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晚期林聽雨交接好手頭的工作,正式進入待產階段。
她堅持到了最后,不少熟知她的人都很驚訝,工作室誰人不知林聽雨的老公是宜州新秀,日常接送不說,平時更是寶貝得很,按他們預料應該早早回家養胎了才對。
茶水間有人討論。
“上周時尚周刊還點名要聽雨姐來拍,說現在拍不了,等她產后再拍,連模特都沒二話。”
“再厲害也就得個國際知名攝影師的名頭,拼死拼活身價再高,能有豪門闊太養尊處優的人生舒服?唉,在家插花品茶,煩就全世界旅游各種買買買,再生幾個孩子什么都不愁了!”
“咳咳...”有人掃到門口,輕咳。
女孩一身素色連衣毛呢裙,小腹隆起,四肢并不是脆弱的纖細,而是恰到好處的豐滿,此刻聽見別人說她閑話也沒什么怒氣,瞧著優雅溫柔又韻味十足,開口更是平靜
“一些咖啡豆,我這幾個月大概用不上,需要自取。”放下東西她徑直離開。
大伙面面相覷,有人歇了心思感嘆,“這氣質氣度,還有這工作態度,誒,學著點咯!”也有人湊上來眼尖,“這不是買加的藍山咖啡豆嗎?”
一女孩瞄了眼樓下,一輛最新款的五座庫里南在底下閃著亮光。
“可不是。”
樓下。
男人拉開寬大后備箱,輕手輕腳幫姑娘裝器材。
路上林聽雨想起同事的討論,發覺這人雖然一直很緊張自己,對自己堅持工作倒騰攝影卻出乎意料的,沒意見。
整個孕期都沒半句不字,就是話變多了,各種說注意安全。
夫妻之間,有時更像是可以互訴衷腸的對象。
她問他對這事怎么看,如果她真的辭掉工作在家當一名家庭主婦或者
“豪門闊太。”姑娘笑說。
男人專注開車,聲音平靜
“作為一個男人,小笨蛋,我可以明確告訴你,我的確希望能夠圈養你。”
“為我提供情緒價值、生理需求,滿足我的占有欲、征服欲,是依附于我的所有物,這是雄性身上或多或少的天性。”
姑娘看他,猜到他在先抑后揚,果然下一句就是
“但我覺得我要是能像我爸那樣,違背天性去得到一個姑娘的真心,跟她組建家庭,一根筋走到閉眼,干成這事我覺得我挺牛逼的。”
“說說家庭主婦。”
“同樣面臨生育,這個命題天然傾向了女方。
沒有人會去問一個男性這個問題,而一個女性在未婚之前就默認要為了家庭,為孩子,甚至是為公婆做出退讓割舍,她們是女兒、妻子、母親,這些被外界賦予的各種身份、角色都存在著一定的被動性和依賴性,這讓她們在結構性上面臨限制甚至是歧視,造成隱形的事業代價。”
外頭車水馬龍,川流不息,時間不知不覺走了十年,林聽雨就這么偏頭聽他講這些話,只覺得——
那個少年自始至終都沒改變。
一樣的耀眼。
他指腹輕點方向盤,思量了會兒說
“作為一個男性,只能盡可能照顧你的情緒,減輕你的生理困境,再遠點的,能給手底下的女性員工多點生育保障,爭取更合理的權益。
但作為一個丈夫,如果我真讓你面臨取舍,那說明小笨蛋你眼光很差,真挑了個混蛋。”
“家庭主婦你如果想當,隨時可以,這也是一份偉大的工作,但前提得是你覺得經營好家庭,照顧好兒女是你內心更想要做的,而不是因為孩子、丈夫以及外界的任何東西而妥協。”
“我的姑娘,不用妥協。”
“我還可以說,你無心工作也好,在家無所事事也罷,甚至想體驗一把揮霍,都隨你開心,盡情發揮。”
“這是我努力了這么些年給你的底氣。”
“你也不用覺得這樣會欠我什么,愛人自會生羽翼,愛人亦能添盔甲。”
“不過小笨蛋,我更希望的是——
你能夠得到更多的平等與尊重,贊賞與認可,能夠在熱愛的領域發光發熱,創造屬于自己的價值,能夠擁有一個獨立、強大、自由的靈魂,發自內心地充盈,自信。
我曾許諾你大步往前走,但唯有這些我無法給予。
它們來源于你自己,不輕松,需要一點努力,但卻是你最堅實的底氣,不需要誰賦予更不用擔心失去。”
車在紅綠燈前停下,他往外面熙熙攘攘過馬路的人群仰頭
“走出去,你可以驕傲地說你是林聽雨,而不是陳太太,更不是誰的媽媽。”
“當然,如果你說你是陳太太很驕傲,那說明我這個陳先生當丈夫當得可以。”
姑娘笑,輕拂肚子
“聽到了嗎?寶寶,你的爸爸是個好丈夫。”
......
“那你的名字是怎么來的呀?”
晚上姑娘在床上翻字典,才想起問他這個問題,指了指詞典的封面
“一開始我聽到還以為是這個詞呢。”
陳遲失笑,是有不少人認錯,拿過小凳子在她面前坐下,男人邊將姑娘兩只腳腕撈過來,邊認真給她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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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比預產期晚出生很多,爸媽一直以為是個女兒。”
原本那他一手就可以圈住的細腳腕,如今腫脹得攏都不住了。
陳遲嚴格控制了她的飲食,姑娘體重沒漲了,毅力也不錯,鍛煉過后,結實了些,但后期生理上,還是水腫了。
只能給她泡泡腳。
姑娘聞言新奇,“就像我一樣當時下了一場雨?”
說到這,陳遲倒覺得岳父岳母給兩個孩子取的名字倒是很有意思。
笑問“為什么不叫下雨?”
姑娘嗔他“因為我阿爸姓林!”
誰叫淋下雨?
天天下雨下雨的叫也不好聽好吧!
陳遲悶笑,又問“那你弟弟又為什么不是年年有今朝的朝。”
姑娘瞪他“因為我阿媽不會寫這個朝。”
人又笑,接著問“那為什么叫第二聲。”
姑娘斜他“因為好聽!”
人又笑得發抖,姑娘惱了踹他一腳“你不也是!”以陳延跟蘇傾的恩愛程度來看,他這名字估計也是這么隨意來的。
“不全是。”
他是陳家和蘇家唯一的孩子,自然被寄予厚望,取名不可能隨意。
陳遲捂了捂她微涼的腳底,解釋
“遲,徐行也,謹慎慢行,行成有思,又有毅力之義。”
遲字一應了他晚生,二有慢慢走的寓意。
姑娘聯想到他的個性,他父母給他選的才藝愛好,的確飽含深意,孩子鬧別扭般哼了聲,才嘟噥講
“那我們也給孩子好好取一個。”
他看得心底又軟又喜,眉眼柔和說好。
“啊,小家伙動了。”
似乎有所感應,孩子動了一下。
陳遲眸光微閃,試了試水溫,將姑娘腳丫放入水中,拿過毛巾擦拭掌心貼了上去,小家伙又踢了一腿。
第一次當爸爸,一開始他還不可思議,可后來胎動頻率越發密集,隔著薄薄一層肚皮,莫名心驚,他真怕這小混蛋把他姑娘踢疼了。
等寶寶平靜下來,陳遲彎下腰,一雙大手探入水中,力道適中為她揉腳。
注意到瑩白腳背上皮膚回彈的速度明顯減慢,陳遲心里微微一沉。
他明白孩子越大,風險越大,可正因為理智而在懼怕。
抬眼看她,還無憂無慮著,又翻到什么可以商榷的字,抿唇認真思索了一會,隨即眼珠一轉拿過來給他看,語調溫軟,口吻憨稚。
壓下隱憂,陳遲勾唇逗她
“要是小混蛋,天好叫天晴,天不好叫天青,不陰不晴就看他幾斤幾兩。”
“......”
......
臨近產期,陳遲已經停下了宜州片區外的項目,但有時候抽不開身,本打算安排姑娘進醫院待產,但姑娘怕醫院不肯,要在家待著,陳遲不放心,只得請了林母過來陪著。
天天在家難免無聊,她有時會跟1414偷偷溜出去。
有一回陳遲回來時姑娘已經撓出好幾道血痕,有兩道就在小腹上。
孕期不能隨便用藥,人一言不發帶人去了醫院,確定問題不大,涂了藥膏,男人回到家按住人姑娘手腕,林聽雨連忙看向母親,誰知林母早早看出了就陳遲能治她,默默轉身回了房間。
下一刻男人沉聲
“1414。”
1414夾著尾巴過來。
“不是1414的錯。”姑娘小聲。
男人沒理她,單手松了領帶,高挺精悍的身板在沙發上投射出一片陰影,無聲透出的壓迫力讓人不自覺噤聲。
“我是不是說過不許帶她去外面的樹林。”
1414藍亮眼睛飛快掃了一眼姑娘,隨后低下頭。
“你不用找救兵,我會送你到寵物店直到她生了。”
這罰得有些重了。
姑娘晃他手臂,嘟噥“不是小樹林,是有只貓我忍不住摸了一下。”
聽到這句,男人冷眸投過來。
姑娘怯怯低頭,都眼看著要當媽了,還十足像個犯了錯不敢說的小孩。
陳遲覺得一陣頭疼。
這姑娘心太善,經常什么遇到討乞的都忍不住給錢,這倒沒什么,橫豎她給不完。
但喂流浪貓這事,陳遲說過她幾回,那些貓跟她熟了,喜歡黏她,外頭的貓身上不干凈,她過敏了幾回。
孕期更再三強調,整個佛山城堡連帶著1414每隔一星期都得消殺一次。
沒想到還是防不勝防。
姑娘拿水靈的眼睛看著他
“我保證,我以后再也不會了。”
“我們錯了嘛!錯了錯了。”
1414也匍匐貼過來,一個勁蹭人褲腿。
一個會說一個會舔,陳遲深斂了一口氣,臉上還是沒什么動容。
“老公我肚子有點癢...”姑娘苦著嗓音喚他。
不是沒聽出來她語氣里的糊弄,男人還是冷著口吻問“哪癢?下次還敢嗎?”
姑娘裝模作樣扭扭肚子,婉柔“不敢了,我夠不著,我們回房間,你幫我涂藥嘛!老公~”
男人閉眼,松手起身打算攙人回房間,姑娘連忙撲上去親人還撒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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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最最最好了!”
本是打算偏頭躲過的嘴硬男人聽到這句,硬生生要笑不笑彎著窄腰接收這波老婆甜甜甜版蜜糖。
“mua!”
就在這聲啵啵后,姑娘側頭狐貍般狡猾地眨眨眼睛給了1414一個——
Wink。
1414心領神會,飛快從地上起身溜回了自己的狗窩,并且熟練斂舌頭將門栓牢牢合上了。
給姑娘上過一遍藥,陳遲走出房間,看著外面綠意盎然的山林,眉心漸皺。
隨后他打了個電話給附近的動物救助站,答應他們未來救助站的所有寵物糧都由他承擔,但前提是將佛山附近的流浪動物,都給清走。
天上掉餡餅的好事,負責人樂得合不攏嘴,連忙保證明天整個佛山連一縷縷多余的毛都找不見。
掛了電話,陳遲驀地想起了父親陳延。
陳遲小時候曾經不理解陳延,可如今,他理解了,甚至原諒了陳延。
他們何止是骨血父子,他們本質上就是同一類人,皆是那——
執迷不悟的信徒。
嘆罷,男人抬腿往回走。
姑娘瞧他臉色不見松緩,又給他說軟話,不外乎那些貓不是故意的。
“這么喜歡那些貓?”
姑娘覺得他態度有些奇怪,“你不也喜歡嗎?從前帶1414回去,靜姨很驚訝,說你小時候被狗咬過,只喜歡貓。”
他們忙得不著家的時候,姑娘還提過要給1414找一個伴。
婚都結了,那第二只狗是不可能了的。
至于貓,陳遲一直不點頭。
陳遲看著姑娘,默了默。
憨憨過世后,他沒生過重新養一只貓的想法。
總覺得,那是一種叛離。
這會兒,陳遲又想起了陳延,蘇傾去世后,不少人看著陳延獨掌蘇企,權勢在握,明面的聯姻不成,暗地送了不少類似蘇傾的女孩過來。
陳遲本能抵觸,而看著那七八分像母親的臉,陳遲不敢篤定父親能跟自己一樣。
但結果那些女孩一個個都被送了回去,準確的說,是逃了回去。
直到后來,陳遲才終于明白了什么叫——
我見眾山皆草木,唯有見你是青山。
見他不說話,姑娘以為他還在怪那些流浪貓,輕輕側過身,但身上又開始隱隱約約的發癢,難受得翻來覆去睡不著。
藥不見效,陳遲忍著抽搐的鼻子給她涂了一遍又一遍白醋,還不行,姑娘纏著要他唱歌給她聽,不唱的話講故事也行。
這么大了,還要講故事。
陳遲心里好笑,又心想算了,全當是小那個要聽了,云淡風輕開口
“從前有個笨姑娘...”
“陳遲!”
“從前有只貓,”
覺著他又在拐著彎罵她,姑娘翻身起來,正要嗔他兩句,見男人神情鄭重,認真說
“它叫憨憨。”
“是只雜交緬因公貓,毛發上黃下黑,一開始很小只,卻敢跟別人搶東西吃,遇到一個心軟的笨姑娘給它送兩份淀粉腸,教它不要欺負別人,說等它長大了給它拍照,后來,
在我這養刁了,不愿意吃那姑娘的淀粉腸,把她惹哭了。”
看著姑娘怔住的眼睛,陳遲說
“再后來,它很不幸離世,但那姑娘還記得它,說它這么挑食怎么變胖的。”
曾經的細碎片段再次翻開。
那些喃喃自語本該無人知曉。
可如今全被人一一熟記于心。
林聽雨張了張嘴,半個字都說不出,淚下意識就涌了上來。
陳遲笑了笑,抬手附上姑娘眼睛
“忘了說,它長大了很漂亮,有一雙很大很靈的眼睛,面對我時膽子卻很小,除了有相機恐懼癥”
仿佛穿透多年光陰,少年再度說
“它挺像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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