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紀他們龜速進入城鎮的時候,約定好的4個小時已經過去將近一半了。
仗著天黑外加地廣人稀,祁紀他們直接隨便找了個遮擋將叉車一停,隨后便順著燈光的方向走去。
同時也是為了節約資金,港口的位置比較偏僻,所以周圍的小鎮也不怎么發達。
港口本身只是一個中轉站興致的港口,為了避免小鎮富起來之后陌生人員增多,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所以魏林森特意沒有正式和小鎮進行貿易來往,為數不多的交易也基本只是船員們的個人行為。
而這種特性,機緣巧合之下最大程度地保留了本地的各種特色。
現在天已經黑了,夜市也都出來了,道路的兩邊排滿了各種攤位,暖燈把食物最誘人的一面彰顯得淋漓盡致,小風扇上簡單栓了個長繩驅趕蚊蟲十分接地氣。
按照祁紀之前的作息,現在對他來說還是白天,并且他兩個小時之前剛剛吃過早飯,但在這個環境下,不吃得走不動路都是對小鎮美食的不尊重。
這種場景對祁紀來說異常陌生,一些都顯得那么心想,他興致勃勃地說:“我們快走吧。”
祁紀抬腿走了兩步,卻發現葉硝沒跟上。
祁紀扭頭,發現男人臉上出現了那種“寵物看自家主人吃螺螄粉”時的表情。
怎么說呢,有點親切。
祁紀這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對于他來說現場充滿了食物的芬芳,但是對于葉硝這種哨兵來說,眼前的夜市大概更接近于多功能毒氣室。
祁紀想要笑,但他忍住了。
他故意問:“怎么了?”
葉硝:“……沒事,走吧。”
說完,葉硝便強裝鎮定地走入喧囂之中,祁紀緊繃著臉跟在后面。
也是這種地方永遠是吵鬧的,對于普通人來說,美食的存在讓這些喧囂成為了一種氛圍,但對于哨兵來說,這只能算是痛苦加倍。
尤其葉硝這個人,根本就不知道那些小吃的正常味道,連過過眼癮腦補回血都不行。
祁紀搖搖頭,觀察起了周邊的攤位。
按照鹿見的介紹,這里的甜品很是出名,但祁紀真正見到的時候才發現,這個說辭八成是鹿見哄他玩的。
比起甜品,周圍更多的是各種燒烤或者炸物,明明是寒冷的夜晚,卻將周圍烘得暖暖的,環顧四周,不是碳水就是蛋白質,更過分的直接碳水夾蛋白質,有一個算一個,全是熱量炸彈。
因為重油重鹽的調味方式,再加上不可避免煙火氣,就是祁紀都覺得有些嗆人。
祁紀望著葉硝的背影,感嘆有些人是真的能忍。
現在這種環境,換成另外的哨兵,就算不當場暴走,也免不了頭疼煩躁。
但對葉硝來說這并不是不能忍受,在他上輩子去世之前的一段時間,分不清幻覺還是現實,腦內的世界比現在吵鬧得多。
而且現在,他還有上輩子沒有的“錨點”。
稍微落后半個身為的青年是如此的突出,兩人仿佛滴入水中的兩滴油,與世隔絕卻又彼此相融。
突然,葉硝覺得自己的袖子被扯了一下,低頭,發現是祁紀拽住了他衣服上的袖口。
葉硝下意思想抬手,卻被祁紀瞪了一眼:“別動,我丟了怎么辦?”
葉硝低頭注視著這一幕,指尖微微顫動,但最后還是什么都沒有說,任由祁紀動作。
祁紀見狀松了口氣,之后開始悄悄調節葉硝的感官。
雖然剛才的距離也不是不行,但畢竟附近的人這么多,要是一走神真丟了就不好了。
一邊簡單地處理葉硝的問題,祁紀一邊四處尋找自己感興趣的小吃,看上是什么就直接拉葉硝的袖子,之后對方便會幫助身無分文的祁紀付錢。
祁紀拿著剛到手還有些燙的雞蛋漢堡,將其一分為二,比對了一下,將大的那份遞給了葉硝。
他可要少吃點,這么多好吃的,不多品嘗幾樣太虧了。
葉硝接過,卻在下口的時候停頓了下。
他聞到了一種之前從未有過的,純粹的香味。
必須的情況下,葉硝可以面無表情地吃下很多他覺得很惡心的東西,但遇到相反的情況,葉硝反而有些遲疑。
祁紀都有點看不下去了,他又扯了扯男人的袖子,意思是咱吃不了別吃了。
葉硝回過神來,卻誤會了祁紀的意思,直接咬了一口。
祁紀張了張嘴,也沒解釋,問:“感覺怎么樣?”
“……很好吃。”
祁紀看著對方演示得很好的茫然,抬手拍了拍葉硝的肩膀。
接下來兩人逛夜市的流程差不多就是:祁紀發現了什么好吃的,葉硝付錢,兩人分著吃掉,之后祁紀再拽著葉硝去下一個攤位。
祁紀從不知第多少個攤位擠出來的時候,正看見葉硝在不遠處站的筆直,和手上抓著的大把烤串一點都不搭。
祁紀看著這副畫面突然就有些繃不住了,葉硝聽見聲音才將自己的目光從烤串上移開,望向祁紀的時候,藍色眸子地下還帶著些更復雜的東西。
祁紀拿著勾兌小糖水站在原地:“是時間快到了嗎?”
葉硝輕輕搖頭,剛想說什么,卻突然警覺地望向遠處。
祁紀順著看過去,什么都沒看見。
葉硝卻像是確認了什么,扭頭將手上的烤串和叉車的鑰匙一并交給祁紀:“你先去等我,記得小心些。”
祁紀大致能猜到是出事了,接過后還開了句玩笑:“放心吧,無論到哪,我都是活著比死了有價值。”
葉硝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祁紀又說:“記得快去快回,涼了就不好吃了。”
葉硝:“……嗯。”
隨后兩人便分開了。
祁紀抱著一堆吃的,盡量避開人群,向著人少的地方走去,在路過一家酒吧時,聽見了爭吵的聲音。
“為什么只收現金,想隱瞞這次交易嗎?我就是要杯啤酒有什么不能給我的,怎么你看我像個未成年還是怎樣?”
雖然所有星球的人都長得大差不差,但是他們得語言并沒有完全統一,尤其是這種比較偏遠的小鎮,雖然因為身處港口附近的原因,大多數都多少會兩句通用語,但也大部分都帶著口音,需要仔細分辨才能理解。
所以在聽到如此標準的通用語時,祁紀下意識便看了過去。
老板的表情有些絕望,又嘰里呱啦說了幾句,口音很重,祁紀也沒聽懂對方在說什么,只是聽懂了零星幾個單詞。
祁紀試著將聽明白的部分連成串,沉默了好久意識到,如果他沒聽錯,這老板八成正在用最慫的語氣罵對方腦子有病。
祁紀:“……”
這鎮子雖然不大,但真是人杰地靈,個個都是人才。
祁紀感嘆完搖搖頭,打算繼續往之前停車的方向前進。
那邊實在買不到酒的男人雙手一舉,做了個投降的手勢:“行吧,留著你的酒,我這就去給你的老對手送業績,你根本不知道我多能喝,上次我一個人盤活了一整個酒吧!”
這次老板吐字清晰地回復:“我就是鎮上唯一的酒吧。”
對方好像抓住了什么漏洞般大喊:“哈!所以你的老對手就是你自己,來吧把酒交出來!”
“……”
老板做了個手勢,兩個留著絡腮胡的壯漢從酒吧中走出。
那個看上去確實有點毛病的男人吹了下口哨:“不錯,這個走勢我也可以接受。”
兩個猛男氣勢洶洶地擋在自家老板和對方面前,祁紀忍不住慢下了腳步,想看看接下來會發生什么。
而那兩位猛男不顧對方的挑釁。
后腿了一步。
并狠狠地關上了酒吧的大門。
又過了兩秒,酒店招牌上的字跡也換掉了,新招牌言簡意賅,只有兩個字。
【沙幣】
祁紀:“……”
不知是不是被帶歪了,祁紀的第一反應是:雖然在場的人都知道這兩個字到底是在說誰,但就目前的畫面來講,頭頂【沙幣】的酒吧至少自傷八百。
勢均力敵的對手了屬于是。
那人看見這個這個轉折,摸了摸腦袋,嘀咕道:“沒勁。”
隨后,這個目前看來招貓逗狗人嫌狗憎喜歡惹是生非的男人環顧四周,正好和祁紀對視上了。
祁紀感覺不妙,隨后對方果然向他的位置靠近過來。
“你好呀小漂亮。”
男人用一種在路邊看見小貓的語氣和祁紀打招呼。
祁紀權衡了一下現場的情況,沒有動。
等男人離得近了,祁紀發現對方和葉硝差不多高。
但與每天穿得板板正正,各方面都十分有男德的葉硝不同,男人頭發修的很短,大冬天只穿了件大概比正常要小一號的短袖,布料緊繃在鍛煉得當的肌肉上,將身材帶來的攻擊性完全顯現了出來。
而且明明剛從酒吧出來,祁紀卻覺得比起酒精,對方身上硝煙的味道要更重。
見到對方的第一眼祁紀就分辨出對方是個水準不低的哨兵,而一般哨兵們的身上并不會有明顯的氣味,不然他們自己就會首先受不了。
祁紀很快判斷出,這硝煙的味道應該是剛剛才沾上的,男人顯然不久前剛剛經歷了一場惡戰。
幾項線索疊加,落實了祁紀之前的猜想,對方果然就是沖著他來的。
祁紀不躲不閃,迎著對方的目光問:“有什么我能幫忙的嗎?”
見狀,男人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些:“比我想象中的反應好些,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桑離。”
“是來抓你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