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與她融為一體
齊剛聽完這句話又給了岑盡白一拳,嘴角瞬間出血。
齊剛問他:“你**還是不是人?”
舒顏不知道為什么這個時候岑盡白還能笑得出來,但是她對岑盡白的印象一次又一次地被更改,一次又一次地被刷新。
在舒顏的眼中,大部分都是齊剛在揮拳,而岑盡白,一直處于防御狀態,有時候防御不當,就會被齊剛打。
齊剛是打過拳的人,知道哪里打人最疼,況且他是真的看不慣岑盡白,不把人打殘打死,也要打到他疼得齜牙咧嘴。
但是岑盡白并不會齜牙咧嘴,被打時還在笑,這讓齊剛更加惱火,下手也會更重。
而舒顏也沒想到,岑盡白竟然會不還手,俊俏的臉上被打得青一塊紫一塊,與她對視時,笑容仍舊得體。
舒顏被這樣的岑盡白看得后退幾步,別過眼不想再看。
她的反應落在岑盡白眼中,他垂眸,作著防御姿態,沒人注意到,他的表情有多陰冷。
齊剛知道岑盡白剛剛都在作防御,但還是被他鉆了空子打了幾拳,但是他漸漸發現,自己打不到他了,每一次出拳踢腿,都被他嚴密地抵擋住。
而他也漸漸被耗得處于下勢,他再一次的出拳,被人握住,對上岑盡白的臉,他沖他森冷地笑了一下,緊接著他就被他一腳按倒在地上,還沒來得及看清他的姿勢,眼睛挨了一拳。
舒顏還是過來了,她喊了一聲岑盡白的名字,想要制止他的再一次出拳,但是那一拳還是打在了齊剛的另一只眼睛上。
舒顏蹲下去,雙手擋在齊剛身前,不想讓齊剛再挨打。
岑盡白眼尾發紅,笑意不再,聲音低沉到嚇人:“你心疼他?”
舒顏搖搖頭,只說:“別再打了。”
岑盡白看著她半晌,眼神難辨,起了身。
舒顏扶著齊剛站了起來。
“那剛剛到底是誰再被打,顏顏,你看見了嗎?”岑盡白這句話,像是在控訴。
像是看不慣,岑盡白將舒顏拉到自己身邊,撞到他的胸口處。
鋪面而來的潔凈氣息讓舒顏想逃離,但是岑盡白抓住她的手,根本不讓。
齊剛也當仁不讓,抓住舒顏的另一只手,將她往自己這邊扯。
“你放開她!”
岑盡白緊盯著齊剛的另一只手,“松開她!”
“齊先生,松開!”
對上岑盡白沉沉的目光,齊剛未露出絲毫怯懦,兩個因為剛剛打架形容狼狽的男人,在這一刻還在對峙。
舒顏覺得自己快被扯成兩半了,兩方的力氣越來越大,手上的疼痛讓她感到無力又麻木。
“你們兩個都松開。”
但是沒人聽她的。
察覺舒顏會因為兩個人用力會疼,齊剛率先松了手,舒顏由于慣性,到了岑盡白的懷里,她想掙脫,卻掙脫不掉。
岑盡白毫不在意齊剛在一旁看著,將她緊緊抱在自己懷里,埋首在她的頸窩,呼吸沉重,“顏顏,你厲害。”
舒顏渾身僵住。
齊剛松了手就后悔,他看著他們緊緊相擁,臉色陰沉到可怕,罵岑盡白不要臉。
但是像是找到歸屬的岑盡白聽不見外面的任何聲音,只能拼命感受著懷里人的確實存在。
……
終于用金錢做好交涉的Zero回來,看見這一幕,撓了撓頭,回頭對一群大哥說:“要不,我們再回去聊聊天?”
一群人自然也看見了那個藍眼睛的外國佬和他們認作大嫂的人緊緊抱作一團,而他們的剛哥在一旁看著。
“那個外國佬要搶我們大嫂!”
“剛哥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人,不能被這個外國佬搶了去!”
“對!這人要開車撞我們,原來是想搶大嫂!”
“我們過去,幫大哥!”
“……”
他們越過Zero勢單力薄的身體。
Zero跟在他們身后,叫道:“別沖動,別沖動!魔鬼是沖動!”
……
舒顏和岑盡白同時聽到有一大群人離他們的方向越來越近,岑盡白微微放開她,她直接趁著這個間隙將他推開。
幾個人對上岑盡白一個人,筑起一道人墻,將舒顏和岑盡白隔開。
即便如此,岑盡白仍舊沒有冷臉,從容不迫站在那里,像是一座永遠都不會崩塌的雪山。
齊剛并沒有阻止他們的行為,反而在看到岑盡白和舒顏分開后,剛剛堵在胸口的悶氣,頃刻間散開不少。
他走到舒顏面前,想要安慰或者詢問,但是他不知道要說些什么,只能看著她,“你沒事吧?”
舒顏剛剛被岑盡白抱得快要喘不過氣,現下胸口有些疼,但她并不想對齊剛說:“沒事。”
她抬眼看他,滿眼抱歉:“給你添麻煩了,岑盡白可能是因為——”
“別說了。”齊剛忽然打斷她,“舒顏,他就是一個瘋狗,瘋狗咬人不需要任何原因。”
舒顏低下頭不再說話。
Zero跑了半天終于追上這些人,站在岑盡白身邊,看著面色不善的一群大哥,又瞄一眼岑盡白,發現他根本沒在怕的,自己也只好假裝挺直了腰桿。
“好兄弟,剛剛不是都商量好了嗎?我們給錢賠償,就放過我們?”
相較于Zero近乎討好的態度,岑盡白倒顯得理直氣壯許多,再加上他那張美艷又脆弱的臉,仿佛他是一個要被群攻的對象。
幾人看不慣岑盡白這樣,怒得手癢,但剛剛還拿過別人的錢,暫時不好動手,只能動嘴。
“外國佬,他聽得懂中文嗎?”他們知道Zero會中文,這個“他”,問得是岑盡白。
不用Zero回答,岑盡白含著笑意回答,“聽得懂的。”
他中文的咬字很是標準,比Zero好多了。
但是他的笑讓人毛骨悚然。
幾人面面相覷,那就說明,不久前他們拍他車時說的罵人的話,岑盡白都能聽懂。
“狗。日。的,你剛剛為什么抱著舒小姐?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
岑盡白掃了一眼說話的人,笑容不變:“她是我的。”,
那群人看上去怒不可竭,一片罵聲,Zero看見岑盡白逐漸深沉的眼神,跳了出來。
他不再給他們好臉色:“別罵了,真讓我老師生氣了,你們可能會后悔。”
后又假笑著補一句,“你們中國不是有句話叫:以和為貴?”
Zero不是岑盡白,他還算是一個講道理有道德底線的人,剛剛差點撞到他們,他在副駕駛怎么阻止都沒用,幸而有驚無險,他覺得抱歉,愿意給他們道歉和金錢,但若是再罵他們,他也要生氣了。
在國外,他也不是一個好招惹的人,只是看著比岑盡白好相與罷了。
一直看著比較慫的外國小孩突然開始警告他們,他們張了張嘴,又真不敢再說什么骯臟的話。
齊剛帶來的那些人清楚面前的倆人非富即貴,不過他們剛剛差點被撞死,有理在先,再加上那個黃色卷毛男孩的態度極好,以為他們算好說話的人。
現在看來不是。
齊剛在后面叫他們回去,他們猶豫半晌,人墻總算散開。
沒了阻擋,岑盡白再次對上舒顏的視線,可她卻躲開,不想看她。
明明她剛剛還在自己懷里。
齊剛回頭示意身后人不要輕舉妄動,看著岑盡白說:“既然你們作了賠償,我們各退一步,都不追究。”
岑盡白看都沒看他一眼,目光緊盯著舒顏。
“舒顏,你過來,我就不計較關于齊剛的事情。”岑盡白忽然這樣說,聲音很低沉,但所有人都能聽見。
舒顏抬頭望去,用復雜的眼神看向他,“你這樣說,是在施舍我嗎?”
那她做錯了什么?
與此同時,齊剛在舒顏身旁說:“舒顏,你不要受他擺布。”
岑盡白沒有回答舒顏那個問題,再重復一便剛剛的話,像是給犯人最后一次認錯的機會。
他在睥睨所有人,好像根本沒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與生俱來的上位者姿態,讓舒顏覺得無力。
她站在他的對立面,他的眼神鎖定她,告訴她,她根本逃不掉,無論她如何掙扎。
她忽然轉身,沒有選擇任何人,獨自一人面對前方沒有路燈的黑暗。
“舒顏!”岑盡白又喊了一遍她的名字,帶著克制不住的顫抖。
那個方向,齊剛等人也要走。
在所有人看來,舒顏的轉身,就像是她選擇了某一方。
齊剛最后看了岑盡白一眼,讓他帶來的兄弟繼續推車,然后追著舒顏那個方向。
……
水洼被攪合得一片渾濁,粉色三輪車被黑夜吞噬,車輪留下來的水跡蜿蜿蜒蜒,起點在沾上些污泥的黑色皮鞋前方。
“老師,人都走了,我們也走吧。”Zero試探說道。
岑盡白還沒收回目光,一直看著前面的小巷口。
他身后的黑色轎車,即便被濺上些泥點子,也與這里的環境形成濃烈的格格不入,如同它的主人。
“Zero,我讓你畫的那幅畫,你畫好了嗎?”岑盡白沒有要走的意思,他收回的視線落在那個渾濁的小水洼,想起剛剛抱著她時,水洼里他們的倒影。
他真想進/入她的身體,與她融為一體。
那幅畫,是岑盡白很早讓Zero畫的,他花了好久時間,終于完成。他以為老師會在這個時候奇葩低指責他這幅畫畫得太爛,誰知接下來的話,讓Zero費解。
“那就把這幅畫當作禮物,送給齊先生吧。”
第42章 還不是叫了出來
三輪車被安全送到了“好再來”,齊剛跟朋友們告別,舒顏也跟他們道謝。
盡管舒顏再三推脫,齊剛還是堅持要將她安全送回家。
“現在太晚了,你一個小姑娘不太安全,出了事還得我承擔。”齊剛說。
舒顏沒法反復拒絕,齊剛要跟著,她也趕不走他。
兩人并肩走著,氣氛因為剛剛的鬧劇變得更加微妙。
夜晚的小巷子并不是想象中那樣寂靜可怕,相反會時不時聽見某個窗戶傳出來的交談、吵鬧的聲音。這里人的收入并不是很高,可所有人該哭哭該笑笑。
兩人一路上沒什么交談,一直到出租屋的樓下,舒顏跟齊剛道別要上去,他反倒叫住了她。
舒顏與齊剛對視,他的兩個眼睛都被打得青紫,雖然有些滑稽,但是五官仍舊硬朗,與岑盡白過于精致的臉完全不是一個風格。
可能是剛剛打架時太用力,讓齊剛在面對那雙請冷冷的眼睛忽而涌上來些無力感,但是胸膛里的心臟卻因為剛剛的話變得酸脹無比,快要堵塞他的呼吸。
他只好深吸一口氣:“舒顏,我這個人說話不好聽。我雖然對你態度不好,但是……”他平日里看人總是吊兒郎當的一雙眼睛變得認真起來,“我并不討厭你。”
舒顏忽然知道他要說什么了,女人的第六感總是很準,她有些后悔在這聽他說了,但是齊剛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你不是不想被岑盡白纏著嗎?我可以幫你——”
“不要說了。”舒顏打斷他。
“我不會在這里呆很久,你之前也說了要招短工,而且你的手……應該已經好了。我大概猜到你的意思,但是那樣可能會給你帶來麻煩。我現在,已經在給你帶來麻煩了。”她不敢想,真跟齊剛發展成那樣的關系,岑盡白會做什么。
“老板,要是你現在說出我猜測的那些話,我可能在‘好再來’呆不下去了。”她對著齊剛笑笑,眼睛亮的像是今晚天上的星辰。“我要考研……但很大可能是考不上的,但是這段時間結束后,我一定不會呆在這里,我不會為了任何人停留。”
舒顏最后一句話,說得極其認真。
她不將話說得太過明白,因為她保留著自己的私心,她必須得承認,她是一個很自私的人。
若是齊剛開口說了,并一定要她給與回應的話,那一定是拒絕,結果就是不能呆在“好再來”上班。若是他會因為她剛剛的暗示,繼續與她保持著上下級的關系,那就再好不過,她需要這份工作,但不需要他的感情。
齊剛覺得自己的胸口變成了氣球,因為舒顏的話漏了氣,重新變得正常,但有些空落落。
他腫脹青紫的眼睛彎了起來,又因為疼恢復了原來兇兇的模樣,退開一步,“想什么呢,都給我講迷糊了。你怎么跟我妹一樣,喜歡說一些我們沒文化的人聽不懂的,我的意思是,要是你覺得岑盡白太煩,可以多來‘好再來’躲著,我讓我那些朋友來,幫你堵著。”
舒顏因為他的反應愣了一會兒,隨即明白他是聽懂她的話了。
“那我先謝謝老板。”
舒顏的這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讓齊剛轉過身,背著她擺了擺手:“行了,你回去吧。”
齊剛高大的身影融在夜色里。
舒顏轉身上了樓。
離門口還有幾步樓梯,舒顏就看見那里站著一個人。
并不像以往幾次那樣筆直地站著,而是靠著身后的墻,脊背微彎,頭低垂著,柔軟的頭發遮住了他的臉,帶著些頹喪感。
聽見舒顏回來了,岑盡白低垂著的頭立馬抬起來。一張乖巧明艷的帶笑臉,驅趕了他身上違和的頹喪感。
貓一樣的藍色眼睛,在看見舒顏時立刻亮了起來,盡管他臉上帶著傷,身上也不如平常那樣整潔,但只要看見他那張臉,就會輕而易舉讓人對他生出喜愛之情。
他比齊剛傷得更重,沒有做任何處理,像是為了趕到她這里太著急,又像是他慣用地想要惹她憐愛的伎倆。
玻璃珠一樣剔透的眼珠摻著盈盈水色,像是快哭出來,臉傷的傷讓他顯得更加弱勢可憐。
他的眼中此刻盛滿了她,“顏顏,你回來了。”
舒顏站在樓梯那里,沒有再邁上去一個臺階,近乎冷漠地看著他。
明明他是站在樓梯上方的,但卻被她看得低下了頭,聲音潮濕粘膩:“你別這樣看我,我會難過。”
這才看清,他耳朵上,重新戴上了耳釘,是粉色的,水晶般的鉆,射出的光柔和輾轉,弱化了他的攻擊性。
他又戴上了耳釘,但為什么戴這個顏色?
舒顏冷笑一聲。
她不覺得他會難過,他不像是擁有人類情感的人,但是她又得承認,她也不是,甚至比他還要自私不堪。
她沒有問他,也沒有跟他說別的什么話,甚至沒有問他今晚為什么要做那樣嚇人的事情。
幾個臺階被她一一跨過,她站在那個破舊掉漆的鐵門前,掏著包里的鑰匙。
不理岑盡白,必然會招致他的不滿。
她的手被拉住,制止了她掏鑰匙的動作。
她只好回頭看向她,對上他的眼睛,干凈的淚水如小珍珠一般墜落,擦過他臉上被打出來的淤青,滴入她的掌心,她能感覺到淚水的真實,但是她不信他是真的傷心到會哭。
見過他差點撞到人后的睥睨,被打時病態的笑容,和現在這樣,好像是被她惹得哭泣。
舒顏無動于衷,甚至因為他的淚水滴到她的掌心而皺眉。
岑盡白卻將她的手按在他的臉上,與他臉上的皮肉緊緊貼合,流下的淚水也粘在然后干涸在她的手心。
舒顏:放開!”
“不放。”說話時,他頰邊的肌肉鼓動,讓她清晰感受。
他一邊哭一邊又沖她笑,但舒顏始終平靜,并沒有被他的發瘋嚇到。
他引著她的手,來到他的耳垂處。
“你不是喜歡我戴耳釘嗎?之前我不聽話,我又重新戴上了,你摸摸……”
“你是不是喜歡粉色?喜歡嗎?我特意戴的粉色……”
舒顏的手來到他的耳垂處,有些硬的指甲磕碰上那晶亮的粉鉆,歪了一下,帶著他的耳垂。
但是他一聲沒吭。
他裝得越是乖巧,越讓舒顏感覺到厭煩。
食指放在耳垂后方一點點軟肉上,大拇指抵在那顆有棱有角的粉鉆上,帶著惡意地擠壓拉扯。
舒顏垂著眼,睫毛蓋住眼神,在眼瞼處留下一片陰影。
怎么可能不疼呢?
還不是叫了出來。
……
最后,舒顏毫不留情地撤回手,說了一句:“可以了。”
岑盡白耳垂紅腫,粉鉆仍舊閃著光,他的眼圈紅了,呼吸也變得沉重,好看的唇微張,眼淚要掉不掉的,惹人心煩。
抬頭看他太費勁,她漠然轉過頭,繼續剛剛要開門的動作。
鑰匙之間碰撞的聲音清脆,掩蓋住身后的喘息。
拿鑰匙的時候才發現,袖子上不知何時弄傷了些灰,她猜想應該是今天送餐時那箱子上的。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今天這里太黑,還是因為剛剛摸過他的手太累,鑰匙卻怎么都插不進孔。
身后人就在她有些惱的時候,伸手拉住她沾滿塵土的袖子:“舒顏,別不要我。”
是破碎的哭腔,顫抖中帶著小心翼翼的祈求,即便沒有看他,她也能想象出他現在那雙藍色的眼睛是怎樣的。
從來只有她求別人別丟下她,沒有一個人會求著她讓她別離開。
她身形一頓,全身的血液在這一刻不知涌向了哪里,鑰匙孔永遠都在那里,想什么時候開都可以。
干脆不跟鑰匙糾結,回頭對著岑盡白,露出今天對他的第一個小臉,近乎于假笑嘲諷,開玩笑似的說:“好啊,那你搬出大別墅,跟我一起住出租屋,我就答應你。”
她回頭地讓他猝不及防,話也說得猝不及防,分不清真假,先被她的笑晃了眼睛,粉鉆跟她比,簡直差遠了。
他聲音不拖泥帶水,干脆一聲:“好。”
舒顏的笑意還沒有消失,卻有些淡下。
岑盡白有多嫌棄這里,她是知道的,每次來都要挑著地方走,眉頭絕不舒展,即便在與她親近時。
他厭惡這里隱隱帶有潮濕酸味的氣味,厭惡總是掉下灰色碎渣的墻皮,厭惡總是擦不干凈的玻璃窗,厭惡總是在響的破舊鐵門。
除了對她感興趣,這里的一切,他都厭惡。
“真的嗎?如果你真的愿意陪我住出租屋,會繼續聽我的話嗎?”舒顏問。
岑盡白看著她點點頭。
“那你不能睡我的床,只能睡在客廳的地上,我不叫你進去,就算是你有需求,也得憋著,想要紫薇,也不能讓我聽見,還要在事后收拾干凈。這一條你能做到嗎?”
岑盡白皺著眉望她,藍眸清澈,不說能也不說不能。
舒顏笑了笑,繼續說:“我不想被別人用異樣的眼光看待,這里不是有錢人的地盤,你不能穿得過于顯眼,你今天這身西裝,不能穿,出門在外記得戴上墨鏡和口罩,我吃什么你吃什么,就算是我吃垃圾食品,你也得捏著鼻子給我吃下去,做不到就滾。”
“我還要學習,你不能打擾我,你要像懂事的小貓小狗那樣,我需要的時候出現,不需要的時候就不要打擾我。”
“這里的生活條件很差,室內很冷,你不能抱怨,也不能改變;鄰居挑事,你不能利用你的身份偏激解決。還有,對齊剛也是這樣,我還要去工作,你不要再出現在我和齊剛面前。”
“暫時就這些,我知道你不會答應。”
說完之后,舒顏抬頭看他,果然,那樣乖巧的笑容不復存在。
如果只能裝一會兒的狼崽,怎么也做不了一條好狗。
不再猶豫,鑰匙很容易進了孔。
鐵門被艱難推開,發出它陳舊的哀嚎。
舒顏進了門,門外的岑盡白沒有任何動作,直到舒顏將門關上,隔絕了兩人。
感覺室內比外面要冷很多,可能是因為最近在化雪。
不知道在哪聽的,下雪不冷化雪才冷。
*
岑盡白跟Zero回到別墅,他第一次認真去看自己住的地方,別墅里燈火通明,將天上的星星都襯得黯淡,卻并沒有讓人覺得有溫馨的家的感覺,空蕩的像一個空殼子。
他清晰預見進入別墅會發生什么。
自從離婚后,岑方啟再沒回過別墅,秋月苓死守著別墅。
“老師,昨天伯母說,讓我不要再在這里住了,怕……伯父回來會不喜歡。”Zero還假意顫了顫肩,做出很害怕的樣子。
誰能想到,他半夜睡不著起來喝水,看見那個端莊大方的秋伯母一個人坐在客廳,撫摸著一張照片,畫面詭異極了。
更詭異的是,秋月苓將那張照片燒了,火苗幾乎將整個別墅點亮,他無意瞥見秋月苓的表情,是在笑,然后是大笑。
這就是傳說中的中式恐怖嗎?
岑盡白并不在意:“隨你。”
Zero難以想象,老師就是在這樣的家庭長大的。
還沒再說什么,岑盡白已經進了別墅,前方明明是燈火通明,他的背影卻顯得孤寂清冷,Zero莫名想畫下這一幕。
老師說過,畫畫的匠心不能太重,要從心而發,那他現在就算是。
第43章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白白,你回來了!”
秋月苓穿著一件秀有牡丹花的旗袍,高跟鞋尖銳的聲音回蕩在諾大的別墅里,跌跌撞撞地朝著岑盡白跑來。
但因為太過著急,重心不穩,差點摔倒,岑盡白及時扶住她。
“白白,你爸爸今天回來嗎?”秋月苓抓著岑盡白的胳膊,站穩后第一件事就是問岑方啟今日是否回來。
岑盡白看著母親充滿希冀的眼神,將手臂上抓著的手擺脫,并沒有說話。
沉默已經代表了回答。
秋月苓的眼神一下子就黯淡了。
她每日穿得漂漂亮亮的,只為了等岑方啟回來,他最喜歡看她的姐姐穿旗袍了。
“別再等了。”岑盡白說。
岑方啟不會回來的。
秋月苓抬頭看他,過于精致的妝面在此刻就像是假面一樣。
“可是,我已經等了他三十年了。”秋月苓神情委屈至極,帶著孩子氣的喃喃。
岑盡白似乎有些理解,甚至覺得他母親做出那樣的事情也挺正常的,畢竟,得到喜愛的人,無論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白白你知道嗎?要是我小心點沒被他發現,我們一定還會像之前那樣幸福。方啟,最愛我姐姐了……”
秋月苓猛然抬起頭看自己的兒子,不解又痛苦地對他說:“你為什么不像我一點,像我,就像我的姐姐了……”然后又低眸搖頭,“你要是像我姐姐,他會很疼愛你的,我也不至于,將你送去國外。”
這是岑盡白第一次從母親口中得知自己為什么一直在國外原因,不驚訝也不意外,沒有一點傷心。
她走近這個和岑方啟極其相像的身影,想要靠過去卻被躲開,秋月苓流淚的神情頓住,然后拿出手帕,動作優雅地擦干臉上的淚水。
“不要再執著于那個女孩了,方芝最近有聯系你嗎?你爸說得對,和方家結親才是最合適的,舒顏雖然也是方家的女兒,但是方家的老太太不認她,你和她差距太大,是沒有好結果的。”秋月苓變臉一樣笑著勸說。
岑方啟已經厭惡她了,不能再厭惡她和他唯一的孩子,愿意讓岑盡白與方家結親,說明他還是對岑盡白有培養心思的,那她作為岑盡白的母親,怎么都沒辦法脫開關系。
就算是岑方啟徹底厭惡了她,不愿再與她過日子,那她就只有岑盡白可以依靠了,他是岑家唯一的孩子,理應擁有岑家的一切,給她這個母親一個依靠。
岑盡白面無表情,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感受心臟的跳動。
他在想象,如果沒有舒顏的日子,他會如何。
大概會覺得這世間無趣,日子好像也能得過且過。
他跟秋月苓說:“我想要什么,我會自己得到,你想要什么,不應該利用我去得到。”
“至于舒顏,只要我還想要她,她就永遠別想離開我,別人我都不想要。”
秋月苓盯著他:“那你會失去很多。”
他反問:“媽,你嫁給我爸,失去了什么。”
秋月苓愣住,苦笑著不回答。
“你愛我嗎?”
岑盡白目光忽然變得柔和,忽略那雙眼睛,秋月苓好像在他身上,看見了岑方啟年輕時的樣子。
“愛,怎么不愛。”
“不,你不愛我,但你愛你自己勝過愛岑方啟。”
長大了的兒子一語勘破了秋月苓的內心。
“媽,以后,你自己一個人等岑方啟吧。”
*
舒顏忐忑了一夜的心,在打開鐵門,看見外面空無一人后,終于平靜下來。
她忽略了有些空蕩蕩的心。
昨晚的那些話,是故意為難,也有她自己惡劣的私心。
誰愿意好好的有錢日子不過,陪她過糟糕透頂的生活。
她就知道。
對面也響起了開門聲,她是因為睡不著,老人一般都會起很早。
張奶奶問她怎么起那么早。
舒顏:“睡不著。”
“是因為昨天和那個帥小伙吵架了嗎?是我聽錯了嗎?我覺得你們好像不是在吵架,以為你們終于想通了,想要好好聊一下。”
老房子隔音不好,兩個小年輕在門口的聲音也不低,雖然模糊不清,但能聽出來不像是激烈的吵架聲。
張奶奶看向舒顏眼下的黑眼圈,喲了一聲,“昨天沒聊好嗎?”
“聊好了的。”
張奶奶還是有點八卦之心在的:“怎么樣?”
舒顏露出一個無奈的笑意:“他以后應該不會再來了,這段時間麻煩您了。”
“不會再來了?”張奶奶有些唏噓,但細想又在情理之中。
那小伙子看上去不是一般人,跟小姑娘差距太大,前段時間出手大方,請她關照小姑娘,前幾天又讓她離人家小姑娘遠一點,不用再幫她,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張奶奶安慰舒顏:“沒什么打擾的,那小伙子看上去太冷漠了,不適合你。我妹妹家的孫子,上研究生,跟你差不多大,長得也好,性格也好,是你們小姑娘喜歡的類型。”
舒顏聽出來張奶奶這是要給她介紹對象,連忙拒絕她的好意,說自己還要準備考研,暫時不考慮戀愛的事。
關上門,舒顏深呼一口氣。
衛生間水汽氤氳,溫度攀升,舒顏紅著臉出來,身體里那個熟悉的靈魂,好像回來了一樣。
衛生間的垃圾桶里,躺著一朵帶血的梔子花,徹底被遺棄。
那本《博弈論》,被翻到了某一頁,有一句話被舒顏用黑色的筆劃下來:
“在博弈中,沒有永遠的贏家,只有更聰明的輸家。”①
借這本書的那一天,在雨夜里,她用一個吻開始了與他的關系。
借閱日期快到了,這本書該還回去了。
*
“什么?你的意思是,你不需要我在“好再來”了?”
舒顏對面坐著的齊剛,眼睛上的傷還沒有好,青紫兩團,再加上他表情嚴肅,嘴角繃直,看起來比平時更嚇人。
當然他說出的話更加讓舒顏心顫。
“但是,你之前說過好多次我可以繼續幫你干活。”舒顏被齊剛突如其來的改變弄得手忙腳亂。
“是的,我昨天考慮了一下,我的手已經好了,而且現在店面開不了,只用送餐,這些我一個人干就可以,不用……再多找一個人,多出一份工資。”齊剛看著她說。
他的邏輯沒有任何錯誤,他的手已經好了,何必再多出一份錢,而且他現在的店面都被關了,多出一分錢,那就少一分利潤,生意人一眼看出來這是賠本買賣。
舒顏的唇色因為齊剛的話變得有些發白。
齊剛別過頭不去看她,桌下的手早就攥成拳頭狀,泛白的骨節昭示著他有多用力。
他又說:“就是這樣,你以后不再是‘好再來’的員工了。”
良久,他看見舒顏低著頭的睫毛輕顫,輕輕說了句:“好。”
她體面地笑著,她覺得這段時間跟齊剛相處得不錯,說給她預支工資就預支了工資。
“我理解,你現在應該也不容易。”舒顏笑著說,“那就再見了,這段時間謝謝你。”
舒顏的真心感謝換來了齊剛沉悶的一聲:“嗯。”
沒多留戀,舒顏走出了這個工作了一個多月的小飯館。
冬日的冷風鋪面而來,刮得她的臉生疼,雪都化盡了,但是出了“好再來”不遠的一個路邊,竟然有一個快要融化了的小雪人。
小雪人只剩下頭和肚子了,只有她小腿那么高,怪不得她剛剛來上班時沒注意。
哦,不是來上班,是被老板通知辭退。
她蹲下來,拿出手機,給那個快要消失的雪人拍下了一張“遺照”。
雪都化了,但是感覺春天還有好遠。
……
舒顏拍雪人的這一幕,被身后從“好再來”追出來的男人齊剛全部看了去,只要舒顏回頭,她就能看見他。
但是她沒有回頭一次。
齊剛一夜沒睡,昨晚他還在隱秘的慶幸,慶幸他分明地看出舒顏并不喜歡岑盡白,甚至對他還有些排斥;慶幸舒顏還想呆在他的“好再來”;慶幸打架時舒顏可能是護著他的;慶幸她是“跟”著他走的,是他把他送回家的……
但是所有隱秘的慶幸,在看到那幅畫后,都歸于沉寂,只感到從腳到頭都升上來無盡的寒意。
那幅畫,畫得是他的妹妹——齊珺。
他趕緊給自己的妹妹打電話,但是怎么都打不通。
在這一刻,他害怕了,他不認識新疆那邊的人,只能聯系齊珺的朋友,她的朋友也聯系不上她。
他找了好久,是誰將這*幅畫送來的,但都沒有頭緒,直到凌晨,他接到一個電話。
“齊先生,你的妹妹齊珺,好像出了點事情,現在急需送到醫院,但是新疆的雪太大了,交通不便……”
“岑盡白!你到底想干什么?!”他捏著手機,在聽到聽筒里低沉的笑聲后,暴怒挾持著他。
那邊傳來一聲輕笑,與他對比不知平靜多少。
“齊剛,離舒顏遠一點,收起你骯臟的心思。”
齊剛忍耐地閉上眼。
過了不知道多久,岑盡白也是有耐心得很,一直等他開口答應。
“你想讓我怎么做?”
“與舒顏解除雇傭關系。”
……
舒顏的身影消失后,齊剛拿出手機,撥通了昨天凌晨的那個號碼。
“我已經將舒顏辭退了,能麻煩你送我妹妹去醫院嗎?”這句話說出口,對齊剛來說,簡直是忍辱負重。
“當然,齊先生遵守諾言,我也會遵守。”
說完這句話,通話就被掐斷,那邊顯得很急。
*
失去了工作,但是她還要活著,她不想問舒蕓要錢,打算在招聘網站上找個業余工作。
她披頭散發,上身穿著大棉襖,下身穿著睡衣褲,一邊吃著泡面,一邊盯著手機上的頁面,眼睛都不眨一下。
敲門聲響起,她又不得不放下筷子去開門。
舒顏以為是對面的張奶奶,卻沒想到居然是岑盡白。
黑色風衣里面是剪裁得體的深藍色西裝,劉海被梳上去,露出整張精致的臉,喘著氣,藍色眼睛看見她時亮得嚇人,像是一個逃婚的新郎。
舒顏僵在那里,手不自覺握著門把手。
他說:“舒顏,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第44章 “抱歉,我不能放過你”
舒顏避開他的視線:“不是讓你走了?”
“如果我答應你那些要求,你還要我嗎?”
答非所問,他避開她讓他走的話題,只揪著她昨天答應過的,那些明顯為難他的要求。
……
岑盡白顯然來得很匆忙,幾乎什么都沒有帶,唯有身上那一套板正到不能再板正的衣服。
“你從哪來的?”舒顏讓他進了屋子,隨口問道。
舒顏的打扮和他的打扮形成鮮明對比,因為出租屋冷,她就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睡褲大棉襖,反觀岑盡白,西裝背頭,看起來成熟蠱惑。
“從公司。”岑盡白說。
其實不是,岑方啟說帶他去一個談合作,結果帶他去見了方芝。
全程冷臉的他被岑方啟訓了一頓,說他要是不聽話,就把他和秋月苓趕出去,別想得到岑家一分錢和享受到因為家族帶來的所有便利。
舒顏“哦”了一聲,有些可惜的看著已經涼了的泡面,正準備收拾收拾,就被人從身后抱住。
“顏顏……”
岑盡白圈住她因為穿著大棉襖而臃腫的腰,將臉放在她披散的頭發里。
她今天剛洗的頭,頭發上全是洗發水的味道,清楚地聽見他嗅聞的聲音。
他蹭來蹭去的動作像是跟主人求歡的大狗。
舒顏想起自己跟他立下的規距,如果她要他,那他就要聽她的話。
“松開我。”舒顏說著,想掙脫他的懷抱。
“如果我什么都沒有,我不姓岑,你是不是就不會遇見我,不會刻意接近我。”他在她的后面吐息滾燙,說出這樣一番奇怪的話。
舒顏因為這話忘記了掙脫他的懷抱,反應過來離開他的懷抱。
岑盡白沒有像之前那樣立刻就黏過來,反而松開了她。
她放下手中的碗,轉過頭皺眉看著他:“你在說什么?我聽不懂。”
岑盡白有些陰沉的臉色突然綻放笑意,“聽不懂嗎?那算了。”
接著看向她剛剛吃過的泡面碗:“今天沒去上班嗎?”
這句話真是問到舒顏的心坎上了,她低著頭不回答。
“是出了什么事嗎?”岑盡白耐心問,摸了摸她凌亂的散發,纏繞在指尖。
沒了工作也沒什么丟臉的,找不到工作也不會讓她泄氣,不就是一個人呆在冰冷的出租屋,看那些沒有溫度的文字,做那些死板的題目。
“我被辭退了。”舒顏說這句話,帶著些委屈,她自己沒察覺到,也沒注意到,自己柔軟的頭發,正在被人用手指抓著,一圈一圈繞在手上。
岑盡白驚訝地“啊”了一聲,面露遺憾:“怎么會這樣呢?昨天晚上,我看齊先生很在乎你啊,怎么會辭退你呢。”
舒顏總覺得他的話有些陰陽怪氣,但是她聽不出來哪里奇怪,有些低落地解釋道:“齊剛是因為手受傷了才招工,現在他手好了,沒必要再招人多出錢了。”
她很理解,這是人之常情。
但是她還是有些難過。
意識到自己居然向岑盡白展現了真實情緒,舒顏覺得有些別扭,轉頭收拾碗。
柔軟的發絲從他指尖溜走,根本抓不住。
岑盡白強勢地堵住她的去路。
舒顏只到他的胸口,他這樣一堵,她只好仰著脖子看他。
岑盡白注意到,她視線停在了他的耳垂,他今天沒有戴耳釘。
并不是他忘記了,而是岑方啟不讓他戴。
“你是小姑娘嗎?娘們唧唧戴什么耳環?換了!進了公司上班,誰不知道你是我岑方啟的兒子?別給我招什么非議!”
但是舒顏的視線沒有停留多久,很快移開。
舒顏:“岑盡白,你到底什么意思?”
他一直是低著頭看她的,藍眸深邃,加上他這身穿著,自帶一層壓迫感。
“抱歉,剛剛在門口說是如果我答應,但是我的回答是,你說的那些要求,我可能做不到。”
在門口說如果他答應她的要求,她還會不會要他,只是想進她的門。
他忽然上手摸她的臉,像撫摸又像是揉捏,溫柔至極,不帶有任何色。情色彩。
“舒顏,你在這個世界上,也很孤單吧。”
他說得是陳述句。
“其實我也是。”
舒顏后退一步,因為他掌心的溫度太熱了。
他的目光也同樣炙熱,讓她覺得自己在他面前被扒。光了衣服。
岑盡白并沒有逼近她,將摸過她臉是手放下,默默攥緊。
“抱歉舒顏,我不能放過你。”
“你還不知道吧,這里的鑰匙我一直都有,無論你換多少鎖,我都能輕而易舉地進來。”
說實話,舒顏太弱了,沒錢沒權,想要控制太容易了,不過之前他覺得那樣沒意思,所以才愿意偽裝成守株待兔的人。
她瞬間抬頭,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她將自己裹得像個球,這樣受驚的樣子有些有趣,岑盡白樂了。
“所以舒顏,別再嘗試推開我了,你躲不開我的,直到我厭倦。”
……
“為什么扔掉發卡?”
隨著這句話落下,舒顏感覺到。
岑盡白已經忍耐好些天,之前是不敢暴露,現在跟她透露一些,才顯出強勢。
他第一次做這樣的手藝活,雖然對他來說不過是討她開心和宣示主權的玩意兒,但被人扔到垃圾桶里,說不在意是假的。
“……你給我的,我想,想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
岑盡白又拍了一下剛剛的地方,“還挺硬氣。”
“夾緊。”
“……”
他們最開始,舒顏都是享受方,不過不知從什么時候,岑盡白就漸漸強勢起來,會在開始先滿足她,后面就要讓她加倍還利息。
“你太快了……”
“哪里快?
“一個小時算快嗎?”
“那我慢些?”
舒顏氣岑盡白曲解她的意思,腳趾都是嘛的,腦子被晃。蕩地很混沌,肯定都是漿糊了,說不過就算是,體力上也比不過。
她艱難睜開眼,臉色酡紅,看了一眼覺得接受不了,又閉上眼。
偏偏岑盡白今天就是惡趣味,非讓她看,面對面看。
她記得,他以前不這樣的,都是緊著她來。
果然能裝。
岑盡白不知道挨了多少巴掌,都在她別的地方討回來。
軟軟的,水很多。
在國外的時候,風氣開放,各種發色的女的都來找他約過,一次的有,鍥而不舍好多次的也有,他只覺得厭惡。
直到遇見舒顏,他才知道,和她做這種事是這樣快樂。
“你不是也挺喜歡這樣的?以后都這樣好不好?”
……
清理完,人乖乖地躺在自己懷里。
障礙都清除了,短時間內她跑不掉。
他今晚本性露出一點,在床。事上也不愿意壓抑自己。人是暈過去的,到現在眉頭都皺著,跟罵他是混蛋時的一個樣。
干爽了,他看著懷里人,一股奇異的感覺從胸口溢出來,沖淡了他面對岑方啟壓迫時想要暴戾的心情。
他撥開她臉上的發絲,吻上她的唇,撬開唇齒,她以為喝水呢,舌頭一直跟他糾纏,岑盡白還沒享受過這樣的待遇,將她舌頭纏累了才放開。
舒顏的手機被放在床頭柜,正在震動,岑盡白頓了下,伸出長臂將手機撈了過來。
備注為“老板”的聯系人發來語音通話。
岑盡白捂住舒顏的耳朵,隨那手機想。
黑夜里,那雙藍眸冷極了,剛剛的溫存消失得無影無蹤。
等那手機不再響了,岑盡白拿開舒顏耳朵上的手,將手機拿過來。
備注為“老板”的聯系人給舒顏發了好多消息,只不過剛剛舒顏在跟他纏綿,現在又累極,根本沒看到這些。
【舒顏,不要相信岑盡白,“好再來”關停,跟他有關。】
【他還逼我辭退你,拿我妹妹威脅我。】
隔了大概一小時,即便舒顏沒有回復他,他又發了信息。
【舒顏,我不是要辭退你。】
【打字太麻煩,你接個電話。】
【語音電話未接通】
但是舒顏沒有接到這個電話,也不會看到這些消息。
岑盡白將齊剛發來的信息一條一條全都刪除,最后加上拉黑一條龍。
他將齊剛和舒顏的聊天記錄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沒發現什么不能容忍的地方,看完之后想了想,將對話框刪除。
然后他又想起還有一個明與成,這人比齊剛好解決多了,知道他是誰,根本不需要他出手。
但是他還是不放心,將明與成的對話框找出來,與齊剛一樣的處理方式。
手機放回原位,他的臉上出現滿意的笑容,溫柔地將一個吻印在正在睡覺的舒顏臉上,蜻蜓點水一般輕,顯得珍視。
“好乖。”
他什么時候不會喜歡她呢?他也不知道。
如果有一天他不喜歡她了,他好像也不能接受別人碰她呢。
他喜歡將臉貼近她的胸口,這是她與那些沒有生命的畫是不一樣的,她是鮮活的,有生命的。
那里是軟的,香的。
*
舒顏再次睜眼,已經是天光大亮了。
昨晚像鬼一樣纏著她不放的男人,西裝革履、神采奕奕地站在他的床前,比外面的天光還耀眼,正溫柔地注視著她。
“早上好。”
舒顏動了一下,不知牽扯到哪里,脹痛脹痛的,像是他還在里面。
“你怎么還沒走?”幸好,嗓子雖然有些痛,但不是啞的。
岑盡白笑容不變,“我在等你。”
然后靠近之后關切問:“很疼嗎?抱歉。”
但是他不能保證以后還會不會這樣。
舒顏將頭轉向另一邊,表示不想和他交流。
“你快走吧。”
她知道,岑盡白不可能呆在這里,他不會為她做出什么改變。
岑盡白將她的臉轉向這邊,然后不管她有沒有刷牙,就這樣吻上去,不過沒有深。入,只是碰了碰嘴唇。
“要不要搬去別的地方,那里比這里安靜,更適合你學習。”他低沉的聲音響在耳側,像是蠱惑一般開口。
舒顏想都沒想就拒絕。
岑盡白看了她一會兒,笑了笑,也沒勉強。
他起身,不再與她呼吸交錯。
“我讓Zero叫了人來,會將這里重新整修打掃整理一遍。”
“你好好休息,等下Zero會送早餐來,你有他的聯系方式嗎?”
岑盡白將Zero的聯系方式給了她,說有什么事情直接聯系Zero就好。
……
岑盡白走后,舒顏看向模糊的玻璃窗,知道外面現在是個晴天。
又想起剛剛岑盡白讓她搬走,她仍覺得后怕。
要是她住到岑盡白的地方,那就真變成他的寵物了,沒有話語權,就只有一個供他取樂的空殼子。
她現在不過是狐假虎威,岑盡白要是真想操控她,簡直是易如反掌。
Zero知道添加好友的是舒顏,先打了個招呼。
【舒顏姐姐,你好啊!】
后面還加了個小熊hello表情包。
他終于不叫他師娘了。
舒顏沒找到沒有表情包,也很少使用,于是回:
【你好】
后面是一個微笑的黃臉,微信里自帶的。
Zero那邊回了個黃臉驚恐的表情。
【我馬上就到了!】
舒顏這才想起自己還沒開始洗漱。
她急忙爬起來,因為動作太大,大。腿處的筋像被扯了一。夜一樣,害得她又滾回了床上。
都怪岑盡白!
昨天晚上她一開始是舒服的,后來太久了,又痛又爽。
她忍著縱欲過度留下的后果,穿上了衣服。
揉了好一會兒腿,正常走路終于看不出什么異樣了。
Zero發信息說已經到了,舒顏走出臥室給他開門。
開門后,Zero就沖著舒顏綻放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舒顏姐姐,早上好!”
舒顏笑著回:“早上好。”
她看見了,在開門的那一秒,舒顏清楚地看見了Zero沒笑之前的表情,是皺著眉,和岑盡白每次來到這個地方時的表情一樣。
Zero手里拎著一個拎著一個挺大的藍色盒子,他打開后舒顏才知道,這是一個智能的保溫箱。
里面的早餐很豐盛,中西皆有。
“不知道舒顏姐姐喜歡吃中式還是西式的早餐,就都帶了些。”Zero說。
舒顏向他說了謝謝。
這簡直比她每天早上啃面包好了太多。
Zero在她吃飯的間隙說:“舒顏姐姐,等下會有人來這里打掃一遍,會很吵,老師讓我帶你去一個安靜的地方。”
舒顏也差不多吃完了,她不好奇岑盡白說的那個安靜的地方,反而跟Zero說:“去市里的圖書館吧,那里安靜,正好我也要還一本書。”
Zero沒急著答應她,先打電話問了岑盡白,然后才跟舒顏說可以。
舒顏拿上那本《博弈論》,Zero開車帶著她到了市圖書館。
市里的圖書館有五層,每一層都有閱讀位置。
Zero說他要去三樓的藝術廳,跟舒顏分開。
舒顏在二樓隨便找了一個位置,才剛坐下,肩膀被人碰了一下。
“舒顏?”
舒顏站起身回頭,才發現是許久未聯系的明與成。
第45章 誘人的淡粉色
“明與成?”舒顏小聲驚訝
“沒想到在這碰到你。”明與成撓撓頭,低聲笑著說。
“是啊,好巧。”這是在圖書館,舒顏也要壓低聲音。
自從那次明與成跟她表白,她拒絕后,明與成就再沒聯系過她,讓她覺得他的告白是不是在跟她開玩笑。
但是明與成表現得很尷尬,舒顏也不知道該跟他說什么,感謝了他給她整理的考研資料。
“不用謝,不用謝。”明與成還是尬笑著,神情猶豫又有些拘謹。
明與成看看四周,像是在找什么人。而后像是松了口氣一般,再對上舒顏笑得比較自然。
他將自己的書搬過來,在舒顏身邊的空位置坐下,然后晃了晃手里的手機,舒顏明白他的意思,做出了一個歐克的手勢。
明與成在手機上敲敲打打,但是沒過一會兒,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舒顏正好看見,作出一個疑惑的表情。
明與成的臉色并沒有緩和,將手機舉起來給她看,頁面是與她的聊天界面,只不過他剛剛發出的消息旁邊,是一個紅色感嘆號。
舒顏也疑惑了。
她沒刪除他啊。
然后她拿出自己的手機,搜索明與成,這個聯系人仍舊在,只不過,被她拉黑了。
舒顏神色怔了怔,然后將明與成從黑名單里拉出來。
然后在聊天框里打字。
【抱歉,我沒有拉黑你。】
明與成看了她一眼,然后低頭打字:
【怎么回事?】
她清晰知道,她沒有拉黑過任何人,那是誰呢?還有誰能拿到她的手機?
【這可能有些荒謬,但是我的確是沒有拉黑你,我猜應該是另一個人?】
明與成:【是岑盡白嗎?】
【我不太確定。】
其實舒顏的心中已經傾向于是他了。
明與成:【你跟他……是什么關系?你怎么會認識他?】
舒顏收到這個消息,沒有立即回答前一個問題,而是注意到他后面的那一句“你怎么會認識他?”。
岑盡白為什么這樣防著明與成?他應該是知道明與成與自己表白了,她忽然記起,當時明與成知道岑盡白身份時的神情。
她緩緩打下幾個字:
【之前我媽媽在他家做保姆認識的,我跟他現在已經沒什么關系了。】
明與成:【哦,這樣啊,我說呢,你跟他沒關系就好。】
舒顏盯著明成與發來的那幾個字看了很久,咬了咬唇瓣上的肉。
【怎么了,你好像對岑盡白這個人,頗有微詞?】
身邊明與成打字的聲音劈里啪啦,時斷時續,對方正在輸入中也在上面飄了好久。
明與成:【你現在跟他沒關系真是太好了,岑氏是楠溪市數一數二的龍頭企業,但是家庭環境出了名的混亂,聽說……嫁到岑家的女人,大都英年早逝。這不是我說的啊!只是我聽來的!】
舒顏還沒細細讀上面的字,對面又發來一大串。
明與成:【之前岑盡白找到我,威脅我不要接近你……舒顏,我也是有苦衷的。】
【現在好了,岑盡白要和方家的女兒訂婚了,他也不會再纏著你了。】
舒顏在看到“訂婚”這兩個字眼,心臟停滯了那么一瞬。
是她想的那個方家嗎?
【岑盡白要跟誰訂婚?】
明與成:【方家的女兒啊,叫方芝。楠溪市富人圈子里傳遍了,我剛好認識幾個,岑盡白不是因為這個跟你分開的嗎?】
……
從圖書館出來,已經接近中午了,舒顏給Zero發信息,告訴他自己想走了。
Zero下來的速度很快。
在車上Zero也沒跟舒顏說要去哪,與從舊城區來一樣,Zero嘴巴巴的說個不停,用不太標準的中文在努力地逗舒顏笑。
“是嗎?那你怎么不跑?”Zero剛好跟舒顏說岑盡白小時候嚇跑很多小孩,只有Zero沒有跑的事。
Zero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皺著眉笑:“舒顏姐姐,你可不知道,當時老師身上都是其他小孩往他身上扔的顏料,紅的黃的綠的都在臉上,關鍵是他還笑,其他小孩覺得他被撒旦附體了,我膽子小,被嚇到腿軟,跑不了。”
不然,他也跑了。
舒顏:“岑盡白小時候那么讓人討厭嗎?”
雖然現在也很壞,但是小時候能做到讓所有小孩都討厭,也是一種天賦吧。
Zero:“不是啊,其實我到那個學校時,老師已經在那呆了好久了,我不覺得他討厭,那些人單純嫉妒老師的天賦,說老師流著中國血。”
舒顏點點頭,沒再問。
Zero從后視鏡中看她,并沒有在她臉上看出別的情緒。
舒顏的手機響了。
舒顏:【顏顏,你知道嗎?你爸的另一個親生女兒,要嫁到你媽曾經做保姆的岑家了。】
舒顏:【你從哪知道的?】
她剛剛還特意搜了下,目前只是一些娛樂新聞的捕風捉影,并沒有確切的消息。
舒蕓:【你來看媽,媽就告訴你從哪知道的。】
【同樣都是他方之清的女兒,你什么都得不到,只要靠你自己。】
舒顏關上手機,好久都不說話,呆呆地看著窗外。
Zero喊了舒顏好幾聲,都不見她回應。
他心里想,完蛋了,老師說他今天的任務就是讓師娘開心,結果現在師娘看起來很憂郁的樣子。
Zero也憂郁。
……
Zero將車子停在一棟酒店大樓下。
“舒顏姐姐,老師在里面等你吃午餐。”Zero轉頭對身后坐著的舒顏說。
舒顏下車后,就有人特意來接。
酒店內金碧輝煌,還有隨著腳步落地的古典樂,每一眼看過去都是燒錢的地方。
身邊的侍從領著她,一路乘電梯,她看到電梯在66樓停下。
“小姐,這邊請。”
面前是鋪著軟毯、很長的走廊,兩邊都站著人。
舒顏有些拘謹,她所經過的每一個地方,所有人都在向她鞠躬問好。
正在她覺得自己格格不入,甚至想逃的時候,她的手被一只大手捉住。
“你好慢。”岑盡白聲音中帶著明晃晃的抱怨。
他的身體將她籠罩住,強奪了她所有的視線,修長的手指不由分地插入她的指縫,與她十指相扣。
最近見到他,他總是穿著西裝,和之前在別墅相比,更加有距離感,也更加精致帥氣。
他領著她走,她低著頭,只能看見他被西裝褲裹著的大腿,筆直有力,壓著她時她根本不能動一下。
舒顏跟著岑盡白,被他領進一個房間,很大,入目就是一張大床。
她看著那張床,腿突然有點顫,想起昨夜的場景,她震驚地看向他。
那雙藍色的眼睛似笑非笑,緊接著開始解西裝的扣子。
動作慢條斯理,指尖帶著誘人的淡粉色。
“你想干嘛?”舒顏警惕地看他,又看了看緊閉著的門。
岑盡白將西裝披在旁邊的一個椅子上,靠近她,揉了揉她的頭發,“想什么呢?只是叫你過來吃飯。”
舒顏確實轉頭就看見了擺在落地窗前的餐桌,上面放著色澤極好的飯菜。
岑盡白走過去拉開椅子,示意讓舒顏坐下。
她坐下后,他的手還放在她后背的椅子上,忽然擦過她的頭發,落在她的肩膀,動作很輕,她卻覺得很重。
“你今天見了明與成?”他像是隨口問道。
“聊了些什么,能跟我說說嗎?”
他的手指若有似無地點著她的肩膀,又點了點她脖子上的大動脈,停留幾秒又退開,如此反復。
舒顏渾身僵住,像是被他點了什么穴道。
聊了他的未婚妻。
“沒聊什么。”她垂下眼低聲回答。
不想多說的意思。
“嗯。”他應道,也不再追問,手上動作停下,轉眼坐在她的對面。
他笑得還像之前那樣溫柔好看。
“你嘗嘗這個。”舒顏的碗里出現一個已經處理好的蝦。
舒顏看著那蝦,生理性泛起些惡心,將那蝦撥去一邊,沒有要吃的意思。
岑盡白將她的這些動作收入眼底,笑容不變。
吃飯時岑盡白找了好些個話題,但舒顏有時不答,有時只是點頭。
飯到中途,舒顏看向落地窗外的半座楠溪市,感覺整個人都懸浮起來,沒有安全感。
岑盡白的笑容頓了頓,又很快恢復,“這是那海酒店的頂樓,會很安靜,你要是喜歡這里,以后可以常來。”
舒顏將頭轉過來,沒回他。
“我都忘了,你怎么會喜歡這個地方呢?這里太高了,你不是恐高?怪我沒考慮周到。”
“你怎么知道我恐高?”
岑盡白沒回答她這個問題,反而笑著說:“你終于肯跟我聊天了。”
舒顏盯著他看了幾秒,繼而又低下頭,挑了一個蔬菜吃。
舒顏的手機在一旁,忽然叮鈴幾聲,舒顏本來不想回,但是那邊不厭其煩。
她只好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是明與成嗎?”對面的人忽然這樣問。
其實不是明與成,是舒蕓,因為她不回舒蕓信息,舒蕓就一直發,她只好開消息免打擾。
舒顏開了之后抬頭看他:“明與成不是被你拉黑了嗎?”
“你發現了啊。”
岑盡白唇角的弧度更大了,沒有絲毫動別人東西的抱歉意思,像一個玩了惡作劇被發現后還有些驕傲的小孩。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我不是已經拒絕過他了嗎?”
岑盡白給她夾了一塊魚肉放在碗里,動作優雅閑適,“我怕他再打擾你。”
“你看,我只是一個沒注意,他就晃到你面前,給我們帶來這樣的煩惱。”
岑盡白皺了皺眉,話語之間是真的對明與成很嫌棄。
“他還跟你說什么了?”
舒顏:“你還做了什么嗎?”
岑盡白看著她不說話
后笑著說:“當然沒有。”
那個魚肉舒顏也沒有吃,而是放在一邊,最后被岑盡白吃掉了。
兩人后面再沒什么交談。
這樣的狀態一直持續到午餐結束,岑盡白叫侍從將餐桌收拾走,接著對房子里進行散味,以保證房內空氣清新。
等人退出去之后,岑盡白跟舒顏說:“我下午還有和晚上都很忙。”
舒顏并不在乎這些,盯著房里擺著的梔子花看,點了點頭。
“梔子花很像你。”岑盡白拿出一朵花瓶里的梔子花,花開得純白雅致,綠色的根莖末端還帶著水滴。
舒顏看著他的指腹揉著梔子花的花瓣,并沒有用力,甚至帶著些卻莫名覺得那花有被蹂躪之感。
他緩緩走近,手里拿著那束花,皮鞋踩著地板,發出極其有節奏的聲音,帶著攻擊性的臉上攜著淺淺笑意,垂下頭和她鼻息相纏。
“我等下就要走了,你確定不告訴我明與成和你說了什么嗎?”
他溫柔撫上她的臉,帶著粘人的熱度。
“不然我又要找他,他膽子好小。”
第46章 “真喜歡?非她不可的那種?”
離得這樣近,舒顏只好仰頭看他,“岑盡白,你以前真的很會裝。”
岑盡白笑了一聲,并沒有反駁,撫摸著她的臉。
要不是他會裝,她怎么會接近他呢?
連秋月苓都要和他一起裝。
他的掌心就是她,這種掌控感給了他極大的滿足感,比畫出來一幅畫給他的情緒沖擊還要大。
她的臉頰觸感極好,一雙眼睛會勾人似的,一眨一眨地帶著睫毛顫動,唇色因為剛剛喝了水,紅潤無比,看起來就很好吃。
覺察到岑盡白眸色越來越深,頭也越來越低。
舒顏想要阻止他接下來的動作,無奈開口:“我們沒有說什么,我只是感謝他送我的考研資料。”
“那你把他刪了好不好?”
舒顏驚訝地看他,第一個動作是遠離他。
掌心溫軟的觸感脫落,只余下抓不住的空氣,這讓他有些煩。
他克制地垂下手。
“岑盡白,你不覺得你現在變得有點胡攪蠻纏了嗎?”
用她的手機將別人拉黑,現在又明面上讓她把人家刪了。
岑盡白看著她被氣得有些紅的臉,指尖一動,還是忍不住又摸上去。
舒顏打掉他的手。
岑盡白手背上傳來疼意,卻不在意,反愉悅地笑:“哪里胡攪蠻纏?你要是不想刪也行,我不會逼你的。”
舒顏懷疑地看向他。
“好了,你那里應該已經打掃好了,我讓Zero送你回去。”岑盡白轉身將手里的梔子花插回去。
舒顏巴不得離開這里,岑盡白也沒多留她,讓人帶著她下了樓。
舒顏的背影消失后,房間里傳來碎玻璃的聲音。
一分鐘之后幾個侍從進了房間,看見滿地的碎玻璃和玻璃渣上的梔子花,噤若寒蟬。
年紀大點的侍從上前,恭敬說:“小岑總,別傷著自己,我們來打掃。”
……
舒顏一出來,Zero就在門口等著了,主動開車門讓舒顏上去。
上了車,舒顏忽然問:“這里離市二院遠嗎?”
Zero不知道舒顏為什么問醫院,但還是回道:“不遠,二十分鐘就到。”
“不舒服嗎?”
Zero一臉緊張,師娘要是不舒服,老師是不會讓他好過的。
舒顏笑著搖搖頭,顯得面頰瓷粉:“沒事,就是問問。”
剛剛她偶然看手機,舒蕓瘋了一樣發來數十條消息,她有一瞬間的猶豫,但還是算了。
她跟Zero說:“走吧,回老城區。”
*
Zero將舒顏放在樓下就走了,說是有事。
舒顏還沒進出租屋,就看見張奶奶和她老伴站在她門口向里面看,看見她回來了,兩人笑容殷切,又帶著羨慕。
“舒顏,你男朋友給你家重整的真好看,有福氣哦!”
舒顏不明所以,岑盡白只是說要將房子打掃一下,但看張奶奶他們的反應,應該不只是打掃。
“隔這門口都能感受到這屋里的暖和,這地毯一看就是個好料子,不會還會散熱吧?”張奶奶說。
舒顏往里看,都不敢相信這是自己家,簡直是大變樣。
地上被鋪上了一層暖黃色的地毯,曾經有些臟兮兮的墻上,都被貼上了墻紙,桌椅沙發全換了,就連頂上的燈都被換成更大更亮的。
里面的人正在做著收尾工作,聽見張奶奶說那地毯,回道:“這地毯是自熱地毯,冬天鋪整個屋子都暖和,在上面睡覺都沒問題。”
張奶奶和她老伴更羨慕了,跟舒顏說她男朋友對她太好了,要好好抓住,別再鬧小脾氣了。
舒顏笑笑,等著里面的人做好收尾,將所有人關在門外。
她站在玄關那里,看著地上連顏色都溫暖的地毯,猶豫之下脫掉了鞋,穿著襪子踩了上去,熱意從腳底蔓延到身體各處。
這里已經不是之前那個破舊冰冷的出租屋了,因為她接受了岑盡白,它也被染上了奢靡之氣。
連最冷的陽臺那里,都被安上了擋風玻璃,還有幾盆本該開在春天的梔子花。
舒顏猜測,這一定是岑盡白的意思。
但是,強讓梔子花盛開在冰天雪地的季節,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謝了。
岑盡白就是在這時打的語音電話,舒顏愣了下,都不知道什么時候又加上他的好友了。
他們分開不過一個小時。
舒顏還是接了電話。
“你在干嘛?”
舒顏環繞了一下陌生的房間:“欣賞你的新房子。”
岑盡白很快反應過來她說得是什么,在那邊輕笑:“舒顏,不要沒苦硬吃。”
舒顏沉默了會兒。
想了一下之前自己在他面前究竟是有多不識好歹。
聽筒那邊傳來開門聲。
岑盡白說:“我這邊*有點事,掛了吧,我……我等會兒聯系你。”
“你在跟誰打電話?”是一個渾厚中帶著森冷的男聲。
岑盡白那邊沒主動掛斷,舒顏也沒有,通話一直在繼續。
岑盡白起身,喊了一聲“爸”。
“昨天見過的顧野藤,他剛從國外回來,在楠溪市正缺合作對象。”
岑方啟是知道顧野藤的,白手起家的狠角色,“記得跟顧野藤打好關系。”
“今天上午和方家的小女兒聊得好嗎?”
岑盡白給岑方啟讓了位置,自己坐在一旁,即便在自己父親面前,也是不卑不亢:“我現在還沒有結婚的打算,與方家的聯姻,還是算了吧。”
“哪能就這么算了,我跟方家老太太說好了,方芝喜歡你。方家和岑家聯手,這楠溪市你還能站不穩?”
岑盡白沒說話。
岑方啟試探又帶著警告地說:“聽說,你跟方家那個私生女,還沒斷干凈?”
岑盡白立刻抬起頭看自己的父親,藍色眸子里情緒深藏。
父子倆唯有這雙眼睛是極其不像的。
“她不是私生女,她媽媽是方之清的前妻。”
岑方啟不在意地笑笑:“真喜歡?非她不可的那種?”
另外一邊的舒顏聽著岑方啟這句看似像玩笑一樣的話,不自覺握緊手中的手機。
“沒有非她不可,她很有趣。”聽筒那邊傳來男人淡漠的回答。
通話在這里掛斷。
岑盡白繼續說:“但是現在要是沒有她,我覺得這個世界都沒有意思。”
岑方啟彈了彈手中的煙,拍了拍岑盡白的肩膀:“要是這樣,那你就保護好她。”
“娶誰都一樣,重要的是,把最重要的那個女人保護好。”岑方啟流露出悵然。
“但是你剛回國不久,沒有人覺得你的能力能勝任岑氏繼承人,方家的幫助,你還是要考慮考慮。”
岑盡白看向那幅掛在墻上的海浪卷花的畫:“我想要的,我自己拿來。”
……
舒顏握著手機的指尖微微泛白,等到手上傳來又麻又疼的感覺,她才反應過來。
她環視著這間變得干凈溫暖的小屋,有一種自己被鎖在這里的恍惚感。
*
晚上,舒顏適應著突逢巨變的屋內,拿出考研資料開始做。
但是今晚她總是靜不下來心,以前做過一遍的題,今天做竟然又錯了。
她的視線在電腦上考研課程的廣告掠過,在搜索框中輸入幾個字。
什么工作是別人無法干涉辭退的?
搜索結果蹦出來的都是考公考編的廣告。
是了,也是她傻,考研考不上,考公考編就能考上了嗎?
手機里進來了幾條消息。
明與成:【明天來圖書館嗎?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考我們學校,我這剛好有我們學校這兩年的招生方向,要看看嗎?】
舒顏想起今天中午岑盡白的質問,拒絕了明與成。
明與成:【那你去圖書館可以跟我說,我離圖書館很近,可以幫你占位置。】
他自己學校的圖書館不是更近?
要是他知道岑盡白現在跟她的關系,還會這樣嗎?
不過這些舒顏都沒說。
睡覺之前,舒顏看見床頭上放著一個粉色的箱子,應該是那些人打掃時忘記從床底下撈出來的。
想到里面是什么,舒顏覺得臉熱。
她將那箱子打開,里面放著一大一小的**工具,還有一張岑盡白之前寫過的紙條。
那張紙條只是她隨手放進去的,當時覺得沒什么,現在想到岑盡白可能碰過這些東西,她都想把這些扔了。
粉色的紙條被撕成碎屑,扔在了垃圾桶里,和之前那個梔子花發卡一個歸宿。
昨晚岑盡白發現她扔掉那個發卡,可勁的折騰她,最后她求饒說那個發卡可以撿回來,他說她不要的東西,那就不要。
臨睡之前,那個粉色箱子就放在床頭,舒顏想著這樣可以提醒自己第二天記得扔掉它。
結果半夜的她對于自己這個行為,腸子都快悔青了。
……
舒顏流著汗醒的,醒來身體一陣酥麻,貼著她,電流穿過她的四肢百骸。
像在做夢。
沒有開燈,她快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
有什么聲音在她的耳邊嗡嗡響個不停,她情不自禁想要抓住那里作亂的東西,卻被按住動彈不得。
現在的動作即便是在夢里也是讓人難以忍受的。
可那人就是這樣惡劣,她仿佛能感受到那人灼熱的視線。
“岑盡白——”
她雙手什么都抓不住,下半身還被控制著,這樣讓她很沒有安全感,一雙手在黑夜中亂抓。
什么都抓不住。
恐懼和刺激參雜著,會讓一個人懦弱的哭泣。
她哭得斷斷續續,像一只剛出生的小貓。
可能是真的看她太可憐了,岑盡白嘆息一聲,一只手抓住她的兩只手,另一只手還在想著刁鉆的角度讓她舒服,將汗津津的人撈進自己懷里。
“好了,我看你把箱子拿出來,以為是你想用呢,剛剛不舒服嗎?”
懷里的人還在顫,他親了親她的眼睛,睫毛上都是汗。
第47章 “你叫她什么?”
懷里的人還在顫,他親了親她的眼睛,睫毛上都是汗。
“你……你先把手拿開!”
岑盡白看她這受不住的樣子,笑聲放蕩,慢騰騰將手拿開。
跟著他的手一起拿出來的那個,上面還泛著水。光,好像還有還有一滴要落下來,像是一根粘。稠的絲線。
他用的是那個小的。
舒顏不想看,將頭埋進岑盡白的胸口。
余韻在慢慢消退。
一只大手也在貼心地輕撫著她的背部。
另一只手又在漫無目的地、安撫著另一處,要進不進的。
舒顏反應得快,直接攔住。
“別……”
岑盡白咬著她的耳朵,被攔住的那只手握住她的手,上面黏黏糊糊帶著她的東西。
但是她還是有點嫌棄。
“為什么別,剛剛叫得很好聽,還想聽。”他的聲音又低又啞。
舒顏真想打他一巴掌,但是又實在沒有力氣。
她只好說點別的什么轉移話題:“你不是說今天不回來了嗎?”
岑盡白愣了下,黑暗中她看不見他的眼神,只能感受到他的身體緊繃了那么一秒,后面又放松下來。
她很熟悉他身上的氣息,能很快認出,爬上她床的人,指。女干她的人就是他。
他將她摟得更緊,接著拽著她的手,讓她與他面對面,然后埋進她的胸口。
舒顏每次都對他這一行為有些無語。
他沒有頻率地亂聞一通,雙手錮住她的腰,讓她的腰被迫直起來。
兩人身高差實在大,他還非要做這樣為難她的動作。
“我做了一個夢,夢里你突然就不見了,我被嚇醒了,過來看看你有沒有不見。”岑盡白的語氣很平靜,就是在講他為什么來這里的原因。
但是他的手勁卻很大。
舒顏無法說出安慰他的話,沒有辦法像哄小孩一樣跟他說那只是一個夢,夢都是反的。
“我們總是要分開的。”
他也說了,直到他對她不感興趣了,她就可以離開了。
埋在胸口的人沒了動作,連帶著腰上的手都松開了。
就在舒顏以為自己能喘口氣時,她被他放倒,雙手被錮在頭頂,濕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臉上。
她看不見他,有沒有燈光的原因,剩下的就是被捂住了眼睛的原因。
緊接著就是堵嘴的吻。
……
舒顏曾經說過讓他睡在地上的話,今天實現了,只不過她也被迫睡在地上。
很屈辱的姿勢,想要從他身邊爬走,又被拽住了腳踝。
*
第二天,她沒躺在溫暖的地毯上,而是在床上。
連續兩天被按著*,誰也受不了,舒顏根本不想下床。
手機里的短信隨便瞄了一眼,才發現好幾個聯系人給她發了信息。
省去那些日常她都不會回復的,還剩下Zero和岑盡白的。
岑盡白:【醒了嗎?早餐我讓Zero放在你門口了,記得去拿。】
Zero:【舒顏姐姐,早飯放在門口了,睡醒了可以拿哦。】
她回復了Zero,說謝謝他。
岑盡白的消息石沉大海。
床頭柜上面的那個粉色箱子,里面的東西被人洗干凈放好。
舒顏將那個箱子啪得一聲摔在地上。
等心口的那口氣差不多消了又撿起來,忍著腿間的不適應將箱子仍在樓下的垃圾桶。
門外的早餐被拿進來。
跟昨天的不一樣,送得是昨天她多吃了幾口的那幾樣早餐。
舒顏秉持著不浪費食物的心態將這些吃了。
即便她對自己這次考研沒什么把握,但還是像往日那樣,拿出了英語和政治開始背。
背得嗓子都干了,她隨手撕下一張紙,無目的地折疊它。
小時候被舒蕓鎖在房間里學習,能放松的就是用草稿紙折很多東西,從小動物到花草樹木不等。
不過后來被舒蕓發現了,那些手工被舒蕓當著她的面燒光了。
從那以后,她再也不折了。
可能是現在舒蕓沒在身邊,可能是因為不用再去上班,舒顏在自己還沒察覺的情況下,折了一朵小白花。
和岑盡白送的那朵一樣。
純白到極致,顯得脆弱,輕輕一折就毀了。
舒顏看了一會兒,將那朵花扔到垃圾桶里。
中午Zero又來了,舒顏讓他進了門。
Zero問她要不要跟岑盡白一起去吃飯。
昨天的午飯她吃得并不是很舒服,所以說:“不去了。”
Zero也沒勉強,“那舒顏姐姐想吃什么?我出去買吧。”
“別買了,冰箱里不是有很多吃的,我隨便做點,你也留下吃點吧。”
對于岑盡白她可以沒什么好臉色,但對于Zero這個小孩子,她不會遷怒。
因為大多數Zero都是聽岑盡白的。
舒顏是和舒蕓分開后,才開始自己學會做飯的,雖然不至于色香味俱全,但是還算能下口。
清炒了個西蘭花,西紅柿炒蛋,土豆絲炒肉,都是中國家庭的常見菜。
舒顏端上來,聞著還挺香。
Zero先拿出手機拍了張照,隨手發給了岑盡白。
然后端起米飯開始吃。
他吃過不少中國菜,但是這種簡單又充滿煙火氣的,他沒吃過。
“好吃!”外國人喜歡什么會夸張化,夸人不留余地,顯得真誠。
Zero的樣子將舒顏逗笑,她還挺高興有人喜歡吃她做得菜的。
“那你多吃。”
Zero已經顧不得自己的手機一直在嘟嘟嘟地響了。
這邊的岑盡白剛剛結束了一場會議,會議上那些老東西指著他說他根本不能經營好公司的新項目。
罵他在國外除了學了畫畫,連最基本的尊老愛幼都沒學會。
岑方啟也在一旁聽著,這是公司的大股東,他沒制止。
岑盡白忍受著他們的陰陽怪氣,神色如常地結束了這場會議。
正坐在辦公室按著太陽穴,手機來了信息。
Zero發來一張樸素的飯菜圖,圖片沒什么色彩沖擊,隔著屏幕也能感受到這頓飯的平常。
但是他敏銳地將這張照片放大放大再放大,因為這張桌子是他挑選的,上好的花梨木。
那這些菜,是誰做得一目了然。
他關上手機,手機在他修長的手指間轉了個圈。
岑盡白的神情若有所思,復而又打開手機。
……
Zero剛吃了半碗米飯,跟舒顏聊著國外的光景,因為他發現,舒顏好像對國外很感興趣。
確實感興趣,因為舒顏從來沒有去過國外。
正聊得起勁,岑盡白打來了視頻電話,嚇得Zero筷子都掉了。
“老師?”
舒顏彎腰撿起筷子,聽到岑盡白這聲老師,動作停頓一下。
“在干嘛?”岑盡白的臉懟在屏幕上,即便是這樣的死亡角度,仍舊好看到令人發指。
Zero覺得老師的臉色不太好看,眉眼間像是在壓著什么,但是又好像跟平常一樣。
“我在跟舒顏姐姐吃飯。”Zero笑得陽光,大男孩一般,口中的姐姐也叫得很甜。
還將手機繞了一個圈,正好看見舒顏也坐在桌子上,正要給Zero添飯,屏幕轉得太快,她都沒抬眼看他一眼。
“你叫她什么?”聲音中帶著冷意。
Zero愣了下,答:“舒顏姐姐啊。”
舒顏不讓他叫她師娘,他這樣叫有什么不對。
“不要這樣叫她。”
“那叫什么?”
岑盡白煩躁地松了松領帶,冷淡說:“自己想。”
Zero暫時想不到,岑盡白也沒給他反應的機會,用命令的語氣跟他說:“我還沒吃飯,你去宴羲樓點兩份餐送過來,二十分鐘之后送過來。”
接著也不管Zero的震驚哀嚎,直接掛斷了電話。
舒顏也聽到了他們在說什么,她只覺得這樣的岑盡白簡直惡劣極了,就是舒蕓口中欺負人的有錢人。
才吃到一半的飯被迫中斷,Zero急急忙忙要走。
“舒顏姐——,”Zero脫口而出的稱呼硬生生止住,“我先走了,不然來不及。”
舒顏皺著眉,很不滿岑盡白對他的命令:“你為什么那么聽他的話?”
Zero回得隨口:“老師救過我的命。”
舒顏也不知道這是玩笑還是真話。
舒顏做得是兩個人的量,現在Zero走了,還剩下那么多,舒顏也吃不下,索性就放在廚房,留著晚上吃。
……
Zero趕到岑氏大樓時,岑盡白正在辦公室跟什么人通電話,聊什么合作的事情。
他在旁邊等了那么一會兒,等岑盡白掛斷電話。
Zero將兩份飯放在辦公室的一個小桌子上,岑盡白掛斷電話后走過來,打開餐盒開始吃。
Zero以為岑盡白有什么急事,用復雜的眼神看著他。
岑盡白挑眉,看著另一個沒拆的餐盒,問Zero:“不是餓了,怎么不吃。”
這個餓了,指的是Zero因為“餓”,在舒顏那吃飯。
Zero反應過來,臉上閃過害怕,打開餐盒猛猛干飯。
“以后別進她房間,她讓你進去也不行。”
岑盡白這句話,讓Zero憋著嘴里的飯劇烈地咳嗽起來。
而嚇人的人還在看著手機,面色凝重。
*
舒顏一整天都呆在出租屋里,直到晚上才出去散了個步,巷子里沒什么人,之前她還會害怕,現在只覺得出租屋悶得慌,想出來透個氣。
原來壞了的路燈不知道什么時候修好了,比之前更加明亮,路上的小水洼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正走著,前面迎面走來一個人,在對上舒顏視線的那一秒,他立馬跑掉了。
但是舒顏還是能認出,那就是之前和明與成打架的那個小混混。
她現在是一個人,跑得不應該是她嗎?
怎么他反倒是像老鼠遇見貓一樣。
第48章 “你怕我逃跑嗎?”
舒顏壓下心中疑慮,又往前走,再走幾步就能出巷口。
不知道那個賣淀粉腸的阿姨還在不在。
幸好還在。
她走過去,阿姨看著她又驚又喜。
“來了,小姑娘。”
舒顏雖然不經常來,但是因為這小姑娘長得乖巧又漂亮,上次還關心她手上的凍瘡,她對她記憶深刻。
舒顏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阿姨給我包一根。”
“好嘞!”
但是還沒等淀粉腸炸好,遠處開來一輛閃著燈的車,車身黑亮。
下來的人融不進夜色里,自帶氣場地走過來。
舒顏呆呆地站在那里,直到岑盡白站在她面前,她仰頭去看他才回過神。
“你怎么,又來了?”
岑盡白皺眉:“不歡迎我嗎?”
舒顏不作回答。
這個答案很顯而易見。
但是岑盡白就像是一個頓感很強的人一樣,感受不到她的抗拒。
炸好了的淀粉腸被裹上一層辣椒粉,放在一個白色的小袋子里,遞了過來。
“小姑娘,你的淀粉腸。”
賣淀粉腸的阿姨臉上帶著猶疑,她看到過好多次小姑娘和這個氣度不凡的男人站在一起,但是都看起來不是很開心。
但是她也不能干涉人家小姑娘的感情。
舒顏還沒來得及接,岑盡白就說:“不好意思,我們不要了。”
然后拉著舒顏走了。
巷子口最近經常停著一輛價值不菲的車,誰都不敢走近,生怕磕著碰著了,巷子里的人都知道自己賠不起。
他們議論,有錢人在這里養了一個漂亮的女孩。
但是也疑惑,為什么要在這樣窮的地方養,連車子都開不進去。
岑盡白的手先是拽住了她的手腕,然后滑向她的掌心,手指嵌入她的指縫,與她十指相扣。
舒顏是被他帶著走的。
“為什么不讓我拿?”她還在糾結剛剛的淀粉腸。
她連吃一個淀粉腸的權利都沒有了嗎?
“那個不健康,少吃為好。”他說得云淡風輕。
輕而易舉就替她做了決定。
“今天做了什么?”岑盡白似閑聊一般開口,手指和她的手指玩著你追我趕的游戲。
“你不是都知道嗎?”舒顏的聲音很輕,但仔細聽還是能聽出來不滿。
“我都不知道你會做飯,還是給Zero。”
“他不是你派來監視我的嗎?”
前面的路燈好像又壞了,閃了好多下,忽明忽暗中帶著些驚悚的意味。
岑盡白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在這里停下來,將她按倒在自己胸口,她能清楚聽見他的心臟在砰砰砰得跳動。
“不是監視,是保護。”
舒顏也不想就這個問題跟他糾結,就算是她說出自己的意愿,他也不會在乎。
兩個人牽著手,在如墨的黑夜下,就像是一對平常的小情侶那樣走到了出租屋。
岑盡白在燈光下打量著這間小屋,和之前比,已經是大變樣,昨晚是匆匆趕回來,根本沒來得及打量。
雖然還是不能讓他滿意,但比之前好太多,暫且還能住人。
今早睜開眼看見懷中人,他還有些怔愣。
只是因為一個荒誕的夢,他就趕了將近一個小時的路,只為了看她一眼。
感覺有什么正在控制著他。
他之前想弄清楚她身上究竟對他有什么吸引力,后來不了了之,到現在不清不楚。
第一次有些迷茫的他,根本不敢等她醒來,又匆匆離開。
在這個間隙,舒顏已經走進廚房,準備熱一熱中午剩下的菜,作為晚飯。
她也沒問岑盡白有沒有吃飯,默認他吃過了來的。
等舒顏熱完飯出來,看見岑盡白坐在沙發上,拿著一朵白色的紙花,正在細細打量。
舒顏端盤子的手差點沒穩住。
“你翻我垃圾桶干嘛?”
岑盡白完全沒有被發現翻別人垃圾桶的尷尬,而是笑了笑,連弧度都是溫柔的:“這是你折的嗎?很好看。”
他的夸獎真心實意。
其實這只是舒顏隨便折的,這張草稿紙都是不完整的,折出來的花也是殘缺的。
但是岑盡白眼瞎了一樣夸好看。
舒顏將熱好的菜放在桌子上。
聽見岑盡白問了一句:“可以送給我嗎?”
“我已經扔在垃圾桶了。”
岑盡白:“沒事。”
舒顏忍不住看他一眼,他的眼神正停留在那朵紙花上。
人長得好看,會給人一種看垃圾都神情的錯覺。
他將那朵紙花珍視地放在桌上,轉過頭來對上她的目光。
舒顏又將目光轉開,擺上一雙碗筷準備吃飯。
岑盡白認出這是舒顏中午做得飯。
他掃了一眼,發現沒有多余的碗筷。
“我也沒有吃晚飯。”他盯著她平靜陳述。
舒顏神態自若地夾了一個西蘭花,“這是中午的剩菜,而且不好吃。”
這是真話,她可不想糟蹋他金貴的胃。
岑盡白:“我很餓。”
舒顏抬頭看他,他西裝革履,貴氣又散漫地坐在那里,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
舒顏妥協,起身又拿了一雙碗筷。
岑盡白屈尊降貴般地走過來。
剩菜不僅失去了剛出鍋時的色澤,口感也不新鮮,但是岑盡白吃得面不改色,嘴角似乎還噙著一絲笑意。
舒顏當自己出現了幻覺。
岑盡白吃飯時很斯文,這是她昨天就發現的,他要是不想說話,完全可以把對面的他當作是一幅畫欣賞。
不過舒顏不允許自己沉迷于他的美色。
天使面孔,根本看不出他內心的惡劣。
……
兩人吃過飯,舒顏就將自己關在了臥室,岑盡白一直在跟什么人通電話,看起來很忙的樣子。
察覺到岑盡白進了臥室,舒顏“啪”得一聲將電腦合上,警惕地看向岑盡白。
她合上電腦時一瞬間的慌張被岑盡白收入眼底,但是他并沒有在意,像是什么都沒看見一樣走過來。
然后抱住她。
舒顏身體僵硬起來,想起前兩晚的記憶,害怕地顫了顫。
岑盡白像是知道她所想,安慰道:“今晚什么都不做,只是抱飽你。”
“我明天不出去,你有什么去的地方嗎?”
他是站著擁著她的上半身,順著她柔順的發,動作很溫柔。
舒顏聞著他身上的氣息,沉悶說:“沒有想去的地方。”
他輕笑,像是很滿意她這個回答,“那好,那就我們兩個人,一直呆在一起。”
岑盡白很守諾,說不做什么就不做。
舒顏這一覺睡得極其安穩。
她身邊的人不安穩。
懷里的人睡得很熟,像是很累一樣。
岑盡白一直這樣盯著她,眼里沒有情緒,但又不肯閉上眼,癡癡看著,就算是這個姿勢已經讓肌肉不舒服了,他也沒換。
他又看向她今晚合上的電腦,神色難辨。
轉而將視線移到她睡得恬靜的臉上。
就算是她生出離開的想法又怎樣,她逃不出的。
*
舒顏醒來的時候,身側已經沒人了,她以為他已經走了。
正準備去客廳喝點水,沒想到岑盡白在廚房,廚房太小,看著都容不下他那個大高個。
她愣愣地看著男人在逼仄的廚房里忙碌的背影,像是被什么釘住了,一動不動。
直到岑盡白轉頭。
他沖著她溫柔地笑。
“冰箱里沒什么可以吃的了,還剩下幾個雞蛋和一些面粉,我試著做了些早餐,你嘗嘗嗎?”
舒顏回神了。
他做得是最簡單的雞蛋面,看起來清淡又健康,很適合早上的胃。
舒顏洗漱好坐下喝了口面湯,問他:“你還會做飯?”
她純純好奇,認為岑盡白這樣家世的人,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
“在國外學會的。”岑盡白淡淡說。
舒顏不再問了,因為Zero和她說過他在國外的事情,原來他的父母,真的這樣狠心。
飯才剛吃到一半,岑盡白的手機又響了。
他拿起手機,看了眼正在吃飯的舒顏:“你先吃,吃完把碗放那就好。”
岑盡白轉身走向了陽臺,關上了陽臺的門,她能隱隱約約聽見,但是聽不清。
“你現在在哪?”
電話通了之后,岑方啟口氣很不好,帶著火氣問。
“你把那姑娘藏哪了?是不是在那個私生女那?”
“爸,我說了,她不是私生女。”岑盡白說。
“我不管她是誰,方家的人現在在等著你,你來也得來,不來也得來,兩家的事情,面子上也得過得去!”
岑方啟不干涉岑盡白喜歡一個對家族沒什么用的女人,但是和方家的事情已經說好了,要是黃了,必然得罪人。
岑盡白知道這些年岑氏一直在走下坡路,之前和方家算并駕齊驅,現在方家明顯勢頭更猛。
岑方啟不敢得罪。
岑盡白沉默了會兒,回道:“我要是去了,跟方家就徹底牽扯不清了。”
他躲掉了岑方啟的咆哮,像是什么都沒發生一樣回到了房內。
舒顏已經吃完了面,抬起頭靜靜地看向走進來的他。
岑盡白的心就這樣漏了半拍。
“吃完了?”
“你的面已經涼了。”舒顏說。
岑盡白垂眸,拉開椅子坐上去,說:“沒事,還能吃。”
就著這樣又涼又坨的面,岑盡白吃得面不改色。
“你今天不走嗎?”
岑盡白:“昨天不是說了,今天陪你。”
“誰想要你陪?”舒顏說得直白。
岑盡白沒受影響,埋頭吃,不回她。
舒顏不會因為他在就沒了自己的生活節奏,進了臥室繼續學習。
反正她現在出不去工作。
一直到將近中午,岑盡白都沒有來打擾她,舒顏都以為他走了。
她跑去客廳看,發現岑盡白戴著口罩,好像要出門。
“冰箱里沒菜了,我去買點。”
那就是還回來了。
舒顏回了一個哦。
岑盡白只露出一雙藍色的眼睛,忽然看著她問:“你去嗎?”
……
岑盡白給舒顏也戴上了口罩,她覺得悶不想戴,岑盡白不容拒絕,非要讓她戴。
舒顏還是被按著戴了口罩,很不開心地皺著眉:“為什么我也要戴?”
岑盡白給她理了理頭發,藍色的眸子像某種剔透的藍色水晶:“最近流感比較嚴重。”
嚴重嗎?新聞上沒說啊。
岑盡白開車,舒顏坐在副駕駛座,車載香是清新的檸檬味,能緩解暈車。
車子開進一個熱鬧的街道,是舒顏用導航指揮著岑盡白來這的。
車子外面很多人,舒顏沒看到有人戴口罩,只有他們兩個戴口罩。
還沒下車,岑盡白就表露自己不愿意在這樣的地方買菜,想要離開。
“換一個地方吧。”
這里人來人往,空氣中傳遞著叫賣聲和講價聲,垃圾桶里爛掉的蔬菜都堆滿了,溢出來的都堆在了地上,路過的人不小心踩了一腳,咒罵之后又繼續走。
舒顏明知道岑盡白無法忍受這樣的地方,還是來了。
她看著岑盡白緊皺的眉毛和眼里明白的嫌棄,心中覺得舒坦,說:“就這里吧,這里的蔬菜新鮮又便宜。”
岑盡白轉頭看著她,窺見她眼底隱藏的笑意,嘴巴不聽從腦子,說了句行。
兩人下了車,一個自如,一個挑剔,雖然都戴著口罩,但從穿著打扮來看都不像是普通人,尤其是男人。
路人來來往往,經常從兩人中間穿過,將他們隔開,顯得兩人像是不認識一樣。
岑盡白皺眉觀察,伸手將舒顏拉到自己身邊,攥緊她的手,過往的人再也沖不散他們。
舒顏剛準備去賣玉米的那里,就被一股力道拉回,裝進一個懷抱,他身上的氣息蓋住這集市上混雜的氣味。
與此同時,她看見了不遠處一個賣沙糖桔的小攤子,叫賣的人正是昨天晚上看見的小混混。
她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將岑盡白往那個賣玉米的攤子那拉。
賣玉米的是個老奶奶,見他們兩個要買玉米,熱切問:“要買玉米嗎?大棚里種出來的甜玉米,燉湯蒸著吃都好吃。”
舒顏看著岑盡白說:“買點吧,我想吃。”
岑盡白點點頭。
趁著老奶奶在剝玉米,舒顏忽然問:“奶奶,你知道這里哪有廁所嗎?”
老奶奶手上忙著,眼神和下巴示意:“那邊,進去那個小路,里面有公共廁所。”
舒顏松開岑盡白的手,“你在這等一下,我去上個廁所。”
岑盡白望著空蕩的手:“我跟你一起去。”
老奶奶看著他們打趣:“女朋友上廁所也要跟著,小伙子粘人得喲!”
兩人這樣親密的出行,被誤會關系很正常,舒顏也沒有去糾正老奶奶,沖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老奶奶當作她在害羞。
舒顏牽住岑盡白放在外面凍紅的手,然后將他的手放在他自己的兜里。
她好笑地看向他:“你怕我逃跑嗎?”
岑盡白只覺得剛剛被她碰過的手泛起癢意,就像是他之前查過的凍瘡。
她說,生了凍瘡的手,在碰到溫暖的環境后,會很癢很癢。
第49章 血越滴越多,盛滿了她的手心
岑盡白順從她的動作將手放在兜里。
“你在這等著奶奶將玉米剝完,我就是去上個廁所。”
岑盡白看著她,心中因為她這個笑變得漲漲的,輕聲回道:“好。”
他看著她轉身,背著他走了幾步,就被人群淹沒了。
然后收回目光。
老奶奶調侃他:“這么黏你女朋友,她應該很喜歡你吧。”
岑盡白聽完此話低著頭,過了一會兒回:“她不喜歡我。”
總是推開他。
老奶奶愣住,竟能感受到一個大男人的喪氣。
她鼓勵他:“那你對她好點,再愛她一點,對她好一點,女人都是心軟的人。”
舒顏會對他心軟嗎?
……
舒顏走到小路的路口,往身后看一眼,就算岑盡白個子很高,人那么多,她也不知道哪個是他。
她站在這里停下,幾秒后轉了身。
“六子,今天又來幫你大伯賣沙糖桔啊?”賣甘蔗的男人跟旁邊一個較為年輕的人聊天。
六子坐在一個躺椅上,腳撬在一個紙箱子上,顯得有些無聊:“是啊,找不到工作,幫我大伯種地咯。”
“哈哈哈,你是不是惹上什么人了,頭上一個大窟窿現在還沒好,是被人敲的吧?”
提起這個,小六瞬間就惱了,“去去去!別煩我,賣你的甘蔗去吧!”
一個女人的聲音打斷了二人的閑聊。
“你還認識我嗎?”
清亮的女聲,帶著絲甜膩。
女人戴著口罩,那雙漂亮的眼睛是盯著六子看的。
六子和旁邊的男人打量了半晌,互相疑惑著對望。
舒顏這才想起自己戴著口罩,忙把口罩摘下來。
看見女人的臉,六子大驚,頭上那被酒瓶子敲的窟窿又疼了起來。
“不認識,不認識,你找錯人了。”六子忙把臉別過去,看起來心虛又慌亂。
上次就是因為她,被那個藍眼睛的男人用酒瓶子敲了腦袋,現在想起來都是心驚膽戰的。
旁邊賣甘蔗的男人看清舒顏的長相后,眼中閃過驚艷,眼珠子轉了一圈,對著六子說:“六子你艷福不淺啊,人家小姑娘都找上門來了。”
六子直接瞪他,“你他媽的別亂說!”
她男人可是個瘋子!
舒顏看了一眼賣甘蔗的男人,男人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再說話。
“你怎么那么怕我?”這是舒顏來找六子的主要原因。
六子只說:“大姐,之前是我對不起,你看看我這頭,”六子將頭伸出去給舒顏看,上面是面積不曉的結痂傷口,“我已經被教訓過了,能不怕您嗎!”
她記得,小混混走之前,頭是好的,明與成*和岑盡白都沒有敲他的頭。
而小混混現在說他頭上的傷是因為她。
“你頭上的傷,是誰弄得?”舒顏問。
這時候有人過來要買沙糖桔,舒顏不想打擾到別人生意,站到一邊。
六子給人稱好后發現舒顏還在,有點崩潰。
“姑奶奶,你到底要怎樣?!”
舒顏抿了抿唇,知道這樣有些為難別人,但她就是覺得這件事哪里奇怪。
她說:“能不能耽誤你幾分鐘,我想弄清楚一件事,弄清楚了我就走。”
六子無力地看了舒顏一會兒,轉頭對身邊的男人說:“你先幫我看一會兒。”
他帶著舒顏來到了一個人流量不多的路邊,神色不耐又有些忌憚:“有什么事快說!我可不想再招惹你。”
天知道酒瓶子爆頭有多疼,雖然拿到了一大筆錢。
“誰打的你”舒顏開門見山。
被女孩晶亮清澈的眼睛看著,六子有些煩躁地撓撓頭,又發不起來火,“別問了,我不知道能不能說。”
他不想再被爆頭。
“是和你打架的那個嗎?”舒顏沉靜問道。
和他打架的是明與成。
六子愣住,眼神閃躲,猶豫半晌,又立馬著急回說:“對對對!就是他!”
“撒謊!”
“你要是再不告訴我,我就找人說你欺負了我。”舒顏忽然變得咄咄逼人。
狐假虎威這一套,她也是學會了,舒顏心想。
男人面容變得扭曲,像是想起什么,又惱又懼地看著她。
“別——別再讓你那個外國佬男朋友發瘋了!就是他媽的爆得我的頭!我都按著他說的做了,誰知道哪做的不讓他滿意!”
舒顏抓住關鍵字眼:“他讓你做什么了?”
“你要是不說,他就在這附近,到時候他找過來,我想怎么說怎么說。”
六子嘴唇囁喏半晌,不敢想竟然被一個柔柔弱弱的小女孩給震懾住了。
她冷靜極了,步步緊逼。
他被她的“仗勢欺人”嚇到,像是被扎癟了的氣球,壓下肩膀說:“是他,是他讓我過去找你和那個男人的事的。”
舒顏后退半步。
是岑盡白雇人來打的明與成,后面他又跳出來,裝作給他們解圍的樣子,分開后又回頭將他雇來找事的人打一頓。
她越來越看不懂他了。
“你去了好久,怎么在這里?”
聽見熟悉的聲音,舒顏心臟懸了起來,呼吸停了一瞬。
六子瞬間變臉,像看見鬼一樣,結結巴巴:“你……你……”
有一只手牽住了她,一寸寸將她包裹住,不留一絲縫隙。
“你在跟誰說話?”
他的手不知道是不是放在兜里的緣故,現在很暖。
舒顏任由他牽著,做不出什么表情,再抬頭時,六子已經不見了蹤影。
身后的人已經來到了身旁,輕而易舉就能將她罩住,蓋在他的身影下。
他的手里,拿著剛買好的玉米。
“你怎么來了?”舒顏低聲問,眼神不看他,看著他們交握著的手。
她不知道岑盡白有沒有認出剛剛的人。
“我看你一直沒回來,就來找你。”
因為舒顏一直低著頭,岑盡白看不清她的表情,輕輕捏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抬起來。
舒顏的臉色不太好,有些蒼白。
這讓岑盡白皺起了眉。
“不是說了要戴上口罩?”
他看起來溫柔說著這樣的話,不帶責怪,但是舒顏卻感覺他的心情不是很好,帶著焦躁。
舒顏的手在他的掌心動了動,說:“走了。”
她將口罩戴上。
“好。”
岑盡白沒有再追問剛剛的事情,她也沒有去質問他。
盡管岑盡白嫌棄這里,但他還是買了很多新鮮的蔬菜,舒顏喊他別買了,他不聽。
“兩個人吃,不夠的。”
那他要在這吃幾頓?
舒顏抬眼望他,用眼神問他。
岑盡白當沒看見,笑著問:“要不要買些沙糖桔?”
他一定是知道她知道了,但是他還在裝。
“岑盡白,你到底要裝到什么時候?”
也不等他回答,舒顏轉身走了,但是她能走到哪,她知道自己怎么都甩不開他。
岑盡白看著她略顯決絕的背影,原本帶著溫柔眸光的眼睛變得有些冷。
不遠處就停著岑盡白的車,舒顏在人群里站了一會兒,很沒骨氣地走到車子旁邊,暗暗懊悔難受。
她就不該招惹他。
岑盡白手里提著家常的蔬菜,看起來像是沾了紅塵的貴公子。
看見她乖乖站在車門旁,他口罩上的眼睛彎了彎,像是在慶幸。
車子遠離鬧市,行駛在車流量極少的柏油路上。
一片沉默。
“中午想吃什么?都是按你的口味買的食材。”岑盡白最先挑起話題。
至于他是怎么知道她的口味,不言而喻。
舒顏對此興致缺缺,將臉扭到窗外。
車里開著暖氣,外面的冷空氣撲車窗上,模糊了車內人的視線。
真不知道這樣的冬天,還要持續多久。
岑盡白似乎并不在意她的不回答,抿了抿唇,笑著說:“剛剛你走得太快,我都沒來得及去給你買沙糖桔。你想吃嗎?我看見你在那個攤子面前停了好久都沒走,以為你想買沙糖桔……”
她閉上眼,復又睜開,車里的暖氣熏得她眼底泛紅。
她轉過頭:“岑盡白,你看見了還裝什么?一句接著一句,是在提醒我你干的那些事嗎?”
岑盡白扶著方向盤,開著車還轉頭看她:“不是,只是這樣說你才會理我。”
他盯著她泛紅的眼圈,看出她眼中的委屈,心中那種怪異的感覺又涌上來,抓不住也不知道怎么緩解,但是他知道源頭在她,所以只能一遍遍在她身上試,可是她總是在煩他。
舒顏又不說話了,她是真的不想跟他說話,跟他在一起要打起精神,要提防著他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在套她,哪些表情是真的,哪些表情是為了騙取她可憐的同情心。
注意到她明顯是針對他的再次沉默,岑盡白握緊手中的方向盤,仍舊笑著和她討論今天中午到底吃什么。
“你他媽是不是有病!”
舒顏沒說過臟話,這是第一次她對一個人這樣。
而岑盡白只是靜靜地看向她,臉上的笑容不變,溫柔說:“對,罵我也行,顏顏,你有什么不開心的,別憋著,打我罵我都行。”
他真的有病。
舒顏真想立即下車,跟他呆在一個空間讓她覺得反胃,檸檬味的車載香也不管用了。
一陣干嘔聲在車內響起,但是舒顏什么都吐不出來。
岑盡白皺著眉看她:“怎么了?”
舒顏毫不遮掩:“犯惡心。”,不知道岑盡白是如何解讀她這三個字,臉上的溫柔表情徹底不見了,唇角的弧度還僵著,藍眸灰暗下來,表情變得陰冷。
干嘔聲停下來,舒顏撫著胸口平息。
岑盡白終于不再跟她說話,像是忽然啞巴了一樣。
舒顏終于不再聽讓她生厭的聲音。
舒顏沒有注意到,車子雖然一直在平穩行進,但是速度卻越來越快。
一道巨大的陰影朝著他們籠罩下來,不是籠罩她一個人,是整輛車。
與此同時,車子來了一個大轉彎,但是側面被撞擊到,正是岑盡白的那邊。
氣囊彈出來,還沒來得及反應什么,舒顏就被人從上方罩住。
接著是玻璃碎掉的聲音,這聲音持續了十幾秒。
她閉上眼睛或者睜開眼睛,看到的都是黑暗,只能靠聽覺猜測這是擋風玻璃碎掉的聲音,還有上方傳來男人的悶哼聲。
震動和巨大的聲響過后,是一陣帶著耳鳴的安靜。
濕熱的液體滴在她的脖子上,有幾滴正好滴在她的手心里。
這是什么?
沖人的汽油味和機械味中,混雜著血腥味,砰砰的心跳在這一刻被放大,她什么都看不見。
只聽見:“顏顏,這是真的……”
現在是真的我。
趴在她身上的,是岑盡白。
血越滴越多,盛滿了她的手心。
外面開始亂起來,她聽見有人在大喊:“這里是XXX,出車禍了,快來救護車!!”
“岑盡白!你別死啊……”
第50章 這世間,你要最喜歡我
岑盡白的耳邊,是女人柔柔的哭泣聲,他努力撐起身子,卻因為劇烈的撞擊腦子昏昏沉沉,只能伸出手,去攥住她的手,像是在告訴她自己沒死。
救護車的聲音響起,急匆匆的腳步聲向著這邊趕來。
“里面有兩個人!”
他們敲了敲車門,大聲問:“里面的人還好嗎?”
舒顏聽見自己發出帶著哭腔的聲音:“快救人,他,他流了好多血……”
……
“小姑娘,這邊建議你去做一個全身的檢查,雖然你說你現在沒事,但是車禍后可能對身體回有一些隱性的損傷,過一段時間就來不及了。”女醫生對著一個坐在那里失神的小姑娘說。
舒顏身上沒有絲毫損傷,只是精神仍然處于高度緊張中,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手,明明已經洗干凈了,可她仍然覺得上面還有血。
黏糊的、溫熱的,是岑盡白的血。
她猛然抬起頭,瞪大了雙眼看向女醫生:“醫生,剛剛跟我一起來的那個人,他怎么樣?他會死嗎?”
醫生嘆口氣,盡量安慰著病人的情緒:“小姑娘,你的男朋友正在做一系列的檢查,現在的情況還未可知,你不要著急。”
舒顏像是聽懂了,又像是沒聽懂,點了點頭,安靜地坐在那里等。
女醫生喊她去做檢查,她也乖乖地去了。
等一切檢查完之后,舒顏在醫院的走廊那里站著,因為那個女醫生跟她說,要是有岑盡白的消息,會立馬到這里找她。
她乖乖地站在走廊那里,像是個沒人認領的孩子,過往的人都會看她一眼。
等了不到半小時,那女醫生就來找她了。
“你男朋友醒了,沒什么事,在樓上的病房11X,正在找你呢。”
“謝謝,謝謝。”舒顏彎腰道了謝,跑著上了樓,都忘記了還有電梯。
女醫生站在原地搖搖頭,感嘆這是一對恩愛的情侶,男的愿意舍命相救,女的為男的失魂落魄。
……
舒顏站在病房門口,手中攥緊了把手,心中思緒萬千。
要是岑盡白真的有事怎么辦?她是不是要賠上她的一輩子?她是不是一輩子都擺脫不了他?
她似乎忘了,醫生已經跟她說過“沒什么事”這四個字了。
她按下門把手,推門進去了。
岑盡白頭上裹著白色的紗布,紗布上隱隱印出紅色,平日里本就白到極致的臉更加慘白,正瞇著藍眸沖她笑著。
“我沒事。”
舒顏看著他,一下子情緒如山洪,貨車將要撞上來的那一幕涌上來,眼淚迸發,但是哭得沒有聲音,靜靜地看著岑盡白哭。
岑盡白竟還笑著,勾了勾手讓她過去。
舒顏不動,他就要作勢下床。
她回神,趕緊抹了抹眼淚,跑了過去。
剛到床邊,就被人拉到懷里。
舒顏聞著熟悉的氣息,眼淚根本止不住。
她帶著哭腔問:“你有沒有事啊?”
岑盡白安撫著她,順著她的脊背,輕聲笑著說:“我沒事,這不是還在抱你。”
舒顏只哭了那么一小會兒,就不再哭了,從他懷里抬起頭,欲言又止地看著他。
岑盡白饒有趣味地望著她,眼睛和嘴角都帶著笑,一點不像剛經歷過車禍的人。
她想問,他怎么就撲上來了?怎么就非要護著她?是不是想從她這里得到些什么?
她什么都沒有。
但是后來又沒問。
他擦了擦她臉上的淚水,跟以前一樣溫柔至極,在車上兩人互相冷臉的行為就這樣過去了。
岑盡白拉著她的手,又想抱抱她。
舒顏像是想起什么,看著他展開的手臂很猶豫。
明明她很討厭他的。
岑盡白手臂張開許久她都沒什么反應,臉上的溫潤笑意漸漸消失,失落感爬滿了他的整張臉。
他撲過來護住她的那一幕又出現在眼前。
再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將要落下去的手臂環住了她的腰。
“顏顏,這世間,你不能討厭我,你要最喜歡我。”岑盡白的嘴唇靠她的耳朵很近,她聽得太清晰了。
以至于這句話在耳朵里彈出又進去,回音一般。
舒顏沒有回答這句話,她的眼里全是糾結又痛苦的絕望。
這些,岑盡白看不見。
……
是一輛大貨車將要撞上岑盡白的車,岑盡白急轉彎撞上了一個高高的路攔,擋風玻璃卻被一個歪道的鐵柱戳破。
舒顏被岑盡白護住,那些玻璃渣,全落在了岑盡白身上,她一點沒被扎到。
幸好貨車也及時停下,沒有撞上岑盡白的車,但是擋風玻璃破碎,蹦出來的玻璃渣,劃傷了岑盡白的頭。
為了不讓舒顏被玻璃劃傷,他直接撲了上去,腦袋因為驟然停下磕到了車子前的臺面,造成了輕微的腦震蕩。
萬幸,并沒有任何的性命之憂。
但是兩人都做了全方面的檢查,來確定車禍有沒有給他們的身體帶來隱性的損傷。
……
他們是臨近中午發生了車禍,車子已經被托運走了,做完身體檢查后,已經是下午了。
岑盡白堅持要出院,他說他受不了醫院的味道,且自己只是輕微的腦震蕩,休息一下就好。
聽他這樣說,醫生只能嘆口氣。
像是遇見一個不聽話的孩子。
只能再三囑咐他多注意休息,避免劇烈運動。
……
“走吧,我們回家。”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岑盡白都愣了一下。
回家?回什么家?
但是舒顏沒注意這些,她現在的反應還是有些慢半拍,不然也不會在醫生囑咐她一定要提醒自己的男朋友多注意休息的時候,一直都沒有反駁。
現在也是。
“你還要去我那里嗎?”
他現在受傷了,不應該回自己家好好修養。
岑盡白揉了揉她的頭:“你不想我去嗎?可是我想跟你在一起。”
又說:“幸好你沒受傷。”
舒顏躲開她的手,不說話。
他受傷,她沒受傷。如果不是他撲上來,那玻璃渣扎到她哪里還不知道呢。
窺見舒顏愧疚又為難的神情,岑盡白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勾了勾唇。
然后牽住了她的手。
深情地看著他:“我爸媽都不會管我的,我只有你……”
“白白!”
這一聲讓兩人都回頭。
秋月苓踩著細高跟,穿著黑色皮草走過來,面上全是擔憂。
這是舒顏離開別墅后,再次見到岑盡白的母親。
“阿姨……”舒顏下意識松開了岑盡白的手。
秋月苓像是來不及注意到舒顏,直奔岑盡白,往兒子懷里撲,看見岑盡白頭上的紗布眼中含淚,心疼不已。
舒顏默默退到一旁。
“怎么回事,怎么弄成這個樣子?”秋月苓著急忙慌地注意著兒子的全身上下,哭個不停。
岑盡白倒是冷靜,看了眼站遠了的舒顏,拉開與秋月苓的距離。
“媽,我沒事。”
正在哭著的秋月苓聽見岑盡白敷衍的安慰,抬起頭來,聲調高揚:“沒事?怎么沒事?!你要是有事我跟你爸怎么辦?你可是我們岑家唯一的孩子了……”
“怎么就那么傻?什么人值得讓你替她開車?她怎么配——”
“好了。”岑盡白對于母親的關心,顯得很冷淡。
秋月苓將未盡的話語止住。
手臂被人拽住,舒顏踉蹌一下拉近了和岑盡白的距離,撞在他的身上。
秋月苓的臉色變了變,像是剛注意到舒顏的存在,順了順自己的長發,取出包里的絹帕小心地沾了下眼角的淚,像是害怕弄花自己的眼妝。
“顏顏是你啊,你怎么在這里?”她的語氣略顯驚訝。
秋月苓笑得和之前在別墅時一樣,但舒顏總覺得,她看她時像帶著一根軟刺,態度明顯變得不一樣了。
岑盡白冷笑一聲。
“阿姨,好久不見,我……”舒顏禮貌笑著想著回答,但是她無法解釋自己和岑盡白的關系。
一旁的岑盡白攬住她,截住她的話:“媽,我們先走了。”
“白白,你傷還沒好,你去哪?”秋月苓面上是對孩子的擔心,似乎想阻攔。
岑盡白的胳膊并沒有全部在她的身上,但是舒顏還是被壓得閉上了眼睛。
還是這樣不清不楚。
她在在乎什么?
秋月苓像是根本不在乎他們是什么關系,只是關心一下自己的兒子。
她的阻攔,也只是言語上的。
不知道岑盡白何時通知的Zero,等舒顏反應過來,已經被岑盡白擁著坐上了車。
Zero看見岑盡白頭上的傷,有些驚訝的捂嘴:“老師,你沒事吧?”
“沒事。”
……
這邊的秋月苓也坐上了車。
完全不似剛剛的慈母模樣,笑容諷刺,帶著隱隱約約的法令紋,昭示著她并不年輕了。
但她容貌仍舊艷麗,和她的姐姐一樣。
她冷笑一聲,眼神譏諷又輕佻:兒子喜歡她又如何,看起來唯唯諾諾,上不得臺面,怪不得方啟讓岑盡白娶方芝。
想起岑方啟,她神色又變得陰郁起來,心中的憤恨如洪水般想要瀉出來,但是沒用了,姐姐已經死了。
她最了解岑方啟這個人,有情又無情,最愛她姐姐,卻害得姐姐一尸兩命。
被她迷惑?
倘若不是他有意縱容,她怎么可能趁虛而入?
岑方啟不過是個重利的人。她跟他一樣,重利也重情,愛他更愛自己。
未來的岑氏,一定要在她兒子手里,在她手里。
“司機,開車,追上剛剛那輛黑色卡宴。”
秋月苓的嘴角仍舊掛著笑意,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像是純粹的開心。
……
Zero一直追問著岑盡白的傷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岑盡白沒鳥她,還是舒顏回她說是不小心出了車禍。
“車禍?!那你們——”Zero著急想扭頭看兩個人。
但是舒顏看到他這個動作就覺得危險,車禍發生后她仍舊心有余悸。
忍不住勸Zero:“你專心開車,別回頭。”
Zero只好盯著后視鏡,點頭說著好好好。
岑盡白自從上了車,就像是很累一樣,一只手搭在額頭上,依靠著座椅閉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只手抓著舒顏的手,一刻也不放她手的自由。
要是以車禍之前的心態,舒顏可能早就不慣著他,將手縮回來了,但是現在她心中有小人在拉扯,愧疚的那一方暫時取勝,讓她暫且由著岑盡白。
Zero本來在后視鏡中是看岑盡白和舒顏兩人的,但是忽然瞥見后面還有一輛車正在跟著。
他們走的路是通往老城區的,路段上車很少。
Zero觀察了一會兒,他轉彎那車子也轉彎,并且一直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老師,后面有車子在跟著我們。”Zero已經確定了。
岑盡白立即睜開了眼,將額頭上的手拿下,舒顏感覺到抓自己手的人忽然用力。
“不要加速。”岑盡白說,意思就是不要打草驚蛇。
“不要往老城區的方向,去與隔壁市區的交界處。”
岑盡白的聲音冷靜,絲毫不見剛剛的倦怠。
舒顏聽到被跟了覺得不可思議,這是踏進了哪場豪門恩怨中?
她回頭看,發現真的有一輛車在跟著他們。
心臟在今天遭受到的刺激已經夠多的了,現在再經歷被跟車的事情,舒顏反倒平靜下來了。
“別緊張,沒事的。”旁邊的岑盡白開口。
舒顏轉頭就與他對視,他的手在她的手心里按摩著,不知道他按了哪里,舒顏覺得格外舒服。
岑盡白不知從哪里拿出男士手帕。
他藍色的眼睛里帶著安撫看向她,深邃無波,又帶著若有似無的柔情,令人印象深刻。復而垂眸,將折疊好的手帕放在他們交握的手上,細細擦著她的掌心,連她掌紋的縫隙都不放過。
手心泛起的癢意不知道傳到哪里,舒顏欲蓋彌彰地收回手。
岑盡白沒再跟她計較,跟前面的Zero說:“去鳴沙樓,先去吃飯,不用管后面的車。”
倆人中午就沒吃飯,直到現在。
的確,等到他們下車,后面的車也停下了,停在了不遠處,像是不敢跟上來。
岑盡白充滿占有欲地將舒顏挽住,帶著她走進了一座樓的大門。
Zero則去將車停好。
舒顏忍不住問:“那跟著我們的人怎么辦?”
岑盡白低頭看她,笑了笑:“沒事,她什么都做不了的。”
不知為何,他就是這樣肯定地說。
顯得自負。
但是舒顏并沒有去深究。
……
“夫人,還跟進去嗎?”司機回頭問。
秋月苓看著外面的高樓大廈,心中犯疑。
岑盡白怎么來了鳴沙樓?他來這里干什么?
這個地方,不是什么人都能進的,要提前至少半個月預約。
外面的燈紅酒綠映照在秋月苓的半邊臉上,另一邊臉又是慘白,看起來像某種精怪。
她壓下嘴角,只道:“回去。”
……
“岑先生是嗎?”
那人瞟了眼岑盡白頭上的白紗布,還有些不確定。但是就算是頭上受了傷,岑盡白仍舊不顯狼狽,一身脫塵的氣質,站在那里就是焦點。
舒顏挽著岑盡白的手臂,那個男人也給了她一個禮貌的問好笑容。
岑盡白點點頭,說:“還有一個人,等等再進去。”
男人堆著笑,卻不顯諂媚,“沒事,我們顧總也是剛到,他說等岑先生等多久都是值得的。”
岑盡白并未對此作出回應。
舒顏完全不知道岑盡白要干什么,她現在也不便問。
沒過幾分鐘,停完車后的Zero進來了。
他看起來似乎有些激動。
進來便像是立了大功一樣說:“老師,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跟著我們的那輛車里,居然是你媽媽!秋伯母!”
秋阿姨?
舒顏皺起眉,“她為什么要跟著我們?”
Zero搖搖頭,表示不清楚。
岑盡白倒是平靜,像是早就知道,也不為他們兩個解惑。
陌生男人看了看面前的三人,心中笑岑盡白怎么帶那么多人,面上不顯,伸出手作出“請”的姿勢:“人到齊了,岑先生,我們顧總還在等著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