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的夜,樹影搖晃得厲害。
馬鞭激揚,風呼呼的從耳邊刮過,秀發與衣袂也在熱烈地飛揚著,似流影一般。
兩匹馬停在了閑王府前。
借著圓月的輝芒,可以看清先跳下馬的是知春,她趕忙上前敲響了門。侍衛們一看,竟是知春護衛,又見柳喜喜站在知春身后,忙將門完全打開。
此時已經是深夜的丑時,正是人最困囤的時候。
知春在侍衛們行禮前,豎起手指在唇邊。
“王爺回來,要保密。”
侍衛們輕聲應喏。
乘風館里還亮著燈,這叫柳喜喜十分意外,風將燈籠吹得搖晃,她在窗前看到姜諳坐在案前正在翻看她寫的東西,眼淚在他眼中打轉,遲遲不肯落下。
柳喜喜從夢中醒來,便已克制不住思念,她已經許久沒有見過姜諳了,可她身有疫疾,又實在不宜見姜諳,只能偷偷看他幾眼。
忽然一陣哭聲響起,柳喜喜才注意到柳喜安睡在床上,姜諳趕忙去哄柳喜安,許是怕燈光太亮影響了孩子休息,他將燈吹滅了。
房間里只剩下姜諳細微的聲音,聽不真切。
柳喜喜嘆了一口氣,她好像錯了。
她為著一腔的熱情,將姜諳一個人留在府里,這和現代無法平衡事業和家庭的男性有什么區別?
沒來這里之前,她還發表過評論,若她是男性,她一定可以平衡好事業和家庭,可事實呢,很難做到。她可以撒開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沒有問過姜諳想法,但姜諳卻清楚她的想法。
屋里只剩下平穩的呼吸,柳喜喜也準備回河源村,走到前府時,正好被睡不著出來散步的衛荀撞見了。
“喜喜姐!”衛荀高興地喊道,“你回來了!”
柳喜喜下意識地后退幾步,知春也擋在了衛荀的面前。
衛荀愣住,后退了幾步。
柳喜喜怕他多想,說道,“荀弟,這么晚了怎么還沒睡覺?”
“睡不著。”衛荀怎么敢說是因為思念她而睡不著,這一段時間他確實太作賤自己的身體,明明知曉自己傷得不輕,卻還不當作一回事,今日蘇禮榕告知他的情況,遠比他想象中的要嚴重得多。
他甚至想過,反正不能嫁給自己最喜歡的人,不能人事便不能人事。
柳喜喜見他神色有異,問道,“你身體好些了嗎?都怪我將人都抽調走了,府里少了大夫,你有沒有按時吃藥?”
衛荀搖了搖頭,怕柳喜喜多問,忙道,“白日銜青文會時,姜哥哥請了蘇家姐姐為我診治,已經無礙了。”
“蘇禮榕。”柳喜喜沉思了一會,道,“那你明日再過去一趟吧,銜青文會那么亂,以免有什么疏漏。”
“好。”衛荀點點頭,見柳喜喜戴著面巾,一雙眼睛也沒有往日的神采,遲疑了一會,問道,“喜喜姐,你怎么樣了?”
柳喜喜笑道,“我沒事,只是那邊情況復雜,又太久沒回府了,回來看一看,今日你見到我之事,不要告訴姜諳,以免他為我擔心。”
“好。”衛荀應道,便是無話。
能見到柳喜喜,他便將其他的事都拋到了九霄之外。
柳喜喜仍不放心,又叮囑守夜的副尉,交接班時,通知明日當班的副尉派人送衛荀去蘇禮榕處瞧病,她雖與衛荀相處得不多,但衛荀表面大大咧咧,其實馬虎得很,否則不會把傷拖成重病。
“快去休息吧!”柳喜喜催促道。
“好!”衛荀轉過身去,走了幾步便停止不前,他又轉身看向柳喜喜,“喜喜姐,你什么時候回來?”
柳喜喜道,“忙完了就回來了。我今日想起一些小時候的事情,你啊,從小就不會照顧自己,在閑王府,你就當是自己的家,想要什么,盡管張口。還有,我見到了曹慧珠,她配不上你,不要想著嫁給她的事,賜婚圣旨的事情我會幫你解決,你只需做自己想做的事即可,你燒瓷天賦那么高,不可廢棄了。”
“好!”衛荀心中生起一陣雀躍,盡管柳喜喜交待了許多事,但他的心神因為一個字而蕩漾。
家。
獨這一個字,他便無憾了。
這一夜注定是無眠了。
一夜的奔波,柳喜喜的病情加重,急得鳴秋將知春臭罵了一頓,柳喜喜卻還笑個不停。
她喜歡這種雞飛狗跳的生活。
也慶幸來到這里的自己,遇到了他們這群鮮活可愛的人。
第二日,天剛亮,腿上被割了數片肉的曹慧珠疼得一晚沒睡,眼皮正打架時,房門被人一腳踹開,她嚇得瞪圓了眼睛,只見得知春站在門口,喊道,“曹倉司,起來干活了。”
曹慧珠指了指纏著厚紗布的腿,道,“柳將軍,我這腿受了傷,只怕是干不了活了。”
“哦?”知春提高尾音,居高臨下地瞥了眼曹慧珠,道,“我家王爺說了,要是曹倉司病了,那就丟到疫病區去,要是沒病,柱著拐杖也得去干活。曹倉司,你去還是不去?”
“你們這是以權壓人!等我回了京中一定告了你們。”曹慧珠扯著嗓子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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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春將劍抽出,道,“那曹倉司去還是不去?”
曹慧珠看到那把利劍便害怕得頭如搗蒜,“去!去!去!”聲音由高慢慢低去,靠著另一條完好的腿才勉強站起來,只是沒走幾步,便摔了個狗啃屎。如春也沒有笑話她,收了劍后,扔給她一根棍子,曹慧珠只得柱著棍子跟在知春身后。
知春遞給曹慧珠一張紙,上面又是寫又是畫的,曹慧珠也沒仔細看,便道,“我不識字,你想讓我干什么?”
“不識字,還不識得畫?這是疫病防治的宣傳畫,交給你的活便是挨家挨戶的給村民們普及疫病防治方法。少走一戶,我便再多割你幾塊肉。”知春冷言冷語地道。
她說得太過認真,曹慧珠一想到自己的腿,那自是相信這人是真的會割她的肉。
她只得拿起畫仔細認真地看了起來,心里卻較著勁,此仇不報非君子。
清晨的光線透過窗欞,柔和地灑落在房間里,一寸一寸,慢慢地爬到床上。
齊云早就醒了,身子卻懶得不想起床。
這幾日夜夜吹冷風,終是把自己吹出了寒病,可以光明正大地躲在床上休息,也不用出去見什么人,更不用面對蘇禮榕的冷臉。
自從上次他刺殺蘇禮榕失敗,他便不敢再去招惹蘇禮榕,可奶奶卻總叫著他到堂前。每一次去時,蘇禮榕都在那里,她不曾看過他一眼,仿佛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只專心在自己的世界里,就連奶奶催促他們早日生子,她也只是敷衍的應是,完全沒有考慮過他的感受。
而后奶奶也讓他努努力,多親近親近蘇禮榕。
親近?
齊云看向蘇禮榕時,她正捏著一株草藥,又瞧又聞,直到奶奶喊到她,她也只是應一聲知道了,便再無話。
時間一長,齊云便壓抑不住內心的矛盾與痛苦。
他既想讓蘇禮榕多看一眼他,可他更惡心蘇禮榕的所作所為。
晨早,家奴來送洗漱水,讓他給趕走了,他只想安安靜靜的待在房間里,不用應付長輩,也不用看見蘇禮榕。
門被打開時,齊云下意識地說道,“我說了,我生病了,暫時不想起床,你們是不是聽不懂人話?再怎么樣,我也是你們大小姐的夫人。”
“哦,大小姐的夫人?”音調由輕慢慢提起,齊云神經頓時緊繃起來,是蘇禮榕的聲音。
他閉緊嘴巴不再說話。
蘇禮榕將手中的藥箱放在桌上,取出醫枕,走到床邊,她看了眼面朝里,緊裹著被子的齊云,嘴角不由扯起一個笑,她坐在床邊,道,“把手給我。”
齊云伸出手遞給她,她握在手中,驚了一跳,滾燙的手臂泛著紅,她將齊云拉了起來,齊云本就病得綿軟無力,毫無準備之下,被拉進了蘇禮榕的懷里。
濃郁的藥香撲鼻而來,他立即掙扎地坐起,忙道,“你想干什么!”
蘇禮榕看到他這副紅著臉的模樣,笑道,“為我病的?”
齊云連忙反駁,“才不是,只是天氣轉涼,不小心受了寒,與你無關。”
“你把自己折騰成這個樣子,是殺不了我的。”蘇禮榕調侃道,手指已經搭在齊云的脈上,不消片刻,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我……我……”齊云很想反駁蘇禮榕,可現在腦子像漿糊一般,找不到話,只是垂著頭落眼淚。
蘇禮榕見他如此,從藥箱里拿出一包東西遞給他,“甜的。”
齊云不解地看向蘇禮榕,蘇禮榕也不廢話,拿出一顆來,遞到他嘴邊,又說道,“甜的。”
“我不吃。”齊云別過頭去,心想著,蘇禮榕一定憋著壞招想害他,他實力不行,那就以退為守,先保全自己。
“好。”蘇禮榕將手中的糖球丟進自己的嘴里,道,“我去給你熬藥,要是覺得苦,你再吃,我就放在桌上。”
齊云道,“我不想喝藥。”
蘇禮榕看著齊云,道,“再說一遍。”
“我不想喝藥,尤其是你熬的藥,你也不必這樣假惺惺的待我,你我心里都清楚明白,我們之間沒有情,有的只是恨。你恨我嫁給你,占了梁秋的位置,我恨你侮辱我,不將我作人看。我求你了,別再來了,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齊云蒙住頭,躲進了被子里哭泣。
“小姐,衛家公子來了,在藥房等你!”
忽有家奴來報。
“好,我這就過去!”蘇禮榕回道,提著藥箱就走了。
齊云坐起身來,房間里已經只剩下他一人,而桌上的那包糖球證明蘇禮榕曾來過。
藥房?
衛家公子?
齊云心中思索,原來藥房只是不讓他靠近,卻可以讓其他男子隨意進入。
蘇禮榕,你到底有沒有心!
齊云咽不下這口氣,他要去看看,衛家公子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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