對待她的貓。
應該不會虐待吧。
她就是覺得,他做不出這種事。
–
陳若卿煮了一盅花茶,熱氣升騰,客廳內香味彌漫。
孟塵縈垂眸盯著面前杯盞的熱氣,思緒忽飄。
客廳內氛圍有些沉重。
孟華淳和陳若卿一起在商量孟塵縈今后的去路。
陳若卿坐在孟塵縈旁邊,握著她手問:“你跟阿序那孩子交往有多久了?”
孟塵縈望向她。
她溫婉一笑:“我跟靜嫻自小是朋友,也認得阿序,不過他成年后我見過的也不多了。對他的印象,他……”
孟塵縈輕聲:“陳阿姨,您想說什么盡管說。”
陳若卿眉梢放松道:“那阿姨就不猶豫了,阿序那孩子他很特別,他的思想也與尋常人大不相同,是有些扭曲畸形,你要是跟他相處過,應該會有這方面的感慨。”
孟塵縈點頭,“嗯。”
“你要是想要平淡的人生,他絕對不適合你,縈縈的性子太淡了,他卻灼熱到會讓你承受不住。”
“這是阿姨很想說的話。”
“這就是為什么,那次我在海城看到你們倆在一起,才會很擔心你的原因,當時我看到他對你的態度,就猜到你不是心甘情愿和他在一起,是問過了靜嫻我才確定了這個猜測。”
陳若卿細細打量孟塵縈面上神情。
沒有半分情意,和不舍。
更加確認了。
孟塵縈是真的不喜歡梁嘉序。
陳若卿朝孟華淳看過去,二人對視,孟華淳說道:“縈縈,今后你可以跟爸爸還有陳阿姨一起生活。”
這個家很大,完全可以再容納一個人。
孟塵縈目光微閃,她舔了舔唇瓣,主動問道:“爸爸,江阿姨說,她給我在國外另外安排了新身份,新環境……”
孟華淳皺眉,有點不認同道:“你想選擇江總給你安排的人生?”
孟塵縈沒有猶豫,點點頭。
她雖然選擇跟孟華淳離開,但內心也并不想跟他這樣長久的居住下去。
一是,她很清楚梁嘉序的手段,要不了多久,他絕對會查到她爸爸這里,他若是再找到了她,她今后就不能再離開他半步了,也不會再有機會逃走。
二是,她也不想打擾她爸爸的家庭,即使陳阿姨人很溫柔,她的孩子性格也很好,大概不會介意她的加入,但她很清楚自己的內心想法,她心里頭其實對親生父母還是有些埋怨,小時候的傷痛根深蒂固,難以消除,她沒辦法理所當然跟著當初拋下她的父親。
“縈縈,你……”
陳若卿打斷孟華淳即將說出口的挽留,她看清了局勢,認同孟塵縈的話。
“阿姨也覺得縈縈的選擇是對的,你跟我們住在一起,他找過來是早晚的事。”
孟華淳冷哼:“我和縈縈是父女,就算梁嘉序找了來,他又能做些什么?”
陳若卿輕飄飄瞥他,實在不忍心打破他的想法:“阿序什么都做的出來,你不認識他。”
孟塵縈都做好了決定,女兒大了有自己的意見,孟華淳也不好阻止,他不情不愿,把江靜嫻交給他的東西遞給孟塵縈。
“這是江總給你準備好的所有新身份相關資料,你的所有行蹤江總都給你清除干凈了,她告訴你不用擔心梁嘉序找到你,她有辦法阻攔。爸爸也給你買了新的手機和手機卡,里邊兒還有一張國外用的銀行卡。”
見孟塵縈臉色一變,孟華淳連聲道:“銀行卡是爸爸給你準備的,不是江總,你總不至于連爸爸給你的錢都不用了?”
孟塵縈只好接下。
陳若卿問:“想好去哪兒了嗎?”
孟塵縈點頭:“想好了。”-
璟蘭園內一片寂靜,冷氣似在空氣中凝結成霜。
孟塵縈養的那三只貓,今兒還乖乖地都窩在自己的貓窩里頭,連麥芽糖這么大的膽,察覺到四周駭人的冷空氣,都縮在里邊兒不敢冒出頭。
兩名助理來了一趟又一趟,游樂園所有監控以及孟塵縈出逃的路線,經過精細排查,還有這兩天的高鐵飛機的航班都查得底朝天。
仍是一無所獲。
從江靜嫻那下手,也沒有任何關于孟塵縈的行蹤。
她手機的通訊資料也很快被消除的一干二凈,查不到她跟任何人聯絡過的蛛絲馬跡。
孟塵縈好像就忽然在國內憑空消失了。
梁嘉序垂眸掃視眼前所有的資料,揉了揉眉骨的酸痛,冷聲道:“她父親那查了沒?”
孟塵縈的父親在多年前出國闖事業,雖然已經很多年沒有回國,跟自己女兒也很少聯系了,但只要有一丁點兒希望他都不愿放過。
助理回道:“這就去查。”
幾個人分工明確,各忙各的,很快查到消息。
“孟華淳那邊查到的消息是一直在倫敦,沒有回國過,也沒什么異常的。”
梁嘉序緩緩睜眼。
眼底烏黑一片。
這話聽著是沒什么怪異之處,但這種時候,越是沒異常才越有問題。
他沒記錯的話,孟華淳的妻子陳若卿就跟他母親交好。
孟塵縈所有的消息行蹤,在短時間內全部被抹的一干二凈,能做到這種程度的手段,除了他母親,他想不到第二個人。
那晚關于他的質問,江靜嫻沒有承認,但他從沒覺得她清白。
從江靜嫻回國要見孟塵縈起,他就知道他母親心里另有打算。
好啊。
好得很。
兩人聯合起來背叛他,是嗎?
“國內不用查了,她在國外。”
直到所有人離開,室內靜到落針可聞,梁嘉序心里頭那團火,還在不斷亂竄。
他無論睜眼,或是閉眼,孟塵縈的身影好像都在他眼前。
就連四周都是她身上的香味。
能隱約嗅到氣味,卻觸摸不到人,就像被種下了情蠱,他身上的癮,好似又犯了。
看不到她,心在一寸寸被咬噬,疼又麻。
貓的喵喵叫也不斷。
梁嘉序冷冷地瞥過去,才看到貓碗那空空如也。
晚上還沒吃,全都縮在貓窩里不敢出來。
梁嘉序從暗處起身,從孟塵縈平時放貓糧的位置,舀了幾勺放碗里,他長指點了幾下碗沿,三只貓便冒頭出來,狼吞虎咽。
他單膝屈地,望著這幾只貓。
背影幾乎隱匿在暗中,與黑融為一體。
烏沉沉的黑,濃郁到讓人心臟喘不過氣的黑,在一直壓抑著血色的黑。
忽然間,他伸手揉了揉其中一只貓的腦袋。
黑眸深邃,沒什么情緒。
聲線很淡。
“你們說,這次找到了她,該怎么懲罰比較好?”
第52章 第 52 章 “要我放了她,除非我死……
孟塵縈在維利斯特住了約莫有兩個月, 起先有點不適應,她剛來到這里的頭幾天沒敢主動跟四周的居民交好,是在一個機緣巧合下, 鄰居家的狗狗跑到她家后院來撿東西,才主動打破了這種她自我冰封的結界。
鄰居住的是一家四口的幸福家庭。
女主人是定居在英國的中國人,中文名叫章之窈, 她的丈夫布萊斯是英國人,夫妻倆在這個小鎮里生活許久, 生有一兒一女,撫養一只金毛犬。
維利斯特小鎮雖網絡不發達, 但這里居住的人, 似乎極其享受這種慢節奏,擁抱自然的生活。
孟塵縈在京市住了幾年, 習慣了車水馬龍,燈紅酒綠的繁華鬧市, 剛來到維利斯特還有點不習慣, 有考慮要不要換個地方, 挑個大城市居住。
但經過半個月時間,每天在這個小鎮子里亂晃, 她卻漸漸有點愛上了這種幽然寂靜的氛圍。
這日午時陽光正好, 清風吹拂, 孟塵縈在章之窈的邀請下,來到她家的后院,跟他們一家舉行燒烤派對。
章之窈也是南方人,兩人之所以會親近起來,也是因為孟塵縈那一口地地道道的南方口音。
“你老家是漣云啊?那地方我聽過!”
孟塵縈眼睛錚亮,“真的嗎?”
她在京市認識了那些朋友, 每逢有人問起她老家是哪,得到回答后,都說不知道漣云在哪兒。
章之窈驕傲地抬起下頜:“我還去那里玩過呢,我初中的暗戀對象老家就是漣云的,那時候我很喜歡他,暑假有偷偷去漣云看他呢。”
“噓,這事你可別跟布萊斯說,”章之窈謹慎地朝孟塵縈擠眉弄眼笑道:“他醋大著呢!”
孟塵縈克制住偷笑,肩膀微抖:“都初中的事了,布萊斯他還吃醋啊?”
“那是啊,你都不知道他這人心眼有多小,要是讓他知道我小時候有白月光,他肯定要跟我生一周悶氣。”
仗著布萊斯聽不懂中文,章之窈暢所欲言。
“不過能在這里認識你真好,雖然國外也有不少中國人能聊中文,但我還是第一次遇到你這樣獨自一個人來外國這種小鎮居住的女孩呢!她們都是選擇的大都市。”
章之窈年齡大孟塵縈近十歲,在國外居住也有十年了,中文還是說的極其流利。
她說,跟孟塵縈認識后的兩個月,是她這十年里說過最多的中文。
章之窈說在國外認識的中國朋友不太多,尤其這個鎮子里,附近也沒幾個中國人居住。
總算有人可以跟她說家鄉話,她也不自覺打開話匣子,開始講述自己的經歷。
章之窈是南方人,大學畢業后為了自己深愛的男人追到英國,她為了男朋友舍棄國內的所有,選擇在異國他鄉打拼,她跟那個男人同居了將近半年,卻還是被他無情拋棄,不僅如此,那男人竟是卷走了她所有的積蓄,最終害得她慘到要流落街頭。
在她最迷茫無助的時候,認識了現在的老公。
布萊斯,一個紳士的英國男人。
雖說今年才四十歲,但外國人長相顯老,瞧著快五十。
章之窈是這樣調侃布萊斯。
從她明媚燦爛的笑容里,孟塵縈逐漸有點感觸。
章之窈因為前一段感情受了太多傷害,是布萊斯帶她走出了陰霾,雖說兩人年齡國籍都不合適,但靈魂卻意外契合。
從交往到結婚,只有一個月的時間。
“這么快嗎?”孟塵縈驚訝問。
章之窈串著手中的土豆和肉塊,抬頭笑起來:“愛情就是要沖動啊,結婚尤其要沖動,雖然沖動了點,但我相信我的選擇沒錯。”
不然現在也不會這么幸福。
一兒一女一狗,還有個這么相愛的丈夫。
“我跟他才認識一個月,他就提出跟我結婚,上一任半年了還在問我要錢,誰真正對我好,我還是不傻的。”
見她眉眼間的笑容都很幸福,孟塵縈也很為她感到高興,“你開心就好啦,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心情。”
章之窈把串好的那串肉遞給不遠處的布萊斯,夫妻二人相視一笑。
孟塵縈望著眼前畫面,心里忽然覺得暖洋洋的。比今天的陽光還要溫暖。
她一直想要平淡安穩的生活。
她其實對感情方面沒有什么特殊要求,倘若要結婚的話,不一定要很喜歡對方,對方也不一定要很喜歡她,兩人彼此合適就行了。
當初選擇周初皓,也是因為合適。
她見過不合適的感情,像她父母。
她的父母當初是兩方家庭的撮合下才結的婚,沒有半點感情,因為兩人性格不合,勉強在一起后,婚后只有沒完沒了的爭吵。
孟塵縈后來聽外公外婆說,她爸媽在她剛出生那會就想離婚了,但考慮到她年紀太小,才一直拖到了四歲,能拖到四歲,是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實在忍受不了對方,才選擇的離婚。
不合適的感情勉強在一起,最終會落得一個破碎的家庭。
她的存在,就是明顯的例子。
而她和梁嘉序同樣也不合適。
“夏夏,你喜歡吃辣嗎?”
章之窈喊的是孟塵縈在國外新身份的中文名。
徐見夏。
“喜歡呀。”
章之窈驚喜地扭過頭,雀躍道:“太棒了!你都不知道,布萊斯和我兩個孩子都吃不得辣,每次我弄一些辣的食物都只有我一個人吃,真的很孤獨啊,現在有你陪伴我真好。”
孟塵縈笑笑,也把手里串好的素菜遞過去。
金毛犬追著愛麗絲和尼克在草地奔跑,孩子們的歡聲笑和狗狗的叫聲,使這場燒烤派對更加熱鬧。
在維利斯特也住了有兩個月,孟塵縈還一直沒有跟父親還有江阿姨聯系。
兩人也從不聯系她,是擔心梁嘉序找來。
就連她跟父親分開那天,也不是他親自來送的,她只能坐在車里,遠遠看著父親泛紅的眼眶,依依不舍的眼神,忍不住心里發酸。
她在國外暫時還不能聯系自己認識的人。
還不知道這樣躲躲藏藏的日子要持續多久。
或許,要等哪天江阿姨主動告訴她,梁嘉序不再找她了。
她才能真正做回自己的身份。
烤肉香味四溢。
大家伙圍在一張桌子旁閑聊,布萊斯在喂小女兒愛麗絲吃肉,吃一口夸獎一句,把愛麗絲吹捧到嘴巴都驕傲到翹了起來。
孟塵縈偏頭在跟尼克聊天,尼克才七歲,在章之窈的影響下會說點中文,雖不太流利,但他對中文很感興趣,他正在跟孟塵縈討教單詞。
就在這時,章之窈忽然驚叫一聲,使得幾人都看向她。
她舉起手中的宣傳單,驚喜道:“下周街頭那家甜品店三周年活動,將要舉辦一場大胃王比賽,第一名和第二名都有獎品啊!”
布萊斯很識趣問:“你想要我去參加?”
章之窈抱著她老公的肚子撒嬌:“好嘛,去嘛去嘛。”
布萊斯不太喜歡人太多的場合,但捱不住妻子的請求,他寵溺一笑摸她腦袋,“去,但拿到第一名了,晚上的蛋糕不可以再給我扣掉。”
章之窈不滿地撅起嘴,“就說你這肚子,不參加大胃王實在是虧了,下周讓你吃個夠,保準一個月都不想碰甜食了。”
見到這夫妻倆的互動,孟塵縈沒忍住笑。
章之窈朝孟塵縈一挑眉:“夏夏,你也去看看吧,你雖然不參加,但也可以去熱鬧熱鬧啊,你來這都多久了朋友也沒多交幾個,咱們這安靜的小鎮也難得有個如此熱鬧的活動呢。”
孟塵縈點頭,“好啊。”
正好她也想上街去看看,再找找有沒有適合她的工作。
雖說她父親給的錢夠她在這里無憂無慮生活幾年了,但每天什么事都不用做的生活也屬實無趣,她擔心日子久了,自己會出問題-
江靜嫻明天要回英國了。
晚上收拾好行李,她下樓跟父母在客廳閑聊,面對父母的一再念叨,江靜嫻無奈道:“好了好了,我今年過年會回來看看你們的,再說了,靜靈不是也回國陪你們了嗎?我要是還不回去,國外那邊的公司一直交給赫生我也不太放心,怕他忙不過來直接撂攤子跑了。”
提起江赫生,江父愁到腦門的皺紋又深了些:“明年也讓赫生回國,都快四十了還沒結婚,像話嗎?”
江靜靈在旁慫恿道:“就是,就是!都要四十的老光棍!”
江母賞了江靜靈一腦殼,氣憤道:“你也是,三十二了還沒個男朋友,還好意思說你哥哥?”
“真不知道咱江家祖墳是不是出了啥問題,三個孩子一把年紀了,感情狀況都這么糟糕。”
這種話江靜嫻聽了耳朵都要長繭了,想她都快五十了卻還要被父母批評感情的事,真是應了那句話,無論事業多成功,無論年齡多大,在父母面前永遠都是孩子。
她笑笑,轉移話題:“我東西收拾好了,明天的飛機,你們可別送我。”
這時,玄關那傳來動靜。
梁嘉序忽然出現在江家,兩位老人家登時喜笑顏開。
婚也不催了,話也不念叨了,嘴里阿序阿序得喊,是稀罕得不行。
梁嘉序進屋時臉色冷沉,仿佛凝了一層霜,但在看到姥爺姥姥的那一刻,他還是露出笑容,主動喊了人。
江父問:“阿序也來看你媽媽了?”
梁嘉序點頭,視線望向江靜嫻,“媽,咱談談?”
江靜嫻丟下腿上的抱枕,“去書房談。”
江靜靈不明狀況,朝梁嘉序問道:“阿序,小縈呢?我這都回國有一陣子了,還沒什么機會約小縈出來玩,改天你把她喊出來,小姨想見見她。”
江靜嫻腳步一頓。
她還沒回頭,便聽到自己兒子陰惻惻的聲線:“我倒是更想見她。”
江靜靈一臉困惑,他在說什么啊?
書房門關上的下一秒。
只聞“啪”地一聲響。
梁嘉序將手中的資料甩在桌上,力道太大,那疊紙有幾張凌亂落地,飄到江靜嫻腳邊。
江靜嫻皺眉望過去,不悅道:“梁嘉序,你在做什么?”
梁嘉序掀眸:“這兩個月,我派人在國外查到的所有消息,每次但凡有一點兒線索,都會很快被清理干凈,媽,別告訴我,這不是你做的。”
他目光森冷,緊緊盯著江靜嫻的眼睛:“你騙不了我。”
他請了最權威的專家調查,所有查到的任何細微行蹤,每當有一點點收獲,在他覺得很快能找到孟塵縈時。
第二天,他的那些線索會全部都廢掉。
有能力做到這種程度,除了江靜嫻沒別人。
她除了把孟塵縈送走,還在暗中阻止他的調查。
梁嘉序眼里的紅血絲爆開,聲音嘶啞又低沉:“為什么?”
“為什么要這樣做?”
他也不愿相信,能對他做出這種殘忍事的人,是他親生母親,但真相擺在面前,他只能失望地面對現實。
江靜嫻讓他這兩個月的所有付出都成了笑話,他知道她送走了孟塵縈,可萬萬沒想到竟然還一直在暗中阻撓他的調查。
最清楚他離不開孟塵縈的人,就是他的母親江靜嫻。
而他的母親,卻還是狠心做了那個傷害他的劊子手。
他的心已被捅得鮮血淋漓。
那團恨意霎時間在胸腔攪起了驚天駭浪,梁嘉序冷冷地注視她:“我第一次這么喜歡一個女孩,我那么那么地喜歡她,您為什么要這樣做?”
江靜嫻心中一痛,不忍看他這副模樣,柔聲道:“阿序,你放手吧,好嗎?小孟她不喜歡你。”
“你勉強把她留在身邊,除了增加你們兩個人的痛苦之外,不會有任何好結果的。”
梁嘉序神色冷冽:“那又怎樣?”
“我喜歡她就夠了。”
“我喜歡她就夠了。”他頓了一頓,聲音不知覺提高幾分,再說到喜歡時,竟是有微微的顫意:“我不需要她喜歡我。我喜歡她,只要她,這就夠了。”
歇斯底里般悲痛的聲線,像小獸崩潰的低吼。
梁嘉序后退一步,頭痛欲裂,他手心用力抵在桌角,指尖摁到生了白,再抬眸看她,眼底泛紅,有細微的水光波瀾。
是讓江靜嫻內心無比動蕩的畫面。
江靜嫻從沒想到他會有這樣失常的反應,她的兒子,任何時候都運籌帷幄,將所有都掌控在手掌心里才對,那樣猖狂恣意才是梁嘉序啊。
梁嘉序從沒這樣過。
他失控了。
她的兒子,信念幾乎崩塌。
江靜嫻心疼到心中泛苦水,但盡可能的穩定情緒安撫好梁嘉序,“阿序,勉強來的感情你知道會是什么結果。”
“你難道想跟小孟像我和你爸爸一樣?到最后,折磨到這樣相看兩厭的程度?”
梁嘉序冷笑著:“爸爸從沒厭你,是您厭他。”
江靜嫻面色一冷:“是,所以,你也想要小孟這樣厭惡你?”
梁嘉序穩穩站直身軀,涼涼地勾唇,仿佛方才的失控只是一場幻覺。
“您不用提醒,她多厭惡我,我比誰都清楚,但那又怎樣?”
他冷峻的面容更加冰冷:“我只要她。”
江靜嫻同樣是個硬茬,百般勸說也沒用,只能道:“你非要這樣,媽媽只能幫助小孟,媽媽不想看到你痛苦,也不想小孟痛苦。”
梁嘉序淡笑,語氣平靜:“您盡管阻撓。”
“我會找到她。”
他眼神掃向那桌上的那疊資料,臉上落下一道陰影:“江總神通廣大,在國外能只手遮天,您兒子也不是個廢物。不信,您自己等著瞧,是您藏的更深,還是我找的更快。”
竟是還打算跟她斗下去,江靜嫻氣極反笑:“阿序,你比你爸還要過分!”
當初的梁承年都做不出他這樣令人發指的行為。
梁嘉序輕描淡寫看她:“誰叫我是你們倆親生的呢?”
“我不會放過孟塵縈,要我放了她,除非我死。”
第53章 第 53 章 逼瘋
維利斯特小鎮只有兩家甜品店, 一家生意尤其火爆,一家則極為慘淡。
舉辦大胃王比賽的那家,便是生意最好的店。
布萊斯得知比賽吃的是甜品, 便再沒任何猶豫和抗拒。
他太愛吃甜品了。
章之窈嫁給他之后,每日有控制他的甜品攝入量,導致他總覺得自己血液里缺了味甜。
聽了這話, 章之窈用中文跟孟塵縈吐槽:“老外的甜品咱中國人是真吃不消,他們覺得甜味剛剛好的, 我就可受不了了,牙都快甜掉了。”
孟塵縈笑著說:“我也不能吃太甜的, 我自己做的甜品也很少那么甜。”
比賽即將開始之前, 這家店外邊已經圍了不少看客。
參賽選手只有六名。
幾乎都是這個小鎮子的居民。
街坊鄰居都來這湊熱鬧,四周被圍得滿滿當當, 孟塵縈跟章之窈在選手家屬區給布萊斯加油助威,愛麗絲和尼克則拿出準備好的應援道具。
就在裁判吹了口哨后——
比賽正式開始。
愛麗絲和尼克激動雀躍, 蹦著瘋狂喊加油, 孟塵縈也被孩子的熱情所感染, 極其投入在其中。
幾名參賽選手的朋友和家人都在為對方加油打氣。
布萊斯不是選手里體積最大的,但他吃東西的速度快又穩, 其余選手要么一次性塞太多, 導致無法吞咽下去, 要么就是吃吐了,選擇棄權。
比賽進行了約莫二十分鐘,最后只剩下布萊斯和一個男性華人。
舞臺上選手減少后,孟塵縈才開始細細打量另一位參賽選手。
實則在這個小鎮子里,中國人不算很多的。
眼前這個男性華人,她來到維利斯特都兩個月了還未曾見過, 再多看兩眼,忽然間覺得側臉有點眼熟,但又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轉而,她又猜想,大抵是對方生了一張面善的中國人面孔,讓她有點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的親切感吧。
就在她出神時——
裁判口哨吹響。
四周歡呼聲不絕于耳,邊上有看客激動到胡亂推搡,孟塵縈一下被人擠開,脫離了布萊斯那邊的家屬區。
她費勁擠開擋住她的人群,朝舞臺望過去。
布萊斯輸了,是第二名。
第一名是她剛才覺得眼熟的男性華人。
裁判舉著那男人的手向大家宣布冠軍。
男人動作不急不慢從褲兜里掏出手帕,優雅地擦拭唇邊的奶油。
隨后彎唇輕笑,笑容像冬日暖陽般,惹人眼。
孟塵縈廢了點勁兒才擠到章之窈身旁,布萊斯吃垮了,還靠在妻子的懷里喘氣。
愛麗絲和尼克撲到爸爸的懷里,高聲呼喚。
“爸爸太棒了,是第二名!”
“爸爸是最厲害的!”
布萊斯伸手跟孩子擊掌,笑得直咳,章之窈無奈搖頭,“嘴里蛋糕還沒完全咽下去啊,當心嗆死你。”
“開心啊,第二名我也是孩子心里的好爸爸。”
一家人都很滿意這個結果。
孟塵縈笑容滿面,給布萊斯送上祝賀。
雖然沒有拿到第一名,但布萊斯面對挑戰沒有退縮,勇敢戰到最后一刻的精神,他的孩子也感受到了,他給孩子樹起了一個很好的榜樣。
這一家子真的很幸福。
此時舞臺上正在揭曉第一名的獎品。
獎品除了1000英鎊之外,還能獲得本店三個月吃到爽的免費券。
臺上男人正要伸手接下獎品時,只見人群中響起騷動,有個員工沖出來揭曉:“他是那家倒霉甜品店的老板!他肯定是來偷學我們店里商業機密的!!”
裁判濃眉飛揚,啪地一下揭開男人頭上的帽子,再摘下他的黑框眼鏡。
男人的面容出現在光亮下,是俊朗的中國人長相,裁判睜大眼睛,吃驚一喊:“Oh no,Eden Chen!”
男人嘿嘿一笑,歪著頭,朝裁判伸手:“第一名是我,該不會要取消我的冠軍資格?”
那裁判看樣子是甜品店的老板,很不爽被對手擺了一道,但話已經放下總不能當沒發生,只能不情不愿把免費券給了男人。
男人勾唇,揚著手中的免費券,挑釁似的說:“謝啦,不過你們家蛋糕的確挺好吃。”
老板得意地捧腹大笑,隨后,他又壓低聲音補了一句:“就是太容易膩了點兒,我不太喜歡。”
說完這句,男人便拔腿溜了。
生怕再多留一刻,要被老板打死。
一場熱鬧結束,章之窈他們要回去了,問孟塵縈要不要一道走。
她搖頭說:“我再去逛逛,你們先回吧。”
目送那一家人離開,孟塵縈主動找到了這家店,詢問店員招不招甜品師。
那店員很快搖頭,“抱歉,目前不缺員工。”
孟塵縈道了聲好,走了。
她沿著這條街一路觀察,據她所了解的消息,這個鎮子上只有兩家甜品店,剩下的那一家,因為新開業不久,生意不是太好。
孟塵縈不知覺走到了那家生意慘淡的甜品店前。
她站在門口猶豫了會兒,還是推開店門。
進入店內,里邊的裝修讓她眼前一亮。
這裝修風格跟中國的很像,但不像中國的甜品店,比較像茶館一類的地方,如果不是店名掛在那,很難想象這竟是一家甜品店。
她推開門后,門口掛著的風鈴便自動響了。
站在工作臺后的男人轉過身子,笑容滿面道:“歡迎光臨,請問需要點兒什么?”
孟塵縈呆呆地望著他:“是你啊。”
剛才大胃王比賽拿第一名的中國男人。
見孟塵縈脫口而出的中文,男人也改為中文交流:“中國人啊,真巧,在這個小鎮里中國人不算很多的。”
話音剛落,他看向孟塵縈的眼神微帶疑惑:“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
孟塵縈也歪著頭細細看向對方。
此時他沒有剛才在臺上的裝扮,男人的面容分毫不差出現在她的視線中,雖然店內光線不算明亮,但他的五官很好看,是標準的大帥哥長相。
這么帥的人,她也越看越覺得眼熟,但實在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怎么都想不起來。
就在她還絞盡腦汁在記憶里搜刮時,眼前的男人已經激動到一拍桌案,驚喜道:“你就是姑父的女兒?”
孟塵縈張了張唇,愣住。
男人從工作臺后走出來,請她去窗邊落坐,再自我介紹:“我叫陳寰柏,我口中的姑父就是你的父親。”
孟塵縈吃驚道:“那……陳阿姨就是你的親姑姑?”
陳寰柏點頭:“我來維利斯特居住有半年了,上周姑姑知道我在這兒,就拜托我找到你,要我見到你了多少照顧照顧你,說你在這兒無依無靠,我也沒幾個熟人,兩個中國人在異國小鎮可以互相關照彼此。”
他撓了撓臉頰,尷尬地一笑:“然后,我就忘了這事兒……本來打算大胃王比賽后再找你,沒想到你倒是主動找上來了。”
孟塵縈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啊。”
陳寰柏身子忽然前傾,脖子一伸,眼睛幾乎都要釘到她臉上了:“孟小姐,我是不是在國內見過你?”
“見過嗎?”孟塵縈也覺得他眼熟,但死活都記不起來什么時候有見過他。
陳寰柏托著下巴,細細端詳孟塵縈的長相,想了約莫兩分鐘后,再次一驚一乍地拍桌:“是你,我想起來了,你當初答應說要做我的甜品師!”
孟塵縈一臉茫然。
陳寰柏問她:“你還記得那天,你帶了幾份自己親手制作的甜品去的派對嗎?”
經過提示,孟塵縈總算想起來了,眼前這個男人就是虞南星當時要介紹給她的公子哥。
不過陳寰柏很喜歡她做的甜品,說要她做他的甜品師。
他倆當時還互相交換了聯系方式。
但后來……
陳寰柏雙手一攤,聳肩道:“你回去就把我刪除了是不是?”
孟塵縈尷尬地笑了笑:“抱歉啊……”
那是梁嘉序強行讓她刪除的。
陳寰柏也沒跟她計較這件事,“你來我店里是要吃蛋糕嗎?但很抱歉,我店里的甜品師昨天才辭職沒做了……”
他笑得沒心沒肺:“可惜我也就只知道吃,不會做甜品。”
孟塵縈搖頭:“不,我是來看看這里需不需要招人的。”
陳寰柏搭在桌上的手指一頓,抬眸看她:“孟小姐覺得呢?”
孟塵縈掃了這家空無一個顧客的店,誠實道:“我想,應該需要的。”-
秋意漸濃,涼意也來襲,璟蘭園后院蔥郁的樹木落葉凋零,屋內,同樣安靜凄涼得很。
這兒處處都是孟塵縈生存在此的痕跡,她的氣味,她的衣服,她的所有,還有她的貓。
回到臥室,撲面而來的畫面。
梁嘉序垂眸,修長的手指,一點點劃過手中的照片。
他能撫摸她的臉頰,能看到她的笑容。
卻觸摸不到她的體溫。
照片里的女孩坐在旋轉木馬上,微風吹起她輕盈的馬尾,裙擺曳過雪白的小腿。
笑容嬌甜。
三個月了。
不,應該說有整整一百天。
這一百天里,梁嘉序似要被無盡的黑意吞噬。
他開始生起了幻覺。
好像又看到了她,又撫摸著她,親吻著她,這次,她并非總是用恨意的眼神憤怒瞪他。
而是無比乖順地伏他懷里,述說著對他的思念,埋怨他這次怎么找她找的這樣慢。
一百天了他還沒找到她。
她說她很生氣。
醫生有來看過,開了點藥,吃過后有穩定過幾天,但他主動停了藥,比起清醒,他反而更想要陷入在這樣癡迷的幻覺當中。
他漸漸有點迷上這種活在虛幻里的感覺。
手中的照片從手中垂落,掉在毛毯上。
梁嘉序彎腰,低頭忽然看到一只貓從床底鉆了出來。
他撿起照片,又提起那貓的后脖頸。
臉色忽然變得冷沉。
眼里的黑一點點緩慢逼近。
他要是被逼瘋了,還怎么找她?
她這么不聽話,這次抓到她。
他會把她永遠鎖在他們的床上,再也不讓她見任何人。
他不會再對她心軟-
英國小鎮的冬天,可真冷啊,冷得骨頭縫都在發抖,空氣里好像都生了冰碴子似的。
沈晚心冒著濛濛細雨,推開面前的玻璃門。
門口掛著的風鈴發出泠泠聲響,孟塵縈抬眸望去,嘴里的歡迎光臨尚未說出口,笑容便轉為驚訝:“都下雨了你怎么不打傘過來啊?”
進來的人并非是甜品店的顧客,而是陳寰柏半年前招的員工,沈晚心。
今天并非她的工作日。
沈晚心有四分之一的英國血統,小時候在英國居住過十年,后又回到中國長大,在二十五歲左右又回了英國。
她是半年前來到維利斯特小鎮的,因為中國人想在外國的小地方找份工作很是艱難,是孟塵縈意外結識了沈晚心,才把她介紹給陳寰柏。
這一年里,甜品店因為有孟塵縈的加入生意逐漸轉好,這店算是她和陳寰柏兩個人靠著毅力支撐下來的。
生意好了后,自然是要招員工了。
沈晚心各方面條件也符合要求,她又實在欠缺一份工作,中國人在國外總是要互相幫助,即使她沒有半點工作經驗,陳寰柏還是收留了她。
沈晚心皺著眉拂掉衣服上的水珠,邊吐槽說:“哪知道半路突然下雨了,不過還好是小雨。”
“我剛一路走過來,也不止我沒打傘啊,好多人都沒打傘。”
孟塵縈笑笑不語,給她泡了一盅熱茶。
下雨天,晚上店里也沒幾個人,還有一個小時就到打烊的點兒了。
“你怎么忽然來了?”
沈晚心捧著茶杯暖手,低頭嘬了一口:“來找你啊,一會就打烊了吧,咱去清吧喝酒?”
鎮上最近新開了一家清吧,聽說裝修格調很高級,沈晚心老早就想去光顧了,但一直沒人陪伴,她在這兒就認識徐見夏一個朋友。
孟塵縈想了想,點頭,“好啊。”
她也好久沒出去活動活動了。
沈晚心開心地打了個響指:“我等你下班,就一個小時了反正也不會來客人的,要不現在就收拾吧,話說陳老板是不是一周沒來了?”
陳寰柏不是經常來甜品店,自從把店子交給孟塵縈之后,就更懶惰了。
沈晚心對此很不滿,吐槽道:“你真得讓陳老板給你點股份,這可是他的店,他自己做甩手掌柜,讓你又是當烘焙師,又是當老板的。”
孟塵縈洗了手過來坐:“這事他上個月還真提過。”
“真的啊?你怎么回答的。”
孟塵縈搖頭說:“我沒接受。”
“啊?為什么?”
孟塵縈坦言道:“我比較想要開一家屬于我自己的店,然后……我以后還是想回國住的。”
她沒打算一直生活在國外,盡管這個鎮子很安逸,讓人可以忘記煩惱。
但她還是更想念自己的祖國,想念在國內的朋友。
沈晚心拍了拍她肩膀,感嘆道:“跟我一樣,我也想回國,但什么時候能回去還不清楚。”
沈晚心來英國只有一個目的,是找自己那離家出走的爸爸。
她的父親是一名畫家,十年前說是追夢,便拋下了妻兒出國,從此便失蹤到不見人影。
沈晚心說她對她爸爸已經沒什么感情了,但媽媽還一直在等爸爸回家,所以她來英國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找到爸爸,給她媽媽一個交代。
讓她媽媽這么多年來的想念,能有個結果。
無論是生是死,總得要知道點兒消息吧。
沈晚心找爸爸的事,孟塵縈也知道,陳寰柏也有靠家里的關系幫忙找,但她爸爸來英國十年了,要是真混出了什么名堂不至于沒半點消息,只有一個可能,她爸爸跟許多追夢人一樣,夢想破滅,因為沒臉回家,則一直在國外混日子。
要找一個十年前的流浪漢,并不算很容易。
目前沈晚心來英國半年了也沒什么收獲,就因為身上的錢都用完了,才只能找個工作先生存下來。
兩人聊著天,盤算著收工的時間。
還剩十分鐘就要關門時,門口的風鈴忽然響了。
來了新顧客。
沈晚心暗暗咬牙,罵了聲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要收工了進來。
孟塵縈站起身,循著方向望去,正要詢問對方要吃點兒什么時——
店內昏黃的光,忽地閃了一瞬。
男人的面容在微閃的燈光下,半明半昧。
長相是看不清的,但依稀可見其卓越的五官,身高挺拔,穿著一身黑色大衣。
腿很長,肩也很寬。
這瞬間,孟塵縈控制不住心跳漏了一拍。
她下意識以為是看到了梁嘉序,嚇到整個人僵住。
直到男人走到她面前,脫口而出了英文,她才回過神。
這是一個外國男人。
但身高和梁嘉序一樣,且鼻梁挺拔,因剛才光線錯亂的緣故,她都沒看清楚長相。
竟是認成了梁嘉序。
大抵是分開一年半了,她有這么久沒看見他,的確有點恍惚。
看到身形相似,穿黑色的男人,竟是跳出了梁嘉序這個名字。
孟塵縈真覺得自己該出去吹冷風清醒一下。
男人開口,點了那份很誘人的慕斯蛋糕,“我能在這兒吃完嗎?”
孟塵縈微笑說當然可以。
他笑容燦爛,端過那份慕斯蛋糕,自個兒找個位置品嘗,吃蛋糕的樣子,就像孩子似的雀躍。
沈晚心沒忍住跟孟塵縈小聲嘀咕:“看來你總算研究出外國人的口味了,這個小哥我記得來過咱們店好幾次,超級喜歡吃你做的慕斯。”
孟塵縈也很開心,眉眼間蕩開笑意。
最后一個顧客走了,店子打烊。
沈晚心特地幫孟塵縈一起收尾,出來的時候,雨已經停了。
但空氣中的寒意還是跟刀子似的割人。
沈晚心搓了搓手心,“真冷啊,一會兒多可要多喝點酒。”
孟塵縈鎖好了門,轉彎,挽著沈晚心取暖,鼻尖都被寒風吹紅了:“我陪你喝,但我酒量不是很好,你可別嫌我掃興啊。”
“怎么會啊,有你陪我就知足了。”
兩人往左轉,只要穿過一條小巷子就可以達到那家清吧。
這巷子晚上極其陰森恐怖,還好今晚有沈晚心作陪,孟塵縈就沒那么害怕了。
她從沒說過自己害怕這條夜路,但潛意識的動作還是暴露了她的心思。
沈晚心笑話她,眉眼一彎,調笑:“夏夏,你再抱緊一點兒,真軟啊,果然還是大美人香,比那些臭男人身體舒服多了,哎呀你抱得我胳膊那都酥了。”
沈晚心從小在國外住過很多年,不僅膽子大,說話風格也很露骨,她總說這種話,調侃她哪里哪里,弄得孟塵縈臉紅得不行。
“你怎么這樣啊,我就是怕冷,你剛還說不嫌棄我的。”
“不嫌棄,不嫌棄,有夏夏這么美身體又軟的大美人抱我,我開心還來不及哈哈哈。”
孟塵縈不語,輕哼一聲。
沈晚心瞥她一眼,琢磨道:“你說你都是吃什么長大的,怎么皮膚那么滑,胸那么軟呢……”
看到孟塵縈睜著水眸氣咻咻瞪她,沈晚心連忙閉嘴:“得,我不說了。”
“你看前面誰來了?”
孟塵縈望過去,小巷前方緩緩走來一道人影。
隨著走近,她看清男人的面容。
是陳寰柏。
陳寰柏穿著一件藏藍色的呢大衣,手里拿著兩把傘,走到二人跟前駐足:“我還說來給你送傘,沒想到剛才雨就停了。”
孟塵縈笑著說,來得不巧。
沈晚心喲呵一聲:“老板人真好啊,還知道我今晚也過來,特地準備了兩把傘?”
陳寰柏啊了一聲,無辜道:“不是啊,另一把是我的。”
沈晚心不爽地撇嘴:“嘖,見色忘義。”
陳寰柏摸了摸頭發,又補一句:“早知道你也來,我就多準備一把了,不過都沒用,雨也停了。”
沈晚心:“看在你晚上來送傘的份上,破例帶你加入我們女生的局,咱們一起去喝酒。”
陳寰柏驚訝地問孟塵縈:“夏夏,你也喝?”
關于孟塵縈隱藏身份,編造了假名字,要躲藏在這種小地方的原因,陳寰柏雖然不清楚,但也很尊重她。
孟塵縈告訴了他這個名字后,他也直接把她當徐見夏了。
孟塵縈吸了吸鼻子,點頭:“對啊,我不能去嗎?你這什么奇怪的表情。”
“沒沒沒,我可沒那意思啊,我就問一嘴,要不你們也帶上我唄。”
沈晚心撲過去勾出陳寰柏的脖子,嘿嘿一笑,奸計得逞:“陳老板,那你必須請客。”
“請請請,我請。”
孟塵縈笑著看二人鬧騰,有他們這么活躍,這條巷子也顯得沒那么可怕了。
陰霾也一點點褪去。
面前兩人還在逗著玩,她正想催著趕緊走人。
忽然間,感覺身后有一道人影在盯著她,她敏銳回頭,卻發現身后什么都沒有。
大概是她多疑了。
沒多想,很快上去拽住二人,拉著往前走。
一路說說笑笑。
若是孟華淳見到了她,定會感嘆,她在維利斯特小鎮呆的這一年半的時間,倒愈發的活潑了-
烏云層層疊疊,滂沱的雨勢噼啪作響,樹葉在風雨中狂舞。
王管家佇立于窗邊,目含幾縷憂愁望著淅淅瀝瀝的雨水無情拍打窗前玻璃,等聽到樓上傳來腳步聲,他轉身,見是梁承年,便示意傭人準備上菜。
梁承年行至客廳,悠然自得地拾起桌上的魚食,灑進魚缸。
“阿序還沒回國?”
王管家道:“聽說前幾天去了奧地利,要是找著人了應該不會也那么快回,沒找著的話……”
大抵就是這兩日要回了。
梁承年勾唇輕笑:“你說他到底哪來的毅力?都一年半了,竟還在找。”
這一年半里,梁嘉序每逢得到一點兒孟塵縈的行蹤,無論他在何地,在處理什么事務,都能立刻把身邊的事放下去,為了尋找她,前往那個國家。
但每每都會失望而歸。
不是派出去的線人說來消息的人是認錯了人,就是剛到了那,消息就斷開了。
這些事當然是少不了江靜嫻的手筆,這一年半內,母子倆在暗地里斗來斗去,誰也不讓誰,江靜嫻做到這個地步,是擺明了不讓梁嘉序找著人。
王管家也有點感慨:“我也挺驚訝,阿序這孩子也算我看著長大,他什么模樣我都見過,但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為了一個姑娘做到這個地步。”
尋常人都根本做不到這種程度,更別提像梁嘉序這樣的天之驕子,他竟是為了一個費盡心思逃離他的女孩,耗盡時間和精力,全世界各地到處找。
魚缸里的魚兒張著嘴在拼命搶吃的。
蕩漾的水面映出梁承年溫潤儒雅的眉眼,他淡笑說:“隨他去吧,總歸是自己鑄下的錯事,他要不那樣偏激的做法,小孟也不會懼怕他如洪水猛獸,該他受著。”
兩人正閑聊,聽到玄關那傳來了動靜,王管家瞥過去看:“阿序回了。”
梁嘉序在門口換下皮鞋,一頭粗硬的黑發軟塌塌貼在額前,臉上的水珠從下巴滑落。
王管家震驚又心疼道:“哎喲,怎么就淋著了,沒人給你打傘?”
梁嘉序伸手接過他遞來的帕子擦臉,眉目冰冷:“這么點兒近路,沒事,我上樓洗漱。”
等梁嘉序從二樓下來,晚餐已經擺好,而除了梁承年外,飯桌前還多了一個人。
梁巷明。
“阿序,這段時間回家住了啊?”
“我最近去公司,總聽說你時常飛去別的國家出差,總是全世界到處飛,這樣不會辛苦嗎?”
梁巷明頗為關切問。
梁嘉序拉開座椅,落座后,才像施舍似的,譏笑地看梁巷明:“三叔出院后日子過得挺好?”
梁巷明牙根一緊,勉強擠出笑容:“叔都出院一年了,這一年也沒什么機會跟侄子見面,你也不曉得關心關心三叔。”
梁嘉序涼涼地勾唇:“這不是侄子太關心三叔了,又想把三叔送進醫院。”
梁巷明臉色一僵:“你……”
再對上他涼薄冷漠的眼神,梁巷明后背驟涼。
這一年半他都很少見梁嘉序,沒想到這小子變得比以前還要可怕了。
他轉過身,看向主座的梁承年:“大哥,你也管管阿序,一點兒都不懂得尊重長輩。”
上次把他打到住院,還害他休養了大半年,這仇他還沒忘!
梁承年坦然自若道:“你也知道是小輩,這么大把年紀了還跟個小輩斤斤計較?”
梁巷明氣得攥緊拳頭,他就知道這父子倆串通一氣!
“老爺子聽說阿序為了個女人成天全世界到處飛的事了,托我來帶一句話,白家那位千金很不錯,白世剛最近高升,他女兒無論家世相貌和學歷,都最適合阿序。”
梁嘉序陰惻惻地一笑,沒說什么,只慢條斯理用刀叉切面前的牛排。
梁承年抬眸,語氣冷淡:“長幼有序,阿明,你身為長輩,該先給阿序找個嬸娘再說。”
梁巷明丟下刀叉,皺眉道:“阿序可是你親兒子,你就這一個兒子,爸也就這一個孫子,跟我能一樣嗎?他的人生大事可比我重要多了。我今晚過來就是為了說這事兒,別不愛聽,老爺子那邊的態度很強硬,看不得阿序自甘墮落。”
誰墮落了,梁嘉序嗤笑一聲。
這笑聲讓他心里一緊,梁巷明飯都吃不下去了,本來他就怕這父子倆,唯一能給他撐腰的老爺子還在國外。
加上現在外面還下著大暴雨。
雷雨交加的夜晚,格外陰森恐怖。
他還真怕這父子倆,趁著這鬼天氣把他給做了。
到時候他沒得神不知鬼不覺。
這事越想越覺得可怕,梁巷明認慫道:“我就是個傳話的,我沒別的意思啊,阿序有自己的主意,叔也贊同,叔是支持阿序的。”
說完,拔腿溜了。
用過飯,梁嘉序擦拭唇瓣,淡聲:“我先回屋了。”
梁承年喊住他。
“阿序,你媽那犟脾氣你是斗不贏她的,不如找她低頭,讓她對你心軟后說不定她就把小孟在哪的消息透露給你了。說到底,她還是疼愛你的。”
梁嘉序站在臺階第三層。
背影挺括,晦暗。
他頭也沒回,語氣冷淡:“爸,我可不是你,你任何時候都可以對我媽低頭,我做不到。”
“人,我會靠自己能力找到。”
“找不到呢?”
梁承年很遺憾地提醒他:“你媽要真想藏一個人,你沒那么容易能找到。”
梁嘉序眼尾微挑,銳利張揚:“不會找不到。”
他篤定。
他不會輸給任何人。
第54章 第 54 章 繼續搶
清脆悅耳的風鈴聲泠泠響起, 孟塵縈正在給顧客做咖啡,聽到動靜抬頭朝門口望去。
章之窈牽著愛麗絲和尼克來店里找她。
“你們來啦?”
孟塵縈把做好的咖啡端到坐在窗邊的那位安靜的客人桌前,再轉彎去迎接母子三人。
章之窈笑說:“下午沒什么事做, 趁天氣好帶孩子上街溜達溜達,結果轉著轉著,愛麗絲他們就鬧著說想找夏夏姐姐玩。”
孟塵縈簡直要被這兩位活潑的萌娃可愛到心都化了, 笑著彎腰問他們:“愛麗絲和尼克想吃點兒什么呀?可以隨便挑哦。”
兩個小家伙也自覺地湊到柜前挑選。
隨后,各自端著自己的小蛋糕乖巧坐在原位, 趁現在也沒客人,孟塵縈給章之窈煮了杯咖啡, 兩人面對面坐著聊天。
約莫呆了一個小時, 章之窈就牽著孩子回去了。
下午總有些零零散散的顧客來吃甜品和喝咖啡。
到六點左右,沈晚心鬧著說肚子餓, 想去街上買點兒吃的,還問孟塵縈要吃點什么。
“我都可以, 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正好晚上回去也不想做飯了。”
“那我就按照我想買的給你帶一份啦。”
丟下這句話, 沈晚心便推門出去了。
冬季的晚上風呼呼吹,沈晚心出去時, 外面驀然刮起一陣寒風, 孟塵縈忽然看到外邊的一盆花被風吹倒了, 便推開大門出去。
她將花盆扶了起來,整理好凌亂的葉子,正要返回店內時——
眼角余光似乎看到一道黑影。
孟塵縈并沒有及時回頭。
她假裝站在原地整理花盆,約莫幾十秒后,才裝作不經意地轉過身子。
可身后的巷子仍是黑漆漆一片,瞧著不像是有人。
大抵是她獨居后, 開始疑神疑鬼的原因?這個月她總是覺得身后好像有影子在跟著她似的。
她有點不放心。
害怕的同時,腦子里不可控制閃現自己看的電影里那些驚悚畫面。
她還在猶豫,要不要上前去一探究竟。
但就在她站在原地躊躇的時候,一只流浪貓從角落鉆了出來。
這只流浪奶牛貓最近時常在這巷子里溜達,被附近的居民養得黑黑胖胖,瞧那樣子便又是來討貓糧的。
店里也有專門給流浪貓準備的貓條。
孟塵縈回店里拿了一條出來,蹲下喂貓。
這只貓她喂了有半年多,都已經熟悉了。
貓貓奮力吃東西的畫面,總是讓她會想起自己的三只貓。
分開都一年半了,她的三只貓貓也不知道現在是還留在璟蘭園呢,還是梁嘉序嫌它們煩,把它們隨便丟給誰養了呢?
他應該也懶得把貓丟給旁人吧。
璟蘭園有傭人每天照顧貓貓,也不需要他付出時間和精力。
但是倘若……
他交往了新的女朋友,那女孩不喜歡她的貓呢?
他會不會為了哄新女朋友,就把她的貓給丟了啊?
不行,她不能想這事兒,越想越擔心三只貓。
流浪貓也吃完了貓條,孟塵縈擼了它一會就放它走了。
她起身回店,沒多久,沈晚心帶著晚飯回到店里。
兩人簡單在店內吃了晚飯,到打烊時間,再結伴離開。
剛回到家沒多久,孟塵縈就接到陳寰柏的電話。
“我在你家門口,開下門。”
孟塵縈聞聲打開門,門外陳寰柏一身御寒的大衣,內搭的連帽衫蓋在頭頂遮風,笑容爽朗:“方便在院子里聊聊?”
夜色漸濃,寒意滲骨,孟塵縈端著煮好的一盅熱茶出來。
陳寰柏起身接過那盅茶,“別忙活了,坐吧,我過來就是想跟你說幾句話。”
“嗯,你說。”她低頭給他倒茶。
陳寰柏開門見山道:“姑姑那邊要我問你,考不考慮以真實的身份出來生活。”
孟塵縈面露訝異:“是陳阿姨提的?”
陳寰柏喝了一口熱乎乎的茶,笑道:“嗯,我白天去姑姑家蹭飯,她和姑父都問起你的現狀,畢竟他們不能來見你嘛,我就把你的情況都說了,姑父知道你生活的很自由快樂就放心,晚點姑姑就跟我說,你都出來一年半了,總是用假身份生活覺得很委屈你,心疼你在最明媚燦爛的年紀里,竟然要一直困在這種小地方。”
孟塵縈手指扣著茶壺的柄,“陳阿姨會這樣說,是不是……”
陳寰柏不清楚她的經歷,只負責傳話:“姑姑跟我說,時間過去一年半了,你也沒有被找到,應該是沒事了。”
“我不知道你在躲誰,但都躲了一年半,那人也沒找來,我猜多半是放棄了。”
“放棄了?”孟塵縈問他:“你為什么這么覺得?”
陳寰柏:“老實跟你說吧,我從姑姑那旁敲側擊,加上自己的猜測,我想,找你的人應該是你的男朋友?雖然不知道你男朋友是誰,但我身為男人,老實告訴你,沒有一個男人會為了一個費盡心思逃離他的人,耗去時間和精力尋找,一年半的時間,能改變很多。”
“或許那人已經不喜歡你了,他也有了另外喜歡的對象,他也許早就展開了新的生活,你為了一個根本不可能再來找你的人,這樣躲藏在小鎮子里屬實是委屈了自己。”
孟塵縈垂眸,輕聲:“你說的情況,我還是得考慮一下。”
她的確不清楚梁嘉序的現狀。
或許像她晚上猜測的,或許像陳寰柏所說的,梁嘉序已經有了一個新的開始。
畢竟一年半的時間,真的不算很短。
她跟梁嘉序,滿打滿算在一起也就半年時間而已。
真的會有人為了半年的感情,而付出那些時間精力嗎?
她也不信。
她的確是不信的,其他人就算了,可那人是梁嘉序啊。
他跟尋常男人不一樣,她沒辦法用那些尋常標準去判斷他。
孟塵縈深思熟慮后,還是搖頭,“陳阿姨的提議還是暫時算了吧,我想再等一年再說。”
陳寰柏指腹摩挲著杯沿:“看你這樣子,你很了解你那個男朋友?”
孟塵縈淺笑著回答:“算是吧。”
陳寰柏又問:“你不喜歡他吧?”
“你怎么知道?”
“喜歡的話,你干嘛要跑?肯定是纏著也要留在他身邊。”
孟塵縈沒再接話,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陳寰柏站起身,又把連帽衫帶上,以為他要走了,孟塵縈也起來要送他。
誰知他忽然上前幾步,在她面前一步距離駐足。
孟塵縈愣住,眨了眨眼。
陳寰柏眉眼彎彎帶笑,眼睛也亮晶晶:“孟塵縈,你不喜歡他,我就放心了。”-
京市。
陳寰柏剛下飛機,就接到了好友方陽電話。
“在門口等你呢,快出來。”
陳寰柏走出機場大廳,外邊停著一輛跑車。
車窗降下,方陽摘掉墨鏡朝他招手。
坐進副駕駛,陳寰柏沒忍住吐槽他:“來接我還坐在車里不出來,半點誠意都沒。”
方陽手肘搭車窗邊,晃著手里墨鏡罵道:“老子來接你就不錯了,本來就有個局忙得很,這不兒,知道你回來了,我都把那些人撂下來機場接你,你可知足吧。”
兩人是發小,說話也很隨性沒輕沒重的,陳寰柏懶散地往椅背一靠:“趕快把我送回家,你就繼續浪去,我可不管。”
“你去不?”
“不去。剛回國,還想倒一下時差。”
“倒什么時差啊,經常出國的人,去玩玩吧,是譚延晉組的局,人多著呢,好多人都想目睹咱們陳二公子的英姿。”
陳寰柏打了個哈欠,敷衍道:“開車吧,話這么多。”
方陽還在慫恿。
“說了,不去,很沒意思,一天到晚浪來浪去,你們這種人活著就是浪費地球的空氣,成天不找點正事做。”
“喲,陳二公子怎么在國外定居了兩年,倒是性子大變啊,你之前不最喜歡這種聚會,還說人多熱鬧讓你覺得自己還活著呢?”
陳寰柏沒理他,低頭在包里翻翻撿撿,方陽嘖了聲:“還不理人,嘛呢?”
他眼神瞅過去,發現陳寰柏包里有一袋很精致的包裝,像是女孩的玩意。
他伸手一奪,拿出來,拆開看。
奶香味也飄了出來。
“曲奇餅干?”
方陽吃驚道:“你沒事吧,回國還帶零嘴啊?”
陳寰柏神色微變。
這是他昨天去店里時,看到孟塵縈剛新鮮烤出來的曲奇餅干,他趁她沒注意,自個兒偷偷裝了一袋,想著下飛機了再吃的。
“拿來!”
方陽挑眉:“這么激動,哪個姑娘送給你的?”
陳寰柏呵呵一笑,挑眉:“問這么多干嘛,吃醋了啊?”
方陽呸了聲:“這不是想著,你要是脫單了,不少姑娘要傷心死了嘛?”
陳寰柏把那袋餅干搶了回來,跟寶貝似的塞進包里:“沒脫單,但的確是一姑娘烤的餅干。”
“給我嘗嘗唄,我正好因為來接你沒吃東西,現在餓得不行。”
陳寰柏把那袋餅干當命根子護著,“不!”
“絕對不給你,你就是餓死了也不能吃我的餅干。”
“什么兄弟啊?兄弟我都要餓死了也不舍不得給塊餅干?”方陽本來就隨口說說,又見他這幅緊張的樣子,弄得心里愈發癢癢。
但陳寰柏把餅干護得太緊,也搶不過來,只能暫時作罷。
車子啟程,因為要送陳寰柏回陳家,方陽只能暫時放下自己那個聚會的事。
行駛半個小時,陳寰柏在車上睡著了,方陽興致缺缺看前方的路,鼻息間忽然又被袋曲奇餅干的香味引誘。
越不給他吃,他越想吃。
他倒是想嘗嘗,什么餅干讓陳寰柏這么寶貝。
他悄悄伸出魔鬼之爪,小心謹慎把那袋曲奇餅干從包里取出來,單手拆開吃了一塊。
喲,他忍不住在心里吹了一聲口哨。
餅干是挺好吃,但也不至于讓他們這種從小吃慣山珍海味的人把這餅干當一回事吧?
他撇撇嘴,隨手把那袋餅干放在自己腿邊。
時不時吃幾塊解解饞。
半個小時后把陳寰柏送到了家,方陽就立刻轉了個方向去了玖月灣。
譚延晉的地盤。
…………
方陽推門而入。
“喲,方大少,聚會一半突然撂攤子走人,什么意思啊?泡妞去了?”
方陽:“泡你的妞唄,咋還這么八卦呢,老子接人去了。”
“哦原來是當司機去了啊,那還不如泡妞。”
“給老子掌嘴!”他撲過去箍住那人的脖子,兩人鬧著打了一番,方陽渾身是汗,把外套一脫,正要放下,忽然感覺沉甸甸的。
他一摸口袋才發現,從陳寰柏那偷來的餅干忘了還,他干脆還捅口袋里了。
算了,一袋餅干而已。
他把那餅干拿出來,隨手丟桌上,深怕油漬污了衣服。
最中間的卡座。
譚延晉單手懷著美艷嫵媚的女人,嘴里咬著煙,另一只手在打電話。
見他一臉糟心的模樣,懷里的女人嬌嬌地問:“跟誰打電話啊?要是女人的話,我可是會吃醋的噢。”
譚延晉挑唇,目光輕瞥她艷麗的眉眼,微瞇眼眸:“男人的醋你也吃?別鬧,我一會就把梁公子喊來,讓場子再熱鬧點兒。”
“梁公子啊?”女人眼睛錚亮,興奮道:“你可以把他喊來嗎?”
“我可聽說了,這兩年梁公子基本不很少來這種局了,神秘得很呢!”
譚延晉不以為意地嘖道:“那是其他人的面子他不給,我是誰啊?我可是從小跟梁嘉序穿一條褲子的關系。”
女人吹捧道:“譚少好厲害啊,能把梁公子喊來就好了,早就聽好多人說他可帥了,我還沒什么機會見過呢。”
譚延晉用力戳她鼻尖,一臉不爽:“花癡,我不帥?在我懷里還想別的男人。”
女人撲上去圈住他腰:“你好喜歡吃醋啊,好嘛好嘛,你最帥,我最喜歡你了。”
隨后獻上一個香吻,表明態度。
譚延晉勾著唇笑,卻笑意不達眼底,對女人的表白也覺得麻麻的,無動于衷,仿佛剛才深情的吃醋,不過就是逢場作戲。
電話掛斷,譚延晉道:“喊來了,他正好也想喝酒。”
他招呼人準備多點兒烈酒,掃了屋內的熱鬧,對屋子里各式各樣的女人很滿意。
約莫二十分鐘左右,梁嘉序到場。
包廂門被的一剎那。
人還沒進來,更先響起騷動的是其他人。
男人模樣倦怠,半耷著薄薄的眼皮,眼底涼薄漠然,神色冷峻,也不掩那股天然的矜貴傲氣。
過分優秀的五官,在映入眼簾的那一刻,讓人都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梁嘉序大步行來,一掃熱鬧的場面,徑直朝譚延晉那靠近,坐下:“什么情況,這么多人?”
譚延晉給他發了支煙,笑道:“聚會嘛,人多才有意思。”
他眼神示意一旁幾個女人給梁嘉序倒酒。
梁嘉序單手解開幾顆紐扣,露出冷白鎖骨,挺括的肩膀微挪,往前一傾取了瓶最烈的酒,自個兒打開。
全程視身旁幾個女人若無物。
勁爆的樂曲震耳欲聾,譚延晉眼底那點探索瞬間散去,很不理解地問:“序啊,還沒忘記呢?”
譚延晉手肘搭他肩膀上,“這都一年半了。”
這合理嗎?一年半時間還在找一個不可能回來的女人。
梁嘉序喉結滾動,勾起濕潤的唇:“喊我來是為了這事兒?我看你是真閑到沒事做。”
譚延晉:“那是,沒您忙,找個女人滿世界飛。”
“怎么著,你之前想過沒,人這一跑,還真找不著了?”
梁嘉序黑眸微閃,望著酒杯里的粼粼酒水,唇角展開一絲冷笑。
他沉默不語,譚延晉便碎碎念道:“一年半的時間,你想啊,假如啊,我說假如你找到她了,發現她有了新的男朋友,或者更夸張點兒,她在國外跟別人結婚了,你怎么辦?”
一年半的時間,會發生很多很多事。
梁嘉序把自己的時間都用在找人方面,他的世界的確沒什么改變,但不代表孟塵縈那邊也一成不變。
“你在等她,但她費盡心思跑了,是不會等你。”
“指不定人已經有了新對象,還是她喜歡的那種對象。”
梁嘉序淡聲:“沒想過這事。”
在他眼里,孟塵縈生是他的人,死也只能是他的鬼。
譚延晉還是不適應自己發小為了個女人把自己變成這幅模樣。
再次肯定道:“她肯定結婚了,沒結婚也有男朋友。”
梁嘉序仍是面無表情:“是嗎?”
“就算真有,不過就是繼續搶來而已。”
他神色逐漸涼薄:“不是問題。”
譚延晉被驚到張大嘴。
這時,梁嘉序放下酒杯,開始刷手機。
譚延晉瞥了眼,發現他在翻相冊。
畫面定格的是女孩兒坐在旋轉木馬的照片。
譚延晉徹底被折服,長嘆一口氣,自己彎腰,又給他倒酒。
酒瓶旁邊有一袋被拆開的曲奇餅干,譚延晉皺眉提了起來,“什么玩意,這種東西怎么出現在這兒?”
梁嘉序微醺的眸緩緩掃來,瞥了眼,寡冷的神色忽地定住。
他想起來,她也很喜歡烤餅干。
在璟蘭園的時候,她經常烤很多,自己不吃,基本分給傭人。
譚延晉拆開取出來一塊餅干,眉蹙得更緊了。
他正要把這袋餅干丟掉時——
梁嘉序捉住他手腕。
譚延晉驚訝:“干嘛?”
梁嘉序不語,奪過那袋餅干,隨后取出一塊,細細端詳了片刻,再送進嘴里。
譚延晉面色古怪:“你就餓成這樣了?”
餅干在送進嘴里的那一刻,梁嘉序平緩的眉,緩緩擰了起來。
黑眸瞬間掀起細微的波瀾。
手中的那塊餅干,被咬得缺了一口。
他垂眸靜靜看著。
背脊緊繃,呼吸逐漸粗沉。
“阿序?”譚延晉喊他。
梁嘉序側眸掃來:“這誰帶來的?”
聲音冰冷駭人,陰森到極致。
譚延晉一愣,“不知道啊,等會兒,我幫你問問。”
……
方陽咽了咽口水,面對梁嘉序冰冷的眼神,也沒敢多問,把自己怎么有的這袋曲奇餅干的經過都交代了出來。
梁嘉序走到窗邊,撥了一通電話。
“查查陳寰柏的行蹤。”
“立刻,不要拖延。”
他不可能會記錯,這就是孟塵縈烤的餅干的味道。
回想起剛才方陽說的話。
陳寰柏很珍惜這袋餅干。
倘若這真的是孟塵縈,她是怎么跟陳寰柏在一起的?
還是說,她這一年多都在跟別的男人同居。
這一年多的時間,他無時無刻不在思念她,尋找她,她在哪兒躲著,為什么會跟陳寰柏這般親密。
他心中的暴戾不斷升起。
想要壓住那股郁結,但只要想起她跟別的男人有半點瓜葛,還是難以做到平靜。
手里的那袋餅干,不知覺在手心里攥成粉碎。
第55章 第 55 章 “孟塵縈,回憶我的味道……
陳寰柏這兩年住在英國, 就連他最好的朋友都不知道他在英國的哪個城市定居。
他沒告訴任何人,說是喜歡安逸的生活,不想要身邊的人去打擾他。
當助理查到陳寰柏在英國所在地的同時。
又有人來了消息。
有人在英國的一個小鎮子里, 見到了孟塵縈的行蹤。
兩人的位置同是——維利斯特小鎮。
梁嘉序來到維利斯特小鎮已經是兩天后。
–
寒意凜凜,路邊的水洼結了一層薄薄的冰。
孟塵縈天蒙蒙亮就來店里開門營業,她昨晚又陪沈晚心去了那家清吧喝酒, 但她酒量不行,就沒多喝, 誰知只喝了點兒酒竟是失眠了。
早上六點她就無比清醒。
在家里簡單弄了一頓早飯,她閑著沒事, 干脆提前來店里開門。
沈晚心是九點來的, 換了工作服她就開始商量晚上再去喝酒的事。
孟塵縈聽到酒,小臉都皺巴巴擰了起來, 這次明確拒絕:“不喝了,我昨晚喝了酒有點失眠。”
“失眠?”沈晚心坐在窗邊托著下巴嘀咕道:“還有人喝酒會失眠啊?該不會是有心事吧?那這可跟我們無辜的酒沒有半點關系啊。”
“哪能啊, ”孟塵縈百無聊賴坐在柜臺前, 望著櫥窗里的那一疊疊精致的小蛋糕, 莫名覺得困意有點來襲。
聲音很輕地說:“我沒什么心事了。”
她是真沒有心事了。
這一年半,她在維利斯特過得非常快樂又自在, 除了偶爾會想起自己的三只貓之外, 什么煩惱都沒有。
她能有什么心事呢?
這就是她一直夢寐以求, 平淡無趣的人生啊。
兩人談話間。
門口的風鈴也響了。
沈晚心即刻站起來迎接顧客。
孟塵縈也朝門前望過去,這次進來的顧客穿著一身黑色大衣。
她那刻平靜了許久的心,又再一次因為身高相近,穿黑色衣服的男人起了細微的波瀾。
意識到又一次認錯了人,孟塵縈忍不住暗暗罵自己幾句。
她大概真是被梁嘉序弄出心理陰影來了,見不得有個子高的男人穿黑色, 老是會讓她害怕他會找過來。
想來也不可能。
這個鎮子不出名,是國外諸多小鎮里最不起眼的一個。
他不可能找到她。
午間休息,吃過了午飯,沈晚心在外面拿了一張宣傳單進來。
“夏夏,那家甜品店后天要辦比賽了。”
孟塵縈問:“大胃王比賽么?陳寰柏回國了,好像下周才能回來,這活動估計他沒辦法來得及參加。”
沈晚心聽得嘎嘎樂:“你怎么知道啊?”
“一年半之前就舉辦了一次比賽,你猜誰拿了冠軍?”
“誰啊?”
孟塵縈:“陳寰柏。”
“啊?”沈晚心吃驚道:“他那么瘦,能在這種比賽拿第一名?”
“他拿第一就為了人家三個月店內吃到爽的免費券。”
沈晚心認真瞅了眼宣傳單,“那不巧了,這次獎品沒有免費券。”
孟塵縈沒忍住笑出聲:“大概那老板在防他呢。”
“他可真有趣。”沈晚心歪著身軀靠在工作臺邊,挑眉道:“怎樣,你倆有機會發展發展么?”
孟塵縈斂眸:“沒,別問了,我就是個打工的而已。”
沈晚心:“可我覺得陳老板挺喜歡你的,他雖然有點兒神經兮兮的,但對你格外看重,這家店交給你都完全不過問了。”
孟塵縈沒多說她和陳寰柏的關系。
他會照顧她,只是看在陳若卿的面子上而已。
“他把店交給我,純粹是懶。”
陳寰柏來維利斯特就是混日子,這個小鎮很安逸,非常符合他的要求,開甜品店也是他自己饞,他喜歡吃甜食,但又受不了老外的甜食,開店本來打算自己研究出喜歡的蛋糕,后來發現做甜品太累了,干脆請了員工。
沈晚心也沒打算做個討人嫌的媒婆,看出孟塵縈確實對陳寰柏沒心思也沒多問了:“這個比賽可真有意思,我也想參加,第一名可是有一千英鎊呢。”
她得多攢點兒錢,找到她那個流浪鬼爸爸后,再回國。
孟塵縈很支持她,“不過你最好喬裝打扮一下。”
沈晚心比了個ok。
到了晚上,兩人一齊收工從店里出來。
孟塵縈正在鎖門,沈晚心冷得在旁跺腳:“英國的冬天可真冷,這該死的冬天怎么還沒過去啊?”
鎖好門,孟塵縈整了整頭上的毛線帽,露出半張瑩白的小臉。
沈晚心笑著挽住她。
兩人正要結伴回家時,沈挽心忽然接到一通電話。
電話掛斷后,她臉上笑容褪去。
孟塵縈問她發生了什么事,她說:“我找的私家偵探說在阿貝洛鎮看到我爸爸的行蹤了。”
“阿貝洛鎮不就在這兒附近嗎?”
“對,所以我現在想過去一趟。”
孟塵縈擔憂道:“現在是晚上,你現在過去很不安全,還是別去了。”
“不行,我找了他這么久,難得有了一點消息我怎么能就這樣放過。”
孟塵縈看了眼腕表,晚上八點,不算特別晚,見沈晚心沒打算改變主意,又道:“那我陪你一起去,你一個人去太危險了。”
沈晚心激動到抱著孟塵縈親了一口:“夏夏你真好!”
孟塵縈揉了揉臉頰,輕輕一笑:“行了,別耽擱了,早去早回。”
沈晚心回家去取了單車,兩人騎著車子晚上趕去阿貝洛小鎮。
夜里的鎮子,路上沒幾個人。
孟塵縈坐在后面,摟住沈晚心的腰,臉頰被冷風吹得微白。
直到騎了一段距離,她隱約覺得有點不對勁,回頭往后看,遠遠看到了一輛黑色的車子。
因距離太遠了,她看不清楚是什么車。
但她總覺得,這輛車子似乎是她們從店里出來后,就一直跟著的。
目前沈晚心在心里在牽掛自己父親的事,她也不好說讓她停車,只能硬著頭皮僵持下去。
半小時后抵達阿貝洛小鎮。
沈晚心跟那名私家偵探會面,那人把她們帶到一條專門是流浪漢棲息的巷子,“你找找,看看里面有沒有你爸爸。”
一條黑到深不見底的小巷,站在外邊能明顯看到里面似乎有十幾個流浪漢。
惡臭味隱約飄了出來。
孟塵縈站在沈晚心身側,捉住她手腕,小聲用中文說:“真的很危險,你別過去了。”
沈晚心害怕地咽了咽口水,手在細微發抖,望著前面那條巷子,猶豫后還是下定決心。
“夏夏,這是第一次得到我爸爸的行蹤,他或許在我面前 ,我不想放棄。”
“可是……”
那些流浪漢的眼神真的好恐怖,進去了那個巷子里,還能安全回來嗎?
孟塵縈不想她涉險,緊緊拉住她衣袖,不準她過去。
沈晚心也同樣在猶豫。
就在這時,里邊的幾個流浪漢看到巷子路口那站著的兩個青春靚麗的女孩,眼睛冒著綠光不管不顧沖了出來。
那私家偵探被這場面嚇到,拔腿跑了。
孟塵縈見狀拉著沈晚心往外面沖。
只見這時,外面幾個躲在陰暗角落的流浪漢從另一頭躥出來,攔住她們去路。
沈晚心被這場面嚇得臉色刷白,連話都不會說了。她緊了緊拳頭,仗著過高的身量把孟塵縈擋住。
沈晚心小聲問:“怎么辦……”
孟塵縈手指微抖,從包里掏出防狼噴霧。
“晚心,一會兒咱倆沖出去,你的自行車應該就在外邊停著吧?”
“嗯。”
孟塵縈還準備說后面的計劃。
這時。
“啊——”
沈晚心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污臟的手按住她肩膀,她嚇得尖叫一聲。
孟塵縈連忙摟住她,閉了閉眼,用力拽著沈晚心要沖出去。
在無比驚險的時候,從外面涌進來幾名個子高挑挺拔的黑衣人,三兩下把那幾個流浪漢打趴按在原地。
孟塵縈和沈晚心緊緊相擁,都發著抖,等回過神時,那群流浪漢已經跑的跑,趴的趴。
被按在地上,慘叫連連。
孟塵縈先反應過來,搖醒沈晚心。
沈晚心驚喜道:“夏夏,我們得救了!”
幾名黑衣人制住那些流浪漢,沈晚心拉孟塵縈過去,本打算用外語交流道謝,卻發現這幾個黑衣人都是中國人的面孔,心里頭更像是有了靠山似的。
她瘋狂彎腰鞠躬:“帥哥,謝謝你們啊。”
黑衣人面色冰冷,看也沒看二人:“夜路危險,還不回去。”
孟塵縈蹙了蹙眉,還欲問些什么,沈晚心已經急急忙忙把她拽走了。
“夏夏我們快跑,這太危險了!”
騎上單車,沈晚心腳底都要掄冒煙了,一鼓作氣帶著孟塵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等回到維利斯特,兩人才從剛才驚險的場面中真正找回被嚇到要飄走的魂,捂緊小心臟。
“嚇死我了,我發誓以后再也不干這種蠢事!”沈晚心后怕道。
見孟塵縈仍是一臉古怪的沉默,她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夏夏,你怎么了啊?”
孟塵縈恍惚回神:"沒,我只是在想,那種地方怎么會有幾個中國保鏢呢?"
這實在是奇怪得很。
一個平平無奇的小鎮,還是小鎮子里這樣幽深的巷子,竟然會憑空冒出幾個中國保鏢出來,這可能嗎?
沈晚心反而沒多想,不以為意道:“管他呢,咱們得救了就行,而且你不知道嗎?咱中國人就是世界各地都有啊,在哪里見到中國人都不用覺得奇怪。”
見孟塵縈還在想那件古怪的事,沈晚心勸慰道:“好啦,趕緊回家去洗個熱水澡,平復一下心情,夏夏,咱們也算過命的交情了,以后你有什么難事一定要找我啊。”
孟塵縈笑著點頭。
沈晚心把她親自送回家后再自己走了。
目送沈晚心離開,她轉身回去。
站在門口,她從包里掏出鑰匙,卻沒有第一時間打開門,而是遲疑著轉過身,再推開院子的大門,看路邊有沒有奇怪的現象。
住宅區這邊無比安靜,路邊都未曾停私家車。
她站在門口等了有兩分鐘,也沒有發現詭異之處,又實在受不了寒風,便趕緊回屋了。
在孟塵縈回家沒多久,轉角處緩緩駛來一輛黑色轎車。
后座車窗降下,露出一張冷峻的面容。
梁嘉序淡聲:“附近居民都查過了嗎?”
司機回話道:“都是良民,鄰居住的一家四口,女主人是中國人,跟孟小姐關系很好。”
梁嘉序嗯了聲。
車內又陷入了沉默。
梁嘉序來到維利斯特已經五天了。
他沒急著去找人。
只是每天在她家附近,在她工作的地方看她。
能看到孟塵縈就行了。
突然出現把人嚇壞了可不好。
他這次要無比耐心地潛伏,確認她再無法從他眼皮子底下逃跑。
這一年半他都等了過來,也不差這幾天。
只是,他到底還是低估自己對她的思念。
這五天里,有無數個瞬間他都想出去,將她擁入懷里,再次把她強行從這里帶走,回到他的世界當中。
可每當生出這樣的念頭,梁嘉序又很快會讓自己歇下這樣的心思。
他的女孩,骨頭實在是硬得很。
再來這一招,不過就是仙河鎮第二個結局。
他自認為還可以用同樣的手段把孟塵縈帶回去,他也可以確定,這次江靜嫻再也沒辦法插手分開他們了。
他不在意任何人,但真正見到孟塵縈后。
他的心境還是變了。
在他心里,她總是不一樣的。
初到維利斯特的當天,他親眼看到她從這棟小房子出來,她歡快地走在這條安靜的小路上,時不時跟路邊的居民打招呼時露出的笑容,他又親眼看到她在做著自己喜歡的工作時的輕松自在。
他這才明白。
那對他無比吝嗇的笑容,原來還可以這樣恣意地綻放。
現在的孟塵縈,就是一只快樂自在的小蝴蝶。
她在自己的花園里歡快地起舞。
他多想再把她捉回去。
捉回他的花房,只在他一個人面前起舞。
只屬于他。
那棟房子的燈,熄滅了。
人應該是睡了。
半個小時后,梁嘉序睜眼,淡聲:“鑰匙拿來。”
司機從中控臺取過鑰匙,遞給他。
后車座打開,男人闊步下車,往那棟小房子走去。
“咔嚓一聲。”
房門輕輕打開。
梁嘉序熟練地進入屋內,腳步放輕。
這五天,他每天晚上都會進來看她。
這棟房子被孟塵縈收拾得很溫馨。
屋內的客廳擺了一張淡色系的地毯,窗臺上有了盆修剪很好的綠植,墻上還貼了幾副畫。
整體的色調很春天陽光,沙發是淡綠色,上頭有幾個柔軟的抱枕,茶幾上放了好幾本烘焙書。
廚房大多都是她烘焙需要用的工具。
還有許多糕點需要的道具。
她把自己的小房子收拾得井井有條。
讓每一個進到她屋子的人,都能感受到,這個女孩真的在用心生活。
推開臥室門,角落里擺了張單人床。
梁嘉序緩步走到床前。
床上的女孩睡相乖巧,睡姿卻很特別,雙膝往上拱,是保護自己的睡姿。
一年半了,她的習慣還是沒改變。
梁嘉序坐在床沿,長指輕輕滑過她的臉頰。
觸碰她肌膚的那一刻,他才能感覺到自己的血液是沸騰的。
他是活的。
他像是站在懸崖邊隨時要墜落的人,總算找到了讓他拼命求生的存在。
孟塵縈沒有朝他丟下救命的繩索。
是他,拼了命的,想要朝她靠近。
她從來都是他的命蠱。
孟塵縈氣息很輕緩,睡得很熟。
梁嘉序垂眸睨她,用眼神勾勒她的臉龐。
一分一秒都不舍放開。
孟塵縈忽地嚶嚀一聲,不知夢到了什么,細眉微微一蹙。
梁嘉序靠近,吻住她的呼吸。
他粗沉的氣息也灑落至她的臉頰。
女孩卻忽然換了個睡姿,改平躺著,右手手腕也從被子里露出來。
軟弱無力垂在床沿。
梁嘉序伸手輕輕攏住那圈手腕,沒敢用力,擔心留下痕跡。
雪白的肌膚在誘著他。
他眸色黑沉。
薄唇輕輕印了下去,吻住她腕骨那,最薄的那片肌膚。
他一顫一顫的輕息,在她肌膚那盤旋。
臥室的窗簾并不遮光。
月色透過單薄的窗簾投入室內,照亮男人面容。容顏仍是冷峻,此刻這張冷到毫無人性的臉,一點點被染上近乎癡狂的病色。
他上癮了似的,將自己的氣息輕輕種上她的身體。
又擔心留下痕跡,很快松開,再將她手腕塞進被窩里。
月亮漸移,隱匿進云層。
凌晨四點。
梁嘉序俯臉,薄唇靠近她柔軟的唇瓣,她唇瓣微啟,幾乎要碰上時,他停了下來,沒再進行下一步。
只是將他的呼吸一點點渡進去。
“回憶我的味道。”
“孟塵縈,明晚見。”
第56章 第 56 章 “真的,好想你。”……
陽光透過窗簾灑入室內, 地面一層薄薄的金色。孟塵縈懶洋洋地翻了個身,再起床,拉開窗簾, 迎面接住室外的陽光。
洗漱后,她簡單弄了一份煎蛋和面包,再喝了一杯熱牛奶。
時間正好八點, 她背著帆布包出門。
剛鎖好家里的門,鄰居家的金毛犬就在外面沖她搖尾巴。
孟塵縈小步跑出去, 見愛麗絲還有章之窈牽著金毛犬在她家門口。
“窈姐,早上好啊!”
章之窈笑著打招呼:“早啊夏夏!我們正要去遛狗呢。”
孟塵縈笑盈盈道:“我去上班, 一道走吧。”
愛麗絲在前面牽著金毛犬, 兩人在后面慢步聊天。
章之窈認真看了眼孟塵縈,打量道:“你最近氣色很不錯啊, 早上醒來還這么有精神。”
孟塵縈捂住自己的臉,喜笑顏開:“每天都這么有規律的生活, 不想氣色好都不行。”
她語氣一頓, 又說:“不過我總覺得有點奇怪。”
“嗯?什么奇怪?”
孟塵縈說出心中疑惑, 問章之窈晚上有沒有覺得哪里有怪異之處,“我總感覺, 好像有人一直看著我。”
章之窈驚訝道:“啊?真的假的?咱們這鎮子不是挺安全的嗎?”
孟塵縈說:“從上個月起, 我工作的地方, 我總是感覺好像有一道黑影在盯著我似的,不知道是不是我多疑了。”
她想,是不是每個獨居的女孩,獨居久了都會有這種多疑的現象。
章之窈安慰道:“你要是害怕就找個人跟你結伴,晚心她不是跟你一起上班嗎?”
“她家跟我不住一起,是另一條路, 而且她也不能每次都繞彎跟我一起走吧。”
“說的也是。”
章之窈見孟塵縈是真的害怕,有些苦惱:“咱們是鄰居,你要是回家后有什么問題我還能幫助你,但要是工作的地方有什么危險,我真的無能為力了……”
孟塵縈后知后覺,自己因為太想分享心中的疑惑,竟然不知覺給人添了麻煩。
她不想讓別人擔心她,便笑著說:“大概還是我多疑了,沒事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多疑。
早上九點,孟塵縈又收到了匿名人送來的鮮花。
這次送來的鮮花還是沒有署名。
已經連續六天了。
孟塵縈望著眼前這捧鮮花,面露難色,她真的很想知道究竟是誰送給她的。
沈晚心琢磨道:“該不會是你的追求者吧?”
“陳老板該有危機感了。”
孟塵縈出神地望著這束花,最終還是抱起來,沈晚心問她去哪兒。
“拿出去丟了。”
這幾天的花,她全部都丟在外面當擺設,自己沒有收。
沈晚心覺得很可惜。
孟塵縈剛捧著花叢工作臺后出來,這時門口的風鈴一響。
走進來一個年齡約莫十八歲的小少年,白皙的面容,戴著一副圓框眼鏡,很乖的面相,長得有點像哈利波特。
這個少年這段時間經常來店里點甜品。
但每次孟塵縈看他時,他都會害羞到垂臉,支支吾吾買了甜品就馬上跑了。
今天孟塵縈還是像往常一樣問他想吃點什么。
少年羞澀地走到柜臺前,緩緩抬起頭,在目光對上孟塵縈漂亮的眼睛后,又慌張瞥開,他指了指那塊蘋果派。
孟塵縈幫他取出來,柔聲詢問:“還是打包嗎?”
少年點了點頭。
沈晚心默默打量一圈這個少年,等人提著打包好的蘋果派走了,她琢磨著嘀咕道:“這小孩該不會是暗戀你吧?”
孟塵縈啊了一聲,一臉莫名其妙。
沈晚心把孟塵縈這就的情況逐步進行分析:“你說這花有沒有可能就是他送的?他好像就是上周起,時常光顧咱們的店。”
孟塵縈也不禁在想這些關聯,還沒琢磨出個結果,沒想到風鈴又響了。
那名少年去而復返,他手里提著剛才打包好的蘋果派,小跑到孟塵縈跟前,一鼓作氣問她今晚有沒有時間,想跟她一起去街上看夜晚的河水。
話音才落,沈晚心嘴里尚未咽下的那口水瞬間卡在喉嚨里,猛地嗆了下。
孟塵縈神色微怔,隨后告訴他自己晚上要工作,收工很晚了只想回家休息。
少年沮喪地低頭。
最后,他依依不舍地看了眼孟塵縈,溜了。
“果然被我猜對了!!!那小孩他喜歡你!”
孟塵縈這下也無法反駁,他的喜歡的確很明顯。
她望著懷里的花,心想真的是那個小男孩送的嗎?
如果是的話,她應該不用多疑了-
沈晚心最近沉迷去那家清吧喝酒,起先孟塵縈真的以為她單純只是饞酒,后來再三追問才知道真相。
原來沈晚心是瞧上在那工作的一個小帥哥。
是個金發碧眼的小帥哥,沈晚心饞人美色,隔兩天就去店里看他。
再等她想要表白的時候才知道,帥哥已經有女朋友了。
沈晚心傷心下不免要大醉一場,孟塵縈自然作陪。
晚上她陪沈晚心喝了很多酒,到家時,腳步已然不穩。
走路都虛浮的。
她歪著身子站在門口開門,鑰匙怎么都塞不進去。
孟塵縈不開心地嘀咕,“為什么你不會自己鉆進去,你為什么這么不懂事啊?”
她在門口碎碎念了好久,竟是開始埋怨起鑰匙,捅了半晌,總算把門打了開。
房門關上的下一秒,屋內“嘭”地一聲巨響。
梁嘉序下車,用鑰匙開了房門。
屋內,滿臉酡紅的女孩已經睡倒在地毯上。
梁嘉序把她抱回臥室,輕柔地放在床上,他坐在床沿,褪下她的衣服檢查有沒有摔傷。
好在除了膝蓋那有點紅之外,沒什么問題。
但這還是梁嘉序第一次看到她醉成這樣。
從前他們在一起時,她從來不敢多喝酒,就怕喝醉后會發生點兒什么。
梁嘉序在她房間的醫藥箱里找到了消腫噴霧。
噴過藥后,他去浴室打了盆熱水,給她擦干臉上的薄汗。
女孩睡得很沉,任他如何擺弄都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月色溶溶如水,無端生起了旖旎。
梁嘉序俯身靠近,黑眸鎖定她的臉,多想吻她。
她醉得厲害,這時候吻了她,她也不會察覺。
但這種下作的想法,轉瞬即逝。
他只靜靜看了她片刻,再坐直身子,掖好床上被角出了門。
翌日。
孟塵縈醒來,頭痛欲裂。
她趴床上翻了幾個滾,忽然嚇得睜開眼。
她反應很快,立刻坐起來,檢查自己的身體。
她穿的還是昨天出門的衣服。
看著沒什么異常。
可是,她怎么會在床上?
她的記憶只在自己把房門打開,回家,剩下就半點都沒有了。
難道是她自己回了臥室,在床上睡覺嗎?
這可能嗎?
可如果不是她自己回的臥室,那她是怎么在床上醒來的?
“傻啊你,當然是你自己回到臥室的啦。”沈晚心得知孟塵縈一直對這件事鉆牛角尖,好心給她開導:“你都醉成那樣了,怎么會記得啊。”
“可是,我記得我打開房門了啊,后面發生的什么怎么半點記憶都沒?我沒可能不記得自己躺床上去的啊。”
沈晚心雙手一攤,夸張地比出一個小天使的形象:“那你是覺得有個田螺姑娘特地在你開門回家醉倒后,再到你家把你抱起來,輕柔地把你放在床上照顧你?”
孟塵縈眨了眨眼,面露驚悚。
“知道怕了吧?這時候還是寧愿相信是你自己太醉了沒意識比較好。”
“你說的也是!”孟塵縈晃了晃腦子,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推出去。
如果真是那樣,也太可怕了點。
或許真的是她太醉,半點意識都沒有。
孟塵縈在做甜點,沈晚心便陪她閑聊,有一搭沒一搭的,一上午就過去了,兩人正愁著中午吃什么,沒想到陳寰柏回來了。
沈晚心打趣一笑:”喲,陳老板,我還以為你回國就不要我們了。”
陳寰柏解掉圍巾,笑容爽朗:“不要你也不會不要這家店。”
沈晚心撇嘴:“你這店沒我們夏夏早就倒閉了好嗎!”
“夏夏。”陳寰柏繞到工作臺來,“我家里的事處理好了,近期應該不會再回國。”
孟塵縈喔了聲。
陳寰柏盯著她面容:“臉怎么這么紅?”
他輕笑,靠近看她。
孟塵縈啊了一聲,看向沈晚心:“我臉很紅嗎?”
沈晚心點頭:“可能是昨晚的酒還沒解? ”
孟塵縈伸手摸了一把,感覺是有點兒滾燙,她彎腰,在抽屜里想找把鏡子。
陳寰柏像是知道她要找什么,把那面鏡子拿來,豎她面前。
他彎唇一笑,低聲道:“還是好看的。”
孟塵縈望著鏡子里的微紅的面頰,又想起自己早上那奇怪的現象。
真的會有人醉到自己回臥室睡覺都沒感覺嗎?
可是為什么,她開門的畫面卻記得很清楚?
見她沉思著想事情,微紅的臉頰是說不出的可愛,陳寰柏心思一動,又湊近些:“想什么呢?這么出神。”
“沒……”孟塵縈抬眸看他,冷不防與他四目相對,她怔了一瞬,再移開目光。
甜品店外停著的一輛黑色轎車,后座車窗降下些許,露出冷冽的黑眸。
店內,女孩站在窗邊,笑盈盈看著對面的男人,臉頰微紅,隱有羞澀之意。
梁嘉序臉上寒意冷沉。
心臟驟痛起來,臉色煞白。
前座的司機見他一瞬間臉上血色便褪去了,緊張問:“梁先生?您還好嗎?”
梁嘉序微躬著身,視線還望著店內的女孩,她時不時跟旁邊男人說話,紅唇輕啟,銜著淺笑。
“沒事。”
他緊咬著牙,額間的汗液如雨水滑落。
看他那樣子不像沒事,司機擅作主張,把車子開離此處,前往附近的醫院。
這兩年梁嘉序看醫生的次數不少,起先只是一些心理疾病,每次開了藥吃過會穩定點,但近些日子,他因為睡得太少,身心俱疲的情況下勉強撐了太久。
對他目前情況,醫院的建議是讓他先住一陣子院-
圣誕節當天,街上每家店門口掛滿了絢麗的彩燈。
小鎮子平常較為安逸,但圣誕節這種特殊節日也會舉辦的極其熱鬧。
沈晚心白天因為在別處得到了自己父親的消息,特地請了一天假,所以今天只有孟塵縈一個人在店里。
至于陳寰柏,他每年圣誕節都會去養老院看望老人家,約莫今天都不會回店里。
窗外雪花簌簌地落。
玻璃窗上印出潔白的寒霜。
店里晚上實在太過忙碌,孟塵縈也沒心情欣賞美麗的雪景,等她忙完再歇下來時,已是晚上九點。
孟塵縈累得伸了個懶腰,整理好所有的工作,關門閉店。
雪還在下,鵝毛似的雪花從墨色的天空緩緩墜落,街邊的地面鋪了一層白。
關好店門,孟塵縈站在門口,伸手接了一捧雪花。
寒風吹紅她的鼻尖,她冷到吸了吸鼻子,等手里的雪花完全化了,才總算歇了玩雪的心思。
回家的方向,只要繞過這個巷子再走一段路即可抵達。
她現在冷得厲害,只想趕緊回到自己溫暖的小被窩。
雪有點轉小了,但孟塵縈后知后覺反應過來,她概也是被英國人感染,下雪天都不想打傘。
好在現在雪也不算大,雪花落在身上也像披了一層羽衣,怪好看的。
趁著四下無人,她自顧自地給自己找樂子,故意往積雪的地方去踩。
腳底下也踩得嘎吱嘎吱響。
她跟著嗬笑了幾聲。
隨著她腳底下積雪的動靜,孟塵縈忽然停住腳步沒動,而身后卻還有嘎吱聲傳來。
她愣了一會,再繼續走路。
嘎吱聲雙重響起。
她可以確定,自己身后有人在跟蹤。
這個意識讓她瞬間感到無比恐懼。
因為圣誕節的緣故,很多人都去另一條街熱鬧了,這個巷子現在可能只有她和那個跟蹤她的人。
孟塵縈腳步加快,恨不得立刻從這個巷子里逃出去。
就在她加快腳步的同時,身后的腳步聲也在加快。
孟塵縈直接跑了起來。
身后的人意識到被發現,不愿到嘴的肉從口中逃脫,直接沖過來,一把拽住孟塵縈的單肩包。
她嚇得尖叫一聲,恐懼的聲音劃破夜色。
孟塵縈被男人堵在墻角。
男人掏出一把水果刀,惡狠狠道:“東西都交給我!”
孟塵縈死拽著不松,他目露兇光,把水果刀朝她臉靠近:“不想活了?”
孟塵縈聲音微抖:“我可以給你錢,但包里的東西你要給我。”
男人吼道:“錢和你的包我都要!”
“廢話再多說,”他揮起拳頭,正要一拳砸下來。
孟塵縈嚇到閉眼。
驚恐的聲音也卡在喉嚨里。
只見下一秒,男人痛苦地慘叫聲在巷子里回蕩。
孟塵縈輕顫著睜開眼,眼前已經沒了那個劫匪,她的視角只能看到剛才打劫她的人,被一個黑衣男人兇狠地按在了另一邊的墻角。
劫匪的右手被摁在墻上,被男人用力一折。
孟塵縈聽到一聲清脆的,骨頭錯位的聲響。
她心里一緊,劫匪果然發出悲痛至極的慘叫聲。
看背影,男人個子很高,身形挺括,身上的黑色大衣上落了不少雪花。
是粗硬的短發,但依稀能看到他冷白的后頸。
就在她出神時,這男人已經把劫匪徹底打趴,痛苦地在地上扭成了蛆。
孟塵縈抱著懷里的帆布包,遲疑著上前兩步。
昏暗的巷子里,地上潔白的雪花像反光鏡般,照亮孟塵縈被寒風吹紅的臉頰。
她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想主動去感謝眼前的救命恩人。
這時,男人利落轉過身,步子邁得很大,大衣衣角掠起一陣風。
他兩步跨來,在孟塵縈怔怔茫然間,便將她整俱身軀,密不可分地攏入懷抱里。
速度快到她臉對方的長相都沒看清。
孟塵縈嚇了一跳。
尖叫著喊了一聲——
她用了勁掙扎,想要從男人的懷抱里掙脫開來。
可他力氣太大,無論她如何推搡,他完全屹然不動。
她嚇得淚水蘊滿了眼眶,微張著嘴,在拼命呼吸,想要求救。
這時,男人重重的氣息,落在她的頸窩處,她身子驟僵,在寒風中,她清晰地嗅到一股冷冽的木質香。
是她無比熟悉。
幾乎熟悉到她深入骨髓的香味。
聞出那道香時,她心里霍然一沉,垂著眸,沒再動彈。
但按在男人背脊的手指,輕輕蜷了蜷。
不,不可能。
不可能會是他。
大概又是她認錯了。
不是所有個子高挑,穿黑衣服的男人就是梁嘉序。
同理,也許剛才也是她聞錯了味道。
孟塵縈淚眼朦朧,視線看著他身后的雪白,用力一咬牙,鼓足勁想要掙脫他的懷抱。
男人再度死死抱住她。
力氣大到,似想要將她揉進他的身體里。
風雪連綿不斷,她的世界里只有簌簌的雪花聲,以及,身前男人輕顫的呼吸聲。
那片雪,落在二人的肩頭。
孟塵縈呼吸一急,嘶啞地喊:“你放開我!”
男人用力地抱住她。
她越來越害怕。
無助,慌張,還有一種,她不愿面對的猜測。
她忽然有點不敢面對現實。
或許這也只是她又一次認錯的情況,可當有一股溫熱的濕潤,從她的頸窩緩緩滑進身體里時……
孟塵縈還是僵住了。
這個人,哭了?
他為什么會哭?
孟塵縈沒敢再動,她害怕得很,張了張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渾身被男人抱的熱乎,只有按在他后背的手,被風雪吹得冷紅。
昏暗的深巷,雪花從天際緩緩飄落。
不知相擁了多久,兩人腳邊堆了一層潔白。
孟塵縈的視線也一片潔白,眼睫銜著雪花,她視線逐漸模糊,眼眶里含著的淚意,在無助地打轉。
“我好想你。”
“真的,好想你。”
好想好想。
想到他幾乎要瘋掉。
他或許已經瘋掉。
沒想到,真正能擁抱到這俱溫熱的身體時,他會不可自拔到這個地步。
這瞬間,梁嘉序才真正意識到,他是真的沒了她,不能活。
孟塵縈眼睫一顫,蘊在眼眶里許久的淚水,完全不受控制地滑落。
她蜷了蜷發紅的手指,垂眸,眼睫的雪花跟著往下掉。
“梁……”
“梁嘉序……”
梁嘉序心驀然一抽痛。
他把自己,深深地埋在她懷里。
聲音嘶啞,悲傷至極:“孟塵縈,別再推開我。”
“求你。”
第57章 第 57 章 折斷了傲骨。
不遠處歡快的圣誕歌曲隱隱傳進這條幽深昏暗的巷子里, 角落里的劫匪還在痛苦的哀嚎,孟塵縈卻像是什么都聽不見。
她滿腦子只有一個意識。
梁嘉序找過來了。
他找到她了。
她該怎么辦?
難道她今晚就會就被他帶走,要永遠被鎖在他的園子里不見天日?
孟塵縈不想面對現實, 但擁抱她的男人體溫是灼熱的,她不得不應對她最不愿面對的情形。
回過神,用力推開男人的懷抱。
他抱得太緊, 她幾乎要呼吸不過來。
“梁嘉序!你放開我!”
她啞著嗓子,驚恐地低叫出聲。
梁嘉序手指一曲, 緩慢退后半步,再放開她的身子。
在他松開的那瞬間, 孟塵縈懼怕地慌張后退幾步。后背抵在墻邊, 手也緊緊抱著懷里的帆布包,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 無不是受到了巨大的驚嚇。
雪花還在簌簌地飄落。
她顫巍巍抬起眼睫,朝對面望去, 眼前的男人仍是熟悉的五官, 但那張面容尤其蒼白, 唇瓣也淡得沒什么血色。
這竟然是梁嘉序?
臉上白得毫無氣色,猶似病中的脆弱, 好像是剛從病床下來似的, 病態明顯。
她舔了舔唇瓣冰冷的溫度, 嗓音發緊:“你,你怎么找過來了?”
梁嘉序那雙眼,像是被霜雪浸過的黑曜石,明亮間滲著細微水光。
他望著她,聲音艱澀:“我說,我會找到你。”
他做到了。
孟塵縈沒有半分感動, 只有無盡的害怕與恐懼:“你為什么要找過來?”
她幾乎要崩潰了,聲音一點點干涸:“都快兩年了,我也已經有了自己的新生活,你為什么還要找到我?”
“你又想把我綁回去,讓我回到你的掌控之下?”
“梁嘉序,我告訴你,不可能。”
她緊咬著牙,淚水在眼眶打轉:“我不會跟你回去!”
梁嘉序背脊緊繃,眼里磅礴洶涌的想念,一瞬間被她這番話,盡數澆滅。
原來他的思念,對她來說竟是那么恐懼。
一年多沒見了,她對他還是視為洪水猛獸。
他滾了滾喉結,黑眸一瞇,擠出讓人不寒而栗的聲線:“這么久沒見了,你對我就只有這些話想說?”
孟塵縈仰臉看他,倔強地問:“梁先生想要我說什么?”
“我很想你?”
“你覺得,這些會是我的真心話嗎?”
梁嘉序冷笑:“孟塵縈,你還是對我這么殘忍。”
他臉上的冷意襲來,沒比今天的溫度好到哪兒去,孟塵縈感覺自己要被他眼里的黑徹底吞了進去。
這種熟悉的壓迫感,又一次將她瘋狂席卷。
她無比害怕,好害怕梁嘉序現在就把她綁起來帶上車,然后強制帶回國。
只要一想到會有這個可能,她根本沒辦法冷靜思考。
孟塵縈跑了。
頭也不回地跑了。
她似乎從沒跑得如此快過,就連路上的積雪使她幾次打滑,她都未曾停下,回頭。
黑暗的巷子里,墻頭的樹枝因承載不住積雪的重量,嘎吱折斷。
角落里的劫匪還在痛苦哀嚎,他偷偷爬起來,捂住被折斷的那只胳膊想要溜走。
梁嘉序冷冷瞥他一眼,右腳輕描淡寫地踩下去,將他壓在腳底。
風雨吹卷,無聲無息飄落-
孟塵縈瘋了似的飛奔回到自己的家。
她顧不上那么多,隨便收拾了幾件隨身物品塞進行李袋,打算今晚就離開維利斯特。
整理好了后,孟塵縈站在門口,手搭在門把手上,遲遲不敢開門。
她不知道,開門將要面對什么。
或許,此時梁嘉序已經在門口等她。
等著她,再次走進他的手掌心。
可她眼下沒有選擇。
開門會是梁嘉序,不開門還會是梁嘉序。
她只能賭一把。
想通了后,她一鼓作氣打開大門。
可門口,只有屋檐下堆積的雪。
院內空無一人,孟塵縈提著行李,小心翼翼走出院子,她趴在墻邊左顧右盼,四處搜尋周圍,還是沒有發現梁嘉序的身影。
他沒跟過來?
這怎么可能?
這根本不是她記憶里的梁嘉序。
他不可能不追過來啊?
她猶豫著,在想現在要不要趁機逃跑。
可狀況發生的過于突然,現在時間也太晚了,她就算直接離開,晚上也沒地方留宿。
在門口吹了近乎十分鐘的寒風,孟塵縈雙腿都要凍僵硬了,還是沒看到梁嘉序。
看樣子雪還要下一整晚,這時候的確不適合離開。
要走也只能等明天再走。
孟塵縈說服了自己,提著行李返回屋內。
整個晚上,她都翻來覆去沒辦法安然入睡,滿腦子都被梁嘉序的出現攪得亂糟糟。
她只有一個想法,她平凡安穩的生活,好像要消失了。
或許明天一早,她就會在家門口見到梁嘉序-
沈晚心今天上班遲到了,好在老板也不在,不用擔心扣工資。
只是她趕到甜品店時,往常總是第一時間給她回應的孟塵縈,并沒有像之前那樣笑容滿面對她說一句早上好。
沈晚心趁機在廚房補了早餐,咽完嘴里最后一口吃的,才不明所以問:“夏夏,干嘛呢?大清早就魂不守舍。”
她都來多久了,跟沒見到她似的。
孟塵縈正在上今天的甜品,把每一塊蛋糕都擺放好,才回頭說:“啊,沒什么啊,你沒看見我做事呢?”
“看見了啊。”
“但是……”沈晚心歪著身子靠在櫥柜邊,“往常做什么事都很認真的人,今天是怎么了?手忙腳亂的。”
她從櫥柜里拿出一瓶奶油,“你把這玩意擺上來干嘛?”
孟塵縈一怔,臉微熱,連忙把奶油奪過來,“拿錯了。”
整個上午,孟塵縈未曾說幾句話,只時不時看向門口,像生怕有人找過來。
等約莫中午左右,她這種魂不守舍的狀況好了不少。
孟塵縈坐在餐桌前,垂眸看面前這份午餐,提唇一笑。
她早上出門沒見到梁嘉序。或許昨晚那些事只是她的夢境?梁嘉序根本沒有找過來?
她天真地這樣安慰自己。
沈晚心無聊地啃了口漢堡,吐槽昨晚的經歷,“還沒找到我爸,還浪費了我一個圣誕節,夏夏,你昨晚圣誕節怎么過的?”
孟塵縈淡聲說:“收工就回家了。”
“也跟我一樣無聊。”沈晚心咬完最后一口漢堡,站起身正要去洗手,忽然看見外面有道人影緩緩靠近。
隨后,店門被推開,風鈴泠泠響聲。
已調整好自己心態的孟塵縈,很專業地轉過身,露出笑容。
下一秒,她臉上的笑容僵住。
梁嘉序徑直走來,隨便找了個窗邊落坐。
沈晚心上去招呼,詢問他需要點兒什么,
男人面相很明顯是中國人,過于出眾的五官很難不讓人有片刻怔神,沈晚心眼里掠過一抹驚艷,她嘗試用中文交流,得到回應后,沈晚心微微一笑:“方便我一直用中文為您服務嗎?”
梁嘉序慵懶地掀眸:“只方便讓那位小姐為我服務。”
沈晚心順他視線望過去,見孟塵縈臉色煞白,還僵在原地。
“這位是我們店唯一的甜品師,不算服務員,先生如果需要服務的話……”
梁嘉序略有不耐,手指敲著桌面:“你有點吵,去泡杯咖啡別煩我,甜品讓那位小姐給我隨便上一份就行。”
他淡笑:“畢竟她做的什么甜品,我都喜歡。”
沈晚心臉驟然一垮,超級想罵人,沒見過這么大牌的顧客,上來就說她吵?
她咬緊后槽牙,后退幾步,“好的,我這就為您沖一杯咖啡。”
廚房。
沈晚心氣急敗壞磨咖啡,“夏夏,你認識那個人嗎?”
孟塵縈沒吭聲,她還沉浸在憤怒中,“算了,看在他長那么帥的份上,原諒他了。”
“夏夏?”
沈晚心咖啡都沖好了,孟塵縈還沒理她,她疑惑道:“你今天真的很不對勁。”
孟塵縈瞥了眼她手中的咖啡,淡聲:“沒什么,你還是快把咖啡給他端去。”
整個中午,乃至于整個下午,梁嘉序都賴在店里沒走。
店里的每一種甜品他都點了一份,咖啡也續了幾杯。
沈晚心托著下巴,視線在梁嘉序身上停留,最終又挪到孟塵縈身上。
她可以確定,這個男人一直在看孟塵縈。
雖然兩人一句話都沒說,但那種詭異的氛圍感是騙不了人的。
“你們真的不認識?”
孟塵縈面不改色:“不認識。”
沈晚心瞇了瞇眼,追問:“我怎么瞅著不像那回事?那男人一直在看你啊。”
“不,是他的眼睛里只能看到你。”
“諾,不信你看。”
孟塵縈也看過去,果然,她的目光對上了梁嘉序的視線。
如果不是時時刻刻在看她,是不可能在她不經意間望過去時,都能對上視線。
她垂眸說:“錯覺吧,可能我長得比較像他的熟人。”-
晚上。
沈晚心提前收工了,孟塵縈留在最后關門。
剛扣上門鎖的鑰匙,梁嘉序便從暗處現身。
孟塵縈轉身看他,心平氣和道:“我們談談?”
昨晚下了整晚的雪,四周建立了不少雪堆,潔白的雪反光投映。
孟塵縈能清晰看到梁嘉序的臉色。
還是冷白到沒什么氣色,像是病沒有完全好,孟塵縈壓下心中的疑惑,蹙眉質問他:“梁先生,你究竟什么意思?”
梁嘉序:“只是來看看你。”
孟塵縈冷臉看他:“昨晚我的話還沒說清楚?我說了我不會跟你回去。”
“當然,”她自嘲一笑:“梁先生還是可以用你那些手段強迫我,再強行把我帶回去,你完全可以做到。”
梁嘉序眼尾銜著絲絲縷縷的冷意:“你也知道我可以做到,那為什么我沒這么做?”
是啊。
他為什么沒有這么做?這也是孟塵縈想不通的地方。
他喉結滾了滾,聲線冷冽:“我們還沒分手。”
孟塵縈反駁:“分了。”
梁嘉序冷聲:“沒分。”
“孟塵縈,我不會跟你分手。”
孟塵縈后退一步,態度明確:“可是梁先生,是我要跟你分手。”
她不會再像一年半之前那樣,被他幾句話就嚇得立刻繳械投降,她這次一定要跟他分干凈。
想起她這么多次想要逃離他,就連這次逃到國外,她自由自在了一年多,這種快樂的日子竟還是被梁嘉序輕易打破。
其中的落差,讓她難以接受。
寒風吹得她鼻尖泛紅,她聲音嘶啞哽咽:“你不會知道,你的到來對我來說有多恐懼,我夢寐以求平淡溫馨的生活,就這樣被你破滅了。梁嘉序,我從來都不喜歡你,我們在一起是你勉強的,我的所有舉動,都是你強迫的,我都跑這么遠了,離開你這么久了,你到底為什么不肯放過我?”
梁嘉序微提唇角,還是傲氣的眉眼,那抹淺薄的笑,此刻卻顯得有些悲涼。
“我喜歡你。”
他輕聲說著,朝她靠近:“孟塵縈,我喜歡你。”
孟塵縈耳廓內忽然嗡地一聲響。
怔住,呆滯在原地。
梁嘉序輕聲喃喃:“你不喜歡我沒關系,你可以不喜歡我。”
他眼里近乎病態糾纏,把她鎖了進來:“只要你讓我留在你身邊就好。”
孟塵縈眼睫一垂。
心里在瘋狂彈奏的音符,也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梁嘉序是個驕傲狂妄的男人,他的人生生來便是站在頂端。
在她的記憶中,她只聽他說過,要她永遠都留在他身邊。
現在的主語卻換了。
他說,他想留在她身邊。
她不知道這一年半,他究竟經歷了什么,為什么會有這些轉變。
沈晚心下午還在說他傲。
她想,傲,那才是梁嘉序。
可現在站在她面前的梁嘉序,卻像是被她活生生折斷了傲骨。
梁嘉序眼里一抹暗色涌動:“這次我不會強迫帶你回去,讓我留在你身邊,好么?”
孟塵縈手指緊緊攥成拳頭。
她垂眸,錯開他灼熱黑沉的視線。
“不好。”
她丟下這句話,轉身跑了。
寒風凜凜,濕冷的空氣中還隱約溶著她身上的馨香。
梁嘉序望著她匆忙逃跑的背影,胸腔壓抑許久的難受,終是咳了出來。
他后退幾步,背脊抵在落地花盆邊,凌冽的眉目,一點點收攏-
隔天梁嘉序又來了甜品店。
接下來連續幾天,他每天都有來。
沈晚心多半猜測到梁嘉序是為了孟塵縈來的,她很有危機感的把這件事告訴了陳寰柏。
陳寰柏并沒有表現什么,只是在隔天,讓甜品店休業了一天。
晚上,陳寰柏邀請孟塵縈和沈晚心到他們常去的那家清吧。
沈晚心丟下背包,笑道:“陳老板,難得放我們休假一天,來這干嘛呢?來酒吧喝酒啊?”
孟塵縈也不明所以,把包放下,落坐在卡座。
陳寰柏漫不經心道:“沒什么,只是今天是我三十歲的生日,我一個人在家切蛋糕覺得寂寞難耐,就把你們請了出來。”
話音才落,孟塵縈和沈晚心臉色都一變。
沈晚心小聲問孟塵縈怎么不跟她說這事。
孟塵縈面露尷尬:“我也不知道啊……”
明明去年也沒見陳寰柏過生日。
兩人當著他面說悄悄話,陳寰柏抬肩,面露不爽:“喂,在壽星跟前要不要這么明顯?放心,不是找你們要禮物,你們就陪我過一個生日就好。”
他都這樣說了,兩人也沒再扭捏。
陳寰柏點了很多酒,他還自己帶了蛋糕來,要吹生日蛋糕之前,他忽然一改不著調的笑容,反而認真看向孟塵縈。
“夏夏。”
“嗯?”
陳寰柏透過燭光望向孟塵縈白皙的面容,態度認真誠懇:“我的生日愿望是,希望你跟梁嘉序永遠不復合。”
孟塵縈眉眼微動,淺笑說:“老板,這是你的生日愿望,還是別帶上無關人員比較好。”
他歪著頭,燦爛一笑:“開玩笑的。”
沈晚心聽不太懂他們的話題,皺著眉啊啊了幾聲,“陳老板,你在說什么?”
陳寰柏笑意褪去:“沒什么,我吹蠟燭了。”
生日聚會散去,三人各回各家。
因上次圣誕節被人差點打劫的事,讓孟塵縈現在獨自回家都仍是心有余悸,她走在安靜的道路間,聽到身后有腳步聲,都會停下轉身看看是什么情況,見只是普通的路人,才會放心。
可她接連又繞了一條路,還隱約覺得有人在跟著她。
這次絕非錯覺。
孟塵縈再次轉身。
梁嘉序在身后不遠處,跟著她。
她臉色一冷,站在不動,等男人逐步上前。
“你到底為什么跟著我?”
梁嘉序淡聲:“我只想看你安全到家,沒別的想法。”
看出她眼里深深的不信任,總歸還是他之前做的那些事,讓她留下了心理陰影,他主動后退幾步。
“信我一回,行么?”
“沒人會比我把你安全還看的更重要。”
孟塵縈眼里的警戒還是沒褪去,思考再三,考慮到梁嘉序這人除了無恥了點,愛強迫人了點,也不算什么匪徒,還是作罷。
“我到家你就走?”
“嗯。”
他情緒很冷地應。
孟塵縈不再愿意拖延,加快腳步,在十分鐘之內就趕回了自己家,回家后,猛地把門反鎖,生怕梁嘉序闖進來。
但出乎她的意料,他的確只把她送到家門口,就走了-
約伯里鎮要舉辦一個甜點比賽,早上陳寰柏把這消息帶過來時,沈晚心最先激動地叫起來。
“夏夏,你可以報名去參加啊!”
陳寰柏說:“第一名有獎金,夏夏,我知道你不缺錢,但你靠自己的能力得到這筆的獎金,想必會很有成就感。”
孟塵縈看宣傳單上的介紹,心里也越來越癢。
“不過約伯里離這有點距離,要是去參加比賽,是不是要提前一天去?”
陳寰柏說是的,“你決定去的話,我給你安排報名,當然,身為你老板的我,也必須要跟著一起去。”
沈晚心臉一垮,不開心道:“所以我就倒霉的,要留下看店了?”
孟塵縈笑著撲過去抱她:“如果我拿了獎金,就給你買禮物!”
“好耶!”沈晚心開心到撲過去親了孟塵縈一口。
因為這個活動比較突然,明天將要正式開始比賽,今天孟塵縈就要離開維利斯特,陳寰柏放她半天假回家去收拾明天的行李。
下午,兩人乘車出發。
到達約伯里鎮已是晚上。
兩人入住了比賽地點附近的民宿,房間互相挨著,陳寰柏把行李箱還給孟塵縈,用房卡開門前,笑著提醒她:“明天就是比賽,晚上可要好好的睡一覺,養精蓄銳哦。”
孟塵縈點頭:“放心吧,我睡覺可沉了。”
孟塵縈把行李安放好,拉開房間窗簾,看了下腕表,現在才八點,剛才她和陳寰柏隨便在外面吃了點兒,這會兒洗過澡就能睡覺了。
等做完一切準備工作,孟塵縈很早入睡。
第二天醒來精神很不錯,已經開始著手準備比賽的事宜。
比賽舉辦的地點在一家甜品店的后廚。
參賽選手有八名左右,其中只有孟塵縈一個中國人。
主辦方簡單介紹比賽規則,等時間一到,所有的烘焙師都開始著手忙碌了起來。
因為是一場公開比賽,所有觀眾可以在烘焙室外坐著觀察。
陳寰柏特地找了個距離孟塵縈最近的位置觀察她。
靠窗有個座位,他正想禮貌跟身旁的人打個招呼,等看清是誰,眉不悅地擰了起來。
“梁先生?”
梁嘉序下頜輕抬,態度敷衍。
陳寰柏禮貌問他:“你是來看夏夏的?”
梁嘉序哂笑:“不然來看你?盡問些廢話。”
陳寰柏從前在京市時,也曾在宴會上幾次跟這位梁江兩個世家的獨生子梁嘉序打過照面,京圈沒人沒聽過他的威名。
梁江兩個龐大世家獨生子,生來就擁有狂妄的資本。
素來是無法無天,難以接近。
聽說。
沒人能從他這討到好。
當他看到梁嘉序每天出現在店里時,他就多少猜到了。
梁嘉序就是孟塵縈的前男友。
他沒想到,找了孟塵縈一年半還不放棄的人竟是梁嘉序,現在竟是追到了這兒?
陳寰柏視線追著玻璃鏡內的孟塵縈,主動打破沉默:“我打算追孟塵縈,梁先生,不介意吧?”
梁嘉序輕瞥他一眼,眼里銜著譏笑:“這么沒道德,想做小三?”
第58章 第 58 章 “你會選擇誰?”
四周吵鬧聲不斷, 只有烘焙室的幾位參賽選手完全沒有被影響到。
陳寰柏面不改色道:“沒記錯的話,你們應該分手了。”
梁嘉序懶得跟他搭腔,他看在孟塵縈面兒上已經克制了不少, 擱以前,陳寰柏是完全不能夠在他面前說這種話。
場面極度尷尬,陳寰柏也沒介意梁嘉序的態度。
他跟孟塵縈相處的一年半并非半點都不了解她, 他一直沒有主動出擊是因為他早就看透了,孟塵縈跟旁的女孩子不一樣, 對待感情,她比較看重合適度。
他在她身邊, 跟她一起過著平淡的生活, 誰最合適她,她心里有數。
比賽也很快結束。
比賽要求是參賽選手要統一制作主辦方指定的甜品, 由幾名評審一一嘗試,再選出最符合她們口味的蛋糕。
在評審試吃間, 所有人都不禁緊張起來。
孟塵縈也屏息凝神。
這是她第一次參加這種甜品比賽, 緊張感難以形容, 但在比賽前她也做了不少功課,這次是特地按照英國人的口味做出的甜點。
這一年多的時間, 她沒有一天是混過去的。
她沒有學過專業的烘焙知識, 當初選擇做烘焙, 也只是機緣巧合下發現的興趣。
她幼時一次在報紙上看到,有個小女孩在比賽里用自己親手烤的餅干拿到人生中的第一個獎,她因此深受啟發。
她很羨慕那個小女孩拿了冠軍后被父母擁在懷里。
那時候她也很天真,她以為她學會烤餅干后,爸爸媽媽也會那樣抱著她夸獎她厲害。
后來她偷學了許多知識,烤出自己人生中第一份餅干, 那時候她才十二歲。
她記得,當天下午最先回家的是藍健平。
她不喜歡在家里跟這個繼父獨處,她總覺得,他眼神看她時,好像藏著深深的厭惡,這話她不敢跟任何人說,所以只要藍芷和許樂芳不在家,她都會把自己關房間里。
晚上等許樂芳回家,她屁顛屁顛跑出來,想把自己烤好的餅干分享給媽媽得到夸獎。
可她放在桌上的那盤小餅干,不知何時全部都泡進了一旁的水桶里。
她想給媽媽分享的餅干就這樣成了廢品。
這事讓她很難受,她知道,肯定是藍健平毀了她的心血,但是她的猜測沒人會信,她只能把苦水自己咽進去。
但也因為這件事,讓她更有斗志,也讓她在其中發現了烤餅干的樂趣。
漸漸的,她愛上了制作甜品。
這些年,她看了不少烘焙書和視頻,其中也不乏自己長年累月的經驗。
在專業領域上,她還是很自信。
周圍看客不少都來為參賽選手加油。
梁嘉序的視角能清晰看到孟塵縈的臉。
他知道她現在一定很緊張,很想站在她身邊給她依靠,但這次的比賽,是她初次靠自己能力,比試專業知識。
她性子是那樣倔強,這時候最不需要的就是旁人的依靠。
在場的參賽選手都十分緊張。
幾名評審一一品嘗過各位的作品,互相朝彼此點頭,沒人能從評審的表情里滲透出結果。
直到要宣布冠軍的那一刻。
孟塵縈才總算歇下緊張的心情。
她拿了第一名。
全場沸騰。
所有人獻出掌聲。
孟塵縈接過捧花和獎杯,也接下身邊參賽選手的祝福夸獎。
雖說這只是一個很小的比賽,也并沒有什么含金量,但其中成就感仍是難以比擬。
比賽結束,孟塵縈和陳寰柏在外面見面,她高興地向他分享喜悅。
陳寰柏微笑,眼里的贊賞毫不掩飾:“恭喜你。”
孟塵縈:“也謝謝你給我提供這個機會!”
兩人相視一笑。
梁嘉序站在樹蔭下,冷臉碾碎煙頭,闊步行來。
孟塵縈還抱著獎杯歡快地形容自己緊張的心情,沒意識到身后朝她越靠越近的人。
陳寰柏一急,正要想要提醒她。
梁嘉序已停在她身后:“恭喜你。”
熟悉的聲音,讓孟塵縈條件反射后背一涼,她緩慢轉過身子。
看清來人,她慌張后退幾步。
如臨大敵。
梁嘉序漫不經心掃了眼她的反應,唇邊展開淡笑:“別緊張,我只是來恭喜你。”
“孟塵縈,你每次看到我的反應就很不一樣,”梁嘉序情緒平靜地篤定說:“看來,我對你始終是特別的。”
孟塵縈心里咚了聲,同樣心平氣和地反駁:“才不是。”
她的反駁,似乎并沒有什么攻擊性。
梁嘉序仍是直勾勾望著她,莫名讓她心里漏了一拍,她不動聲色錯開眼神。
心想,大概是因為梁嘉序曾是與她最親密無間的男人,她面對他很難做到鎮定。
但被他這樣直白這樣揭穿,也讓她難以接受。
“梁嘉序,你離我遠點。”
她怔圓了眼睛,兇巴巴瞪他:“你有前科的,好嗎?”
梁嘉序:“遠點就遠點,讓我看著你就行。”
他果然退后了幾步。
這聽話的反應,反而讓孟塵縈有點手足無措。
這還是梁嘉序?
他難道不應該在她說這句話后,反而把她鎖進懷里,兇猛地強吻一遍?
陳寰柏目光在兩人身上打轉一遭,心忽地一沉,他走過來擋住視線,不讓梁嘉序看她。
“時間不早了,我們還是先趕回維利斯特。”
說的有道理,不該在梁嘉序身上浪費時間。
孟塵縈跟陳寰柏上了車,臨坐進去前,她沒忍住回頭看。
梁嘉序還站在原來的位置望著她,神色寡淡,眼里卻銜著笑。
雖然他目前的舉動不像以前梁嘉序會做出來的事,但眼神仍然半點都沒改變。
含著鉤子似的,明目張膽,曖昧撲了過來。
只看了一眼,就覺得好像被吸進了他的眼里。
她心跳不由加快,被他眼神隔空感染,耳廓不爭氣地有點紅。
孟塵縈又氣又煩,想罵他簡直陰魂不散。
氣到原地跺了跺腳,才坐進副駕駛。
但她能感覺到梁嘉序還在看她。
孟塵縈催促陳寰柏趕緊開車,離開他的視線范圍內-
趕到維利斯特已是夜里。
陳寰柏把孟塵縈送到她家門口,“到了。”
孟塵縈抱著今天贏來的獎杯,道謝后,正要下車。
陳寰柏及時喊住她:“孟塵縈。”
這一年多陳寰柏一直都是喊她夏夏,上一次喊她孟塵縈之后,他說了什么話,她還記得。
孟塵縈過頭看他:“怎么了?”
陳寰柏手握著方向盤,直視她的眼睛:“你會對梁嘉序心軟嗎?”
孟塵縈不理解他為什么突然問這個,他主動解惑:“你們曾經交往過,他在你心里一定是留有特殊的地位,或許你覺得那不是喜歡。”
孟塵縈抿抿唇:“我覺得,我們還是不要討論……”
她不覺得這是身為朋友該討論的話題。
陳寰柏直接了當說:“我從沒想過要一直跟你做朋友,在梁嘉序來之前,我的想法只是留在你身邊,陪你在這個小鎮子里度過平淡溫馨的日子,等你什么時候不抗拒感情了,我想,那就是我的機會。”
“但梁嘉序來了后,我承認我有點慌了。”
“我自認為,這一年半的相處,我們的關系應該不同,但好像……”
他望著孟塵縈平靜的眼神,自嘲道:“你好像遲鈍的異常,一直把我當普通朋友,沒打算對我生出任何想法。”
“你……”孟塵縈停住接下來的話,她握緊懷里的獎杯,面色不顯,手指頭卻往后退了一步。
她坐在副駕駛,沒辦法退開,但手指細微的動作還是暴露了她的心思。
原來,他竟是沒有半分優勢。
即使清晰明白這點,陳寰柏仍是想拼一把,他身軀前傾,靠近:“假如,這個世上只有兩個男人供你選擇,我和梁嘉序之間,你會選擇誰?”
孟塵縈沒吭聲,眼眸在細微的轉動。
剛才有一瞬間,她的確在想他提出的問題,但她沒有給出回答。
陳寰柏坐姿歸攏,很紳士地替她把滑下來的包放回她懷里,“很晚了,早點回去休息,明早還要工作。”
“嗯。”孟塵縈輕輕嗯了聲。
她開門下車,目送陳寰柏把車開走。
車子卻遲遲沒有動靜,沒料,陳寰柏又降下車窗,俊朗的臉扭過來,透過車窗看她:“你內心對梁嘉序,似乎并沒有那么厭惡。”
孟塵縈連忙說:“不是。”
她討厭梁嘉序!
陳寰柏笑笑不語,垂眸,遮住眼里的失落:“即使那樣,也希望你別對他心軟,求你。”
目送車子開離,孟塵縈沒忍住嘆嘆氣,她抱著身上的東西打算轉身回屋,卻在后方不遠處又見到了梁嘉序的車子。
她皺了皺眉,心下不悅。
想把他趕走,但又覺得對梁嘉序說這種話也沒什么用。
他不會走。
孟塵縈本來就因為陳寰柏今晚說的話心煩著,她目前只想好好的工作,靠自己喜歡的事掙點小錢過好日子,但這兩個男人,似乎都并不想讓她好過。
尤其是梁嘉序。
她怒氣沖沖跑回自家院子,“啪”地一下用力關上了門-
隔天早上孟塵縈來到店里時,陳寰柏也在。
他往常都很少來店里,近期不僅經常來,今天更是比她到的更早。
陳寰柏出現在工作臺后,笑著朝她招手:“早啊。”
“早。”
店里一股咖啡香,是陳寰柏在煮咖啡:“是挺早,我昨晚失眠了,醒來太早也沒事做。對了,你吃早飯了嗎?”
孟塵縈搖頭。
她家里冰箱的面包吃完了,這幾天都沒時間去補貨,早上也干脆空著肚子出門的。
陳寰柏拿出兩個雞蛋:“我也沒吃,正好我把你那份也做了。”
孟塵縈尷尬一笑:“還是別了,一會晚心來了我跟她上街去買點兒吃的。”
沒幾分鐘,沈晚心打著哈欠來上班,一來她就聞到雞蛋和黃油煎面包的香味,口水直泛濫,嗖地沖到廚房,跟哈巴狗似的眼巴巴饞著鍋里的東西。
“老板,這是兩份,有我的嗎?”
陳寰柏笑笑,把自己那份給她:“有,一會給你和夏夏一起吃。”
“老板萬歲!”
孟塵縈閑沒事做去擺動座椅,大清早,風鈴響了。
店里很少有這么早就來的顧客,她循聲望去,見梁嘉序閑庭信步進來。
他身后跟著一個助理,提著飯盒。
梁嘉序自覺找了個位置落坐,坐姿閑散。
助理將準備的飯盒打開。
海鮮的清甜香味四處發散,是一份極其誘人的海鮮粥。
孟塵縈心里一驚,后退半步。
梁嘉序神色淡淡,抬眸看她:“知道你最喜歡璟蘭園廚師燉的海鮮粥,我把人都請了來。”
“嘗嘗?是你的口味。”
沈晚心跑到孟塵縈身后,一臉八卦:“夏夏,什么情況啊?”
孟塵縈滿臉不贊同:“梁先生,你不用做這種多余的事。”
梁嘉序:“只是吃個早餐,怕什么?”
他唇角微勾,眉眼自信張揚:“還是,孟塵縈,你害怕跟我多接觸后會愛上我?”
孟塵縈臉一熱:“你說什么呢,才不會!”
他托著下巴,語調散漫:“那你在怕什么?”
他在這家店里,聞到了煎蛋和面包的味道,嗤笑出聲。
孟塵縈的口味只有他最清楚,那是他曾經每天用十幾道國家的菜,一點點從她嘴里試探出來的。
她從不把自己的心思告訴旁人,就連飲食方面,不是真心關注她的,是絕對不會知道她的愛好。
煎蛋面包她吃了一年多,按照孟塵縈的胃口,再多吃幾口,定是要吐。
她是純正的中國胃,在西式早餐和中式早餐,她的味蕾會誠實為她做出選擇。
海鮮粥的香味足夠誘人。
孟塵縈不動聲色咽了咽口水,把臉撇開。
陳寰柏也把早餐端出來。
他準備了兩份。
“夏夏,早餐做好了,先吃了吧。”
孟塵縈沒做聲。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沈晚心掃了三人一眼。
莫名覺得陳寰柏和眼前這位矜貴的先生之間,似乎升起了看不見硝煙的戰爭。
沈晚心悄悄端走自己那份早餐,坐在桌前,慢吞吞吃起來,生怕被攪進戰場。
而梁嘉序仍是那樣從容不迫,托著下巴看她笑。
陳寰柏也把那份早餐放在了桌子上,等她選擇。
孟塵縈閉了閉眼,后退一步,誰也沒選。
“老板,你早飯還沒吃,這份是你給你自己做的,你吃吧。”
陳寰柏溫聲道:“你早餐還沒吃。”
孟塵縈不吃他這份,他也不愿意動。
沈晚心剛啃完自己碗里的,見那份都要涼了也沒人碰,她正餓著,直接撲過去,“沒人吃就我吃了啊。”
她拿叉子直接把煎蛋面包叉起來送進嘴里,邊吃邊吐槽:“老板,有點油了啊,下次黃油少放點。”
陳寰柏似笑非笑看她:“兩份早餐也堵不住你的嘴?”
那份海鮮粥還擺在桌面上,飯盒是砂鍋質地的極其保溫,空氣中飄著淡淡的香味。
梁嘉序很有耐心,慢悠悠道:“沒關系,你喜歡的廚師也帶來了,什么時候想吃了,隨時都可以。”
孟塵縈后背一緊。
她忽然又想起,初在京市見到梁嘉序的場景。
那時候他也是這樣,運籌帷幄,極其有耐心地誘她上鉤。
她想,若是她現在又有了男朋友。
他也能當著她男朋友的面,做出這種釣她的事。
梁嘉序就是這樣的人。
–
梁嘉序連著很多天出現,嚴重影響到孟塵縈的生活。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她想好了,今天要再他說清楚,讓他不要再來打擾她。
但意外的是,梁嘉序整個白天都沒有來。
他這大半個月幾乎每天都會來店里,忽然有一天不來,孟塵縈都有點不大習慣。
白天做事的時候,時不時會看向門外。她的種種反應,被沈晚心看在眼里。
沈晚心說她是因為梁嘉序而生起了戒斷反應。
他長時間連續出現在她面前,又忽然不再出現,目的就是讓她對他產生好奇,會胡思亂想他發生了什么事,為什么今天不來看她。
孟塵縈冷笑:“原來這是他的計謀,那我不會上當的!”
下午沈晚心請了半天的假,提前下了班,說是在別的地方又發現了她爸爸的消息。
晚上店里空蕩蕩,也沒幾個顧客。
冬夜寒冷,沒幾個人夜里愿意出門,孟塵縈百無聊賴坐著數時間,只待時間一到,她就收工下班。
約莫還有半小時收工時。
風鈴泠泠地響起。
孟塵縈露出笑容,詢問顧客需要點兒什么。
那人佝僂著背,衣著單薄,甫一進來,他身上的惡臭味便溢滿在整個店里。
他邁著小碎步,走得很艱難才挪至柜臺前,離近了看,臉上被污垢結成塊的圍巾遮擋面容,露出渾濁的雙眼。
“小姑娘……”
他一開口,說的便是中文。
孟塵縈愣住,也用中文回復他需要點兒什么。
老人家顫巍巍從口袋里取出一張照片:“你見過這上面的人嗎?”
他手中照片有些破舊,多處折痕使畫面不太清晰。
孟塵縈看不太清。
他嘶啞地喊,手也張牙舞爪在空中折騰,似要哭出來:“你看看,出來看看,這人你認識不?”
孟塵縈道:“您先別急,我馬上出來看看啊。”
借著室內燈光,孟塵縈細細打量這張不太清晰的照片,總算看清照片上是個十三歲的小女孩。
“這個……”
越看小女孩,她越覺得眼熟,指著照片問:“你要找的人,她叫什么名字?”
老人家抬起渾濁的眼。
眼里的兇光霎時間迸發出來,方才還軟弱無力的手掌心也用力扣上孟塵縈纖細的脖子,將她往柜前按住。
“這是我的女兒,沈晚心。”
孟塵縈用力推搡他,方才還佝著背的老人家猛地站直,臉上的圍巾刷地掉落。
這是一張長滿了絡腮胡的中年男人,眉眼有幾分深邃的混血長相。
孟塵縈看過沈晚心爸爸的照片,認出就是面前這個男人!
“你要干什么?”
她驚恐地用腳用力踹這人。
沈河掐她脖頸,惡狠狠道:“我觀察你快兩個月了,這個店是你的?小姑娘很厲害啊,快把錢都交出來!”
兩個月?孟塵縈面露驚悚。
那兩個月前,她隱約覺得總有人在暗中觀察她,就是沈晚心的爸爸?
孟塵縈憤憤道:“你知道晚心找你找的多辛苦嗎?你明知道她在找你,竟然一直在背地里謀劃這種事!”
沈河眼珠子幾乎要暴出來:“老子現在只要錢!”
“把錢給我!”
孟塵縈奮力掙扎,但男女力量懸殊。
她的手機在工作臺上,現在又是晚上,她只盼著能有個人進來買蛋糕,救她。
沈河雙手掐上她脖頸,看著她臉越來越紅,他臉部逐漸猙獰。
“把錢給我!”
“把錢給我!”
孟塵縈的手心用力拍打桌面,她忽然覺得呼吸無比的艱難,命脈被死死掐住。
沈河身上惡臭的味道,和被掐住的脖子,讓她幾乎缺氧。
她連呼救都喊不出來了。
難道她要被掐死了嗎?
思緒亂七八糟間,孟塵縈微瞇的視線里,似乎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容。
她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只感覺自己呼吸得了救。
很快,她被一股冷冽的木質香輕柔地抱在懷里,她伏在那人肩頭,渾身軟趴趴,重重喘氣。
孟塵縈精疲力盡地掀起眼簾,卻只能看到那人模糊的輪廓。
“梁……”
好像是梁嘉序……
梁嘉序溫柔地把她放下,轉過身,冷白的臉色霎時間籠罩揮之不去的殺意。
他抄起座椅,發了狠勁,砸在那人身上。
“嘭、嘭”接連幾聲,椅子四分五裂。
沈河滿頭是血,痛苦慘叫,張牙舞爪撲過去。
這人就是個亡命之徒,在國外流浪十年,已經徹底不怕死了。
被打成這樣,還能硬杠。
孟塵縈有氣無力地癱坐著。
她眼前閃過諸多凌亂的畫面。
而梁嘉序,他就像一只沒人能管得住的瘋狗,他幾乎快把沈河打死了。
她連忙喊住他。
“梁嘉序……”
梁嘉序用力掐著沈河的脖頸,把他抵在墻邊,聲線陰冷:“敢動她,你想死么?啊?”
沈河吐出一口血水:“瘋子!”
“老子只是要錢,你想要老子的命?!早知道老子早點殺了她!”
梁嘉序眼里跟充了血似的,瞳仁驟縮,陰鷙的殺心洶涌翻騰,他揮起拳頭要照著這人太陽穴砸落。
“不要!!”
沈晚心推開門進來,及時喊了一聲,梁嘉序那個拳頭,還是用力地砸在沈河臉上。
沈河半邊臉骨都似凹了進去。
孟塵縈氣息一凝,嚇得睜大眼睛。
血腥味與沈河身上的惡臭味交融,令人窒息的氣味。
沈晚心痛哭跑過來,看著眼前一幕,如同天塌。
“怎么會……”
這是她找了這么久的爸爸。
沈晚心不明白發生了什么,怒氣沖沖瞪著梁嘉序,“你怎么能把我爸爸打成這樣啊?你怎么這樣,你是惡霸嗎,啊?!!”
梁嘉序冷冷瞥她:“這個老東西死有余辜。”
沈晚心氣得撲過來要跟梁嘉序拼命。
孟塵縈費勁站起來,想告訴沈晚心這件事的經過。
就在這時,本來已經被梁嘉序打到只剩最后一口氣的沈河,用盡全力,從衣服里掏出一把匕首。
孟塵縈還沒站穩,眼看著尖銳的那面沖她刺來。
那瞬間,她大腦幾乎是停止思考的。
她也根本來不及跑。
千鈞一發之際。
她的視線被黑色壓住。
同一時刻,她聽到悶哼地一聲響。
血腥味撲面而來。
孟塵縈愣住,伸出來的手僵在空中,身前的男人,捂著腹部的匕首,一腳踹開沈河。
沈河被這腳踹的,再也爬不起來。
孟塵縈聲音一抖:“梁,梁嘉序?”
她連忙扶住他。
沈晚心看著眼前這一幕,徹底傻眼。
她以為是自己父親是被人欺負,沒想到,她父親才是那個罪犯!
“夏夏……”
孟塵縈滿手都是血。她右手手扶著梁嘉序的身體,左手貼他的臉。
他臉冰涼,一點溫度都沒有。
“夏夏,這怎么辦……”沈晚心哭著喊。
孟塵縈看她,聲音比平時尖銳:“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梁嘉序臉上白得徹底失去血色,卻還目光貪戀地看著她。
“孟塵縈,你眼里的淚,是為了我么?”
孟塵縈嗓音艱澀道:“都什么時候了,你怎么還這樣……”
她費勁扶起梁嘉序,“你助理還在附近對不對,叫他快送你去醫院!”
“晚心,你快去外面找他的助理。”
沈晚心應了幾聲,哭著跑出去。
梁嘉序低聲笑,氣息愈發弱:“這么了解我?”
“孟塵縈,別不承認了。”
孟塵縈眼眶的淚徹底被他這副懶散的態度逼出來,氣憤罵道:“梁嘉序,你真的很討厭!這種時候了你怎么還能這樣……”
她雖然討厭他,但也不想要他死啊,更不想要他因為她而死……
沈晚心很快帶了黑衣助理來,那助理見這場面,臉色大變:“梁先生。”
孟塵縈立刻吩咐:“快帶他去醫院。”
助理攙扶起梁嘉序,卻見他的手還緊緊握著孟塵縈不肯松。
孟塵縈安撫他:“我跟你一起去,放手好嗎?”
他不肯,冷冷地注視她:“一放手你就會跑,對不對?”
孟塵縈搖頭:“不會,我跟你一起去醫院,信我。”
他還是不肯松,腹部的血在不斷往下滴。
臉色也越來越不好,再拖延下去只會更嚴重。
孟塵縈只能讓他牽著上車。
剛把梁嘉序扶到車里,他就在她懷里昏睡了去。
她嚇得心跳都險些停了,探了鼻息見還有呼吸,才稍微心安。
助理很快把車子開離此處。
孟塵縈正想告訴他醫院在哪。
助理便說:“我知道在哪兒。”
她面露疑惑。
助理平穩且快速行駛中,看了眼后視鏡:“孟小姐,梁先生來維利斯特快一個月了。”
“去醫院的次數不算少。”
“他今天沒去店里看你,也是剛從醫院出來。”
孟塵縈問道:“他為什么會經常去醫院?”
助理心里一沉。
把梁嘉序因為想念她而生出心理疾病的事壓下,只說了他近期因為每天晚上都在她家門外守著,長期休息不夠,身心俱疲,受了點影響。
“醫生先前就說讓梁先生住院一段時間的。”
“那他為什么不聽醫生的話?”
助理看了后視鏡里,梁嘉序那張蒼白的面容:“梁先生,他只能聽得進您的話。”
第59章 第 59 章 “把你綁回國領證,好不……
梁嘉序脫離危險從手術室里出來, 已經是第二天的事了。
幸運在匕首捅到的位置沒有傷及要害,但他也因為失血過多,加上這段時間身體過度勞累的緣故, 身體已經到達了極限,醫生特地下了嚴令,必須要住院一段時間。
隔天, 沈晚心一臉愧疚提著水果籃來醫院。
梁嘉序昨天才蘇醒,目前還不能探病, 其實最主要的原因也是沈晚心她不敢去探病。
“夏夏,麻煩你幫我跟梁先生道個歉。”
她眼眶泛紅, 流淚道:“我真的不知道, 原來是我爸爸他想對你下手……”
孟塵縈安撫好她情緒,又問:“你爸爸怎樣了?”
沈晚心搖頭, 擦干臉上的淚:“我也不知道……那晚我送你和梁先生上車,等我再回去的時候, 店里只有一癱血跡, 他應該是跑了。”
“我已經報警了, 也把這件事告訴了陳老板,他知道你發生這種事覺得很歉疚, 那天就因為我們都不在, 才讓我爸有機會對你下手。”
她沒想到, 她千辛萬苦要找到的爸爸竟然一直在暗中觀察她,還想對她的朋友下毒手。
“我爸現在找不到了,為了你的安全著想,陳老板說目前先要閉店休息一段時間,也不知道我爸什么時候再找過來,我……”
沈晚心崩潰大哭, 撲到孟塵縈的懷里:“我真不知道我爸爸怎么就變成了這樣,我想過他在國外流浪會過得不好,但沒想到他竟然成了個亡命之徒。”
孟塵縈輕聲:“晚心,你也該當心些,你爸爸很有可能會去找你,他根本就沒有人性了,不會因為你是他女兒而心軟。”
夢想一朝破滅,在異國流浪了十年的人,誰知道他究竟經歷了什么,心理或許早就已經扭曲,怎么還會有人性。
沈晚心憤憤道:“你放心吧,我本來對他也沒什么感情,來找他只是想給我媽一個交代而已,現在知道他成了這種人,我也可以給我媽一個交代了,我可能要不了多久就要回國了。”
“嗯。”
沈晚心又問:“你呢?”
“我?”
“對啊,梁先生為你做到這個地步,他把你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都更重要,連我一個外人都看得出來。”
“你怎么想的呢?”
孟塵縈垂眸,情緒不明:“我等他病好吧,他畢竟為我受傷,我不能當不知道。”
“那病好了之后呢?”
孟塵縈:“之后能怎樣,還是老樣子啊。”
沈晚心小心翼翼問:“你難道沒想……”說到這,她清晰看到孟塵縈眼里過于平靜的情緒,想了想,還是止住了接下來的話。
“想說什么?”
“算了,沒什么。”
沈晚心比了個加油的手勢:“不管你做什么選擇我都會支持你。”
兩人在窗戶那聊天,孟塵縈看到有護士進了梁嘉序的病房,猜想應該是去給他打吊水的。
跟沈晚心說清楚后,她便回病房了。
–
護士打完吊水,端著托盤出去了。
梁嘉序睜眼看天花板,漆黑的瞳仁淡然無痕。
孟塵縈推門而入,輕輕走進來怕吵醒他,誰知她剛進門,梁嘉序就看到她了。
她走到床邊問:“你好些了嗎?”
梁嘉序輕描淡寫道:“我說好了,你是不是馬上就要走。”
孟塵縈避開他質問的眼神,心平氣和說:“但我不是醫生和護士。”
他冷笑一聲,病房的溫度驟然冷凍如霜:“你就真的對我這么心狠?”
“梁嘉序,”孟塵縈默了片刻,又說:“你救我這事,我真的很感激,但一碼歸一碼,我……”
她就這樣站在他面前,纖柔的,單薄的,白皙的,外表瞧著人畜無害,實則骨頭不僅硬,對待他,心也無比硬。
梁嘉序比誰都清楚,眼前的女孩若狠心起來,怕是寧愿自己捅上一刀,還了他的救命之恩。
兩人久久無言。
在沉默的間隙里,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孟塵縈是不忍心再說重話,梁嘉序則是知道再挽留她也沒用。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梁嘉序。
他神色淡淡,彎唇輕笑:“你回去吧,這兩天為了我讓你也沒好好休息過。”
孟塵縈靠近些,站在病床邊細細看他臉色。
他狀態還是還是差得很。
臉色極其蒼白,看著脆弱又可憐。
換以前的梁嘉序,這時候怎么會放過她。
這次他反應的確超過孟塵縈的想法,她沒想到,梁嘉序為了她,竟然能把脾氣收斂成這樣。
孟塵縈的良心忽然有點不好受,主動說:“我把我號碼給你的助理,有什么事讓他及時給我打電話。”
“你好好休息。”
說完這句話沒等他回應,她直接走了,房門輕輕闔上,擔心打擾他的休息。
梁嘉序唇角那點淡笑一點點收攏-
因為甜品店暫時關門閉店,孟塵縈回家也沒事做,趁著陽光正好,干脆開始打掃起衛生。
下午三點,陳寰柏特地登門。
“雖然從沈晚心那知道你沒有大礙,但我還是很擔心。”他眉心緊擰,自責道:“那晚要不是我不在,你也不會經歷這種事。”
孟塵縈握著笤帚在掃院子里的落葉:“這也不能怪你,沒人想到會出這種事啊。”
陳寰柏看著她背影,又問:“梁先生傷得很重嗎?”
孟塵縈手一頓,垂眸看著地面:“嗯,有點。他為我擋了一刀。”
在她沒注意的視角,陳寰柏一直在細細注視她面上細微的情緒。
他想看清楚,當她說出梁嘉序為她擋了一刀之后,臉上會不會出現感動的神色。
他想,應該沒有哪個女孩子不會為這種事動容。
孟塵縈肯定也不例外。
但可惜,她隱藏的實在太好了。
他沒辦法窺探出她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
在梁嘉序來維利斯特之前,他一直覺得自己跟孟塵縈是最合適的合作伙伴。
可他來了后,一切都變了。
孟塵縈不承認,但他能感覺出來。
在孟塵縈的心里,男人只分兩種類型。
一種是大街上隨處可見的男人,另一種,就是梁嘉序。
她對梁嘉序的感情,或許現在并不是最純粹的喜歡,但在她心里絕對給梁嘉序留了個特別的位置。
他跟其他男人不同。
旁的男人,很容易被她關在那道豎起來的心門之外,她不給任何人進去的機會。
只有梁嘉序,在她沒有給鑰匙的情況下,他也不顧阻攔推開那道門,強迫進入。
他害怕,梁嘉序再多做一點兒,就會讓她心軟。
他也不能夠,再在原地等個最好的時機了。
“孟塵縈。”
“嗯?”
陳寰柏走近幾步,腳底踩上她正要掃起來的那片落葉。
垂眸看她,目光真誠柔情。
孟塵縈微微后退,唇瓣微啟正要開口說話,陳寰柏的聲音,就像這縷映在青石板地的陽光般降落。
“我喜歡你。”
孟塵縈緊緊握著笤帚的手柄,面色微怔。
陳寰柏認真說:“是很簡單純粹,想跟你一直在一起的喜歡。”
孟塵縈唇瓣微張。
她還沒回答,他就有點怯懦,不敢聽到自己不想聽到的回答。
他微微一笑,很溫和道:“你不用急著給我回答。”
“明天中午十二點,如果你想給我答案,就來伊斯恩河找我。”-
下午除干凈院子里的雜草,晚上孟塵縈又洗了個熱水澡,翻開冰箱發現沒有食材了,本想隨便煮包泡面應付過去。
她剛把泡面拿出來,隔壁鄰居就來敲門。
章之窈得知孟塵縈前兩天發生了那樣驚險的事,很擔心她的精神狀況,邀請她來晚上來自己家吃飯。
“夏夏,女孩子獨居真的很危險,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孟塵縈笑著點頭,說會的。
“這只是小概率事件,我也沒想到原來有人跟蹤我這么久,看來咱們女孩子還是要相信自己的直覺。”
她從兩個月前就感覺在店里的時候,有人在偷偷監視她。
以為她是甜品店的老板,沈河就盯上了她,還特地觀察了兩個月,又見她一個女孩晚上一個人在看店,便起了歹心。
布萊斯問她:“你那晚是怎么脫險的?”
孟塵縈:“有人出現救了我。”
布萊斯:“那可真是太幸運了,你一定要報答對方啊。”
孟塵縈輕聲:“是想報答,但沒想好怎么報答。”
這時尼克湊過來出主意:“錢!”
對,沒人會不喜歡錢啊。章之窈他們也是這樣想。
但孟塵縈遺憾一笑:“那人,他最不缺的就是錢。”
“那他缺什么,你就給他什么嘛。”
孟塵縈認真想了想,又說:“算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希望他趕快把身體養好,等他病養好了,我再跟他討論報答的事。”
孟塵縈在章之窈家里吃了一個愉快的晚飯,飯后,又陪愛麗絲喝了一杯果汁。
眼看時間不早,兩個小孩也要睡了,孟塵縈就提出告辭回自己家。
走出院子,寒風夾雜著月色的清冷,冷得孟塵縈吸了吸鼻子。
她雙手插口袋里取暖,低頭走路時,忽然想起白天陳寰柏說的話。
他邀請她明天十二點去伊斯恩河見面,給他回答。
她對陳寰柏沒有想法,本來那會就要給答案,他不愿意聽,那她也只能遵從他的心愿,去伊斯恩河跟他見面,給他一個回答。
并且,她已經另外有了別的計劃,總要跟他說一聲。
一路在想陳寰柏的事,她回到自家院里。
關好外面院子的門,走到屋前,從口袋里掏出鑰匙。
房門打開的那瞬間,她右腳剛踏進去。
便感覺轉角處忽然竄出一道黑影。
那人擁著她的腰,發狠地將她往屋內帶。
她嚇得驚呼一聲。
下一刻,她的背被抵在門板上。
擁住她的人都沒看清,直到那股冷冽木質香鋪天蓋地將她裹挾,孟塵縈心猛地一沉。
“梁……”
剛脫口而出一個字,灼熱的濕潤將她吞噬。他兇猛地闖進來,像頭瘋到沒有理智的野獸,恣意的,狂妄的,不知疲憊的,掠奪她嘴里每一寸的領地。
在她的唇瓣,她的舌尖,種滿他毫無人性的氣息。
靈魂似要被他吸了出來,神經不斷跳躍。
跳躍到不能自己。
孟塵縈瘋狂拉扯回被他壓榨到僅剩的那點意志力,艱難抬手捶打他胸膛。
聲線斷斷續續,又破碎:“你,你放開我……”
她艱難避開吻,卻又被他掐著下頜掰了回來。
這種強勢的掌控感,瞬間讓她回到在京市的時候,回到在梁嘉序掌控下的恐懼。
她淚水決了堤。
“梁嘉序·…”
為什么她怎么避開,他都有辦法把她捉回去。
她好恨,又氣又恨,不管不顧把心中所有怨氣全部撒出來,用力捶打他的胸膛,直到嗅到道一股不合時宜的血腥味,她手中動作一僵。
他還有傷……
是為了她傷的。
孟塵縈找回了半分理智,在她遲疑間,梁嘉序又捉住她手腕按在門板上。
他欺身壓來。
“嗯?明天要赴別的男人約?”
“孟塵縈,你男人我還沒死。”
他嗓音壓低,跟惡魔低語似的在她耳邊說:“我愿意為你低頭,你倒真覺得我那般大度心善,能接受你跟別的男人在一起?”
孟塵縈呼吸急促:“你怎么這樣對我……”
他吮住她輕顫的舌,吞咽她舌尖被弄出的水。
不夠,還不夠。
他又含住她眼尾的淚一點點浸到自己身體里,與自己融合。
梁嘉序血液在不斷沸騰,身上的刀傷似感覺不到痛,他的心才是為了她被捅的千瘡百孔。
他愛憐般撫摸她額間被逼出的冷汗,垂睫看她,眼底積壓許久的戾氣在這一刻徹底爆發:“孟塵縈,心這么硬啊,我該拿你怎么辦才好?”
“明天把你綁回國領證,讓你這輩子都跟我捆綁在一起,好不好?”
第60章 第 60 章 心掏了出來。
漆黑的環境下, 她都看不清梁嘉序的臉,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但她卻能清晰分辨他此時說出這句話的可信度。
這個瘋子!
她以為他真的改變了。
原來不過都只是偽裝而已!
孟塵縈背抵在門板上, 手腕也被他按住,無法掙脫。
這么晚了,他重傷從醫院跑出來, 就是為了這樣對待她?
孟塵縈越想越氣,用力咬了一口他舌尖。
他像不知道疼, 這也不松。
渾身很快被他弄得發軟,已經無法站直, 她雙腿微微屈著, 要不是梁嘉序還箍著她,這會兒大概已經癱軟在地。
他再一記發狠吻到最深處, 孟塵縈徹底抵擋不住,身子從門板上滑落。
他的吻又一路追過來, 她癱坐在地, 他便單膝屈在她跟前, 追著她的唇,她的脖子, 不斷吸取氣息。
她已經被吻到渾身上下, 又再度沾染上梁嘉序的味道。
他瘋了。
徹底瘋了。
孟塵縈覺得, 瘋的不止是他。
她大概也要被梁嘉序給逼瘋了。
這種荒唐的事怎么會發生在她身上?為什么她無論怎么逃,都始終逃不出梁嘉序的手掌心。
她真的累了,也倦了。
她感覺自己好像一個已經被充過頭的氣球,一度將要自爆,卻好像始終缺一口氣。
而梁嘉序則是那個引爆她的人。
孟塵縈釋放出來,背靠門板后, 再也控制不住崩潰大哭:“梁嘉序,到底為什么你要這樣纏著我,兩年了,我也跑了兩次,我就是跑出國了你也能找到我,你到底要我怎么辦才好啊?”
她仰著淚痕斑駁的臉龐,哀求地哭:“你告訴我,告訴我要怎么辦才能擺脫你,你到底能不能放過我?”
梁嘉序病態的臉毫無血色,側臉蹭她頸窩,將呼吸癡纏地黏她肌膚上。
再緩緩抬頭,冰冷的掌心扣上她的后頸。
“你先放過我好不好?”
“嗯?”
“孟塵縈,你對誰都那么心軟那么善良,你也對我心軟一次好不好?”
“就一次。”
他眼里泛著細細的紅血絲,漠然地笑了一笑:“逃不出去的從來都不是你。”
“是我。”
空氣逐漸稀薄,血腥味在二人之間縈繞不開。
積壓在心底深處許久的瘋狂似在不聲不響中溜了出來,他指腹摩挲著她頸后冰冷的的肌膚,貪戀的,近乎扭曲的,從喉嚨里擠出嘶啞的聲線:“一直以來,是我被困在你的手掌心下。”
“孟塵縈,你真的感受不到么?”
她真的半點感受不到,他完全不能沒有她?
孟塵縈哭著搖頭,頭昏腦漲亂得一團糟,她憑著本能把他再度往外推:“我不知道,我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困著你,你是自由的,你不屬于我。”
梁嘉序忽地扣住她手腕,放在自己的胸腔處,他發了狠勁兒往里按:“你感受一下,感受一下。”
孟塵縈手不斷往回抽,“我不……”
他傾身過來,臉貼著她:“你怕什么?”
“我讓你感受一下這里的心跳。”
“只為你孟塵縈而動的心跳,你感受一下。”
最后的聲音像氣音纏在她耳畔,她心慌慌難以平息:“不……”
她不敢。
他看穿她的恐懼:“為什么不敢?”
“你在怕什么?你害怕自己內心其實對我并沒有那么抗拒?”
“不是……”她淚眼婆娑,哭得像受了巨大委屈的孩子:“梁嘉序,你真的太嚇人了,你讓我覺得好恐懼好可怕,這樣的你,我怎么敢接近。”
梁嘉序凝著她失控的情緒。
他沉默會,靜下心來安撫她:“現在只有我們倆,你把你的心里話,都告訴我好不好?”
不好。
不好。
孟塵縈在心里瘋狂搖頭。
她不敢再跟任何人說心里話。
從很小的時候,她就說過她想跟爸爸媽媽在一起,她想得到父母的疼愛,可她說出的那些挽留的話,也并沒有換來她父母的心軟。
他們都以為她年紀小,什么都不記得。
但她記得可清楚了。
父母離婚那天,與那段糟糕的婚姻一起擺脫的,其實還有她。
她聽到她爸媽吵架時說,縈縈是個拖累,他們都不想要她。
要是沒有縈縈,離婚就沒這么麻煩了。
這是她父母親口說出來的話。
后來。
她母親再婚擁有了最疼愛她的丈夫和活潑可愛的女兒,那樣美好的家庭卻因為她的存在,時刻讓她母親想起上一段婚姻的敗筆。
而她的父親當時也覺得,那時的她,是他事業上的拖累。
他們內心深處的真心話是,都不想選擇她。
時過境遷,多年后,她父親事業有成后竟開始做起了慈父,忘記當初選擇拋棄她的事。
可她都記著的。
她忘不了那些事。
她媽媽曾說,每次看到她眼底的冷漠,就會很害怕跟她說話。
可是她以前不是用那種眼神看她媽媽的啊。
她難過孤獨的時候,她媽媽也根本沒有像寶貝藍芷那樣,寶貝過她。
她小時候有好多心里話想說,可是身邊沒人愿意聽啊。
也沒人把她的話放在心里過啊。
她能跟誰說?
后來她發現只有藏起來,什么都不說,就不會再受傷了。
孟塵縈吸了吸鼻子,小聲哀求:“梁嘉序,你別逼我好不好?”
“你想聽我說什么?”
“說我討厭你?說我害怕你的強迫,說我一直在恨你對我精神上和肉.體上的壓制?”
“這就是我的心里話。”
“我說了,你會開心嗎?”
梁嘉序說:“我聽到了,然后呢?”
孟塵縈哭著噎了下,不理解問:“然后什么?”
梁嘉序:“撥開那層厭惡和恐懼,你對我的想法。”
孟塵縈茫然著,大腦在停止思考。
梁嘉序直視她含淚的眼,眼神像是剝開了眼里那層霧氣,強迫地闖入她內心最深處。
他問:“孟塵縈,這一年半,你有沒有想過我?”
“不是做噩夢的想,是你在完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在腦海里出現過我的身影。”
孟塵縈神色微怔,本還茫然的臉龐有瞬間的變化。
寫滿了答案。
她記得,她無數次在看到個子高挑,穿黑衣的男人時,想起了梁嘉序。
可那又怎樣。
那只能證明,她被他壓迫到產生了心里陰影。
她不語,只在流淚,不肯給他答案。
梁嘉序篤定道:“你想我了。”
孟塵縈無法否認:“但那也并不是喜歡。”
她認真說:“梁嘉序,你對我這種偏執的想法,也不是喜歡。”
梁嘉序問:“那你告訴我,哪種是喜歡?”
孟塵縈愣住,跟他眼神交匯,自己眼底都是空白的。
因為她都不知道什么是喜歡。
她以前覺得自己喜歡過周初皓,可是跟他分手后,她對他沒有半分的留念,分開后也從沒有想過他。
她不喜歡梁嘉序,可他確實在她心里留下了永生無法磨滅的記憶。
分開后,她經常會想起他。
“我不知道……”
她把臉垂下,喃喃:“我只知道你這種喜歡,是不正常的。”
梁嘉序眼神攫住她,聲音低沉:“我不正常,你的逃避也不正常。”
“我們兩個有病的人才更該在一起。”
他俯身靠近,吻住她的唇瓣。
孟塵縈把臉挪開,他又追過來吻。
她被困在他和門扉間,身前的男人將她洶涌的裹挾,她被迫的,不僅要直面他的眼神,還要應對他灼熱的吻。
他漆黑的眼底揉著細碎不明的光。
孟塵縈的臉被他手捧住,他輕輕摩挲她唇角的濕,明明臉色蒼白如紙,額角在不斷滲透密密的汗,他卻是像沒半點人類該有的正常反應,只是執拗地,把自己的心都掏了出來。
試著慢慢蠱惑她:“孟塵縈,在這世上,沒人比我更愛你。”
“你爸媽,你朋友,你前男友,你的追求者都算什么?”
“他們跟我比起來,什么都不是。”
孟塵縈呼吸不過來,拼命吞咽他渡來的氣息。
眼神是迷離的,世界也如同顛倒,她感覺自己好像被梁嘉序圈在一個獨有他的世界里頭。
只有他們,再無旁人的世界。
梁嘉序用濕纏的目光將她剖開,把他的所有,他的血液,他的呼吸,他的一切生存本能都灌輸給她。
“我可以為你去死。”
“我只要你一個,只有你一個。”
“孟塵縈,你內心最想要的,是毫無保留的偏愛,不是么?”
孟塵縈心臟猛地一抽。
她有片刻的失神,隨后又在心里瘋狂吶喊,震驚。
她不明白梁嘉序是怎么又一次,挖出她內心最深處的話。
梁嘉序字字清晰說:“那天那份早餐,你要是真想讓我難堪,你會選擇吃下陳寰柏給你煎的雞蛋和面包。”
他開始用舌尖描繪她的唇形,吻她的時候唇瓣都蕩著笑:“但你沒有接受那個姓陳的。”
“我也知道你不會。”
孟塵縈被他吻到尾椎一麻,問他:“為什么……”
梁嘉序笑著咽下她唇舌的水:“像你了解我一樣,我同樣是最了解你的人。”
“我的縈縈想要的偏愛,姓陳的給不了你,你怎么會稀罕呢?”
“跟我在一起半年的時間,縈縈什么都體驗了最好的,得到過我這樣的愛,精神上和肉.體上你能體會到被我疼愛的滋味,你又怎么能再接受別的男人。”
他停住吻,手捧在她滾燙的臉頰處:“我說了,沒人比我還愛你。”
“你能對比得出來,他沒我那么愛你。”
孟塵縈耳廓通紅,被他嚇得脖子往里縮,她無比懼怕他此刻濃烈張揚的情意。
像是巨大熱浪滾來,把她全方面淹沒,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被叫囂起,控制不住的意動。
“求你,不要說這種話,我……”
她覺得好羞恥,不知道怎么應對。
她縮著身子不斷往門板上壓,又被他扣住后頸送上前,仰臉接住他的呼吸。
他的吻,似乎已經浸透進她的血液里。
“孟塵縈,我愛你。”
多么熱烈瘋狂的愛意,多么讓人難以承受的愛意啊。
孟塵縈僅存的最后一點理智把她拉回來,她嗚咽著推開他:“你這不是愛,只是占有和掠奪,這是不健康的感情。”
梁嘉序聲音沙啞:“怎么不是,愛什么時候有規定是什么樣的?又有誰規定,愛有健康和不健康區分。”
“我的愛很健康,當你嘗試放下偏見,也會認為它是美好的。”
“我愛你,為你死也可以。”
他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對待感情的想法與旁人不同。
他很難主動想要什么,唯一一次動了情是為了孟塵縈,回京市后與她重逢起,他才覺得自己終于找到了埋在內心最深處的情感,他開始為她嘗試各種從沒經歷過的情緒。
那種感覺就像被下了只有孟塵縈才能讓他活著的蠱毒,讓他覺得,愛她的同時內心也無比充盈,充盈過后又有無限的空虛。
那份空虛,也只有她才能填充。
他多想讓她永遠融在他的體內,時刻體驗跟她相連的感覺。
他母親說他的想法是扭曲病態的。
他不覺得,他只是太愛她了。
他們根本不知道,他愛她愛到了什么程度。
孟塵縈眼神微微呆滯,呢喃:“梁嘉序,你的想法真的很可怕。”
“是嗎?”梁嘉序平靜且詭異地說:“那也是愛你。”
“你感受到了么?”
他捉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膛,心臟的部位。
“這兒在跳動,吻你的時候,跳得很快,疼愛你的時候,它也只為你一個人而跳。”
“你不在的時候,它恨不得死掉。”
孟塵縈手指一縮。
“孟塵縈,你稍微對我心軟一點,就一點兒好不好?”
梁嘉序臉色越來越脆弱,幽深的瞳仁卻仍泛著光:“你要實在不愿意,現在就用刀子剖開我的胸膛,把為你而跳的心臟徹底攥停。”
孟塵縈驚悚地睜大眼睛。
他摟著他,下頜墊在她肩上,額角的冷汗緩緩滑落。
“殺了我吧,孟塵縈。”
“不讓我愛你,那不如殺了我。”
“不然,你就在這里,真正擁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