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桑離卻沒有什么行動,像是想看祁紀有什么對策。
祁紀聳肩:“那太糟了,有什么辦法能讓你當沒看見過我嗎?”
桑離沒有順著這個話題往下,而是摸了摸下巴,道:“我還以為你會自己動手,畢竟我聽說你可以進到人們的大腦里。”
祁紀身上的肌肉不明顯的緊繃了一秒。
桑離在空中隨便比劃著一些無意義的手勢,順便還做了個鬼臉:“你知道的,像是直接植入一段虛假的記憶,讓我以為自己在十分鐘前直接喝死過去了之類的。”
甚至圓盤基地對祁紀的研究都沒有這么深入,至少他離開的時候,對方并不清楚治療的真正原理,只能盡量用一些科學的數據試著還原。
這才幾天,變化就這么大?還是其中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隱情?
祁紀壓下心底的疑惑,問:“那你愿意配合一下嗎?”
桑離真的思考了兩秒,搖搖頭:“我比較喜歡真的喝死過去。”
祁紀試著提議:“我也可以去幫你買酒。”
桑離看上去有些心動:“你請我嗎?”
祁紀沉默了兩秒,道:“我沒錢。”
“我想也是。”桑離做作地搖搖頭,“不過也好,因為我現在對你比較感興趣。”
祁紀:“……”
說句實話,桑離這種人祁紀是真沒見過,因此他認真地考慮了一下要不要硬來。
向導想要強行改變哨兵思維是需要時間的,這個具體時間一般視兩邊的匹配度、哨兵的防備程度、還有向導的能力而定。
祁紀就目前短暫的交流估算了一下,在不考慮更細致的命令,也不考慮掩飾自己的能力,只是想暫時拖住桑離的話,他大概需要5秒。
這個時間完全夠桑離做出反應。
祁紀下意識地瞥了一眼旁邊哨兵胳膊上的肌肉,就在他認真考慮要不要冒險的時候,桑離突然說:“對了,回到第一個問題,是的,有辦法讓我裝作沒看見你。”
祁紀沒想到之前的話題還有得談,整個人在原地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
桑離說:“我想讓你幫我在腦子里找點東西。”
祁紀長舒一口氣:“這個簡單。”
“并不簡單。”桑離好像被激起了奇怪的勝負欲,“我打賭肯定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樣。”
因為小鎮很小,旁邊又是夜市,兩個明顯是外地來的陌生人站在這里時間一久不免會引起好奇。
發現不遠處有人竊竊私語地望向這個方向后,桑離主動提議:“我們可以邊走邊聊。”
說完,桑離隨便選了個方向,抬腿就要走。
祁紀見狀在心底暗罵:那是叉車停放的方向。
也是,既然桑離是沖著自己來的,那對方一定早就注意到祁紀了,也知道他原本要往哪個方向走。
祁紀不想暴露自己的小叉車,但是提議換個方向,離鏟車愈來愈遠不說,看上去還十分可疑。
眼看著桑離真要走,祁紀也管不了太多,直接上前拉住對方,道:“不了,這也挺好的。”
……聽上去依舊很可疑,但祁紀一時間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桑離回頭看看他,又抬起下巴,示意不遠處零星的路人:“不怕人越來越多嗎?”
祁紀篤定道:“我確信有一半是為了酒吧招牌來得。”
桑離輕哼了聲:“你的損失,我超級擅長散步。”
說完,桑離的視線緩緩下降,逐漸來到了兩人皮膚接觸的地方。
因為對方穿的是短袖,沒辦法,情急之下,祁紀直接抓住了桑離的手腕。
如此寒冷的天氣,穿著幾乎起不了什么作用的短袖,哨兵的體溫卻仍舊比祁紀高些,火爐似的。
祁紀松開手,剛想道歉,就聽見桑離說:“你買烤串了?”
祁紀:“……?”
現在的重點是這個嗎?
祁紀試探性地將打包袋拎高,桑離的視線也隨之變換。
祁紀心底有些疑惑,手上干脆將袋子敞開,讓桑離自己挑:“給。”
烤串對于哨兵來講太重了,一般來說聞著就會產生不適,更不用說對其感興趣了。
祁紀突然想起,之前對方身上的硝煙味也很重,還想喝酒——難道對方的感官都是正常的?
抱著這個問題,祁紀盯著桑離的臉看,試圖從對方的表情上找出些破綻。
桑離挑了一串沾滿了辣椒面,就算正常人都得考慮考慮的肉串,咬了一口。
隨后發表了言論:“惡心!我愛我的生活。”
說完,又拿著祁紀買給自己的勾兌小糖水喝了一大口,被香精的味道齁得直閉眼。
祁紀見過的哨兵沒有一萬也有八千,第一次遇上這么奇怪的。
桑離吃完手上的之后越戰越勇,伸手又拿了一個。
祁紀沉默了兩秒,干脆也拿了串玉米吃,鎮定地問:“你從哪聽說我可以進人腦子里找東西的?”
男人甚至連試著回想都不愿意,果斷地回答道:“不記得了,大概率不重要。”
祁紀皺眉,剛想開口,卻被對方打斷:“交換問題,輪到我了。”
祁紀權衡了一下利弊,順從地說:“你問。”
“你這串是哪家買的?”
祁紀:“……”
祁紀沒有光腦,只能通過體感大致判斷時間,但是他能看見已經陸陸續續有人往家走了,這條路上的人只會越來越多,等人證一多,誰知道桑離會不會反悔。
“我建議我們速戰速決,你說需求,我來滿足,我工作的時候你安靜吃串,怎么樣?”
說著,祁紀干脆將手上所有的吃的都塞進桑離的懷里。
桑離低頭看著滿懷的打包袋,輕笑一聲,說:“聽上去可以接受。”
祁紀深吸一口氣,帶著些許怨念問道:“所以,你忘了什么?如何與人類正常接觸?”
桑離竟然還真思考了兩秒,隨后搖搖頭:“不,我和身邊人相處的很好。真實的情況要比那個更復雜一點。”
祁紀勉強壓下已經到嘴邊了的吐槽,面無表情道:“洗耳恭聽。”
桑離將買過葉硝的那杯小糖水也插上習慣,之后將兩根吸管一起塞進嘴里,品嘗著雙倍的科技與狠活,說:“我想讓你幫我找回我自己的情緒,像是……隨便,期待?掙扎?痛苦?”
桑離突然想到了什么,吹了聲口哨:“對了,你覺得‘愛’怎么樣?不都是說愛能改變一切嗎,說不定找到‘愛’之后,剩下的感情就都回來了,血賺!”
祁紀啃玉米的動作停頓了一秒,發現桑離竟然真的沒開玩笑。
祁紀不禁問:“你以前能感受到?”
桑離點點頭:“能啊,所以才是讓你‘找出來’,而不是讓你幫我‘捏造’。”
祁紀想了想,指著一邊的草地說:“那我們找個地方開始吧。”
桑離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但是我還沒有說我的起源故事。”
“下次吧。”
“真敷衍。”
祁紀坐在草地上,桑離在他差不多一臂遠的距離。向導治療哨兵不需要什么外在操作,細節都在腦子里。
平時為了避免尷尬,祁紀一邊會和對方隨便瞎聊著什么。
但是和桑離這種人聊天就太占cpu了,祁紀選擇沉默。
桑離輕捻了下指尖:“好尷尬,我們能聊聊天什么的嗎?”
祁紀冷酷地拒絕了他:“吃你的串。”
桑離聳了聳肩,狂吃一大口。
祁紀深吸一口氣,探入對方的意識海。
桑離的意識海意外地看上去很正常,以至于祁紀甚至愣了一秒,才確定自己真的進來了。
反應過來之后,祁紀便掏出之前改過的精神病毒,桑離的情況他之前沒有聽說過,真治療不一定需要花多長時間。
如果是平常,祁紀并不介意幫忙,但是現在聯接得問題還沒解決,要是被抓走,一切就都前功盡棄了。
現在看桑離的意識海,不像是太危險的樣子,以后再說也完全來得及。
權衡好利弊之后,祁紀暗自點點頭。
放松的時候,他突然聽到身后傳來了桑離的聲音:“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祁紀扭頭。
和在外面時難以琢磨的模樣不同,意識海中的桑離雖然還是那副長相和打扮,但渾身上下的氣質都不一樣了,像是一個訓練有素的軍人,一柄等待出鞘的利刃。
祁紀看著警覺的桑離,鎮定地抬了抬手,騙道:“治療需要。”
桑離皺眉,看上去有些困惑:“什么治療?”
祁紀:“……?”
望著確實不像是在撒謊的桑離,祁紀愈發的困惑。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人格分裂?
桑離顯然察覺到了祁紀怪異的停頓,還想說什么。
回過神來的祁紀迅速地將病毒原地一扔,隨后立刻退出了哨兵的意識海。
重回現實世界的祁紀驚魂未定,隨后很快發現了一個更加令人沉默的事情。
桑離依舊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