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昏暗的、相比富人區來說簡直就是骯臟的、雜亂的、有臭味的地方,竟然能夠碰到同志。這讓人意外和驚喜,同時又伴隨著濃重的疑問。
他是同志嗎?他為什么要用“同志”這個稱謂呢?他又為什么會問出“解放軍來了嗎”這樣的話呢?
嚴告能夠感受到,男孩在精神狀態上與其他見過的所有人不同,第一印象就尤其的既區別于愛麗莎,又區別于山姆的那種狀態。他是熱情的,那種真摯的情感是不加隱藏的,也是難以隱藏的,通過眼睛釋放了出來,眼睛明亮而有神。他的精神狀態是亢奮的,瘦瘦的身體里好像還有著很多的能量,與環境狀態不相符合。所以,他顯著與這里的環境有些格格不入了。尤其他是一個孩子,一個瘦瘦高高的男孩,這里好像就不應該出現或者誕生這樣的人。
在這種“窮鄉僻壤”里,真的有同志嗎?他真的是一個同志嗎?
男孩向著周圍看了看,面帶著小心。
周圍還是以前的那樣,沒有變化,一切如常。聲音還是那些聲音,就像是偶爾會突然響起的砸墻的聲音,或者是孩子不知道在干什么發出的叮當聲,又或者是遠方的喊叫聲。沒有槍聲,沒有劇烈的聲響,只有嚴吿和這個機器人來了。
這個新型的門框機器人,他是第一次見到,尤其它上面還裝載著那么多的武器裝備,黃銅銅的子彈鏈掛在外面,看上去就是不懷好意。或許它是來轟平一座樓的。
“那個家伙到底是干什么的?它是跟你一起的嗎?守衛者嗎?”
對于這個問題,嚴告的腦中有非常清晰的答案,如果是別的問題,她就需要想很久了。
她脫口而出:“對,一起的,它是保護我的。”
是啊,如果沒有T型門框機器人的震懾力,可想而知她的處境有多么的不妙了。
它到底是什么控制的,到現在還搞不清,嚴告起碼將“背后有人操縱”的這一項給排除了,剩下的不是一個簡單的執行程序,就是220T在背后直接進行操控。總之,是和220T有著關系。
男孩知曉,點點頭,他對這個機器人的態度是有相當的敵對的,畢竟它扛著槍,有時候也不受控制。他看見T型門框機器人身上有英文的噴漆,就猜測它大概率是誕生在這個地下城里的某個工廠的。
“你是一個人嗎?”
嚴吿緩慢地點點頭。
“確定那個家伙不是在監視你嗎?”
監視?嚴告轉頭看了看,想了想。或許有一直在監視吧,不然希伯來特·勒維爾怎么會還算是熱烈的歡迎小小的考察調研團進他們的地下城呢?他們難道不知道他們的地下城是這個樣子嗎?難道他們不清楚這些人現在都在生死邊緣掙扎嗎?那就只能是靠監視了。
嚴告不回答了,只剩下疑問、疑惑和疑慮。她對很多問題都是疑惑的,包括眼前的這個男孩。他的衣著還算是干凈,但是衣服皺巴巴的,他在這里活動,那就只能是住在這里的人。
她轉頭又看了看T型門框機器人。它不動了,兩盞近光燈照射著地面。在這一路上,都是它在前面走的。如果有問題,那可能是這個男孩有黑客的能力?他的身份和動機還是存疑。
男孩明白了,說:“哦,我知道這很突然!對我來說也是一樣的,其實我會的中文不多,你現在應該也聽出來了,我現在的口音很重,我都是跟著教材書學的,我明白你的疑惑,你有很多的問題,但是……請你先看看這個!”
男孩避開了門框機器人的視覺單元。他神神秘秘又迫不及待地從懷里拿出一本小小的泛舊的紅皮書。封面上有一個大大的紅五角星,下面金色的大字,五個漢字的下面又是一串英文字體。這紅皮書很小,差不多只比嚴告的手小一圈。紅色的封皮顯著陳舊,那五個漢字是“毛主席語錄”。她看清了,一種難以置信浮上心來。書皮上面都是歲月的痕跡,書頁有些泛黃。
嚴告看了男孩一眼。他正小心翼翼翻開第一頁,十分莊重莊嚴的地捧著書,將那一頁的內容給嚴告看了。
這一眼過后,可能不需要再有那么多的疑惑了,有一些懷疑可以扔在地上了,這個男孩是一個同志。
那一頁,是一張毛主席的照片。照片的顏色經過了歲月滄桑。那時的天還是藍色的,主席穿著綠色軍裝,戴著紅領巾,站在天安門城樓上,向著遍地的紅色揮手。
這就是這一頁的內容。她仿佛在看到的一瞬間,站在了那下面,站在了紅色的海洋之中,那是人群,是人群。
嚴告抬起頭,驚愕地看著男孩的眼睛。男孩清澈而火熱的眼神,讓嚴告基本打消了心中對他大部分的疑惑與懷疑。
“看!所以,你是同志!”男孩說著。
嚴告呆呆地點點頭,愣在了原地。她已無法想象現在是什么樣的局面,又什么樣的情況,或者是在什么地方,在什么時間。她有些搞不清了。再加上地下城沒有什么方向感,此時的她感覺好像周圍都在旋轉,又或者是自己的思維和想法在旋轉,快速的旋轉,將很多的線繞了一起,不好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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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本書她知道,但她從來都沒有看過,甚至還沒有見過。在看到的那一瞬間,難以置信之后,她的身體里好像有什么東西正在蘇醒著。她感覺到了,那是內心升騰起的一種從未感到過的炙熱,一種思念。
她要再看一眼,多看一眼,多看一眼最親最親的人。
在這里,她不是一人。
陌生和孤獨感退去了很多。
男孩指了指嚴告胸前的紅領巾,他又激動,又笑,又含著眼淚說:“你是同志,看,我認出你來啦!這一天真是美好!太棒了!”
美好的一天,嚴告也想起了自己美好的那一天,起碼她一直記著,沒有再美好的時候了。那是在北京地下城毛主席紀念堂時,她和同學們敬的那一個少先隊禮。
“可你是……怎么……”
男孩趕緊把書小心翼翼藏了起來,警惕地看了看周圍,“在這里,這種書不能看的,能到我家中說嗎?這種東西在這里是不允許存在的,我必須得小心一些才行,抱歉。”
他十分的禮貌,但難掩激動的心,都不知道該怎么辦好了。他就是這樣的表現。
嚴告還是顯著有一些驚訝,站在公寓門口沒有挪地方。
“啊,對對,我都忘了介紹我自己了,我叫弗拉基米爾·弗洛伊德,哈哈,列寧的名字,我爺爺執意給我這么取名的,這是他的遺愿。我明白,我非常明白,這非常突然,這對我來說也是一樣的!你的出現真是太令人驚喜了!”
“弗拉基米爾?弗洛伊德?啊,你好,我叫嚴告。”
“嚴告,好的,這個發音我記住了,真是非常高興能夠認識你!”弗洛伊德伸出了臟乎乎的手,嚴吿沒來的那會,他正在練靠墻倒立。
嚴告看了一眼,帶著微笑握了上去。
弗洛伊德的手很燙,熱乎乎的,滿是朝氣。
“可你就這么確定我是……”
弗洛伊德松開了手,自信地說:“不會有錯的!……當然,這也太絕對,但……反正這就是對的!哈哈……”
嚴告在公寓門內四下看了看,有幾盞破燈,整個走廊還算是干凈。回頭一瞧,門框機器人沒有跟進來,它甚至從剛才起就一動沒動。確實挺怪,那就是沒有什么危險了?
“請來我的家中坐坐吧,就在二層,我有太多太多的問題想問你了,你……啊天吶,我還是不明白,為什么?你怎么會出現在這里呢!我一直以為我是在做夢呢!我聽到那家伙的聲音出現,我就跑到在窗戶上看,然后我就看到你,還有你胸前的紅色,呃……那家伙也是紅色的,一開始我并沒有認出來,我是反復確認了好幾次的!我就下定決心,喊吧!將同志喊出來!喊錯了也沒有關系!反正這里也沒有什么人知道我喊的是什么。”
嚴告的情緒、思緒逐漸整落清晰。她感覺到了,好像以前的那個世界,要有什么變化了。
她問:“你怎么知道我是中國來的,我就不能是別的……那些?”
“哦,如果沒有猜錯,這是你們的校服吧!我對中國還是了解一些的,只不過在2044年之后,互聯網斷了,我只能找更早之前的留在服務器中的信息,當然,另一方面,我家中有一張圖畫,應該算是圖畫吧,二十多年前打印出來保存到現在的,那是我爺爺留下來的東西,那上面的一個小女孩跟你很像呢!你很精神,很漂亮!”
嚴告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羞澀的笑,這好像還是第一次被當面夸。
“嘿!”一旁的門打開了,沖出了一股讓人不得不捂鼻子的酸臭味,“你們可真是混蛋!嘰嘰呱呱在這里說什么呢!就不能保持安靜嗎?真是混蛋!記住!不要試圖搞破壞!小心我把你們家的門拆掉!閉嘴,聽見了嗎!”
嚴告趕緊戴上耳機,但是已經晚了,那個矮小的孩子已經說完了,并且很重的把門關上了。但是那股酸臭味還是沒有立刻消失,仍舊在四下飄散。
弗洛伊德小聲說:“他就是這樣,現在大伙的壓力都很大,我們上去吧。”
嚴告明白,她深深的感覺到,可能要有更大的責任和使命要落在自己的肩上了。
來到二層,門戶與門戶之間的距離很近,可能比有些地方的男女廁所的門的間隔還要再近一些。門上標著號碼,過道的東西多,嚴告不小心踢了一下,聲控燈亮起了幾盞,其中的兩個閃了幾下。
“這里不是很好,現在沒人管了,大家也都不管。”弗洛伊德用鑰匙打開門,“請進吧,可能味道不是很好。”
嚴告在門外觀察了一下弗洛伊德的家,黑暗而雜亂。
“沒關系,其實,你的中文很好。”
“謝謝,請進。”
進入弗洛伊德的家,一股濃烈的潮濕味撲面而來,說不上難聞,但是有一股酒味。整個家中的家具很少,但是亂七八糟的小東西很多。一眼看去,最干凈、最整潔、最顯眼的是一張拼起來的寬大書桌,書桌上擺著一個十分窄小的臺燈。墻上并不白,而是貼滿了各種紙張,空白的地方幾乎沒有,墻邊甚至還掛著一個拼音表。嚴告走過去一瞧,發現是自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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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抱歉,家中很亂,哦,那是我以前自己做的。”
“其實,我覺得我可能理明白了,但還是一頭霧水。”門還開著,嚴告覺得可能要晾一晾家中的怪味,就沒有管。她問:“你就這么信任我嗎?”
“你胸前的紅領巾說明了一切,你是一個值得信任的同志!但是,若是你不戴紅領巾,在人群中,我是認不出你的。在經驗上判斷,你不是走的形式主義,在這里,你依舊戴著紅領巾,所以,我就認出了你!并且信任你!”
這是嚴吿不曾想到的。
“再者,你不是也信任我嗎?”弗洛伊德笑著說:“你知道的,我們這里可是有槍的,這種地方……很多人都說這種臟亂差的地方犯罪率是極高的,而且現在是危機的情況,很多地方都潛伏著危險因素,哦,我去關門。”
嚴告心中感觸,原來紅領巾還有這樣的能力,它是散發著光芒的,而能夠看到光芒人也應該是值得信任的。這是先烈的血,是人民英雄的血。這也在一定程度上說明,弗洛伊德是相信這些為了遠大而崇高的理想獻出生命和鮮血人的,或許他也是這樣一個人呢?有著強烈的責任感。
關上門后,嚴告問:“我覺得你的行為舉止很成熟,像一個大人一樣,甚至比他們還強,也跟我見到的那些孩子都不一樣,所以我想問,你是多大了?”
“我今年過了生日就12歲了,年底的生日,你也可以當現在我12歲了,我真希望這場危機能在我到14歲之前就過去,太早了不好,太晚了也不好,這樣我就能留著一些時間用來學習和實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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