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春夜我可能比你想象中下流。
窗外海浪不間斷地拍打礁石,一波接一波,又快又重,聲勢洶涌,浪花四濺,泛開白花花的水沫。
翌日,江稚爾醒來時已經是中午。
她不記得昨晚是怎么入睡的,意識很模糊,只剩下澎湃不止的潮水聲、狂亂地拍在礁石。
此刻身上很干爽舒適,看來已經洗過澡,睡衣和內褲也都已經穿好了。
江稚爾意識很緩慢地回籠。
程京蔚不在臥室,窗簾緊閉,一絲光都漏不進來。
她口渴得厲害,好在床頭就備著一杯水,還溫的,應該是程京蔚剛放好不久。
她伸手去拿杯子,指尖不小心觸碰到旁邊的珍珠鏈子。
她動作一頓,腦海中被塞入一段記憶,她呼吸又緊了,仿佛再次沒入昨夜的潮水之中。
珍珠勒進去,凹陷,回歸原始的夾在蚌肉之中,金屬蝴蝶吊墜耷拉著,用力,重,快,她呼吸不過來,潮水一涌一涌,連蝴蝶都淹沒。
而此刻,鏈子被整齊地放在床頭柜,擺得很正,就像昨夜的一切也都只是夢境。
可她分明看清原本泛著綢緞粉光的潔凈珍珠現在卻似蒙了層灰,其實不是灰,只是斑駁的水漬。
江稚爾閉了閉眼,幾乎是絕望地又重新一頭栽進了枕頭。
好討厭。
又在床上磨蹭了會兒才起床,重新沖了澡,打開行李箱換衣服,忽然瞥見那件比基尼,她指尖一頓,將比基尼塞進行李箱最里層,不敢穿了。
換好衣服,她拉開門出去。
程京蔚即便抽出一周的空閑旅游,可這樣大的集團他不可能做甩手掌柜,此刻正在客廳開一個臨時視頻會議,重新換回正裝,看到她出來,程京蔚直接暫停會議,而后關閉語音,將攝像頭往下壓。
“醒了。”
他將江稚爾抱過來,讓她坐在自己腿上,摟著她腰,問:“還難不難受?”
江稚爾抿唇。
即便已經關閉語音,可還是不自在:“你別問。”
程京蔚輕笑:“昨天膽子那么大,怎么今天就不準問了。”
江稚爾瞪他,氣鼓鼓的,要捂他的嘴。
程京蔚將她別過的臉轉回來,親了親,又不甘心淺嘗輒止,逐漸深入:“寶貝,抱歉,我可能比你想象中,也比我想象中,下流。”
“……”
江稚爾沒想到他承認得那么干脆。
就是下流,還壞,和平日里的程京蔚完全是兩個極端。
床上的程京蔚就是混蛋,還是暴
君,雖然口頭上依舊溫柔哄誘,夸她、表揚她,毫不吝嗇,說著好乖、好厲害,可行動上卻強硬粗魯,充滿破壞欲。
她看著此刻西裝革履的男人,幾乎是惱他人面獸心、表里不一,于是小貓伸出爪子,將他衣服胡亂拉扯揉捏到凌亂。
程京蔚耐心等待她作亂結束,而后將她摟進懷里,聽她甕聲甕氣地抱怨:“好討厭。”
他輕笑:“嗯,謝謝寶貝,遷就我。”-
兩人就在酒店餐廳吃了自助餐,在大堂看到一張巨幅海報,是蹦極廣告。
“我們去玩那個吧?”昨天的帆板還未盡興,江稚爾還想繼續玩。
在三亞蹦極應該能看到非常漂亮的海岸線和環海島公路。
程京蔚一頓:“這不安全。”
“我之前做過攻略的,設備很安全的,雙重保障,不可能出意外。”
其實江稚爾也并非熱愛極限運動,她只是覺得,和程京蔚一起玩這種極限運動很浪漫。這樣年輕的年紀看不到什么出生入死的可能,但卻憧憬那樣的極端浪漫主義,于是只能寄托于這種平替。
程京蔚挑眉:“不怕嗎?”
“不知道會不會怕,應該還好吧。”江稚爾說,“畢竟跳傘我也沒覺得太害怕。”
程京蔚是知道江稚爾和程嘉遙一起去跳過傘的,在意大利,和她朋友們玩真心話時得知的。
只是那時候也正是他們關系最尷尬的時候,程京蔚沒有細問,只是17歲生日那天去跳傘——那時正是她誤會自己和申覓海關系的時候。
“跳下去的瞬間,你在想什么呢?”程京蔚問。
江稚爾愣了下,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停頓片刻后,輕聲道:“在2500米高空下墜時,我告訴自己,從今往后再也不要喜歡程京蔚了。”
程京蔚覺得自己心臟忽然抽痛了下。
他知道江稚爾勇敢,她的愛意更是坦蕩,可在那樣的年紀,她卻無論如何無法將愛意宣之于口,只能借以這樣盛大而無聲的方式放棄。
“走吧。”程京蔚說。
“啊?去哪?”
“蹦極。”
江稚爾驚喜道:“你也要去嗎?!”
“嗯。”
對于程京蔚這樣的家族而言,極限運動一定是被明令禁止的,若是被程嘉遙母親知道他曾經跳過傘,恐怕是要被嚇得從此不許他獨自離家了。
這樣利益龐大的家族,每年光是各項體檢都得至少兩回,生存完全無憂后,最憂慮的便就只剩下健康。
程京蔚作為程臻集團董事長,更應該對此避而遠之。
更何況他從不將極限運動與勇敢、自由、強大一類的詞掛鉤,他只認為這是對生命的不負責任,也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任。
人該將生命攥在自己手里,由自己決定生或死,而非一條未知的繩索。
只是此刻,他忽然也想和江稚爾一起從高空跳下,去彌補她17歲那年的傷心。
江稚爾立馬發了定位給他,一路到海邊。
程京蔚仰頭看那從懸崖處延伸出來的鐵架跳板,還是忍不住皺眉。
這不是一個理性的決定。
程京蔚清楚,但他還是和江稚爾一同坐上了顯示“60”樓層高的電梯。
當看到周圍關于“嚴禁蹦極人員”的各項警示后,太唬人,江稚爾還是有些后怕了。
萬一呢?
“要不,還是算了吧?”
程京蔚笑了笑:“敢和嘉遙一同跳傘,不敢和我一起蹦極?”
“……”
江稚爾簡直是被這一句問話架在了原地,退也退不了。
他們買了票,跟著人群往準備臺上走。
從這里往下看,已經很高很高,幾乎都能感覺眼前的云觸手可及。
忽的——
“程京蔚?”他們身后傳來一道女聲。
江稚爾循聲看去,甲板上的漂亮女人已經穿好防護衣,后背扣好繩索,下一個就輪到她跳了——申覓海。
江稚爾完全沒想到在這里會看到她。
上次在程京蔚辦公室看到她時她還是一頭淺棕色的發,此刻卻成了耀眼的紅。
江稚爾下意識仰頭看向程京蔚,男人朝她禮貌性點頭:“申小姐,好巧。”
“你也是來蹦極的?”申覓海問。
“嗯。”
申覓海笑起來:“程總全身上下無論怎么看都不像是會來蹦極的。”
接著她便又將視線看向她身側的江稚爾,他們倆的關系在最核心的圈層中早已經不是秘密,評價不算好,畢竟差了那么多歲,算是程京蔚三十多年來唯一的“污點。”
當然,申覓海不認為那是污點,甚至覺得程京蔚這樣才有個人樣。
她剛想說什么,蹦極工作人員便喊她準備。
她沒在跳臺上多作猶豫,只是叮囑一旁的短發女生好好拍,一定要出片,便張開雙臂,干脆地跳下去。
很快便輪到程京蔚和江稚爾。
工作人員問他們誰先跳,程京蔚看向江稚爾,讓她來決定。
一開始其實江稚爾并不緊張,畢竟這點高度完全不及跳傘,可看著跳下去后還有因繩子彈力的連續失重,她便有些怕了。
“我先吧。”程京蔚說。
江稚爾一頓,抬頭,程京蔚揉了把她頭發,便轉身走入防護門內。
由工作人員給他穿上防護衣,告訴他可以面對或背對跳。
他忽然轉過身,看向江稚爾。
高處的風很大,長發都被吹得翻飛,可江稚爾在這一瞬間忽地靜下心來。
“江稚爾。”程京蔚的聲音不輕不重響起。
他還沒說什么,江稚爾的心已經怦怦跳動起來。
接著,他張開雙臂,說:“我愛你。”
并不是喊的,就是正常說話的音量,還被風聲蓋沒部分,可卻乘著風幾乎要和她的靈魂融合在一起,直擊心靈,連四肢百骸都麻了。
程京蔚說完這句,便干脆地往后倒下去。
江稚爾還因他那句話愣在原地。
上一次跳傘時,她在一躍而下時大聲喊,程京蔚,我不要再喜歡你了。
而此刻,她親耳聽見程京蔚在跳下去時說,江稚爾,我愛你。
這不是她第一次聽到程京蔚這么說了,可此刻在風聲呼嘯的高空,聽到他在極限項目一躍而下前說出這一句,那種幾乎要貫穿身體的宿命感還是將她沖擊透了。
緊接著便輪到她。
被那句告白賦予勇氣后,江稚爾跳得很干脆。
那種劇烈的失重感和來回晃動拉扯,確實比跳傘要折磨人得多,也要刺激得多,跳傘只是前幾秒的失重。
而這種劇烈的失重感,讓江稚爾莫名想起程京蔚的前半生,在既定軌道中如此認真、如此努力地前行,她的確是他人生中的一條分岔路,一條通向全然不同的程京蔚的分岔路。
……
被拉上來后,江稚爾還是被繩子來回晃動的拉扯弄得面色發白、有些惡心。
程京蔚已經解開繩索,他頭回接觸極限運動,可看著卻絲毫未受影響,連面色都沒有變化,他擰開水喂給江稚爾:“先坐著休息會兒。”
江稚爾不想讓他擔心:“我沒事。”
“嘴唇都白了,還沒事?”程京蔚蹙眉。
他自省不該帶江稚爾來蹦極,即便安全措施到位不會致死,但那樣的高度和重力,以及彈力,若是角度不對,骨折還是很可能發生的。
江稚爾看他一眼,疑惑:“你怎么一點都看不出來?”
他輕挑了下眉,沒說話。
“這是你們程家的天賦嗎?你和嘉遙哥都是,他跳傘也一點不帶怕的。”
程京蔚無聲地在心里“嘖”聲,問:“還要喝水嗎?”
她搖頭。
“想吐嗎?”
“有一點。”
“以后不要玩這種極限運動,更不要和嘉遙鬼混,他太沒分寸,容易帶壞你。”
“……”
什么帶壞。現在她怎么可能還單獨和嘉遙哥一起去玩極限項目。
“聽到了沒?”他又問,偏要聽
到江稚爾親口答應。
其實江稚爾并不熱衷極限運動,無非是想和程京蔚一起經歷一次,她想和程京蔚一起經歷所有沒有經歷過的,僅此而已,有過這次就夠了。
可聽到他這么問,江稚爾還是忍不住嘟囔:“你怎么管那么多……”
她都能想象程京蔚會掰扯什么理由,為了健康、為了生命,一副為她好的長輩姿態。
可昨天他那樣強硬惡劣,弄到凌晨兩點,熬夜還對身體不好呢,還那樣消耗精氣神。
哼,雙標。
程京蔚在她面前蹲下來,握著她的手,聞言親了親她嘴角:“因為我想陪爾爾到99歲,所以你別嚇我,行不行?”
“……”
另一邊,申覓海也仍在休息。
現在的她同樣沒有剛跳下去時那么瀟灑,已經吐過兩回,靠在椅背上幾乎半死不活,聽到程京蔚那句,她還有力氣“嗤”聲,明顯是沖著程京蔚。
前段時間跟程臻集團合作可讓她窩了好大的火,還要在鏡頭前和他保持和睦。
江稚爾下意識看向她,申覓海注意到,絲毫不尷尬,有些抱歉地沖她一抬手:“抱歉妹妹,我不是沖你哈。”
“……”
這就更明顯是沖著程京蔚了。
江稚爾不知道該稱呼她什么,從前只叫過姐姐,可現在似乎也有些奇怪,便只是同樣回了個笑。
休息片刻,兩人坐電梯下去,申覓海也終于緩過來,一道下去。
電梯內氣氛忽然變得尷尬。
申覓海朝一旁的短發女生攤開手心:“給我看看視頻。”
秉持“死也要出片”的理念,申覓海跳下去的視頻還是非常美的,她檢查了一遍,配上BGM,發了朋友圈。
沒過十秒,電話就打來了。
電梯內很靜,以至于她電話那頭的罵聲格外震耳欲聾:“申覓海你是不是找死?趕緊給我滾回家,明天不回來就把你所有卡都凍了!”
聽起來是家里人打來的。
申覓海冷哼一聲:“凍唄,難不成我還能餓死在外面?”
“你都快30了現在是越大越叛逆了是不是?!你當初要是肯聽我的,好好走你的正道,現在能淪落到這樣拿生命開玩笑?!”
“怎么樣算聽你的?跟踩著集團聯姻就叫聽你的?實在不好意思,申董事長,您猜我今天蹦極遇見誰?”
申董氣得不輕,當即道:“總歸不可能是程京蔚!”
申覓海瞬間笑出來:“您真厲害,還就是他。”
她掛了電話,動作極快地朝程京蔚拍了張照,給親爹發過去。
接著,她看向江稚爾:“別誤會啊妹妹,我和這畜生什么關系都沒有,以前沒有,以后也不會有。”
程京蔚被形容“畜生”這個詞還是很有沖擊力的,江稚爾張了張唇:“啊……?”
“他都能跟你這種小妹妹談戀愛,老牛吃嫩草,還不算畜生?簡直道貌岸然!”
“……”
程京蔚擰眉,帶警告語氣:“申小姐。”
申覓海壓根就不喜歡男人,屬于“性別隔離”,但從小到大都只有男人追求她的份兒,程京蔚是第一個拒絕她的男人,她小心眼,記仇。
電梯抵達一層,申覓海輕哼一聲,挽著女伴的手便走了。
……
江稚爾有些摸不清兩人的關系了。
看這場面,絕非她原以為的朋友,甚至連合作伙伴都勉強,反倒像仇人。
回到別墅,院子里設了私湯溫泉,程京蔚提了冰桶,塞了一支白葡萄酒拎到溫泉旁,啟開倒了兩杯。
江稚爾沖了澡,套著浴袍出去,腰間系了繩,掐出不盈一握的窄腰,纖細的小腿,趿著酒店里的白色拖鞋慢慢挪過去。
她扶著階梯扶手下去,程京蔚握住她手臂,將小姑娘帶到自己身旁。
“怎么了?”程京蔚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不高興?”
“才沒有。”
“因為申覓海?”
心思被點破,她幾乎是惱羞成怒的,抬手,濕漉漉的手將程京蔚的頭發揉得亂七八糟,豎起的、歪倒的,凌亂不堪,從沒見過他頭發這樣亂過。可還不解氣,又將水都抹在他臉上。
“你煩死了。”
程京蔚笑,他抬手捋了把發,全部往后,露出光潔額頭:“解氣了沒?”
江稚爾也不藏著掖著,瞪他一眼:“那你還不解釋!”
他笑著親她:“早該這樣。”
他將小姑娘圈在懷里,另一只手捏起酒杯:“一開始認識是她剛畢業回國,許致言有意撮合我們,但我當時去見她只是因為集團計劃進一步開拓海外市場,而申璟是一個很好的合作對象,我和她一起去接你補習下課那回是第一次見面。”
他解釋得很細致仔細,江稚爾問:“然后呢?”
“其實申覓海的工作能力不錯,后來我和她在彼此集團內見過幾次面,洽談了部分合同條款。也是在這時候,媒體突然開始大肆報道我們將要結婚,消息是申覓海故意放出去的,我不知情。”
即便是現在,聽到程京蔚談及這件事,總歸還是不痛快的,江稚爾蹙眉:“為什么?”
程京蔚手中的酒杯不知何時已放下,他輕輕撥開那片薄薄布料進入,猝不及防的,波動的水流聲吞噬掉小姑娘細密的嗓,他手箍住她腰間按向自己懷里。
可他開口嗓音依舊如常無瀾:“看到今天她身邊的女人了嗎?那是她女朋友。”
從未設想這樣一個答案,江稚爾瞳孔不自禁放大,下一秒又被捉弄得沁出淚來。
程京蔚繼續道:“申覓海父親在外有私生子,她要拿到申家唯一繼承人的位置,就需要一個幌子,我是她最好的選擇,而她也知道,那時的我如果要結婚,我需要的是一段不麻煩的,在外界看來也足夠相敬如賓的婚姻。那時候的謀劃,只事關利益勾連,沒有其他任何。”
水花更起,那私湯水面本就緊貼地上的大理石臺面,水花濺起,往外溢出,激烈時像翻越河壩的洪水,沖倒大理石臺上剩余那支紅酒。
程京蔚聲線依舊溫柔,貼著她耳畔:“現在消氣了嗎?”
“然、然后呢?”
江稚爾一邊掉眼淚一邊抖,被他翻過來,面對面,她低頭用力咬在他肩膀,斷斷續續地問,“那你們、后來為什么又……不結婚了?”
“因為你哭了。”程京蔚說。
江稚爾一怔。
她想起那時候的畫面,那還是個狂風暴雨中的臺風天,她發高燒,獨自一人在醫院掛點滴,而程京蔚卻突然出現。
他們爆發了第一次爭吵。
她氣他要跟別人結婚,卻連一句正當的質問都問不出來。
而程京蔚卻以為她是因為日記中那“喜歡的人”遭到反對而離家出走,他氣她為了別的男人如此自輕自賤,甚至還要和他劃分關系。
怒火攻心之際,他扣住她下巴質問“你告訴我,我是誰”,而后一字一頓地告訴她:“我是你二叔。”
江稚爾淌著淚,紅著眼眶,傷心到近乎痛苦,崩潰地朝他喊:“你是程京蔚!”
這是他們這段感情第一次如此熱烈地碰撞,激蕩起不一樣的水花。
可很快,江稚爾便也被弄得頭昏腦脹想不了過去。
她記得那天滾落在指尖的眼淚好燙,迷迷糊糊間,卻是此刻程京蔚貼在她耳畔說寶貝怎么這么燙。
耳邊磁沉的聲線,和腦海中的畫面碰撞在一起,像宇宙大爆炸那般,激起極大的暴風雪。
腦海中如走馬燈那般胡亂竄出的關于程京蔚的畫面——他帶她回家,他給她買夜燈,他送她第一束花,他為她沖的第一杯咖啡,以及倒的第一杯酒,他儒雅溫柔、沉穩克制、強大正直,以及他現在的模樣,溫泉將他的眼角也蒸得緋紅,肩頭還落著她咬下的齒痕,他摟著她的腰,那樣強硬,不溫柔、不紳士、卻也不清醒、完全沉淪其中。
這種橫亙多年,貫穿她幼稚到長大的時光片段,讓江稚爾身體和手指都不停絞緊,絞住他和他的肩膀,然后力氣散盡,軟綿綿地倒下來,那股綿長的失控感讓她很久都動不了,只能乖乖趴在程京蔚肩頭,時不時發出無意識地哼唧聲。
今天的程京蔚沒有昨天那么壞,沒繼續乘人之危,大概是昨天實在欺負太狠。
等她緩過來,他親親她柔軟的臉頰,問:“還有什么想問的嗎?”
第62章 春夜我們什么時候結婚?
“為什么她看起來好像很不喜歡你。”江稚爾說,“我看到你們合作的新聞,照片上關系很好。”
程京蔚動作停頓了下:“你看到了?”
江稚爾咬他肩膀,嗓音卻有氣無力,依舊趴在他肩頭
,濕漉漉的發都散在他胸膛和后背:“那么多想不看到都難。”
“那為什么之前不問我?”
程京蔚覺得自己好像隱隱明白了前段時間江稚爾的別扭。
他沒告訴江稚爾自己和申覓海合作的事只是覺得沒必要。
他每年要代表集團出席太多合作項目,大多都只是走流程,申覓海只是其中平平無奇的一個。
他將江稚爾抱起,完全僅靠一點支撐,她幾乎要胃疼,攀著他肩膀想往上爬,可緊接著又滑落,更嵌合,于是說不出話,只能趴在他懷里流淚。
程京蔚像是全然不知自己動作兇狠,溫柔地撫著江稚爾后背:“合作照片只是展示雙方集團想讓公眾看到的內容,不是事實。她的確很不喜歡我,因為我從前拒絕了她的結婚提議。”
江稚爾有些詫異:“只是因為這個?”
“嗯。”
“那她,現在還打算跟別人結婚嗎?”
“不打算,她使了些手段,讓申家那私生子這輩子都沒法回國,后來和她父親吵了一通,便索性將她那女朋友也搬到了臺面上。”
這樣的八卦連程京蔚都有所耳聞,可見鬧得有多大。
申董發了好大的火,老一輩思想保守,將這視為奇恥大辱,以繳權要挾她立馬結婚,一周安排十場相親,無果,畢竟那唯一的私生子連回國都回不了,她不必再忌憚。
他要繳權,她便拱手奉上。
反正她有錢有資源有自己的人脈還有腦子,等老頭子年紀再大些,無處可寄托,求也要求著她回去繼承家產。
至于前段時間野刊上那些關于程京蔚和申覓海的緋聞八卦,也是老申董為了壓下這樁事做的。
這類非官方屬性的媒體他向來不關注,是隔了一周才聽徐因提起,不想讓江稚爾心煩,便讓人去撤稿。
沒想到還是被江稚爾知道。
程京蔚從不八卦這類豪門秘辛,也從不攀談八卦,可此刻他卻說得那樣緩慢詳細,每說一句就磨一下,溫泉水面重新平靜下來,如果不是江稚爾的哭求聲,旁人若是看到這一幕,大概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底下是怎樣的暗潮洶涌-
旅行前兩日大半時間都是在床上荒唐度日,翌日,江稚爾醒來已經又是太陽高懸。
她依舊不記得昨晚是什么時候被抱到床上,身上干爽整潔,只是酸痛感比昨日更盛。
而今天程京蔚沒有在客廳處理工作,他也在臥室,靠坐在床頭,一手拿手機,另一只手給江稚爾當枕頭。
察覺動靜,他將手機放到一旁,另一只手也摟過來,溫聲詢問:“累不累?”
“……”
你也知道會累。
已經睡了十個小時,休息是休息夠了,可四肢的酸痛感讓她依舊覺得疲憊,不想說話。
這時候的程京蔚便變回溫柔到無以復加的模樣,親親她鼻尖:“可以再睡一會兒,外面日頭正烈,現在出去容易中暑。”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江稚爾再次事后羞恥,人無聲地重新滑進被子里,只露出眼睛,嘟囔:“好煩。”
“煩什么?”
江稚爾瞪他:“你自己心里清楚!我是來旅游的,不是來睡覺的!”
這話說得程京蔚也無處可辯駁,的確是他一次次太過火,讓他引以為傲二十多年的自制力在最近幾天實在崩塌得太徹底。
原本昨夜他是沒打算的,想讓小姑娘好好休息休養兩天,卻不想最后發展到那地步。
他解釋不出什么,便只好岔開話題問:“那舒服嗎?”
江稚爾一下睜大雙眼,不敢置信這人青天白日在說些什么。
他昏頭時說的話比這過分千百倍的都有,可現在可是饜足后最最清醒的時候!簡直就是火上澆油!她都已經生氣了,他還要問這種問題!
“程京蔚!”
她受不了,一邊瞪他,一邊將他往外推,“你討厭死了!你就是下流!變態!之前還人模人樣的就是騙我!”
他對那些評價全盤接受,反正他這輩子就是栽江稚爾身上了,他在她這里永遠做不到紳士克制溫柔。
他認栽、妥協,坦誠面對另一面墮落的自己-
好在程京蔚到底還是記得從前醫生叮囑過的話,沒再繼續折騰她。
后面幾天他們一起吃了很多特色美食,看了很多不同的風景。
逛完所有想逛的景點,他們去了一處游客較少的海邊小鎮,岸上是裝潢很有特色的咖啡店、甜品店,路上都是定居在此的行人,牽著各式各樣品種的狗,能很明顯地感覺到忽然放慢的生活節奏,是和其他景點全然不同的感受。
兩人在咖啡店悠閑待了一下午。
到傍晚,晚霞讓這座海岸小鎮更加美得無與倫比,紫紅相間的落日映在天際,給整座小鎮都鋪上夢幻而溫柔的顏色。
有旅拍工作室來這里拍婚紗照,抓住最美的晚霞時分。
女孩兒穿著白色蕾絲魚尾長裙,裙擺在礁石上鋪開,海風將潔白頭紗吹得拂動,逆著光,拍出來的每一幀都足夠漂亮。
江稚爾視線落在那處,指尖輕輕攪動茶飲里的攪拌棒。
忽然聽程京蔚喚她:“爾爾。”
“嗯?”
“我們什么時候結婚?”
“……啊?”她愣住,這樣的話題就這么猝不及防地問出。
和程京蔚結婚。
其實她從來沒有去想過這件事。
從前她悄悄許愿,希望程京蔚不要結婚,最起碼,晚些再結婚,至少等她長大到可以給他表明自己心意,即便被拒絕也至少無憾。
也許她的暗戀生得太低微,是從泥土中奮力竄出的小花,以至于這些和程京蔚在一起的日子,她也沒有真正去思考過未來。
后來的一切,似乎都發生得超過她預期。
意料之外地發現程京蔚也喜歡自己。
意料之外的米蘭之夜。
意料之外的吻,以及意料之外的確定關系。
自從在一起后,每一步似乎都是程京蔚主動朝她走來。
她別過臉,看著金燦燦的海綿,就像此刻自己的心跡:“可我還沒畢業。”
他笑:“也快了,而且,不是只有畢業了才能結婚的。”
“……”
江稚爾側頭看他,看男人嚴肅認真的表情,忍不住笑出聲:“你打算等我一畢業就結婚嗎,會不會太著急了?”
而且,還沒有太多人知道他們的關系,如果真正結婚公開,恐怕還會引起軒然大波。
程京蔚挑眉:“你男朋友都33了,當然會著急結婚。”
“……”
他哪里是著急結婚,從前大家可都在傳他是不婚主義。
可江稚爾還是忍不住笑,她看著那對正在拍婚紗照的情侶,故作驕矜道:“那我先考慮一下吧。”-
假期最后一天,兩人都難得能抽出這么長時間來度假,積了不少工作,于是程京蔚直接回南錫,江稚爾直接回北京。
飛機落地,她直接趕去工作室。
上個月江稚爾將隔壁兩間也一并租下,打通兩面墻,擴大了工作室規模,又另外招聘了幾位員工,分出專門的人事部、行政部、企劃部,麻雀雖小,但也已經初步具備了公司雛形。
她不在的這一周多的時間,費勝則忙著重新裝修工作室。
江稚爾走入工作室,費勝正好從茶水間出來見到她:“老大,你回來了!”
“嗯,最近忙不忙?”
“忙啊!你可算回來了!”
其他人聽到動靜,紛紛探頭出來,圍聚在一起,又問起:“咱姐夫呢?”
“他也忙,先回去了。”
江稚爾將行李箱側倒下,翻出特產分給大家。
眾人高呼著喊“江總萬歲!”
費勝問:“老大你這一個行李箱都給我們裝了禮物啊?其他行李呢?在哪里,用不用我去給你搬一趟?”
“不用,我讓我男朋友帶回去了。 ”
那些度假風的裙子平時穿不到,江稚爾便讓程京蔚一并送去南錫的家。
眾人又問起海南好不好玩,熱不熱,帥哥美女是不是特別多。
江稚爾給她們分享這段時間的照片,有程京蔚給她拍的,也有請其他游客給他們拍的合照,還有蹦極商家贈送的一段記錄視頻。
眾人紛紛驚羨:“老大你還敢玩蹦極啊!?”
江稚爾頂著那張溫潤漂亮的臉,笑說:“我還玩過跳傘。”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刺不刺激,我之前想玩蹦極來著,真上去后又打退堂鼓了。”
“刺激,我覺得比跳傘還刺激,但有些難受,我差點就吐了。”
“啊?聽你這么說我更不敢玩了,跳傘不是都幾千米高空么,怎么比跳傘還恐怖啊?”
“跳傘就前幾秒嚇人,蹦極后續被彈力繩拉扯的會持續難受。”江稚爾笑著說,“你可以先試試跳傘,再去試蹦極。”
她嘆口氣道:“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有機會呢。”
“等年前吧。”江稚爾說,“等北京入了冬,我們可以一塊兒去三亞旅游,我請客,算團建。”
于是眾人又齊聲高呼:“江總萬歲!”
聊了會兒天,大家各自回工位繼續干活。
上升階段的企業總是忙碌的。
江稚爾回到自己辦公室,看著墻角那一方盎然綻放的濃烈玫瑰,再看向上方“十一載”的木匾,覺得自己一顆心都亮堂堂的,忍不住輕笑出聲。
她給云檀她們發了信息,她也寄去了海南特產,Elara最近愛吃辣,她特地多買了兩瓶海南的辣椒,讓她們注意查收。
Elara語音中大聲說著“愛你寶貝”。
云檀問:「就快畢業了,我覺得Flexi應該會準備和你求婚。」
云檀:「你有沒有察覺他最近有什么異樣?」
江稚爾愣了愣。
難道畢業就結婚是什么常見的事兒嗎?
江稚爾:「沒有吧,他最近也很忙,已經回南錫了。」
云檀:「以我的猜測,建議你最近做好被求婚的準備,注意帶全妝。」
江稚爾被她說得心臟撲通撲通,不知道程京蔚的求婚會是什么樣的。
云檀:「等你們結婚,一定要來邀請我和Elara!」
江稚爾:「那肯定呀。」
江稚爾:「而且再過幾個月你米蘭的課也結了,打算回國嗎?」
云檀遲疑了會兒,回復:「應該不會,我打算留下。」
Elara:「云檀要是也回國,我會孤單死的!」
江稚爾并不太清楚云檀的家庭情況,她不主動提,江稚爾便也沒問,只是幾乎沒見過她和家里人打電話,想來關系也不會太好。
只是不知道她不想回國是因為家里人,還是因為她那前男友。
江稚爾這么想著,Elara突然問道:“你怎么沒跟我們分享Flexi看到你那件Bikini的reaction!”
陽光明晃晃灑進辦公室,江稚爾在看到這一句時倏地一頓。
那件比基尼最終她都沒有拿出來,一直放在行李箱的夾層里,而此刻這個行李箱已經被程京蔚一道帶回南錫。
江稚爾遲疑了下,還是給程京蔚發信息:「你現在在集團了嗎?」
程京蔚:「在,怎么了?」
江稚爾:「那行李也一起拿到集團了嗎?」
程京蔚:「讓司機先送回家了,怎么,有東西落了?」
江稚爾松了一口氣,回復:「沒事,不是重要的東西,行李箱就放我臥室好啦,等畢業典禮后我自己回來整。」
程京蔚:「好。」-
畢業典禮就在江稚爾生日前一天,2018年6月26日。
從2014年的這一天到現在,真的去回望過去,江稚爾幾乎覺得不可思議,她變了很多,成長了很多。
從成人禮的當天她小心翼翼和程京蔚告白到現在,他們終于成為平等的個體,相愛的戀人。
這四年間,好像發生了太多太多事情。
畢業典禮上,江稚爾被邀請作為優秀畢業生發言。
江稚爾在一個加班后的深夜,獨自坐在偌大的工作室內寫完了自己的優秀畢業生發言稿。
寫到最后,她眼眶都幾近濕潤。
她在這份發言稿中回望自己的四年。
放眼人才輩出的整個清大,江稚爾都是非常優秀的存在,這四年間,她年年績點第一,跟著教授參與了很多專業項目,去了米蘭公費留學,交了很多志同道合的伙伴,還創立了正在高速發展的十一載工作室。
到畢業典禮這一天,程京蔚也準時抵達北京。
不過今天的江稚爾實在太忙,兩人只匆匆打了一個照面,江稚爾便重新回到后臺。
程京蔚找了座位坐下,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都是今年的畢業生們以及家屬好友。
為了迎接這一時刻,大家都打扮得很立整。
程京蔚也不例外。
他脊背挺直,手里捧著一束鮮花,端坐在臺下,比任何時候都要認真嚴肅。
忽然,整個館內燈光暗下,主持人上臺。
畢業典禮整個流程很長,和以往每一次開學典禮一樣,從校長寄語、學院領導發言,再到各學院畢業生發言,只是這次大家都不再盼著發言能夠快點結束。
江稚爾是作為第二位優秀畢業生代表上臺的。
她穿著學士服、戴著學士帽,長發被盤起一個低髻,化了淡妝,是月白風清的漂亮和清潤。
她上臺的步伐也早已不是四年前的緊張慌亂,踩著一雙黑色高跟鞋,從容不迫地上臺,向臺下鞠上一躬,聲線平緩而溫柔地開口,以一句“站在這里,我百感交集”開始。
程京蔚不知道怎么,眼眶忽然濕潤了。
他從不是感性的人。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到江稚爾的時候,在她奶奶的葬禮上,她獨自一人蹲在酒店檐下,瘦小可憐,可卻從潮濕的眼中燃起生生不息的火光。
那一道火光一直燃燒至今,照亮她前行的路,沒有讓任何人失望。
江稚爾從當初為什么選擇文博系開始講,講到了自己的母親是小有名氣的畫家,奶奶則是書法大家,也講起自己高三時機緣巧合下負責一場收藏展的故事,那是她第一次接觸到修復工作,便在她心底埋下了一顆種子。
再然后,是大一、大二兩年她那樣認真專注地參與各種實踐項目,泡在圖書館啃各種文獻資料。
那段時間,她依舊渴望長大渴望成長,只是在成長路上過分認真拘謹。
到了大三,她去了意大利,認識了很多很多世界各地不同專業的朋友,學習全新的知識。
那段時間,她好像真的松弛下來,開始真正享受生活和學習,挖掘自己的創造力。
大四,重新回到北京,面臨畢業選擇,她創立了十一載工作室,從只有她一人的小作坊到現在已經組建起擁有二十人的隊伍。
這些日子,她遇到過挫折,但總體都很順利,多虧這四年來自己的積淀,以及人生道路中的種種貴人。
四年一切一切都化作精簡卻富有故事感的寥寥數語。
程京蔚眼前隨之浮現出不同時刻、各種模樣的江稚爾。
剛進入大學的她。
寒冷年關參加考古的她。
意大利一襲風衣利落挺拔的她。
深夜在異國他鄉視頻畫面中的她。
以及站在工作室那一角濃烈玫瑰前的她。
所有的江稚爾,最終都匯作此刻臺上的江稚爾,在所有努力的潛移默化下,她落落大方、自信優秀,迎著所有目光站在熾熱的聚光燈下。
最后,江稚爾以一句“祝大家都能有一個前程似錦的未來,也祝我自己”結束。
她在大學交了很多朋友,發言結束,臺下眾人鼓掌,還有人帶頭喊她的名字。
程京蔚看著燈光與聲潮所向之處的江稚爾,心臟跳得有些劇烈。
又等了片刻,江稚爾換回日常衣服出來,一路跟同學們打招呼,走到程京蔚身旁:“我表現得怎么樣?”
程京蔚笑了:“很好,非常好。”
云檀提醒她最近程京蔚或許會和她求婚,江稚爾今天化了很精致的妝,也穿了很漂亮的裙子。
于是也跟著打量起程京蔚的打扮來。
他今天穿得很正式,手上卻捧著濃艷的鮮花,顯得有那么一些奇怪。
江稚爾挑眉:“送我的嗎?”
“是。”程京蔚將花遞給她。
他都忘了送花。
再一次如此真切地看到站在自己擅長的領域閃閃發光的江稚爾,他一如既往的心動,就像從前第一次看到她展覽設計作品時的初次心動。
“你這件西服……”江稚爾忽然傾身湊近,仔細觀察那昂貴布料上留下的細微水漬痕跡。
她瞳孔微微放大,驚喜抬眼,“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穿的那一身嗎!?”
程京蔚笑,他也微微傾身,和她挨得很近,低聲道:“記性真好,江小姐。”
江稚爾被他這一記聲線弄得無端耳熱:“果然即便送去護理這水漬也沒法完全去除,我還以為這件衣服你已經扔了。”
江稚爾還記得初次見面,程京蔚將西服披在她濕漉漉的肩頭。
她為了能將西服完好地還給他,還托程嘉遙送去國外專門護理。
也依舊記得程嘉遙將護理后的西服給她時是一個雨夜,她將西服護在懷里跑過雨幕,未沾染一滴雨水。
就像守護當時自己那顆無法見光的真心。
而此刻,這件西服再次穿在了程京蔚身上。
這感覺很奇妙,就好像自己曾經那顆不曾被看到的心,經年過后,還是被妥帖地捧在他手心-
程京蔚沒有在這一天求婚,不過江稚爾很快也就忘記了這一茬。
她在校園里拍了很多照片,和同學們朋友們,也和程京蔚。
最后一張,是他們兩人一起站在清大老校門的牌匾下,白色古式圓柱,周圍是郁郁蔥蔥的大樹與藍天。
凌茴給他們拍照:“笑一笑笑一笑!”
江稚爾重新穿上學士服,肩膀挨著程京蔚,朝鏡頭笑開。
“我拍了啊!茄子——!”
在凌茴按下快門的瞬間,程京蔚牽起江稚爾的手,他看著鏡頭的方向,低聲道,“優秀畢業生江稚爾,畢業快樂。”
從前總聽他叫“爾爾”,這回的“江稚爾”仿佛有更多更沉更深的意義。
她早已不再只是他的晚輩爾爾。
她是江稚爾,是獨立個體,是他喜歡的人江稚爾。
凌茴將照片給他們看,江稚爾很滿意,真的很好看。
兩人站在熾熱的陽光下,她長發披肩,穿著學士服與高跟鞋,視線專注堅定,程京蔚則穿著那一身跨過數年的西服,握住她的手,同樣堅定。
吃過晚飯,他們一道回南錫。
準備在南錫過江稚爾的22歲生日。
登機,在關閉手機前江稚爾看到程京蔚新發的朋友圈。
正是剛才站在清大牌匾下的合照。
配字是:「畢業快樂,江稚爾。」
江稚爾看了很久,忽然笑了,仿佛也看到了他們如照片那般熱烈的亮堂堂的人生前路。
第63章 春夜伺候江董。
兩人的關系如今在圈內已經不算秘密,但到底有程京蔚這座大佛在,沒人敢胡亂議論傳播。
而此刻程京蔚這條朋友圈,無異于將兩人的關系公之于眾,恐怕很快就會有媒體報道惹來議論。
但程京蔚還是發出來了。
江稚爾摟住他脖子親他,眼睛亮晶晶地說,“程京蔚,我喜歡你發這個。”
程京蔚摟住她的腰:“為什么?”
“可能我本質就是冒險主義。”江稚爾說,“我不喜歡你總是想著要保護我,我想跟你一起冒險。”
即便會遭受非議。
可那又怎樣?
江稚爾心情極好,在飛機上還喝了點酒,
酒精帶來的微醺讓她更開心,飛機落地后回公寓也一路哼著歌,紅燈時還會湊過去親他,乖得不像話,還黏人,跟平日很不一樣。
程京蔚笑著問:“怎么喝多了還喜歡親人?看來以后不能讓你隨便喝酒。”
江稚爾握著他的手,貼在自己臉頰:“為什么?”
“怕你親別人去。”
她“哼”一聲:“我才不會。”
回到公寓,江稚爾趿上拖鞋便迅速往自己那間臥室走。
哪怕喝得過量,她倒還沒忘記要將旅游時那件沒來得及穿的比基尼藏起來。
她之前就叮囑了程京蔚不要動這些衣服。
小姑娘跪在地上,拉開行李箱,上層衣服被一股腦丟出去,她要抓緊時間,在程京蔚過來之前銷毀罪證,可翻來覆去卻怎么也找不到。
她記得就放在這里呀?
忽然,身后一道聲。
“找什么呢?”
江稚爾被嚇得“唔”一聲,人也跟著彈了下,支支吾吾:“……沒什么。”
“嚇到了?”
程京蔚輕笑,他走上前,從她身后緩緩將小姑娘攬進懷里,在她耳畔問,“做什么壞事了?”
“誰、誰做壞事了!”
“那是在找什么?”
“……”
“這個?”
他拿著什么抬手到她面前。
便見他食指上正勾著那片水藍色的薄薄布料,金屬logo晃晃悠悠。
他慢條斯理地興師問罪:“爾爾,這是什么?”-
程京蔚不是刻意去翻她的行李箱的。
五天的旅游行程回來,他積攢了一堆工作需要處理,一直在書房處理到很晚,還有最后兩封未讀郵件,電腦卻彈出電量即將耗盡提示。
當時電腦充電線被江稚爾一并收進自己的行李箱,程京蔚是在取充電線時偶然發現那套比基尼的。
最開始只取出一條小褲子,布料少得可憐,綁帶解開著,長長一條,他一開始都沒反應過來這是什么,直到又看到底下那件,
這下不可能再不知道。
衣帽間內只開了一盞燈,光線并不明亮,可映照在那綢緞上,便顯出格外曖昧的光澤。
程京蔚喉結動了下。
他們不是沒去海邊,最后去的那個海邊小鎮游客很少,程京蔚問過江稚爾要不要下去游泳,她當時只借口說沒有泳衣不去。
程京蔚盯著那些布料看了很久,他腦海中不受控地開始自行描繪出江稚爾穿上后的模樣。
他已經很了解她的身體,太過了解,自然能很清楚地想象出她穿上會有多漂亮,那枚金屬logo會正好嵌在飽滿的肉里,讓那道溝壑點綴得更精致,腰很窄,胯骨部分卻自然擴開,呈極優美的弧度,那凹陷的折角如果系上一個蝴蝶結應該也會很漂亮。
程京蔚就這么半跪在行李箱旁許久,直到手機鈴聲打斷他混亂的思緒。
是秘書打來的,來詢問那封緊急郵件是否已經審核無誤。
“稍等。”程京蔚低聲,聽不出聲線有什么不對勁。
他從箱子中抽出充電線,又一并抓起那一套衣服,他手掌寬厚有力,而那布料又實在少之又少,輕而易舉就被軟布攥在掌心,他手臂青筋盡顯,衣服又是最柔軟的綢緞質地,這極大的反差矛盾在他心頭更是放了一把烈火。
程京蔚給電腦充上電,一邊點燃一支煙,對電話那頭沉聲道:“我現在看。”
秘書聽到他點煙的聲音,還有些詫異,心道難不成是她擬的那份文件讓程京蔚很不滿意?
可片刻后,便聽他緩緩呼出一口煙,說:“可以,發過去吧。”
接著,電話**脆利落地掛斷。
他盯著桌上的布料許久,身體發脹,但他什么也不想做,擁有過最好最暢快的哪里還能自己紓解,就這么燃了三支煙,他才起身,去沖冷水澡-
江稚爾本就酒意上頭,熏著臉熱,又經他那一問,簡直要燒起來。
她劈手就去奪,想不管不顧地銷毀罪證,打死不承認,可卻被男人輕而易舉反剪住,他一只手就將她一雙手都扣在身后。
眼前就是兩米高的落地鏡。
“抬頭。”程京蔚低聲。
他嗓音那樣沉,讓江稚爾心尖兒都發顫。
她看到鏡子里幾乎通體粉調的自己,不知是因為喝醉還是害羞,雙手被身后的男人扣在后腰,身姿隨著這動作停滯,她呼吸無端變得緊促起來,胸口起伏著。
太羞恥了。
江稚爾別過臉不去看,氣惱地小聲:“你快點放開我。”
“那穿上好嗎?”他嗓音很低,從背后擁住她,下巴抵在她肩頭。
“……”
這怎么可能,這又不是在海邊,又不是穿成這樣的地方,還是在光線昏暗曖昧的衣帽間,身后是男人滾燙的胸膛,面前是落地鏡,這怎么穿……
“能不能不穿啊。”
他頭側過去親她,溫聲:“不能啊,寶貝。”
江稚爾再次試圖抽手,可男人的力量哪里是她能抵過的。
酒精讓她腦袋更加暈,思考不過來,簡直就是把她架在火上烤,最后的思緒只夠讓她打商量:“那關燈。”
這回程京蔚很慷慨,起身去關了燈,甚至還將窗簾最后一條隙也拉上,緊密,一絲光線都透不進來。
羞恥心就是這樣被徹底的漆黑與發熱的酒精消磨殆盡的。
她慢吞吞換上,空調吹在皮膚有些冷,可酒精又讓內里滾燙,再然后,她就被男人抱過去,坐在他腿上,滾燙的體溫相觸更讓她冷熱交加。
“什么時候買的?”程京蔚緩聲問。
他手描摹著線條,沒開燈也沒關系,看不見也不要緊,他可以用觸碰來感知。
江稚爾臉頰貼在他肩膀,甕聲甕氣:“就,旅游去前幾天,和那些裙子一起買的。”
“那買了怎么不穿?”
“海邊不是很多人嘛……怕被認出來,后來就忘記這件衣服了……”她真假參半地解釋。
“為什么不告訴我買了這件衣服,嗯?故意不告訴我,還讓我不要動你的行李箱?”
江稚爾受不了了。
他干嘛要一本正經地問她那么羞恥的問題!
她忽然發起脾氣,在一片漆黑中打他肩膀,理直氣壯的:“就是一件衣服而已,我干嘛要事事告訴你!這又不是我買來專門給你看的!”
她胡亂打他,巴掌聲啪啪作響。
程京蔚也回給她,只一下,聲音沉悶,晃動開漣漪,江稚爾一瞬間就停下動作,小蝦米似的蜷縮起來。
他竟然還端坐著平心靜氣地繼續問:“不是給我看的,那是給誰看的?”
程京蔚可以是暴君,也可以是耐心的年長者,又可以是烹飪最最厲害料理的米其林主廚,擅長如何吊出最鮮的味道,也擅長如何吊出內里的渴。
意識模糊的最后是程京蔚一邊用力按下她的肩膀,一邊在嗚咽著的她的耳邊低聲道:“生日快樂,爾爾。”
22歲生日快樂-
次日一早,江稚爾醒來,躺在床上看陽臺晾著的那張衣帽間的毛絨地毯開始反思,到底是從哪一步開始出錯的。
即便那套衣服是有些小性感,可比基尼無非就那幾種款式,怎么就到了那個地步。
原本她還能站在道德制高點上指責程京蔚不溫柔、不紳士,可昨晚她從哭到哭求,再到趴在他肩頭主動要求,反正最后一發不可收拾,長輩沒了長輩的樣子,晚輩也沒了晚輩的樣子,變成老虎和貓。
程京蔚親手做了早餐。
他的廚藝一開始是在國外獨居時學的,又在江稚爾出國那段時間逐漸精進。
“生日有什么別的安排嗎?”程京蔚問。
江稚爾搖頭:“不是你陪我過嗎?”
程京蔚笑:“那先陪我去趟公司。”
“好啊。”
江稚爾想,程京蔚應該是要先去公司處理遺留下來的工作后再陪她過生日。
吃完早飯她回臥室換衣服,余光瞥見垃圾桶里那件撕碎的比基尼,臉又紅了紅。
群里云檀和Elara給她發來生日祝福,又叮囑她做好被求婚的準備。
被這兩人害得,江稚爾每天都覺得自己要被求婚。
江稚爾:「你們昨天就說要求婚!」
Elara:「我覺得你生日的可能性更大。」
云檀:「支持。」
江稚爾:“……”-
和程京蔚一起到集團,電梯門打開,徐因就笑著迎上來:“江小姐,好久不見,您真的越來越漂亮了。”
徐因說的是實話,現在的江稚爾和從前相比的確漂亮許多。
這種漂亮不是單單外表而言,更多的是氣質和神韻,就像此刻她一身簡單的白色襯衫裙就已經足夠出塵超絕。
江稚爾還記得自己第一次來這里,第一次見到徐因,還忍不住在心底比較,程京蔚喜歡的類型大概會更偏向這樣成熟利落的。
沒想到多年過去,她也在不知不覺中長出屬于自己的模樣。
江稚爾在程京蔚辦公室等著,程京蔚則先去開董事會。
徐因為她提前準備了一份千層蛋糕:“生日快樂,江小姐。”
“徐因姐。”江稚爾笑著說,“其實你可以繼續叫我爾爾。”
徐因朝她眨了眨眼:“根據打工人法則,是不可以對老板太隨意的哦。”
江稚爾笑了:“可我又不是你的老板。”
“很快就是了。”
江稚爾聽到這一句時再次想起云檀和Elara的叮囑,懷疑今天真的是程京蔚計劃求婚的時間,于是立馬打開前置攝像頭確認自己此刻狀態不錯。
她當然不知道,此刻會議室內是怎樣一副劍拔弩張的景象。
程京蔚計劃送給江稚爾22歲的生日禮物,是程臻集團8%的股權。
程氏集團如此龐大的體量,即便是萬分之一都是不可估量的,更不用說此刻的8%。利益脈絡交錯盤繞下,這8%是不影響股權結構前提下程京蔚能給她的最多。
那群老董事們自然不同意。
董事們對江稚爾有敵意是再正常不過,這群人精從程京蔚回國那日起就沒放棄過想往他枕邊塞人的想法,奈何他油鹽不進,要說他真是不近女色也就罷了,最后竟然為了這么個小丫頭差點鬧出那么大的輿情影響,如今還冠冕堂皇地把她帶入董事會,要給她實權。
憑什么?
一個22歲的小丫頭片子憑什么拿到程臻集團的實權?!
可說到底,這些老董事還是怕程京蔚這個晚輩,他表面溫文儒雅,實則雷霆手段,從前的方宏志就是典型。
程京蔚27歲那年還沒在集團站穩腳跟就敢對方宏志趕盡殺絕,現在33歲鋒芒畢露的他要真想拿他們開刀是再簡單不過的事。
“程董。”
——當年還能在程京蔚面前倚老賣老稱呼他為“阿蔚”的老董事現在都不得不規規矩矩稱呼他為“程董”。
“這8%的股權不是鬧著玩的,意味著一年上百億的分紅,江稚……”老董事停頓了下,還是改口,“江小姐畢竟還年輕,以后多的是機會,何必急于一時。”
“是啊,這樣的股權變更公告一出,必然引起輿論軒然大波,股價暴跌都可以預見!這么大的集團讓一個丫頭片子拿這么多股權讓股民們怎么想!?”
“程董到底還年輕,為了喜歡的女人一擲千金博一笑可以,哪怕每年拿100億的利潤額給她都可以,但8%的股權絕對不可以,當年你父母結婚后,你母親可也只占了不到3%的股權份額。”
“叔說句難聽的,你們現在還只是
戀愛,誰知道以后到底是什么結果?要是最后沒結婚,你讓一個外人持8%的股權,若被有心人利用,你知不知道這會對你造成多大的威脅?”
老董事們咄咄逼人。
程京蔚端坐其中始終沒插話,他雖年輕,但并不會顯出半分弱勢,待他們停下話茬,他才緩緩開口。
“今天這份股權轉讓協議出現在這里,不是讓各位長輩投票表決的,只是通知各位關于集團的股權變動。”
自程乾的股份也流轉到程京蔚手中后,他就已經擁有了足以一言堂的股權份額,不同意也改變不了事實。
“至于股權變動公告后可能引起的股價波動,也請諸位長輩相信我,我正式接管程臻集團已經有六個年頭,這六年來程臻集團股價持續上漲從來不是靠輿論公關的花拳繡腿,而是靠實力,程臻作為多行業領頭羊,定然不可能因為這樣的原因股價長期走跌。”
“另外,給外人8%股權的說法,各位也不必多慮,即便我和爾爾不是情侶關系,她從始至終于我而言也不是外人,更何況,除她之外,我不會有別的妻子。”-
江稚爾在走廊和工作室的小伙伴通了工作電話,回身正好碰見散會的董事。
小姑娘到底還是真的年輕,面對這豺狼虎豹般的老董事哪里能不怕,心里還在思索該如何稱呼,便見那老董事冷著一張臉朝她頷首。
“江董。”不情不愿的。
江稚爾一愣。
還沒反應過來,后面數人也魚貫而出,有的叫她“江董”,有的朝她吹胡子瞪眼,一臉不爽。
程京蔚走在最后,目送幾位董事電梯下樓,他將手里的股權轉讓協議書遞給江稚爾。
“這是什么?”
“生日禮物。”
江稚爾疑惑地打開,赫然在底下股權受讓方看到自己的名字。
只要自己簽字,她就能擁有程臻集團8%的股權。
程京蔚帶她回到辦公室,讓她坐在自己的辦公椅,將鋼筆放到她手心。
江稚爾指尖攪得緊,這一切都太突然。
程京蔚從來沒跟她說過,她以為今天來集團他只是來處理一些未處理完的工作。
程京蔚笑著垂眸看她:“江董,想什么呢?”
“江董。”
“是啊,江董,剛才他們不是也這么稱呼你?”程京蔚挑眉,“程臻集團的江稚爾董事。”
過了十來秒,江稚爾才反應過來眼前局面,她最終還是放下筆,認真問:“這份股權轉讓,會對公司和你產生什么影響嗎?”
“我會失去對程臻集團百分百的控制權,只有我們倆一起才能擁有超過50%的股權。”程京蔚說,“所以,爾爾,你愿意和我上一條船嗎?”
江稚爾不可能拒絕這樣的邀請。
這實在太具吸引力。
“我剛畢業你就把這么多股份給我,不怕以后被人詬病嗎?”
社會大眾的嘴是管不住的,公示后他必然會被詬病成烽火戲諸侯的昏君。
“那你開心嗎?”
“開心。”
他低頭親她唇角:“你開心就足夠了,生日快樂,寶貝。”
“……”
他還真就甘之如飴坐實了昏君的名號。
“你怎么都不提前告訴我?”
“怕把你嚇跑。”
“……”
江稚爾簽了字,依舊對這份意料之外的禮物沒什么實感,現在讓她真正開心的是,程京蔚愿意讓她真正滲透他所有的工作和生活。
江稚爾摟著他,靠在他懷里,腦袋還有些轉不過來的空白。
直到程京蔚問:“這就滿意了?”
“什么?”
“生日禮物,這一份就夠了?”
她愣了下,眼睛又亮了:“還有別的嗎?”
生日驚喜,當然越多越好,一條項鏈一句告白,都來者不拒。
程京蔚一手攏她腰,一手從西服內側口袋取出錢夾,從中抽出一張卡遞過去。
“這什么?”
“我在集團內所有的工資和分紅,都在這張卡里。”
江稚爾再次愣住,怔怔看他,這和上交工資卡有什么區別?可程京蔚的工資卡,未免也太貴重了些。
“為什么要把這張卡給我?”
“生日禮物。”
“但……”
程京蔚打斷她,低頭親她:“因為我愛你。”
江稚爾忽地眼眶一熱,程京蔚給她的,總是太好太多,遠遠超出她的想象。
像程京蔚這樣的男人,如果結婚,都要請許多資深律師,對著婚前協議條款仔仔細細核對打磨,保護好自己的婚前利益才對,怎么能如此隨意地就將股份和工資卡給出去。
江稚爾心中感動,眼眶也發熱,沒有發覺男人吻得愈發深入,眸色也變暗,那只控在她膝彎的手掌也愈發用力揉捏,緩緩向上。
她為那樣沉甸甸的愛、沉甸甸的禮物弄得都有些不好意思接受,踟躕著。
直到程京蔚兩指夾著那張卡,笑著反問:“不要?”
她才迅速抬手抽走那張卡:“要、要的。”
她喜歡這樣密不可分到甚至會產生很高風險的綁定。
只是又懊惱于自己的反應太過急切,不好意思地問:“那你把卡都給我了,以后要是缺錢了,是不是還要問我拿?”
“是啊。”
“……”
江稚爾想說,那你可以把資產分割一下,哪里有堂堂程氏集團董事長還缺錢的道理。
剛要開口,忽然察覺程京蔚的手掌已翻山越嶺到了禁地,小姑娘白皙纖細的腿忽地并攏。
“干、干嘛?”
這可是在辦公室,雖然不會有人隨意闖入,但還能聽到外頭走動的高跟鞋聲,實在不能像隱秘空間那般讓人松懈……
程京蔚低頭吻她,啞聲一字一字緩聲道:“以后,我要是伺候得讓江董滿意,江董就賞我一筆錢,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