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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滿滿當當

    黎瑭呼吸稍快, 沒聽清楚:“你說什么?”

    姜令詞就著這個姿勢把她抱到浴室,不動聲色地說:“先洗澡。”

    確實需要洗澡。

    一個人的水就很多。

    更何況現在是兩個人的。

    不先清洗的話,渾身黏糊糊的特別難受。

    先是在花灑下沖洗一遍。

    姜令詞覆在少女腰下的長指緩慢移動, 幫她清理著。

    一股一股。

    黎瑭低頭,便能看到白色糖漿混合著水一路淌到了她腳踝翠綠的珠子上。

    忍不住咬住姜令詞的鎖骨。

    他身上的面料華貴的絲綢西裝沾了水, 貼在身上, 大抵是覺得不舒服, 一手給黎瑭清理著, 一手解開扣子。

    “唔。”

    長指不小心戳到了她敏·感的軟·肉,黎瑭忍不住嗚咽了聲。

    姜令詞動作一頓,沉緩清冽的聲線在浴室內夾雜著幾分意味不明的低啞:“放松點,手指動不了了。”

    “我……放松不了。”

    “好像吸住了?”

    “有空氣進去……”

    少女站不穩, 手心下意識地撐在旁邊的浴缸上, 她無措地,不知道在說什么。

    曼妙纖細的腰肢塌下完美的曲線,脊背線條流暢, 還有兩個同樣漂亮的腰窩, 臀線弧度亦是無可挑剔。

    但姜令詞卻聽的明白, 單手將潮濕的西裝丟在臟衣籃, 胸鏈完整展露, 貼合在男人年輕而磅礴的軀體上,潮濕的肌肉起伏間,水珠接連不斷地往下墜。

    平添了幾分朦朧的靡艷。

    他就這么貼過去。

    突然的貼貼,讓黎瑭安全感爆棚。

    那么一瞬, 緊繃的身體陡然放松,男人長指終于收回,在彌漫的水蒸氣里, 屬于少女身上的津液籠罩他冷白矜貴的指節上。

    像是覆了一層薄薄的透明的水膜。

    黎瑭轉身看向他時,驀地想起她在PILGRIM微博賬號上畫的那副他的手圖,白色糖漿在他指縫間流淌墜落,一如現在。

    只不過他的糖漿,換成了……她的。

    見黎瑭盯著自己的手指,姜令詞大方地遞到她面前:“好看嗎?”

    透明水跡蜿蜒,淌到了他骨節分明的腕骨,又淌到了蘭葉鐲的甲骨文“令”字刻紋上……最終包裹住了那顆紅寶石。

    黎瑭怔怔地望著。

    滿腦子都是畫下來湊成一對。

    可以當夫妻頭像。

    好像有點色·情。

    狐朋狗友們倒能接受,她家封建保守的大黎要變態了。

    算了。

    哎。大黎什么時候能長大呀。

    就在黎瑭發呆的時候。

    姜令詞突然笑她:“看自己的水,都能看愣住?”

    “這么自戀呀,小糖梨。”

    黎瑭終于回過神來,“我才沒呢……”

    沒有自戀!

    正常人誰會自戀這個呀?!

    又不是變態。

    姜令詞頂著一張清雋矜冷的面容,欣賞了幾秒,隨即當著黎瑭的面,探出舌尖,輕嘗了一口指尖上的水跡:“果然又甜汁水又多,你這個小名,名副其實。”

    黎瑭瞳孔地震:啊啊啊啊啊!

    哥哥。

    有變態!!!

    以后更不能直視自己的小名了。

    明明三十秒之前,她小名還是可愛乖巧甜滋滋的。

    現在……

    她只能想到姜令詞一臉冷淡端方,然后說她小名又甜汁水又多,名副其實。

    還吃了。

    黎瑭還沒從這種驚嚇中恢復過來,便被姜令詞用濕透的長指握住腰,將她重新轉過身,完全背對自己。

    黎瑭能清晰感受到對方堅硬而熾熱腹肌輪廓,貼和她的腰窩。

    下方與臀線相銜。

    他們契合無比,天生就該如此。

    沒等黎瑭緩過這一陣。

    下一秒,安靜的浴室內,發出了像是小朋友不乖被打屁股一樣的聲音。

    啪——啪——啪。

    卻不是疼。

    而是難以言喻的麻。

    從相銜的皮膚傳遞至身體的每一寸神經感官。

    姜令詞終于用實際行動告訴她,這么漂亮的地兒不是用來打的,而是用來——啪的。

    很有節奏感的拍打與水流聲撞擊到一起,又像是深海鯨魚魚尾拍打水面時發出的聲響。

    構成了一曲激烈而纏綿的交響樂。

    在浴室里有個好處,就是一邊洗一遍做,不用擔心渾身黏膩,對于重度潔癖很友好,而且水流滑潤。

    黎瑭卻受不了這個姿勢,腰很酸,手臂也很酸。

    偶爾一次還行,長時間不行。

    城堡的浴缸很大,像是一個小型的溫泉池。

    兩人又在里面待了會兒。

    是黎瑭喜歡的橙花精油的香味。

    精神舒服放松的同時,身體卻是無限緊繃的。

    她掀開潮濕的眼睫,可憐巴巴地說:“不想泡在水里了。”

    “再泡我感覺自己快要變成一條魚了。”

    “美人魚嗎。”

    姜令詞將嬌氣的小公主從水里撈出來,擦干水珠,似笑非笑地問。

    “鯨魚。”

    黎瑭懶懶地說,“啊嗚一口吃掉你。”

    “怎么吃,這樣吃?”

    姜令詞抱著她,一邊繼續,一邊往外走。

    “唔……”

    事實證明,她不能一口吃掉姜令詞,就連完整地吞下大粉蘭都很費勁兒。

    照樣是那間沒有床的房間。

    幾乎整個地毯都沾滿了他們的痕跡,大片大片地毯上的白色毛毛濕噠噠的黏成一團。

    空氣中彌散著很重的令人意亂情迷的麝香味與少女身上越發濃郁的橙花香。

    最后一次。

    墨綠色絲絨沙發上。

    “不,不要了,真的不要了。”黎瑭跪在沙發里,整個身體都趴在椅背邊緣,烏黑發絲凌亂地貼在汗津津的脊背,飽脹的紅唇不斷張合,一邊搖頭一邊哭訴,“夠了……”

    “真的夠了嗎?”

    “真的夠了。”

    大粉蘭的花露蜿蜒而下,路過少女粉色的腿彎。蓄積成一小灘。

    姜令詞掌心貼著她飽脹的肚皮感受了一下:“嗯,這次沒騙人。”

    終于結束。

    結束原因——滿了。

    滿滿當當,再也盛不下任何一滴。

    窗外天色蒙蒙亮。

    從原本的晦暗,到此刻能清晰看到彼此的身體與神情。

    初定的睡覺方案顯然不成,就在黎瑭又困又累,整個人都埋在他懷里:“這里好濕,我們睡哪兒?”

    就沒有干燥的地兒。

    姜令詞單手抱起她,最后洗了個澡后,才繞過一個歐式的浮雕屏風,里面是另一片天地。

    正常的梳妝臺、床等等家具齊全。

    黎瑭懶懶地掀眸一看:“……”

    困頓地閉上眼睛,想了一會兒,歪頭又是在姜令詞已經滿是咬痕的肩膀上又咬了一口,“騙子!”

    她惦記睡哪兒惦記了一整晚呢!

    幸而姜令詞身上的胸鏈早已摘下。

    不然她這閉眼亂咬,得硌掉一口標準的媽生小白牙。

    姜令詞沒有反駁,將她放到床上:“睡吧。”

    黎瑭攬著他的脖頸不松開:“你陪我。”

    “好。”

    姜令詞從善如流地的應下。

    窗外陽光高照。

    密實的窗簾擋住了一切刺眼的光。

    姜令詞將少女同樣嚴絲合縫地圈在懷里,手指還慢條斯理地給她揉按著用力過度的細腰,免得起床酸疼。

    黎瑭很喜歡這樣的擁抱,每次失眠時,只要姜令詞這樣抱她,她會立刻自動關機下線。

    臨睡前她還在想,外面那間鋪滿地毯的房間,不會專門用來干這檔事兒的吧?

    剛想到這兒,就睡著了。

    再次醒來時,已經是傍晚。

    睡得太多,黎瑭恍恍惚惚坐起身來,下一秒,她“哎呦”一聲。

    又倒吸一口涼氣。

    腰……腿都好酸。

    她隱約記得姜令詞揉了好一會兒,還這么難受,可想而知,這次是玩了多少次。

    以前他們也做過一夜,但是一夜有水分和沒水分區別很大的。

    之前的一夜,是睡一會兒再繼續。

    昨晚的一夜,是一直干一直干沒有中場休息。

    黎瑭整個身子沒什么力氣般倒在軟枕上,不想動彈。

    空蕩蕩的房間只有她一個人。

    黎瑭莫名其妙懷疑是不是在做夢。

    從生日宴開始到現在——全都是一場經久不醒的夢。

    黎瑭緩慢地蜷縮起身體,下意識想要咬手。

    豈料下一秒,還未啟唇,少女睫毛驀然顫了下,昨晚姜令詞畫在她手背上的蘭葉依舊清晰,色彩明艷,并沒有因為泡在水里太久而黯然失色,左手手背,蜿蜒至指節處。

    好似擦不去了!

    這下,黎瑭牢牢記住,不能再咬手了。

    一想咬,便會記起這叢蘭葉。

    就在她盯著這簇蘭葉發呆時——

    窗簾突然被打開。

    恰逢落日,天空像是被油畫渲染了一樣,與山海相映。

    黎瑭卻沒有欣賞風景,視線落在不遠處的年輕男人身上。

    姜令詞不知道什么時候換好了一身熨帖的襯衣西褲,端方矜雅,毫無昨日單穿絲綢西裝的風流昳麗,閑適隨意地坐在落地窗旁的沙發上。

    等等,沙發……

    她依稀記得沾了很多他們兩個的東西。

    黎瑭太好懂,姜令詞適時開口:“睡懵了,這個沙發沒用過。”

    是有點懵了。

    差點忘記,臟掉的沙發,在外面那個全鋪著地毯的房間里。

    她還是覺得恍惚,等姜令詞走近時,少女仰著頭看著他問:“現在不是做夢?”

    “不是。”

    “南瓜馬車不是夢?”

    “不是。”

    “生日宴不是夢?”

    “不是。”

    “畫本和紅寶石花型冠冕不是夢?”

    “都不是。”

    “一切都是真實的,外面還有大家送你的禮物,等會陪你拆。”姜令詞嗓音溫沉而從容地回答她每一個問題。

    即便是同樣的答案,都沒有半點敷衍。

    每一次回答都是看著她的眼睛,然后認真地告訴她說,這不是夢。

    黎瑭紅唇終于翹起,眼睛彎彎的像是天邊最明亮的月牙,有種孩童的純粹與愉悅。

    姜令詞像是看到了幼時的小糖梨,他想黎淵說得沒錯,小糖梨真的很可愛。

    晚餐已經準備好了。

    還是非常浪漫的燭光晚餐,沒有女孩子不喜歡這樣的氛圍。

    吃過晚餐后,黎瑭大腦終于回籠,既然一切都不是夢,那么昨晚……沒戴安全套,也不是夢!!!

    想起姜令詞打的短效避孕針……

    黎瑭偷瞄了一眼對面用餐儀態滿分的男人,然后悄悄地拿出手機搜索打針后遺癥。

    嘶。

    會不舉!

    會早泄!

    會喪失性·欲!!!

    黎瑭越搜越憂心忡忡,過了會兒,她按滅手機,糾結地望著姜令詞。

    要不要告訴他呢?

    姜教授犧牲真的太大了。

    “你……你真打了那個什么避孕針?”

    黎瑭看他吃得差不多了,才小心翼翼地問。

    昨晚那個狀態,好像不太像哦。

    姜令詞在她關懷的眼神下,慢條斯理地用完晚餐。

    然后抽出紙巾按了按干凈的唇角,緩緩開口:“打了。”

    “啊……我聽說,打這個針這個有副作用。”

    黎瑭說不清楚什么情緒。

    第一反應是如果他真因為這件事不舉了或者早泄,那她還要離婚豈不是……太過分?

    就在這時,姜令詞站起身,不緊不慢地補充:“放心,是姜氏集團醫療團隊研發的針劑,副作用已經降到最低了,而且避孕效果最好。”

    “可以和安全套持平。”

    太好了,不需要因為愧疚維持婚姻關系了。

    黎瑭掩住眸底的一點失落。

    隨即姜令詞想起什么般,指節曲起,敲了敲桌面,“這個針效果可以持續半個月,要在這里住幾天嗎?”

    他最近沒課,黎瑭可以請假。

    黎瑭想了想……

    視線落在男人一絲不茍的身上。

    只有她知道,里面是各種活色生香的咬痕、吻痕和抓痕。

    姜令詞不打擾她考慮。

    黎瑭想了足足八分鐘,最后懶懶地抬起手臂:“剛好腰酸腿疼,那就在這里休息幾天。”

    “抱我。”

    “遵命,公主殿下。”

    姜令詞配合地將她打橫抱起。

    標準公主抱。

    給黎瑭過完生日之后,大家回國的回國,出差的出差,繼續各自的生活。

    留下一大堆禮物,等著黎瑭回家拆。

    在城堡過了幾天紙醉金迷的香艷生活,黎瑭回來,覺得她的小別墅有點狹窄。

    真是由奢入儉難呀!

    小別墅有個好處,距離學校很近。

    還有……

    床是最日常的雙人床,她稍微一個轉身,就能撞進姜令詞懷里。

    自從生日過后,黎瑭的情緒逐漸恢復正常,不會在臨睡之前,一定要去看hot曾經睡過的貓窩的位置;也不會半夜突然醒來蜷縮在角落用咬手自虐來確認自己是否在做夢;晚上也不會失眠,一定要和姜令詞做a,一定要被他抱在懷里才能睡著。

    像是自愈了。

    裴懿爻對黎瑭這個狀態很熟悉。

    痛苦一段時間,便會自愈,又恢復正常,實際上如何,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因為他們很像,裴懿爻靠無休止的雕刻來自愈,以前的黎瑭靠無休止的畫畫來自愈,而現在的黎瑭,需要姜令詞的陪伴自愈。

    不然裴懿爻當初也不會抗拒她養貓了。

    他們就像是飲鳩止渴。

    而“自愈”后的黎瑭,兩個小人再次在腦海中對戰。

    右邊:“別沉溺在這種虛假的溫暖中,清醒清醒,回國后你們要離婚的,你對他的感情越深,離婚帶來的痛苦越清晰。”

    左邊:“那不離了唄,反正姜令詞也不像是想離婚的樣子,不然怎么會這么精心的準備生日宴。”

    右邊:“他是不想離婚,畢竟姜家族規擺在那里!”

    左邊:“你想法不能這么黑暗,萬一人家是真心的呢?”

    右邊:“他有情感冷漠癥!連自己的生命都不在意的人,會有什么真心?及時止損,反正現在不需要他養貓了,讓他搬出去。”

    左邊:“但需要他養人啊,他做飯好吃……還會烤各種小餅干。”

    右邊:“人家就是要把你養熟到離不開他!現在是采取的糖衣炮彈腐化你,讓你產生不離婚的念頭,瞧,這不就快要成功了!危險危險危險!”

    黎瑭捂著腦袋,快要被吵死了。

    然而黎瑭剛要采取疏遠行動,就是當晚床上多了一條被子,稍稍暗示了一下,他們睡覺別貼那么緊。

    姜令詞平靜地看了她一會兒,快要把黎瑭看得心虛了,她解釋:“最近天氣有點熱,貼一塊不舒服,所以我們一人一條被子,如果你……”

    “好。”

    姜令詞語調一如既往的溫沉。

    黎瑭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氣。

    又有點失落。

    因為她當晚一個人裹著新被子睡的,倒是沒有失眠。

    就在黎瑭以為疏遠計劃穩步進行中時。

    第二天晚上,黎瑭回家看到姜令詞做了一大桌子豐盛的晚餐,還驚艷了一下:“好多好吃的。”

    都是她愛吃的菜。

    姜令詞給她盛了一碗米飯,泰然自若地說:“嗯,最后一餐,當然要豐盛些。”

    像閑談一樣,繼續說,“我明天搬走。”

    打了黎瑭一個措手不及,她下意識說:“我沒想讓你搬走。”

    第62章 卡住了

    黎瑭這句下意識的話說出來后, 她陡然反應過來——

    自始至終,她都沒想過姜令詞會離開。

    姜令詞給她夾了一塊去了刺的糖醋魚肉,蓋在米飯上:“多吃點。”

    空氣中彌漫著飯菜香氣, 按理說讓人很有食欲,但黎瑭哪里還有心思吃飯, 眼巴巴地望著他:“你真要搬走。”

    姜令詞不動聲色地應了聲, 隨即道:“我不想讓你為難。”

    體貼入微地說, “現在你不需要我幫忙照顧寵物, 失眠也痊愈了,盛夏來臨確實炎熱,你覺得兩個人睡一床被子很不舒服,可見睡一張床亦是如此, 我住在這里只會給你造成困擾。”

    “……”

    聽姜令詞說完, 她好像渣女哦。

    沒有利用價值就要把人攆走。

    黎瑭內疚之心爆棚。

    左右腦繼續互搏——

    左邊:天吶,姜教授好可憐呀。

    右邊:裝的裝的,絕對是裝的, 茶茶的!

    左邊:姜教授這么純良賢惠的男人, 哪有這么壞的心眼!

    右邊:我不信他真的會走, 一定是以退為進!溫水煮青蛙!

    左邊:要是真走了, 是不是就證明他是真心的?

    右邊:是真心要走, 還是假意要走,又有什么區別,愛走不走,反正大熱天的兩個人睡一塊確實挺擠, 他身上又燙,抱著也不舒服了。

    左邊:你好渣!!!

    黎瑭這次偏向于左腦……

    因為姜令詞執行力很強,說搬走就搬走。

    真的沒有其他壞心眼!

    好似就是為了盡快給她空出一半床, 免得她睡的不舒服。

    姜令詞早就找到了新房,是一棟花園別墅,和學校的距離,比她的小別墅還要近。

    黎瑭硬是在姜令詞搬家這邊跟過來。

    面積很大,有全景落地窗,還有超大露臺,能看到外面大片大片盛開的藍鈴花海,辛苦工作一天,在這里賞花吹風不要太舒服。

    居住環境吊打她那邊,誰會愿意跟人擠小房子啊!

    想想也知道,正常人會選哪里。

    黎瑭甚至已經在懷疑,姜令詞是不是早就想搬來,礙于她面子沒提。

    參觀完畢后,她有些破防。

    住這么好,姜令詞肯定不會再搬回去了。

    姜令詞站在門口,拿著她的畫板:“你該去上學了,今天滿課。”

    他對黎瑭的課表了若指掌。

    見少女精致的小臉垮垮的,“好好學習,不然……”

    這口吻,跟她高中老師沒區別。

    好好學習,不然高考失敗要吧啦啦啦。

    黎瑭叛逆心起了:“不然怎樣?我就不想學習。”

    姜令詞淡定自若地提醒她:“不然學分修不夠,明年畢業不了,就不能回國辦理離婚手續了。”

    黎瑭這次在國外進修是為期三年,但是兩年內修夠學分,也是能提前結束進修的。

    離婚手續?

    黎瑭都快要忘了這茬兒。

    姜令詞卻主動提起來。

    姜令詞問:“不想畢業,是不想離婚?”

    黎瑭不知道這個結論姜令詞到底是怎么得出來的,大概文化修養高的人,總結水平已經達到正常人類無法同頻的登峰造極的程度。

    她立刻奪回自己的畫板包,頭也不回的往學校方向走:“我超愛學習的!”

    明年指定畢業。

    至于離婚……

    黎瑭刻意不去想這件事。

    姜令詞修長挺拔的身姿立在門口,氣定神閑道:“路上小心。”

    從那天起。

    黎瑭與姜令詞正式“分居”。

    姜令詞適應不適應黎瑭不知道,反正她有點不適應,以前一翻身就能翻進姜令詞懷里,而現在一翻身……又一翻身,差點掉床下。

    倒也沒有失眠,只是夜色深沉靜謐時,她躺在床上,會覺得有點空空的,感覺床很大,盛夏季節也沒有那么熱,還有點涼颼颼的呢。

    少女纖細的身子蜷縮了下。

    半夜被冷醒,才發現沒有關窗戶。

    沒有人暖床,黎瑭熟悉了兩天之后,也能抱著他的枕頭入睡,但……早晨餐桌上也空空的她有點委屈。

    好餓。

    幸好姜令詞臨走之前給她做了整整三大盒小餅干。

    “我才不稀罕他做的飯呢!”

    黎瑭從冰箱里拿出一瓶草莓奶,想了想姜令詞平時的做法,剪開一個小口子,然后倒進杯子里。

    又翻出最后一盒鳥類形狀的可愛小餅干,連吃了好幾塊。

    感覺鐵藝餅干盒有點空了,她下意識晃了晃,不是錯覺,又低頭數了一下。

    還剩下八塊。

    糾結三秒,黎瑭又拿起一塊鸚鵡形狀放到小盤子里。

    然后依依不舍地將剩下的餅干扣好蓋子放回零食柜里。

    她給只有一塊小餅干的大盤子,和一杯草莓奶拍照。

    發朋友圈。

    宇宙第一小畫家:早餐。照片.jpg

    虞蘇潼向來在沖浪第一線,秒回復:你減肥?

    黎瑭回復她一個句號。

    虞蘇潼:【……】

    也是活學活用起來。

    阮其灼:【哇哦,鸚鵡餅干,第一次見,羽毛都栩栩如生,是嫂子你做的嗎。】

    黎瑭回復:【不是。】

    這一幅沒見過世面的可憐模樣,要不是朋友圈回復不能發照片,黎瑭真的很想把姜令詞給她做的一百種小動物餅干發給他看!

    三分鐘過去。

    五分鐘過去。

    好多人都回復并且點贊,但是他們以為黎瑭在曬那一只超精致的鸚鵡餅干,都在夸夸鸚鵡做的好。

    沒有一個人關心她吃的飽不飽。

    除了她哥。

    大黎:【就吃這點?】

    【@姜令詞,怎么養孩子的?】

    黎瑭差點淚流滿面,關鍵時候還得是她親哥哥呀!

    以后她一定要給大黎養老!

    絕對不送他去養老院。

    黎瑭一直學校,才刷到姜令詞姍姍來遲的朋友圈回復。

    他沒有回復大黎。

    而是回復的她。

    大粉蘭:【餅干吃完了?】

    黎瑭輕哼了一聲,她也沒有第一時間回復姜令詞,反而慢吞吞地收拾畫板,然后提著包包離開畫室。

    由于這個時間點是午餐時間,所以走廊人很少。

    黎瑭不喜歡這樣的安靜,她腳步不自覺加快了幾分,就在這時,一直捏在手心里的手機響了。

    是姜令詞的微信消息。

    大粉蘭:【去我辦公室,密碼你生日。】

    什么呀?

    黎瑭停頓了一下,調轉了方向,并發了條語音消息給他:“你密碼干嘛要設我的生日?”

    大粉蘭:【其他數字你記不住。】

    黎瑭:【……】

    雖然說的是實話,但是真讓人生氣哦。

    畢竟她所有銀行卡密碼都是425425

    作為學校特聘的老師,姜令詞雖然一周只有一節課,但是待遇和當初在明樺大學一樣,有單獨的辦公室。

    黎瑭按照他說的密碼輸入,門自動開啟。

    她先是探了個小腦袋進去,沒人……

    但是香香的。

    黎瑭試探著走進去,環顧四周,連洗手間去檢查了一遍,確實沒人。

    小白雀:【你人呢?】

    大粉蘭:【回去了。】

    小白雀:【那你讓我來干嘛?】

    黎瑭一邊給姜令詞回復,一邊隨意撥弄了一下深木色辦公桌上的藤編籃子,香味好像就是從這里溢出來的。

    好像是小餅干的香味?!

    這時,姜令詞的回復也來了。

    不是打字,而是語音消息:

    “餅干不是吃完了嗎,給你準備了新的。”

    姜令詞的聲線正常時候是清潤如玉的,非常好聽,黎瑭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她打開籃子一看,果然是小餅干。

    這次做的是魚形的。

    鯨魚、鯊魚、海豚、魔鬼魚、燈籠魚、還有童趣滿滿的小鯉魚等等等。

    甚至沒有重復。

    是真把她當小孩哄呢。

    除了現烤的餅干之外,還有兩樣現吃的甜品。

    她最喜歡的草莓小蛋糕和一塊紅絲絨蛋糕。

    還有一盒切好的水果,西瓜、櫻桃、樹莓、石榴、小番茄。

    色彩鮮艷。

    都搬出去了,還記得她今天的幸運色是紅色。

    黎瑭打開水果蓋子,挑了一塊西瓜。

    切成剛好入口的大小,而且好像是一整塊西瓜心!

    汁水甜而充沛。

    黎瑭坐在姜令詞的辦公椅上吃了一會兒,突然很想見他。

    但姜令詞都不想見她。

    她要是主動的話,豈不是很沒有面子。

    少女半趴在桌上,柔嫩的手心撐著臉頰,一邊吃,一邊皺眉:

    水果都不甜了。

    小蛋糕也不甜了。

    小餅干……

    還將就吧。

    姜令詞搬走的第七天。

    黎瑭的小餅干存貨又滿滿當當的了。

    但她一點都不開心!

    裴懿爻請她吃火鍋也不開心。

    用筷子敲了敲她面前的碗,裴懿爻問:“今天是三年一度交換遺書的日子,這么值得慶祝,干嘛垮著一張小臉。”

    “怎么用粉色信封裝?”

    誰家遺書用粉色信封?裴懿爻覺得有點不對勁。

    “你不要對遺書有刻板印象,誰說遺書已經要白紙黑字的,正經信封。”

    “少女的遺書就要用粉色信封,還要用彩紅筆寫。”黎瑭本來就在氣頭上,恰好裴懿爻撞到槍口上,被她一通輸出。

    裴懿爻立刻收下她的遺書,然后給她夾了一筷子牛肉卷:“最嫩的雪花肉,再不吃就老了。”

    堵她叭叭叭的小嘴。

    黎瑭收下裴懿爻那封規規矩矩的遺書,然后嚼嚼嚼:“一點都不嫩!”

    “還不如姜令詞做的好吃。”

    裴懿爻幽幽地說:“可他以后都不給你做了。”

    黎瑭:“……”

    差點“哇”地一聲哭出來。

    然后化悲憤為食欲。

    晚上回家之后,黎瑭將裴懿爻的遺書鄭重其事地閱讀完畢,今年關于墓地的設想,他想要葬在國內某座香火旺盛的寺廟山下,萬一沾染了佛性,他直接轉世成仙了呢。

    黎瑭在旁邊用彩筆寫上備注:也有可能下輩子變成和尚,不能吃肉不能喝酒每天吃素念經敲木魚,你連《蜀道難》都背不過,才出國留學,能背得了經文?

    ps:對了,還要剃光頭。

    拍照發給他。

    這是他們三年一次的儀式。

    交換遺書,然后互相點評,爭取下次寫的時候要進步。

    干完正事兒,黎瑭伸了個懶腰。

    洗完澡出來之后,她摸了摸平坦的小腹,感覺沒吃飽。

    想了想,還是跑到打開餅干盒,拿出一塊小鯨魚形狀……

    少女躺在有些空曠的雙人床中間,望著天花板上光線迷亂的吊燈,雪白細膩的肌膚上浮現一層淡淡的繾綣的緋色。

    洇出薄汗。

    她穿了一條霧藍色的真絲睡裙,裙擺很短,躺下后,只能到大腿的根部,在稍稍往上一點,就會看到氤氳的美色。

    而此刻。

    同樣是藍色,但飽和度很高的藍色小鯨魚腦袋,一下一下的頂著綢滑的真絲裙擺,時不時會露出一點頭。

    少女纖細的手心摩挲著床單。

    想抓緊,又似無處可抓。

    自己蹂得濕潤的紅唇輕啟著,溢出清清淺淺的喘音。

    唔。

    好舒服,但是……又不舒服。

    總是差一點。

    又差一點。

    少女細腰在床單上扭動著,像是一尾正在交·合的魚。

    安靜空氣中靡麗而黏膩的橙花香越發濃郁。

    隱約繚繞著少女不知羞的低喃。

    想要。

    好想要姜令詞。

    嗚嗚嗚嗚。

    就在這時,小鯨魚尾巴突然自發地張開。

    黎瑭身體驟然一緊……

    張開,合攏。

    又張開,又合攏。

    鯨魚身體又是嗡動的。

    花園別墅。

    姜令詞神態慵懶地坐在露臺的藤編椅子上,長指把玩著薄薄的遙控器。

    這么久沒有用,不知道她生疏了沒有。

    玩了一會兒。

    姜令詞突然拿起手機,打給黎瑭。

    手機鈴聲響起的時候,黎瑭正懵著,因為小鯨魚突然自動停下了……

    她正伸手抽出來準備看一下是不是壞掉了。

    余光掃過被她隨便放到枕頭上的手機。

    是姜令詞。

    黎瑭咬了咬唇。

    濕漉漉的指尖顫了下,沒有動。

    艱難地想要將小鯨魚抽出來,可是它里面的尾巴是打開的狀態……

    根本拿不出來。

    嗚嗚嗚,不會要去醫院吧?

    黎瑭經常刷到有人在家里自己塞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被送到醫院找醫生取,但是沒有說小玩具也要玩上醫院吧。

    對。

    姜令詞。

    這是姜令詞親手做的,不會是壞了吧?

    黎瑭又嘗試了一下。

    她越緊張,小鯨魚塞得越緊。

    “嗯……”

    少女忍不住發出一聲低吟。

    在打急救電話抬去醫院丟人,和在姜令詞面前丟人,黎瑭……最終選擇了后者。

    恰好。

    停下的電話鈴聲再次響起。

    黎瑭濕漉的指尖劃開。

    才發現是視頻。

    但不重要了,她眼睛紅彤彤地看著屏幕里坐在藍鈴花海前,眉目端方矜貴的男人,而自己此時卻亂七八糟。

    她這么想他。

    他一點都不想她。

    頓時更委屈了。

    姜令詞輕扯了一下領帶,微微松散了幾分,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分外清晰,“哭的這么可憐,被誰欺負了?”

    黎瑭側躺在床上,小臉幾乎貼在了手機屏幕,細指依舊嘗試。

    水好多。

    小鯨魚在水里更滑了。

    手根本握不住鯨魚腦袋,使不上力氣。

    “你!”

    “你欺負我。”

    “你弄的什么假冒偽劣產品,突然卡住,拿都拿不出來,我要在315曝光你嗚嗚。”

    心態崩了的黎瑭,開始胡說八道模式,根本不知道自己說了什么。

    姜令詞長指摩挲著遙控器,神色從容溫和地問:“什么卡住了?”

    黎瑭崩不住了,因為她真的好難受。

    卡在中間的難受。

    又害怕去醫院急診的羞恥。

    她指尖蜷縮了一下,然后閉著眼睛,將手機攝像頭往下一放,很快收回:“就是這里……嗚嗚嗚。”

    死了算了。

    “你做的小鯨魚的尾巴卡住了。”

    黎瑭覺得自己在姜令詞面前沒了面子,眼睛紅的像是兔子:

    “你笑我吧。”

    一閃而逝的藍色裙擺與拱起的小鯨魚腦袋。

    姜令詞看得清晰,他將扯松的領帶完全扯開,放到膝蓋上,長指解開似是將脖頸箍緊的襯衣紐扣,一顆,兩顆。

    他沒有笑,反而語調平緩地問她:“是尾巴卡住了?”

    黎瑭帶著鼻音和哭腔回:“嗯。”

    “突然,突然就不動了。”

    一開始明明是合攏又打開。

    頻率都是她最舒服的。

    誰知道在她快要抵達巔峰的時候,突然卡住……

    姜令詞不露痕跡地教她:“腳心貼著床單,慢慢曲起。”

    “腿,分開一點。”

    “是,是這樣嗎?”

    黎瑭細眉擰起,好像……尾巴更深了。

    這樣對嗎?

    她不太自信,然后調轉了后置鏡頭,給姜令詞看自己的腿。

    姜令詞沒料到,嗓音沉啞幾分:“很正確。”

    “然后,然后呢?”

    “手沿著鯨魚的腦袋,往下……魚鰭下方,找到了嗎?”

    “好滑……”

    黎瑭拿著手機的手指也跟著晃動。

    姜令詞依稀能看到少女兩條纖細雪白的小腿,與她蜷縮的珍珠似的腳趾。

    黎瑭長松一口氣:“找到了。”

    姜令詞閉了閉眼睛:“指尖往上推魚鰭。”

    黎瑭艱難地往上推了一下,下一秒。

    原本撐開的魚尾陡然合攏。

    “啊……”

    少女又細又軟的低吟透過手機,清晰地傳至男人耳畔。

    第63章 “甘霖”

    姜令詞身姿慵散地往后一仰, 雖是盛夏,夜風卻極涼,撲在身上時, 并未降下多少溫度。

    他眼神沉暗,寸寸刮過少女不自覺地并攏又分開的細腿上。

    那頭藍色鯨魚貼在她雪白肌膚上時, 十分礙眼。

    “慢慢取出來。”

    姜令詞低沉聲線似飄蕩在風中, 帶著不容置喙的意味。

    黎瑭隱約聽到這句, 但是……

    她手放在落在鯨魚腦袋上, 沒有取也沒有推,帶著喘音,無辜地說,“我還沒舒服。”

    “習慣了我的, 它不會讓你舒服。”

    “你只會更難受。”

    姜令詞點燃了一根香煙, 裊裊煙霧升騰,朦朧了他冷峻克制的眉目,誰都不知道, 看似無情無欲的面容下涌動的熾熱巖漿。

    黎瑭沒想到他會這樣說。

    他好像沒有騙人, 因為……確實是越玩越難受, 以前她自己用小鯨魚的時候, 總是很快就舒服一次, 但這次,她一次都沒有。

    都在卡在前一刻。

    又掉下來。

    就很煩。

    黎瑭側躺著,蜷起身子,精致的小臉重新貼在手機前置攝像頭, 雙腿不自覺地互相摩挲,眼睛里已經氤氳著水汽:“那怎么辦?”

    “都怪你。”

    如果姜令詞沒有搬走,那她今晚想要了, 他就會第一時間滿足她。

    黎瑭越想也覺得罪魁禍首就是姜令詞。

    就是他這段時間一直待在她的身體里,幾乎每天都要進來,所以才讓她習慣了大粉蘭,再也用不了別的東西。

    即便不做也要貼貼。

    能不習慣嗎?

    完全忘記,是她本人要求的,不這樣就失眠。

    “嗯,怪我。”

    姜令詞沒有反駁,順其自然地給她遞了個臺階,“所以要我幫你嗎?”

    “怎么……幫?”

    小鯨魚自己滑了出來。

    濕答答地掉在床單上。

    但是已經沒有人去管它了。

    “辦公室密碼還記得嗎?”

    “我的生日。”

    “真聰明。”姜令詞不吝嗇夸獎。

    黎瑭雖然此時腦子迷糊但又不是智商下降了:“……”

    誰會連自己生日都記不住。

    她現在覺得姜教授的夸夸,一點含金量都沒有。

    姜令詞嗓音徐徐,“明天中午放學,我幫你。”

    黎瑭不高興地嘟囔:“今晚呢?”

    “你忍一忍。”

    “說的輕松,又不是你忍!”

    姜令詞溫潤如玉的嗓音染了幾分低低的啞:“小糖梨。”

    “干嘛?”

    黎瑭臉頰蹭了蹭旁邊的枕頭,原本淡雅的冷梅香,洗過之后已經沒有味道了。

    她有些低落。

    姜令詞說:“我也在忍。”

    好吧……

    不是她一個人忍。

    也不是她一個人想要姜令詞。

    姜令詞也在想她。

    掛斷視頻之前,她掀起眼睫,像是要湊近屏幕里的男人,像是小心翼翼地確定:“你也想我……對嗎?”

    “對。”

    得到準確的答案,黎瑭終于被哄好了。

    她很好哄。

    或許是一句騙人的話,她也能乖乖地聽話。

    看著黎瑭的睡顏,少女雙唇被她自己抿的發紅,尤其那顆漂亮的唇珠,似成熟飽脹的果子,讓人忍不住想銜住品嘗。

    姜令詞在夜風中沉吟半晌。

    沒有掛斷視頻。

    拿到了浴室。

    黎瑭睡的很沉,耳邊隱約傳來淅瀝的水聲,她覺得有點惱人,忍不住捂住耳朵,忘記了手里還松松握著的手機。

    下一秒。

    手機掉落。

    屏幕由少女漂亮的睡顏,變成一片雪膩的肌膚。

    料峭紅梅一閃而逝。

    黎瑭夢見他了……

    男人渾身潮濕地站在花灑下,

    細密的水珠沿著他清雋如畫的眉目往下,微微滾動的喉結、蓄起一池清泉的鎖骨,滿溢而出后繼續向下,緊實的腹部肌肉、人魚線、最后沒入蘭花叢中。

    白霧彌散,如被一團五彩斑斕的白色顏料隨意涂抹成的馬賽克。

    偏生掩不住圣潔而野性。

    獨屬于男性的、低沉磁性的喘音驀然在房間響起。

    性感又勾人。

    用了許久的小鯨魚都沒有帶給黎瑭的高·潮,居然在夢中聽到一聲似是姜令詞輕喘的音節,陡然攀上高峰。

    半夜,黎瑭在床單上翻了個身,怎么都覺得不舒服。

    她迷迷糊糊一摸。

    潮濕冰涼瞬間浸透了她指尖肌膚。

    瞬間清醒。

    差點以為自己尿床了!!!

    手機、小鯨魚以及濕透的裙擺和床單……

    令她大腦記憶逐漸回籠。

    啊啊啊啊啊啊!

    她居然夢到姜令詞的聲音,就,就,就……

    這具不爭氣身體!

    黎瑭忍不住捶床。

    小鯨魚跳了一下,直接掉在地上。

    好消息,不是尿床。

    壞消息,還是要換床單。

    換床單,洗澡,洗小鯨魚。

    又開始想念姜令詞。

    如果他在的話……這些事都不用她做。

    最后一身清爽干燥的少女躺在床上用消毒濕巾給手機擦了好幾遍,然后才打開,看一眼時間。

    凌晨四點。

    還能再睡一會兒。

    咦……

    怎么跟姜令詞視頻了一個多小時,她記得也就半小時而已呀?

    夢游了?

    還是說……

    夢里那道姜令詞的喘·息聲是真的?

    睡不著了。

    黎瑭剛準備騷擾一下讓她睡不著的元兇,突然……手機鈴聲響了。

    她心跳漏了一拍。

    看清來電顯示后,心臟安詳地仿佛下一秒可以入土為安。

    是裴懿爻。

    沒等黎瑭質問他大半夜打電話騷擾人是什么居心,那邊裴懿爻的怨氣比她還重:“你神經啊,寫的是遺書還是給你老公的情書?”

    黎瑭想起昨天遺書交換日,超大聲地反駁:“當然是遺書!”

    “怎么可能是情書!”

    她不可能放錯信封。

    因為她又沒給姜令詞寫過情書!

    裴懿爻涼涼一笑,開始念:“姜令詞搬走的第一天,想他。

    姜令詞搬走的第二天,想他,想他。

    姜令詞搬走的第三天,超級超級超級想他。

    姜令詞搬走的第四天,我忘記關窗戶,半夜被冷醒,一個翻身差點從床上摔下去,如果他在的話,我應該會摔進他溫暖又有安全感,嗯……還性感完美的胸肌、腹肌上。但他搬走了!可惡,今天不要想他了!

    姜令詞搬走的第五天,小餅干還剩下最后一盒,全都是小鳥形狀的,如果最近你接到我的死訊,那我一定是餓死的!你記得在我墓前多放一點小餅干,不要一點,要很多很多,要三十盒,堆滿我的墳頭!

    姜令詞搬走的第六天,感覺人生好乏味,我像是一只慢慢扁掉的小氣球,如果我快要沒氣兒了,你一定要把我放飛到藍鈴花海,記得一定是姜令詞別墅附近的那片。”

    裴懿爻一口氣念完黎瑭的遺書,然后冷笑著問,“你管這叫遺書?”

    黎瑭捂著耳朵聽完。

    寫的時候一氣呵成,怎么聽的時候,好像是有點不對勁,但她怎么可能承認,倔強地強調:“這就是遺書!”

    “我都選好墓地了。”

    “你見誰家情書選墓地?”

    裴懿爻:“哦,你指的是讓我把你埋在他別墅那片藍鈴花海,等年底他回國了怎么辦?”

    黎瑭理直氣壯:“遷墳。”

    裴懿爻點頭:“好,還有墳頭堆滿小餅干,要姜令詞親手烤的還是去甜品店買?”

    “甜品店買的可能有添加劑,都是科技和狠活兒,你想把我毒活了嗎?”黎瑭毫不猶豫地下了結論,“所以當然是要……他親手烤的。”

    人在極度無語的時候,會非常冷靜。

    比如裴懿爻。

    他平靜呼吸,“這么精彩的‘遺書’,你應該不介意我發朋友圈吧?”

    “我介意!!!”

    “裴錯錯你敢!”

    “我就是太想他了嘛,所以寫的時候沒忍住。”黎瑭見他不吭聲,被別人拿捏住把柄,她語調軟了幾分,可憐巴巴地說,“這是我們的秘密,我們以前說好的。”

    “嗯,遺書是秘密。”

    情書可不是。

    裴懿爻將這封信重新裝回去。

    既然不是故意亂寫遺書,裴懿爻消氣了,問她:“你既然這么不想他搬走,讓他再搬回來就是。”

    黎瑭小聲嘟囔:“他主動要走,我還要把他請回來?!”

    “那我多沒面子呀!”

    面子、肚子?

    哪個重要?

    早晨,黎瑭坐在餐桌前,看著放在盤子里的三塊蝴蝶酥。

    她也已經好久沒有正兒八經的吃過豐盛的幸運色早餐了!

    今天幸運色是黃色。

    如果姜令詞在的話,或許會給她做芒果厚松餅,或許是太陽蛋……

    香噴噴,熱騰騰。

    最近都不幸運了。

    黎瑭小臉垮垮的,還得上學。

    不過想到中午可以見到姜令詞,她腳步不自覺地歡快了一些。

    上午她只有一節大課。

    結束后是才剛剛十點,不知道姜令詞在不在。

    黎瑭熟稔地輸入兩次425后,門自動開啟,里面和上次一樣,好像有點冷清清的。

    她以為沒人。

    反手關門的同時,有人跟在她身后進來,并且單手握著她的腰,旋身將她抵在門旁的墻壁上。

    男人挺拔高大身影侵略性十足,根本不給她反應機會。

    黎瑭嚇了一跳,差點叫出聲。

    “是我。”

    姜令詞長指豎起,抵在少女的唇瓣上。

    熟悉的冷梅香鉆進黎瑭的呼吸,身體比大腦還快的認出對方,沒等黎瑭反應過來,她已經咽下到喉嚨的叫聲,雙手環住了他的窄腰。

    外面陸續有學生下課,不遠不近的說笑聲傳來。

    而門還沒有關緊。

    只要有人輕輕一推,便能看到近來學校最受歡迎的來自東方的老師與女同學接吻的畫面。

    是黎瑭先主動的。

    一靠近他,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經過大腦思考,自動就做了。

    姜令詞被她小貓兒啃似的親親逗笑。

    “你笑什么?”

    “跟我接吻很好笑嗎?”黎瑭踮著腳親,語調含糊著問。

    少女漂亮的唇珠有一下沒一下的蹭著男人薄唇。

    “有點癢。”姜令詞微微俯身,讓她可以更舒服一點,耐心地等黎瑭親累了,才反守為攻,捏住她的下巴。

    男人靈巧的舌在她翹起的唇珠上砌磨了許久,像是愛極了這里。

    顯然黎瑭沒有他那么好的耐心,啟唇催他,拉長了語調,撒嬌似的吐出兩個字,“進,來。”

    姜令詞紳士地詢問:“進哪兒?”

    “這里嗎?”

    男人探進她的口腔,勾纏著她不知道擺在哪里才好的小舌含吮了許久。

    曖昧水漬聲聽得人臉紅心跳。

    還以為這里發生什么見不得光的畫面。

    確實見不得光。

    所以在聽到外面越來越清晰的聲音后,姜令詞終于空出一只手,將門關緊。

    走廊來來回回的聲音終于輕了。

    水漬聲卻更響。

    親著親著,黎瑭整個人都像是小糖糕一樣吧唧黏一下在姜令詞身上,雙腿夾在他腰側,卻怎么都不夠似的:“還要。”

    姜令詞當然知道她的身體最想要親哪里。

    “還想要就自己站好。”

    黎瑭茫然地看向他,細眉擰起,她想抱抱。

    但下一秒,她就不想了。

    姜令詞單膝半跪在她面前,黎瑭差點以為他要掏出一個戒指求婚。

    然而并不是。

    因為……

    他要做的才不是什么純情的求婚。

    今天天氣熱。

    黎瑭穿了英倫風短款百褶裙,掐出一截細細腰身,恰好方便了姜令詞。

    午后的光線充裕,照在男人清雋秀長的指節上,薄光浸透了手背冷白的肌理,越發顯出養尊處優的清貴矜持,偏生做的事兒,卻無比情·色。

    他用這只手慢吞吞地勾住里面那條薄如蟬翼的布料。

    小小一塊粉色軟紗扯下一點。

    他唇舌所到之地,像是帶著催情的藥物一樣,讓黎瑭渾身顫著說不出一句話來,她很難形容這種感覺,臉頰浮著粉色,一路蜿蜒到脖頸,整個人都像是一尊粉色的瓷娃娃。

    被吻了許久的唇瓣飽脹殷紅,忽而忍不住輕咬了下,發出一聲嗚咽。

    黎瑭后背貼在冰涼的墻壁上,身體卻熾熱潮濕,這點涼意根本難以緩解。

    這一刻,她突然明白,姜令詞昨晚說的,習慣了他,那些玩具再也不會讓她紓解是什么意思。

    他只是輕輕一抿,她便難以自持。

    姜令詞的舌尖與接吻時一樣靈活。

    偶爾喉結輕滾,像是在吞咽少女甜膩的梨糖水兒。

    黎瑭手指不自覺地陷進男人烏黑短發里,一雙明眸覆著泛濫的春水。

    她只要稍稍一低頭,便能看到他那張陷入短裙里的清雋的俊美的端方的面容。

    黎瑭從沒想過有朝一日,姜令詞這樣高高在上又循規蹈矩的男人,會單膝跪地,無比虔誠地取悅她。

    身體翻涌的同時,靈魂也像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好……刺激。

    好舒服。

    結束時,黎瑭恍恍惚惚地看著薄唇潮潤的矜貴男人。

    “姜太太。”

    黎瑭沒有意識到他稱呼的轉變,手指無力地搭在他肩膀上,迷惘地應了聲:“嗯?”

    “該我了。”

    姜令詞突然握住她的腰,輕輕松松地單臂將她抱起來。

    軟紗在她腳踝搖搖欲墜。

    姜令詞隨手給她扯下,塞進來西褲口袋里。

    幾分鐘后。

    黎瑭趴在窗臺,從這里,能清晰看到學校的籃球場。

    這個時間點,籃球場是沒有幾個人的。

    他們十指相扣。

    身體亦是難舍難分。

    時隔幾日,黎瑭居然有點不習慣戴套的姜令詞。

    她轉過身來,難受地在他喉結上咬了一口:“摘下來。”

    “這是辦公室。”姜令詞重新將她掰回去。

    黎瑭:“你做都做了。”

    難不成現在才覺得在辦公室做不對?

    干嘛約她來這里。

    姜令詞:“不好清理。”

    隨即輕拍了一下她的腰側,“抬高一些。”

    “好吧。”黎瑭決定忍一下,乖乖地按照他的示意調整姿勢。

    “草莓味的。”

    “你最喜歡的。”

    “我又不吃……”

    “想吃?”

    “今天不想。”

    黎瑭摸了摸自己好似一鼓一鼓的小腹,“有點飽了。”

    天真又色氣。

    姜令詞神色愈沉。

    這期間,他們衣服都沒有脫掉,即便有人不小心闖進來,也會以為他們只是在擁抱。

    當然,前提是沒有看到挺動的腰胯。

    “別……太快了。”

    黎瑭感覺自己說話的聲音都被顛得一顫一顫的。

    “慢不了,我下午有課。”姜令詞如是說。

    黎瑭:“……”

    結束后。

    男人身上的黑色襯衣蓋住胯間的潮濕,領口隨意敞開著兩顆,露出浸了薄汗的軀體,少了幾分儒雅矜貴,多了幾分肆意風流。

    他用手指隨意的往后梳了兩下頭發,將被黎瑭抓亂的頭發捋順。

    露出那張事后鋒芒畢露的綺靡面容。

    小紅痣鮮艷欲滴。

    黎瑭沒忍住,又在這顆痣上咬了一口。

    讓它故意勾人!

    咬完之后又后悔,靠,他等會還有課!

    算了。

    外國人比較開放,看就看了。

    反正姜令詞年底就走了。

    黎瑭想到這里,懶懶地坐在辦公椅上,任由姜令詞給她擦干凈身上的潮潤,基本上都是她自己的。

    然后她看到姜令詞一臉淡然平靜地從他西褲口袋拿出一條軟紗。

    給她穿上。

    黎瑭配合地抬臀:“幸好沒弄臟。”

    “你怎么辦?都濕了。”

    雖然襯衣能擋住那一片,但是……他身上有她的味道,甜膩膩的橙花香。

    如果他這樣去上課,黎瑭覺得好奇怪。

    有種被學生窺視他們私生活的錯覺。

    姜令詞抬手看了眼腕表:“還有半小時。”

    “等會就干了。”

    他氣定神閑,不以為恥。

    這副泰然自若的模樣緩和了黎瑭的緊張。

    不對呀。

    怎么搞得她才像是那個出自傳統保守,規矩嚴苛的名門世家,而姜令詞是接受西方開放性教育的?

    “你出國之后,跟變了一個人。”黎瑭手撐著下巴,若有所思。

    姜令詞神閑氣定地說:“聽說過一句古羅馬的諺語嗎 。”

    “ When in Rome, do as the Romans do.”

    “黎小姐,我們要……入鄉隨俗。”

    黎瑭:“……”

    好的,傳統的人果然是她。

    給黎瑭處理完,姜令詞不緊不慢地給自己處理著。

    不知道的還以為待會要上課的是她呢。

    黎瑭下午沒課。

    姜令詞給她準備了午餐,就放在辦公桌上,用了保溫的飯盒,現在還是溫熱的。

    “你吃完午餐再走。”姜令詞說完,便準備去上課。

    男人轉身時,黎瑭突然攥住他的衣袖……

    姜令詞垂眸看向坐在寬大辦公椅里纖細漂亮的少女,“還有事嗎?”

    黎瑭垂著眼睛,睫毛亂顫,攥著黑色衣袖的指尖微微泛白。

    醞釀了足足十秒鐘,她終于鼓起勇氣說:“下次……”

    與此同時,姜令詞也開口:“今晚去我那邊吃飯嗎?”

    黎瑭秒回:“去!”

    姜令詞:“下午想想要吃什么,發消息給我。”

    “好!”

    這次姜令詞再走,黎瑭沒有攔他。

    仿佛奇妙地達成了共識。

    這次共識,即便沒有合約,甚至話都沒有說清,但他們就彼此共識。

    姜令詞進入教室后,還有學生朝著他吹口哨。

    今日的姜教授過分迷人。

    黎瑭吃過午餐,又用手機照了下自己的臉蛋,沒有其他不對勁,這才準備離開學校。

    誰知路上聽到有學生激動地往一個方向跑。

    這是干嘛呢?

    有電影團隊來學校取景?

    她路過去看了一眼……

    電影明星沒有。

    只有她家超級風流迷人的姜教授。

    之前的姜令詞極具疏離感,而且不茍言笑,又是老師,大家覺得他雖然是那種統一全球審美的統一全球審美長相,但帥歸帥,不可逼視。

    今天不一樣。

    有種紙醉金迷貴公子的意味。

    隔著玻璃墻,黎瑭看了他一會兒……

    像是有預感一樣,一直沒有看向窗外的姜令詞,準確地朝她看過來。

    黎瑭下意識心虛轉身。

    第一是覺得偷看他上課沒面子。

    其二是怕被敏感的外國人看出他們之前do過!!!

    做過愛的男女,尤其是剛做過,明眼人肯定是能看出來他們之間的暗潮涌動的。

    姜令詞坦然自若地收回視線,仿佛只是覺得外面喧鬧,隨意一瞥。

    心理素質強的沒邊兒。

    從這天開始,黎瑭重新過上了一日三餐都有人做的神仙日子。

    雖然不住在一起,但他的房子就在她去學校的途中,每天早晨,他會等在路邊,將做好的早餐和午餐交給她。

    晚上她路過他的房子,會過去吃晚餐。

    吃完晚餐,他會送她回家。

    有需求了,也可以直白地向姜令詞索取。

    想留宿就留宿。

    甚至偶爾她半夜醒來,想要了,打電話給他,他也隨叫隨到。

    國內七夕情人節的時候,他們又去了一趟城堡。

    黎瑭才知道,這座白色天鵝城堡也是姜令詞送她的生日禮物之一。

    這次城堡里只有他們兩個人。

    姜令詞邀請她跳了一場雙人舞。

    后來他們每隔一個月,會來這里小住幾天。

    這里安靜、美好、想童話一樣,讓人忘記所有煩惱,只爭朝夕。

    偶爾黎瑭興致來了,會讓姜令詞當她的人體模特。

    姜令詞也會答應。

    并不覺得當她的人體模特是一件羞恥的事情。

    黎瑭給他畫了很多畫。

    一本嶄新的48頁畫本,其中24頁畫的是姜令詞的人體圖,大部分都是事后,男人肌肉會浮現汗津津的水珠,薄唇瀲滟,小紅痣蠱惑,黎瑭很喜歡撐著疲倦的身體畫他身體的每個部分。

    剩下的24頁是被姜令詞握著手腕,一起畫下他們在一起的模樣。

    沒錯……

    比春·宮·圖還要不堪入目。

    美其名曰,記錄下姿勢,下次再用,免得她記性不好忘記。

    姜令詞給黎瑭復畫了幼時的那本破損的畫本,畫技有所長進,更何況有黎瑭這個專業的畫家。

    所以,這本畫集很“專業”。

    放假的時候,他們會在任意一個房子里,有時候會做整整兩天,舍不得分開,有時候一次都不做,呆在一起看電影或者坐在露臺欣賞外面的藍鈴花海。

    有時候會散步,黎瑭會想要和他手牽著手,必須十指相扣。

    因為姜令詞還有100小時牽手費沒有花完。

    出遠門寫生的大部份時間,姜令詞都會陪著她。

    黎瑭再也沒有遇見暴雨時,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等雨停的場景。

    有那么一瞬間,黎瑭甚至覺得他們像在談戀愛。

    黎瑭以為他們可以一直這樣下去。

    然而藍鈴花完全凋零,迎來今年的初雪。

    姜令詞即將回國。

    他們在黎瑭那個小房子里做了整整三天三夜。

    姜令詞幾乎將她身體每一處都用過。

    前一天晚上。

    黎瑭渾身濕漉漉的趴在姜令詞懷里,任由他輕撫著光滑的脊背幫她平復:“要睡會兒嗎?”

    “我不想睡。”

    黎瑭突然開口。

    姜令詞嗓音沉啞,低應了聲:“怎么了?”

    “還有八個小時四十分零九秒,你就要走了。”黎瑭打開手機看了眼時間。

    “現在是零六秒。”

    她不愿相信地丟開手機。

    臉頰貼在男人溢出薄汗的胸肌,聽著他規律平穩的心跳聲。

    姜令詞沒有問為什么。

    掌心貼著少女雪白細膩的肌膚,沒有什么情念地摩挲著,聲線徐徐:“我回去以后,你可以搬去那邊住,已經買下來了。”

    “會安排兩個廚師和四個傭人過來。”

    “都是姜家的人,放心用。”

    “我會做的菜,他們也都會。”

    “餅干也會烤嗎?”

    “小孔雀、小老虎、小獅子、小熊貓形狀的。”

    “毛毛要雕刻的栩栩如生那種。”

    黎瑭柔軟的指腹在姜令詞腰腹上無意識地畫圈圈,一邊小聲地嘟囔,“西瓜要切成兔子形狀的。”

    “蘋果切成一對小天鵝我才吃。”

    之前姜令詞為了讓黎瑭多吃水果,會把各種各樣的水果雕刻成各種各樣的動物植物或者各種各樣可愛模樣。

    “讓他們學。”姜令詞被她畫圈圈畫的腰腹收緊,握住了少女纖細的手腕,并且與她十指相扣,并且提醒,“不要挑食。”

    黎瑭看了他的眼睛一會兒。

    然后重新趴回他懷里。

    想任性地說,只要他不走,她就不挑食。

    但是她知道,姜令詞沒有留下的理由,他本來就不是為了她而來。

    可是這段在國外的時間太美好,美好到她舍不得放手。

    幾分鐘后。

    黎瑭坐在姜令詞腰腹上:“再做一次。”

    “我想在上面。”

    她想親眼看著姜令詞沉淪。

    即便只是沉淪于情念。

    姜令詞淡色眼瞳逐漸幽深,貼在少女脊背上的掌心落于她腰后:“不要中途喊累。”

    “我才不會……”

    看不起誰呢。

    當初他們第一次的時候,也是她主動坐上去的呢。

    女·上·位真的很累,又很深,黎瑭剛弄了兩下就想放棄。

    下一秒。

    姜令詞修長溫熱的指尖不動聲色地緩和她緊張的身體,“放松點。”

    窗外初雪夾雜著久違的雨水一同掉落。

    讓人分不清是水還是雪。

    雪如白色糖漿而雨如透明黏膩的清泉,一起于夜幕落下時,逐漸將花叢濺得泥濘狼藉。

    蘭花與鮮艷的朱砂色的花種在泥濘中顯露出勃勃生機。

    每一滴雨雪都不曾錯過。

    仿佛這是他們的最后一場甘霖。

    第64章 梨汁兒

    黎瑭望著窗外, 此刻外面已經從雨夾雪轉為大雨,她想,如果下的更大一點就好了, 最好是暴雨。

    這樣飛機就不能起飛了。

    而姜令詞又能陪她一天。

    “在想什么?”

    姜令詞循著黎瑭的視線,一同看向窗外。

    夜幕漆黑, 大雨滂沱, 一下下擊打著玻璃窗, 沒什么好看的。

    黎瑭側眸看向他。

    昏黃光線下, 男人事后的模樣極具蠱惑性。

    她認真地說:“我在詛咒天氣,一會兒會下大暴雨。”

    “我心好臟啊。”

    少女眼睛黑白分明,清澈見底,漂亮又干凈的不得了。

    姜令詞低笑了聲:“那真是很壞。”

    黎瑭重新躲在他懷里:“還有四個小時多一點。”

    她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眼睛彌漫上了一層薄薄霧氣, 但她倔強地不想睡覺。

    一直盯著窗外。

    雨越來越大。

    被姜令詞蓋住眼皮的時候,她昏昏沉沉地想,這么大的雨, 他肯定走不了了。

    姜令詞垂眸看著少女逐漸安靜的小臉, 她太困了。

    懷中溫香軟玉, 外面狂風驟雨。

    誰又會愿意走呢。

    然而第二天一早, 云開霧散, 天氣好得不得了。

    黎瑭沒睡安穩,三個小時后,她掙扎著醒來一看外面的晴空萬里,差點被氣哭。

    姜令詞早就換好衣服, 由于等會要登機的緣故,他沒有穿得一本正經,反而隨意套了件冷灰色的連帽衛衣, 一身清爽干凈,頭發也沒有跟往常一樣梳的整整齊齊,隨意搭在額頭,碎發凌亂像是刻意做過造型。

    黎瑭知道他沒有,但是就忍不住咕噥:“穿這么好看,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去當機場男模,又要被路人圍著拍拍拍。”

    跟上次一樣。

    姜令詞聽到了她這句話,“乘坐的是私人飛機,不會遇見路人。”

    “哼。”

    黎瑭就是不開心,她雙手環臂,坐在床上,一副我真的很生氣,你必須要來哄我的模樣。

    姜令詞明白她的意思。

    站在床邊,長指輕拂過她亂糟糟貼在臉頰上的碎發:“你不喜歡這件,我換一件?”

    黎瑭抿了抿這段時間被親的飽脹濕潤的紅唇。

    裝不下去了。

    抬手要抱。

    黎瑭:“別換了。”

    穿什么都帥的要命!

    哼。

    姜令詞就這么抱著穿著吊帶睡裙的少女出房間,給她做了臨走前的最后一頓早餐。

    這次是真的最后一餐。

    黎瑭要的荷包蛋。

    她想起來他來的第一天早晨,給她做的那兩顆流心荷包蛋。

    那次是家里只有兩顆無菌蛋。

    而現在,冰箱被塞得滿滿當當,全都是各種水果吃食,琳瑯滿目整整齊齊,想吃什么隨時可以拿。

    姜令詞單臂抱著她,另一只手打開冰箱,側身擋住寒氣,又能讓黎瑭看到里面,他問:“除了荷包蛋,還想要什么?”

    黎瑭雙手環抱住男人修長的脖頸,瞥了一眼冰箱,沒什么胃口:“都可以。”

    冰箱里有處理好的海鮮食材,姜令詞略一沉吟,給她煮了一碗海鮮面。

    特別多黎瑭愛吃的小海鮮,相當豐盛。

    最后又蓋了個她點名要的流心荷包蛋。

    昨晚黎瑭睡覺的空隙,姜令詞還給她烤了一些小餅干。

    黎瑭吃早餐的時候,姜令詞把小餅干一盒一盒的分裝起來,是按照口味顏色分裝的。

    比如蔓越莓是紅色、抹茶味是綠色、黑巧克力是黑色,草莓味是粉色等等。

    對黎瑭這個每日看幸運色吃東西的習慣很友好。

    從第一次用餐開始,姜令詞便記得她每一個小習慣,從未覺得麻煩,完全按照她的喜好執行。

    有時候黎瑭覺得他像是個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有時候又覺得他對她本來就是這樣耐心體貼。

    姜令詞指節敲了敲餐桌,提醒她:“專心吃飯。”

    “知道了。”

    黎瑭拉長了語調,將注意力集中在這一大碗海鮮面上。

    比大黎做的長壽面好吃。

    她動筷子之前,拍了張照片發給大黎,讓他自行理解。

    角落復古座鐘發出整點的報時聲。

    黎瑭站在門口眼巴巴地看著姜令詞。

    姜令詞身后是來接他的談逾以及一眾保鏢。

    談逾接過自家上司的行李箱,眼觀鼻鼻觀心的退下,將空間留給這兩位。

    姜令詞捏著少女精致的下巴,在她唇間輕吻了一下:“早點畢業,早點回國。”

    黎瑭環住他的脖頸,踮腳用力回親了一下。

    然后說:“看我心情。”

    “國外待得舒服,我就晚點畢業,待得不舒服,我就早點畢業。”

    少女一雙明眸瀲滟,又像是灼灼的挑釁。

    要分別了,也不忘記氣一氣人。

    姜令詞輕描淡寫地說:“嗯,你待得不舒服。”

    黎瑭:“……”

    “你好煩,快走吧!”

    然后把人推到門外,把門關了。

    幾秒鐘后,少女慢吞吞地背著門坐在地板上,纖細手臂抱著膝蓋,下意識地想要咬手,但一想到姜令詞或許還在門外沒有走,立刻將手握成拳頭。

    不能咬。

    這并不是夢。

    姜令詞看著緊閉的玄關門,清雋的眉眼似是有一瞬間的幽沉,但他沒有打開這扇未曾鎖上的大門,靜靜站了一會兒,便轉身離開。

    雖然黎瑭說不需要他換衣服,但姜令詞還是重新換了一套她看慣了的正裝。

    外面套了件黑色大衣。

    冷風夾著細碎的雪花一吹,染上幾分清寒冷意。

    他們誰都沒有提離婚的事情。

    黑色勞斯萊斯商務車停在路邊,談逾看到姜令詞出來,立刻打開車門:“您……”

    話音未落。

    隔壁那棟別墅大門突然打開。

    “喂。”

    一道很不客氣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姜令詞俯身進車廂的動作一頓,重新站直了身體,遙遙看向來人。

    是裴懿爻。

    其實這段時間姜令詞與裴懿爻的接觸不多,因為裴懿爻是一個很宅的人,偶爾閉關雕刻便會持續一兩周的時間。

    并不會隔三差五地去打擾黎瑭。

    他和黎瑭兩個明明住在隔壁,又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卻像是約定好了一樣,極少介入彼此的生活。

    只要偶爾確定彼此還活著就夠了。

    姜令詞聽黎瑭和裴懿爻說的最多的話便是——

    還活著嗎?

    活著。

    然后彼此就放心地各自生活。

    裴懿爻一眼便看到矜貴端方的男人,仿佛不該出現在這樣充滿煙火氣味的街道里。

    這段時間,像是他下凡歷劫來著。

    此刻要重歸神位。

    裴懿爻高挑清瘦的身影在清晨陽關下,分外惹眼,然而更惹眼的是他蒼白指間夾著的粉色信封。

    他觀察了一下,黎瑭沒有出來送姜令詞,才懶洋洋地走近。

    “相識一場,臨別禮物。”

    裴懿爻細瘦的手腕一歪,粉色信封遞到姜令詞面前。

    談逾精英特助的面部管理差點沒繃住。

    畢竟裴懿爻長的比女孩還精致,雖然個子高挑,但是整個人清瘦蒼白,手里還拿著粉色信封,加上他以前見過自家上司被男性追求。

    真的很容易讓人誤解。

    姜令詞側眸看向信封上熟悉的字跡。

    抬手接過:“多謝。”

    “不客氣,有緣給我當人體模特。”裴懿爻很灑脫地轉身,朝著他擺擺手,他沒有回頭,身影很快消失在別墅大門內。

    姜令詞長指摩挲著這封開啟的信。

    上面寫的日期是六個月前。

    談逾收斂了亂七八糟的想法,提醒道:“姜先生,登機時間快到了。”

    姜令詞重新矮身上車:“出發。”

    談逾恭敬地應:“是。”

    私人飛機。

    如姜令詞所言,他基本沒有碰到幾個路人。

    他很忙。

    尤其是即將回國,需要啟動的工作項目太多,以至于沒有第一時間拆開那封信。

    還有個原因,他知道這封信不是黎瑭寫給他的,所以他在遲疑。

    對姜令詞而言,隨意拆別人的信件,是一件極為無禮的事情。

    飛機起飛之前,姜令詞開完視頻會議,視線落在不遠處擱置在黑色辦公桌上的粉色信封。

    就在他考慮要不要發消息問黎瑭時。

    恰好看到裴懿爻半小時前發來的微信消息。

    是爻不是叉叉:“千萬別讓黎瑭知道我送你的臨別禮物。”

    一個是送禮者的要求。

    一個是寫信者的隱私。

    姜令詞暫且將這件事放下。

    一直忙到年底,姜令詞從書房抽屜里無意間看到這封安靜地躺了兩個月的信件。

    揉了揉懶倦的眉心,男人修長挺拔的身子仰靠在椅背上。

    略一沉吟。

    他沒有碰信件,反而給黎瑭發了一條微信消息。

    大粉蘭:【你認為夫妻之間要有隱私嗎?】

    關于這個話題,黎瑭的答案是:她可以有,但是姜令詞不能有。

    所以她直接回復——

    小白雀:【絕對沒有】

    而這廂,姜令詞得到了黎瑭的“允許”,將那封薄薄的信件抽出來。

    信紙也是粉色的,很有少女心。

    黎瑭用的是彩虹變色筆,寫出來的字跡顏色也是五彩斑斕的,姜令詞看慣了白紙黑字,乍一眼看過去,眼花繚亂。

    “遺書”這兩個字首位居中放大。

    姜令詞看清這兩個大字后,原本淡揚的薄唇抿平。

    內容反而像是寫給他的情書。

    因為每句話開頭,都有他的名字。

    姜令詞了解裴懿爻為什么會把這封信給他。

    不過看完這封信后,他也沒有任何收到來自于妻子“情書”的愉悅,反而神色有點冷凝。

    書房柔和的、適宜閱讀的光線下,男人俊美面容卻染上幾分冷峻,他再次將信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確定沒有錯過任何一個字,長指摩挲著信紙邊緣。

    旁邊有裴懿爻用黑筆寫的旁批——你這叫遺書?!下次別讓我看到這種東西,小心給你曝光!

    姜令詞準確地捕捉到“下次”這個字眼,他輕飄飄地放下信紙。

    隨即給裴懿爻發微信。

    姜令詞:【她為什么會想到寫遺書?】

    是爻不是叉叉:【從小玩到大的游戲而已。】

    姜令詞:【什么游戲?】

    是爻不是叉叉:【交換遺書游戲呀,三年一屆,你們小時候沒玩過交換日記游戲,跟那個差不多。】

    裴懿爻說的非常坦然又隨意,若是換了其他人肯定只以為青梅竹馬之間聯絡感情的游戲,不會當一回事兒。

    但是……

    姜令詞是做文字研究的。

    普通小朋友,是不會玩這樣的游戲來聯絡感情。

    姜令詞若有所思。

    這時黎瑭再次發來消息。

    小白雀:【你還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隱私?】

    大粉蘭:【沒什么。】

    【寒假回國嗎?】

    聞遙意也來E國了,她的巡回畫展今年在E國開。

    所以黎瑭有寒假,但沒時間,她要給老師打工。

    小白雀:【不回。打工雀.jpg】

    表情包是黎瑭自己畫的,白色小胖鳥扛著畫筆哼哧哼哧地掃地,十分形象。

    姜令詞看著這個可愛又積極向上的表情包,眼底閃過一抹笑,下一秒又似被冰封住。

    黎瑭完全不像是會和發小三年一次做交換遺書這種悲觀事情。

    沒錯。

    是悲觀。

    什么人才會提前寫好遺書。

    隨時準備迎接死亡的人。

    或者……不覺得自己會長長久久活下去的人。

    亦或者……害怕意外死亡的人,不能給親近的人留下只言片語,所以提前寫好遺書。

    這三種。

    黎瑭會是哪一種?

    現在是E國的下午四點,黎瑭剛好放學到家,姜令詞離開的兩個月,她也習慣了空蕩蕩的房間。

    姜令詞離開的第一周,她把小餅干吃的只剩下一盒。

    姜令詞離開的第二周,最后一盒小餅干只剩下一枚,她舍不得吃,但再不吃就壞掉了,所以她卡著壞掉的最后期限,吃掉了。

    姜令詞離開的第二個月,黎瑭學著自己烤小餅干。

    嗯……失敗了。

    七次。

    資深小手藝人不但不會做針線活,也沒有下廚天分。

    如今即將進入姜令詞離開的第三個月,黎瑭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修學分上!

    目前進展相當順利。

    而且他們專業如果有參加大型畫展經驗的話,是可以加學分的!

    這不是巧了,聞遙意來辦畫展了,可真是她的親老師!

    大型畫展她目前雖然還算有資格,但……畫的數量不夠啊。

    又不愿意敷衍糊弄,拿出她自己都不滿意的作品。

    所以蹭一下老師的畫展,不過分吧。

    聞遙意檢查她這一年的新作品,相當滿意。

    甚至將自己畫展一塊寶地讓出來,給關門弟子“蹭”。

    前提是,她得幫忙。

    時絮在人生地不熟的E國,有黎瑭幫忙,順利多了。

    因此,到了年底,不但姜令詞忙,黎瑭也忙。

    今天難得早到家,黎瑭坐在姜令詞住過好幾天的單人沙發上,翻看著他親手復原的舊畫本。

    莫名地又生出想要畫他的沖動。

    于是黎瑭上了二樓畫室。

    她記得那本專門用來畫姜令詞的畫本被她藏在畫紙下面。

    咦,怎么不見了。

    難道時間太長,記錯了?

    黎瑭坐在畫架前,擰著眉頭認真思考,她記得當時藏了好幾個地方……

    她將整個畫室可以藏東西的地方全都翻了一個遍,最后確定——畫本失蹤了。

    已知。

    畫室除了她之外,只有姜令詞才會進來。

    黎瑭立刻想起,姜令詞臨走之前,看到畫室凌亂,說要整理一下,還問過她,有沒有什么不能碰的東西。

    她說……

    都能碰!

    很好,兇手已經鎖定。

    就是姜令詞。

    黎瑭想到自己畫的姜令詞……

    裸·體的她畫過。

    色·情的她也畫過。

    甚至他們兩個人以難以啟齒的姿勢抱在一起的雙人圖,她都畫過。

    而且姜令詞全都看過。

    但是那本畫冊上全都是特別純情日常畫,黎瑭反而覺得羞恥。

    就好像……就好像……暗戀被發現了一樣。

    啊啊啊啊。

    不能這么比喻!

    應該說,就好像她不但覬覦他的身體,還覬覦別的東西……

    比如,愛情。

    不不不,這個比喻也不行!

    黎瑭抱著一線希望去問姜令詞。

    她對姜令詞的人品是很有期待的,畢竟床品好的人,人品一定要超好。

    就算不小心看到她的畫本,應該也不會打開。

    小白雀:【你上次收拾畫室,有看到一個藍色封皮的畫本嗎?】

    大粉蘭:【全都畫了我那本?】

    黎瑭猝不及防。

    果然被他知道了!

    白玉似的小耳朵瞬間洇上了緋色。

    立刻一個視頻電話打過去,甚至都沒有看清楚屏幕,便超大聲地質問:“姜令詞!”

    “你居然偷看我的畫!”

    姜令詞嗓音徐徐,莫名有點磁性的空靈:“沒有偷看。”

    黎瑭沒聽出來,她滿腦子都是自己最大的秘密暴露了:“還說沒有,那你怎么知道那本畫冊全部畫了你?!”

    姜令詞沉默了一秒,然后悠悠道:“就看到一頁,猜的。”

    “現在知道了。”

    大黎沒說錯,她在姜令詞面前,就是個小笨蛋。

    黎瑭氣鼓鼓,她這嘴為什么這么快!!!

    她絕對不給姜令詞問為什么畫他的話音,自作聰明地岔開話題:“你放哪兒了?”

    “跟你畫我的那本放在一起。”

    姜令詞不急不慢地說,“主臥最下面的抽屜里。”

    黎瑭手指一抖,她知道姜令詞說的是哪本。

    就是見不得人的那本。

    她噠噠噠下樓找到畫本,終于松弛了一瞬。

    猜到又怎么樣,反正不承認就是了。

    “我跟你講哦,我也是詐你的,其實我沒有畫你。”

    “那你畫了誰?”

    “要……要你管。”

    “這是我的人體模特圖鑒,畫了一堆猛男!而你是其中一個!”

    黎瑭翻開許久沒有打開的畫本。

    之前姜令詞一直在她面前,根本不需要以畫思人。

    從里面掉出來一張黑白素描圖。

    黎瑭根本沒發現這張圖曾經丟失過,她重新夾回去。

    黎瑭坐在地毯翻畫本,拿著手機有點麻煩,剛準備找支架撐一下時,突然意識到……姜令詞那邊一直黑屏。

    “姜令詞。”

    黎瑭突然警惕,她算了算時間,現在國內應該是快要零點了。

    “嗯?”姜令詞輕應了一聲。

    “你在干嘛,怎么是黑的?快給我看看!”

    “洗澡。”

    “你要看?”

    黎瑭才不信,她又沒有聽到水聲。

    剛想說沒聽到水聲,下一秒……一陣水聲傳來,但并不是花灑噴下的聲音。

    反倒像是……浴缸里。

    姜令詞極少泡澡,所以黎瑭起初都沒想過這個可能性!

    “大半夜居然泡澡,好享受哦,姜教授。”

    姜令詞淡然地開口:“嗯,想看?”

    “誰說我……想看了。”黎瑭立刻反駁。

    內心:還是有點想了。

    靜了幾秒。

    “拿出白色封皮的畫本。”姜令詞突然道。

    白色封皮?

    黎瑭下意識看向敞開抽屜里的那個畫本。

    這不是……

    48頁見不得的那本嗎。

    “怎么了?”

    黎瑭將藍色封皮的放下,乖乖拿起來白色這本。

    話題轉的比龍卷風還快。

    姜令詞:“翻到第36頁。”

    36頁?

    黎瑭根本不記得她畫了什么東西,一頁一頁數著數翻,當她數到第36頁的時候,猝然睜大眼睛。

    她什么時候畫的?!

    姜令詞居然連頁數都記得。

    畫紙上,是姜令詞的單人速寫圖,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幅畫,是他慵懶地躺在沒有放水的浴缸里。

    肩膀上的浴袍散落,像是突然被人推到在浴缸里一樣,腰帶也被扒拉開,其中一截凌亂地搭在浴缸邊緣。

    男人露出的軀體堪稱完美,會讓所有藝術家瘋狂的完美。

    性感漂亮的肌肉線條每一寸都恰到好處,隨著腰腹折起的弧度,即便隔著冰冷的紙張,也能想象出當時的滾燙溫度。

    當然……中間自然挺立的玫瑰粉色大蘭花脈絡都畫的清清楚楚,可見畫者觀察之細致。

    坦·蕩·赤·裸!!!

    是一副黎瑭這個對人體挑剔異常的完美主義者都挑不出任何刺。

    重點是……

    “看到了嗎?”姜令詞聽到黎瑭越來越清晰的呼吸聲,慢條斯理地問,“我現在就跟畫里差不多。”

    黎瑭磕磕巴巴:“這、這是我,我畫的?”

    姜令詞:“是你。”

    黎瑭:“我怎么沒記憶。”

    姜令詞輕描淡寫地說:“你那天喝醉了。”

    “我剛才浴室出來,就被你推了回去,還推進浴缸里,把我身上的睡袍解開,然后……”

    她坐在小板凳上開始寫生。

    又乖又鬧。

    記憶回到那日,姜令詞印象深刻。

    黎瑭瞳孔地震:“我喝醉了吃這么好?!”

    她一直想干的事兒,居然真的干成了?!

    酒后斷片真的好痛苦。

    這么香艷的記憶,她居然毫無印象。

    黎瑭恨不得錘腦袋!

    斷片那天是情人節,好似是在天鵝城堡。

    她覺得不喝酒的節日是不完整的。

    于是在姜令詞洗澡的時候,偷拿了一瓶紅酒,越喝越上頭……后面就沒什么印象了。

    黎瑭確定這幅畫是她畫的,不至于連自己的畫法都認不出來。

    姜令詞清越低磁的聲線再次響起:“還想吃嗎?”

    吃?

    沒等黎瑭細思深意,原本黑下來的手機屏幕頃刻間亮起。

    男人那張潮濕綺麗的面容出現在手機里。

    黎瑭看到他背后,果然是白色浴缸邊緣,視線不自覺落在他鎖骨處那幾滴水珠。

    姜令詞耐心地重復:“想吃嗎?”

    男人好聽的語調似是浸透了浴室里的潮潤,黎瑭都覺得自己被他傳染的濕濕的,又像是被水蒸氣熏得暈暈的。

    “想……”

    她根本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

    只是遵從內心的回答。

    姜令詞將手機支起。

    隨即鏡頭自動后移,黎瑭清晰整個浴缸。

    少女直白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看著狹窄屏幕里映照出來的、沾滿水珠的性感軀體。

    云闕灣的浴缸很大。

    是黎瑭當初特意要求的最大款,甚至比天鵝城堡里的還要大一些。

    即便是姜令詞躺在里面,再加一個她,也是綽綽有余。

    “你居然泡泡浴。”

    “還是粉藍色的!”

    她最喜歡這套泡泡浴了。

    沒用完就出國,便宜姜令詞了,不過……美男泡泡浴,對她眼睛相當友好。

    黎瑭決定原諒。

    并且視線下移,然而粉藍色的夢幻泡泡,將男人胸口以下的身體擋的嚴嚴實實。

    “看都看了,看看下面。”

    姜令詞不疾不徐:“往下看,要收費了。”

    “多少錢?”

    黎瑭現在可是小富婆,別說看個男人了,玩一百個男人,都有的是錢!

    姜令詞閉了閉眼睛,嗓音幽靜:“不要錢。”

    黎瑭:“要什么?”

    姜令詞薄唇溢出清晰的五個字:“要……等價交換。”

    意思明顯,互相看。

    黎瑭身上還穿著從學校回來的寬松柔軟的長款針織開衫,慵懶自在。

    里面卻是一條貼合身材的黑色長裙,完整襯托出少女玲瓏凹凸的曲線,每一處都是美不勝收。

    明明他什么都沒做,甚至沒有說什么色氣的話。

    但黎瑭那雙眸子水汪汪、泛著瀲滟潮氣,像是事后一樣。

    她在猶豫。

    這跟裸·聊有什么區別?

    姜令詞話鋒又一轉,“小糖梨。”

    “嗯?”

    “梨汁兒出來了嗎?”

    黎瑭被拆穿,她抿著唇,聲音軟軟地喚他的名字,“姜令詞。”

    “嗯?”

    “蘭花開了嗎?”

    相較于黎瑭不甘示弱的反問,姜令詞坦蕩極了:“開了。”

    “花露堆積了兩個月,想吃嗎?”

    黎瑭驀然想起,他最開始問的那句“想吃嗎”?

    一下重疊。

    原來、原來他。

    “姜令詞,你真是……”

    “太壞了!”

    她說的吃,又不是吃這個!!!

    黎瑭不自覺把這話說了出來。

    姜令詞卻說:“你不是,我是。”

    黎瑭不長教訓,下意識地問:“你是什么?”

    姜令詞十分坦誠:“想喝梨汁兒。”

    沒兩天。

    古文字研究院,姜令詞收到了來自國外的十箱梨汁兒!

    黎瑭附言:給你喝個夠!

    沈槐之還以為這么多梨汁兒是姜令詞買給大家清熱解火的,剛喊著要大家來分,便被向來大方的姜教授攔住。

    “我太太給我買的。”

    所以呢?

    他們不能喝?

    沈槐之:“你一個人也喝不完吧?給我來點,剛好最近活兒多上火了。”

    姜令詞微微一笑:“喝得完。”

    “你想喝,讓你太太給你買。”

    沈槐之:“???”

    不是?

    這可是十箱啊兄弟!

    一瓶都不分?

    你怕不是想要榮登今年古文字研究院小氣精排行榜第一!

    這個榜單姜教授上不了。

    因為讓人將飲料搬回云闕灣后,姜令詞順便讓他們送來一箱箱金銀花茶、菊花茶、決明子茶等各種清熱敗火的飲料,務必讓沈槐之的火氣降下去。

    當然,從這天起。

    所有人都知道姜教授最近超愛喝梨汁兒。

    天天不離手。

    而且很霸道,不允許別人喝。

    沈槐之想get同款都不行。

    等十箱梨汁全部喝完,又是一年春天。

    黎瑭也修完了所有學分,順利提前畢業!

    第65章 她很珍貴

    黎瑭回國期間, 恰好黎淵也在國內,并且約了姜令詞見面。

    黎淵約姜令詞的地點,不是私密性強的會館, 更不是高級餐廳,而是誰都意想不到的——

    自閉癥兒童康復中心。

    這是黎淵私人名義主做的慈善項目。

    兩個同樣挺拔高大的男人, 存在感很強。

    但黎淵沒有靠近教室, 只是與姜令詞站在一棵極為繁茂的菩提樹下, 透過玻璃窗, 遠遠看著里面正在畫畫以及玩橡皮泥的小朋友。

    有小朋友試圖把橡皮泥塞在嘴里,雪白小巧的乳牙幾乎陷進去。

    護理師立刻上前,溫柔地制止。

    陽光灑進教室,一切都很美好。

    姜令詞看到這幅畫面的時候, 俊美清雋的面容卻染上幾分沉郁, 聰明如他,如何猜不到黎淵的目的。

    “你上次說要帶我來的地方,就是這里。”姜令詞嗓音微涼, 在春日陽光彌漫的午后, 卻像是浸透了冬日寒霜。

    不是疑問。

    黎淵看似平靜地應了聲, “上次你問我為什么更怕黎瑭安靜下來。”

    “我妹妹小時候是個高需求的寶寶, 嬌氣又粘人, 三歲之前除了學走路,她走到哪兒被抱到哪兒,是在寵愛中長大的,活潑開朗, 天真可愛,每天像是小太陽一樣,擁有數不完的活力, 每天有很多話要說。”

    “后來我爸媽出事,讓她在親戚家寄宿那兩年時間,是我這輩子最后悔的事情。”

    黎淵拿出一根香煙,他手有點抖,金屬打火機發出三四下聲音,沒點著。

    最終姜令詞從他指間抽出打火機,親自給他點燃。

    遠遠望著那些專注做自己的事情的小朋友,黎淵突然自嘲笑道,“差點,我妹妹就變成這樣。”

    黎瑭自閉的時候最明顯的表現就是畫畫,一直畫畫,不停地畫畫,那個時候,她畫的最多的就是黎淵,心理醫生說,她在畫最重要的人、以為會拋棄她的人,在她的世界與天真的想法,只要畫下來,對方就不會消失。

    當年黎瑭堅持要學藝術學畫畫的時候,黎淵不同意,因為黎瑭一畫畫就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黎淵很怕她自閉。

    雖然當初介入的及時,只有前期癥狀,并沒有真正變成自閉癥,但他還是不能完全放心。

    后來黎瑭叛逆又鬧騰,還離家出走,黎淵嘴上罵她管她,反而很安心。

    所以他才會說,最怕的不是她折騰作妖,最怕的是她突然安靜。

    姜令詞驀地想起那本藍色封皮的畫冊。

    厚厚一本。

    上面畫的全是他。

    所以黎瑭以為他會拋棄她嗎?

    因為怕被拋棄,所以提前拋棄他?

    姜令詞覺得說不通,因為不是黎瑭的行事準則。

    姜令詞突兀地岔開話題:“你知道她和裴懿爻交換遺書的事情嗎?”

    “知道,這是他們兩個從小的秘密。”

    黎淵精神強大,很快便恢復冷靜,此時聽到這個問題,涼涼一笑:“小孩的秘密,真以為能在大人面前保密呢。”

    不但他知道,裴懿爻的親哥哥裴懿川也知道。

    根據心理醫生的說法,讓大人少介入。

    在他們幼時的世界里,這和交換日記沒有區別,沒必要去點破讓他們以為自己與其他人不同。

    本就沒有不同。

    姜令詞視線落在那些小朋友身上:“所以,裴懿爻也是?”

    黎淵:“嗯,他們就是在康復幼兒園認識的。”

    難怪黎瑭與裴懿爻相處方式很特別,對比其他青梅竹馬之間的感情,他們不是愛情,不是親情,也不像友情。

    姜令詞:“所以他們是怎么樣的感情?”

    黎淵狼眸似笑非笑:“他們兩個是病情一樣,所以誰都插入不進去他們的世界。”

    “你這當老公的也別試圖插進人家小朋友之間。”

    直到黎淵看小朋友快要下課了,他滅了煙,淡睨著姜令詞繼續說:“反倒是你,我真沒想到她會跟你結婚。”

    還這么早。

    剛到結婚年齡呢。

    黎淵上下打量著親妹夫,點評:

    這男的,除了高點,帥點,有點錢,家世好點,學歷高點有文化點,好像也沒有特別出眾的地方了吧?

    所以黎淵真的很疑惑,姜令詞到底是哪方面打動他妹妹的。

    畢竟黎瑭的不婚主義念頭,比他可嚴重多了。

    黎淵隨口提到:“當初心理醫生說,她骨子里懼怕的是失去親人,以后或許很難與人確立親密關系。”

    姜令詞原本靜謐如深海的眼底驟然閃過一絲波瀾。

    他很擅長捕捉話中深層意味,就從黎淵寥寥話語中,他已經完全意識到,黎瑭當初在地震后,為什么堅定了離婚的念頭。

    人都是趨利避害的生物,因為害怕失去,所以寧愿不曾得到。

    黎瑭像是一株生長在懸崖上的玫瑰,燦爛明媚,然而只要一陣狂風吹過,她便飄零于深淵。

    而那場地震,他對生命的漠視,對黎瑭而言,就是那陣狂風。

    姜令詞再想起當初黎瑭提離婚時的表情,終于明白……

    她在向他……求救。

    臨別之時,黎淵用那雙銳利冷酷的狼眸定定地看著姜令詞:“總之,我帶你來這里的目的,就是想告訴你,我希望我妹妹永遠任性驕縱也不要她當一個安靜乖巧的世俗意義上的好孩子。或許需要有人一輩子管著她,慣著她,但這不是她的錯,而我會一輩子寵著她,縱容她的一切。”

    最后他拍了拍姜令詞的肩膀,帶著微笑:“希望你也能做到。”

    力道卻很重。

    不像是希望,更像是威脅。

    姜令詞神色平靜地與他對視。

    沒有像普通人面對女方家長時賭咒發誓,說什么一輩子對她好不讓她受任何委屈這種官方套話。

    依舊是曾經許諾給黎淵的那句:“黎瑭永遠可以做自己。”

    然而黎淵很滿意。

    他不需要姜令詞對黎瑭多好,他只需要姜令詞保證,黎瑭永遠自由。

    對妹妹好,是哥哥永遠的責任。

    于黎淵而言,黎瑭不是累贅,是爸爸媽媽留給他最后的,也是最珍貴的禮物,是唯一的寶貝。

    “大黎,你太離譜了,親愛的妹妹剛回國,你居然要登機了!可惡,你再也不是我最愛的哥哥了。”

    黎瑭知道黎淵最近在國內,一回國第一時間給哥哥打電話,沒想到人又快起飛了。

    好氣。

    “那我讓飛機靠邊停一下?”黎淵慢悠悠地說。

    黎瑭:“……”

    大黎嘴真毒。

    “行了,在國內老實點,給你漲了雙倍零用錢,不準拿去亂花買什么危險物品,被我發現立刻扣光,聽見了沒。”

    “聽見啦。”

    “我就是想你了嘛。”

    “得了吧,想我怎么不去A國找我。”

    “什么你要登機了,那我掛了,大黎再見,一路平安。”

    掛斷電話后,黎瑭站在機場出口的路邊,很是迷茫。

    沒錯,她是偷偷回來的,原本打算讓大黎來接她,現在沒戲,師姐在國外幫老師辦展,虞蘇潼在國外走秀,黎瑭掰著手指算了算能來接她的人,突然絕望。

    她真朋友好少哦。

    “黎小姐?”

    就在這時,黎瑭聽到一道不怎么熟悉但是非常悅耳的女孩聲音。

    黎瑭循著聲音望過去。

    加長豪華商務車降下車窗,后排露出一雙辨識度超高的桃花眼,正含笑望著她。

    剛才還從機場大屏幕上看到這張臉代言的頂奢化妝品廣告。

    正是秦梵。

    秦梵很小心地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想到黎瑭畫的那副超絕油畫,挽救了她破碎的塑料婚姻,十分熱情地向恩人招手:“上車,送你一程。”

    司機下車將黎瑭的行李箱放到后備箱。

    然后恭敬地給她打開車門。

    秦梵:“快點快點,別讓路人看到,我今天私人行程保密的。”

    黎瑭本來就不是什么扭捏的性格,而且看得出來秦梵是真心想要送她一程,并不是假裝客氣,于是彎腰上車:“謝謝你啦。”

    “對了,你老公身體怎么樣了?”

    她禮貌關心。

    “多謝姜太太關心,謝某身體健康。” 一道淡漠冷冽、似無情無欲的嗓音傳來。

    “謝、謝總?”

    黎瑭進入車廂,乍然抬眸,恰好看到了坐在秦梵后排,膝蓋上放著文件的、存在感極強的男人。

    她看看秦梵,又看看謝硯禮,一臉迷茫。

    最終視線又落在秦梵身上,“謝總就是你那位性……”

    “噓!”

    秦梵立刻朝著黎瑭使眼色。

    黎瑭會意,十分聰明地話鋒一轉:“性格溫柔體貼的老公?”

    秦梵立刻點頭,“對對對,就是我說的性格溫柔體貼、助人為樂、大慈大悲、救苦救難的全世界最善良寬容大度的老公。”

    看黎瑭的眼神,更像是看菩薩。

    黎瑭和她對視一眼:“……”

    你上次可不是這么說呢。

    你說的是天生加后天性冷淡并且支棱不起來的有眼無珠對美貌老婆視若無睹的老公。

    當初黎瑭腦補的是一個很虛的男人模樣。

    還覺得怎么大美女都配了弱雞男,浪費!

    而面前這位渾身上下寫滿尊貴矜傲,單單坐在那里,便能感受到強大氣場的男人,跟秦梵形容的根本沒有半毛錢關系!

    別人的太太謝硯禮不了解,但是他的太太,他了解的很。

    一看便是心虛的很。

    等黎瑭落座,秦梵假裝無事發生地轉移話題:“咦,你們也認識呀?”

    謝硯禮:“她是令詞的太太。”

    秦梵:“這么巧?!”

    黎瑭也覺得巧。

    早知道秦梵和謝硯禮是夫妻關系,她當時就免費給她畫了!

    畢竟當初謝總可是紆尊降貴地給她的畫展當過排面。

    就在黎瑭糾結的時候,秦梵繼續說:“那你回來也是參加姜家宴會嘍,剛好,我們同路。”

    等等?

    姜家宴會?

    黎瑭下意識問:“今天國內幾號來著?”

    秦梵理所當然:“三月五號呀。”

    三月五號!

    不是四號!!!

    黎瑭突然反應過來,她忘記倒換時差了!

    今天是姜令詞正式接管姜家、成為新一任家主的日子,也是他的二十六歲生日。

    她提前一天回來,就是為了給姜令詞過生日。

    幸好大黎登機了。

    不然她要明天跟姜令詞見面,黃花菜都涼了。

    秦梵見她表情不對勁,笑意盈盈地問:“怎么,忘記帶生日禮物啦?”

    “我們可以中途停下去買哦,對吧謝總。”

    謝硯禮像是沒什么活人氣息,淡淡地應了聲。

    隨謝太太如何。

    “禮物……帶了。”

    黎瑭想到自己放在行李箱里,從姜令詞離開E國,她就開始準備的禮物。

    相較于姜令詞去年送她的用心版、多金版禮物。

    她覺得她的禮物有一點拿不出手。

    但除此之外,沒別的可送了。

    姜家老宅。

    車影綽綽,全都是平日里見不到的各種豪車與車牌號。

    “瑭瑭!”

    在門口迎接客人的秦女士第一時間看到黎瑭很驚喜。

    從去年開始,姜令詞便提醒他們,不要去打擾黎瑭學習。雖然不知道這對小夫妻在搞什么,但是他們很尊重小夫妻的個人空間。

    原本以為最近是黎瑭的考試周,她不會回來……

    秦女士讓管家接去黎瑭的行李箱,握著她的手往家里走,一邊詢問:“是請假了嗎?”

    黎瑭從善如流地回:“沒,畢業了。”

    “畢業了?”

    秦女士更驚喜了,“哎呀,終于可以安心地待在國內了,最近在老宅多住幾天,我去跟阿詞說。”

    “媽,先別。”

    “給他個驚喜。”

    “明白。”

    秦女士笑盈盈地給黎瑭指了院落方向,“他在換衣服,你自己進去。”

    宴會還要半小時才正式開始。

    黎瑭推開姜令詞的房間。

    空蕩蕩的。

    人呢?

    黎瑭轉悠了一圈,然后在靠窗的貴妃榻上落座。

    好累。

    老宅的雕花窗戶很特別,陽光穿透,灑下斑駁光影,好像不是玻璃,細看會有自然光澤的紋理,很漂亮。

    黎瑭無聊地托腮觀察,突然想起電視劇里這種窗戶用手指就能戳破。

    還可以吹迷藥進去。

    黎瑭探身戳了一下。

    手指疼。

    下一秒。

    房門被推開,姜令詞挺拔修長的身影出現。

    入目便是正在干壞事的少女。

    黎瑭心虛,細指下意識縮回,在對上姜令詞那雙熟悉的淡色的眼瞳后,她紅唇微啟,足足好幾秒,一直到姜令詞從門口走到她面前,才溢出一句委屈的話:“你們家這窗戶紙怎么戳不破,電視劇里輕輕一戳就破了!”

    姜令詞垂眸看著坐在貴妃榻上的少女,“這不是紙,是打磨后的海月貝,沒那么容易戳破。”

    黎瑭對這個一點都不感興趣。

    她舉起手指給姜令詞看:“疼。”

    指尖有一點點紅。

    如果沒給他看,再過幾秒就消失了。

    姜令詞視線落在少女似蘊著水霧的眸子,微涼的長指握住她的指尖,俯身親了一下:“還疼嗎?”

    薄唇貼著指尖。

    黎瑭像是感覺到一陣悸動從指尖傳遞到全身,她眼睫輕顫,“還有一點。”

    下一秒。

    便落在男人懷中。

    姜令詞將她從窗邊的貴妃椅抱起,一路走到內室床上。

    黎瑭知道姜令詞潔癖:“我沒洗澡。”

    潔癖如姜令詞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但這次卻對風塵仆仆跨國而來的少女說:“睡前換床品便是。”

    男人身上有淡淡的水墨香,好似在書房里待久了才浸透上去的。

    時隔半年的吻。

    黎瑭恨不得像個小年糕一樣黏在他的身上。

    黎瑭枕著姜令詞的枕頭,仰頭看著懸在面前的男人,潮濕的紅唇微微嘟起:“還要親親。”

    唇珠翹起,引人采擷。

    姜令詞貼著她的唇又吻了上去:“再親十分鐘。”

    “不要,還要親一小時。”

    黎瑭手臂纏在姜令詞脖頸上,漂亮的臉蛋貼在男人脖頸處極輕地蹭了蹭,“我那么想你,你都不想我嗎?”

    她手很不老實地捏了一下他的指節。

    姜令詞沉緩磁性的笑音從喉間溢出:“你是打算讓爺爺在隔壁書房等我們一小時嗎?”

    黎瑭迷蒙的眼神終于清醒幾分。

    爺爺?

    怎么會在書房?

    她眼神意思太過明顯,姜令詞一邊親她唇側,一邊不緊不慢地解釋:“晚宴之前有交接儀式,爺爺和我一起入場。”

    “那你還親?!”

    黎瑭視線落在沒有上鎖的房門,雖然隔了一扇屏風,就算在門口也看不到床上的場景,難怪姜令詞要抱她上床。

    怕不是擔心爺爺在門口喊他時,看到不該看的。

    姜令詞動作不疾不徐,少女白色絲質襯衫的扣子,與半裙一同掉落在床尾。

    “別緊張,十分鐘,夠伺候你舒服一次。”

    男人修長骨節極為靈活,他完全知道黎瑭最喜歡的地兒在哪個地,在什么地方,會讓她很快的舒服。

    雪白纖細的身體在黑色床單上,擦出香艷綺靡的火焰。

    少女曼妙身體、與男人冷硬的骨骼構成一副極致放蕩的畫面。

    黎瑭雙手緊攥著床單,細頸輕揚著:“你……你看不起誰呢。”

    可是好舒服。

    二。姜令詞真的很會。

    像是下過了細密的雨水,墻壁都浸滿了水珠,潮濕潤澤,甚至可以加到三。

    姜令詞薄唇貼在她耳后,“好多梨汁兒,攢了多久?”

    “有沒有自己喝過?”

    黎瑭眼皮都洇紅了,她唇瓣緊抿著才沒有溢出低呼。

    因為……

    誰知道這樣古老的房子,隔音好不好呀。

    萬一被隔壁老爺子聽到。

    好半晌,她才帶著鼻音:“沒……自己怎么喝。”

    而且她又不是變態。

    誰會去喝這個。

    “這么甜的梨汁,小糖梨不喝是不喜歡喝嗎?”

    “當然不喜歡。”

    “只有,只有變·態才喜歡。”

    “嗯,我喜歡。”姜令詞說喝就喝,黎瑭渾身無力之后,還要說,“比你寄給我的梨汁要甜。”

    姜令詞說用時十分鐘,就是十分鐘。

    十分鐘后。

    黎瑭一身潔白肌膚泛著緋色,軟軟地趴在他的枕頭上,身上蓋了一層輕薄的毯子,依稀可見里面似是曼妙身軀。

    姜令詞在她脖頸后落下的斑駁的吻痕。

    但他本人連襯衣都不曾亂掉。

    稍微一整理,便能衣冠楚楚的前往宴會現場。

    除了……

    清冷禁欲的黑色西褲中間,不怎么體面的支棱著。

    姜令詞一邊整理袖扣,一邊低垂著眼眸。

    黎瑭也看到了,她忍不住翹著紅唇:“我們姜教授打算這樣參加宴會?”

    聽秦女士的意思,這次宴會相當重要。

    比成年禮還要重要。

    畢竟是正式接管一個家族,成為掌權者。

    姜令詞當然不會。

    原本是忍了一會兒,但黎瑭躺在他的床上,枕著他的枕頭,又蓋著他的被子。

    他的所有欲·望都來自于黎瑭,她又近在咫尺。

    難以消解,反而越來越盛。

    原本姜令詞已經穿好衣服,但黎瑭眼皮子突然一跳,因為他又開始往下脫了,并且致電老爺子。

    希望晚點到場。

    向來守時的老爺子差點直接沖到房間里逮他,幸好秦女士也在,溫言輕語地攔住他,并且帶著老爺子一同離開了姜令詞的院落。

    偌大的院落,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黎小姐,幫個忙。”

    “看在你今天生日的份上,這個忙,我幫了。”

    黎瑭覺得自己才是全天下最善良的人,比秦梵她老公還要善良。

    少女披著薄毯,跪坐在地上。

    “黎瑭。”

    姜令詞長指輕撫少女蜿蜒至地毯上的長發,嗓音幽沉,“我從未想過,會在這樣的日子遲到。”

    更未想過,還是為了紓解身體本能而遲到。

    因為,從小作為名門世家未來的掌權人,他學的最好的一節課便是克制欲·望克制本·能。

    許久沒有吃,她剛啟唇便磕到了一下。

    她太毛躁,齒尖銜到了皮肉,姜令詞低嘶了一聲。

    黎瑭仰頭無辜地看著男人:“好久不見有點陌生,再給我一次機會。”

    “先舔。”

    姜令詞指腹摩挲著少女蓬松柔軟的發間,而后往下,落在后頸的位置。

    又慢條斯理地滑至前方喉嚨處,非常危險的地方。

    “我會!”

    黎瑭很不服氣,細軟指尖貼在蘭花心,上面是吐出花露的位置,此時往外溢著清澈的水。

    沒有奇怪的味道,反而有一股子冷梅香與奇異的麝香交揉的惑人氣息,有點潮又有點艷。

    “x這里,你會舒服嗎?”

    “我如果吸,能吸出東西嗎?”

    黎瑭話很多。

    姜令詞相信黎淵說的,小時候的黎瑭,話真的很多。

    她現在話就很多。

    蘭花都堵不住她的嘴。

    姜令詞瞥了眼時間,他最晚只能推遲半小時,再晚說不過去。

    掌心重新落在少女的后腦。

    挺胯自食其力。

    少女嗚嗚咽咽再也說不出連續的話。

    黎瑭嗓子本來就細,水跡蜿蜒,根本來不及咽下去。

    反倒是全都淌在姜令詞身上,這下,他的西褲不換也得換。

    少女唇色鮮艷飽脹。

    姜令詞才結束。

    “咳咳咳……”

    黎瑭眼尾都是淚。

    好多,好多。

    像吃了一大管過期顏料。

    姜令詞沒有騙人,他真的攢了好多。

    “吐出來。”

    斑駁的光影透過花窗,灑落在房間內。

    清晰可見少女飽脹潮濕的紅唇沾著白色糖漿。

    姜令詞指腹替她抹了抹下唇殘留的幾滴,動作輕柔。

    十分鐘后,姜令詞卡著時間抵達晚宴現場,剛好與前來找他的管家迎面撞上。

    管家帶來姜老爺子的話,再遲到,這個家主他就別當了。

    插播一段宴會開始前,停車場某個角落的場景。

    謝硯禮漆黑如墨的眼瞳染著幾分意味不明,將秦梵抱在膝蓋上:“謝太太對謝某的身體,也有不滿?”

    秦梵細白指尖戳著男人腕骨上換了淡青色的佛珠,呼吸有點急促:“滿滿滿……”

    “嗚,別咬我脖子。”

    “明天還要拍雜志封面。”

    男人薄唇貼在少女的頸側,像是懲罰般含吮著,落下鮮艷的印記。

    當黎瑭披散著及腰卷長的發絲姍姍來遲時,發現秦梵原本松松挽起的發絲也披散在肩膀上。

    對視一眼。

    各自心虛挪開。

    宴會廳并非西式的那種,復古又不降低名門世家的高調排場。

    姜令詞站在中間。

    一襲矜貴華美的西裝,儀態端方從容,毫無半小時前在房間里的放蕩縱情。

    黎瑭視線落在他領口別著的祖母綠菱形胸針,問旁邊的秦女士:“那個祖母綠胸針,有什么特別的嗎?”

    在重要場合,從未見過他佩戴其他胸針。

    但……

    云闕灣里,姜令詞甚至有一個單獨的胸針柜,里面是琳瑯滿目各種珍貴材質各種頂級設計的胸針。

    見她似是不明,秦女士解釋:“那是姜家家主的信物。”

    黎瑭水眸輕蕩:“他什么時候會佩戴?”

    秦女士理所當然:“當然是重要場合。”

    “重要場合?”

    “嗯,只有重要場合,才需要佩戴家族信物,以表珍重。”

    黎瑭不自覺地回憶起姜令詞佩戴這枚祖母綠胸針的時刻。

    第一次見到是情人節那天。

    第二次是他來黎家下聘。

    第三次是她的生日,對他而言每年都過的生日,竟然也算重要時刻嗎?

    換言之,她對他很重要。

    約等于,她在他心里。

    溫柔、體貼、耐心、在意、以及……身·體·欲·望。

    只對她。

    四舍五入就是他是不是有一點點的喜歡她?

    畢竟他怎么不對別人這樣?

    出國之前,黎瑭想,一回國就要和姜令詞解除婚約關系,重新成為自由的黎瑭。

    不受任何束縛。

    黎瑭想起行李箱里的那件尚未送出去的生日禮物。

    然而現在。

    如果姜令詞對她有一點點的喜歡,她……她好像……很難再提出“離婚”這個詞。

    甚至不愿意想,離婚之后,與姜令詞成為陌生人。

    姜令詞不再抱她,不再親她,不再給她做各種各樣的小餅干,不再給她下海鮮面,不再煎漂亮的太陽蛋,不再每天按照她的幸運色給她準備餐點,晚上睡覺時一翻身,不能翻到他懷里,失眠時沒有人哄她睡覺……等等。

    而這一切,姜令詞或許會給另外的女人。

    另外的……姜太太。

    黎瑭一想到這個可能性,眼眶一下子紅了。

    她下意識地想要咬手指。

    一定是噩夢。

    周圍華燈璀璨,觥籌交錯。

    黎瑭看到手指沾上的一抹口紅顏色,陡然清醒。

    不是夢。

    是姜令詞的生日晚宴也是他接任家主的最大日子,不能破壞。

    “姜太太。”

    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響起。

    黎瑭循著聲音,望進一雙熟悉的眼眸。

    是姜令詞。

    男人紳士地彎腰,隨即伸出一只手臂,手心朝上,“有幸與姜太太跳一支舞嗎?”

    黎瑭茫然地掀睫。

    她手指上沾的艷麗紅色被姜令詞看得清晰。

    姜令詞視線停頓。

    黎瑭下意識地像藏起來。

    下一秒便被姜令詞握住了手腕,指腹抹去了那一點紅,并沒有任何傷口:“沒做錯事,心虛什么?”

    黎瑭:“……”

    對哦,她又沒有咬下去,干嘛要心虛,于是理直氣壯地揚起下巴,“我沒心虛!”

    姜令詞看著少女微紅的眼眶,沒有多言,攬著她的細腰一同進入舞池內。

    由于是比較中式古典的舞會,所以黎瑭穿得也是秦女士為她準備的旗袍,不過簪子沒有用上,即便旗袍領子高,也擋不住姜令詞落在她耳后的吻痕。

    黛青色刺繡旗袍與男人身上矜貴的深色系西裝碰撞。

    黎瑭轉了個圈,又想了想,就著這個姿勢,撞進男人懷里時,在他耳邊說:“我給你準備了生日禮物。”

    “而且有話想要對你說。”

    她要告訴姜令詞,不離婚了。

    姜令詞視線落在少女被艷色口紅遮擋住的唇瓣,視線偏移開幾分,而后語調溫沉地回:“我也有話要對你說。”

    第66章 小糖梨專屬

    姜令詞生日宴結束的當晚, 他們并沒有急著來一場久別重逢的床上慶賀,反而坐在堆滿甲骨文與各種古籍典藏的老宅書房內。

    隔著木質的茶桌。

    相對而望,非常的正式。

    黎瑭想, 好像回到了當初他們半夜召開緊急會議,商談做、愛的頻率與次數。

    姜令詞幼時靜不下心來, 會經常煮茶焚香, 書房東西很是齊全。

    他煮茶時動作閑適隨性, 很快, 便將一杯裊裊冒著白霧的茶盞推到黎瑭面前:“請用。”

    黎瑭抿了口,沒有鮮榨果汁好喝,果然,她骨子里還是附庸不了這個風雅。

    少女精致細眉擰起, 品不出什么味道。

    小腦瓜卻在飛速轉著, 她要先說嗎?

    還是等姜令詞開口?不知道姜令詞要和她說什么,應該也是談離婚的事情吧?

    姜令詞一直主張的就是不離婚,所以如果他提不離婚的話, 那她……順勢答應下來?

    又不會顯得她出爾反爾很沒面子。

    很好, 就這么干。

    所以她先給生日禮物!

    “生日禮物……”黎瑭唇瓣被茶水浸得嬌潤, 一小圈淡粉的口紅印留在了白瓷茶盞上。

    她分神想, 掉色真嚴重, 下次不用這個牌子了。

    “生日禮物在行李箱里,等回房間再給你。”她定了定神,掀睫看著姜令詞認真道。

    “謝謝。”

    姜令詞紳士有禮地回道。

    骨骼分明的腕骨微微抬起,換了一個茶盞倒茶, 重新遞給她。

    隨手將落下一圈口紅印記的茶盞收回。

    黎瑭見不得他這種疏離的調調,下巴微微抬起,柔白色的燈光下, 少女唇珠明艷嬌俏:“等會又染上了,你給我擦掉。”

    理直氣壯。

    姜令詞隨意搭在膝蓋上的長指停頓兩秒,隨即抽出濕巾先將自己的指節擦干凈。

    然后才一點一點抹去少女唇上的緋色。

    黎瑭閉著眼睛等了好一會兒,唇間才落上一抹柔軟。

    只是觸感不太對。

    好像是手指?

    她偷偷睜開一只眼睛,下一秒完全睜開:“女孩子嘟嘴,是想要親親的意思!”(僅代表小糖梨。)

    姜令詞膚色冷白的指尖沾滿艷麗的色彩,他又一點點地用濕巾擦干凈。

    循環動作。

    最終將黎瑭的唇瓣擦的干干凈凈。

    此刻少女唇角還有些紅腫破皮,明顯是與吃的東西尺寸不匹配導致的。

    姜令詞先是給她喂了一杯茶水,擦掉多余的水跡后,不知道從哪里拿出一管消腫藥膏,不緊不慢地涂在她唇間,“傷好了再親。”

    他一系列動作太過溫柔,讓黎瑭都找不出發作的理由。

    唇上原本灼燒感減輕許多,像是覆上了一層保護的水膜,淡淡的薄荷味,很舒服。

    好吧。

    等會再親也可以忍。

    黎瑭細白指節扣著桌子一側的暗紋雕花,等著他開口。

    內心想的是:只要他說不離婚,她就應下。

    下一秒。

    姜令詞坐姿正式了幾分,他的背挺得很直,不是刻意端著的那種直,而是骨子里浸透的禮儀教養,從容端方。

    男人嗓音溫沉:“我想和你正式談一下離婚的事情。”

    “嗯?你說。”

    黎瑭表情假裝不懂,內心:嘻嘻果然被她猜對了,她真是全天下最聰明的仙女!

    姜令詞從下方抽屜拿出一沓厚厚的A4紙。

    哦……

    又一沓。

    還有一沓。

    足足三沓!!!

    姜令詞輕描淡寫地說:“這是我名下所有資產,已經公證完畢,你簽完字,以后都是你的。”

    黎瑭有點迷茫,對上他那雙幽靜如深海的眼瞳,喃喃問:“什么意思?”

    姜令詞遞給她一支簽字筆,但是黎瑭敏銳地覺得不對,所以她拍掉筆,猛然站起身:“我不簽,你說清楚。”

    是要……是要和她離婚嗎?

    只有離婚才需要簽這些東西。

    姜令詞沒有生氣。

    俯身撿起掉落的筆,然后放到桌旁,與那枚印了黎瑭唇印的白瓷茶盞放到一起。

    男人依舊穿著從晚宴上那套矜貴西裝,連佩戴的祖母綠胸針都沒有摘下,眉目如畫,神情淡然,像是一尊超然物外的神像,凝在通透的光里,沒有絲毫的感情起伏。

    黎瑭心臟不安地漏跳一拍。

    “我……”

    她想走了。

    這個書房有點大,有點冷。

    然而姜令詞卻沒有給她逃避的機會:“黎瑭。”

    “我從小便感情淡漠,等意識到這是一種情感冷漠癥后,我已經完全習慣了這樣沒有情緒起伏的狀態,偶爾覺得得了這個病還不錯,能完全靜下心來做甲骨文研究。”

    黎瑭抿了抿唇,對他這個病癥沒有任何反應。

    心想的是:藥膏味道真難吃,快要把她苦得流眼淚了。

    見她并沒有驚訝,好似早已知曉。

    姜令詞:“你早就知道了?”

    黎瑭沒隱瞞,“婚禮那天,我聽到你和那位小青梅的說話了。”

    “我不是偷聽,無意中聽到的,然后立刻就走了!”

    “是你們說話不偷偷的,還講那么大聲。”

    姜令詞嗯了一聲,然后說:“她不是我的小青梅。”

    “你當時正大光明的聽也無妨,你是姜太太。”

    “很快就不是了。”黎瑭扁扁嘴,瞥了一眼那么多等著她簽字的財產,一點都不高興。

    頓了幾秒,她又小聲地補充,“我又……不在意了。”

    是不是情感冷漠癥又怎樣,他對她不冷漠就好。

    他懂了黎瑭的意思。

    她不想離婚了。

    但姜令詞回憶起與黎淵在自閉癥康復中心看到的那一幕。

    黎淵不愿意黎瑭變成那些小朋友的模樣,他更不愿。

    而這個不愿,已經凌駕于姜家的族規之上。

    即便事后要承受一千鞭家規,即便要跪一千個小時,他也會放黎瑭自由。

    懸崖之上的玫瑰,怎么能被風吹于深淵凋零。

    她應該被風寵愛、縱容、高高捧起。

    永遠自由無懼,永遠明媚張揚。

    姜令詞鴉羽般的睫毛低垂,指尖握著微燙的茶盞,他卻像是無從察覺,開誠布公:“我知道你當初為什么會提出離婚。”

    “地震時,你看到我對古文字的研究重于生命,所以害怕這段夫妻關系維持下去,未來你也會像失去父母一樣失去我,所以你想,不如先拋棄這段關系,未來就不會失去,對嗎。”

    并非疑問,而是篤定。

    完全正確。

    除了……她更怕的是愛上他又失去他。

    他凝視著少女表情錯愕的小臉,她像是在說:你算的這么準?上輩子是算命先生嗎?

    果然,黎瑭問:“你怎么知道的?”

    除了虞蘇潼,她根本沒對任何人說過。

    而這種事情,虞蘇潼絕對會保密。

    黎瑭真的很好懂。

    姜令詞輕描淡寫:“黎淵跟我講了些你小時候的事情,我猜到的。”

    他靜靜地看著黎瑭的眼睛繼續說:“未來或許還會發生郁城地震的事情,而我因為情感冷漠癥,屆時做出的選擇,或許與當年別無二致。”

    “黎瑭,我漠視生命,這是改變不了的。”

    “但……我放你自由。”

    繼續保持婚姻關系,對黎瑭而言,本身就是一場束縛。

    她會永遠惶惶不安,永遠擔心在哪個時刻,突然失去他。

    而姜令詞,不會成為束縛小梨樹苗成長的藤蔓。

    姜令詞拿著簽字筆,走到黎瑭身旁,微微俯身,握住她的右手手腕,將筆放在她手心里,抽出夾在里面的離婚協議書:“簽下你的名字。”

    “你將永遠自由。”

    男人落在耳畔的話音清晰沉緩,像極了來自神明的蠱惑。

    黎瑭指尖輕顫。

    她沒有跟方才那樣丟掉筆,但也沒有在他的蠱惑下簽下自己的名字。

    只要簽下這個名字。

    姜令詞就不再屬于她。

    黎瑭眼淚大顆大顆地掉落,握著筆的手指一松,跌落在桌子上。

    她用力抱住姜令詞,不斷地搖頭,“你是我的。”

    “我不簽。”

    “你是我一個人的。”

    “我當然是你一個人。”姜令詞安撫地抱住少女纖細發顫的身體,嗓音溫沉而動聽,“我們離婚后,財產歸你,我也歸你。”

    黎瑭的眼淚凝固住。

    這又是什么意思?

    每一個字都聽得懂,怎么連起來跟外星語一樣。

    一大顆掉到姜令詞虎口處。

    有點燙。

    他想。

    姜令詞將黎瑭抱起來,一同坐在不遠處的會客沙發上,他們身后身前皆是高及頂端的書墻,黎瑭一扭頭便能看到古樸的線裝古籍。

    她還帶著鼻音,用力攥住姜令詞的領帶,用潮濕的眼睛看著他說:“你剛才的話,是什么意思?”

    用方才給她抹過口紅的指尖輕碰她的眼尾,姜令詞溫和地解釋:“離婚后,我們回到炮友關系。”

    “沒有婚姻關系,沒有親密關系,我們永遠當普通炮友,你永遠是自由的不婚主義。”

    所以,不必終日惶惶不安地害怕失去愛人、伴侶。

    一切恢復曾經。

    “好不好?”

    好不好?

    臨近零點,姜令詞的生日快要過去時。

    黎瑭躺在他從小睡到大的床上,腦海中一直浮現出這句話。

    姜令詞給出的這個解決方案,于黎瑭而言是有利無害的。

    這場婚姻的結束,是姜令詞將自己所擁有的一切包括他本人,都判給她。

    他告訴她,他永遠屬于她。

    但她……不屬于任何人。

    是自由的。

    但是……黎瑭淚眼朦朧地望著姜令詞,柔軟雪白身子完整地貼合他的熾熱堅硬的軀體,一點點將他吞沒。

    見黎瑭失神,不專心的模樣。

    姜令詞伴隨著她的吞沒,稍一用力……

    很久很久沒有彼此占有。

    剎那間。

    姜令詞在黎瑭耳邊輕喘了一聲:“寶寶,你好緊。”

    “中午不是才給你擴·張過嗎?”

    黎瑭沒想到他會這樣叫她,好像,她真是他的寶寶一樣。

    但是……

    黎瑭委屈巴巴地抱住他的脖頸,整個身子纏在男人修勁結實的軀體上:“誰是你的寶寶,我是你的炮友。”

    姜令詞輕笑了聲,“當炮友不可以叫你寶寶?”

    “你當炮友的時候,還叫過我老公。”

    想到他們混亂又荒唐的開端,連帶著這場婚姻,黎瑭其實一直都很沒有真實感,而現在有真實感了,反而是姜令詞提出離婚。

    而且他的執行力很強,與她不同。

    決定離婚,便做好了所有的準備,只要簽下字,他們的婚姻關系便完全解除。

    “離婚以后你就是別人的老公了……”黎瑭越想越難受,“以后也不會給我做小餅干,哄我睡覺,喊我起床,接我回家。”

    她這個表情和中午在宴會上的表情一樣。

    姜令詞乍然明白,她當時在想什么。

    差點又咬手。

    就這么委屈。

    姜令詞耐心地重復:“我是你一個人的,不會有別人。”

    黎瑭還是不信。

    姜令詞單手按住少女不盈一握的細腰,沒有動作。

    “感受到了嗎?”

    黎瑭迷茫又無助地問:“什么?”

    姜令詞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指尖,碰到相銜之地,緩慢而篤定地說:

    “就連我們的身體,都長成了彼此需要的形狀。”

    所以誰都離不開誰。

    只是一紙婚約而已。

    為她心安罷了。

    黎瑭瞳孔放大:“……嗚。”

    這一夜,姜令詞的房間每個角落,都留下了甜膩的梨汁。

    即便許久沒有做,但她的身體早就被姜令詞艸熟了。

    就如他之前所說的那樣。

    小梨花完全長成了大粉蘭生長需要的空間,梨花瓣里的每一寸弧度都是為了大粉蘭而生。

    少女跪在貴妃榻上,手指偶爾無意間會碰到窗戶上鑲嵌的海月貝,從縫隙中,能看到外面院落里的一切。

    只要有人推開院門。

    便能透過窗戶,看到里面映出來的交疊的身影。

    侵略性拉滿的雄性軀體覆蓋著少女曼妙纖軟的身體,濕漉漉的十指交疊,把珍稀至極的海月貝都弄濕了一些。

    “我想,我想看著你。”黎瑭轉過搖晃的身子。

    姜令詞喜歡背·入,因為這樣會更多地取悅黎瑭。

    能觸碰到她每一個喜歡的位置。

    她會不自覺地顫。

    還有他最喜歡的唇珠,指尖稍稍一碰,便會可愛地翹起來。

    少女唇瓣柔軟,櫻花似的粉色,唇珠分外鮮艷。

    鮮艷欲滴。

    然后更緊張地蜷縮起來。

    這樣的姿勢,如果加上落地窗或者落地鏡會更好,因為他還能清晰看到她的表情與反應。

    可惜,他這個房間里沒有落地窗和鏡子。

    姜令詞聽到黎瑭的話后,從善如流地換了個姿勢,將她抱到書桌上。

    他曾經在這個書桌學習、研究,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抱著漂亮少女,在這上面做a。

    黎瑭捧起姜令詞的面龐,說是要看他,便是真的認真地看。

    男人烏黑碎發汗津津地貼在冷白的額頭,顯得他清雋眉眼多了鋒芒畢露的艷,看了一會兒,少女忽然低頭親吻他眼尾下的小紅痣。

    虔誠而認真的一個吻。

    黎瑭不想離婚了。

    即便如姜令詞所言,恢復炮友關系,一切相處如常,而他也獨屬于她,黎瑭也不愿意。

    她想正大光明的與他并肩而立。

    向別人介紹,這是她的丈夫。

    而不是虛無縹緲甚至難以啟齒的炮友。

    黎瑭承認。

    她早就愛上了姜令詞。

    沉溺的、淪陷的、無法自拔的。

    沒有人能不愛姜令詞。

    沒有人能在姜令詞的溫柔陷阱里全身而退。

    黎瑭也不能。

    明知前方會撞的頭破血流,她也清醒地撞上去。

    黎瑭很清楚,她不想要什么巨額財富,她想要的是……

    面前這具冷漠無情的軀體里擠出的一點點愛。

    已經足夠她帶著希望存活下去。

    臨睡之前。

    距離零點還有十五分鐘。

    黎瑭趴在姜令詞懷里問他:“今天切蛋糕的時候,你許愿了嗎?”

    “沒有。”姜令詞習慣性地摩挲著少女細白的頸子。

    黎瑭很喜歡被他這樣安撫,會給她一種天長地久的錯覺。

    “那你把愿望送給我。”

    “我用生日禮物跟你交換。”

    黎瑭終于想起來自己還沒來得及送出去的禮物。

    黎瑭從美人懷中起身,并且裹走了床上唯一的薄被,拆她的行李箱。

    受不了在床上這樣袒露的姜令詞,隨意從床尾拿起一條褲子真空穿上。

    雖說下·半·身嚴嚴實實,上半·身卻未著·寸縷,鯊魚肌、腹肌、胸肌、人魚線該有的一個不落。

    黎瑭很快又拽著被子爬上來。

    由于被子掃過地面,被潔癖的姜教授毫不留情地丟下去。

    人嘛……

    臟點可以將就。

    被子不行。

    黎瑭光溜溜的捧著本書,一臉無措。

    她被子呢?

    那么大的被子呢?!

    干嘛要丟掉。

    幸而黎瑭頭發長,她撥弄了一下及腰的長發,勉強能遮擋一番,不算太過輕浮。

    太輕浮顯得不鄭重。

    她跪坐在床上,黑白分明的眼睛盛滿期待。

    將這一本厚厚的書遞給姜令詞。

    她說:“生日禮物。”

    “準備了半年呢。”

    從姜令詞離開便準備了。

    全都是她手繪的小漫畫,從相遇開始,從她的角度,將他們的故事一頁一頁地畫出來。

    第一頁是絳云鎮下著淅瀝小雨的冬夜,她看到姜令詞的第一眼,畫中少女表面很冷靜地坐在客棧一樓的小吧臺前,望著從橋上走來的男人,然而內心小人雙眼冒星星。

    內心OS:哇~我的靈感繆斯出現了!

    第二頁是少女主動坐在男人膝蓋上摸腹肌,漂亮臉蛋滿是無辜地問:“你的身體好涼呀,聽說皮膚摩擦會生熱,先生要試試嗎?”

    內心OS:誰說世界上沒有完美的人體!哼!還不是被我找到了!騙他脫下衣服細看!小人得意叉腰。

    第三頁,少女跪在窗戶下鋪了厚毯的長凳上,膝蓋蹭的粉紅,身后男人面容藏在暗影里,但身體的每一寸肌理卻描摹的精細至極。

    內心OS:好·漲·好·大,要死了嗚嗚,要忍住,好不容易讓他脫下衣服,被艸死也要回本。畢竟沒有下次了!

    第四頁,清醒后的少女撿起衣服落荒而逃,而身后的床上,月光灑落在男人清雋如畫的眉眼,襯出了幾分冰冷圣潔的意味。

    內心OS:居然是那個傳說中超級無敵保守古板的姜教授,玩翻車了,快跑呀!!!

    第五頁,是黎瑭站在展廳,仰視著那副《奇跡》。

    內心OS:可惜,再也睡不到了。

    第六頁,少女坐在貼了空白畫紙的畫板前,腦子里想的是……

    完蛋了,身體碰撞出來的靈感,居然是一次性的!!!

    少女思考狀,腦子里浮現出好幾樣不同穿搭。

    偶遇姜教授迫在眉睫。

    要什么形象呢?

    沒錯,清純無辜少女!

    第七頁,少女一頭粉毛與矜貴端方的姜教授在明樺大學狹路相逢。

    內心OS:啊啊啊我水靈靈的浪漫邂逅泡湯了!一點都不浪漫!

    認不出我認不出我……

    然后姜教授喊了她的名字。

    少女內心裂開。

    第八頁……

    第九頁……

    無數頁。

    每一幅畫,每一句話,都像是黎瑭寫給姜令詞的情書。

    真正的情書。

    姜令詞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從黎瑭的角度看到他們的故事。

    完整地知道了黎瑭的小腦瓜當時在想什么。

    黎瑭準備送人的時候不覺得害羞,現在當著本人的面看,她就有點不好意思,用手合上書封:“哎呀你能不能悄悄地看。”

    “我也會不好意思。”

    倒計時三分鐘。

    “禮物喜歡嗎?”

    黎瑭問他。

    姜令詞看著這厚厚的精美畫集,很想知道后續,但黎瑭按的很緊,耳朵都洇出粉色,抬手輕捏了一下她長得分外規矩的小耳垂:“喜歡,這是我這輩子收到最精彩的生日禮物。”

    黎瑭得意地翹了翹唇,話鋒一轉:“你的生日愿望可以送我了吧?”

    姜令詞:“送給你。”

    房間里沒有蠟燭。

    黎瑭在最后兩分鐘,抽了支書桌筆筒里的鋼筆,在姜令詞的手腕上畫了一根燃燒的許愿蠟燭,堆積的蠟油像是繁復的花紋,完全符合黎瑭華美的畫風,即便只是一根小蠟燭。

    畫完之后,讓他將手腕舉到她面前,然后自己很有儀式感閉眼許愿。

    黎瑭愿望真的很多。

    要不是時間不夠,她能許一個小時,可惜只剩下一分鐘了。

    最后卡著點,捧著他的手假裝吹了吹“蠟燭”。

    下一秒。

    少女細白指腹在男人腕骨上摩挲幾下,模糊了一下小火焰,將燃燒的火焰變成繚繞的煙霧。

    姜令詞任由黎瑭鬧騰。

    如黎淵所言,她最好鬧騰一輩子,也不要她安靜下來。

    黎瑭這一系列許愿流程總算是完成了。

    她許愿:

    未來每天早晨睜開眼睛要看到姜令詞,每天晚上睡覺之前也要看到姜令詞。

    希望……姜令詞能給她一點點愛,一點點就可以。

    如果永遠不會再發生郁城的事情。

    永遠和姜令詞在一起。

    不愛……也沒關系。

    黎瑭掩住眸底的黯然,傲嬌地說:“本來還有其他愿望的,哼,時間太少了。”

    “明年再許。”姜令詞看著手腕上的許愿蠟燭,泰然自若地說,“明年愿望還送給你。”

    “以后每一年,都給你。”

    潔癖如他,卻沒有第一時間去洗掉手腕上這個小蠟燭。

    反而靜靜地看了許久,想是要把它烙印在記憶里。

    黎瑭折騰了許久,蓋著新被子很快便睡著了,并不知道姜令詞開了昏暗的閱讀燈,將那本畫冊從第一頁看到最后一頁。

    像是追更的讀者,看了一頁還想要看下一頁,必須看完才能睡覺。

    黎瑭翻了一頁又一頁,E國的城堡A國的酒莊J國的溫泉別墅C國的小島等等等等。

    光是不動產就看不完。

    還有名下各種公司的股份、基金巴拉巴拉。

    越看越困。

    真無聊啊。

    第二天,姜令詞一早去學校上課,黎瑭坐在老宅書房里,打了個呵欠。

    這種比經書還無聊的東西,到底誰在看呀。

    一共三大沓合同需要黎瑭簽,大概正兒八經地簽都得簽大半天。

    黎瑭想了想。

    然后給姜令詞發消息。

    小白雀:【財產太多,我得每張都要仔細看看,免得你給我下套,萬一離個婚我多出好幾億的負債怎么辦】

    黎瑭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小白雀:【所以呢,今天估計簽不完了。】

    大粉蘭:【嗯,有防備心是好事。】

    【下次記得也要這么防備別人。】

    黎瑭嘟囔了一句:“要你教。”

    她把弄的凌亂的合同往桌上一推,一個字沒簽。

    像是以前上課時,雙臂當枕頭,小臉一趴。

    困困的。

    而此時,明樺大學校長辦公室。

    校長背著手,來回轉悠著。

    “一定要做?”

    姜令詞神態自若地頜首:“一定要。”

    姜令詞平時沒事不找他,一找他就是頭疼的大事兒。

    校長視線落在他那張俊美出塵的臉上,“你們現在的年輕人,怎么就愛弄些花里胡哨的在臉上。”

    姜令詞不語。

    校長彎腰再次從辦公桌拿起姜令詞遞交過來的申請書,頭疼不已,暫且退讓一步:“一定是臉上?不能隱蔽一點?”

    見校長退步,姜令詞重新拿出一封刺青申請書:“倒也不一定。”

    “如果紋在臉上影響校風,作為老師,我愿意退一步。”

    “紋在稍微隱蔽的地方。”

    校長:“……”

    最終還是在申請書上簽了字。

    強調:“一定要隱蔽!”

    “你是老師,注意老師形象,我也不想接到你的投訴。”

    姜令詞淡應了聲:“好。”

    “影響學校,我會主動離職。”

    校長梗了一下:“倒倒也不必……”

    “咱們也不是那種古板的學校,老師有個紋身刺青什么的,也能接受。”

    姜令詞接到黎瑭的微信消息時,正在刺青工作室。

    其實一開始申請紋在臉上,他并不是為了提高校長的接受度,他是真打算將黎瑭當初畫在他眼尾的那只紅色蝴蝶,紋在臉上。

    因為黎瑭很喜歡。

    黎瑭手機相冊了唯一保存他的照片,就是那張畫了紅色蝴蝶的,之前在國外的時候,姜令詞無意間聽她說起過。

    所以他想紋。

    不過……職業原因,暫且作罷。

    等以后不當老師了,或許可以。

    姜令詞最終將黎瑭昨晚在他腕骨上畫的燃燒的許愿蠟燭紋在了手腕上。

    黎瑭說,她有很多愿望。

    以后可以每天對著這根許愿蠟燭許愿。

    而他會幫她完成所有的愿望。

    許愿蠟燭底部堆積的蠟油,細品,有點像梨花花瓣。

    還挺巧。

    再下面是姜令詞親自寫的五個花體字母,一下子讓整個紋身構圖豐富而華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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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糖梨專屬許愿蠟燭。

    黎瑭沒有安全感。

    他就給她安全感。

    姜令詞看著腕骨上新鮮出爐的刺青,薄唇輕揚起一點弧度,打上她的記號,以后黎瑭總不會再害怕他不屬于她了。

    第67章 “母憑子貴”

    黎瑭并不知道自己即將永遠專屬許愿蠟燭, 趴在桌上無聊了一會兒后,她強迫自己清醒起來,環顧四周。

    書房面積真的很大, 藏書眾多。

    要么是晦澀的書名要么是珍貴的甲骨文碎片。

    在這一堆古籍中,黎瑭眼尖地從距離書桌最近的一欄里看到了……一本本筆記。

    她探身拿了一本, 看封皮就知道, 是姜令詞高中時期的課堂筆記。

    一如他現在, 筆跡清逸, 不過筆鋒稍斂。

    單看這樣干凈的筆記,黎瑭腦海中無意識地浮現出他少年時的長相。

    一定是穿著干凈白襯衫,戴著金絲邊眼鏡的清正端方的學神模樣。

    下午找曲女士和秦女士要一下他小時候的相冊。

    黎瑭托腮翻著他的筆記本想。

    畢業好幾年了,黎瑭根本看不懂這些數學題目。跟剛才看姜令詞分給她的財產數字一樣, 越看越困。

    一直到她無意間從一堆筆記本里翻到了姜令詞的小時候的日記。

    看著外皮上寫的時間, 她掰著手指算了算姜令詞的年齡。

    大概是他五歲……

    五歲就開始寫日記了?!

    這么卷嗎?

    黎瑭立刻不困了,原本懶洋洋靠在桌上的身體都坐直了,她超級好奇五歲的姜令詞, 會寫什么日記。

    但……這算隱私嗎?

    五歲小朋友沒有隱私吧?

    萬一姜令詞這個五歲小朋友跟人家不一樣呢。

    黎瑭小腦瓜一轉, 然后拿出手機, 一本正經地敲字。

    小白雀:【你之前說過的, 夫妻之間沒有隱私對嗎?】

    大粉蘭:【對。】

    小白雀:【我們還沒離婚, 目前還算夫妻對嗎?】

    大粉蘭:【對。】

    很好,他自己同意了。

    黎瑭理直氣壯地翻開這本棕色牛皮外封的日記小本子。

    正大光明地看。

    姜令詞五歲時候已經會寫很多很多字了。

    字跡規整,一筆一畫。

    甚至不需要拼音代替!

    他的五歲,她的五歲根本不一樣!

    日記寫的……很無聊。

    沒錯, 這五歲小孩的一天,簡直比大人還要無聊。

    每天除了做功課就是學習,以及各種課程。

    天吶。

    五歲就要學茶藝了嗎?

    也不怕……

    果然燙到手指了, 黎瑭往下看,姜令詞用平鋪直敘的語氣說自己被燙到了,很疼,下次一定要注意不能碰到茶壺璧。

    而不是以后再也不碰開水了。

    寫這段的時候他原本端正的字跡有些歪歪扭扭。

    黎瑭想,一定是燙的太疼了。

    從五歲小孩的日記上,黎瑭清晰看到姜家對繼承人的家教之嚴苛,完全不是她想象的那么淺顯。

    由于嫁進來后,姜老爺子到秦女士,所有人對她都很寬容和藹,對她沒有任何的規矩要求和束縛,以至于黎瑭并沒有對姜家的家族規矩有一個很直觀的了解,潛意識還覺得姜令詞所說的什么家規是夸張。

    “每天只能吃一顆糖,今天多吃了一顆,被罰跪了兩小時。”

    “金紅色錦鯉形狀的夾心軟糖融化在手里,兩個小時不能洗。”

    “爺爺說,繼承人是整個家族的榜樣,誰都可以不守規矩,唯獨我不行,要克己守心。”

    “受傷、不能說疼。”

    “喜歡、不能說喜歡。”

    只是一顆糖而已,黎瑭不懂,小孩子有口腹之欲很正常呀。

    多吃一顆又怎樣?

    居然罰跪兩小時!

    少女細眉擰起,腦海中浮現出姜令詞小小身影跪在祠堂里的畫面。

    心疼死了!

    姜爺爺看著慈眉善目,居然對小時候的姜令詞這么苛刻!

    黎瑭又將這一頁幾乎寫滿的日記看了一遍。

    姜令詞幼時一定很喜歡吃這個金紅色錦鯉夾心軟糖,不然不會連顏色形狀都寫的明明白白,他完全可以用糖果來代替。

    黎瑭繼續往后翻了翻。

    果然,從那天開始,姜令詞再也沒有吃過糖。

    黎瑭想起被姜令詞強逼著記在腦海中里的關于他的喜好,他說的是不喜甜。

    是真的不喜嗎?

    當初在E國,姜令詞隔三差五給她做甜品,不喜甜的人,能整日受得住甜膩的烤餅干香味?

    恰好今天曲女士在家里。

    滿頭銀絲的老太太,儀態優雅端莊,正在剪花枝。

    正值開春,院子里許多花都開了。

    老太太剪的是玫瑰。

    各種顏色都有。

    明明五彩斑斕,但經過老太太妙手,居然不顯得顏色種類多,反而另有意趣。

    見到黎瑭,老太太依舊和藹:“學過花藝嗎?”

    黎瑭搖了搖頭:“沒有。”

    “過來,奶奶教你。”

    “阿詞媽媽也是跟我學的。”

    老太太笑盈盈的,從來都沒任何架子。

    “好呀,謝謝奶奶。”黎瑭也挺喜歡這些五顏六色的花花,而且她是學藝術的,色彩搭配本就是信手拈來的。

    一老一小,一個教的愉快,一個學的愉快。

    黎瑭欣賞著自己第一個花藝作品,并且拍照發給姜令詞后,才想起來有事兒沒問。

    她想知道,姜老爺子為什么對姜令詞這么嚴苛。

    連顆糖都不能多吃。

    曲女士聽到黎瑭這個問題,眼神和藹地看著少女那張好奇天真的漂亮臉蛋。

    其實曲女士想過未來孫媳婦是什么樣的,大概也是像她或者像秦韞溪那樣同樣出自書香門第或者豪門世家從小被規矩教養長大的女孩,有點無聊但大家相處也會和睦。

    然后規規矩矩、順順利利地接過姜家主母的位置,夫妻舉案齊眉、白頭偕老。

    當姜令詞帶黎瑭回家的時候,她有點驚喜。

    好似波瀾不驚的大海一下子跳進一顆小甜豆。

    她很喜歡黎瑭。

    秦韞溪也喜歡黎瑭。

    沒有人不喜歡一池死水突然活起來的感覺。

    曲女士不希望嚇跑黎瑭。

    但是……

    有些話,卻不得不說。

    “阿詞從小接受最頂級的教育資源,擁有最頂級的生活資源,以及最頂級的人脈資源,他從生下來就站在別人一輩子求而不得的高度,因此,他要學習更多的東西,承擔更重的責任,要做更重要的事,要對自己要求更苛刻,才能遠遠超越旁人,成為真正的、被眾人仰視的天之驕子。”

    姜令詞可以有其他愛好,甚至可以有其他職業,但前提是他擔當起了自己該擔的責任。

    老太太用戴著手套的手指,拿起一支滿是花刺的白色玫瑰,神態嫻雅,說出來的話溫和而冷酷:“欲握玫瑰,必承其傷。”

    “這是他生下來就注定的命運與責任。”

    曲女士摘下手套,輕拍黎瑭的手背:“我也心疼他,但……在其位謀其政,他勢必要扛起整個姜家,若是從小嬌生慣養著長大,現在早就被人剝皮吸骨,一點血絲兒都不剩。”

    “小時候受點苦,長大了才好活。”

    老太太其實說的很隱晦。

    但黎瑭一下子想起了婚前參加姜家祭祀祖墳時見到的,一位位只能站在末尾的各個行業領域的姜姓大佬,每個人的眼神都是野心勃勃。

    誰都想站在最前排。

    這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如果姜令詞沒有從小被嚴苛教育長大,擔當不起姜家繼承人的身份,在這樣群狼環伺的家族里,確實會如老太太所言,被吸干了血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知道歸知道。

    心疼歸心疼。

    一顆糖而已。

    哼。

    她要讓姜令詞吃膩!

    下午四點,姜令詞到家時,黎瑭還沒有回來。

    男人站在書房,向來整潔規矩的書桌,此時亂糟糟的堆著各種他的筆記本和財產分割書,一看便知黎瑭在這里待了不少時間。

    他上前。

    將一張張A4紙按照順序重新捋順。

    陽光從窗戶照進來,灑在他手腕邊緣尚且微微泛腫的刺青上。

    一整天。

    黎瑭一個名字都沒簽下。

    姜令詞側眸,看向手腕上的專屬烙印,等她看到這個,就會簽了。

    大粉蘭:【在哪兒?】

    小白雀:【忙,勿擾.jpg】

    表情包是黎瑭畫的小白雀胖嘟嘟背影,下面四個字:不在勿擾。

    小白雀確實很忙。

    原本呢,她以為夾心軟糖嘛,這不到處都有嗎。

    然后大街小巷每一個便利店都去問過,金紅色錦鯉軟糖有,但不是夾心的,帶夾心的軟糖又沒有金紅色錦鯉形狀的,是錦鯉形狀又帶夾心的,不是金紅色!!!

    黎瑭一下午時間,幾乎翻遍了半個陵城的商場、超市、便利店。

    后備箱都塞滿了各種糖果。

    但是金紅色、錦鯉、夾心、軟糖,這四合一的就是沒有。

    黎瑭捏著一顆沒有夾心的軟糖塞進嘴里,有點頹靡地坐在車椅上。

    世界第一名模:【你找個差不多的就行,姜教授估計自己都不記得這顆糖長什么樣子了吧。】

    宇宙第一小畫家:【肯定記得,他記性超好,智商超高……】

    世界第一名模:【別夸了,知道你老公全宇宙智商最高。】

    【差點忘了,過段時間就不是你老公了。】

    黎瑭:“……”

    作為黎瑭的首席軍師,虞蘇潼當然知道姜令詞將所有財產都給了黎瑭,并且要求恢復炮友身份的事情。

    虞蘇潼繼續輸出:【都要離婚了,你廢這么多心思在炮友身上干嘛?】

    【嘻嘻嘻拿著他的財產多包養幾個小鮮肉不更美滋滋,反正沒有道德約束,你要養幾個就養幾個,他到時候肯定求著你復婚。】

    黎瑭一個字一個字敲下:

    【我才不想離婚。】

    【你想想法子,好了別打擾我找糖,再見!】

    原本黎瑭打算讓司機再去遠一點的超市看看。

    司機遲疑了兩秒,低聲說:“ams有專門做4D軟糖的工廠,就在陵城,您要去看看嗎?就是有點遠。”

    為了找一顆軟糖,大老遠跑到郊外工廠……

    怎么想都覺得他多話了,司機正懊惱著呢。

    沒想到黎瑭眼睛一亮:“4D軟糖?有夾心?”

    “對,他們家以爆汁軟糖著稱,我女兒很喜歡吃這個牌子的軟糖,什么形狀都有,您說的金紅色錦鯉應該也有。”

    他依稀記得女兒吃過。

    “去!”

    黎瑭毫不猶豫。

    好不容易有了頭緒,黎瑭當然不會放棄。

    確實很遠,來回要將近五個小時,所以等黎瑭回到老宅時,已經晚上十一點多。

    黎瑭知道姜令詞會等她。

    但推開門,看到坐在貴妃榻上看畫集的男人時,還是愉悅地彎了彎唇角。

    姜令詞看著風塵仆仆跑回來的少女,放下手中畫集,抬眸懶散地看向她:“忙什么去了,一身土。”

    像是一只在外面打滾玩耍夠了,才跑回來的家貓。

    黎瑭手背在身后,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她沒有回答姜令詞的話,而是神秘兮兮地說:“給你變個魔術。”

    姜令詞:“什么魔術?”

    她先伸出兩只手,握成拳頭,朝下:“選左邊還是右邊。”

    姜令詞指尖在她兩個手背各自輕點一下。

    黎瑭皮膚敏感,差點沒忍住松開手。

    魔術就垮掉了。

    三秒,五秒,十秒。

    黎瑭幽幽地問:“……您選擇困難癥嗎?”

    姜令詞終于逗夠了她,而后握住少女的小拳頭。

    右邊明顯握著東西。

    姜令詞為了配合自家太太,不緊不慢地說:“我選左邊。”

    隨即清晰看到她表情放松了下,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明顯得意多了點。

    黎瑭將右手背回去,同時攤開左手:“鐺鐺……”

    “看,一條小錦鯉。”

    金紅色的小錦鯉在少女潔白的手心里游動,靈動而精致,像是活的一樣。

    是黎瑭畫在手心里的一只小錦鯉。

    黎瑭催促:“你快點摸一下,是畫上去的。”

    姜令詞從善如流地握住近在咫尺的這只漂亮小手,在她掌心摩挲了下:“嗯,是畫的。”

    “所以呢?”

    黎瑭眨了眨眼睛:“我能讓它游出來哦,信不信。”

    “這么厲害?”

    姜令詞配合地說,“不信。”

    黎瑭見他上鉤,立刻道:“那你閉上眼睛。”

    “數三個數,再睜開,不許偷偷睜眼。”

    姜令詞一襲黑色睡袍,神態慵懶地坐在貴妃椅上,緩慢地閉上眼睛。

    清冽的嗓音染著幾分暗夜的沉啞。

    “三。”

    “二。”

    黎瑭迅速換了一只手出來,拆開糖紙,把糖紙塞進口袋里,然后假裝無事發生。

    窸窸窣窣。

    生怕他聽不到。

    姜令詞沒有睜眼。

    “一。”

    姜令詞睜開眼睛的同時,黎瑭展開手心。

    “看!”

    “你最愛吃的小錦鯉夾心軟糖!”

    少女手心里安安靜靜的躺著一顆與方才畫在她手心里的小錦鯉一模一樣的錦鯉軟糖。

    也與他記憶中的、夢境里的,那顆融化在手里的未曾吃到的錦鯉軟糖一模一樣。

    姜令詞驀然想起晚間他在書房收拾時,攤開的日記本。

    本以為黎瑭只是隨便看看,看夠了隨意丟在哪兒的,沒想到……她居然將年幼時那顆沒有吃到嘴里的糖,給他找了回來。

    看到少女精致雪白的額角溢出的薄汗。

    姜令詞伸手輕撫了下她散亂的發絲。

    將他困于曾經的年少不可得之物,在這一剎那,姜令詞忽而發現,原來他早就釋懷了。

    不過是……一顆糖而已。

    他擁有了更甜的糖。

    姜令詞感受到了極度陌生的情緒隨著這顆溶解的糖果一路蔓延至心臟。

    像是禁錮在心臟上的牢籠突然松動了一下。

    黎瑭見他一直不說話,有點緊張,不會生氣了吧?因為她看了他小時候的日記?

    人在緊張的時候,總是會胡思亂想,尤其是黎瑭這樣腦洞大開的人。

    但是這次她沒有想太遠。

    因為,下一秒。

    姜令詞握住黎瑭的手指,微微俯身,薄唇微啟,銜住了少女手心那顆金紅色的錦鯉軟糖。

    有點癢。

    有點熱。

    黎瑭指尖蜷縮了一下,問他:“甜嗎?”

    與幼時別無二致的清甜似在口腔內融化,但也不至于為了這口糖跪三小時。

    現在想想,好像有點呆。

    姜令詞假裝沒看到她把左手換成了右手,將她整個人抱在懷里,低聲說:“你嘗嘗。”

    唇齒交纏。

    黎瑭也吃到了這顆軟糖。

    外面包裹的一層糖皮在他們唇齒交纏中融化掉,中間草莓味的果汁在口腔里炸開,清甜帶一點酸,是黎瑭最喜歡的口味。

    少女用貝齒輕碾了一下,不小心磕到了姜令詞的舌尖。

    黎瑭:“唔?”

    “你是打算要把我也吃下去嗎?”姜令詞薄唇貼著少女的唇瓣,喉結滾動,發出低沉的笑音。

    黎瑭臉一紅。

    太好吃了嘛。

    兩人相擁著。

    姜令詞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睡袍,而黎瑭身上還是在外面瘋跑的襯衫裙。

    潔癖如他,沒有半點嫌棄。

    一直抱著她沒有松手。

    僅剩的一小塊軟糖在他們口中來來回回,用舌尖推來推去,黎瑭想要吃的時候,又會被姜令詞勾回去,像是在逗她。

    黎瑭雙手攀在他微微鼓起的手臂肌肉上,越過寬松的睡袍衣袖,左手手心里那種小錦鯉在他身體上摩挲著,像是他方才摩挲她的手心一樣。

    姜令詞感覺這條小錦鯉從相貼的肌膚一路游進他的心臟附近,沿著松動的牢籠鉆來鉆去。

    男人身上冷冽的梅香與唇齒間甜膩的糖果味道充斥著她的呼吸與口腔,黎瑭有些喘不過氣來,但是又很開心。

    因為姜令詞對小錦鯉的欣然接受,令她懸著的心終于放松下來,錦鯉軟糖終于全部化作糖汁被他們咽下去之后,黎瑭氣喘吁吁地趴在他懷里撒嬌:“你不知道為了找這顆糖果我有多辛苦。”

    “今天跑了一整天呢!”

    “你還嫌棄我身上有土 。”

    糖汁覆在少女濕潤的唇上,姜令詞低頭又含吮了一下她翹起的唇珠。

    更甜了。

    “不嫌棄。”

    “但是,也該洗澡了。”

    說著,姜令詞抱著她從貴妃榻上起身,一同走向浴室。

    姜令詞在老宅的浴室沒有云闕灣的自動按摩浴缸,但是……

    這里有引來天然溫泉的池子!

    甚至后院還有露天的。

    穿過一條爬滿薔薇的小回廊。

    高高的木質柵欄與假山中間,一汪冒著白霧的溫泉池赫然出現。

    黎瑭居然都沒有發現!

    從姜令詞懷里下來,“啊,你沒給我拿泳裝。”

    姜令詞輕描淡寫地說:“不會有人進來。”

    露天、裸泡,還是需要點勇氣的。

    黎瑭仰頭看了看星星點點的夜幕,今天月亮也巨大,這一片根本不需要燈光,月光便能照亮。

    挺羞恥的。

    向來矜持靦腆的姜教授,已經脫下睡袍,沿著臺階走下去。

    如流水的月光潑灑在男人完美性感的肩背上,明明是松弛狀態,卻像是蟄伏的野獸,隨時隨地準備著給人致命一擊。

    然而這具野性原始的軀體沒入溫泉后,那張清冷如畫面容,被月光偏愛,鍍上了一層圣潔的光輝。

    遙遙望著池邊的少女:“這么還不下來?”

    黎瑭一顆一顆地解開襯衫裙上的紐扣,小聲嘟囔:“人家害羞嘛。”

    姜令詞長臂隨意搭在池邊平臺上。

    起初黎瑭并沒有注意到他左邊手腕多出來的紋樣。

    主要是太暗了。

    而剛才在房間里接吻的時候,睡袍衣袖太長,姜令詞的手腕又貼著她的脊背,黎瑭根本沒有看到。

    進入溫泉池,向他靠近時,終于看到了男人覆蓋在腕骨內側熟悉的許愿蠟燭。

    黎瑭第一眼先是驚訝了下,起初還以為姜令詞沒洗干凈。

    轉而一想,又覺得不至于,又不是什么特別的顏料,只是鋼筆隨手畫上去的而已。

    少女濕漉漉的手指捧起男人的手。

    放在眼下細看。

    許愿蠟燭邊緣微微泛著紅腫,往下還有五個字母。

    她念出來。

    xtlzs

    什么呀?

    沒有這個英文詞吧?

    還是她又小文盲了?

    姜令詞攬住少女光滑的肩膀,在她耳邊慢條斯理地念:“小糖梨……專屬。”

    黎瑭驀然驚覺。

    這是……

    刺青?!

    姜令詞把她畫的許愿蠟燭和她的名字都紋在了身體上。

    紋樣下方,是脈搏跳動的聲音。

    像是心跳。

    一下一下。

    黎瑭握住他的手腕,下意識仰頭,不可置信地望進男人那雙清透如水的眼眸:“你……為什么?”

    刺青這種事情,發生在她身上不奇怪,因為黎瑭偶爾會想要將自己滿意的作品紋在身體上永遠留念,但是吧……她滿意的作品太多了,未免以后畫到更滿意的作品沒地兒紋,黎瑭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當然,更重要的是,挺痛的。

    但是!

    克己復禮、保守規矩的姜教授去紋身,簡直無法想象。

    即便現在,她都覺得或許是在做夢。

    要不是姜令詞把她兩只手都反握住,黎瑭真的很想咬下去,讓痛感告訴自己,是夢還是真實。

    黎瑭小臉嚴肅而認真:“刺青不是一次性的,也不是容總送的顏料,幾天后就會消失,它會跟著你一輩子。”

    “永遠無法抹去。”

    她的名字,永遠烙印在他手腕。

    只要脈搏跳動一天,它就會隨之跳動,充分彰顯存在感。

    讓姜令詞一輩子都忘不了,也抹不去。

    難得見她教育自己。

    姜令詞輕松一笑。

    黎瑭緊張地蹙眉:“你還笑!”

    姜令詞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嗓音淡而輕松:“不是擔心離婚后我就不屬于你了嗎。”

    “瞧,以后永遠是你的了。”

    黎瑭啞然失聲。

    對視的瞬間,她終于完全讀懂了他的意思。

    但是她大腦給出的重點反饋是:

    所以……

    還是要離婚?

    姜令詞想要離婚的決心這么重嗎?

    是不是一定要離了。

    黎瑭有點無措地看著男人腕骨上那句專屬于她的烙印。

    左右腦又開始打架。

    左邊:愛離離唄,反正人是你的,結婚證離婚證不都是證嗎,多個證多條路。

    右邊:神經,離婚證能管什么用,他都為你刺青了,刺的還是你的名字,這說明什么?

    左邊:怎么還腦身攻擊,說明他為了離婚無所不用其極唄。

    右邊:笨蛋!說明他心里肯定有你,不然他怎么紋你名字不紋別人名字!

    左邊:為了離婚啊,你這個戀愛腦,不對呀,你怎么成戀愛腦了?

    右邊:我是智性腦!!你才是傻呆呆的戀愛腦!什么都看不懂!

    左邊:我才是智性腦,隔壁腦胡說八道,你想想,姜令詞他有情感冷漠癥,怎么可能心里有你,他就是理性判斷下,覺得犧牲一點身體痛疼,可以讓你同意離婚,等離婚之后,什么專屬不專屬的。

    右邊:醒醒吧,他就是愛而不自知!!!

    左邊:我看你是戀愛腦不自知。

    右邊:老子是智性腦!

    黎瑭頭疼死了。

    到底那一方才是理智,她現在都分不清了。

    但是她很清楚。

    她不想離婚!!!

    黎瑭也是執行力很強的性格,她做了決定,就會立刻執行。

    既然不想離婚,那就要纏著姜令詞改變想法。

    姜令詞預備的溫泉play暫時沒成行。

    因為黎瑭怕他手腕感染,堅決不讓他手泡在溫泉里,也不能碰水。

    甚至連洗澡,都是黎瑭繃著一張小臉給他洗的。

    正正經經,沒有半點雜念。

    洗完澡立刻從溫泉出來,并且連用浴巾擦身體的“重活兒”都不讓他干。

    捏起少女精致的下巴,姜令詞在月光下看到她泛紅的眼眶,眉目沉斂:“哭什么?”

    黎瑭好半晌,才從緊抿的唇間溢出兩個字:“你疼。”

    “不疼。”

    姜令詞活動了一下手腕,云淡風輕地說,“還沒有你咬的疼。”

    “騙人。”

    手腕上的皮很薄的,絕對疼。

    黎瑭之前想刺青的時候,咨詢過這方面的事情。

    姜令詞不想在這種話題上糾結,彎腰直接將黎瑭打橫抱起。

    “你手腕……放開我!”

    “姜太太,我只是在手腕上刺青了一個圖案,不是手腕斷了。”

    “你就當你斷了手腕不行嗎。”

    “不行。”

    “斷了待會兒怎么讓你爽。”

    姜令詞頂著月光下那張圣潔如神像的面容說著令人羞恥的話。

    沒有回房間。

    而是在露天溫泉池旁邊的一個石臺上。

    石臺躺上去并不是想象中的冰冷,而是猶如一陣暖流,從皮膚涌進全身。

    觸感如玉。

    黎瑭下意識摸了又摸。

    是真的玉,還是暖玉。

    被姜令詞按在玉枕上,仰頭看著好似下一秒要掉在他們身上的大月亮,黎瑭分神了一秒:這就是世家的底蘊嗎,這么貴重的暖玉,這么大一塊,直接大搖大擺地擺放在外面。

    而且還被姜令詞這樣用。

    姜令詞伏在黎瑭身上。

    掌心握住她的小腿,微微抬起。

    月光下,一切清晰。

    美不勝收。

    姜令詞從那個草莓軟糖味的吻就開始隱忍。

    而現在,連前·戲都沒有做,便直接沿著蜿蜒曲折的窄巷一路探至最深,十分熟稔,像是走過了千百遍。

    閉著眼睛都能找到路口在哪兒。

    ……

    少女纖細伶仃腳踝與他肩膀上的布料摩擦,時不時的往下掉。

    很影響操做。

    姜令詞微微起身,將方才黎瑭披在他肩膀上的浴袍解下來,隨手丟在溫泉池邊,浴袍吸水,一直往下墜。

    冒著白色霧氣的水池有水花濺起。

    水花聲音單聽很大,但是與玉床上發出的接連不斷的水聲相比,還是輕了許多,甚至沒有引起一點注意。

    月亮,月亮要掉下來了。

    這一夜,黎瑭最大的感受便是這個。

    翌日,黎瑭醒來時已經上午十點。

    幸好她不需要每天早晨和姜家人一起吃早餐。

    不然真的不敢在老宅久住。

    最近一直住在這兒,是因為過段時間恰好是老爺子的壽辰,姜家人的意思是,等老爺子壽辰過了,再走不遲。

    黎瑭答應了。

    姜令詞已經不在房間。

    黎瑭懶洋洋地披著真絲睡袍去洗漱,披在身上了才發現,這是姜令詞的。

    算了……

    當作拖地長袍吧。

    她渾身酸疼的緊,懶得換,在腰間打了個死結。

    剛剛洗漱完畢,還沒來得及換衣服,她接到了虞蘇潼的微信消息。

    世界第一名模:【你真不想離婚?我有個辦法,但是很狗,要確定你真的真的不想離婚,以后也不后悔。】

    最為首席軍事,她有在認真想辦法。

    黎瑭想到姜令詞手腕上那個專屬烙印,她毫不猶豫地回復:【不后悔!】

    世界第一名模:【郁城的事情再發生,你也不后悔?】

    坐在化妝鏡前,少女抿了抿唇。

    如果姜令詞真的出事,大不了……

    腦海中浮現出可怕念頭,她猛然搖頭,不行。

    她還要給大黎養老的。

    她眼睫顫了顫,沒有再回復。

    但是虞蘇潼下一句已經發過來:

    【不后悔的話,就揣個崽,離婚了怎么給崽上戶口】

    【嘻嘻,你們兩個顏值這么高,崽一定超帥超美,我要當干媽,以后帶它炸街!!!】

    后面這句才是目的……

    黎瑭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可行。

    掃過被姜令詞放到床頭的一沓需要她簽的材料,以看不完拖時間顯然拖不了太長。

    但是……

    揣了崽就不一樣了啊!

    她要學電視劇里的那樣:

    母憑子貴!!!

    第68章 命中注定

    黎瑭說干就干, 連早餐都來不及去吃,披著姜令詞的睡袍,就開始在房間里搜東西。

    嗯。

    她“母憑子貴”的最大阻礙。

    黎瑭從床頭、邊幾、貴妃榻的縫隙、洗手臺柜子、筆筒里等各種地方, 搜羅出一大堆五顏六色的安全用品堆到床上。

    少女跪坐在床尾,一本正經地考慮怎么處理這些東西, 才不會被姜令詞發現。

    一勞永逸的方案就是燒了。

    她仰頭看著木質結構的小樓, 這要是著火, 可真是“一勞永逸”了。

    pass.

    藏床底?

    黎瑭彎腰看了看床下, 這是一座沉香木的雕花大床,床底……是空的。

    一堆花花綠綠塞進去,一進門估計就能看到。

    pass.

    沖馬桶?

    這材質一股腦塞下去,大概要堵了。

    一枚一枚的沖, 得沖一天。

    pass.

    姜令詞端著早餐推門進來的時候, 便看到少女半跪在床尾,黑色睡袍凌亂的穿在身上,兩條潔白如玉的小腿十分顯眼。

    小手托腮, 表情很兇地望著堆成小山似的安全套, 像是餓極了, 想把他們全部吃掉。

    連他推門都沒聽到。

    姜令詞將托盤上放到“山頂”上時, 黎瑭終于回神。

    她嚇了一跳。

    做壞事被發現的眼神完全掩飾不住:“你你你你, 你什么時候進來的?”

    還條件反射地試圖用身體去擋那些東西。

    差點把托盤撞翻了。

    幸而姜令詞一直沒有松手,氣定神閑地說:“就在你對著安全套如饑似渴想把他們全部吞掉的時候。”

    “餓成這樣?”

    黎瑭震驚地反駁:“我才不是!!!”

    這簡直是全世界最惡毒的造謠!

    誰會餓到吃這玩意兒啊!

    黎瑭想象力向來豐富,立刻想象出那個畫面,小臉皺成一只小包子。

    姜令詞從善如流地回:“好, 你不是,吃早餐吧。”

    “我做的。”

    黎瑭很久沒有吃他親手做的早餐,聽到這話, 立刻被哄好了,把“惡毒造謠”拋之腦后。

    今天黎瑭的幸運色是粉紅色。

    姜令詞給她做的是粉粉嫩嫩的草莓奶昔搭配一小碟粉色水晶餃,還捏成了花型,以及一塊蝴蝶結形狀的粉色現烤小面包。

    黎瑭坐在小茶幾前吃的超開心。

    沒有少女不喜歡粉粉的。

    以至于連床上那堆花花綠綠都忘記了。

    姜令詞安靜地坐在她對面,等她吃完,才不緊不慢地問:“所以,你準備對它們做什么?”

    “起床了也不下去吃早餐。”

    “什么?”

    黎瑭抿了最后一口奶昔,超滿足,鮮紅舌尖舔了舔唇下的白漬,懶懶地問。

    姜令詞下顎微抬,示意她看床上。

    黎瑭循著他的目光,定了幾秒,驀然心虛:“……”

    差點忘了,罪證還在擺在眼前。

    黎瑭對上姜令詞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眸,急中生智:“我就是找出來看看過期沒有。”

    “剛才刷到一個新聞推送,說有人用了過期安全套,黏在jj了上了,嘶……去醫院都取不下來,皮都脫下來一層,超級可怕。”

    “為了大粉蘭著想,我早餐都沒有來得及下去吃,立刻翻出來檢查日期,多么善良的舉動,居然被某些人造謠成想吃掉它們的變態行為,哼。”

    “看透了這個虛假的世界。”

    黎瑭一臉正氣的胡編亂造。

    越說越自信,編到最后自己都信了。

    “原來如此,是我誤會你了。”姜令詞不動聲色地將他們重新歸位。

    “放心,管家會派人按時更換,不會有過期。”

    “那我……那我就放心了。”黎瑭噎了一下。

    內心又松了口氣:幸好姜令詞沒有讓她把這個新聞找出來。

    隨著姜令詞將小薄片復原,這件事就此揭過。

    當然,這是黎瑭的個人想法。

    十分鐘后,姜令詞冷白指尖捻起一枚哈密瓜味的淺綠色小薄片,漫不經心地問:“要飯后運動嗎?”

    “這個味道,沒用過。”

    黎瑭正在整理垮垮的睡袍,下意識仰頭問:“你不上班了?”

    姜令詞:“今天休息。”

    運動歸運動,但……黎瑭不想用這玩意兒。

    不過不用的話,姜令詞搞不好又跟以前一樣,直接不做了,或者大蘭花吐露的時候,及時抽出來。

    這不是白折騰嗎。

    黎瑭糾結。

    在她糾結的時候,姜令詞已經俯身抵了過來。

    黎瑭手心撐在地毯上,后背抵著茶幾邊緣,睡袍沿著肩膀滑落,露出大片肌膚,然而腰間帶子卻系的很緊,并沒有完全掉下去。

    這種半遮半掩的朦朧感,偏生更教人生欲。

    姜令詞用薄片挑起黎瑭的身上熟悉的睡袍:“怎么穿我的?”

    冷梅香混合著少女身上的橙花香,像是渾身上下都包裹著他的氣息,姜令詞眸底閃過不自知的愉悅。

    黎瑭實話實說:“沒找到我的嘛。”

    姜令詞攬著她的肩膀換了個方向:“就在枕頭上,沒看到?”

    “還是故意的?”

    黎瑭一眼便看到自己淺粉色的真絲睡袍整整齊齊的放到她枕邊,里面還夾著一條同色系的內·褲,邊緣微微露出,方便先穿。

    一扭頭就能看到,她當時是怎么漏掉的???

    這真的很像是故意不穿,反而穿他穿過的睡袍,還系的松松垮垮,正大光明地勾引人。

    哦。

    明擺著里面啥也沒穿。

    但黎瑭一臉無辜,她起初真沒有這個想法!

    不過……

    現在有了!

    為了崽!

    為了母憑子貴。

    她要勾引姜令詞了!

    黎瑭余光瞥見姜令詞夾在指尖的小薄片,主動說:“我來給你戴。”

    “行。”

    姜令詞漫不經心地將薄片放到少女細膩的掌心,他此時身上穿著家居服,褲子寬松柔軟,像是運動褲。

    輕輕一扯,便能露出里面黑色貼合的布料。

    很大一團。

    性張力拉滿。

    黎瑭手是有點生疏的,將濕潤柔滑的東西扯出來之后,還放在手心觀察了一下構造。

    電視劇里教過,扎個洞就能揣崽?

    等下次趁姜令詞不在,她偷偷扎幾個試試?

    “想什么?”姜令詞歪靠在茶幾一側,兩條筆直修長的腿在這狹窄的地兒,顯得幾分局促,目之所及全都是他的腿。

    長指懶散又隨意地撥弄著少女腰間打成死結的腰帶。

    是真的死結。

    腦子里想的事情,怎么可能被姜令詞知道,黎瑭立刻專心致志地給大蘭花上套……

    假裝隨口問:“你最近沒有去打避孕針吧?”

    “沒有。”

    “怎么,又不想用套了?”

    “不不不,挺想。”

    “用套好呀,物理隔絕最安全,你別打針了,萬一后遺癥累積起來,以后不·舉了怎么辦?”

    “我可不想要個不·舉的炮友。”

    若是其他自尊心強的男人聽到不·舉這種話,早就破防了。

    但姜令詞依舊泰然自若,聲線平穩:“自己坐上來試試。”

    黎瑭已經找到了規律,學著之前姜令詞教她戴的手法,輕松地擼到最下方,順便問:“試什么?”

    姜令詞握住少女纖細的腰肢,直接捧到大蘭花上方一點,徐徐道:“試,我舉還是不……舉。”

    黎瑭只穿了一層松垮的睡袍。

    試花時,自然十分方便。

    找準位置,坐下即可。

    而他們的身體本就是熟悉至極,光是一項本能,便不可能歪掉。

    正正好……

    嚴絲合縫。

    黎瑭纖細脖頸后仰,無意識驚呼了聲。

    被姜令詞輕松地按了回去。

    以前身體里突然多了東西,黎瑭舒服的同時又覺得多余,但是現在,身體里多了東西,就好像原本就是屬于她的,他們本該這樣契合。

    只是趴在他肩膀上緩了一陣,黎瑭便適應了突然闖進來的巨大生物。

    潮濕的呼吸落在男人耳畔:“動,動一動。”

    “自己來。”

    姜令詞喉結輕輕滾動,就這么倚靠在茶幾上,根本不動。

    黎瑭嬌氣的不行,動三下就累了。

    最多三口的量。

    氣喘吁吁地歇了好一會兒,像小動物討好似的舔吻著男人薄唇,拉長了語調撒嬌,“老公,你動,我累。”

    甚至還握住姜令詞的手腕,放到面前,對著許愿蠟燭許愿:“希望我的老公能夠憐惜他善良的老婆,動一動。”

    內心真正愿望:希望待會兒安全套中途脫落。

    她慣會這樣討好。

    而且讓人無法拒絕。

    姜令詞自然不會拒絕她。

    少女上半身的睡袍幾乎完全掉落,像是花瓣一樣,散落在她細腰周圍,擋住了下方兩人縱·情·交·纏。

    加上布料隨著肌膚摩擦。

    總是會不小心撞到布料。

    還有,黎瑭戴這個套,她沒擼到最下面,邊緣翹起一點,并沒有完全貼合。

    她這次也不是故意的!

    就像是命運注定一樣。

    是的,黎瑭母憑子貴最大的阻礙……它脫落了!!!

    而且脫落了在睡袍下面,就連姜令詞都沒有第一時間發現這個意外。

    連連撞了好幾下。

    黎瑭先感覺到觸感不對的,她睜著一雙迷蒙的眼睛,反應了好一會兒。

    不是錯覺。

    天!

    這么小眾的愿望,居然實現了?

    黎瑭震驚地看向姜令詞的手腕,這不會是開了光的許愿蠟燭吧?

    姜令詞也發現了。

    剛準備及時抽出。

    “我安全期,沒事的!”黎瑭兩條細腿趁機箍住姜令詞勁瘦有力的窄腰,恨不得將自己黏上去。

    牢牢地黏住。

    把所有花露都吃得干干凈凈才好。

    為了防止姜令詞看出她迫不及待的心思,黎瑭還將臉蛋埋進他頸側。

    黎瑭箍得太緊,又絞得太緊,如果強行拽開,只會讓她受傷。

    偏生他到了最后時刻,再克制也克制不住。

    最終,姜令詞眼神沉暗地完全交進她的身體里。

    黎瑭身子顫了許久,他才完全結束。

    少女薄薄的肚皮都像是撐起小弧。

    好熱。

    好滿。

    幾分鐘后,黎瑭終于無力地松開了腿。

    姜令詞抱著她一路往浴室走去。

    黎瑭立刻從他懷里掙脫,汗津津的身體像是一尾滑不溜秋的小魚,躲到了床內側。

    身上的睡袍也跟著拽回去,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

    “你先洗,我歇會兒在洗。”

    姜令詞站在床邊,諱莫如深的眸子低垂,像是已經察覺到了她的目的。

    不過最終他沒有強求,轉而自顧自的去了浴室。

    聽到浴室里傳出淅瀝水聲,黎瑭長舒了一口氣。

    想起之前不知道從來看到的助孕姿勢。

    她默默地往腰下面塞了個枕頭。

    花露真的很多。

    一股一股往外涌的時候,黎瑭心疼死了。

    都是她的“崽”呀!

    黎瑭望著天花板思考,姜令詞到底是猜到了她的目的還是沒猜到呢?

    應該沒有吧?

    她今天表情管理很注意的。

    但是……以前她不想洗澡,姜令詞都會抱她去洗,怎么今天這么痛快地就放過她了?

    不潔癖了?

    黎瑭想不通姜令詞的想法。

    姜令詞也想不通自己,明明要放黎瑭自由,為什么又放任她的任性?

    站在調成了冷水的花灑下,男人輪廓分明的肌肉像是被凍結了一般。

    冰冷的水珠滑落。

    令他清醒了許多。

    他出去時,黎瑭腰墊在枕頭上睡著了。

    原本她是想要等水停,立刻拿下來,免得被發現,但……等著等著,水聲跟催眠一樣,她直接睡了過去。

    大概是沒洗澡,身體很不舒服,睡袍衣擺下,黎瑭的兩條腿怎么放都不舒服。

    原本干凈清冷的黑色布料,像是粘上大片大片的白色糖漿。

    更多的黏在了少女泛紅的腿側,配上她被吻到微紅的唇和洇著緋色的肌膚,有種難以言喻的活色生香。

    姜令詞視線在她腰間的枕頭上停頓幾秒。

    向來從容不迫的男人難得還有僵硬,大概是在冷水下面沖的太久,肌肉已經凝固住了。

    彎腰抱起少女柔軟的身體,動作溫柔地替她弄干凈。

    黎瑭睡夢中還呢喃:“別碰我的……”

    崽。

    尾音消散。

    姜令詞沒有聽到。

    那天仿佛是個意外。

    姜令詞依舊會戴套,不過沒有讓黎瑭戴過,即便她十分熱心地主動幫忙。

    夫妻之間的信任,就這么——

    “啪唧”沒了。

    更氣的是,她沒多久居然來月事了!

    白折騰。

    黎瑭化悲憤為事業心,每天早出晚歸去聞遙意的畫室。

    問就是沒時間簽名。

    還看著呢。

    總之離婚先拖著。

    由于這個月太努力,被老師當作她事業心爆棚,心生欣慰。

    決定讓她在國內舉辦第二場畫展。

    而且聞遙意提這個話題的時候,是當著全國觀眾的面。

    沒錯……

    作為如今國內最火的畫家之一,經常有節目邀請她做個人訪談,但是聞遙意基本都拒絕了。

    這次邀請她的是曾經的大學好友,如今自己做了一檔藝術史相關的節目,非常紅火,黎瑭都經常刷到她的短視頻,主講現當代藝術作品。

    而且嘉賓也都是國內外知名藝術家。

    別人聞遙意可以拒絕,這位老同學自然不能。

    而且……

    老同學也說了,聞遙意再低調下去,整個畫壇都成了竹微鳳和她弟子蔣涿的一言堂了。

    于是在黎瑭不知情的情況下,聞遙意帶著老同學一起到畫室,拉開訪談的序幕。

    黎瑭一畫畫便會沉浸進去,根本不知道攝像頭已經對著她錄了半小時。

    滿是畫架等各種畫具的個人畫室內。

    少女一身簡奢穿搭,十分日常又高級感拉滿的白色上衣搭配工裝短裙,大概畫畫太久了,衣服上沾了點彩色顏料,并不顯得臟亂,反而有種藝術感。

    長發隨意扎起,幾縷碎發與碎金一樣的日光交融,松松地垂落在她纖薄精致的肩頸處。

    攝影師看著這高級大片一樣的質感,呼吸都放輕了。

    原本主持人讓他拍攝整個畫室的場景,告訴觀眾,知名畫家的日常是在哪里的。

    然而半小時過去。

    攝影師除了掃了一下整體后,鏡頭全在黎瑭身上和她的畫上。

    黎瑭沒有畫人物,而是正在畫一片藍鈴花海。

    看起來十分純潔的風景作品。

    殊不知,這個角度……

    是在E國時,她被姜令詞按在露臺的欄桿上,一邊艸,一邊欣賞風景。

    老師的畫室基本不會有人過來,黎瑭才毫無顧忌地畫下來,反正除了她和姜令詞也沒人知道。

    而攝影師將這一幕完整地錄下來。

    用他的話來說,當時像是被控住了一樣,拍攝設備不聽使喚啊。

    有什么辦法。

    沒辦法,后來只好就這么播出。

    聞遙意并不在意,因為黎瑭是她最得意的關門弟子,弟子優秀出眾,她這個老師只會與有榮焉。

    等黎瑭畫完這幅畫才知道,老師正在參加訪談。

    甚至還把她叫過去,當著鏡頭的面宣布,黎瑭的第二場畫展即將開啟,讓大家期待一下。

    直接官宣。

    黎瑭一臉懵。

    這么隨意的嗎?

    上次她費了那么大勁兒才得來的畫展名額,現在老師直接給她了?

    甚至都沒看她作品!

    其實第一次畫展結束后,黎瑭完全可以脫離聞遙意的畫室,但是她沒有,她一直記得老師的恩情,學成之后立刻自立門戶,這種事情,她干不出來。

    聞遙意心照不宣,自然也不會虧待了關門弟子。

    這么好的機會,這么大的流量,這訪談她不能白上,況且,黎瑭畫技比蔣涿優秀得多,畫壇有蔣涿怎么能沒有黎瑭。

    主要是不能讓國際畫壇以為國內新起之秀的top是蔣涿的水平,多丟人吶。

    黎瑭這兩年在國外雖然很火,但是國內知名度還是比不上蔣涿,畢竟她極少露臉,雖然每次露臉熱度都很高,但網友忘性也很大,常年沒有新動向,自然會被遺忘。

    不像蔣涿,隔三差五地參加節目綜藝,畫展也開了無數場,大的小的。

    黎瑭美得太有辨識度,聞遙意的訪談節目一播出,被攝影師無數次光顧的鏡頭就這么水靈靈的上了熱搜。

    熱搜標題——史上最美藍鈴花。

    夸畫家美貌的,夸藍鈴花美貌的……

    黎瑭第一次面對夸夸,恨不得熱搜趕緊下去。

    啊啊啊啊!

    她都不知道攝影師居然給了畫這么高清的鏡頭!!!

    只希望姜令詞不要刷微博。

    就算刷微博,也對藍鈴花不感興趣!

    然而她的祈禱沒用,因為一切有關她的公開熱搜,談逾都會主動上報,并且第一時間處理負面言論。

    絕對不允許上次的事情再次發生。

    “這么喜歡藍鈴花。”

    “剛好我們最近住在老宅,讓人在云闕灣給你種上一片。”

    晚上回家,姜令詞解著領帶,隨口說。

    黎瑭捂臉:“誰……誰喜歡了。”

    “不喜歡連每一朵花開的方向都記得清清楚楚?”姜令詞氣定神閑。

    “我記性好,你呢,你記得也是記性好?”黎瑭反問。

    姜令詞比她坦誠:“我記得是因為我喜歡。”

    黎瑭:“……”

    輸了。

    姜教授怎么變狗了,都不按套路出牌。

    “爺爺大壽之后,就把這些合同簽了吧。”

    姜令詞臨睡前,閑談般提起。

    黎瑭用被子蒙住眼睛,很敷衍地說:“別催,我看完就簽。”

    姜令詞的嗓音在黑暗中磁性好聽:“好。”

    黎瑭好面子。

    人家都催了,她總不好說不離了吧。

    拉下面子求人不離婚的事兒,黎瑭還真做不到。

    煩煩煩!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母憑子貴”又泡湯……

    黎瑭捂著有點不舒服的小腹。

    大概來月事了,心情容易抑郁煩躁。

    下一秒,姜令詞溫暖的大手貼在她微涼小腹,從背后將她抱進懷里:“肚子疼?”

    黎瑭有點委屈,本來不疼,但是聽到他低柔的聲線,就疼了:“都怪你一直催我,疼死了!”

    姜令詞沉默幾秒,掌心輕揉她平坦的小腹:“嗯,不催。”

    黎瑭蜷縮在他懷里,沒有再說話。

    姜令詞說不催,是真的沒有催。

    整整一個月。

    爺爺的大壽過了,他們搬回云闕灣,她的畫展也即將舉辦。

    但是離婚這件事,一直懸在黎瑭心里。

    畫展當天。

    黎瑭還在糾結,要不要直接和他說……

    不離婚。

    不過很快她便沒有心思想這個。

    因為看客們來了。

    這次畫展無需姜令詞給她撐腰,便擁有來來往往真正喜歡她作品懂她作品的觀展人。

    甚至還有國外的粉絲追到這里看展。

    可見她的名氣已經滲透進國內外。

    就連國內的粉絲都沒想到他們以為的新人畫家,居然這么優秀。

    還有人現場去外網搜黎瑭。

    然后驚呆了。

    黎瑭的作品居然得過那么多次國際上極具含金量的大獎,而且都是金獎。

    很多獎,蔣涿的作品連入選資格都沒有。

    太低調了吧?!

    這是為顏值買單的顏值粉發出的驚嘆。

    起初是因為黎瑭的顏值而來看展,后來被黎瑭的畫折服。

    一傳十十傳百。

    整整一天,畫展的看客來來往往,黎瑭自然也沒時間關注別的,偶爾還親自當講解員,給大家講解她畫這幅畫時的構思與理念。

    也沒有關注被攔在外面的幾個女學生。

    這些都是于青照曾經的女友粉。

    在門外聽到每一位進出的人都在夸獎黎瑭的優秀,她的前途無量。

    她們氣不過,憑什么于青照堂堂頂流在娛樂圈卻銷聲匿跡,而黎瑭這個當初蹭熱度的卻風生水起,名利雙收。

    之前黎瑭不在國內,也不在公開場合露臉。

    現在終于找到了機會。

    尤其知道PILGRIM這個曝光于青照抄襲的賬號也是黎瑭時,一直憋著這口氣。

    于青照不過是犯了個年輕人都會犯的小錯誤而已,又不是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黎瑭卻將他置于死地,憑什么?

    她們恨死了黎瑭。

    所以,她們要復仇。

    幾個人開了個小群,這個復仇計劃已經策劃并潤色了很多次,只等著黎瑭重新出現在公眾面前。

    最終決定毀掉黎瑭的容貌,因為她們哥哥就是被這張清純的臉蛋給蒙蔽了,才害得事業前途毀于一旦!

    她們仔細研究過法律,潑硫酸不會死人,即便致使對方重傷,也不過只是坐幾年牢而已,如果未滿十八歲且主動自首的話,會判的更輕,之前有未成年向同學潑硫酸重傷,才判了六年,如果監獄里表現好,還能減刑。

    等出獄也才二十歲出頭,人生剛剛開始。

    但是害她們哥哥人生毀滅的黎瑭,也毀了!

    六年而已,是合算的。

    她們追星追的已經瘋魔了。

    游說了其中年齡最小的一個粉絲來做這件事,她明年才滿十八歲,剛剛好。

    幾個人線下用清水演練了很多次。

    保證見面后一次成功。

    卻沒想到,黎瑭的這次畫展審核居然這么嚴格,不允許帶水和食物進去。

    她們一直蹲在外面等啊等。

    終于。

    等到畫展結束,黎瑭和一位畫壇前輩交流結束,在門口親自送她上了車,沒有著急回家,她拿出手機,好似在糾結什么。

    好不容易等到這個機會,粉絲演練許久的潑硫酸動作,終于派上了用場。

    不遠處視覺死角的黑色豪車內,車窗打開,露出姜令詞那張清冷俊美的面龐。

    他原本一直停留在黎瑭身上的視線驟然一轉,落在馬路對面幾個看起來十分無害的女學生身上。

    沒有人會把她們當作什么危險人物。

    但是莫名的,姜令詞眼皮預警般跳了下。

    下一秒。

    他親眼看到站在最后面的一個扎著高馬尾年齡大不的女學生拿出一瓶裝滿水的礦泉水瓶,擰松了瓶蓋,視線緊隨著黎瑭移動。

    姜令詞精通唇語,他清晰看到那個女生說了——濃硫酸這三個字。

    她驀地揚起手臂。

    這一瞬間。

    血液冰冷的同時,七情六欲在心臟炸開,

    姜令詞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

    陌生情緒。

    其中最明顯的便是恐懼。

    少年時,他做了所有危險的極限運動,沒有恐懼。

    地震時,姜令詞看著差點葬身其中的深淵裂痕沒有恐懼。

    一波波余震中,隨時會與一座座古墓同葬于地底時,姜令詞亦是沒有感覺到恐懼。

    而此刻。

    那一瓶濃硫酸潑向黎瑭時,姜令詞終于清晰地知道……

    什么是恐懼。

    甚至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恐懼”這個情感時,身體本能已經做出了反應。

    保護黎瑭。

    好似是他的天性一樣。

    沒有情感,但有天性。

    透明水瓶砸向黎瑭的同時,高大挺拔的身影如電閃出,姜令詞第一時間用西裝裹住了少女的頭臉位置,將她整個人護得嚴嚴實實。

    沒有露出半寸肌膚。

    下一秒側身用手臂用力地揮開了那個礦泉水瓶。

    透明液體不受控制地飛濺出來……

    黎瑭被姜令詞護在懷里時,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么。

    視線不小心落在她長裙的裙擺上。

    上面被濺上去一小滴濃硫酸腐蝕出一個小洞。

    少女瞳孔驟然放大。

    手中尚未發出消息的手機砸到了地上。

    上面顯示出六個字:

    不離婚,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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