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淮深充滿自責的語氣讓溫敘白有點疑惑。
回想今天,“不配”二字似乎只從那個潑酒的少年口中說出來過。
但是對不起……
為什么要對他說呢。
認錯人了嗎。
溫敘白輕聲道:“紀總,您喝醉了,我給您倒水吃藥。”
“再抱一會,可以嗎。”紀淮深說。
溫敘白:“……”
可以是可以,問題是您只是把腦袋搭在了我的肩上,并沒有抱我啊。
溫敘白自覺肯定是那少年的舉動給了紀淮深不小的精神傷害,導致對方神志不清,于是大大方方地抱住紀淮深。
“可以的,”溫敘白緊緊摟住對方,“抱多久都可以。”
紀淮深的身子僵硬一瞬。
溫敘白感受到,便輕輕撫摸對方的背:“沒事的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事情總有解決的那天,一切都會好起來,不要難過。”
“紀總,您已經很優秀了,不要在意別人說什么。”
“記得第一天上班,周姐和我講她的經歷,在她最低谷的時候您對她說,偏見會一直存在,無論在誰的身上,這是您自己說的話呀,不記得了嗎?”
“我們改變不了別人的看法,那就做好自己,每個人都會擁有自己喜歡的,和喜歡自己的。”
“最了解我們的,還是我們,不是別人。”
溫敘白說雞湯給自己說感動了,吸吸鼻子:“哎,我也要努力,不去在意別人的看法。”
紀淮深:“嗯。”
紀淮深在他肩上蹭了蹭:“寶寶,你身上好香。”
溫敘白張大嘴巴:“……………………”
我的天,真喝醉了!!!
這是把他當成初戀情人了吧,話說紀淮深初戀情人是誰……好像沒聽季舒陽提起過。
原來一向高冷的紀淮深對待愛人也這么黏人。
不知為何,溫敘白心里有點酸。
可能是困的。
十分鐘后。
紀淮深松開他,黑眸里有些光亮:“我抱好了。”
溫敘白:“嗯嗯,那我去給您到水。”
紀淮深:“不用,寶寶你坐著吧,我去就好。”
溫敘白:“…………”
啊啊啊怎么回事啊,紀淮深喝醉是這個樣子的????
溫敘白此刻想把季舒陽加回來的心到達頂峰。
好想知道紀淮深初戀情人到底是誰,能把紀淮深調成這樣。
紀淮深去倒水,溫敘白走到茶幾邊,把藥拿出來,放在紙巾上。
紀淮深回來,沒有坐到他的身邊,而是蹲在他的旁邊,拿水吃藥。
吃完,紀淮深抬頭:“我可以坐到你的旁邊嗎?”
溫敘白愣愣地:“當然可以。”
紀淮深坐在離他一米的位置,又問:“可以近一些嗎?”
溫敘白:“可以……?”
紀淮深垂眸:“你猶豫了,我知道,不可以。”
溫敘白:“……”
溫敘白差點笑出來,他直接起身坐到紀淮深身邊。
很近很近。
幾乎是緊貼著對方的身體。
紀淮深嘴角淺淺勾起。
溫敘白看著紀淮深笑:“我可沒有猶豫哦。”
紀淮深:“嗯。”
手機震動,紀淮深拿起茶幾上的手機,黑色的屏幕映出他的臉。
頭發很亂。
紀淮深蹙眉。
然后溫敘白就看見對方從褲袋里摸出一個小鏡子,對著鏡子整理起頭發來。
溫敘白:“……?”
好熟悉的鏡子。
這個鏡子是那天他在紀淮深辦公室崩潰大哭,后來紀淮深拿出來給他整理形象用的那個。
原來鏡子不是放在辦公室,而是隨身攜帶……
紀淮深口袋里還真是有很多出乎意料的東西。
“丑,”紀淮深說,“寶寶你先閉眼。”
溫敘白:“……”
溫敘白乖巧道:“嗯,我閉眼。”
他乖乖在一邊閉眼,沒幾秒就有點困了,便又睜開,想給自己找點事做。
視線落到茶幾上的蘋果,溫敘白說:“紀總,您想吃蘋果嗎,我削給您吃呀,我削蘋果特別厲害。”
紀淮深:“好,你喜歡吃蘋果嗎?”
溫敘白拿起水果刀,慢慢削蘋果:“喜歡,口感綿密的,脆的,我都喜歡,小時候……在家,經常削蘋果給哥哥吃,他吃不完,所以我們就一人一半。”
紀淮深靜靜聽溫敘白說。
溫敘白:“可能是因為不喜歡吃肉的關系,所以上天為了讓我多吃點,賦予了我不挑其他食物的技能吧,除了肉我好像什么都喜歡吃。”
“紀總,周姐說您也不吃肉,是為什么呀?”
“看見過不好的東西。”
溫敘白看向紀淮深,眉眼彎彎:“好巧誒,我也是。”
溫敘白:“我們真的很有緣呢,都不喜歡吃肉,而且身上都有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紀淮深:“嗯。”
溫敘白:“紀總,我皮膚饑渴癥的時候找您,您是我的解藥,您看不見的時候也一定要找我,我會隨身帶手電筒,做你的……嗯……備用小太陽?”
紀淮深:“不是備用。”
溫敘白知道紀淮深喝醉了,而且他也困得不行,想不明白對方的話是什么意思,就順著說:“嗯嗯,不是備用。”
說完,垂頭削蘋果。
蘋果皮一圈一圈地垂下,中間未曾斷過,溫敘白又說:“看,紀總——”
話音未落,紀淮深忽然湊過來,一雙眼盯著他,緩緩俯身,用牙齒咬住蘋果皮。
溫敘白對紀淮深的第一印象就是長得漂亮,不顯女氣,卻又和男人不一樣的漂亮。
尤其是那雙眼睛。
此時此刻自下而上看著他,直勾勾的。
像狐貍精。
卻又不是一般的狐貍精。
紀淮深的眼神很強勢,無論是清醒的時候還是現在,每次親密接觸,溫敘白都不敢看對方的眼睛。
但又想看。
就像現在,他就在看,或許是因為知道對方醉酒,溫敘白第一次敢在比較曖昧的氛圍里直視紀淮深的雙眼。
移不開了。
那種微微的麻意刺在心臟,紀淮深的身體明明和他有一段距離,他卻還是感受到對方的體溫。
溫敘白身體像被禁錮在沙發上,一下也動不了。
蘋果皮斷了,因為被紀淮深咬走。
溫敘白好久才反應過來,湊過去焦急道:“別吃皮呀!”
紀淮深已經咽下去一小口,剩下的一截拿在手里,認真道:“只有一個蘋果。”
“所以……?”
“所以我不可以吃果肉,你吃。”
溫敘白頓了頓:“可是這個蘋果是給你的。”
紀淮深:“你說喜歡吃。”
“……”
溫敘白依舊笑著,但心里卻干巴巴的:“您知道我是誰嗎?”
紀淮深:“嗯。”
溫敘白:“誰?”
紀淮深:“我最喜歡的寶寶。”
溫敘白:“……”
溫敘白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問這個問題,問完就覺得很奇怪,紀淮深的回答也讓他心里的感覺很奇怪。
一定是太困了。
心理暗示是個神奇的東西,當溫敘白給自己下定義——很困,他馬上就睜不開眼,迷迷糊糊盯著紀淮深瞧。
先是臉,再是脖頸,最后是鎖骨。
紀淮深看了看自己,問:“在看什么?”
溫敘白:“您身上的痣。”
紀淮深:“為什么?”
溫敘白:“……可能您看不出來,在我的眼里,您的身體十分完美,所以痣就……”
畫龍點睛?
不對。
增添色彩?
也不對。
腦子不轉了,溫敘白想半天也想不出詞匯。
紀淮深拿出手機,微微蹙眉,似乎在給誰發信息。
溫敘白:“是有工作的事?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嗎?”
紀淮深搖頭:“沒有。”
溫敘白:“那就好,看您的表情好像很嚴重。”
紀淮深放下手機,把胸前的兩顆扣子系上,認真道:“明天我去點痣。”
溫敘白:“……??”
紀淮深這個人在外面總是清清冷冷的,無論什么事都不能讓他有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
就像今天被潑酒,如果不是現在看見對方脆弱的模樣,溫敘白這輩子都不會知道——哦,原來紀淮深也在意的啊。
但……
現在這樣小心翼翼,又是為何?
怕被嫌棄?
誰有權利能嫌棄紀淮深。
又是那個初戀情人?
溫敘白嘆氣,困意讓他思考不了太多東西,把心臟莫名其妙的酸楚丟到內心深處,湊過去,說:“不要點掉,很好看。”
說完把蘋果一分為二,遞給紀淮深一半:“紀總,吃完就睡覺吧,車票我買好了,是早班車。”
紀淮深:“真的沒關系嗎?”
溫敘白:“真的。”
紀淮深得到確定的答案,把蘋果放到茶幾上起身,溫敘白以為對方要去睡覺了,便也準備回去。
“咔噠。”
屋內頓時一片漆黑。
溫敘白懵懵地咬著蘋果。
即便是醉酒,紀淮深也把這房間的路記得很清楚,一路上沒有磕磕碰碰,很輕巧地來到溫敘白身邊。
坐到他的面前,傾身抱住了他。
溫敘白嘴里還含著蘋果,含糊不清:“紀總……其實,如果不方便,擁抱可以不用關燈的。”
紀淮深:“嗯。”
“……”
“……”
紀淮深依舊抱著他,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
屋內并不是全黑,因為窗簾沒拉,市中心的大樓晚上依舊明亮。
很久。
昏暗中,溫敘白忍不住問:“您在干什么?”
“在對著月亮許愿。”
“……”
紀淮深手臂收緊:“夢做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