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愧疚
松田陣平抿著唇,將手機遞還給他。
“不用,謝謝。”
是回答對方之前說要幫他注冊賬號的提議。
他沒有解釋自己不是這個學校的學生,收回目光,正打算重新閉上眼時,那男生卻仿佛因他這個舉動二拉近了關系,湊過來小聲說。
“你也覺得剛剛那個藤井月同學很漂亮對吧?我見過她真人,比照片上好看,她現在正在參加校園女神評選活動,你要不要注冊個賬號給她投票?”
松田陣平一頓,神色古怪地看向他:“校園女神?投票?”
就憑藤井月高中時期那個恨不得把自己活成背景板,所有出風頭的事都絕不參與的個性,竟然會參加這種活動?
他們高中畢業到現在不過幾個月的時間,一個人是怎么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完全換了副性格的?
男生連連點頭:“同學,你是大一新生吧?這個活動很火的,我們學校每年都要舉辦,藤井學妹在這屆新生里人氣很高的,但她這張照片沒選好,現在跟攝影系的一個女生票數咬得很緊,你要是有時間,能不能幫忙投一票?”
松田陣平又掃了一眼那張照片,直白道:“這不是沒選好,是偷拍照吧?主人公占畫面連一半都不到,焦點也不在她身上。”
男生嗐了一聲:“這張照片是女生拍的,主要目的也不是為了拍她,是為了拍那男的,結果還只拍到一個背影。藤井學妹又沒有其他照片參賽,就只能把這張放上來了。”
“這個男生……”松田陣平狀似無意地問,“是誰啊?很有名嗎?”
男生搖頭:“不認識,他不是我們學校的,聽說好像是藤井學妹外校的男朋友?”
見松田陣平沉默,男生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么,連忙找補:“不過你可不要因為這個就不給藤井學妹投票,她這么漂亮的女生,有男朋友當然也很正常,再說異地戀最不靠譜了,聽說她男朋友很帥的,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就劈腿了,當然我也不是咒藤井學妹,隨便說說而已……”
松田陣平扯了扯嘴角:“嗯,隨便問問,不過我不是你們學校的學生,也能投票嗎?”
男生愣了下,點頭:“能的,只要注冊賬號就可以。”
松田陣平在他的指導下成功注冊了藤井月學校的賬號,幫忙投上了寶貴的一票。
退出界面的時候,他瞄了一眼票數情況,藤井月比第一名少了幾十票。
下車前,他把賬號注銷,軟件刪掉,一小時后登上了回程的列車,就當做自己沒來過這一趟。
“所以你就是因為那張照片和那男生的話才覺得我當時有了男朋友?”藤井月想了想,“其實我記得那時候的事,當時我的舍友跟我說看到了你,我還以為她看錯了,沒想到你真去找我了,那你怎么不給我打電話?”
松田陣平將她拽過來靠在自己身上,語氣頗為無奈:“我只是想去看看你,本來也沒想讓你知道。”
藤井月:“哦,所以問都沒問,就把罪名扣給我了?認為我當時過得不錯,還有了男朋友,不需要你再為我做什么了,然后你就可以放下過去,奔向自己的新生活了?”
松田陣平刮了下她的鼻子:“你這話是在埋怨我?”
“嗯哼~”藤井月揚起下巴,拿眼覷他,眼尾勾起一段曖昧的弧度,“那當然沒有,松田警官不是還給我投票了嗎?我應該感謝你啊。”
松田陣平想起投票的事,笑了:“說真的,你那個活動后來怎么樣?拿到第一了嗎?”
藤井月搖頭:“沒有,我記得后來有個女孩子的側顏照異軍突起,最后一周升到了第一,你不是注冊了我們學校的論壇嗎?沒關注過結果?”
松田陣平咳了聲:“我投完票就刪掉了。”
藤井月嗤笑:“干嘛?想把自己來過的所有痕跡都消滅掉啊?”
松田陣平倒是沒有那么文藝的想法,他當初想的是——如果留著這個軟件和賬號,以后他可能會時不時就要關注藤井月的消息,這對他來說不是什么好事。
松田陣平:“不是,就是不喜歡在手機里留多余的軟件。”
說完,他忽然想起藤井月剛剛的話,疑惑地問:“不過,你的室友為什么能認出我?”
藤井月頓了下,狀若無事地解釋:“哦,我給她們看過我們高中畢業照,她們對你這個大帥哥印象深刻。”
“你會主動把畢業照給室友看?”松田陣平覺得不可思議,“我怎么覺得你好像到大學就換了一個人呢?高中時不聲不響,大學激情四射,你先說說那個男生是怎么回事。”
藤井月直起身,驚奇地看著他:“你是真沒認出來那人是誰嗎?”
松田陣平微哂:“當時確實沒認出來,現在回想起來……是研二吧?”
這確實不能怪松田陣平,高中時因為學校管得嚴,禁止學生留長發,所以松田陣平乍一看照片里那個留著中長發的背影,沒能立刻把人和萩原研二聯系在一起。
“我當初不知道你跟研二一直有聯系,所以壓根沒往他身上想。”松田陣平解釋。
藤井月哼了聲:“這不是你沒認出自己幼馴染的借口。”
松田陣平笑了聲:“好吧,是我的錯,不過你要不要先告訴我,研二去找你做什么?”
“為了小忍的事。”藤井月言簡意賅,“小忍那時候已經不見他了,所以他只能來找我。”
松田陣平聳了聳肩:“他從來沒有告訴過我這些事,火災的事、跟中村同學的事,我甚至從來沒有聽他說起過這些字眼。”
“他大概是不想你跟他一起操心,打算一個人背負吧。”藤井月大概能猜到萩原研二的想法,“如果我是他,我也不會告訴你的。”
松田陣平在她頭上不輕不重敲了下。
“好痛……干什么?”
“本來以為你經過這些事之后已經知道了坦誠的重要性,沒想到竟然還抱著這種想法。”松田陣平不咸不淡地說,“我充分尊重情侶之間應該有隱私空間,但你要是連這種事都不告訴我,那我算什么呢?跟你談情說愛的工具嗎?”
藤井月有些發愣。
“聽好了,無論你有任何事,都可以告訴我。”松田陣平強調,“是任何事,無論好的壞的,開心的擔憂的難過的……我無條件接納你的所有情緒。”
“如果你還沒有準備好,我可以給你時間,等你愿意告訴我的那一天,但我不想某一天從別人嘴里聽到這些事,這會讓我覺得……非常挫敗。”
藤井月回過神。
她想了想,說:“在車上的時候,小忍給我發消息說,你生氣了,讓我主動跟你搭話哄哄你。”
松田陣平靜靜地聽著。
“我當時覺得莫名其妙,雖然你不是什么好脾氣的人,但也不會無緣無故生氣,所以我當時沒管,以為她看錯了。”藤井月笑了笑,“現在看來她說的沒錯,你確實在我不知道的時候聽說了什么,然后有了情緒?”
藤井月看著他,猜測:“你聽到了我跟西谷杏的對話?”
她跟佐藤警官離開目暮警官的談話室時他還好好的,等再見面時他就變了模樣,藤井月想來想去,也只能是在她審訊過程中發生的事了。
松田陣平沒說話,相當于默認了。
藤井月繼續猜:“你是因為見到我誘供西谷杏時展露出的另一面,覺得陌生嗎?”
“不是。”松田陣平終于說話了,“西谷杏對警方來說是重要人證,佐藤警官久攻不下,但你卻能撬開她的嘴,我覺得你很厲害,而你所謂的【另一面】,我也不陌生,早在我們這次重逢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什么個性了。”
藤井月想了想也是,松田陣平連她殺人都見過,威脅西谷杏又算什么。
她想了一會,實在想不出自己還有什么值得他生氣的地方:“那我真不知道還有什么事了,你不是說情侶之間要坦誠?那你直接告訴我吧。”
松田陣平嘆了口氣;“我不是生你的氣,我其實……也說不清自己是為什么。”
“我以前就知道你那時候過得不算好,被周圍人孤立排擠,但我親眼見過的都是一些不痛不癢的幼稚園水準,再加上你當時沒什么反應,所以我想當然地以為你也沒把這些手段放在眼里,可是從中村同學的反應來看,我才知道你那個時候其實是很困擾的。”
“如果我當時再細心一點,再多關注你一點,能幫上你就好了。”
藤井月盯著他看了半晌,忽然笑了:“就因為這個?”
松田陣平頷首。
“那你不用這么愧疚,”藤井月說,“你想的其實沒錯,我確實沒把那些手段放在眼里,我當時面臨的壓力,學校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更多的來自我的家庭,在這件事上沒有人能幫助我。”
“我討厭西谷杏,不是因為受到了她多大傷害,就是因為她很討厭,同理我討厭西谷圭佑、今井佳子也是如此。”
松田陣平想到之前見過的藤井月的媽媽,擰起眉毛:“我記得你是……重組家庭對吧?你媽媽對你很不好?”
藤井月安靜兩秒,笑道:“也不算很不好吧,起碼她沒把我扔大街上不管,帶著我一起改嫁了,之后的種種我也能理解她,那是她為了融入新家庭做的努力。”
松田陣平無奈:“說實話,在我面前不用這樣。”
“是真的。”藤井月強調,“我真的不怪她,從我記事起,我對母親這個角色就沒有任何好感,對她全部的指望也就是希望她能養我到長大,這點她已經做到了。”
怨怪是因為對對方還有期待,而她從不期待柳原隆子能對她展露母愛。即便柳原隆子對繼妹表現出超乎尋常的愛意,但藤井月知道,她也不愛柳原奈美,她甚至都不愛柳原明,她只愛她自己。
第62章 第62章嫌疑
“方便給我講講你家里的事嗎?”
松田陣平靠在沙發上,目光輕輕落在她身上,平靜而溫柔。
空氣安靜一秒鐘。
藤井月笑了笑:“好啊。”
她講的故事很簡單,關于父母失敗的婚姻,母親離去,父親過世,她從這家到那家寄人籬下的生活。
“后來我實在沒處可去,只能硬著頭皮去找我媽媽。”藤井月笑著說,“本以為會被趕出來,但她還是收留了我,后來又帶著我一起改嫁給了我繼父。”
“你繼父家對你好嗎?”
“挺好的。
“藤井月想了想,“雖然我媽媽有意在大家面前表現得更愛我繼妹,但都是些面子工程,我繼妹就是小公主性格,青春期的女孩子心思敏感,家里突然多了個同齡女孩跟她爭奪資源,她的敵意我能理解。”
松田陣平想起之前在審訊室見到的柳原奈美,她長著一張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的臉,比藤井月少了幾分距離感。如果不是在這種環境下見面,任誰都不會把她跟殺人犯聯系在一起。
松田陣平:“她欺負你了?”
藤井月:“那倒沒有,她只是小女孩性格,攀比心重一點,希望家人更疼她,能享受到更好的物質條件,這也正常,我跟我媽媽都是靠著她爸爸生活,這是她應得的待遇。”
松田陣平眼神動了動,想問什么,但最終還是沒問。
“那你繼父呢?”他換了個對象,作為這個家庭人際關系鏈的頂端,柳原明對繼女的態度決定了藤井月在這個家的處境,“他對你如何?”
這次藤井月沒多作考慮,直接回答:“挺好的,他是個企業家,算是成功人士吧,很注重名聲,多養一個女孩對他來說不是問題,在物質條件上從來沒虧待過我,有時候我媽媽偏心的過分了,他還會為我說話。”
松田陣平笑:“聽起來倒是個不錯的人。”
“嗯,所有見過他的人都這么說。”
松田陣平沒在這個問題上繼續追問,他換了個姿勢,更便于觀察到她的表情:“你說你那個時候的壓力多來自于家庭,但從你的描述中感受不到你的壓力,你看得開,期望值又不高,為什么會過得這么辛苦?”
“大概是……寄人籬下帶給我的壓力吧。”藤井月說,“那畢竟不是我真正的家,唯一對我還不錯的人又跟我沒有任何血緣關系,我隨時能被這個家庭放棄。”
松田陣平沒再問,他輕輕摸了摸藤井月柔軟的頭發,輕聲說:“好了,很晚了,去睡嗎?”
藤井月眨了眨眼:“你這樣問,歧義就太明顯了,給你個機會,重說。”
松田陣平笑了:“天地良心,我可沒有那個意思,不過要是你想的話也不是不行……”
他的話沒說完就被堵住了嘴。
藤井月抄起桌上的蘋果塞到他嘴邊,耳根處泛著可疑的薄紅:“你還是少說話吧!”
松田陣平就著她的手咬下一口蘋果,隨口道:“還行,挺甜的,要嘗嘗嗎?”
“自己吃吧你!”
藤井月站起身,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施施然踱步進了洗手間。
松田陣平目光落在她纖細的腰肢上,停頓了一瞬,狠狠咬下一口蘋果。
一道門阻隔了外面的視線,藤井月獲得獨處的時間,這才有機會拿出手機查看消息。
果不其然,從她在松田陣平的車上睡著這段時間中,不少人給她發來了信息。
最上方的最新未讀來自于小忍,跟她解釋了她睡著后把她留在松田車上的經過,末了還十分貼心地告訴她,如果她今晚回不來也是可以的,偵探大叔家的那個小弟弟已經過去陪她了。
柯南?
藤井月頓了下,想起跟他分開后,她這邊的情況還沒有跟柯南通過氣,按照常理來說,柯南一定會主動聯系她。
她退出跟小忍的聊天框,繼續下滑翻找重要聯系人,但一直翻到末尾,也沒有看到來自柯南的任何消息和電話。
咦?轉性了?
藤井月握著手機,思考著要不要給他打過去一個,手機就震了起來。屏幕上跳動的名字,赫然就是柯南。
“莫西莫西?柯南?”
“小月姐姐,你是不是跟松田警官在一起?”柯南的聲音聽起來很急促,像是在跑動中匆匆忙忙跟她通了個電話。
“是啊,怎么了?”
“你現在立刻讓松田警官送你回家!”柯南說,“動作快一點,我在那等你!”
藤井月心里咯噔一聲:“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小忍?你跟她在一起嗎?”
“小忍姐姐遭到了不明分子的襲擊,不過你別急!”柯南忙解釋,“小忍姐姐沒事,襲擊者被她打跑了,她沒受傷,我已經報警了,目暮警官他們馬上就到。”
藤井月心放下一半,忽然又想到什么:“那你現在在做什么?你是不是去追兇手了?”她緊緊抓著電話,急切地說,“柯南,別追了!你現在立刻回去,兇手一擊不成,很可能會嘗試第二次,不能留她一個人,我和松田警官這就趕回去!”
藤井月回到客廳時,松田陣平正歪在沙發上無聊地刷著手機,見她匆匆忙忙的出來,眉毛一挑:“什么事這么急?需要什么東西喊我給你拿不就好了……”
“松田——”藤井月表情嚴肅,“我們得趕快回去,小忍被襲擊了。”
“當時天太黑了,我也沒看清臉,不過我能確定我不認識這個人,喏——他就是在這里偷襲我的。”
小忍給目暮警官比劃著具體位置,臉上沒有遇襲后的恐慌,反而充滿了憤怒。
她哼了一聲:“不過我是誰啊,怎么能被他得手,他出現在我身后的時候我就聽到風聲了,他被我一拳砸在肋骨上,不躺上個十天半月都下不來床!”
目暮警官的視線在她青筋盤虬的手臂上晃過,下意識縮了縮脖子,接著問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那龜兒子發現打不過我,爬起來就想跑,接著柯南就聽到動靜沖出來了。”
目暮警官把目光投向旁邊的柯南,十分無語地問:“你怎么會在這里?”
柯南心虛地笑了兩聲:“嘿嘿,我來找小忍姐姐玩,沒想到碰上這種事嘛。”
“那你也不應該一個人沖過去追歹徒啊!”小忍第一次見證柯南對案件的熱情程度,覺得不可思議,“你這小胳膊小腿,被他抓住了可怎么辦?小月你也來說說他啊!”
藤井月尷尬地站在一旁,她和松田陣平離得遠,等他們趕到時目暮警官等人已經到了。
松田陣平倒是十分自然,拉著她的胳膊就過去了,面對目暮警官幾人有如實質的目光,淡定地打了聲招呼,完全沒有要解釋一下的意思。
藤井月干笑了幾聲:“柯南大概市平時跟在毛利偵探旁邊養成習慣了吧,說起來,柯南——”她轉移了話題,“你后來追到歹徒了嗎?”
柯南搖頭:“我只追到路口的位置,他騎著摩托車跑掉了,是非常常見的車型,也沒有牌照。”
他其實還丟了個發信器過去,但大概是被對方發現了,沒跑多遠就被扔下來了。
目暮警官托著下巴:“這么說來歹徒應該是外來人員了,提前埋伏在這里等中村小姐出來,只是沒料到中村小姐的身手所以失敗了。”
“不見得吧?”
“這應該是不可能的。”
異口同聲的回答響起,柯南和松田陣平互相看了對方一眼。
目暮警官:“哦?既然你們有不同意見不如來說說看。”
松田陣平似笑非笑地看著柯南:“我們倆想的應該是同一件事,那就這位小弟弟說吧。”
柯南懊悔自己在松田陣平面前一時忘了形,他早就知道松田陣平不好唬弄,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只能像以往一樣露出天真無邪的表情:“啊嘿嘿嘿,我就是隨便說說的。”
一邊說著一邊給藤井月拋了個眼色。
藤井月:“……”
她無聲地嘆了口氣,任命地給他打掩護:“松田,你不要再逗柯南了,他還是個小孩子嘛。”
松田陣平斜了冷汗直流的柯南一眼,喉嚨里發出意義不明的一聲輕哼,倒是沒再抓著不放。
“目暮警官,”他正色道,“如你所見,這條巷子是很多年前的老房子,道路復雜程度堪比迷宮,如果是第一次來這里的人,即使能找到中村小姐的住所,逃跑時也很容易迷失方向,更何況是在黑天。”
佐藤美和子附和:“確實是這樣,剛剛我們過來的時候也差點走錯路,幸好有柯南過來接我們。”
柯南:“我也是經常來這里找小月姐姐玩才記得住路的,但如
果是不熟悉這里的人,應該是做不到的。”
他在追歹徒時就發現了這一點,對方的逃跑路線很明確,一定是對這里非常熟悉的人,他傾向于是住在這里的人,但小忍姐姐又說不認識對方……
松田陣平開口:“目暮警官,我建議還是先從這個小巷的原住民開始排查,對方受了傷,可以通過這點來識別。”
目暮警官一錘定音,安排隨行警員去排查巷子的常駐人口,松田陣平這個現役警察也被拉去當苦力。柯南趁此機會湊到藤井月身邊打算問她點事。
藤井月眉皺成一團,心疼地揉著小忍脖子上的瘀痕:“你不是說沒受傷嗎?那這淤青哪來的?”
小忍滿不在乎地揮開她的手:“這算什么,我平時訓練受的傷都比這嚴重。”
藤井月:“你這幾天就不要出門了,我擔心兇手還會回來,怕是要對你不利。”
小忍立刻拒絕:“那可不行,我的假期后天結束就要集訓呢。”
藤井月:“可是……”
柯南插嘴道:“小月姐姐,目暮警官已經叫人去排查兇手了,說不定馬上就可以找到歹徒,可是你好像提前就預判到他們不會找到兇手,為什么呢?”
藤井月一頓,低下頭:“柯南?你怎么還在這里?”
以往這種時候他不都是跟著佐藤高木他們一起去調查的嗎?她心里覺得奇怪,耐心地回答:“我只是覺得,白天我們剛帶著小忍去了警視廳,晚上就發生這種事,要說巧合未免也太巧了一些。”
柯南迅速理解了她的意思:“所以你認為,小忍姐姐是因為當年的案件才被襲擊的。”
藤井月:“我只是這樣猜測。”
柯南:“那你覺得害她的是什么人?當年火災案的真兇嗎?可是兇手為什么要來殺小忍姐姐呢?”
他轉向小忍:“小忍姐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重要線索沒有告訴警方?”
沒等小忍回答,目暮警官那邊忽然傳來動靜。一個警員匆忙回來報告:“目暮警官,佐藤警官他們發現了嫌疑人的蹤跡!”
第63章 第63章監視
聽到這個消息,目暮警官精神一振,立刻說:“快把嫌疑人帶到這里來,讓中村小姐辨認!”
“咦?”柯南奇異道,“這么快就找到嫌疑人了?”
中村忍兩片厚唇緊緊抿在一起,臉色繃著。藤井月瞄了她一眼,又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只是朝她身側挪了幾步,手掌帶著溫熱的溫度挽上她的胳膊:“天氣有點涼,我陪你進屋穿件外套吧。”
目暮警官回過頭,看到中村忍身上還穿著半袖,兩條精壯的手臂裸露在外,認同地點頭道:“一會可能還需要中村小姐跟我們回一趟警局做筆錄,還是換上衣服比較好。”
中村忍沒說話,被藤井月挽著手臂拖著往屋里走。柯南看著兩人的背影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剛走到屋里,藤井月關上門,嚴肅地對小忍說:“小忍,你其實認出了兇手是誰吧?為什么要對警察說謊呢?”
中村忍沉默了兩秒,說:“天那么黑,我也不能確定,萬一誤導了警方……”
藤井月打斷她:“你是為了我是不是?”
中村忍看著她;“不是,我只是不想在事情不明朗的時候把更多人牽扯進來。”她頓了頓,又說,“而且,襲擊我的人也不一定就跟當年的案件有關,這附近治安不好,經常發生女性被襲擊案件,你不是也遇到過?”
“普通歹徒根本不會選擇你下手,他們只會找看起來柔弱無害的女性。”藤井月嘆了口氣,從衣架上取下外套替她穿上。
“柯南曾經告訴我一句話,”藤井月緩緩開口,“做過的事就一定會有痕跡,真相一定會大白,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小忍,你完全不需要有任何顧慮。”藤井月說,“我和你,我們都是受害者,沒什么好怕的,該怕的是他們才對。”-
柯南站在目暮警官身旁,神情凝重地朝房門的方向看了一眼。他伸手拉了拉目暮警官的衣角,狀似不經意地提醒,“目暮警官,小月姐姐她們進去好久了,我去看看她們吧。”
說完就要往屋里沖,目暮警官趕緊把他按住:“人家在換衣服你進去干什么,好好待在這吧。”
“可是……”柯南總覺得這個時候藤井月把中村忍拉進屋里,一定不是陪她換衣服這么簡單。他看得出來,這兩個人各自都有事瞞著警方,如果能知道她們隱瞞了什么線索,這幾起連續殺人案甚至十二年前的縱火案也都有眉目了。
“目暮警官,人帶來了。”
聽到聲音,柯南抬起頭,看到不遠處佐藤警官并著松田警官兩人走了過來,中間被佐藤警官扭住手臂反剪在身后的年輕男子,看身形赫然就是他追的那名犯人。
柯南壓下心里的疑惑,如實對目暮警官說:“目暮警官,這個人跟我見過的犯人很像,如果他就是那個襲擊小忍姐姐的犯人,他身上應該還有小忍姐姐留下的傷痕!”
柯南仔細看他,疑似犯人的年輕男子耷眉喪眼,一點都沒有之前逃跑時的的機靈和謹慎。
佐藤警官把人帶到目暮警官面前:“目暮警官,我和松田警官在走訪這巷子里的居民時,這個人鬼鬼祟祟在一邊偷看,被我們發現了還想要逃跑,我們把人抓住,發現這個人的衣著打扮跟之前柯南描述的犯人特征很像,而且他腹部也有擊打留下的傷痕,就把人帶回來了。”
目暮警官點點頭:“剛剛柯南也這么說,既然如此就把人帶回警局調查吧。”
松田陣平雙手插兜,仿佛事不關己地站在一旁。他環視一圈,皺了皺眉問道:“藤井她們人呢?”
“小月姐姐陪小忍姐姐進去換衣服了。”柯南解釋,隨后又對目暮警官建議道,“我并沒有看到歹徒的正臉,不能確定是不是這個人,還是讓小忍姐姐認一認吧。”
目暮警官點頭:“這樣也好,不過這個人嫌疑很大,即便不是兇手,行跡也過于可疑了。”
“不好意思,讓大家久等了。”
房門被推開,藤井月出現在門口,后面跟著換好衣服的中村忍。她的目光落在被捉住的“犯人”臉上,頓了頓,驚訝地問道:“這么快你們已經抓到歹徒了?”
“犯人”抬起臉,目光直直地看向藤井月,原本耷拉的眉眼立刻變得激動起來。
“藤井小姐!”他掙扎著想朝藤井月的方向跑去,卻被佐藤死死按在原地,只能凄厲地叫著藤井月的名字,“你快幫我解釋一下,我是你雇來的,不可能是襲擊中村小姐的兇手啊!”
“什么?!”
眾人神情一凜,震驚地看向藤井月。柯南趕緊抓住機會問出來:“【雇來的】是什么意思?你認識小月姐姐嗎?”
“哦,是吉野先生啊。”藤井月仿佛才認出他,若無其事地說:“我確實認識他,不過我并不清楚他為什么會跟這起案件扯上關系。”
藤井月痛快的承認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目暮警官瞪大眼睛,張了張口剛想問些什么,被中村忍打斷。
她皺著眉看了看那人,果斷地說:“襲擊我的人不是他,你們找錯人了。”
男子連忙說:“我就說不可能是我了,中村小姐這么好的身手,我多想不開去襲擊她啊?”
目暮警官皺眉:“你先解釋一下你所謂的雇傭是怎么回事,你跟藤井小姐是什么關系?”
男子肩膀立刻耷拉下來:“這個……”
“還是我來解釋一下吧,目暮警官。”藤井月開口道,“這個人叫做吉野誠司,是一名私家偵探,跟我算是半個同行。我也是通過一個偶然的機會認識他,前段時間我發覺自己好像被人盯上了,但又找不到確切的證據,所以就雇傭了他埋伏在這附近,想找出監視我的人。”
“還有這種事?”目暮警官驚訝,“不過你為什么沒有求助毛利偵探,或者報警
呢?”
藤井月:“我也不是很確定,可能是我疑神疑鬼了,而且我也沒受到實質性傷害,所以就打算自己先查查看。”
目暮警官:“找到是什么緣故了嗎?”
藤井月搖頭:“沒有,不然今晚吉野先生也不會出現在這里。”
男人沒說話,似乎是默認了她的說法。
柯南眼神在她和犯人之間晃了一圈,說:“目暮警官,即便證實了他的偵探身份,也不能排除他作案的嫌疑,還是把他帶回警局好好調查一下吧,說不定能查出點別的什么來呢。”
吉野誠司抬起頭:“我怎么可能襲擊中村小姐!我知道她是拳擊手,幾個我加起來都打不過她,我沒理由這么做!”
“你目前還是重點嫌疑人,請你跟我們回警局也是配合調查,等事情查清楚了自然會還你清白。”目暮警官回過頭,“現場取證也都結束了吧?”
“已經完成了。”
“好,回警局。”
藤井月垂下眼,沉默地挽著小忍的胳膊往前走。松田陣平落后幾步等她走到身邊。
“不是進去換衣服了?晚上冷,怎么沒穿件厚外套?”
松田陣平的目光落在她略顯單薄的針織外套上,停留了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又回到她臉上。
藤井月嗯了聲,小聲說:“我不冷。”
松田陣平用探究性的目光看了她一會兒,漫不經心地問道:“你有心事?”
藤井月沒聽清,茫然地抬頭看向他:“什么?”
他伸出手撫上她眉間:“眉頭都快皺成一團了,在想什么?”
藤井月笑了笑:“沒什么,就是覺得今晚的事讓我有點后怕。”
松田陣平扯了扯嘴角:“走吧,我陪你一起去。”-
“目暮警官,經過調查,吉野誠司確實是一名私家偵探。據他說,他腹部的傷是健身時留下的,我們也在他供述就診的醫院找到了就醫記錄,能確定傷痕跟今晚的案件無關。”
佐藤美和子將調查情況一五一十匯報給目暮警官。
“所以說,他確實是無辜的了?”目暮警官嘆了口氣,“那附近還找到了其他嫌疑人員嗎?”
佐藤美和子搖頭:“沒有其他發現,那條小巷里的居民大部分是上了年紀的老人,案發時大多已經休息了,沒有人目擊到可疑人員。”
目暮警官皺眉:“那這么說,我們掌握的線索已經斷掉了。”
“不見得吧?”
稚嫩的童聲從桌子底下冒出,兩人怔愣一秒,同時向下看去。
佐藤美和子錯愕道:“柯南?你怎么還在這里?我不是通知了毛利先生來接你回家了嗎?”
目暮警官的關注點在柯南剛剛的話上:“柯南,你剛才說的是什么意思?你覺得我們還有線索?”
柯南認真道:“雖然這位吉野先生不是襲擊小忍姐姐的兇手,但他跟案件也關系匪淺。”
“這話怎么說?”
“首先是犯人的穿著打扮,雖然僅憑這點不能證明是有意模仿吉野先生,但兩人的外形特征甚至腹部的傷都能完美印證,如果說這些全是巧合未免太牽強。”
“你是說,這是兇手有意為之?”
柯南沒有回答,繼續說道:“還有便是吉野先生出現的時機,小巷里發生襲擊事件,警車深夜而至,警官們在巷子里四處走訪調查,這樣大的動靜,我想吉野先生不會不知道。小月姐姐那時跟松田警官在一起,那吉野先生深夜出現在那里便說不過去。種種因素疊加,恐怕吉野先生與案件脫不了干系。”
目暮警官思考片刻:“柯南說的有理,就算藤井小姐委托他調查,他深夜出現在她家附近也說不過去。佐藤,你立刻去調查此事,務必要找出事實真相。”
……
凌晨三點,藤井月獨自坐在休息室里。中村忍作為案件受害人被帶去做筆錄,她便留在這里等她。
安靜的房間,只有時鐘指針轉動發出窸窣聲響。桌上的一次性紙杯,杯口散發著裊裊熱氣。
藤井月的目光虛虛地落在桌沿的裂紋上,像是在出神。
松田陣平坐在房間的另一端,單手托腮,注視著她安靜的側臉,另一只手指腹輕輕敲擊著椅子扶手。
一時無話。
走廊里突然響起匆匆忙忙的腳步聲,在這扇門前停下。藤井月抬起頭,就見門被大力推開,高木警官站在門口,神情嚴肅。
“藤井小姐,”他說,“根據我們最新掌握的線索,得麻煩你配合我們調查。”
藤井月和松田陣平都站起身。
松田陣平走過來,有意無意擋在兩人中間,面向高木:“發現了什么新情況?”
高木躑躅了一下。松田陣平是警察系統內部人員,是他的前輩,而且跟他們搜查一課又交情頗深。人家剛剛還幫他們查了案子,如果現在拒絕告訴他實情未免有點卸磨殺驢,但想起目暮警官的囑咐……
他滿臉為難地說:“松田警官,案件現在還在調查階段,各方面的線索是保密的……”
這便是不便告知了。
對這個結果,松田陣平沒多意外,他側過身,沒有回頭,聲音平靜地問藤井月:“需要我陪你去嗎?”
“不用,我自己可以。”
藤井月清脆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松田陣平點點頭,給她讓出一條路:“那我在這里等你。”
不知為什么,明明是很平常的交流,高木涉卻莫名察覺出一股暗流洶涌,仿佛兩人突然回到了幾周前剛見面的時候,重新變得陌生了起來。
他不敢看這兩人的交鋒,低下頭囫圇說:“就是有點事需要藤井小姐解釋一下,沒問題的話應該用不了很久。”
余光掃過藤井月路過松田陣平時,刻意往旁邊偏了下,連一片衣角都沒有擦到,是一個非常——客套疏離的禮貌社交距離。
高木涉走在前面帶路,藤井月一言不發跟在他身后。經過一片嘈雜喧鬧的辦公區域,來到僻靜的樓梯間里,只有上樓發出的細碎腳步聲。
“那個、藤井小姐……”高木涉躊躇半晌,還是沒按捺住內心熊熊燃燒的好奇心,硬著頭皮問道,“你跟松田警官……是吵架了嗎?”
“哎?”藤井月驚訝出聲,“沒有啊,為什么這么問?”
“哈哈,就是覺得你們比起剛剛,氣氛好像怪怪的,沒有就好。”
高木打了幾句哈哈,內心腹誹沒想到藤井小姐在感情上也是天然呆,連他這個局外人都看出了不對勁,她竟然完全沒察覺到,這么一想松田警官也很可憐啊,女朋友完全不解風情,生氣也只是在演獨角戲,看來帥哥在戀愛中也不是事事順心的。
“藤井小姐,這邊走。”
高木涉在一扇門前停下,伸手替她推開門,一邊朝屋內的人說:“目暮警官,我帶藤井小姐過來了。”
目暮警官抬起頭:“辛苦了,你先去忙你的吧,中村小姐還沒走,你去她那邊看看吧。”
“哎。”
藤井月曾經來過這里。之前她來自首時,佐藤警官就是在這里見的她。
明亮的白熾燈光透過門打開的孤獨照亮了昏暗的走廊,在地上投射出一道長長的影子。藤井月站在明暗交界處,停了兩秒鐘才邁步走進去。
之前高木警官擋在她前面,這時她才看清,屋內并不只有目暮警官,佐藤警官和白鳥警官也坐在其兩側。她在三道目光的注視下走到對面那個僅剩的空位坐下。
“目暮警官,需要我配合調查什么?”
她過分平靜的態度讓目暮警官一時有些拿不準,給佐藤美和子遞了個眼神過去,后者接到信號,心領神會。
“藤井小姐,”佐藤警
官開口,“找你來是想跟你確認幾件事情,根據吉野誠司的供述,你和他之間的委托似乎并不是像你說的那樣,而是另有隱情。”
藤井月平靜地注視著她。
“吉野誠司說,他之所以會半夜前往你的住處,是因為你雇他幫忙盯著中村小姐,而非你所說的什么跟蹤對象。”
藤井月安靜片刻。
“確實是這樣沒錯。”
第64章 第64章來自七年前的包裹
見藤井月承認,目暮警官幾人互相對視一眼,似是沒想到審問進行得這么順利。
還是由佐藤來發問:“你為什么要他盯著中村小姐呢?據我們了解到的情況,你雇傭吉野誠司之間是發生在兩個月以前的事。”
“我很抱歉——”藤井月沉默片刻,緩緩開口道,“我那個時候的確說了謊,我雇傭吉野先生是有其他原因的。
“你們大概已經從吉野先生口中聽說了,我找他其實是想要他幫我找一樣東西。”藤井月雙手交疊平放在身前,態度平和而冷靜,像是對這一切早有準備。
“我懷疑東西在小忍那里,但我沒有證據,又不想毀掉我們的友誼,所以只能采取這種辦法。”
她的表現過于平靜,讓佐藤一時有些吃不準她跟這起案子有沒有關系。
佐藤美和子:“你要找的是什么東西?”
藤井月搖頭:“老實說,我其實也不是很清楚那是什么,那是我的一個朋友寄給我的,但我并沒有收到。”
佐藤了然:“你懷疑東西是被中村小姐拿走了?你有問過她嗎?”
“當然。”藤井月說,“我第一時間就問了小忍有沒有看到我的包裹,但她告訴我沒有。”
佐藤猜測:“那有沒有可能是寄送過程中搞丟了?”
藤井月搖頭:“那是不可能的,我問過了負責我們那片區域的快遞員,他清楚記得那是一個白色的、有點重量的包裹,他敲了門,但家里沒有人在,就把東西放在院子里的置物箱里了,但我并沒有找到。”
佐藤說:“那也可能是他說了謊,或是被路過的其他人拿走了。”
“那就更沒道理了,如果是快遞是被人偷走的,打開看到里面沒有值錢的東西就會放下了,我后來也張貼了尋物啟事,重金酬謝、威脅報警這些手段都用過了,我不認為會有人為了一個不值錢的包裹冒這種風險。”
“既然包裹不值錢,你為什么認為中村小姐會拿走它呢?你們不是朋友嗎?”佐藤很納悶。
“里面的東西本身不值錢,但它對我來說的實際意義不是能用金錢衡量的。”藤井月說,“或者對小忍也一樣。”
目暮警官忍不住打斷佐藤警官的問話:“所以你能告訴我們那是什么東西嗎?”
藤井月沉默幾秒。
“我不知道。”她緩緩開口。
目暮警官皺起眉。
“不過,我猜測——”她繼續說,“可能是十二年前火災案相關的線索。”
火災案!
在場三名警察齊齊神情一凜。
也難怪他們反應這么大,這起案子不僅關系到十二年前被認定是意外的案件能否翻案,其關鍵人員又在近期紛紛遭遇殺害——那幾起案件到現在也沒有線索。如果能找到當年案件的突破口,沒準就能順藤摸瓜把這幾起案件一并解決。
目暮警官坐直了身體:“藤井小姐,給你寄包裹的人是誰,既然包裹丟了,對方手上還有沒有備份?”
“我想,應該是沒有的。就算有,也很難找到了。”藤井月放在身前的手不自覺地握在了一起,“他已經去世了。”
目暮警官一愣,下意識開口:“抱歉藤井小姐……”
藤井月搖了搖頭:“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目暮警官:“那你這個朋友既然有案件線索,我們能不能從他的……等等!”他忽地頓住,以為自己聽錯,“你剛才說,他很多年前就已經去世了?”
藤井月知道他要問什么,解釋道:“是,他七年前就去世了,包裹是在他去世前安排好要寄給我的。兩個月前,他的家人打算搬家時發現包裹時,快遞單已經填好了,他的家人便聯系我,把東西重新寄給了我。”
“原來如此。”目暮警官托著下巴思考了一會,“這么說來,也只有找到包裹才能知道里面裝了什么線索了。”
“咦?不對啊小月姐姐。”
熟悉的童聲再次傳來,幾人齊齊一愣,同時低下頭。
佐藤美和子驚呼:“柯南?你怎么在這里?你是什么時候進來的?”
柯南以一種非常眼熟的姿勢趴在桌子底下,由于桌布的遮擋,竟然誰都沒有發現他。
柯南沒有回答佐藤警官的問題,他的目光緊緊盯著藤井月:“小月姐姐,既然你說你從頭到尾都沒有見過那個包裹,你是怎么知道那里面裝著的是當年火災案的線索呢?”
藤井月望著柯南,停頓了一秒,語氣輕柔地解釋:“我本來也不確定那是什么,只是因為包裹的主人……還有它離奇丟失,才讓我產生懷疑的。”
沒等他繼續問,藤井月搶先一步說:“寄東西給我的人是萩原警官的姐姐。”
佐藤美和子的注意力瞬間被拉回,她失聲叫道:“所以——你說的包裹的主人就是……”
“是萩原警官。”
空氣沉寂了幾秒,目暮警官定神問道:“萩原警官為什么會有案件線索?而且如果他手里真有這種東西,那他為什么不直接交給警方,而是寄給你呢?”
這個問題讓藤井月陷入了比上一次更長久的沉默。
就在目暮警官等人以為她不會回答的時候,藤井月忽然開口:“我想……大概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吧。不過這一切——”她抬起頭看向目暮警官,“只要能找到他留下的包裹就水落石出了。”
吉野偵探大半夜出現在那里,說明他沒能從中村忍那里找到包裹。
柯南從桌子底下爬出來,雙手撐著,費力地坐到目暮警官和佐藤警官中間。
“可是這不是很奇怪嗎?”柯南說,“如果包裹里的東西是案件線索,小忍姐姐作為受害人沒道理會匿下啊?”
目暮警官咳了一身,解釋道:“我們今天白天剛剛詢問過中村小姐當年的案件情況,中村小姐看起來……不是很在意案件真相。”
柯南不知道這件事,臉上露出茫然的神色:“啊?為什么?”
藤井月打斷他們的對話:“不管是因為什么都不重要,現在的情況已經很明晰了,案件并不是意外,而是人為,幕后黑手現在還在興風作浪。目暮警官,這件事一定要盡快調查清楚,不然我們誰也不知道,兇手還會不會為了掩蓋當年的罪行繼續作案。”
趁大家還在愣神期間,藤井月繼續說:“我想,萩原警官手里既然有案件證據,就算關鍵證據遺失,但我們說不定能從他當年的筆記或是手機、電腦等等這些渠道得到一些蛛絲馬跡。其次是西谷圭佑那條線,他是火災案的重要嫌疑人,曾被今井佳子目睹過出現在案發現場,從他那里入手,沒準會有收獲。”
佐藤警官皺眉:“西谷圭佑倒是還好,但是萩原警官……如果要調查他的遺物,這是對他人格的極大侮辱,恐怕家屬不會同意。僅憑藤井小姐一面之詞,我們無法認定萩原警官跟當年的案件有關。”
藤井月在心里重重嘆了口氣。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一開始她才沒有試圖用警方的渠道去調查萩原研二,而是求助于松田陣平。
她沒有證據,唯一的知情人小忍也不會說出真相。
“抱歉,是我唐突了。”她很快調整好情緒,“那還是從西谷圭佑這邊入手吧,我想,他太太應該知道一些事,為了洗清自己的殺人嫌疑,她會愿意配合警方查案的。”
一直冷眼旁觀的白鳥警官忽然開口:“抱歉打斷你,藤井小姐,我還是要重申一遍,我們今晚找你來的目的是中村小姐遇襲一案。”
他用手指指節輕輕扣了扣桌子,強調道:“你還是沒有回答我們,為什么襲擊中村小姐的人會跟你請來的偵探穿一模一樣的衣服,這顯然不能用巧合來解釋。”
藤井月目光清凌凌地投向他:“所以——我應該為這件事解釋什么呢?我只是雇了一個偵探替我調查包裹的事,至于歹徒為什么要模仿吉野先生,連他都不知道,我就更不會知道了。”
意識到自己的冒犯引起了她的敵意,白鳥警官咳了一聲:“抱歉,我們只是想要盡快找到歹徒,如果藤井小姐有什么線索,請一定要提供給我們。”
“不用你說,我會的。”
藤井月從椅子上站起身:“如果沒有其他事,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天快亮了。”
目暮警官起身:“那今天就先到這里,辛苦你了藤
井小姐,案件如果有進展我們會聯系你的。哦對了,鑒于今晚發生的案件,歹徒還沒有抓到,你和中村小姐依然處于危險中,我會安排警力24小時保護你們。”
藤井月想說不用麻煩了歹徒不會再來了,但說起這個就要解釋她的推論從何而來,更麻煩,所以她只點了點頭說:“那就麻煩了。”
佐藤警官送她出來。
“藤井小姐,我這邊走不開,這樣吧,我安排其他人送你們回去。”
藤井月頷首:“謝謝。”
沒走出幾步,佐藤忽然定住腳步,目光看向遠處,笑著說:“看來不用特意找人了,那就有現成的苦力。”
藤井月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只見松田陣平和中村忍站在大廳里,兩人中間隔著一段距離,各自低頭看手機。
“松田警官——”佐藤美和子喊了他一聲。
松田陣平抬起頭,目光先是在藤井月身上停留了半秒鐘,然后迎向佐藤的目光:“佐藤警官。”
佐藤美和子走過去,笑著說:“這么晚了還在這里啊,既然碰上了,那不如還是麻煩你替我送藤井小姐和中村小姐一趟好了。”
松田陣平的目光便順勢落在佐藤身后半步遠的藤井月身上,跟她對上視線。
沒等松田陣平說話,藤井月搶先一步開口:“那就麻煩松田警官了。”
聽了這話,松田陣平沒什么反應,倒是中村忍倏地抬頭,忍不住皺起眉,但到底還是什么都沒說。
松田陣平不置可否,轉身便朝門口的方向走去。
佐藤警官笑了笑,對藤井月和中村忍說:“你們別介意,松田警官的個性就是如此,他不拒絕就是同意了,你們跟他走吧。我們也會盡快安排警員去保護你們。”
藤井月露出友善的笑容:“沒問題,那我們就先走了佐藤警官。”
直到出了警視廳大門,中村忍皺眉問道:“你們倆搞什么?不是已經談戀愛了嗎?怎么我看大家好像都不知道?”
她想到一種可能:“不會是松田那個家伙不愿意公開吧?這個臭小子果然……”
“不是!”藤井月打斷她,“是我拜托他暫時不要公開這件事。”
中村忍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可是你們倆那天晚上擁抱的照片都滿天飛了……”
“我有跟他們解釋過,我和松田畢竟也是關系親近的同學,本以為對方出事了,后來發現不過是虛驚一場,心情激動之下的擁抱也說得通。”
見小忍還想說什么,藤井月及時轉移了話題:“對了,我記得你最近是不是要休假,不過現在這種情況,還是待在家里比較安全,正好偵探事務所那邊也沒什么事,我請個長假陪你吧。”
“不至于吧?”中村忍說,“不過一個小毛賊而已,難不成一天抓不住他,我還一天不活了?再說柳原奈美都被抓進去了,我看今晚的事就是偶然嘛。”
“知道你厲害,但多少配合一下警方的工作吧。”藤井月無奈。
此時兩人正好走到松田陣平車前,默契地停止了話題。
松田陣平發動引擎,伴隨著轟隆隆的響聲,銀色的車身在黑夜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在夜色中疾馳而去。
三人都沒有說話。
中村忍不想夾在兩個情侶中間,于是盡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一上車便閉眼假寐。
藤井月坐在前排副駕,這一天發生太多事讓她的精神力急劇下降,神經突突直跳。
她閉眼靠在座椅靠背上,雖然已經很累了,但大腦卻很清明。她在腦中快速盤算著自己手中掌握的證據,哪些能為自己所用,哪些只能等它自己浮出水面。
萩原研二那里還有多少證據不好說,但他作為當年最接近真相的人,無論如何都值得她一試。西谷圭佑那邊則不是她能插手左右的,她選擇相信警方的偵查手段,再不濟還有柯南看著,不至于遺漏證據。
把自己的優勢劣勢都分析過一遍之后,藤井月覺得頭痛的癥狀減輕了很多。這時候她才意識到,車上好像很久都沒人說話了。
她睜開眼,剛想開口調節一下氣氛,余光瞥到車外的景色時愣住:“松田,你是不是開錯路了?”
這不是她們回家的路線。
第65章 第65章噩夢
松田陣平目視前方,沒有回頭看她:“這個狀況我建議你們最好還是換個住處,我在附近給你們找了間房子,臨時過渡一下,等抓到歹徒再說。”
藤井月愣住:“你什么時候找的房子?”
后座的中村忍也睜開眼:“我哪都不去,你保護好小月就行了,我用不著。”
“在你被帶去問話的時候。”松田陣平回答藤井月,“在哪都無所謂,警方會對你們進行24小時保護。但你們住的偏,地形復雜,找個近的地方更方便警方保護而已。”
藤井月向來不愿意給別人添麻煩,聞言便轉頭對小忍說:“那我們就一起過去吧,兩個人分散開太浪費警力,忍過這段時間就好。”
松田陣平都這么說了,她再堅持未免顯得她不識好歹又無理取鬧,中村忍哼了一聲:“最多一周的時間,我還要回去訓練。”
松田陣平找的地方比她們原來住的地方好太多,小區安保嚴格,交通便利,周邊商超配置齊全,重點是離警視廳很近,方便警方輪換人員。
藤井月站在玄關處打量這間房子時,松田陣平已經換好鞋走了進去。他目的明確直奔臥室、廚房和衛生間,只花了兩分鐘就回到了門廳。
“床鋪和基本的家電齊全,柜子里有新的床單被褥,你們先休息吧,缺少的生活用品我明早給你們送過來。”
中村忍聞言詫異道:“都這么晚了,你還要回去嗎?留下對付一晚算了,不用在意我,我不介意。”
客廳的掛鐘已經指向凌晨四點,藤井月也說:“是啊,我看這里有兩個臥室,我和小忍睡一間,另一間給你。”
松田陣平淡淡道:“不了,不方便,我明天再過來,你們還需要什么直接發我。”
他拒絕得太干脆,給出的理由又太草率,這次不僅是小忍,就連藤井月都感受到了他態度的微妙變化。
她猶豫了兩秒,最后還是放棄探究原由,改口道:“那好吧,你今天應該也很累了,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不用來那么早。”
松田陣平淡淡地答應了聲。
等他離開后,中村忍恨鐵不成鋼地看著藤井月:“我記得你不是這么遲鈍的人,你是沒看出來他不高興嗎?”
“我知道。”藤井月說,“不過以松田的性格,他要是不想說,你問他也沒用。”
“那你就裝沒看出來?”中村忍上下打量她,像是重新認識了她一遍,“你作為女朋友,連自己男朋友不開心了都不去關心,也太說不過去了吧!”
“不是……”藤井月無奈地解釋,“我大概能猜到他為什么生氣,但我解決不了,所以裝作不知道是最好的選擇。”
她接到柯南的電話趕去時兩人還好好的,但到警視廳后松田的情緒就變差了,她想來想去,也只能是因為吉野偵探這件事了。
“我隱瞞了他很多事,我解釋不了,真要說起來,可能就不是鬧矛盾這么簡單了。”藤井月疲憊地揉了揉額角,“等他這股情緒過去我再跟他好好說吧。”
中村忍想了想:“小月,你給他說過你的家庭情況嗎?”
“我跟著我母親和繼父生活,他以前就知道。”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
說……“中村忍頓了了頓,“關于你高中時那些傳聞,松田應該也聽說過,他問過你沒?”
藤井月搖頭。
“有件事我忘了告訴你。”小忍躊躇著,“你跟那個女警官審訊山田杏的時候,我跟松田在外面都聽到了。”
藤井月笑:“原來那時候你們在外面啊,怎么樣,被我嚇到了嗎?”
“那個時候,山田杏不是說了你很多不好聽的話嗎?”小忍提醒道,“松田也聽見了,雖然我當時替你澄清了,但我怕他因為這個心里有芥蒂,你還是早點主動找他解釋清楚比較好。”
山田杏說的話……
藤井月回憶了幾秒,恍然大悟道:“你說她罵我被包養那些話嗎?這個不用擔心,我沒跟松田在一起之前就說過這件事,我問他信不信這些傳言。”
“他怎么說?”
“他當時跟我說,我是謠言的受害者,不用自戳傷口自證這些事,他并沒有相信這些話。”
“他雖然這么說,但是……”小忍猶豫了一會,“我還是覺得你應該主動解釋清楚謠言的前因后果。”
藤井月笑了笑:“你今天是怎么了?你不是怕影響我的名聲,一向讓我對這些事守口如瓶嗎?”
“那怎么能一樣。”小忍搖頭,“松田是你男朋友,他不知道這些事還好,偏偏他聽說過,又不完全清楚怎么回事,這種情況最容易產生猜忌。而且我覺得……他如果真的喜歡你,就該全盤接受你的過去。”
“再等等吧。”藤井月笑容淡了幾分,“等我準備好了會告訴他的。”
“你心里有數就行。”小忍打了個哈欠,“困死了,我要先去睡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藤井月嗯了聲,等小忍走進房間關上門,她轉身進了另一件臥室。
摁亮手機,新的未讀消息提醒顯示了一條一小時前發來的短信,來自她母親柳原隆子。
——明天晚上回家來吃飯,你柳原叔叔有事找你。
平鋪直敘的通知,沒有詢問她是否有時間,是柳原隆子一貫簡單粗暴的風格。
藤井月相信,柳原明的原話一定不是這么說的。那個男人的說話風格一向是有商有量,不會這么直白地要求她做什么,給足了她拒絕的權利。
但藤井月可以拒絕柳原隆子,卻沒辦法拒絕柳原明的要求。
凌晨三點發來的消息,怎么看都不像是無的放矢。
藤井月回復:知道了。
發送成功后沒過一分鐘,柳原隆子那邊給她回了個“OK”,倒像是一直在等她的消息。
她把手機放在床頭充電,轉身進了浴室。
二十分鐘后,她擦著濕漉漉的頭發出來,坐在床邊,順手拿起已經充得半滿的手機,想了想,點開跟柯南的對話框。
藤井月:柯南,有件事想找你幫忙,上次你借給我的錄音筆被我弄壞了,我打算找阿笠博士修一下。
她沒指望柯南這個時間還能醒著,發完便放下手機,從床頭找出吹風機把頭發吹干。過了三分鐘,手機在床頭嗡嗡震了兩下。
柯南:沒問題,我陪你去。
柯南:小月姐姐上次不是說不急嗎?怎么這么突然想修錄音筆,是有什么事嗎?(笑臉)
藤井月回復:沒事,我打算休個長假,正好這段時間沒事,想把之前存的一些文件導出來整理好,那等下午你放學我再聯系你。
把手機扔在一邊,身體陷入柔軟的床鋪,藤井月的眼皮終于撐不住,放任自己陷入夢鄉中-
松田陣平站在露臺上,在晨光熹微中點燃一支煙。
“川谷,最近警局那邊很忙,我就不去店里了,你幫我盯著點。”
“行,沒問題。”川谷亮答應的很痛快,隨即打趣他,“你今天不對勁啊,怎么起這么早?該不會工作忙是假,跟藤井小姐約會是真吧?”
松田陣平懶得搭理他:“行了,沒事就掛了。”
“哎等等!先別掛。”川谷亮趕緊攔住他,“我說真的,你最近跟藤井小姐怎么樣啊?我這里天天都有來打聽你感情狀況的,你給我個準信我也好回話啊。”
松田陣平正煩著:“就那樣,你管好店里就行,我的感情生活就不牢你操心了。”
川谷樂了:“那樣是哪樣?我可在新聞上都看到了,藤井小姐給你告白,你倆還擁抱了,怎么?吵架了?松田不是我說你,你的脾氣真該改改,女朋友是要哄的,你不要因為自己長得帥就亂來,到時候把人氣跑了怎么辦……”
“新聞媒體亂寫,你也沒智商?”松田陣平說,“行了,有人問你就打發走,等我忙完這段時間請你吃飯,到時候再正式介紹你認識。”
這就是松口承認了。
川谷亮:“好嘞!那我就等著吃你的喜酒了,一定抓緊時間啊!”
松田陣平掛斷電話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已經是早上六點鐘。他昨晚回來后便沒了困意,吹了兩個小時涼風,腦子清醒了,那股沒來由的情緒仿佛也被風吹散了許多。
想了想,松田陣平給還在睡夢中的女朋友發去了短信。
“上午我陪你們回家拿行李,大概十點鐘過去,有什么需要帶的在這之前整理好發給我。”
發送成功。
松田陣平盯著屏幕又看了一會,覺得自己的語氣好像有點生硬,于是又點開對話框。
“早餐想吃點什么?我給你們帶過去。”
斟酌了一會,又全部刪掉,重新編輯了一條。
“起床了告訴我一聲,我給你帶早餐過去,海鮮粥可以嗎?”
這次沒等他發出去,手機叮鈴一聲發出消息提醒,藤井月回復了他。
——不用麻煩了,這附近就有商場,我上午跟小忍出去逛逛,有警官跟著,不用擔心。
松田陣平盯著藤井月的回復看了幾秒,冷笑一聲,把手機塞回口袋-
大概是換了地方的原因,藤井月這一覺睡得并不踏實,夢見自己在黑暗中奔跑,后面有個看不清臉的龐然大物在追她。她不停奔跑,最后終于因體力不支倒下,被怪物一口咬斷脖子。血糊了她滿臉,她才看清那不是什么怪物,是那個死掉的炸彈犯山田順一郎。
藤井月猛地驚醒,冷汗順著額頭和側臉往下淌,下面的床單已經濕透。
松田陣平的短信就是這時候過來的。
藤井月拿起手機,黑暗中,手機發出的光源照在她瑩白的臉上。
藤井月盯著他的名字,有片刻的失神。在這種時候——她剛從一個噩夢中驚醒,心防最弱的一刻,松田陣平這幾個字像是一塊大石頭,沉沉地壓在她心底。
她打了個“好”,很快又刪掉。
想了想,用禮貌又客套的語氣拒絕了他的好意。
直到發送成功幾個字出現在屏幕上,藤井月像是脫力一般仰面倒在床上。
“小月?小月?你還在睡嗎?”
藤井月再次從夢中驚醒,天光已經大亮,門外傳來小忍的聲音,不算大,但吵醒一個睡眠質量極差的人卻是輕而易舉。
她咕噥著應了一聲:“已經醒了,這就來。”
門外沒了聲音。
手機還被她握在手里,藤井月看了眼時間,已經上午九點半了,她這一覺倒是睡得夠久。
她快速沖了個澡收拾好自己,打開房門,一股飯香氣瞬間充斥了她的鼻腔。
“小忍?你做飯了?”
藤井月左右環顧,沒看見小忍,一邊叫著她的名字一邊走到廚房。
“我跟松田說讓他上午不用過來了,我們一會出去……”
話只說了一半,她便被廚房里那個正在忙碌的身影占據了全部心神,呆在了原地。
“松、松田?”藤井月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你怎么……”
松田將鍋里煎好的雞蛋盛出,聞聲回過頭看向她,點了點頭冷淡道:“起來了?洗洗手準備吃飯吧。”
藤井月呆愣片刻,咬了咬唇,走過去接過松田手中的鍋鏟:“我幫你吧。”
松田也沒跟她客氣,順勢把位置讓給她。
“小心點,別煎糊了。”他提醒道。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煎個雞蛋這種事我還是會做的。”藤井月眼神示意他出去等,“你別在這里看著,我會緊張。”
松田陣平臉上難得露出了點笑意:“行,那我就等著吃你的大餐了。”
松田陣平走后,藤井月臉上端著的表情才垮了下來。
她本以為,松田陣平昨天跟她鬧冷戰,今早又被她那樣冷淡地拒絕,以他的自尊心是絕對不會過來的。沒想到他不僅來了,還像沒事人一樣跟她正常說話。
藤井月悄悄往客廳的方向看了一眼,沒看到人,只能聽到他跟小忍說話的聲音。
“水果我放冰箱里了,零食不知道你們愛吃什么,就多拿了點,給你們放在儲物間柜子里了,洗漱用品在衛生間……”
這么正常,完全看不出昨晚生過氣的樣子。
藤井月收回視線,覺得很奇怪,松田這是……轉性了?
“吃飯了——”藤井月把煎蛋和培根搭配生菜葉和烤好的吐司端上餐桌,桌上還擺了一鍋冒著熱氣的粥。
“這是松田早上在家煮好帶來的,要不是等你,我能把這一鍋都吃掉。”小忍語氣夸張地說。
藤井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看向松田陣平:“抱歉,我睡得太熟了,你是什么時候來的?”
“不算久,也就剛到半個小時。”松田陣平神色如常地幫她們盛粥,順口問她,“你是跟我發完短信才睡的嗎?”
藤井月搖頭:“不是,我那時候正好做噩夢驚醒了,后來實在太困了就又睡著了。”
“做噩夢?”松田陣平驚訝地看了她一眼,露出了然的神色,“怪不得短信里語氣怪怪的,原來是起床氣?”
“呃……你要這么說也行吧。”藤井月沒想到他會這么直白地提出來,不由得有些尷尬,“我語氣奇怪嗎?我怎么覺得還挺正常的。”
松田陣平嗤了一聲:“你那語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跟目暮警官說話。”
他巧妙地把矛盾的原因歸咎于噩夢帶來的起床氣,沒有再提起昨天冷戰的根源。這讓藤井月揮出去的拳像是打在棉花上,她悶悶地泄了氣,只能順勢掀過這一頁。
吃過早餐,小忍自告奮勇要收拾碗筷,把整理雜物的活交給了他倆。藤井月看得出來,她是想給他們獨處的機會。
藤井月鋪著沙發墊,余光瞥到松田陣平在另一頭,她在心里打了幾遍腹稿,然后狀似不經意地提起:“對了松田,你今天不上班嗎?”
松田陣平沒多想:“嗯,我申請了年假。”
“哦,那你下午是不是沒什么事?”
“嗯,怎么?”松田陣平意識到她有事找他,抬起頭看向她,“你有什么安排嗎?”
藤井月仍然低著頭:“唔……其實也沒什么事,只是突然想起昨天你答應我要找萩原警官的姐姐談一談,我想著擇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下午我跟你一起去吧?”
空氣靜止了幾秒。
松田陣平放下手里的活,神色平靜地說:“就這事?你沒有別的想說的嗎?”
藤井月意識到不對,連忙抬起頭:“你要是沒空就算了,我們下次再……”
“不,我有空。”松田陣平語氣淡淡,“既然你這么著急,那我就陪你去一趟。”
藤井月神色一松。
“不過——”他說,“我不能保證,萩原的姐姐會答應你的請求。”
第66章 第66章不清白的只有我
在失去弟弟后的第七年,萩原千速最近發覺,周圍人跟自己提起弟弟的次數明顯變多了。
先是在兩個月前,有個自稱弟弟同學的女生來聯系自己,聲稱自己有東西落在萩原研二這里,能不能讓她看一下萩原研二的遺物。
萩原千速同意了。
研二的遺物是早早就整理好的,除了跟他一起放進墓地里的那些東西,其他都被她放在了專門的房間里保管。
萩原千速帶她看了箱子里剩下的那些東西,但那女生只掃了一眼便說東西不在這里,問她還有沒有別的。
“研二剩下的東西都在這里了,其他的都是一些比較私密的東西,代替遺體放進墓地了。”萩原千速說。
本以為她會就此放棄,沒想到那女生不依不饒:“有沒有日記之類的東西,能給我看一下嗎?”
萩原千速有點生氣,但還是保持著良好的涵養:“日記是我弟弟的個人隱私,不方便給你看,剩下的基本都在這里了,如果找不到,有沒有可能是你記錯了呢。”
但女生還是堅持:“是對我非常重要的東西,可能牽扯到十幾年前的案子,我只會找跟案子相關的東西,拜托給我看一下吧。”
最后兩人不歡而散,萩原千速本以為她會再次找上門來,但從那之后過了兩個月,她都沒有再出現。萩原千速本以為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但在昨天晚上——準確的說是凌晨,她又收到了一位自稱警視廳搜查一課警官的短信。
雖然對方沒有明說自己的來意,但言語間還是透露出跟那位小姐一樣的目的——想要看看已逝的萩原警官的遺物。
萩原千速不明白,弟弟的遺物里到底有什么東西,會在他去世七年后也要被翻出來。當初研二的死訊傳來時,她接到噩耗趕往東京,得到的是弟弟喪生于爆炸中尸骨無存的消息。
他的遺物,是她一樣一樣親手整理好,挑出重要的部分跟他一起長眠地底,哪里有什么案件線索呢。
雖然覺得對方有些失禮,但看在她跟自己也算是同行的份上,萩原千速禮貌回復:好的,我這周末有時間,我們到時候見吧佐藤警官。
回復完短信,萩原千速松了一口氣。這周末就要給這個事情一個終結,以后誰再來問都直接打出去好了。
結果兩小時后,她又接到了松田陣平的電話。
沒等她寒暄,對方直接挑明了來意:“千速姐,你今天下午有時間嗎?上次我從你那里拿走的那本漫畫,好像拿錯了,方便讓我再去找找嗎?”
萩原千速梗住了。
這時候她要是再不知道對方是為什么而來,她就是傻子。
萩原千速深吸一口氣,直截了當地說:“你也是為了十幾年前那起案子的線索來的吧?”
對面似乎沒想到她會這么說,頓了兩秒,痛快地承認了:“既然你知道了,那我就不隱瞞了,警方現在正調查的幾起案子,被懷疑跟十二年前的一起案件有關,警方通過某些渠道得到消息,研二手里可能有當年案件的證據,我想去找一找。”
“研二手里怎么會有那種東西呢?”萩原千速感到很奇怪,“是不是哪里弄錯了?他的遺物我都知道,你們所說的線索是指什么?我給你找找看。”
對面嘆了口氣:“對不起,千速姐,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可能是筆記之類的東西,或者錄音錄像設備、硬盤……什么都有可能。”
“可是——”萩原千速不解,“如果連是什么東西都不知道,你們又怎么知道研二這里有線索呢?”
這一次對面沉默了更久的時間。
就在萩原千速以為他回答不出的時候,松田陣平說話了。
“因為有證人說,研二當年在案發后曾經獨自調查過這個案子,手里掌握了關鍵線索。”
“這不可能!”萩原千速再也掩飾不住自己的憤怒,聲音陡地拔高,“研二如果真有什么證據,為什么不交給警方而是留在自己手里呢?別人不了解他的為人難道你還不了解嗎?”
“就是因為了解他我才希望能盡快還他清白。”松田陣平抬高了聲調,“千速姐,只有調查清楚才能洗清研二身上的污名,在相信他的人品這一點上,我跟你是站在同一邊的。”
松田陣平放下電話,挑眉看向一旁沉默不語的藤井月:“千速姐說讓我們現在過去,滿意了?”
“松田……”藤井月沉默片刻說,“我跟你一樣相信萩原警官,即使我認為他手里掌握著證據,也不代表他職業道德有問題。”
“那希望結果能如你所愿了。”松田陣平
扯了下嘴角,示意她:“去收拾一下東西,我們現在出發。”
藤井月和松田陣平到達萩原千速家時正好是下午一點,松田陣平將車熄火:“到了,下車吧。”
那是一座純日式風格的小院,藤井月拘謹地打量了一圈,這里看起來并不常住人,院子里的荒草久未打理已經漫過臺階,看起來好不凄涼。
藤井月跟在松田陣平身后換鞋進屋,視線被他高大的身影擋的嚴嚴實實,只能聞到室內的裊裊茶香。
“千速姐,我們來了。”
萩原千速本來在發呆,聽到松田陣平的聲音時迅速轉過身,臉上彌漫出點點笑意:“你來啦……咦?這位是?”
松田陣平伸手把藤井月從身后撈出來,拉到自己身前:“給你介紹,這是我女朋友,這次是陪我一次過來的。”
面對著萩原千速倏地瞪大的眼睛,藤井月尷尬地笑了笑:“您好,我叫做藤井月。”
“松田——”萩原千速立刻站起身,“你什么時候交的女朋友?上次我見你的時候你不是還單身嗎?”
“是最近剛確立關系的,不過我跟她認識很久了。”見萩原千速反應這么大,松田陣平遲疑道,“有什么問題嗎?”
“真巧,我也不是第一次見這位小姐了。”萩原千速冷笑,“松田,你說的給警方提供證詞的那位證人,就是這位藤井小姐吧?”
松田陣平明白了什么,轉過身問她:“你以前來找過千速姐?”
藤井月小聲說:“兩個月前,我為這件事來見過萩原小姐,但是當時沒找到可疑的東西。”
松田陣平嘴角抽了抽:“有這種事你為什么不提前跟我說。”
他要是知道藤井月早就見過萩原千速,也不會這么貿然安排她倆見面。
但事已至此,松田陣平只能擋在她前面,跟憤怒的萩原千速解釋:“案件的受害者是她朋友,她當年也是逃過一劫,算是半個受害人,這些年她一直在找證據想要找出兇手,情勢所逼之下如果說了什么失禮的話,我替她向你道歉。”
萩原千速沒管松田陣平,看向藤井月:“你兩個月前來找我,說想看研二的日記,我沒同意,我以為你放棄了,沒想到你竟然又利用松田的關系來找我。藤井小姐,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我弟弟不能平白無故成為你懷疑的對象,松田也不是你達成目的的手段。”
“您誤會了,我并不是因為這個才跟松田在一起的。”藤井月從松田陣平身后站出來,坦蕩地迎上萩原千速審視的目光,“這件事對我至關重要,就算沒有松田,我也會再來拜訪你的。”
松田陣平拉住她的手臂:“你先到外面去,我單獨跟千速姐說幾句。”
“你行嗎?”藤井月擔憂地望著他。萩原千速看起來很生氣,她也怕她會因為這件事遷怒松田陣平。
“別擔心,去吧。”
房門被關上,藤井月回到院子里,坐在石階上盯著草叢發呆,時不時朝房門的方向望一眼。
十分鐘過去了,屋子里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十五分鐘過去,屋內傳來一聲瓷器打碎的聲響,藤井月猛地站起身大聲喊他:“松田?發生什么事了?”
“茶盞不小心打碎了,沒事,你好好待著,等我叫你再進來。”松田的聲音透過厚重的木門傳來,語氣跟平常一樣。
藤井月只能又坐下。
又過了十分鐘,房門終于被拉開,松田陣平站在門口。
“好了,進來吧。”
藤井月立刻起身,上上下下仔細地打量了他一遍,沒發現什么不對,這才放下心。
松田陣平失笑:“這是在找什么?難不成我還會跟研二的姐姐打架嗎?”
藤井月沉默著,沒有因為他的玩笑話而放松一點。
她走進屋子,萩原千速跪坐在地,表情比半小時前平靜了許多,見到她也勉強笑笑:“抱歉藤井小姐,剛才是我失禮了,請坐吧。”
她眼圈還紅著,臉上還有一道半干的淚痕。
藤井月在她對面坐下:“不,失禮的人其實是我才對,我向您保證,不論我此行的結果如何,都不會影響萩原警官的聲譽。”
萩原千速搖了搖頭,卻沒說什么。
“你們在這里先坐一下,我去找研二臥室的鑰匙。”
萩原千速離開后,藤井月用探究的眼神看向旁邊云淡風輕的松田陣平:“你跟萩原警官的姐姐說了什么?她怎么好像很傷心的樣子?”
“提到研二,她傷心是當然的。”
松田陣平沒有跟她細說的打算,他嘆了口氣,執起她的手放在掌心:“下次有什么事記得告訴我,今天千速姐突然發難,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
藤井月知道是自己的問題,低頭認錯:“對不起,我有想過要不要跟你說,但我怕說了你就不會帶我來了,所以才……抱歉。”
松田陣平無奈:“我不是那種說一不二固執己見的性格,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重要,所以即便我不贊同,還是求了千速姐讓你看研二的遺物。我只希望你也能理解我的心情,事事都被女朋友蒙在鼓里真的讓我覺得……很挫敗,好像我不值得你信任。”
藤井月垂著頭:“對不起。”
松田陣平盯著她看了半晌,所有沒說出口的話最終化為一聲嘆息。
“希望你真的知道我在意什么。”
就在兩人說話間,萩原千速出現在門口:“鑰匙找到了,跟我來吧。”
穿過一間茶室和廚房,來到長廊的另一邊,盡頭那間緊閉的屋子就是萩原研二的房間。
“這里是我跟研二幼年生活的地方,這是他曾經的房間,他出事以后,我把一部分雜物留在了他東京的房子里,其余的都帶回了老家。”
萩原千速把門打開,露出里面干凈整潔的屋子。
“他剩余的東西都在這里了,你們隨便看看吧,我就不進去了。”
松田陣平對萩原千速道了聲謝,她便離開了,從始至終都沒有朝屋內看過一眼。
“走吧。”
房間里東西很簡單,但布置得卻很溫馨,仿佛還保留著主人童年時代的樣子。松田陣平時隔多年重新回到這間屋子,面上不免有些沉重。
藤井月從包里拿出一雙手套給自己戴上,小心地四處打量著。
“松田,按照你對萩原同學的了解,他一般會把重要的東西藏在哪?”
“不知道。”松田陣平說,“研二不是會藏東西的人,他性格灑脫,如果有重要的東西,也不會特意找地方藏起來。”他想了想,“不過我現在也不能確定了。”
畢竟當年那么大的事,他選擇自己一個人消化掉,從來沒有跟他這個好友提起過,連松田陣平這么敏銳的人都被他瞞了過去,如果他真藏了案件重要證據,恐怕也不會輕易被人找到。
“藤井,我一直沒問過你——”松田陣平四處打量著屋里的陳設,狀似不經意地提起,“為什么中村不愿意配合調查,是在害怕什么嗎?”
藤井月拿東西的手一頓。
“她不愿意查出真相,但你卻極力促成案件的重啟,是不
是因為你們倆知道真相是什么?”
藤井月若無其事地把汽車模型放下,笑著說:“你這些話想問很久了吧,終于決定問出來了?”
沒等松田陣平說話,她嘆了口氣:“我知道,松田,但是我沒有證據。如果今井佳子不死,或許她可以成為案件的突破口,但很可惜,我們比兇手慢了一步,她死了,西谷圭佑也死了,世上沒有人證能開口說出真相了。”
“你之前拿給警方的筆記照片是西谷圭佑的字跡,但兇手卻不是他,他出入過案發現場,跟案件有緊密的關系,所以他并不是被兇手嫁禍的無辜人士,他跟兇手是共犯。”
藤井月沒說話,松田陣平繼續說:“火災案的兇手是你繼妹柳原奈美,我猜的對嗎?”
藤井月抬起頭:“柳原奈美已經進監獄了,除非你想說她在監獄里還能操控別人替她殺人掩蓋罪行。”
“我之前也是因為這一點所以把她排除在外,但是除了她以外,我想不出還有誰有這樣的動機,又這么符合兇手畫像。”松田陣平緩緩說,“尤其是當你們把研二牽扯進來的時候。”
“研二他雖然正義、熱心,但他當年畢竟還是個高中生,沒道理警方已經結案的案子他卻一腔孤勇繼續為案件奔走,還對中村同學展現出了超乎尋常的關心。”
“當然,如果說他喜歡中村同學,好像也說得通,但如果柳原奈美沒撒謊的話,她跟研二曾經有過一段感情,這跟中村同學受傷休養的時間線是重合的,我可不認為我的朋友是個朝三暮四的花花公子。”
藤井月聽得入神。
“結合你說研二手里掌握案件的關鍵證據,我只能猜測,研二當年是為了拿到柳原奈美犯案的證據才主動接近她,這么一來,一切就說得通了,我唯二想不明白的只有兩件事。”
“第一件,最近幾起案子是誰做下的。柳原奈美已經入獄,即便她有那個能量操控別人替她殺人,也沒必要了,案件曝光無非也是在她現在刑期的基礎上再多加幾年罷了,為此接連殺掉三個人更是得不償失,所以我認為這幾起案件的兇手恐怕另有其人。”
“第二件,就是中村同學為什么隱瞞真相。”松田陣平看著藤井月,“是為了你嗎?”
藤井月跟他對視半晌,緩緩開口道:“先回答你的第一個問題,誰殺了他們,為什么要殺他們,這個問題我沒法回答你,縱然我有想法,但我沒有證據。至于第二個問題……”她頓了頓,“我想應該是的。”
“我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為什么揭露柳原奈美縱火會傷害到你。”松田陣平說,“中村同學讓我不要再查下去,她寧愿放過兇手都不想波及到你,我想應該是很嚴重的事。”
藤井月聞言笑了笑:“原來她跟你也說過這種話,確實是她的性格。”
她斂去笑容,神色淡淡地說道:“昨天晚上小忍問我,有沒有把自己以前的事告訴過你,她叫我要快點跟你坦白,說的就是這件事。”
“她說你們曾經在審訊室外聽到過我跟西谷杏的對話,那她罵我的那些話你應該也聽到了。”
藤井月逆著光站在原地,臉上的表情隱匿在陰影中,像是在笑。松田陣平心臟忽然跳得很快,他預感到她接下來要說什么。
“抱歉,如果你不想說的話就……”
藤井月長舒一口氣,聲音很輕卻堅定地說:“大概你和佐藤警官都以為,那是她氣急敗壞之下的胡言亂語,我是被惡意中傷的。但如果真相大白,你們就會知道,那并不是謠言。”
“因為不想傷害我所以選擇忍耐,我想這就是小忍和萩原同學一直隱瞞的原因。”
“小忍是無辜的受害者,萩原同學是好人,這個案子里不清白的只有我。”
第67章 第67章鴻門
松田陣平不記得自己當時是什么表情了。他很想開口問點什么,但她當時的表情看著實在讓人太難過了,即便她沒有表現出來,但他能感知到,把傷口主動撕開給別人看并不容易。所以他最后什么都沒問。
望著他一片空白的表情,藤井月笑了:“看你的樣子,好像從來都沒有想過這種可能,謝謝你對我的信任,抱歉讓你失望了,我不是你想象中那樣的人,我的實際情況遠比你們聽說的那個版本要更糟。”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要捂住那些過去,當做什么都沒有發生過,我也想要漂漂亮亮活著。”
“但是不行,他們的善良不能成為我堂而皇之享受他們善意的理由,小忍需要一個公道,萩原同學也需要,不論最后結果如何,要付出什么代價,我都不會后悔。”藤井月說。
“這就是你不愿意公開我們關系的原因?”松田陣平說,“因為你怕真相曝光之后會名聲盡毀,不想拖累我?”
他眼眸漆黑,像翻涌著一池黑水,裹挾著許多復雜難言的情緒,往下是深不見底的深淵。
藤井月輕聲說:“我沒給自己后悔的機會,但我覺得你應該有這個權力,松田。”
松田陣平盯著她看了半晌,扯了下嘴角:“我該感謝你的體貼嗎?”
藤井月搖了搖頭:“我們在一起之前你并不知道這些事,所以不論你做什么決定我都能理解,你現在不用著急做決定,等你知道了全部的真相,再來告訴我你的答案也不遲。”
松田陣平望著她沒說話,板正的臉上看不出在想什么,藤井月也沒心情去猜了。
她轉過身扯開了話題,指著架子上擺了滿排的汽車模型問:“萩原同學很喜歡汽車模型嗎?”
“對。”松田陣平走過來站在她身邊,“研二喜歡汽車,我的開車技術還是跟他學的,怎么了?你覺得這里面可能有線索?”
“就隨便問問。”藤井月目光掃過那些密密麻麻的模型,隨口問道,“這些東西應該原本就擺在這里,不是千速姐從東京帶回來的吧?”
“大部分應該是他以前的收藏,我小時候見過,但他在東京的家里也擺過這些東西,千速姐收拾遺物的時候應該一起拿回來了。”
“你還能分清哪些是原來的,哪些是現在的嗎?”
松田陣平沉吟一會:“我試試看。”
藤井月側身把位置讓給他。只見松田陣平拿起那些東西擺弄了一會,很快便將它們分成兩撥。
“有些模型出的時間早,是他早期的收藏,在東京的時候因為工作繁忙,反而沒有那么多時間去收集這些。”松田陣平一邊給模型分類一邊說,“從東西的新舊程度上可以大致分類,還有便是價格,東京時期的收藏雖然不多,但價格卻比之前昂貴。”
“大概就是這樣,雖然不完全準確,但可以做個參考。”
藤井月仔細去看松田陣平分出的兩撥模型,她沒有每個都拿起來看,而是仔細比對過才會慎重地拿起一個研究。
見她認真的樣子,松田陣平問:“你從中看出什么了嗎?”
“只是有一個想法,還需要驗證。”藤井月比對過幾個之后,從時間稍晚的那一撥里拿出一個白色的保時捷車模,“你看這個。”
松田陣平就著她的手看了幾眼:“這個我不能確定是哪一批的,這款發行時間比較早了,但價格昂貴,而且看起來也比較新,我傾向于是他后期從其他買家那里收來的款式。”
藤井月搖頭:“我不是根據這個來判斷的,你看這些模型的風格,從我這個外行人的角度來看,萩原同學雖然收藏的類型五花八門,但幾乎沒有差不多風格和造型的車。”
“只有這個,跟那邊那輛白色的看起來相似程度很高,所以我才覺得有點奇怪。”
松田陣平朝她說的那輛看去:“你這么說也對,不過在愛好收藏的人眼中它們差異程度還是很大的。”
藤井月把模型遞給他:“我怕弄壞了,還是你來,幫我
把能打開的部分都打開看看。”
松田陣平接過:“你懷疑這里面藏了東西?可能性很小,這模型精細度很高,內容空間連一顆瓜子都放不下。”松田陣平把打開的模型展示給她看,確實不像能藏東西的樣子。
藤井月不死心:“那那邊那個呢?也一起打開看看好了。”
松田陣平把另一輛拿起:“這輛比剛才那個稍微大一點,不過也很難塞下什么東西……”
話音戛然而止。
松田陣平瞠目結舌地盯著引擎蓋下被折成小拇指甲蓋大小的紙條。
相比于他,藤井月倒是很淡定,她伸手取出紙條,又小心翼翼地打開。
紙條只折了兩折,完全展開也不過一厘米見方,最多也只能寫個兇手的名字。藤井月本來沒抱什么希望,但打開來,里面并沒有什么漢字,只寫了一串數字。
3425
藤井月盯著這串數字看了一會,沒想明白這是什么暗號,索性遞給松田陣平:“你有什么頭緒嗎?”
松田陣平看到紙條上的內容不由得蹙起眉:“這是什么?保險柜密碼?”
藤井月覺得頭疼,以往她跟毛利大叔出去破案碰到這種暗號類的線索,每次都束手無策,她上學的時候就最討厭找規律的數學題了。
她干脆將紙條塞進兜里:“很晚了,先回去再說,至于暗號我會盡量想辦法的。”
柯南很擅長這個,正好等下要跟他見面,到時候請他幫忙解開暗號就好了。
藤井月和松田陣平一起把剛剛弄亂的東西一一歸位后才離開。
跟萩原千速告別時,她問:“你們找到什么線索了嗎?”
松田陣平和藤井月對視一眼,藤井月說:“找到了一些東西,但暫時還不能確定是不是我們要找的證據,案件還在偵辦當中,煩請萩原小姐對我們此行的目的保密。”
萩原千速點點頭:“放心吧,我明白。如果后續有什么進展,還請你們告訴我一聲。”
回去的路上,藤井月說:“一會你直接把我送到帝丹小學吧,我已經跟柯南約好了。”
“你們去哪?我送你們。”
“不用。”藤井月直接拒絕,“我們去阿笠博士家,很近。”
松田陣平聞言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你這個時候倒不怕把危險帶給他們了。”
藤井月梗了一下,硬著頭皮說:“他們盯上的是小忍,我應該不在歹徒的下手名單上。”
“那可說不好。”松田陣平單手扶著方向盤,打了個漂亮的彎,“他們連你見了今井佳子都知道,也知道警方傳訊西谷圭佑,每一步都走在警方前面,如果他們想要斬草除根,你作為半個當事人也逃不掉,除非——”
他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
藤井月頭皮發麻,鎮定地問:“除非什么?”
“除非你知道兇手是誰,有絕對的把握他不會殺你。”
藤井月沉默半晌。
“我倒希望他們能把我也列進名單。”
松田陣平有些意外,藤井月說完這句話便閉上眼睛,顯然不想再多談。
“到了。”
藤井月睜開眼:“多謝。”她拉開車門剛要下車,忽然想起什么,轉頭對松田陣平說,“你也回去休息吧,昨天晚上沒睡,黑眼圈都這么重了。小忍那邊不用擔心,佐藤警官她們已經過去了,我想歹徒一時之家應該也不敢下手。”
松田陣平扯了下唇角:“我應該像你一樣說聲多謝嗎?謝謝你的關心?”
壓抑了一路的情緒終于控制不住露出了它的冰山一角,他有些惡劣地笑著,眼里卻沒半點溫度:“我也想跟你請教一下,我們現在算是什么關系?分手倒計時中的男女朋友?”
“我只是希望給你充足的時間讓你考慮清楚。”藤井月說。
“可是你現在已經判了我死刑不是嗎?你已經預設了我們會分手。”松田陣平自嘲般地笑了一聲,“到底是給我時間考慮清楚,還是給你自己時間?恐怕不管我怎么選,都不會影響你的決定。”
“等你知道了全部的真相我們再來談。”藤井月不欲與他爭辯,“我們不要吵架了好嗎?”
她看上去十分平靜,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現在大腦已經接近罷工狀態,嚴重睡眠不足和精神緊繃讓她精神十分疲憊,在松田陣平面前自揭傷疤更是耗盡了她最后強撐的那口氣。
藤井月不想在松田陣平面前泄露出自己的崩潰,那樣太難看,她只想快點離開這個空間,用其他事把自己的大腦重新塞滿,讓它沒有一絲空隙去思考其他事。
松田陣平緊緊抿著唇,也許是藤井月最后那句乞求的話起了作用,僵了半晌,他口氣軟了下來:“那你自己小心點,碰到情況記得給我打電話,到家了記得給我報平安。”
“嗯,你也注意安全。”藤井月沖他笑笑,拉開車門下車。
“小月姐姐!”
藤井月剛一下車就看到柯南站在校門口跟她招手。
“你怎么才來,我都等你半天了。”
藤井月自知理虧,雙手合十臉上露出討好的笑:“抱歉抱歉,我剛剛有點事,不過今天收獲滿滿……”
松田陣平坐在車里,看著她跟柯南有說有笑地離開,直到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里,他也啟車離開-
“嗯……”
阿笠博士家,柯南托腮對著藤井月帶回來那張紙條思索著。
“只有一串數字的話完全沒法推理啊,連點提示信息都沒有。”柯南苦惱地抓了抓頭發,問藤井月,“小月姐姐,除了這個紙條以外還有什么信息嗎?”
“只有這個,我猜想它可能是提示某個地點的線索。”藤井月擺弄著阿笠博士剛修好的錄音筆不假思索地說。
“嗯?為什么?”柯南抬起頭,“為什么不能是兇手的名字縮寫之類的呢?”
“只是兇手名字的話完全沒必要提示,就算解出來也不能成為證據。”藤井月說,“我們離開的時候問過萩原警官的姐姐,她還有印象,這個模型是她從東京帶回來的,萩原警官一直把這條線索帶在身邊,我想不應該這么草率才對。”
“這么說也有道理。”柯南癟癟嘴,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對了小月姐姐,你為什么那么確定萩原警官那里有揭露兇手的決定性證據?我后來又想了想,你昨天在目暮警官面前說的那些話,其實也只是你的推測,可是你好像從一開始就認定了這一點,為什么呢?”
藤井月怔怔地望著他沒有說話。
“還有昨天晚上的事,對方既然派出殺手來,不僅對那里的地形和逃跑路線了如指掌,連你找來的偵探穿什么衣服都清楚,準備得這么周全,怎么會在武力值上翻車?這么快就被打跑了,未免也太兒戲了,這樣一想不是很奇怪嗎?”
柯南沒注意到她的臉色,繼續推理道:“所以我認為,對方知道小忍姐姐的身手,但他沒想真的動手,只是出來彰顯一下存在感,至于用意……我想可能是提醒,也可能是威脅。”
藤井月回過神來,神情復雜地說:“柯南,每次跟你相處都讓我覺得,你真是個神奇的人,就好像真正的福爾摩斯一樣。”
柯南露出半月眼:“小月姐姐你轉移話題的技術真的很爛。”
藤井月笑瞇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我們令和時代的福爾摩斯先生,破譯萩原警官暗號的任務就交給你了。我晚上還有事,就不陪你了,有些事情想是想不明白的,早點找到案件證據就完事大吉了,我期待你的好消息。”
“喂喂!怎么能話說到一半就跑掉啊太雞賊了吧……”
藤井月將修好的錄音筆放進化妝包里,經過阿笠博士的改裝,外形上已經接近一只眉筆,可以以假亂真了。
時間還早,藤井月沒有急著去赴柳原隆子的約,她就近找了一家商場,隨機選了家服裝店鋪,在店員的推銷下買了一整套衣服,立刻就去試衣間換上,并在店員把她穿來的衣服打包好遞給她時拒絕了。
“舊的就不要了,幫我扔掉吧,謝謝。”
藤井月上下摸了摸自己的上衣和裙子,導購見狀連忙說:“小姐,您選購的這套衣服是沒有口袋的,所以我們一般都建議您搭配個小包。”
藤井月很滿意,擺了擺手:“不用,這樣正好。”
她拎著自己的包
走出店鋪,又在商場里逛了一個小時,直到天色徹底黑透才離開。
等她回到柳原家大宅時已經快要八點,保姆阿姨一見到她就熱情地迎了上來:“小姐您可回來了,太太已經念叨半天了,就等您開飯了。”
藤井月順手把包包遞給她,狀似不經意地問道:“家里都有誰在?”
“就先生和太太,沒別人了。”興許是想到剛進了監獄的柳原奈美,保姆臉上的笑容頓了頓,笑呵呵地提起,“您有空還是多回來看看吧,家里就他們兩個也挺冷清的。”
藤井月笑了笑沒接話,換好鞋便走進客廳。
客廳里只有柳原隆子一個人在,即使在家里,她也穿著堪比宴會打扮的精致禮服,烏黑的頭發端莊的盤起。
藤井月進來時,她正焦慮地摳著自己的指甲,聞聲轉過身,聲調像唱歌一樣拔的很高:“你怎么才來!我不是告訴你來吃晚飯嗎?我們家晚飯時間向來是七點鐘,你晚了整整一個小時知道嗎!”
面對她的指責,藤井月云淡風輕地解釋:“太久不在這里住,忘了。”
“你這個死丫頭……”柳原隆子剛想罵她,話一出口便被保姆阿姨的眼神制止,心有余悸地看了眼樓上,聲音放低了些,“快點去凈手,我去叫你柳原叔叔下來吃飯,記得一會嘴巴甜一點知道嗎!”
柳原隆子上樓去叫柳原明。
保姆阿姨苦笑著對藤井月說:“太太最近情緒一直不太好,經常發脾氣,您不要跟她一般見識。”
藤井月低頭在手機上噼里啪啦打字,發送成功后將手機遞給保姆阿姨示意幫她收起來,并順手接過她遞來的熱毛巾。
“沒關系。”藤井月將手指一根根仔細地擦干凈,“要是生活過得好,也不至于這樣,她是我媽媽,我心疼她還來不及。”
藤井月許久不回來,保姆也吃不準她現在什么態度,只能陪著笑臉:“可能是您不在身邊的緣故吧,她經常一個人在家,難免覺得寂寞。”
藤井月:“哦?柳原叔叔公司還那么忙啊?”
“你什么時候能來公司幫忙,叔叔也就不用那么忙了。”
渾厚低沉的男中音響起,藤井月立刻站起身:“柳原叔叔。”
柳原明穿著休閑襯衫長褲,鼻梁上架著他標志性的金絲眼鏡,不緊不慢地下樓。柳原隆子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后,看起來倒有幾分緊張。
“怎么這么晚回來,碰到什么事了嗎?”柳原明對著藤井月時永遠都是微笑著的,就像一個再慈祥不過的長輩。他比她記憶中要老了很多,笑起來時眼角也出現了細紋,即便打扮得再年輕還是掩蓋不住年紀。
藤井月笑了笑:“是有點事。”
“哦?”柳原明來了興趣,“什么事?說來聽聽,看叔叔能不能幫上你的忙。”
藤井月苦惱地皺起臉:“大概是流年不利吧,我最近總是被卷入案子里,跟我同住的朋友被不明人士襲擊了,我變成了警方的懷疑對象,前天晚上在警局待到凌晨才回家,現在去哪都有警察跟著,太不方便了。”
柳原隆子皺起眉:“你這什么破工作趕緊辭了吧,還不如去報新聞來的體面,多大的人了還學別人當什么偵探……”
“話不能這么說。”柳原明抬手制止了柳原隆子的碎碎念,溫和地看向藤井月,“你當初畢業時我就跟你說過,不用考慮生存問題,選你喜歡的就好,這句話到現在依然有效,不過叔叔對你的要求就是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受委屈了就回家來,叔叔和你母親永遠是你的后盾,知道了嗎?”
“嗯,我知道。”藤井月乖巧地答應著,像一個再孝順不過的女兒。
柳原隆子充滿怨念地看著藤井月,有些氣不順,但這個場景她又加入不進去,于是只能把氣撒在別處。
“崛田太太,你是越來越會偷懶了,湯都放得這么涼了也不見你熱一下。”
溫情脈脈的氣氛被打破,柳原明頓了下,不悅地看向柳原隆子。
被叫到的保姆阿姨懵了下,下意識辯解道:“因為小月小姐不喜歡吃太燙的食物,所以我是特意保溫在這個溫度的……”
“你倒是只顧她的喜好,那我和先生呢?我們就得跟著吃冷餐嗎?!”聽到是為了藤井月準備的,柳原隆子氣憤更盛,聲音愈發尖利。
“行了,你少說兩句吧。”柳原明沉著臉把毛巾甩在桌上,“小月難得回來一次,你看看你像什么樣子!”
他聲音不大,但長期身居高位讓他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稍微皺下眉頭便能讓周圍人大氣不敢喘。
柳原隆子頓時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鵪鶉,喏喏地說:“我只是想著你胃不好,吃涼的東西肯定又要不舒服了。”
“真的?”藤井月驚訝地開口,“柳原叔叔,我怎么不記得,你什么時候添的胃病?媽媽說得對,你這個年紀也該注意保養身體才對。”
柳原明一頓。
再轉過臉時已經帶上了笑容:“別聽你媽媽瞎說,我身體好著,哪來的什么胃病。”
在藤井月看不到的角度,他對柳原隆子投去一個陰沉的眼神。
第68章 第68章藤井同學,我是萩原
柳原隆子駭得臉色發白,低下頭不敢再跟他對上視線。
柳原明把頭轉過來,笑意盈盈地對藤井月說:“好了,你難得回來一趟,不說這個了,我讓崛田太太做了你愛吃的菜,快多吃一點,我怎么看著你都瘦了。”
藤井月笑了笑,到底是沒有再為難柳原隆子。
一頓飯就在柳原明跟她斷斷續續的閑聊中結束,飯后,藤井月起身:“失陪一下,我去補個妝,崛田太太,麻煩把我的包遞給我。”
柳原隆子哼了一聲,扭著水蛇腰上樓了,似是一刻都不想跟她多待。
柳原明看著她慈愛地說:“都這么晚了,你現在回去我也不放心,今晚就在家里住吧,明天叔叔叫司機送你回去。”
“不了,我跟朋友一起住,她最近遇到點事情,一個人待在家里我不放心。”藤井月對柳原明說,“對了,聽媽媽說叔叔今天其實是有事找我。”
柳原明點頭:“不錯,叔叔有朋友在警視廳,聽說你最近總是往哪里跑,我擔心你遇到什么事,有什么問題可以找叔叔幫忙,能解決的我一定給你解決。”
藤井月笑:“叔叔你還真是在哪里都有人脈呢。”沒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柳原明:“你這孩子跟叔叔太見外,什么事都喜歡憋在心里,我要是不多加留意,你碰到天大的問題也不會回來找我吧。”
藤井月聽出他話里的試探,情緒淡淡的:“我上大學那天媽媽就跟我說,我畢竟是這個家里的外人,最好少來打擾你們的生活。”
柳原明蹙起眉,不悅道:“我倒是不知道,她還跟你說過這種混賬話,她是你媽媽,我是你名義上的繼父,你回家來是天經地義,你不用聽她說什么,想回來就回來……”
“可是我覺得媽媽說的很有道理。”藤井月粲然一笑,“我畢竟長大了,也要有自己的生活要過,總是介入你們夫妻之間也不好,之前上高中的時候,我身邊的閑言碎語都沒斷過,雖然我知道柳原叔叔你沒有別的想法,但你也算是半個公眾人物,被我影響到你的聲譽就不好了,您說呢?”
她這話說的不算客氣,甚至還帶了點威脅,柳原明呼吸倏地急促起來,臉色也變得難看:“你這是什么意思?長大了翅膀硬了,就想飛了?”
“您這話說得就沒意思了。”藤井月打開手包,拿出鏡子和粉撲開始自顧自補妝,“當初跟我媽媽結婚,是你自愿的,又沒人逼你,在柳原家的那幾年,我也做到了聽話懂事,就連奈美一直在外面抹黑我的名聲,我也沒有說什么,現在說的怎么好像是我不懂感恩呢?”
柳原明眼神陰鷙地盯了她半晌,藤井月
不為所動,怡然自得地用手指往唇上點著口紅。
他忽然突兀地笑了一聲:“你明知道今天是鴻門宴,還是回來了,想必也不是毫無準備的吧?”
隨著唇部一點點變得飽滿嫣紅,藤井月仿佛也褪去了初時的溫柔乖巧,眼神一抬,眉眼間鋒利盡顯。
柳原明眼神變得玩味起來:“可惜,我了解你就像了解我自己一樣,從你進門的那刻起,我就知道你今天是來干什么的。”
他眼神盯著藤井月,朝后方的崛田太太伸手。崛田太太這會一直在裝死,不想聽見主顧和繼女的前塵往事。見狀恭恭敬敬上前,從圍裙口袋里拿出一支眉筆。
藤井月眼神微變。
柳原明接過錄音筆,捕捉到她神情的微妙變化,露出了一個掌控全局的笑容。
他把錄音筆拿在手里把玩著,眼神輕抬,用居高臨下的語氣說:“這個小東西做的倒是精致,可惜了,我本以為你比以前會有點長進,沒想到還是這么幼稚。”
藤井月冰冷的眼神掃過崛田太太,后者不敢跟她對視,心虛地移開了視線。
柳原明見狀,心情很好地揮揮手:“崛田太太,今天的晚餐辛苦你了,你可以回去休息了,一會不管聽到什么動靜,都不用出來。”
崛田太太唯唯諾諾地應了聲,低著頭快步離開。
藤井月冷笑:“既然已經被你發現了,那我們就沒什么好說的了。”
說完,她起身要離開,被早有準備的柳原明長臂一撈,又按了下去。
他輕笑一聲:“每次都這樣,輸了就想走?不用付出任何代價的,以為我真那么好說話?”
藤井月掙扎兩下,沒掙開,怒目而視:“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我媽媽還在上面。”
柳原明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你以為她會下來嗎?別天真了。”他站起身,湊近她耳邊說,“她當初嫁進來的時候就知道我娶她的原因了,但她還是裝聾作啞,不過我很喜歡她識趣這點。不過她要是能對你更好一點就好了,你就不會總想著離開。”
他一邊說,一邊用力捏碎了那支錄音筆,丟在地上,兩只手過來抱她。
藤井月忍住喉嚨里上涌的那股想吐的沖動,冷笑著說:“你終于承認了?我還以為你會一直戴著你那副慈愛繼父的面具,你怎么有臉說出口?對一個年紀能做你女兒的少女起心思,你真不覺得害臊嗎?”
柳原明停下,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我為什么要覺得害臊?我有錢,有地位,你有青春,有美貌,我們兩個是等價交換,你很早以前不是就知道嗎?當時都默認了,怎么現在又覺得難受了?終于找回你那點可憐的自尊心了?”
面對柳原明的羞辱,藤井月不為所動:“看來柳原先生的法律常識不精,那我就來給你科普一下,我當時才16歲,而你已經是四十幾歲的人了,在法律上,是你用下作手段威逼利誘無知的少女,有罪的是你,而我是受害人,你休想利用文字游戲陷阱跟我平等劃分責任!”
藤井月后退一步,跟柳原明拉開距離。
“我警告你,現在立刻放我離開,不然我會告你**,你這個社會知名企業家經得起這種丑聞嗎?”
柳原明定定地看了她幾秒,忽地笑了。
“小月——”他一邊叫她的名字,一邊慢條斯理地解開襯衫最上方的兩顆扣子,“我再教給你一件事,威脅人的時候,最好看看自己是什么處境。”
他張開手臂:“這里是我的地盤,房子里的兩個人,你看看哪個會愿意幫你作證?沒有任何人能證明是我強迫你的,只要法律上定不了我的罪,我最多是銷聲匿跡一陣子,不會有太大的損失。等時間久了,這不過就是我身上一個似是而非的花邊新聞,我們這個圈層里最不新鮮的就是這個了。”
“而你——你會身敗名裂,背上勾引繼父的名聲,一輩子活在別人的指指點點中。因為你所在的那個圈層,天生就有互相戕害的本能,你身上發生的事越獵奇,他們就會越興奮,沒有人會同情你,他們只會覺得一個巴掌拍不響。”
“小月,這就是你想方設法脫離我要去的階層,窮人沒有錢,沒有地位,身上最值錢的就是他們廉價的自尊,一旦你在他們眼里是個失去自尊的女人,他們就會把你踩到泥地里,即便這對他們沒有任何好處。”
“你看,像你媽媽那樣淺薄粗鄙的女人,她在這方面就比你聰明多了。如果她勾引的是一個普通的男人,等待她的是一輩子的罵名,但她嫁的人是我,所以那些鄙夷都變成了羨慕和嫉妒,沒有人會在她面前再提起這段過去,這就是不同。”
“現在——”柳原明朝她伸出手,“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回到我身邊來,我可以不計較你過去犯的一切錯誤,這世上所有美好的一切,我都可以給你。”
“是嗎?”藤井月冷笑,“你說大家不會在意你那些丑聞,那你怎么還想方設法掩蓋當年的火災一事呢?柳原奈美殺人入獄,再多曝出一樁犯罪又有多大差別?你不惜接連殺掉今井佳子、西谷圭佑、高倉美香三人,難道不是為了掩蓋這樁丑聞嗎?”
柳原明的笑意凝固在嘴角。
藤井月看著他,一字一句說道:“為了掩蓋當年,柳原奈美是用什么方法誘騙小忍去德育樓的真相。”-
藤井同學,我是萩原研二,冒昧打擾你,在寫下這封信前,我依然在猶豫要不要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你。
中村同學說,她跟你是從幼稚園就在一起玩的好朋友,她了解你的人品,所以無論你身上發生什么事,她都相信你是無可奈何。
你大概不知道,她遭遇的那場火災并不是因為什么意外,她是被柳原奈美和西谷圭佑合伙害的。他們以你為理由誘騙中村同學去德育樓,又制造火災企圖害死她,雖然萬幸她最后逃了出來,卻留下了一生都難以去除的傷口。
當然,我這么說并不是在責怪你,這件事的起因其實是我。柳原誤會了我和中村同學的關系,才起了殺人的念頭,你只不過是恰好成為了她計策中的一環,被無辜卷了進來。
事情發生后,我曾無數次想把真相告訴你,但每一次下定決心時,都被中村同學阻止。她說如果你知道真相,一定會把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但這一切分明跟你無關,她不想看到你為此悔恨自責,你的生活已經很難了。
在她的勸說下,萬般糾結后我選擇了沉默,向中村同學承諾要永遠保守秘密,直到我死去。
出于種種原因,我最終去讀了警校,成為了一名警察。這段時間,我又一次想起這些事,我開始懷疑自己當初的選擇是否正確。老實說,直到現在,我依然不能確定,為了追求真相卻給其他無辜的人帶來巨大傷害,或是為了不造成更大的傷害和影響選擇沉默,這兩種方式到底哪一種是對的。
沖動之下,我選擇將一切告訴你,也許在信寄出的那一刻我就會后悔,但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希望能跟你見一面,在我手上留存了四年的柳原奈美和西谷圭佑犯罪的證據,在征得你同意的情況下,我希望能將他們提供給警方,讓案件真相大白。
當然,如果你在慎重思考后心有疑慮,我也理解你的選擇,我知道曝光這種事對一個女性的傷害有多大,那就請當做這封信只是為了讓你知道,你在你朋友心里有多么重要吧。
愿你未來生活諸事順利。
——萩原研二于某年某月某日
第69章 第69章那酒氣重重貼上了她的臉……
柯南跳下車,
沖阿笠博士吼道:“博士,我去找小月姐姐,你留在這里等大部隊,記得隱藏好自己,一定不要打草驚蛇!”
柯南握緊手機,急吼吼地朝柳原別墅的方向跑去。為了不驚動敵人,破壞藤井月的計劃,他讓阿里博士在別墅區外就停車了。
柯南內心默念,希望藤井月能多挺一陣子,一定不要在這段時間出事啊-
柳原明沉下臉:“你既然知道我不希望公開這件事,為什么還要跟我作對?毀了我的名聲對你有什么好處?你只會比我更慘。”
“怎么沒好處?”藤井月笑,“能掀開你道貌岸然的偽君子面具,我覺得很爽快,所以,即便要付出一點代價,我覺得也是值得的,你說呢?”
“你是打定主意要跟我對著干是吧?”柳原明怪異地笑了一聲,露出陰毒的笑容,“你敢這么跟我說話,是在賭我今天不會把你怎么樣嗎?”
“我過來這里前,已經把我今晚的行程告訴了好幾個朋友,如果我今晚沒能回去,他們會立刻報警,你逃不了干系。”
“是嗎?”柳原明哈哈大笑兩聲,朝她走過去,“想要對付一個人,方法可太多了,是我從前把你保護的太好了,讓你不知道天高地厚,既然你執意如此,我就只能采取一點特殊手段了。”
他停在她面前一米處,用蛇一樣的眼神牢牢盯著她。
藤井月警惕地后退一步:“你想干什么?”
柳原明伸手撫上她的側臉,慈愛地問她:“你相信嗎小月,你今晚走出別墅區后就會遭遇不測,警方傾巢而出找你,最后會在一個陰雨連綿的早上,一個郊外的垃圾桶里,找到你被野狗啃的面目全非的尸體,就像你那個女同學一樣。”
藤井月揮掉他的手,冷冰冰地說:“別對我露出這種表情,我看見就想吐。”
柳原明也不生氣,笑瞇瞇地收回手:“我以前沒發現,你這幅貞潔烈女的樣子還挺好看的,比裝乖乖女生動多了。”
藤井月皺眉,沒等她說話,柳原明繼續說:“叔叔活了這么多年,難得碰到一個各方面都合我心意的女人,我真不想看到你那個樣子,所以我愿意再給你機會,只要你認錯,我還會像以前一樣對你,我也不計較你背著我交的那個小男朋友的事。”
藤井月冷笑一聲:“柳原明,我等著你把我變成那樣,反正你已經殺了這么多人,也不差我這一個了。只要我活著一天,就不會放棄揭露你的罪行!”-
柯南翻過別墅的圍墻,躡手躡腳地來到別墅的墻根下。從外面看,好幾個房間都開著燈,暖融融的燈光透過窗簾照亮窗外的黑夜,無從判斷人在哪一間屋子里。
柯南繞著墻根走了一圈,里面毫無聲響。他不禁有些焦急,他收到藤井月的短信就立刻跟博士趕過來,不會已經出事了吧?
還是說,人在二樓?
柯南剛要順著二樓窗臺垂下來的藤蔓爬上去看看,不遠處一扇窗戶里面忽然傳出一聲撕心裂肺的驚呼。
“救命啊!!!”
“是小月姐姐的聲音!”柯南精神一凜,朝那扇窗戶跑去。
管不了什么計劃了,先救人要緊。他不再猶豫,腳下生風,足球裹著雷霆萬鈞之勢砸向窗戶。
“嘩啦!”玻璃炸了一地,窗戶上出現一個不大的缺口,柯南來不及思考,立刻順著缺口撞了進去。
“小月姐姐!”
柯南在地上滾了一圈,手扶著地面定住身體,這才看清屋內的景象。
一個穿著休閑裝的中年男人把藤井月壓在地上,正目瞪口呆地看著他。藤井月扭頭看見他,驚喜地叫道:“柯南!”
看見藤井月的樣子,柯南稍稍放下心,還好他來的還算及時,犯人還沒有開始。
樓上響起噔噔噔的腳步聲,是柳原隆子和保姆崛田太太聽見聲音出來了,柳原隆子看著客廳里的滿地狼藉和突然冒出來的柯南,捂住嘴呼喊:“這是怎么回事?發生什么了?”
藤井月趁著柳原明愣神的功夫,忽然暴起,一個過肩摔將柳原明撂倒在地,將他的雙手反剪在身后,死死按住,同時朝柯南大喊:“快控制住她們兩個,這間別墅里有監控,別讓她們把監控刪了!”
柯南一激,看向樓梯上的兩個女人,穿著簡樸的保姆正偷偷摸摸要離開,他連忙抓起桌上一個金屬擺件,朝保姆踢了過去。
“啊——!!!”
眼見著保姆也在自己面前倒下,柳原隆子驚恐之下,雙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就在這邊,這間應該就是。”阿笠博士帶著目暮警官率領的大部隊匆匆趕到,“柯南——”
“我們在這里,博士!”柯南跑出來給他們開了大門。
目暮警官在來的路上已經聽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連忙問:“你沒事吧柯南?藤井小姐呢?”
“小月姐姐在里面看著犯人。”柯南指了指里面,“我們已經把他們控制住了,我來的時候親眼看到,這間別墅的主人柳原明正在對小月姐姐實施性侵,我就是人證。”
“性、性侵?”目暮警官呆住,“可、可是……別墅的主人不是藤井小姐的繼父嗎?”
“事情的來龍去脈是怎樣,看監控就知道了。”柯南晃了晃手里的東西,是剛剛他在藤井月的指揮下,在監控室拿到的監控錄像帶。
“不僅如此,柳原明還在監控里承認,他就是殺死今井佳子、西谷圭佑、高倉美香的幕后黑手!”-
“柳原明是我的繼父,我父親在我上初中時就去世了,我只能跟著母親生活,她在我上高中那一年嫁給了柳原明。”
藤井月最近算是搜查一課的常客,佐藤已經記不清最近給她做過多少次筆錄了。她一邊記一邊觀察著她的狀態,不知道為什么,今晚的藤井月跟以前都不一樣。
她以往做筆錄時,無論講話還是舉止,都透著一股謹慎。但今晚,她好像整個人活過來了一樣,連表情都生動著。
“不過我第一次見到他時,還是在我上初中的時候,那個時候我母親還在給他做情人,我去要生活費,恰好撞見他。”藤井月說。
“雖然我當時年紀不大,但我察言觀色的本領不錯,第一次見面時,我就感覺到他對我……格外關注,甚至遠超我母親這個血親。”
“那次拿到的錢不少,我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再去找過我母親。第二次見到柳原明,是他來我的學校找我。”
佐藤美和子:“他去找你做什么?”
“說是給我送新的生活費,我拒絕了,我可以跟母親要生活費,但沒道理直接拿他的錢,那感覺……很奇怪。”藤井月說,“不過最后他還是塞給我了,還給了我一部新手機,叫我以后缺錢了就直接聯系他。”
佐藤美和子:“那你后來有主動給他打過電話嗎?”
藤井月:“沒有,我連那部手機都沒有用,鎖進了柜子里。我還記了賬本,打算以后打工掙錢還給他。”
“我雖然覺得奇怪,但因為他表現得太過自然,所以只以為他是個對小孩子很慈愛的長輩,沒有往別的地方想。后來,在我初中快畢業的時候,我媽媽忽然找到我,問我愿不愿意跟她一起生活。”
佐藤美和子:“那時候她打算要嫁給柳原明了?
藤井月搖頭:“不,柳原明可以不娶她,但她想要爭取這個機會。”
見佐藤沒懂,藤井月便干脆說得更明白一點:“因為她得知了柳原明的心思,所以打算帶著我一起嫁過去,我相當于是她的……籌碼吧。”
佐藤的筆重重一頓,心里涌上一股悲涼。她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著藤井月:“你是說,她明知道柳原明對你心思不純,仍然打算利用這一點,把你獻給他,以此換得這樁婚事?”
藤井月平靜地說:“關于這一點,你們一會也可以去問她。”
“那你……”佐藤的聲音變得艱澀起來,“你是什么時候知道這件事的?”
“在跟她一起嫁過去之后。”藤井月說。
“我本來是不想跟她一起生活的,她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這些年從沒回來看過我,她對我沒感情,我對她也沒感情。但當時不知道為什么,收養我的叔叔一家突然咬死了不肯再撫養我,我沒處可去,只能跟著她。”
佐藤美和子嘆息:“我想他們大概是收了柳原明的好處,故意把你送出去吧。”
藤井月笑了笑:“也許是
吧,不過再追究也沒有意義了,他們本來也沒那個義務撫養我,這么做也無可厚非。”
佐藤默然。
“我到了柳原家以后,柳原明對我展現出了超乎尋常的關心,甚至超過了他的親生女兒。我很快便察覺到了他言行舉止的逾矩之處,但我不敢問,只能像鵪鶉一樣躲在自己的殼里,假裝不知道,假裝沒發現,自欺欺人告訴自己是我想多了。”
“后來有一天晚上,他應酬完醉醺醺回到家,闖進我的房間,我假裝自己已經睡著了,閉著眼睛不敢出聲,希望他能趕快走,但是……”
十六歲的少女蜷縮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張瑩白的臉,在黑暗中熠熠發光。
她知道自己裝睡的本領并不高明,也許自己的睫毛在顫,也許呼吸聲已經亂了,但只要能騙過柳原明就好,只要能騙過……
她感受到對方帶著難聞酒氣的呼吸逐漸貼近她,即使閉著眼也能想象出,對方現在正近距離注視著她,也許兩人之間的距離都不足一公分……
忽然,那酒氣重重貼上她的臉頰。
藤井月渾身的血液仿佛在那一瞬間倒流到頭頂,她全身都僵在了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然后,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他試圖掀開我的被子。”藤井月說,“我知道不能再這樣裝死下去了,會發生很可怕的事情,然后我開始掙扎,推他,叫他叔叔,希望他能趕快醒酒。”
“可是他那晚很堅決,就像盯了一塊獵物很久很久,終于在那個晚上決定開動了,無論我如何尖叫、乞求,都不能阻止他。”
“你媽媽呢?她不在家嗎?”
“她在家,但是她不會過來的。”藤井月自嘲地笑笑,“在裝睡這方面,她可比我擅長多了。”
“但是幸運的是,他最終沒能得手,因為我的尖叫聲吵醒了柳原奈美,她過來了,柳原明也許還想在女兒面前保留一點父親的臉面,他開玩笑走錯了房間,把我當成了媽媽,蒙混過去了。”
“但是我知道,柳原奈美也知道,他是認真的。”
佐藤長長地松了口氣,在剛剛藤井月的講述中,她感覺自己好像也身臨其境她的噩夢,回到了那個充滿酒氣和絕望的夜晚,跟她一起逃過一劫。但故事的講述者卻面不改色,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平靜的仿佛在說別人的故事。
“后來,我吸取了這次的教訓,每天晚上都去跟柳原奈美擠在一起睡。我跟她關系其實很差的,但每次我這么做的時候,她都默認了沒有趕我走。”
藤井月半開玩笑說:“這樣說起來,我其實應該感謝她,因為她我才能平靜度過高中那幾年。”
“如果她沒有用這個為要挾,騙了我最好的朋友,讓她遭遇那場改變她人生的火災的話。”
藤井月的笑容沉下來,今晚第一次展露出了名為恨意的情緒。
第70章 第70章知曉
“所以,你在很早以前就知道柳原奈美是火災案兇手的事?”佐藤美和子問。
她桌上平鋪著一封泛黃的信件,正是萩原研二當年寄給藤井月的那封,時間是他犧牲前的半個月。
“你收到這封信以后做了什么?你去跟他見面了嗎?”
藤井月搖頭:“沒有,信寄到的時候,我恰好去了關西,等我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月后了,我其實還是因為聽到了萩原同學的死訊才趕回來的。”
“我在信箱里拿到那封信,才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我當時第一反應是覺得天旋地轉,我從來都沒有想過,害小忍的人會是柳原奈美,她用我和柳原明的事威脅小忍去德育樓,事后小忍也因為不想把我的事曝光,在警方面前選擇了隱瞞,這才讓柳原奈美一直逍遙法外。”
佐藤皺眉:“我記得你曾經給我們提供過火災現場的照片,還有兇手的筆記照片,是萩原警官給你的嗎?經過鑒定,筆跡來源于西谷圭佑,這怎么解釋呢?”
藤井月露出歉意的表情:“抱歉,我說了謊,那些照片并不是什么神秘人塞到我柜子里的,是我在小忍那里找到的。”
“中村小姐?”
“是的,因為我收到信件的時候,萩原警官已經殉職了,我想拿到他手上的證據,但當時發生了一件事,我就沒能趕去萩原警官的葬禮。”藤井月說。
“因為那個時候,柳原明又找上了我。”
再次聽見這個名字,佐藤嫌惡地皺了皺眉:“他找你做什么?”
“因為柳原奈美的阻撓,他高中三年一直沒得手,我上大學以后就沒回過家,當時正好畢業了在找工作,他找到我,希望我能回家生活,他會給我提供優渥的生活條件和體面的工作。”
“柳原明是個不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我也沒想到都過去四年了,他還沒有死心,他找人來堵我,搞砸我每一份面試的工作,還找了一些小流氓來騷擾我。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躲到了關西去,沒想到就是因為這樣,錯過了萩原警官的信。”
“竟然是因為這樣……”佐藤也覺得十分唏噓。
“我被他全方位監視著,我很怕我去找萩原警官的遺屬拿證據的事被柳原明知道,所以我原本想等風頭過去,我再去拿證據。”
佐藤美和子不解:“你為什么不報警呢?”
“我是想拿著萩原警官的信去報警的,但這封信在當時莫名其妙遺失了。”藤井月苦笑道,“我也是不久前才重新找回來的。”
佐藤大為意外:“你的意思是……”
“信被小忍拿走了,她大概是不想讓我去報警才這么做的,這樣一來,我手上就沒有任何能讓警方相信我的證據了,再加上柳原明盯得緊,所以我決定先拿到萩原警官手上的證據再說。”
佐藤美和子低頭在筆記上記了一會,抬起頭問:“那后來呢?你見到萩原警官的家人了嗎?”
藤井月搖頭:“也沒有。”
“是因為什么?”
“因為小忍勸我說,如果我拿到了證據,這件事一定會對萩原警官產生惡劣影響,他身為警察,明知道當年的案件有問題,卻一直隱瞞著關鍵證據,他會被質疑職業道德。”
藤井月低下頭:“總之,那段時間很混亂,我突然知道了真相,又是跟我息息相關的事情,也許還有我自己的一點私心吧,我也怕自己被這件事毀掉,所以我最終默認了這件事……我很抱歉。”
佐藤美和子心生不忍:“這也不能怪你,你當時還那么年輕,有顧慮也是當然的,更何況你現在不是勇敢地把事情說出來了嗎?沒有你的堅持,案子也不可能重啟調查。”
安慰了她幾句,佐藤繼續問:“那么你現在其實也沒拿到萩原警官說的證據對吧?你手上那些照片又是從哪里來的?”
“照片是和信件一起找到的。”藤井月頓了幾秒,“是吉野偵探幫我找到的。”
佐藤美和子恍然大悟:“所以他其實是被你雇來找這些證據的?”
藤井月頷首:“算是吧。”
佐藤又想起一件事:“那個襲擊中村小姐的歹徒……”
“我想,那應該是柳原明做的,目的是為了警告我吧。”
……
藤井月把自己知道的情況跟佐藤警官講完后,時間已經是凌晨。
她剛從審訊室出來就被一個撲過來的身影熊抱住了。
“嗚嗚嗚你嚇死我了!你怎么能自己去做這么危險的事呢?你知不知道柯南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魂都快被你嚇沒了……”
藤井月被她勒得呼吸困難,費力地扯她的手臂:“小忍……咳咳,能不能先放開我?”
中村忍把她放開,她大概是接到消息就立刻過來了,腳上穿的還是拖鞋,頭發也亂糟糟的,風衣下露出一截穿著睡褲的小腿。
“怎么還哭了?”藤井月伸手幫她擦眼淚,“我這不是沒事嗎?而且以后都不會再被他糾纏了,你應該為我高興啊。”
中村忍抽了抽鼻子,沒忍住撲到她懷里嚎啕大哭起來:“嗚嗚嗚小月……對不起!都怪我!要是我沒有跟萩原同學交往那么密切,就不會有這些事,你也不用面對這些……都怪我不好啊!”
“胡說!這怎么能怪你呢?”藤井月溫柔地拍著她的背,“如果沒有我,柳原奈美也不會認識萩原同學,要是這么算的話,其實是我害了你們倆……”
“胡說!明明是她性格偏激!”
藤井月攤手:“所以你看,這么算下去是算
不清的,我們就不要再怪來怪去了。等案子破了,以后的日子都是好日子,我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互相償還嘛。”
送她出來的佐藤警官聽見這話,忍俊不禁:“你們感情可真好,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倆是情侶呢。”
藤井月沖佐藤警官笑了笑:“也沒差多少了,我以前發過誓,要跟她一輩子作伴的。”
中村忍大驚:“你什么時候發的誓?我怎么不知道,而且我可不想當你和松田唔……”
藤井月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對佐藤警官笑道:“如果今晚沒什么事的話,我們倆就先回去了。”
佐藤美和子點頭:“好,我這就找人送你們回去,現在大家都在忙著審訊柳原明犯的那幾個案子,之后可能還要重新給中村小姐做個筆錄,到時候我會再聯系你們的。高木警官——”佐藤美和子喊了一聲,“麻煩你送藤井小姐她們回去吧。”
藤井月點頭致意:“那就麻煩了,佐藤警官,如果案件后續有什么進展,麻煩告知我一聲。”
“我會的。”
兩人離開后,佐藤美和子還要加班整理藤井月的筆錄,她回到審訊室時,看到屋里不知從什么時候多出來的人,臉上沒有絲毫意外的表情。
“我說松田警官,”佐藤美和子無奈地說,“你剛剛明明就在,為什么不送她們回去呢?還要麻煩高木警官,你明知道我們現在最缺的就是人手。”
松田陣平頭都沒抬,像一尊沉默的石像,一動不動地看著桌上攤開的筆錄,劉海垂下,遮住了一半眼睛,讓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佐藤美和子走過去把筆錄合上,語帶警告地說:“剛剛你聽到的那些話,無論如何都不能說出去。雖然藤井小姐表現得好像毫不在意的樣子,但對任何女性來說,碰上這種事都是滅頂之災。”
見他沒反應,佐藤美和子有些擔憂:“松田警官?你沒事吧?”
松田陣平忽地起身,裹緊了身上的外套,一言不發地往外走。
“松田警官?松田警官!”佐藤見狀不對,連忙攔住他。
“松田警官,你……”佐藤猶豫了幾秒,試探著問,“你喜歡藤井小姐吧?”
松田陣平抬起眼看向她。
“從上次我們誤以為藤井小姐遭遇不測的時候我就在懷疑了,”佐藤說,“你這個人,向來不愛管別人的閑事,最近卻頻繁地參與到這個案子中來,免費給搜查一課當苦力,幫我們的忙,雖然大家都在傳是因為我,但我知道不是,你是因為藤井小姐才這么在意,我說的沒錯吧?”
松田陣平沉默著沒說話,但佐藤也不需要他的回答:“你不用否認,不止是我,我想目暮警官他們也看出來了。我不知道你今天為什么要假裝不在,如果是因為這個的話——”她揚了揚手上的筆記本。
“那我對你就太失望了,這件事上藤井小姐并沒有做錯什么,她只是很倒霉地碰見了一個變態,如果你因為這個對她產生別的想法,那就當我沒認識過你。”
松田陣平終于有了反應,他嗤了一聲說:“你以為我在意這個?”
佐藤美和子反問:“難道不是?不然你為什么從剛才開始就不說話?甚至還故意避開藤井小姐,你不知道這種時候她最需要的就是安慰嗎?”
“不要用你個人的想法去想她。”
松田陣平煩躁地從兜里摸出一包煙,被佐藤眼疾手快地打掉。
“審訊室里不能抽煙!”
松田陣平只能悻悻地把煙放回口袋。見佐藤美和子還瞪著他等他給說法,他嘖了一聲,說:“她這個時候根本不會想見我,也不會希望我聽到她那些話,我貿然出現,只會讓她覺得尷尬,更想避開我。”
“那你打算怎么辦?就假裝不知道嗎?”佐藤有些憂慮,“恐怕不行,柳原明是知名企業家,這個案子就算我們不做公開處理,外面也會傳的沸沸揚揚,那些媒體無孔不入,恐怕會添油加醋把藤井小姐寫的更難聽,早晚大家都會知道的。”
松田陣平默然。
這是他現在最擔心的問題。雖然藤井月一直說,她做好了面對一切的準備,但暴風雨真正來臨的時候,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