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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叮, 檢測到宿主需要分辨魔種的法器,現為宿主提供洞虛明鏡, 已經上架系統商城。】

    沈隨安打開系統商城,發現果然出現了一個小鏡子,售價僅0.01積分并且不限購,他嘗試著點了一下,發現這鏡子立馬就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此時系統得意洋洋的聲音在沈隨安耳邊響起:“怎么樣?只要把這洞虛明鏡放在眼前,就可以透過它看出魔種的身份。”

    竟然真的就0.01積分?這系統還真不愧是升級之后的。沈隨安拿著手里的洞虛明鏡, 內心復雜,看樣子從前的周扒皮系統一去不復返了啊。

    系統感知到沈隨安的想法后發出肆無忌憚的笑聲:“哼哼,怎么樣,我現在可是系·鈕祜祿·統。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真正的清倉, 真正的甩賣”

    沈隨安沒工夫搭理這個尾巴都要翹到天上的系統,他伸出手, 將掌心的鏡子展示在白辰風和曲靜瀾面前。

    “此物名為洞虛明鏡,可以辨別魔種的身份。”

    這話一出,兩人都驚異地看著沈隨安,原本他們都還在為這事發愁, 畢竟如果沒法辨別出來魔種, 何談接下來的計劃。

    但沈隨安是哪里來的這個東西, 為什么要到這個關頭才拿出來?

    感受到曲靜瀾懷疑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沈隨安面不改色:“如果不信的話, 盡可以去拿小黛去試驗。”

    曲靜瀾收下鏡子,沒有耽誤,轉身再次去了地牢,只留下沈隨安和白辰風兩人在書房相顧無言。

    “你”

    終于還是白辰風先打破這份安靜, 他話還沒說完,沈隨安就率先搶過話頭。

    “這里是曲靜瀾的地盤,等出去了我再和你細說。”沈隨安目光堅定,“放心,我絕對不會有任何事情瞞著你。”

    聞言,白辰風也只好默默把還未說出口的話默默咽回去,其實他是想問,拿出來這種神奇的法器,對沈隨安不會有什么傷害吧?

    不過看著他現在這個精神的樣子,大概也是沒有什么損失的。

    很快,曲靜瀾就去而復返,他眉眼上帶了些不易察覺的喜色:“果然可以分辨!”

    他轉頭看向沈隨安:“不知道此物,沈修士還有多少?”

    聽到曲靜瀾對自己的稱呼已經不自覺地變了,沈隨安心里撇了撇嘴,面上卻不顯,他微微一笑:“要多少有多少。”

    聞言,曲靜瀾眼中的喜色更甚,但他看向沈隨安的眼神里也帶了些懷疑:“此話當真?”

    “那是自然,曲靜瀾你這么不信任我,我們還怎么做盟友?”

    曲靜瀾一愣,隨即也意識到是自己太過于謹慎了,在當下這個關頭,他與沈隨安白辰風二人之間不能產生任何嫌隙。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是我的錯,我不該懷疑沈修士,但現在還請沈修士多給我一些這洞虛明鏡,首先得把安瀾樓清理干凈,保證我們的安全。”

    0.01積分的東西,兌換再多沈隨安也不心疼,他揮手便拿出一堆裝到儲物袋中遞給曲靜瀾。

    曲靜瀾拿到東西,來不及道謝,便急匆匆地再次出門。沈隨安想要幫忙卻以被曲靜瀾以區區小事不必麻煩二位的理由婉拒。

    沈隨安透過窗戶看見外面天色已晚,反正也是無事可做等著曲靜瀾把樓內清理干凈就行,他便和白辰風回了臥房。

    推開門,果然不出他所料,方默正像一只小狗一樣蹲在門內百無聊賴地摳地板。看見沈隨安和白辰風回來,他興奮地迎上去。

    “沈哥,白哥,你們辦事辦完了?怎么樣啊?”

    沈隨安這才想起來,去地牢前,他隨便編了個借口把方默甩開。

    看著面前雖然已經是二十歲左右青年的面貌,但神情中扔帶了些許稚氣的方默,沈隨安還是決定把這一切都告訴他。

    畢竟一旦他們和曲靜瀾的計劃開始進行,整個滄瀾大陸就沒有人能不被卷入,與其到那時候再讓方默接受這殘酷的事實,不如早點讓他知道。

    “方默,我有件事要告訴你。”沈隨安邊說邊把方默一把按在椅子上。

    看著沈隨安難得嚴肅的神情,方默疑惑地撓了撓后腦勺:“沈哥,你有事就直接說唄。”

    他又轉頭看了看白辰風,發現對方原本就面無表情的臉上也是更加冰冷,方默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默默地閉上了嘴。

    “其實我們剛才和曲靜瀾是去了地牢,地牢里關著的是小黛她”

    “什么?小黛?她做錯了什么事要被關起來啊,地牢那么陰冷,我去和曲樓主求求情把她放出來行不行?”

    聽見沈隨安的話,方默瞬間急了,沈隨安話說到一半被打斷,倒也沒生氣,他只是伸手摸了摸方默的頭,說出了那個殘忍的事實。

    “她是魔族。”

    方默此時完全呆滯,他不明白沈哥在說什么,什么叫小黛是魔族啊?她明明是曲樓主從戰場上救下來的靈修啊!

    “她是魔族造出來的“魔種”,從小便在神魂中烙下印記,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魔族。”

    “我那次被殷澤修截殺,也是她一手促成。剛才我們和曲靜瀾去地牢,便是對她用了搜魂術,從她的記憶里,我們得知了更為可怕的事情。”

    “魔族并未消失,而是躲了起來,他們利用靈修和人修的戰爭,趁亂用靈修和人修的□□煉制出小黛那一類的魔種。”

    此時方默腦中一片混亂,沈隨安的話到了他的耳朵里,完全組成了他聽不懂的文字。

    什么叫魔種?什么叫被煉制出來的?小黛她不是安瀾樓里的靈修嗎?

    看著方默垂著頭,明顯沒把他的話聽進去,沈隨安心有憐憫,但一想到后面即將發生的事情,也不得不讓他認清事實。

    他一把揪住方默的耳朵抬起他的頭,神情嚴肅:“我不是在和你開玩笑,方默,魔族已經在暗地里默默發展了近百年,這中間不知道已經有多少靈修和人修慘遭毒手。”

    說到這里,他的聲音停頓了一下,再度開口聲音里已經帶了一絲沙啞:“你記得孔重鹿清綾他們嗎?”

    聽到熟悉的名字,方默猛然回神,他看向沈隨安,眼神里帶上了些乞求,千萬不要是他想的那樣

    但沈隨安卻殘忍地點了點頭:“沒錯,他們都已經”他話鋒一轉,“難道你就想這樣看著朋友就這么一個個全都慘遭魔族的毒手嗎?”

    方默此時腦子已經停止了運轉,孔重大哥,鹿清綾嫂子,還有那些年輕的面孔,他們怎么會?

    沈隨安松開了方默的肩膀,艱澀道:“這一切,都是魔族的計劃,他們為了復興魔族任何事情都做得出來。”

    “我們和曲靜瀾的下一步計劃,就是聯合人修和靈修一同對抗魔族。”

    “一點計劃開始實施,就避免不了有所傷亡,我提前告訴你也是希望你能提前適應,畢竟在那種情況下,我和辰風可能也沒有多余的精力來保護你。”

    “方默,你得學會保護自己。”

    不知何時,方默已經默默流了滿臉的淚水,白辰風拿出一塊方巾為他擦掉眼淚,平日里冷漠的語氣中帶了一絲關懷:“不需要你做什么,保護好自己就可以了,我們會解決一切。”

    聽到這話,方默終于沒忍住哭出了聲,他把頭埋在白辰風的肩頭:“嗚嗚嗚白哥沈哥我明白了,我會努力不拖你們的后腿,保護好自己的。”

    白辰風只是默默拍了拍方默的后背,對于他來說,方默也只是個剛剛二十歲的小崽子,要他一下子接受這些已經很難了。

    此時沈隨安卻在一學著方默的語氣:“白哥,嗚嗚嗚,人家也害怕,白哥抱抱~”

    聽到沈隨安的話,方默也有些不好意思,他站起來揉著眼睛:“我,我還有事先走了。”

    看著方默飛也似逃開的背影,沈隨安很不厚道地笑出了聲,卻被白辰風一拳捶在胸口:“你和他計較什么,小孩子罷了。”

    白辰風剛才可是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沈隨安話里酸唧唧的味道。

    沈隨安一把握住白辰風錘在自己胸口上的手,夾著嗓子道:“其實我也才比他大了四歲,辰風哥哥怎么就不能安慰安慰我了?”

    白辰風眼神躲閃:“那,那怎么能一樣。”說罷他把沈隨安一把推開,“你給我正經點!”

    被白辰風推倒,沈隨安順勢斜靠在了軟榻上,看著白辰風背對著他坐著故意不理他。

    沈隨安故意發出一聲痛呼:“哎呦,這一下正好磕到我的背,好痛啊。”

    然而白辰風卻依然沒回頭,沈隨安見狀呻吟的聲音更大了些。

    眼見著沈隨安的痛呼越來越往不正經的方向發展,白辰風紅著耳朵面無表情地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到沈隨安面前。

    “辰風哥哥,你可算是”

    沈隨安見到白辰風過來,嘴角掛上了奸計得逞的笑容,結果話還沒說完就被白辰風揪著耳朵提了起來。

    “你當我傻的嗎?化神期還會被磕到痛?更何況你那叫聲也太,太”

    看著白辰風耳朵的紅暈一路蔓延到了臉頰,沈隨安玩心大起,他顧不得自己的耳朵還被對方揪在手里,一把摟住白辰風的腰轉了個圈,順勢把對方壓在了軟榻上。

    一陣天旋地轉后,白辰風發現自己被壓住,面前是沈隨安那張俊臉,他雙手被制住,嘗試掙脫卻失敗。

    “沈隨安你放開我!”

    第72章

    “嗯?放開你?”

    沈隨安貼到白辰風的耳邊用氣聲問道, 呼出的熱氣讓本就紅透了的耳朵更加可口。

    感受到那沈隨安身體的火熱,白辰風頓時一顫, 他掙扎著想要起身:“不行,不能在這里”

    卻沒想到沈隨安只是把頭埋在他的肩頭,低聲道:“寶寶,讓我抱抱就好。”

    聽到他語氣中帶了一絲疲憊,白辰風這才想到這些天,沈隨安也是一直在這種不安的氛圍中, 只不過他平日里對外溫柔可靠的一面掩蓋了他的內心。

    如今初步確定了計劃,沈隨安也才終于能暫時松一口氣。

    白辰風感受著肩上的重量,輕輕撫摸著沈隨安的后腦勺:“我們會成功的。”

    此刻沈隨安也卸下了平日里對外的偽裝,悶悶地“嗯”了一聲,就靠在白辰風的肩頭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 曲靜瀾就派人來通知他們,說安瀾樓內的臥底已經盡數清除, 可以開始下一步計劃。

    沈隨安看了看自己的系統后臺,發現這種方式被清除掉的魔種居然也被系統計算在內。

    “那是當然的啦,每當宿主直接或間接地殺掉魔種或者魔族,也就等于間接性地拯救了許多靈修。”

    “絕對不是我濫用職權!絕對不是!”

    沈隨安聽著系統的辯解, 只覺得有些好笑, 之前怎么沒發現這小玩意這么不經逗呢?

    此時他的心里已經有個一個大概的計劃雛形, 但具體怎么實施還得找曲靜瀾商量一下。

    “你的意思是,你一個人, 去找天衍宗談條件,說服他們一同剿滅魔族?”

    曲靜瀾聽完沈隨安的計劃,幾乎要笑出聲,他搖了搖頭:“就算你是人修, 空口無憑的又怎么能說服他們,你可別忘了人修和我們可是剛剛停戰。”

    “平日里看你還算有幾分腦子,怎么想出來的竟然是這種直白的方法?”

    沈隨安知道自己這個方法確實太過于直白粗暴,但他既然覺得這個計劃可行,自然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他看向白辰風,鄭重道:“他就是我的底牌。”

    “哦?一個手中沒有實權的靈獸族少主?”

    “拋去少主的身份,他也只是個天賦異稟的大乘期靈修罷了,我倒是想聽聽你有什么獨特的見解。”

    聽到曲靜瀾話里夾槍帶棒的,沈隨安倒也沒生氣,他隨意聳了聳肩:“從名義上的少主,到靈獸族手握重權的族長,這中間不就看你曲靜瀾的了?”

    曲靜瀾一愣,隨后更是笑彎了眼:“你可真會說笑,我要是真有這能力,何不自己親自坐這個位置?”

    嘴里雖然說著玩笑話,可他淡金色的眸子中卻隱隱閃過一絲危險。

    沈隨安見狀,知道自己賭對了,果然,曲靜瀾手里有到現在還沒有對他提起過的底牌。

    那日,玄梧給了他一枚玉扣便放心地讓沈隨安和白辰風過來找曲靜瀾,絲毫沒覺得這人有多危險。

    那時候沈隨安就覺得這件事情有蹊蹺,果然,玄梧雖然表面上不拘一格,但也沒到白辰風這種直心眼子的地步,這不就讓他詐出來了?

    看到沈隨安對自己眨了眨眼睛,曲靜瀾這才覺得自己的態度過于尖銳,反倒是給對方抓住了時機。

    “原來是在這等著我。”他以拳抵唇,輕咳兩聲,“好吧,我承認不該小瞧你。”

    此刻,他對于沈隨安才是完全心服口服數。

    看著沈隨安親密地拉著白辰風的手,就這么大咧咧地在他面前秀起了恩愛,曲靜瀾眼神中帶了些他自己都未發覺的艷羨。

    “這件事還得從我小時候說起,那時候的我還只是一只未曾化蝶的幼崽”

    “停停停,我可不是來聽你童年往事的,直接說重點。”

    搞什么,他才不是為了聽老男人回憶自己年少輕狂的往事啊喂!

    “好吧,一句話概括就是,我能號令滄瀾大陸上的一眾散修。”他拿出了那枚玉扣,“其實準確地來說,是它能號令。”???此言一出,沈隨安的心里頓時充滿了問號,他猜到玄梧讓他們來找曲靜瀾,是因為曲靜瀾可以成為他們的助力。

    卻怎么也沒想到,這助力居然是曾經在他手里轉了一手的玉扣?

    沈隨安看向白辰風,用眼神詢問他,得到的卻也是茫然的回復。

    玄梧這家伙居然藏得這么深么?連白辰風都不知道他的手里還掌握著這種東西。

    為什么不直接告訴他或者白辰風這玉扣的用途,而是專門囑咐他給曲靜瀾?

    沈隨安內心有著各種疑問,他內心復雜,原來身邊都是各種大佬,到頭來他居然是最平庸的那個?

    “那既然這樣,計劃就可以改一改了,還當什么勞什子的什么靈獸族族長,不如直接另起勢力。”

    聽到沈隨安這句話,曲靜瀾微微皺眉:“其實說是能夠號令那幫獨來獨往的靈修,但我也沒有用過,不確定是不是真的。”

    “這有什么不好確定的,你現在直接試一次不就完事了?”

    沉默良久,曲靜瀾才終于艱澀開口:“這玉扣需要他的氣息才能啟用。”

    沈隨安一下就聽明白這個“他”指的就是玄梧,不是,這都什么關頭了,還在這別扭呢?哎朋友,小命要不要的了?

    “讓魔族這么繼續發展下去,什么你我他的,都得死!你磨磨唧唧的到底試不試,不試不如讓我拿回去。”

    說完他伸手就要拿回玉扣,卻被曲靜瀾輕輕躲開,淡金色的眼睛蘊含著回憶和思念,注視著那枚他記憶中的玉扣。

    等了一會,不見曲靜瀾有動作,沈隨安剛想開口催促,卻看到對方突然劃破了自己的手心。

    鮮血瞬間涌出,他卻還是緊緊握著玉扣,血液順著玉扣啪嗒啪嗒地滴在地上。

    等了許久,曲靜瀾仍未看到玉扣出現反應,果然,他就不該自作多情地以為

    突然,他感受到手里的玉扣在發熱,他眼神一滯,難道說?

    沈隨安也注意到了異常,他緊緊盯著那枚玉扣,只見那瑩白無暇的玉扣此時完全吸收了曲靜瀾的血液,在曲靜瀾的手心懸浮著,散發出耀眼的白芒。

    過了大約半炷香的時間,那光芒才漸漸褪去,最后變成原本的模樣安靜地躺在曲靜瀾的手心。

    不是,就結束了?這對嗎?為什么他什么都沒感知到啊?難道是他的修為還不夠?

    沈隨安看向白辰風,卻見對方也只是輕輕搖了搖頭:“我也未曾感受到有靈力波動。”

    然而曲靜瀾此刻看向那玉扣的眼神卻嚇了沈隨安一跳,他死死盯著那枚玉扣,仿佛要在那上面盯出來一個洞。

    怎么會!居然真的

    此刻曲靜瀾早已不復平日里的冷靜,他內心掀起了驚濤駭浪,那日居然真的是他所以自己的血才能

    “咳咳咳,看你這表情,這玉扣是已經成功啟動了?”

    聽到沈隨安的輕咳,曲靜瀾這才發覺自己有些失態,他瞬間恢復往日的波瀾不驚,手上卻不著痕跡地把玉扣收了起來。

    “正是,最遲兩天,那些靈修便會來此處集合,屆時便可一同說服他們對抗魔族。”

    沈隨安被這效率驚到了,那些散修都是什么神人,居然能來得如此快。

    仿佛看出了沈隨安的疑惑,曲靜瀾輕哼一聲:“來的可都是活了上千年的大能,到時候你可得放尊敬點。”

    聽到這話,沈隨安更加好奇的是玄梧的身份,到底是什么樣的靈修才能隨手拿出這種東西,而且這靈修居然還在老老實實幫自己看著那一群小孔雀崽?

    想到那一群愛調皮搗蛋的小崽子,沈隨安更頭疼了,不過起碼玄梧能保證他們的安全,剩下的就還是先別想了。

    雖然曲靜瀾說的是兩日內都能到,但他們趕來的速度遠遠超過了沈隨安的預料。

    啟動玉扣后不過一個時辰,沈隨安還拉著白辰風的手在蝶族都城閑逛時,就收到了曲靜瀾的通訊,說已經有一位散修到達安瀾樓。

    沈隨安瞬間來了興致,拉著白辰風就快步往回走。

    白辰風就任由自己被沈隨安這么牽著走來走去,看著沈隨安的背影,他面上高冷,心里卻偷偷一笑。

    看樣子,他的道侶已經完全甩掉前幾日的疲憊,恢復了往日的沉穩可靠呢。

    沈隨安不知道白辰風內心的想法,他快步回到安瀾樓,還沒走進大門,就聽到一道粗獷的聲音正在吵鬧。

    “怎么是你這個討人厭的小子,小梧呢?”

    小梧?沈隨安思索了一下,這不會是在說玄梧吧?

    他腦海中回想起了玄梧那火爆脾氣,配上這個名字屬實是有點違和了哈。

    他循著聲音看向那人,只見一個身高接近兩米的肌肉壯漢正站在曲靜瀾面前,手舞足蹈地正比劃著什么。

    而曲靜瀾此時卻面無表情,他一言不發,只是那衣袖下的手卻緊緊攥著。

    沈隨安立馬快步上前,作了一揖,語氣誠懇道:“不知前輩如此快便到達,晚輩居然沒有及時接待,實在是晚輩的過錯。”

    看著沈隨安恭敬的態度,那壯漢這才冷哼一聲,不再給曲靜瀾難堪,轉頭對沈隨安道:“你又是哪來的?區區人類也敢和我自稱晚輩?”

    沈隨安聽到這話,額角瞬間滴落一滴冷汗,難道這個靈修很反感人類么?

    他悄悄抬頭,看見對方的神情并未出現明顯的不悅,這才放下心來自我介紹:“前輩您好,晚輩叫沈隨安,是玄梧的朋友,這次也是他把信物交給我,讓我帶給曲樓主,這才有了一睹前輩風容的機會。”

    第73章

    聞言, 那壯漢的臉上竟出現了一絲遲疑,他沉默片刻后道:“小梧他, 還好么?”

    未等沈隨安回話,他便自己撓了撓頭哈哈大笑:“算了算了你就當我沒問,他肯定好的很呢哈哈哈”

    看到沈隨安被這一出整得滿頭霧水,他拍了拍沈隨安的肩膀:“我叫虎碣,隨便你怎么喊我都行,既然是小梧交付了信物的朋友, 那我必定是會聽從你的號令的。”

    聽到這話沈隨安松了口氣,剛才他還真怕這虎碣突然給他難堪,畢竟從氣息上可以感受出來面前這位正是渡劫期的強者!

    不過這大能的脾氣是陰晴不定哈,沈隨安只得干笑兩聲:“虎前輩好。”

    虎碣也看出沈隨安的不自在,他主動提出話題:“這次喊來我們這群老家伙, 究竟是所為何事啊?”

    提到正事,沈隨安立馬嚴肅起來, 他將事情從頭到尾地說了一遍,事無巨細,一點沒敢遺漏。

    虎碣越聽眉頭皺的越深,等到沈隨安終于說到他的目的是讓他們扶持白辰風, 建立一個能與天狼族相當的勢力時, 他毫不留情地打斷了沈隨安。

    “雖然我輩散修眾多, 但那天狼族統領靈獸族已經百余年,你又如何有信心能把這個勢力建起來?”

    “況且, 既然你旁邊這小子是天狼族少主,又何必費這個心思另起勢力,回家說一聲不就得了。”

    沈隨安卻神色凝重地說出了他自己的推斷:“我懷疑天狼族內部已經被魔族控制。”

    此言一出,即使強大如虎碣也是一驚:“這話可不能亂說, 你個人類修士是如何得知天狼族內部的事情,除非”他眼神看向一旁的白辰風。

    白辰風聽到沈隨安的話,也是眼神一頓,剛想開口說些什么卻被沈隨安打斷:“從在豹族發現有人企圖奪走封印魔君的法陣鑰匙碎片開始,苗時朔便說自己已經聯系了天狼族,并將此事告知。”

    “當時他們給的回復是會盡快調查魔族的事情。”

    “然而,現在已經過去了一月多,你有聽說他們有什么動作么?”

    說著,沈隨安攥緊了拳頭:“他們甚至都沒有關注到孔雀族的異常,不然孔南朝他們也不會”白辰風默默拉住沈隨安的手,給他些安慰。

    虎碣沉默良久,最終還是憋出一句:“此事事關重大,還是等他們都到了再做決定。”

    沈隨安也明白這件事對于他們來說有些難以接受,畢竟天狼族在他們心中已經是公平公正的象征,驟然得知這一消息,即便只是一個懷疑,也不是一時半會能接受的。

    他朝著虎碣點了點頭,便回到樓內,然而剛走過轉角,卻發現曲靜瀾正站在那里,顯然已經偷聽多時。

    沈隨安此時也已經摸清了這死蝴蝶的脾氣,說話一點沒客氣:“喲,這不是曲樓主嗎?怎么,把搞不定的客人丟給我,自己卻在這偷聽?”

    聽出了沈隨安話里的譏諷,曲靜瀾倒是面色未變,甚至對沈隨安漏出了一抹贊許的神色:“這事你處理的很好,我的身份實在不太適合和他們見面。”

    沈隨安此時更為好奇:“一天天的凈在這聽你們打謎語了,到底是什么身份,你和玄梧又是什么關系,說句明白話就這么難么?”

    此話一出,又是許久的沉默,就在沈隨安以為曲靜瀾不會回答這個問題時,卻聽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

    “他是神醫參樹一脈在這世上留下的唯一血脈,我只不過是他幼時撿到的一個玩意罷了。”

    “那玉扣也是他們家醫術如圣的回饋,每個被救下性命過的散修都會聽從號令,讓他們做什么都在所不辭。”

    沈隨安了然,他點點頭,還沒說什么,一旁的白辰風卻突然出聲:“兄長他是在十三歲時,被師父收養,所以在這之前,參樹一脈已經”

    他言語未盡之意曲靜瀾已經明白,他點了點頭,語氣沉重:“參樹一脈雖救人無數,但同樣也樹下了無數仇敵,我在他們家長輩的掩護下才得以把玄梧帶出去。”

    “后面發生了一些事,我和他走散了,不過幸好他遇到了你師父,得以順利地長大成人。”

    沈隨安看到曲靜瀾平靜地說出這些,很想問一句,那你呢?看起來曲靜瀾年歲應當是與玄梧相仿,在當時混亂的情況下,他又是如何活下來的呢?

    不過他最終還是沒能問出口,畢竟兩人現在關系緩和了些,但也沒到無話不說的地步。

    知道這些信息便已經足夠了沈隨安點了點頭:“現在就等著這些散修全部到齊。”

    兩天時間很快過去,最后一位靈修也卡著時間到達了安瀾樓,此時樓內已經完全被曲靜瀾清空,只留下他的心腹供差遣。

    沈隨安看著幾乎要被靈修塞滿的安瀾樓,心里已經麻木,這群靈修里面年齡最小的也已經千歲多,年齡最大的,呃,應當是那個龜族的靈修,已經活了上萬年。

    在他們面前,連曲靜瀾都只能被稱作新兵蛋子,更別提沈隨安和白辰風這兩個小輩了。

    不過還好他們也并未用自己的輩分倚老賣老,對于沈隨安和白辰風這兩個與玄梧關系密切的小輩,態度倒是很和藹,平日里“小沈”“小白”地喊著。

    只不過,曲靜瀾就沒那么好的待遇了,沈隨安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是發生了什么,不過看著曲靜瀾這老東西吃癟,他的內心還是蠻爽的。

    看著所有人都已經到齊,虎碣作為暫時被選出來的代表,站出來和沈隨安表明態度:“參樹家的規矩,我等必將聽從玉扣所有者的號令。”

    聽到這話,沈隨安暫時松了一口氣,雖然說是有這規矩在,但是否遵守則完全取決于那些散修的態度。

    如此一來,事情便好辦很多了,他看著面前密密麻麻的人頭,朗聲道:“相信虎前輩已經告知各位事情的嚴重性,但我也知道,僅憑我們這些人是不夠消滅魔族的。”

    “現在就請各位,跟隨在白辰風的身邊,你們以安瀾樓為基地,單獨建立一個勢力。”

    即便是虎碣已經和他們提前說過,但驟然聽到沈隨安直接說出這句話,那些靈修還是有些騷動。

    “明日開始,我會放出魔族臥底的消息,各位要做的便是用洞虛明鏡幫助那些部族清除內部的臥底的同時拉攏他們。”

    “至于天狼族,在確定他們是否被魔族完全控制之前,不要和他們發生正面沖突,直到我們的勢力已經足以和他們抗衡。”

    說完這番話,沈隨安神色自若地看著這些散修,但其實他的心里也是帶了些忐忑。

    萬一這些人覺得風險太大不愿意怎么辦,萬一他們覺得自己是個人類不值得被信任怎么辦

    許久,人群中才傳出一道聲音:“不是說的要消滅魔族么?你現在處處針對天狼族又是為了什么?”

    聞言,沈隨安微微一笑:“這只是計劃中的一部分,你們跟隨白辰風盡量吸納靈修壯大實力,而我則會前往人修中最大的宗門,天衍宗。”

    “我會說服人修與你們一同作戰,將魔族一只不剩地消滅!”

    這話一出,頓時冒出了許多不贊同的聲音:“人類心思險惡,怎么能和他們聯盟!”

    “人修和靈修才剛剛停戰,怎么可能結為聯盟?”

    “這簡直是笑話,我看也沒必要在這里耽誤時間了,不如各自散去!”

    不過里面倒也有一些認可的聲音:“這小沈就是人修,目光清朗,面容正直,我覺得他既然能說,便也能做到。”

    “他年齡不過二十多歲,卻已經是化神期的修為,定是有不少奇遇,跟隨這種氣運之子,我等必將獲益良多!”

    聽到靈修們開始吵作一團,沈隨安拿出系統商城兌換的擴音器,放在嘴邊:“大家安靜一下!”

    這聲音不是經過靈力的擴散,沒有那種空靈之感,而是純粹的分貝高,直接讓那些靈修安靜了下來。

    沈隨安神色淡定:“與其讓各位在這里爭吵半天也得不出個結論,不如選個折中的法子。”

    “你們先以安瀾樓為據點,吸納靈修,擴大勢力,我獨自前往人修那里。”

    “若是能說服他們一同對抗魔族更好,若是不能,告知他們魔族一事,起碼也會讓他們內部因為臥底而燥亂一段時間,不至于在這個關頭因為人修而添亂。”

    他看著面前一張張陌生的面孔,只覺得肩頭的擔子又重了些,他定了定神,堅定開口:“我沈隨安,一定會身先士卒,沖在一線,請諸位相信我!”

    聽了這話,虎碣率先站了出來:“我相信沈修士。”

    有了個帶頭的,剩余的靈修也陸續開口:“我也相信沈修士!”“我也是。”“還有我,我絕對相信你!”

    此時沈隨安的心才算是徹底放了下來,把一切都安排好,他帶著白辰風找到曲靜瀾。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可得照顧好辰風。”

    怎么說他也是個活了兩百多年的大乘期修士,被沈隨安當做小孩子一樣對待,白辰風面色帶了些尷尬,他不動聲色地瞪了沈隨安一眼,示意他趕緊閉嘴。

    沈隨安訕笑兩聲,摸了摸鼻子,這才發現是白辰風平日里在他面前展現的都是傲嬌的一面,讓他忽視了對方其實是比自己強大的靈修這個事實。

    強行忽略剛才說的話,沈隨安清了清嗓子幾聲,正色道:“既然這邊的事情都已經安排妥當,那我現在就出發。”

    第74章

    臨出發前, 沈隨安在安瀾樓門口和白辰風依依不舍地告別。

    “我會先去豹族,帶上容川, 然后再前往天衍宗。”

    聽到這話,白辰風平日里總是神色淡淡的臉上露出一抹擔憂:“你如果沒能說服他們,就盡快回來。”

    沈隨安聞言輕笑,手里把玩著一縷白辰風柔順的長發:“就不能對我有點信心?”

    白辰風也知道是自己關心則亂,他默默轉過頭:“快走吧”。

    “好啦好啦。”沈隨安一把將白辰風摟入懷中,“我不在的這段時間, 你照顧好方默,也照顧好自己。”

    感受著沈隨安沉穩有力的心跳,白辰風心中的不安稍稍減少了一些,他靠在沈隨安的胸膛,深吸了最后一口草木的清新味, 悶悶地“嗯”了一聲。

    看著沈隨安所乘坐的靈梭漸行漸遠直到完全看不見,白辰風這才收了心, 恢復了以往冰冷的模樣,往安瀾樓內走去。

    他看著樓內數千名散修高手,眼神一暗,得盡快開始推進計劃, 他的勢力越強大, 沈隨安可以拿到談判桌的籌碼就越多。

    這邊, 沈隨安所乘坐的前往豹族的靈梭依舊是從曲靜瀾那里敲詐得來的那艘。

    想到第一次乘坐這靈梭時他與曲靜瀾勢如水火的樣子,沒想到有朝一日他們居然也有握手言和, 甚至談合作的這一天。

    靈梭上次被殷澤修戳了個大洞出,如今也已經盡數修補好了。他看著內部已經完全變了樣的裝飾,不由得想起了小黛。

    攝魂術已經徹底損傷了他的魂魄。如今的她就是已經與癡傻無異,并且這是無法挽回的。

    雖然她是偷偷對殷澤修的定位符箓做了手腳, 并且讓沈隨安差點因此喪命,但沈隨安心里想著那個笑起來羞澀靦腆的女孩子,還是感受到了惋惜。

    輕嘆一口氣,沈隨安搖了搖頭,不再想那么多,現在重要的是快點去找到容川。

    豹族內部,苗時朔滿臉寫著無語,再一次把面前容川自制的“愛心型貓糧”推開,他手指無力地抵住額頭:“我都說了我現在不需要進食了!”

    然而這并沒能打消容川躍躍欲試的行為,他雙手藏在身后,故作神秘道:“猜猜我今天給你又準備了什么新的小玩意?”

    又來了,苗時朔一邊處理公務,一邊面上敷衍道:“哦?真是猜不到呢,是什么啊?”

    “當當當當,巨無霸貓薄荷魚!”

    容川眉眼帶笑,邊說邊從身后拿出他親手縫制的玩偶。

    這是一條魚形的布玩偶,里面不僅塞滿了棉花,更含有幾乎是超標的貓薄荷。

    以苗時朔靈敏的嗅覺,他早已經聞到了那濃烈的味道,看著容川獻寶似的把那條巨丑無比的黃色魚型玩偶遞到自己跟前,他沉默片刻,最終還是收了下來。

    看著面前眉眼彎彎看著他的容川,他的記憶仿佛也回到了最初的那段時光。

    那時的他還未曾開智,只是最低級的動物,是容川把他從寵物店帶回了家,把他一點點養大。

    后面突然有一天之后,他再也沒見到過容川,容川沒有家人,社區工作人員收拾他的屋子時,發現了這只失去了主人的小貓。

    小小的緬因貓不懂那些人口里的“車禍”“意外”什么的,他只想見到那個表面陰郁但內心善良陽光的主人。

    他順著工作人員沒帶上的門縫溜了出去,循著他熟悉的氣味一路來到了公墓。

    他聞了又聞,確定容川是在這里沒錯之后,用毛茸茸的頭蹭了蹭冰冷的石碑,可能是在玩什么新游戲吧?

    小喵這樣想著,便安靜地臥在石碑旁邊,他等啊等,從白天等到黑夜,從春天等到冬天,直到十五年過去,他已經從小喵變成了老喵。

    連守墓人都從最開始的老頭換成了一個年輕人,那年輕人很喜歡陪他曬太陽,總是問他為什么不走。

    他為什么要走,容川還在這里啊,但老喵不會說話,只是默默又臥回了石碑旁邊。這樣的日子一天天過去,直到有天老喵安靜地停止了呼吸,他以為自己終于能見到容川了。

    卻沒想到會蘇醒在和自己別無二致的幼年期身體中,他被豹族的老族長誤以為是族內走失的幼崽而撿了回去。

    他開始學著修煉,學著理解這個新世界的一切,這里很好,他有了義父,有了妹妹,但他還是有點想念那個最那個劉海遮眼的陰郁青年,嗯,只有一點點。

    看著面前容川那與前世別無二致的面容,即便苗時朔如今正為魔族的事情忙到焦頭爛額,他還是對容川露出個淺淺的笑:“嗯,我很喜歡,謝謝你。”

    容川接收到這個笑容,只覺得自己那顆宅男心都要化了,救命,還有比自己養的貓貓變成人后,還對自己露出這種甜甜的笑更幸福的事情么!

    他想起了前世,小喵最喜歡的就是和他一起玩玩具,他看向苗時朔,面露期待:“小喵,什么時候你可以變回原型讓我摸摸呀?”

    看著容川眼神中的期待,苗時朔愣了幾秒,隨后他不自然道:“以后再說吧”

    容川剛想繼續磨一磨苗時朔,卻聽見外面守衛來通報:“族長,沈修士來了,他說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族長商量。”

    苗時朔瞬間神色凝重起來,心里猜測是不是與先前烈陽一事有關,他立馬起身,準備親自把沈隨安迎進來,誰知道剛走到門口,便迎面撞上了他。

    “數月不見,甚是想念啊,苗兄。”看著沈隨安根本沒把自己當外人似的,大咧咧地找到張椅子坐下,還給自己倒了杯茶水一飲而盡。

    他看到苗時朔還站在門口,很是詫異:“還站著干嘛,坐啊苗兄。”

    苗時朔原本就不是很好的臉色變得陰沉地似乎要滴出水,還真沒把自己當外人了是吧。

    他拉這個臉坐回滿桌的公務前,沒好氣道:“有話快說,我還有事要忙。”

    “嗯?忙什么?”

    “忙著吃你的愛心貓糧嗎?還是忙著抱著你的魚魚玩偶睡覺呢?”

    聽到沈隨安戲謔的話,苗時朔心頭一跳,他不是剛才已經把這些東西收起來了嗎!難道說

    他轉頭看向沈隨安,果然,是容川把他那些寶貝一樣一樣如數家珍般擺在沈隨安面前。

    看著二人已經激情討論到了怎么樣給小動物順毛才最舒服時,他額角青筋跳了跳,終究還是忍下怒火開口:“你來我這里,就沒有正事要做么?”

    沈隨安這才收了玩鬧的心思,他輕咳兩聲,正色道:“那自然是有正事,我來是為了把容川帶走幫我個忙。”

    他把現有的關于魔族的情報整理后盡數告知苗時朔,當然也沒瞞著容川,畢竟他會是下一步計劃中重要的人物。

    聽完沈隨安的敘述,苗時朔只覺得后怕,他們居然距離孔雀族那般滅門僅一步之遙么!

    他神色凝重地看向沈隨安:“那勞煩沈修士把那可以看穿魔物臥底的洞虛明鏡分予我族一些,用什么來交換都可以。”

    “這倒沒什么,本來我來這里也就準備給你們順路帶一些鏡子,但我此行最重要的目標還是容川,他得跟我去天衍宗。”

    “如今魔族在暗處已經發展了近百年,具體實力如何,我們都無從得知,只有將人類和靈獸聯合在一起,才能將勝算拉到最大。”

    容川倒是爽快地答應了下來,畢竟他也是許久未回去了,不知道以前的那些熟人都還在不在。

    但苗時朔卻始終保持沉默,沈隨安不是沒看出他的猶豫,畢竟豹族身為靈獸族十二大族之一,要他們放棄天狼族轉投自己,是個很難抉擇的問題。

    他看著苗時朔,又下了一劑狠藥:“容川如今肉身已毀,僅剩神魂存于這世上,你若是站錯了隊,又能拿什么來保護他呢?”

    容川聽到這話,癟了癟嘴,剛想反駁說自己現在也不是那么弱雞,卻聽到苗時朔堅定的聲音。

    “那好,我加入你們,豹族必將全族助你一臂之力。”

    得到了苗時朔肯定的答復,沈隨安心里懸著的這塊石頭也是放了下去。他給苗時朔留下了一批洞虛明鏡和白辰風的通訊符箓后便帶著容川再次出發。

    這次的目的地是天衍宗。

    因為人類的地盤和靈獸的地盤相距甚遠,即使是再次用上了靈心玉蓮,也還是得好幾天才能到達。

    沈隨安并不需要修煉,他便和容川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我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后還沒見過除了我之外的人類呢,哦,你不算人,你是魂。”

    “你才不是人,我可是當年天下數一數二的高手,你懂個屁啊!”

    “哦,那數一數二的高手,請問你肉身是怎么被毀的?”

    “”

    感受到容川的沉默,沈隨安默默給了自己的嘴一巴掌,怎么跟人聊天呢,哪壺不開提哪壺是吧,他只得生硬地轉移話題。

    “那天衍宗內部,你現在說話還好使不?”

    提到天衍宗,容川便來了精神,他瞬間打開了話匣子,說起了他當年創立門派之后發生的各種趣事。

    什么用丹爐炸爆米花啦,用“退退退”當做啟動護山法陣的口令啦,他說得繪聲繪色,連沈隨安都忍俊不禁。

    “真不知道當時他們怎么就愿意上了我這條破船,明明我當時也不過是剛剛到達渡劫期的修為。”

    “哎,不知道這次去,還能不能見到我那些個徒弟們。”

    容川輕嘆一聲,不再說話。沈隨安卻從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絲歷經歲月的滄桑感。

    這時候沈隨安才深切地意識到,和他不同,容川是已經在這個世界活了千年的人。

    很快,在兩人消耗了十個靈心玉蓮后,終于是到達了天衍宗,看著隱藏在山頂云霧繚繞間的宗門,沈隨安默默嘆了口氣。

    難道是高手都喜歡爬山嗎?

    第75章

    沈隨安看著眼前靈氣繚繞間若隱若現的護山法陣, 最終還是毅然決然地一腳踏了進去。

    不出他所料,剛踏進護山法陣的范圍內, 沈隨安就感覺自己全身的靈力不再流暢運轉,而是逐漸變得艱澀起來。

    沈隨安感覺到從暗處有道目光始終注視著他,于是他收回了原本借助系統的外力成功的念頭。

    至于一旁的容川,他本就沒有□□,全靠神魂在這里撐著,自然也是不會被法陣所影響的。

    這一路他走得異常艱難, 抹了一把額頭上一層薄汗,沈隨安這才驚覺,自己似乎已經很久沒有用純粹身體的力量來完成某一件事了。

    可是他明明才穿越過來不到一年啊,此時沈隨安的心里有了一絲雜亂的念頭,這讓他無法將心神都集中在眼前的路上。

    他深吸一口氣, 搖了搖頭將這件事情先放到一邊,腳步未停, 繼續向著那看上去仍然遙遠的山頂走去。

    腳下的,是不間斷的階梯,一直盯著看讓覺得頭暈眼花,他只得費力地抬起腦袋, 看著那在隱藏在云霧中的宗門。

    這一路他越走越艱難, 容川在一旁干著急, 卻也知道他如今幫不上什么忙,只得在心里默默給沈隨安加油打氣。

    他不過是離開了幾百年, 怎么這宗門前竟設置了這樣故意難為人的關卡?他氣鼓鼓地看了眼天衍宗的方向,心里想著等會見到他那幾個徒弟一定要將他們訓斥一頓。

    終于,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沈隨安覺得自己已經逐漸變成了一臺固定運轉的機械, 只會不斷地抬腳落腳時,面前終于出現了天衍宗的紅漆大門。

    他眼神堅定,開始最后階段的沖刺,終于,在踏出法陣的一瞬間,靈力再次在體內順暢地運轉起來。

    在平時,沈隨安或許沒覺得他這一身靈力給他帶來了多大的便利,但在此刻他才深刻地意識到修仙對于普通人來說著實是個逆天改命的路子。

    他原地盤膝坐下,閉著眼睛運轉體內的靈力,總算是把呼吸節奏調理了過來,沈隨安剛想起身,卻被一根鞭子纏住雙手動彈不得。

    “你是誰?”

    沈隨安睜開眼睛,卻看到來人是個唇紅齒白的少年,他眼底滿是戒備,見沈隨安沒說話只是上下打量他,他語氣更差:“說話,難不成是個聾子不成?”

    沈隨安心底了然,這大概就是剛才他感受到的那一抹視線了吧?

    他看著面前不過十四五歲的少年,他身著素白色的長袍,卻仍未能壓制住他身上那股盛氣凌人的勁。

    唔頭上戴著的是紅玉材質的鎮邪簪,脖子上掛著的是玄鐵打造的護命鎖,手上拿的是他抬起自己的手腕看了看,原來是千萬靈絲才能編織而成的縛靈鞭。

    沈隨安沒再繼續看下去,現在他已經大概明白了,站在他面前的大概就是修仙界里的“仙二代”。

    那少年見沈隨安并不慌張,而是帶著一種奇怪的神色看著自己,他被盯得渾身不自在,眼角那枚紅痣顏色變得更加鮮艷。

    “再不說話,我可就把你直接打回山下了!”

    他說著就要抬手揚起長鞭,正準備嚇一嚇這個不知天高地厚就摸到天衍宗門口的人。

    誰曾想,他手里的鞭子卻絲毫沒動,他看向鞭子的那一頭,卻發現正被那個奇怪的人握在手里,那人眼角帶笑,溫和地開口:“何必動這么大火氣呢?”

    沒想到這句話反而點燃了少年心中的怒火,他越看面前這人的笑容越不順眼:“你又算什么東西,還教育起我來了?對,我就是脾氣不好怎么了?用得著你這個陌生人來管我?”

    沈隨安沒想到他隨口的一句話就像是一點火星,直接點燃了這個炸藥桶。他無奈地扯了扯嘴角,難道又要開始哄小孩了嗎?

    他正準備開口安撫少年的情緒,卻聽到一道年輕但沉穩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阿灼,你給我住手!”

    沒想到聽到這話,少年眼中的反叛意味卻更加濃厚,他見那縛靈鞭被制住,便果斷地抽出腰間長劍朝著沈隨安刺來:“我要讓你知道和我做對就沒有好下場!”

    他臉上帶著勢在必得的笑,本以為這一劍能讓沈隨安重傷,然而意料之中刀刃刺穿□□的聲音并未傳來。

    他看向沈隨安,只見他雙手不知何時掙脫了束縛,此時他僅用食指和中指便夾住了那柄靈劍。

    “嘖,你家里人沒教過你要做個懂禮貌的小孩么?”

    少年此刻哪里聽得了這話,但他卻怎么都沒法把劍從沈隨安手里抽出來,他正要換件別的法器時,那沉穩聲音的主人終于趕到。

    沈隨安還沒來得及看清來人的模樣,就聽見清脆的一道巴掌聲傳來,只見那少年捂著后腦勺,敢怒不敢言地看向剛剛趕到的那人。

    “我說怎么到處都找不到你,原來是又想偷偷摸摸跑下山?”

    “段明淵你憑什么打我!你怎么不教訓這個不請自來的陌生家伙?”

    沈隨安這才看清,那沉穩聲音的主人外貌看起來是個與他年紀相仿的年輕人,同樣也身著一身素白長袍。

    此刻他正將那少年一把拽到自己身后,面色平靜地看向沈隨安:“還不知前輩是?”

    他語氣雖平靜,但沈隨安仍然從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一絲戒備。

    沈隨安默默在心里嘆了口氣,隨后把手里那柄靈劍扔在地上,表示自己并沒有敵意:“我叫沈隨安,是個散修,此次來天衍宗是為了找你們宗主商量一些事情。”

    沒想到,聽到沈隨安這句話,不僅連那少年都目露兇光,就連那沉穩的青年面色都變得不好。沈隨安心底一沉,難道天衍宗也出事了?

    “老祖宗前幾日剛剛耗盡壽元,已然駕鶴西去,此時修仙界無人不知,你此時冒出來說要找宗主商量事情,到底是何居心!”

    聽完,沈隨安只覺得自己純純是個倒霉蛋,怎么人家宗主剛死,自己就上門來了,還差點和這兩個明顯身份不一般的人起了沖突。

    他思索良久,最終還是絕對把容川搬出來救場:“其實我是受這位前輩之托,帶著他的殘魂來看望老朋友。”

    段明淵早就注意到了沈隨安旁邊那抹神魂,不過他并未在意,只當是沈隨安的什么陰毒手段。

    此刻他看見沈隨安指了指那抹神魂,說那是老祖宗的老朋友,他面上冷意更甚:“什么孤魂野鬼也敢來和我家老祖宗攀關系了?”

    “看樣子小灼的做法是對的,就該把你們扔回山下。”

    說罷他就拿出通訊符,準備喊來幫手一起對付沈隨安,他可是看出來了這人修為不是自己一個人能抗衡的。

    眼看對方根本不信沈隨安的話,容川也急了:“我們真的沒有惡意啊,不信你把我那些故人都喊出來,一問便知我所言是真是假。”

    “凌無風,葉九霄,陸衡,蘇沉壁,哦,還有段玄止那小子,你隨便叫一個出來,就知道我是誰了。”

    容川每說出一個名字,心里就越發驕傲,畢竟這些可都是他最寶貝的徒弟,每個都天資聰穎聰慧過人,果然自己的眼光就是好。

    正當他洋洋得意之時,卻沒發現面前兩人的臉色變得愈發難看,正當容川打算重新介紹一下自己的身份時,卻被段明淵直接打斷。

    “你到底是什么人?”

    容川見自己的話起了作用,輕咳一聲:“我當然是咱們天衍宗的”

    “為什么會知道這些早已死在百年前的長老名字?”

    這句話讓容川直接愣在原地,他說什么?死在了百年前?他那些徒弟嗎?

    開玩笑的吧,他們每一個天分都比自己要好的多,有朝一日必定能飛升,怎么會死在百年前?難道是重名?

    然而段明淵卻啞著嗓子打破了他最后的幻想:“前輩口中的段玄止,正是前幾日壽元耗盡的老祖宗。”

    這句話猶如一記重錘,砸在了容川的心頭,段玄止是他最小的徒弟,是最調皮搗蛋不服管教的那個,但他也是天分最高的那個。

    容川現在還能記起對方仗著天資使喚那些師兄師姐端茶倒水的驕傲模樣,他居然,居然在前幾日因壽元耗盡而死?

    沈隨安此時明顯感受到了容川情緒的不對勁,他連忙擋在容川身前,對著段明淵二人道:“既然已經可以確定我們并沒有惡意,那現在勞煩二位先讓我們進去歇息一番。”

    段明淵此刻也意識到讓這兩位客人在宗門大門外站著多有不妥,他連忙打開那漆紅色大門,將沈隨安容川兩人迎了進去。

    跟在段明淵身后,沈隨安并沒有打量著這里的一切,只是不斷地向容川投去擔憂的目光。

    容川曾經和他說過天衍宗創立之初,他和他那些徒弟們的趣事,如今驟然得知這種噩耗,不知道他還好嗎?

    此時容川原本就透明的身軀變得更加蒼白,他感受到了沈隨安關切的目光,勉強扯起一抹笑:“我沒事。”

    這根本就不是沒事的樣子好吧!沈隨安在心里默默念叨,卻還是沒再說話,或許,對容川來說,讓他現在獨自安靜一會才是最重要的吧。

    很快,七拐八拐地,他們跟隨段明淵來到了一處客房,此時的段明淵格外客氣:“二位前輩請在此歇息片刻,我即刻去請宗門內長老前來與二位商量事宜。”

    沈隨安點了點頭,段明淵便轉身離開,留下了那少年和沈隨安兩人大眼瞪小眼。

    聽完了剛才他哥和那殘魂的對話,就算少年腦子再不靈光,也明白過來,面前這兩人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屋內沉默片刻后,響起了一道試探的聲音:“他真的是老祖宗的故交啊?”

    第76章

    看著那少年小心翼翼地看向容川的方向, 沈隨安只覺得好氣又好笑,這小孩還挺會見風使舵哈。

    “是或不是, 你心里不是已經有答案了么?”

    聽到沈隨安這話,少年卻翻了個白眼:“他是老祖宗的故人,你又是誰?看起來你和我哥應該差不多大吧?”

    沈隨安卻不慌不忙地坐在桌邊,給自己斟了一杯茶后,不緊不慢道:“所以你叫段灼?”

    雖然是疑問句,卻用的肯定的語氣, 少年不明所以但還是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

    “怪不得脾氣那么爆呢,名字里就帶著火,就跟吃了炸藥似的。”

    感受到沈隨安話中的調侃,段灼滿臉不服氣:“你還沒說你的身份呢。”

    “我之前就說過了啊。”沈隨安手里摩挲著青玉材質的精致茶杯,果然不愧是修仙界第一宗門, 東西都比別地的好。

    段灼一愣,開始回想沈隨安剛才都說了些什么, 隨即他面帶不可置信的表情道:“你不會覺得你說你是個普通的散修,我真的會信吧?”

    沈隨安不可置否地聳了聳肩,喝了一口杯中的靈茶,咂咂嘴, 這茶也是能促進體內靈力循環的好東西。

    他剛想調侃容川這種好東西他可喝不到了, 卻在看見對方沉默的表情后默默閉上了嘴, 好吧,看樣子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很快, 段明淵便帶著一人過來,沈隨安倒還有些詫異,他還以為會浩浩蕩蕩地來一大幫人,然后上演古早小說里“三年之期已到, 恭迎龍王歸位”的場面。

    搖了搖頭,把腦子里過于離譜的腦洞甩開,他看著段明淵,還未開口,段明淵帶來的那名老者便激動不已地想要撲到容川身上。

    只可惜容川現在是靈體的狀態,他并不想和陌生的人類或者靈獸過多接觸,只見容川輕飄飄地躲開了這老者,皺著眉看向他。

    “你又是何人?”

    那老者聽到容川的問話,也是明白過來自己如今的人形對于容川來說是陌生的,他絲毫沒有猶豫便化為原形。

    沈隨安只覺得眼前一閃,原本的老者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直毛色黯淡的綠色鸚鵡。

    “主人,這樣你可還能認出我?”

    容川神色一變:“你居然是布丁?”

    沈隨安在一旁看到事情的發展只覺得無語,容川是什么起名廢啊,一個老頭叫布丁,這真的對嗎?

    但此刻那鸚鵡綠豆大的眼睛里卻隱隱泛出淚花,他直接飛到了容川的肩頭站著:“數百年未見,您還是這個相貌沒變。”

    容川這次倒沒躲開,他神色復雜地偏頭看著布丁:“連你都已經修成人形,而且都老成這樣了?”

    說完,他想起了先前段明淵的話:“段玄止他們是怎么回事,以他們的資質不可能僅僅活了幾百年就壽元耗盡的!”

    鸚鵡還未開口,段明淵就語氣沉重地回答:“老祖宗是在百年前與魔族的戰爭中就留下了病根,修為不段流失,撐了百年還是沒撐下去。”

    “至于其他幾個”鸚鵡也終于開口,他語氣滿是悲愴,“他們是直接死在那場戰爭里了啊。”

    容川聞言身子晃了晃,他扶住桌角才沒讓自己摔倒,他要是早來幾天就好了,說不定,還能趕上見段玄止的最后一面。

    沈隨安沉默了一會,雖然此時的容川破碎感拉滿,但他還是覺得正事更重要,他看向那鸚鵡。

    “這位布長老,那請問現在宗門內誰是話事人呢?我有要事需要與他商量。”

    “現在宗門內部沒有什么話事人,原本宗主的計劃是他仙逝后將宗主之位傳給首席弟子,但那首席弟子如今下落不明。”

    沈隨安聽到這話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首席弟子,那不就是殷澤修么?這哥們被他殺了,當然下落不明了。

    哦,好像他的頭還存在我這里,要不然干脆拿出來交給這些人好了,沈隨安心里惡意滿滿。

    畢竟對于殷澤修,他實在是無法升起一絲憐憫,他定了定神,繼續問道。

    “身為修仙界第一宗門,你們就沒有別的打算么?”

    段明淵和鸚鵡對視一眼,最終還是決定告訴沈隨安:“過幾日便會舉辦一場宗內大比,從年輕一代中選出新任宗主。”

    段明淵的聲音沉穩而堅定:“屆時我也會參加,我會替老祖宗守護好天衍宗。”

    沈隨安微訝,居然是這么民主的方式么?他倒還真沒想到,這下好了,要怎么確定下任宗主是誰呢?

    還沒等沈隨安想出對策,一旁原本安靜如雞的段灼突然開口:“哥,你不能去參加大比。”

    “參加大比能當宗主還不好么?”沈隨安沒帶一絲冷嘲熱諷,他是真的疑惑。

    “因為當了宗主之后就要忙那些雜七雜八的事情,哪還有心思修煉,我哥天資這么好,怎么可以把時間浪費在這個上面!”

    段明淵聽到這話卻用警示的目光看著段灼:“現在不是你鬧脾氣的時候,宗主仙逝,外面不知有多少人盯著我們宗門的資源,我若是都退縮了,還有誰會愿意接任!”

    段灼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但他心底還是心疼段明淵,只得默默退下。

    沈隨安聽到這話,腦中卻突然靈光一現:“既然當宗主會浪費修煉的時間,那直接找個不需要修煉的人不就行了。”

    “你說的倒是簡單,但是又有哪個修仙者會放棄一絲絲飛升的機會,來管這些瑣事呢?”

    聽到段灼的吐槽,沈隨安修長的手指摸了摸下巴,笑的意味深長:“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段明淵平日里沉穩的神色微變:“沈前輩這是也打算參與宗內大比?”沈隨安頷首,神色淡淡道:“怎么,不行?”

    “不是不行,只是這宗門大比最低要求也得是我們天衍宗內弟子”話說到一半,他似乎又覺得這樣顯得他斤斤計較,于是便話鋒一轉。

    “而且,沈前輩您應該早已經過了要求的年紀吧?這倒不是我隨口胡說的規矩,而是只有對應年齡的人才能通過禁制順利進入場地。”

    沈隨安倒是沒想到這流程還真是卡死了年紀,他嘗試地問道:“你先說要求的年紀是多大。”

    “根據我宗門內的規矩,須是一百歲以內。”

    段明淵說完,卻見沈隨安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難道前輩是覺得這條件過于苛刻了?

    可是當了宗主后原本的修煉時間就會減少,壽命上限自然也會縮短,再不找點年輕弟子來,怕不是要百年就換一次宗主了。

    他剛想出言解釋清楚,耳邊卻傳來沈隨安帶了些笑意的回答:“我今年剛好二十四歲,應該是在這百歲的范圍內的吧?”

    段明淵聽到這話,腦子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什么二十四歲?二十四歲的化神期修士么?沈前輩真的不是在逗他開心么?

    容川雖然早已經接受了沈隨安是個修煉妖孽的事實,但短短數月,他幼時從元嬰期到了化神期,這速度屬實也是讓他咂舌。

    更別說容川肩上那已經老得要掉毛的鸚鵡,綠豆大的眼睛里也是滿滿的震驚之色。

    沈隨安神色淡淡,內心里卻很滿意,這次可算是裝了個大的,穿越后一直面對這些天才和大佬,搞得他都要覺得自己泯然眾人了。

    最快反應過來的是段灼,他一蹦三尺高:“怎么可能!你,二十四歲?比我哥小了五十歲?”

    “我哥他未及百歲便到達金丹期,已經是天才中的天才了,你怎么唔”

    后面的話段灼沒來得及說完就被段明淵捂著嘴拉到最后面。

    “沈前輩見笑了,阿灼就是這么口無遮攔,前輩莫怪。”

    段明淵震驚過后還是選擇接受事實,畢竟沈隨安也沒有理由騙他,而且即使騙過了他也無法騙過禁制。

    “至于身份,不如就以我的關門弟子身份來參加吧。”

    容川此時也反應過來,他明白了沈隨安的用意,選擇助他一臂之力。

    關門弟子?不是說是好友關系么?這倆人相差了千歲,段明淵心里著實是搞不懂沈隨安和容川之間的關系。

    但是在和布長老商量后,他還是聽話地去替沈隨安報名宗內大比,走之前還沒忘了把一直神色激動想要說些什么的段灼打包帶走。

    沈隨安就這么悠哉悠哉地在天衍宗住了下來,這幾天他時不時地在宗門內各處轉悠。

    借著熟悉宗門的名義,拿著洞虛明鏡各處照,不過居然沒有找到一個魔種臥底,這點倒是讓他很震驚,難道說殷澤修只是個例?

    漸漸地,宗門內部也流傳著首任宗主關門弟子要來競爭宗主位置的一事。

    這天,沈隨安正狗狗祟祟地蹲在修煉場外,用小鏡子照著路過的每一個人,卻聽到剛剛結伴出來的幾人對自己討論。

    “哎,你們聽說了嗎?那個突然冒出來的首任宗主的關門弟子?”

    “那當然聽說了,你不會現在才知道吧,消息這么不靈通?”

    “怎么可能,我這是又得了新消息了!”

    聽到這話,沈隨安也來了興致,他倒想聽聽自己身上又有什么新消息了。

    只聽那人壓低了聲音偷偷道:“聽說,那人是個身形矮小,彎腰駝背,臉上長滿麻子奇丑無比的男子,因為在外面飽受歧視,這才來到我們宗門,想要投機取巧混點修煉資源。”

    沈隨安聽到這話簡直要吐血,這都什么話?誰給他傳的謠言!

    他的同伴也發出了疑惑:“那可是首任掌門的關門弟子哎,他的徒弟,哪個不是天資聰穎相貌過人,這位關門弟子想必也不會差到哪里去吧?”

    誰料想,那人卻煞有其事道:“我現在懷疑他這個身份都是假的,那首任宗主早死了幾百年了,是從哪冒出來這么個關門弟子的?”

    第77章

    聽到這話, 一旁一直沒出聲的人也附和起來:“就是就是,我看啊, 就是布長老他老眼昏花,被小人蒙蔽了!”

    “不過,當宗主又是個什么好差事?平日里要處理那么多瑣事,都是一些貪慕權勢的人才會去爭取這個機會。”

    為首的那人語氣中滿是鄙夷:“呸,我最瞧不起的就是這種人,咱們修仙之人不老實修煉, 反倒去搞凡間那一套。”

    聽到這話,另外兩個同伴卻趕忙讓他噤聲:“噓,你這話可不能亂說,聽說老宗主的嫡系血脈,也要參加明日的大比呢!”

    “什么?你是說段明淵還是段灼?腦子被驢給踢了吧?”

    那人顯然很是不解, 作為名副其實的“仙二代”,他們一出生冠上“段”這個姓, 就保了他們一輩子的修煉資源。

    這可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機遇,居然有人放棄這些資源,去搶一個宗主的位置?

    “誰知道呢?”那人聳了聳肩,“可能這些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少爺們也想體驗生活吧?”

    隨著聲音逐漸遠去, 沈隨安也終于明白了在普通弟子眼中, 這個宗主之位并不是什么好差事, 那他當選宗主的競爭力應該也不算太大?

    很快,宗內大比正式開始, 許久未啟用的演武場上,站著一排符合條件并且想要成為宗主的人。

    沈隨安混在其中,這陌生的俊逸面孔很快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那人是誰啊?我還是第一次見。”

    “相貌如此出眾,我若是見過他必然不會忘, 想必他就是那個前幾日臨時報名參加大比的散修吧?”

    “哦,原來是他,長得倒是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不好好修煉卻專門跑來和我們競爭。”

    聽著周圍窸窸窣窣的議論聲,沈隨安很想說你們就算壓低了聲音他也是能聽見的啊!

    此時的他開始痛恨自己化神期的修為,為什么再小的聲音都能聽的一清二楚,他才不要聽別人吐槽自己呢。

    故意裝作聽不見的樣子,沈隨安面上始終掛著虛偽的笑容,直到一位相貌平平的男性修士大步流星地走到演武臺中間,“我宣布,大比正式開始。”

    隨后他長袖一揮,所有報名的弟子都坐在了一排排的桌椅中,同時他們身上的靈力也再次被壓制。

    沈隨安有些不適地活動著四肢,這是什么場面?他原本以為大比就是類似擂臺,誰能撐到最后就是勝者。

    沈隨安看著面前擺著的白紙黑字的試,試卷?這對嗎?

    “接下來就是要大家在不依靠任何靈力,法器或者別的外力幫助下,將面前這張試卷寫完。”

    沈隨安看著面前的試卷,怎么越看越熟悉呢?這對嗎?

    “已知小明是劍修,小紅是法修,兩人分別從某某地出發,小明御劍飛行,小紅乘坐靈梭,兩人的速度各是xx請問多久兩人能相遇?”

    讀完第一道題題,沈隨安只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小學課堂上,這啥啊?他摸了摸鼻子,該不會是容川給他開后門了吧?專門搞這種弱智題目給他做。

    他往后翻了翻,發現全是這種題目,什么水池一邊進水一邊放水啦,什么靈梭和靈舟同時出發比速度啦

    周遭的人看到這種不明所以的題目,頓時哀嚎聲四起。

    “這些都是什么問題啊?”

    “這小明和小紅又是什么人?他們的事情與我何干?”

    “好好的水池,到底為何要一邊進水一邊排水!”

    沈隨安就在一邊默默地看著這群人抓耳撓腮,果然,他就說這類題目就很反人類,連異世的修仙者也理解不了這類題目的意義。

    感慨了好一會,沈隨安忽略了耳邊的噪音,開始提筆做題。

    他好歹也是C國知名醫科大學的優秀畢業生,這些對他當然都是小兒科,他迅速寫完了試卷,開始百無聊賴地觀察他的競爭者們。

    雖然說成為宗主就意味著犧牲自己的修煉時間,但參與了這次大比的人數依舊有上百人。

    真不愧是修仙界第一宗門,弟子多如牛毛,他也大致掃了一眼這些人的修為,大多都是筑基期以上金丹期以下。

    太低的修為根本進不了天衍宗的大門,而修為高的一般都不屑于搞權勢這一套。

    沈隨安摸了摸下巴,想出來這個規則的人真是個天才,既保證了選出來的那人成為宗主后有足夠的壽命,又確定那人天資一般,不會癡于修煉。

    他眼神又看向一邊正在埋頭苦寫的段明淵,估計那人也是沒想到會有段明淵和他這兩個異數吧,畢竟有天資又有資源,是得有多想不開才會來當這個宗主啊?

    很快,這一關的時間結束,雖然這題目對于第一次接觸的人來說很是繞腦筋,但終究也只是小學的難度。

    這一關過去,場上還留有近半數的人,此時那男性修士再次出現,沒給他們一點喘息的機會,直接將他們扔進了第二關,幻境之中。

    沈隨安只覺得眼前一黑,等待雙腳踩在實地上時,便來到了他熟悉的大學校園,他正穿著拼夕夕九塊九包郵的T恤,抱著本書站在路中間。

    這就是他的幻境?沈隨安一頭霧水,他翻開手中的書,發現竟然與他記憶中的分毫不差,正是那本從學長手里買來的二手《局部解剖學》。

    看樣子他現在應該是在去上課的路上?沉思片刻,沈隨安決定繼續去上課,畢竟這幻境里到底是個什么規矩,誰也搞不懂,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為好。

    他抱著書推開實驗樓教室的大門,面前的老師和同學卻都是模糊的臉。沈隨安這才明白原來幻境也不是能獲取他的全部記憶。

    等到上課鈴響起,沈隨安才終于意識到他所處于什么時間,竟然是他第一次面對大體老師的那堂課!

    他內心復雜,難道幻境默認這段記憶是他最不愿意回憶起的,所以才把選用了這段?

    但很可惜,他現在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上完解剖課在食堂連葷菜都不打的那個沈隨安了。

    他面無表情,手上飛速地完成了這節課所學的內容,就在他放下手術刀的那刻,整個幻境轟然碎裂。

    就這?

    沈隨安從幻境中成功脫身,他看了眼周圍,他居然又是第一個。

    看了眼旁邊修士臉上痛苦的神色,好吧,可能這個幻境也沒想到會有沈隨安這個活了兩世的人形bug吧?

    他沒事做,繼續掏出洞虛明鏡,開始在這群參賽者中間照來照去,但卻依舊沒有發現任何魔種。

    這就怪了,難道這天衍宗里面真就這么干凈,不對啊,那殷澤修又是怎么回事。

    他百思不得其解,但此時這一關已經結束,他看著場上又少了大半的人。

    不遠處,段明淵雖然面色略微蒼白,但他的狀態在剩余的人中間已經很好了,沈隨安不由得在心里對這個“仙二代”的評價更高了一些。

    前兩關結束,沈隨安原本以為最后一關會繼續下去,結果那男修卻突然出現,說第三關明天再繼續,今天天色已晚,讓他們先好好休息。

    大家都不是普通人,修仙者還需要什么休息啊,沈隨安在心里吐槽。

    同樣的疑惑也在別的人心里萌發,有人提出了異議,但卻被立刻取消了參加第三關的資格。

    有了這么個例子在前,眾人也都不敢再吭聲,只得老老實實散去,各自回去休息。

    然而沈隨安看向那離去的男修,眼神中閃過一絲探究。

    他沒有回去休息,而是隱匿了身形,偷偷跟在了那人身后。

    只見那人七拐八拐,最后進了一間普通弟子的臥房,沈隨安站在門口,心里始終覺得哪里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

    這時他敏銳地感知到拐角處藏了個人,他腳步放緩,千秋劍無聲地出現在他的手上,逐漸逼近那個角落。

    “是誰!”

    他繞到那人身后,把劍架在那人脖子上突然出聲,這聲清喝很明顯嚇了那人一跳,他緩緩轉過身,沈隨安這才發現居然是段明淵!

    段明淵被沈隨安這一出嚇得不輕,他看清是沈隨安后面色才不再慌亂:“沈前輩,你怎么會在這里?”

    沈隨安有些無語,他把劍收起了起來:“這句話該我問你才是,你又怎么會在這里,方才那人不是說要每人都去休息么?”

    段明淵卻沒說話,只是沉默地看著沈隨安,沈隨安此時也明白過來,對方也是跟著那男修過來的!

    “你也覺得他不對勁?”

    “是,這人我雖然不認識,但他身上的衣服卻是只有各長老親傳弟子才能穿的。每個長老的親傳弟子我都認識,壓根就沒這號人!”

    聽到段明淵的解釋,沈隨安嘴角抽搐,這就是關系戶的人脈網么?同時他也很快便明白了問題所在。

    “那這間臥房,是他的么?”

    段明淵瞇了瞇眼睛:“這個調查起來可能需要一點時間”

    沈隨安聞言卻笑了笑:“這還需要調查么?”

    段明淵看見沈隨安那燦爛的笑容,只覺得不妙,“沈前輩,你先別”話音未落,下一秒沈隨安直接抬腿踹開了那間房門。

    他把還未說完的話默默咽了下去,不過是一扇門而已,他段明淵有的是靈石。

    這樣安慰著自己,他看見沈隨安直接大步流星地走進這間臥房,“咦,怎么沒人?”

    聽到這話,段明淵心底猛地一驚,他快步走了進去,發現里面確實如沈隨安所言,空無一人。

    他神色凝重:“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78章

    段明淵神情嚴肅地打量著這間普通的臥房, 卻沒有發現什么明顯的痕跡。

    他轉頭,剛想問問沈隨安的看法, 卻發現對方此時正散漫地靠在門框邊,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發現段明淵盯著他,沈隨安終于抬起了頭,他看著段明淵嚴肅地板著一張臉,終于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

    “小小年紀給自己整這么嚴肅做什么,不就是房間里少了個人么?”

    段明淵聽到這話簡直氣結, 什么叫不就是少了個人,這可是在天衍宗內部的弟子臥房。

    居然有人能悄無聲息地從他們眼皮底下離開,這問題大了去了好吧。

    沈隨安卻只是輕微搖了搖頭,示和段明淵出去說話,段明淵雖然不解但還是老實跟著沈隨安來到了一旁隱匿的角落。

    “剛才我用靈力探查了這間房間, 并沒有發現有人離開的跡象。”

    沈隨安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段明淵如臨大敵:“你你你, 你說什么?沒人離開,所以那人還在房間里!”

    看著段明淵提著靈劍,馬上就要沖進去大戰一場的模樣,沈隨安無奈地伸手攔下了他:“遇事不要慌, 先冷靜思考一下行不行。”

    好在段明淵也算是有比較聽勸, 他停下了腳步, 思索著沈隨安話里的意思,手中卻依舊緊緊握著靈劍。

    好吧, 有腦子,但不多。沈隨安只得出聲解釋:“我剛才已經用靈力探查了整棟樓,并未發現那人的身影,這說明他已經通過某種秘術去了別的地方。”

    “你可知這世上有一種名為傳送陣的法術?”

    沈隨安話鋒一轉, 段明淵沒反應過來,條件反射地搖了搖頭。

    原來是這樣,連天衍宗的人也不知道這個術法么?那怪不得那男修,就他一個人還敢這么大搖大擺地在天衍宗內來去自如。

    想到了先前在孔雀族地下所見到的那神秘的術法,沈隨安瞇了瞇眼睛:“這是一種魔族才會的術法,能把范圍內的人和物品全都移動到另一個地方,我也是碰巧在一本古籍中得知有這種法陣。”

    聽到魔族,段明淵的表情先是震驚,后面又覺得不可思議,他偷偷挪了幾步,站得離沈隨安更遠了些,這才開口。

    “居然從書里便可以看到這種聞所未聞的術法么?還有為什么你遇到這種事情一點都不慌張,你來到我們宗門究竟是為了什么!”

    沈隨安無奈地嘆了口氣,看樣子這幾天宗門內針對于他的那些流言蜚語還是影響到段明淵了啊。

    他看著段明淵對他明顯戒備的神色,決定還是把一切和盤托出。

    然而,事情說到一半,段明淵就已經整個大腦處于過載的情況,什么魔種,臥底什么的,明明每個字他都聽得懂,合在一起卻變成了他不明白的樣子。

    沈隨安知道這件事情對于他來說還是過于突然,只是走上前摸摸拍了拍他的肩膀。

    “明日的最后一關,你不要參加。”

    “為什么?”

    “我有一種預感,那男修背后之人就打算在明天下手。”

    看著段明淵再次露出那種懷疑的神色,沈隨安知道自己這話算是白講了,他搖了搖頭正準備離開,卻聽到身后傳來段明淵疑惑但堅定的聲音。

    “我大概能明白你的意思,只不過魔族這件事情事關重大,我只能答應你明天不去參加第三關,其余的就不是我能做主的了。”

    聽到段明淵話中意有所指,沈隨安隨意地勾起嘴角:“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別拖后腿就行。”

    說罷,他抬腳就走,走前還留下一句:“這事你可千萬不要打草驚蛇,相信我便足夠了。”

    段明淵看著沈隨安離去的背影,只覺得心里一片亂麻,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好不容易等到人修和靈修停戰,又是從哪冒出來魔族的?還有那什么魔種臥底,更是聞所未聞,他選擇相信沈隨安真的是對的么?

    左右明日也不用去參加第三關的比賽,他如今也沒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段明淵干脆回了他自己的臥房,開始盤腿修煉。

    今日,如果他的修為能再高一些,說不定就能根據法陣追蹤到那神出鬼沒的男修,也就不至于被迫中途退出宗內大比。

    他的腦海里不自覺地浮現沈隨安的背影,明明是個比自己年紀還小的人,卻是無比沉穩可靠,連說話都是滴水不漏。

    默默嘆了口氣,段明淵在心里想著,明天可千萬不要真出什么岔子啊。

    很快,到了最后一關的開啟時間,沈隨安看著人群中沒有了段明源的身影,滿意地點了點頭,倒是聽話,笨點就笨點了吧。

    昨日那個在臥房內憑空消失的靈修再次出現在演武臺中間,看他那與昨日無異的表情就知道,昨日跟蹤一事并未暴露,沈隨安在心里松了口氣。

    隨即那男修宣布了第三關的規則,依舊不是有關于修為的比拼,在沈隨安看來,這一關甚至沒有任何技巧,比的就是堅持二字。

    在這一關內,參賽者們被扔在了深達千丈的峽谷上方,他們要做的就是不使用任何外力穿越這個峽谷,通過那唯一一根鐵索到達峽谷對面的那個小屋內就算獲勝。

    感受到臉頰被刺骨的罡風吹得隱隱作痛,沈隨安也開始謹慎起來,這里真的是模擬出來的幻境嗎?還是說

    沒等他深思,在那男修的一聲令下,比賽立刻開始。

    僅剩的十幾人頓時一窩蜂地涌向自己面前的鐵索,開始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動,沈隨安也到鐵索前方開始小心觀察。

    這時候他才發現這峽谷底部竟然是滾燙的巖漿池,即使隔了數千丈的距離,他也能感受到那炙熱的氣浪。

    這讓他不禁再度懷疑這個地方的真實性,他眼睛緊緊盯著對面的目的地,那個小屋,那里,應該就有這一切的真相了吧?

    他的腳剛踏上鐵索,滾燙的溫度立刻透過鞋底傳來,但對早已到達化神期的肉身來說,不過是些許灼熱。

    鐵索隨著他的步伐輕輕搖晃,但每一步都穩如磐石。

    罡風襲來,吹得他衣袍獵獵作響。林夜身形微微一頓,隨即調整呼吸,保持著完美的平衡繼續前進。

    巖漿偶爾噴濺,火舌舔舐著鐵索,卻始終差之毫厘,未能觸及他的身影。

    其他人可就沒有沈隨安這樣強悍的□□了,來的人大多是筑基期到金丹期之間的修為,鐵索如同燒紅的烙鐵般灼燒著他們的腳底。

    就在此時,罡風驟然加劇,如刀般割過眾人的身體,衣袍被撕開數道裂口,鮮血滲出。

    有幾人身形一晃,沒能穩住,便慘叫著從鐵索上掉了下去。

    沈隨安循聲看過去,卻只看到那幾人被巖漿吞沒的場景,就算他有心去救也無濟于事,在這里每個人的靈力都被壓制。

    目睹同伴被巖漿吞沒,剩余的那些人再也無法自欺欺人地認為這一切都是幻象。

    他們的心理防線岌岌可危,眼看就要崩潰時,一旁卻傳來了一道鼓舞人心的聲音。

    “這可是在天衍宗舉行的宗內大比,長老們不會讓我們受傷的。”

    “一切肯定都是假的,我們身上受的傷也一定都是假的,加油啊,走完這一段路,就可以當宗主了!”

    是了,這可是在天衍宗內部!他們費勁了心思,擠破了腦袋才進的修真界第一宗門,怎么會發生這種危險的事情呢?

    一定都是幻象,長老們不會讓他們受傷的,一切都只是對他們的考驗罷了!

    想到這里,剩余幾人重新燃起了斗志,強忍著痛苦繼續一步步向前走去。

    看到這幅景象,沈隨安才終于松了口氣,剩下那幾人或許沒看清,但他是距離那幾人最近的。

    他甚至都能看清楚那掉下去的幾人在巖漿中掙扎的痛苦表情,但為了穩定那幾人的心態,他不得不編出來這種謊言。

    現在已經可以完全判斷這場宗內大比就是有鬼,他眼神不善地看向對岸的小屋。究竟是誰在搞鬼,就讓他來會會吧!

    這些鐵索,罡風,巖漿什么的完全對沈隨安不起作用,他如履平地般走完了大半路程。

    最后,他足尖輕點,身形如燕般掠過最后幾丈,雙腳穩穩地落在了對面的地面上。

    但他并沒急著進那屋子,而是對著天空朗聲道:“我已經通過這峽谷了,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人,可以把其他人放出去了吧?”

    許久,空氣中仍然是一片寂靜,沈隨安卻不緊不慢地繼續道:“要是不放他們出去,那我可就回去救他們了?”

    “這路上要是萬一腳滑什么的掉到那巖漿里面,我可控制不住。”

    說罷,他轉身作勢要往回走,此時天空中仿佛出現了一雙無形的大手,把剩余仍然在鐵索上苦苦掙扎的幾人撈了出去。

    沈隨安眸中閃過一絲了然,果然如他預料的一樣!

    隨后他面上極為驚喜道:“竟然真的有人能聽到我說話,前輩你是在那個小屋里嗎?我現在就過去!”

    他語氣滿是急切,但腳步卻很是緩慢地往那小屋挪動,過了一會,終于挪到小屋門前時,他手腕輕抖,千秋劍出現在他的手中。

    此時劍身靈力暴漲,發出耀眼的光芒,沈隨安此刻赫然已經完全恢復了靈力。

    “我倒要看看是誰在背后搗鬼!”

    他毫不猶豫地對著那小屋劈出那震天撼地的一劍,霎時間,這座本就不大的小屋頓時土崩瓦解,露出了真面目。

    第79章

    破碎瓦礫翻飛間, 沈隨安發現者,傳送過去豈不是任人宰割。

    沈隨安一邊在心里暗罵整個事件的始作俑者, 一邊手放在了傳送陣法的核心處,此事關乎天衍宗內魔族臥底一事,他不可能坐視不理。

    更何況,他已經做了充足的準備,相信只需要他一個人就可以解決這件事。

    在先前的鐵索上察覺出事態不對時,沈隨安就已經喚出了系統, 讓系統幫他慢慢破除身上靈力的壓制。

    直到剛剛,像一塊巨石壓在他心口的靈力壓制消失,與此同時,或許是遠在靈獸族的白辰風他們的計劃初具成效,抓了不少的臥底魔種。

    這些魔種均被系統計算在內, 一點一滴地成為了沈隨安的修為,此時的他赫然是化神后期的實力, 距離大乘期僅一步之遙!

    這同時也讓沈隨安信心倍增,他握緊手中的千秋劍,另一只手謹慎地扶上那被劍氣沖擊得七零八碎的門板。

    沈隨安只覺得周遭一瞬間天旋地轉,再次有感知時就已經站在了一個昏暗的房間中, 他的面前是一個沉默的背影。

    沈隨安不由得握緊手中的千秋劍, 沖著那道背影高喊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但那身影并未發出言語, 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

    被周遭昏暗的光線搞得心煩意亂,沈隨安沒耐心和他再耗下去, 直接出手,之間一道耀眼的靈力打響那人影。

    只聽“轟”地一聲,木質傀儡應聲碎的亂七八糟的,沈隨安查看了傀儡, 只覺得自己又被耍了一招。

    正當他想要破口大罵時,不知從哪個角落里傳來了一道帶了一絲不悅的聲音。

    “這是哪個人給我辦的好事,怎么連化神后期的人都招惹來了?”

    “哦,你好像很失望?”

    “倒也不是失望吧,畢竟我惜才,實在不忍心你這么好的苗子斷送了前程。”

    “話怎么能這樣說!能夠成為宗主,為天衍宗效力是我的幸運,我這輩子都會以此為榮!”

    沈隨安有一搭沒一搭地和這道聲音說著話,耳朵卻敏銳地捕捉到聲音在各處的回聲情況,從而確定他的位置。

    誰曾想這道聲音聽到沈隨安的話情緒立馬變得激動起來,原本清澈的青年聲音中夾雜了些沙啞,話里話外都透露著怨毒。

    “幸運?以此為榮?哈哈哈哈哈沒想到現在竟然真的還有這種傻子。”

    說完他似乎是陷入了自己的回憶,許久沒再出聲,就在沈隨安覺得他不會再說話時,這道聲音再度響起。

    “罷了罷了,既然你覺得這是你的幸運,那你就是好好接住這份榮耀吧!”

    話音未落,沈隨安只覺得身體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扯著,似乎是要將他壓著跪在地上。

    然而這一會功夫,沈隨安已經通過聲音在這房間內的回聲鎖定了那人的位置,他忽視那無形力量對他的拉扯,直接沖著那人的藏身之處便揮出蘊含了他極強靈力的一劍。

    隨著“轟”地一聲響,那人原本藏匿于黑暗處的身形被迫顯露了出來。

    “你是如何能找到我位置的?”

    那人全身都籠罩在黑袍中,看不清他的面目,但沈隨安能感受到他全身上下都被濃厚的魔族氣息包裹著,沒錯了,就是他!

    沈隨安眼神一暗,再度將全身靈力灌注與千秋劍上,劍身因為靈力而散發出耀眼的青芒,仿佛多看一眼都會被灼傷。

    與此同時,他的身形如同鬼魅般閃爍,僅幾息之間,便到達了黑衣人的身后。

    沈隨安一字一句道:“你,去死吧。”一邊說,他一邊毫不留情地沖著那人的腦袋劈出了這一劍。

    那黑衣人明顯沒想到他下手毫不留情,來不及完全躲閃,只得偏了偏身體,用肩頭迎下了這一擊。

    隨著一聲慘叫,那黑衣人的左臂被沈隨安直接砍了下來,而此時沈隨安也終于看清了這人的真面目。

    這黑衣人竟然是個唇紅齒白的小少年形象,但看他眼中的滄桑以及毫不掩飾的對沈隨安的惡意,可以看出這人年紀絕對不是看上去這么年輕。

    他捂著左臂處汩汩流血的傷口,腳尖輕點,掠至遠處和沈隨安拉開距離。

    “你不是要當宗主么?我這是在進行宗主的加封儀式,你竟然敢出手傷我!”

    沈隨安沒有回話,只是若有所思地盯著地上那一攤粘稠到發黑的血液,是這黑衣人流出來的。

    “你不是魔種。”沈隨安突兀地開口,那黑衣人神色一怔,隨即毫不在意道:“我是不是魔種又與你何干?給你宗主之位你不要,現在,該想一想自己的死法了。”

    隨后他的身影再度隱匿到黑暗中,整個空間開始扭曲,與先前不同,現在的空間仿佛要將沈隨安整個人撕裂。

    然而沈隨安卻依舊神色淡淡地立在那里:“這說明你之前曾是人類,但現在身上卻有如此濃厚的魔種氣息”

    他頓了頓,隨即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你是外界相傳早已經仙逝的上任宗主段玄止,我說的對么?”

    沈隨安能明顯地感受到逐漸扭曲的空間停滯了一瞬,隨后扭曲得更加瘋狂,那道癲狂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同時傳來。

    “為什么為什么你會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人?”“不管你是誰,今天都得死在這里死在這里!”

    沈隨安被這聲音吵得頭疼,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按壓著自己的太陽穴,嘴里冷冷地吐出一句:“安靜。”

    周遭扭曲的空間瞬間停止了異變,沉寂片刻,那聲音中染上了絲慌亂:“你你你,你怎么能控制這里!”

    隨后這聲音停頓了片刻,應該是他嘗試再度操控這里,但卻沒能成功。

    “你到底是什么人!”

    聽到這話,沈隨安嗤笑一聲:“我當然是來接替你宗主之位的人,這一點我先前不是已經和你說清楚了么?”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眼見著大勢已去,那聲音已經開始有些崩潰,原本清亮的少年音不復存在,他的聲音逐漸變得蒼老,沙啞又惡毒。

    “做宗主又是什么好事么?每天日復一日地處理那些瑣事,我只能眼睜睜看著原本修為不如我,天資不如我的人,一步步爬得比我高。”

    隨著整個空間落入沈隨安的掌控之中,段玄止的身影再也無法藏匿,他踉踉蹌蹌地現出身形。

    左臂的傷口雖已經止住了血,但這一重創使他無法維持幻化的形象,此時呈現在沈隨安面前的,是一個白發蒼蒼滿臉皺紋的老者形象。

    他聲音嘶啞,像是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鴨子發出的聲音:“就因為我在那一戰中傷了根本,修為無法再精進,他們就這樣對待我!”

    “說得冠冕堂皇,要我當宗主做好后勤工作,實際上還不是瞧不上我了!他們嫉妒我的天資,嫉妒我的機遇,是他們把我毀了!”

    “和他們相比,我勾結魔族怎么了?起碼魔族能讓我活下去,能讓我繼續修煉,我段玄止這次只為自己而活!”

    看著面前已經接近癲狂的段玄止,他面色瘋狂,眼神中滿是怨毒,和剛才那個唇紅齒白的少年哪里還有一絲相像。

    沈隨安搖了搖頭:“這話,你還是和你師父說去吧。”

    聽到沈隨安這句話,段玄止原本還在面帶瘋癲地說著胡話,此刻卻戛然而止,他看著沈隨安,聲音中帶了些艱澀:“你說的是師父?他怎么會在這里?他不是已經”

    沈隨安并未說話,只是伸手指了指他的身后,段玄止僵硬地轉過身,只見容川正垂眸站在他身后,他身旁還帶著布長老和段家兩兄弟,不知道將剛才的話聽進去了多少。

    段玄止看著相貌和記憶里分毫不差容川,只覺得自己是在做夢:“師父?”

    容川并未說話,只是看著他以蒼老的身軀拖著斷臂一步步地挪到了自己的面前:“師父,真的是你嗎?”

    此刻他的眼中閃爍著期翼的光芒,他伸出手想要像往日那般扯著容川的袖子與他撒嬌,卻被容川不留痕跡地躲開。

    此時,他的幻想被徹底打破,他看著容川眼中倒映著自己的模樣,蒼老且破碎,是如此的不堪,他腳下一軟,癱在地上。

    “是我快死了嗎?所以才能重新見到師父,師父你是來帶我走的嗎?”他喃喃自語道。

    “我只恨當初為什么收了你當徒弟。”

    容川盯了段玄止半晌,試圖從他身上找到當初他最寵愛的天之驕子曾經的模樣,卻發現如今的段玄止已經變得連他都認不出來了。

    他看著跌坐在他腳邊的段玄止,心頭涌上一股無力,他一字一句地質問:“為什么,你要害你的師兄師姐?”

    段玄止此時就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根本不敢抬頭看容川,他想抱住容川的腿,卻被對方狠狠地一腳踹在臉上。

    “你說話啊!”在不知不覺中,容川的臉上已經布滿了淚水,他曾經最疼愛的那個徒弟去哪了?能做出殘害同門這種事情的,絕對不是他的徒弟!

    段玄止沒有反抗,只是任憑容川在他身上拳打腳踢。然而容川此時只是一抹神魂,并不能給他造成多大的傷害。

    許久,容川才頹然地轉過身:“布丁,我們走吧。”

    隨后他看向沈隨安,眼神中沒有絲毫對曾經徒弟的心軟:“剩下的交給你,他是死是活,與我無關。”

    撂下這么一句話,容川便直接甩袖離去,沒再多給地上的段玄止一個眼神,任憑他沙啞著聲音在背后如何一聲聲地呼喚,也不予理睬。

    第80章

    沈隨安一直等到容川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 這才轉頭看向段玄止,他露出一個滲人的微笑:“好了, 敘舊結束,現在是下一個環節了。”

    誰料段玄止卻沒有應答,只是嘴里不斷嘟囔著什么,沈隨安走近后彎下腰才聽到,他嘴里一直說的是“不要走,師傅不要走。”

    沈隨安嗤笑一聲:“現在開始后悔了?亡羊補牢, 為時已晚!”看著面前這個干枯瘦小的老頭,沈隨安想起的是那些落入巖漿的修士。

    不,聽到剛才的對話,這些年他殘害了不知多少同門!沈隨安眼神中殺意更甚:“你勾結魔族殘害同門,枉為一宗之主, 還不速速把這些年來做過的勾當一并交代清楚!”

    出人意料的是,面對沈隨安的詰問, 段玄止并沒有多大反應,只是一味地喊著容川的名字。

    沈隨安見狀怒不可遏,他直接喚出千秋劍,劍光一閃刺穿他的肩膀, 把他直接釘在了墻上。

    “你說, 還是不說?”

    肩膀處傳來的劇烈疼痛終于讓段玄止認清他如今的處境, 虛弱讓他甚至不能痛呼出聲,他無力地咳了咳:“你想知道什么?”

    不等沈隨安回話, 他便開始自言自語了起來:“事情很長,我要是從頭說起,你怕是也沒有耐心聽完。”

    沈隨安冷哼一聲:“那便把你和魔族如何勾結在一起的事說清楚。”

    “百年前與魔族的那一戰,可以說是慘勝, 宗門內死傷不計其數,我也是被毀了修煉根本。”

    “就當我以為自己要在宗主這個位置上燃盡一切,死于壽元耗盡時,那個人出現了。”

    聽到段玄止斷斷續續的敘述,沈隨安皺起了眉,哪個人?魔族的人嗎?突然,他瞳孔驟縮,難道說是殷澤修,他那個時候就已經混入了天衍宗內部?

    “咳咳咳,你猜的沒錯,就是我那首席弟子殷澤修,我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手段隱藏了自己的身份。”

    “我只知道,他說的,能讓我活下去并且能讓我繼續修煉的法子。”

    “而這些,唯一的代價就是,我要再度挑動起人類與靈獸之間的戰爭。其實也沒什么,不過是聽了殷澤修的建議殺了白朗那個老東西,靈獸族那群牲口便不帶腦子地直接宣戰。”

    段玄止再度咳出一口鮮血,顯然是沈隨安先前那一擊將他傷得嚴重,如今已然是無力回天。他語氣虛弱但卻嘴角帶笑,顯然沒有一絲悔改之意。

    沈隨安死死盯著段玄止,只恨不得能生啖其肉,原來,一切的開始竟然是他!

    是他伙同魔族,假意搶奪獸王內丹,實際上就是為了暗殺白朗,再把這一切都推到人修頭上,以此來點燃人修與靈修間的戰火。

    沈隨安想到他穿越過來所見到的戰場,那些那些血流成河的景象,白辰風居然全是因為面前這個人而起!他只覺得胸膛有一股怒火在燃燒,千秋劍在他手中,因為他的怒火而微微嗡鳴。

    段玄止見狀咧嘴一笑,他嘴里還有剛才沒吐干凈的鮮血,紅色的血跡摻雜在森白的牙齒中,更襯得他面容扭曲恐怖。

    “怎么?要殺了我嗎?”

    沈隨安此刻雖然恨不得一劍捅死這個畜生,但還是強壓住了內心的怒火,理智告訴他,這個人現在還不能死。

    “那你假死,并且留下遺囑,用你設計的宗內大比的方式來選出下一任宗主,又是為何?”

    沈隨安一眼就看出這宗內大比是段玄止的手筆,尤其是筆試的那些題目,不是容川身邊的人根本不會知道。

    “在世人眼里,我傷了修煉的本源,早該死掉,能撐這么多年已是不易,我自然不能露出破綻。”

    “至于選的新宗主,自然是要把我的“使命”交到他身上。”

    沈隨安聞言一愣,隨即里面反應過來他話中的使命是什么。

    “你要下一任宗主也受魔族的控制?”

    “那沒辦法,魔族能讓我活下來也能讓我死,只能說,人各有命吧。”

    “人各有命?好一個人各有命!”

    沈隨安氣極反笑:“你說的命就是聽從魔族的指揮,殘害那么多條性命嗎?”

    “肆意踐踏他人的性命,就為了一己私欲,我竟然不知道容川都教了你這些東西?”

    聽到容川的名字,段玄止蒼白的老臉上閃出一抹不自然:“這些事情,你別和他說。”

    “我不說,你以為他就不知道了么?你做的這些事情,每一件都足夠讓你死百遍,千遍,萬遍!”

    “那可是你的同門啊,他們都是一條條鮮活的性命啊,你做這種事情的時候,心里就沒有一絲絲愧疚嗎?”

    面對沈隨安的質問,段玄止面色未變,這幅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讓沈隨安有氣沒處撒。

    反復在腦海里重復,他還有用他不能死,沈隨安這才放過段玄止一命,他用千秋劍將段玄止的經脈盡數毀去,確保他永遠不可能再翻身之后才提著他出了這間密室。

    出門,沈隨安這才發現自己居然是在一處山洞中,這傳送陣居然這么遠?他還以為是依然是在宗門內部,不過也是,在宗門內部人來人往,段玄止也藏不了這么久。

    洞口,容川一行人正站在那里等他。看到沈隨安將渾身傷口還在流血但仍留有一口氣的段玄止隨手扔在了地上,幾人都面露驚訝。

    “怎么?你們都以為我會殺了他?”

    沈隨安心里很是無奈,在他們心里自己就這么不理智么?

    “咳咳咳,那什么。”終究還是段灼先出聲緩解了尷尬,“沈前輩你問出來了嗎?”

    沈隨安嚴肅地點了點頭:“回去后再細說,這件事需從長計議。”

    容川點了點頭,一行人便乘坐靈舟開始返回天衍宗,沈隨安這才發現這個山洞竟然是在離天衍宗不知道多遠的山脈中,難怪他們趕來的這么晚。

    在昨晚跟蹤那陌生男修后,沈隨安便去找到容川說明了這件事,并給了容川一個能顯示他位置的羅盤。

    容川也表示一旦發現不對勁,立馬會帶著人趕來,只是沈隨安沒想到,他帶來的人里面居然還會有段玄止的嫡系血脈。

    看著跟在最后,始終一言不發的段明淵,沈隨安扶額,默默嘆了口氣,這不是造孽么,還有什么是比親眼目睹崇拜的偶像塌房更痛苦的?

    很快,一行人抵達了宗門,在沒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幾人把段玄止關在了暗示中。

    書房內,幾人面色凝重,尤其是容川,他在聽沈隨安說到二十年前人類與靈獸的戰爭就是因段玄止而起,更是默默攥緊了拳頭,只恨自己先前識人不清。

    “現在的重點是,要將人修與靈修團結起來,一同把魔族消滅。”

    “我雖然明面上說是為了成為宗主而來,但實際上,我覺得宗門還是得有另外一個暗中的掌權人來處理事務。”

    沈隨安看向容川,這事他也早已經和容川商量好,畢竟他以后不可能一直待在天衍宗,他們宗門內部的事情,還是交給內部的人比較好。

    只是還未等容川開口應下這差事,一道意外的聲音便插了進來:“這件事可以交給我。”

    沈隨安驚訝地看去,居然是一整天都沒怎么說過話的段明淵,沈隨安沒想到他居然會在這個時候說這么一句話。

    “你年紀尚輕,且天資過人,不必為了宗門內瑣事而耽誤了修煉。”

    “不,這事交給我最合適不過,我是老祖段玄止的后人,他犯下的罪孽理應由我來承擔。”

    段明淵一臉正色,他看了眼容川,又繼續道:“我知道沈前輩原本是打算把宗門交還給容前輩,可是容前輩如今并無□□,由他統領宗門或許有人不會服氣。”

    “我段明淵在此立下誓言,我定會為宗門盡心盡力,絕不背叛宗門!”

    說罷,他咬破手指在心口處畫了一道復雜的符咒。

    沈隨安不知道這符咒的作用,而容川和一旁的布長老卻是變了臉色,修仙界中,修士立誓必應天道,違者心魔纏身,道基盡毀,魂飛魄散。

    誓言如枷,因果輪回,縱使渡劫期大能也難逃誓約反噬,而此時段明淵所立下的便是所有誓言中的最不可違誓——血誓。

    “你又何必如此,段玄止一人所為,與你無關。”容川皺眉,顯然是很不認可段明淵的做法。

    “多謝容前輩關心,我先前想做宗主是為了繼承老祖宗的遺志造福宗門,這個位置確實是可坐可不坐。但如今的我,只是為了贖罪。”

    “雖說先人之孽,不累后嗣,但這么多年的戰爭,犧牲的性命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帶過的。我只能用我的后半生來清洗這罪孽,還希望前輩成全!”

    一旁的段灼聽到兄長的這句話,眼淚早已奪眶而出,他上前拽住段明淵的手臂:“哥,你這是何必呢!他犯的錯憑什么要你承擔,咱們好好地修煉飛升不行嗎?”

    段明淵卻輕輕拿下段灼的手,語氣堅定:“阿灼,我意已決。”

    看到段明淵堅定的眼神,沈隨安在心里嘆了口氣,早在第一次見面時,他就覺得這人簡直是正得發邪,如今一看更是如此。

    不過也好,天衍宗交到他的手里,起碼不會像段玄止在的時候那樣,會有同門互相殘害的情況出現。

    “那邊依你所言,明日我便會宣布在此次宗內大比中,沈修士拔得頭籌,你就在背后輔佐他便是。”

    布長老顯然也明白了沈隨安和容川的決定,聽到布長老的這番話,段明淵緩緩跪下:“多謝前輩成全。”

    第二天一早,如今宗門內地位最高的布長老便發布了要讓全宗門弟子在修煉場集合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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