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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1章 兩面

    寧惠帝聽著楊熙的話,他沉默許久,安安靜靜地坐著,大殿內很冷清,如今已然是入秋了,只是今年的天似乎是冷得快,現下就能感覺到些許寒意了。

    “咳咳咳咳咳咳”一陣低低的咳嗽聲在大殿內回蕩,寧惠帝佝僂著身子,咳嗽令他的身子微微顫抖。

    楊熙站在下方,看著寧惠帝這般動靜,良久,他邁步走了上去,倒了一杯溫水放置在寧惠帝的桌邊。

    好半天,寧惠帝才平復了這一陣咳嗽,低頭看著掌心間染著的一團血色,他習以為常地伸手取出一方帕子,擦去唇邊的血跡,又隨意地擦拭了一番掌心間染紅的血色。

    “朕總不能丟給皎皎一個麻煩簍子。”寧惠帝的臉上一片平靜,他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他端著水杯,倚靠在椅背上,他的眉眼間是深深的疲憊,蒼老的面容上透著一絲不正常的蒼白。

    “你是看著皎皎長大的”寧惠帝輕輕地嘆息著。

    楊熙面上的神情略微一愣,他看著寧惠帝,到口的話,怎么都出不了口,良久,他長長嘆了一口氣,低低地道:“公主會傷心的。”

    “朕知道,可是如今朕別無選擇。”寧惠帝眼中透出一抹淺淡的哀傷,他將手中的水杯舉起來,又喝了一口水,仿佛是在安慰自己一般,喃喃地道,“皎皎,往后會明白的。”

    “等朕走后,你替朕好好護著皎皎。”

    楊熙皺了下眉頭,他低低地道:“是。”

    他看著寧惠帝擰著的眉頭,安慰著道:“皇后娘娘也在,公主”

    寧惠帝搖了搖頭,他輕笑一聲,笑里帶著一絲無奈,低低地道:“皇后啊,等朕走后,皇后大抵是會去皇陵守著朕的。”

    楊熙的眉眼間透出一抹驚訝,而后就轉為點點滴滴的恍然。大抵是怕皇后娘娘屆時干政吧,他抿了抿唇,心頭浮起一抹冷意。

    寧惠帝似乎是猜到了楊熙心頭的想法,他扯了扯唇角,唇邊的笑意透出些許自嘲之意:“對,皇后本就是聰慧之人,朕是有顧慮。尤其現下又留下了謝嘉安只是,這主意,并不是朕的旨意,而是皇后的意思”

    他轉過頭,對上楊熙的雙眼,眼中透出的些許懷念,寧惠帝幽幽嘆了一口氣:“一日夫妻百日恩,朕同皇后,是少年夫妻,走至如今,縱是在這其間有諸多糾葛,也有諸多無奈,但終究是舍不得的”

    “朕同她說過,等朕去后,便就替她安排安排,她年輕時說過想去游山玩水,朕說那就將這事兒提上,但是皇后吶,她也是個犟脾氣,愣是說要去守著朕。她不陪著朕走,是因為皎皎在,她知道朕走后,皎皎往后更不容易了,她總不能讓皎皎一時間就沒了父皇和母后的。”

    寧惠帝的聲音輕輕的,天家無情,這一對帝后,從少年夫妻走來,難得地將對方藏在了心上,縱然是曾經吵過,鬧過,甚至夾雜著某些無法融合的尖銳矛盾,但最后還是割舍不掉對方。

    便就如謝相爺所言的,寧惠帝有時候又是溫情的。

    楊熙似是想不到會得到如此答復,他眼中的神情閃爍,半晌,又小聲地道:“公主的性子,你是知道的,看著豁然,其實執拗得很,我看著她同駙馬大抵是認定了駙馬”

    “江山社稷,重于兒女情長她是朕的女兒,是寧朝的福慧公主,就該擔起這份責任”

    “你就按計劃行事吧。”

    幽幽的話語在大殿里回蕩著,同空氣里的寒意融合在一起,最后悄然湮滅。

    且說楚府那一頭,一切都很安靜,頗有些許暴風雨前的平靜。

    啞醫端著藥,走入書房。這些日子以來,楚延琛待的最久的地方是書房,而不是書房,他仿佛是在趕時間一般,絲毫不在意自己的身子,他休息的時間很短,啞醫甚至懷疑楚延琛并未好好地在床榻上睡過一個整覺。

    啞醫走入屋子里的時候,果然看到楚延琛正伏案書寫著什么。他走上去,濃濃的藥味瞬間就充滿整間屋子,楚延琛不為所動,他在書案上落下最后一個字,隨后輕輕吐出一口氣,將手中的筆放下,抬頭看向站在桌案前的啞醫。

    “啞先生,又麻煩你了。”楚延琛看著放置在桌案邊的藥碗,濃郁的藥味撲鼻而來,他伸手將那藥碗取過,抿了一口藥汁,藥的溫度是恰好的,應當是在外就特地放涼了些的。

    楚延琛自然地將藥碗的藥汁一飲而盡,而后面不改色地將空碗放置在桌旁,見著站在桌案前依舊是一動不動的啞醫,他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淡然的笑,道:“啞先生,辛苦了,現下時候也不早了,你回去歇著吧。”

    啞醫低下頭,想了想,隨后低聲道:“無論接下來你要做什么,現下你也應該歇一歇的。”

    話語的擔憂一覽無余,啞醫在楚家多年,當年也算是多虧了楚大老爺的收留,若不然他當時的處境怕是更為不堪。

    他與楚延琛的見面,便是從替他治病開始,第一次見面便是處于楚延琛瀕死的邊緣,也是他將楚延琛救回來的。這么多年來,他一直都看顧著楚延琛,自然也知道楚延琛這人有多么不容易,平頭百姓有平頭百姓的艱辛,世家大族有世家大族的不易外頭看著楚延琛風光無限,卻不知這人日日夜夜熬著心血,步履維艱。

    啞醫細細審視著楚延琛,楚延琛是真的長得好,他也知道外頭的百姓們稱呼楚延琛為‘謫仙’,這個稱號是名副其實的。這般美好的人,眼睜睜看著他一步步隕落,如何不令人心痛?

    “好,等等我就去歇著。”楚延琛其實并不是一個不聽話的病人,無論是喝藥還是醫囑,在能做到的情況下,他都不會讓人為難的。

    啞醫依舊是一瞬不瞬地盯著楚延琛,良久,他才又開口道:“事情,就真的半分轉圜的機會都沒有?”

    話語里透著些許不甘心,作為一名醫者,生死之事,他見得多了。本該是淡然面對這一切的,現下卻怎么都做不到。

    聽得出啞醫話語里的關心,楚延琛稍作沉默,他好似想到了什么,便就站起身來,站起來的那一刻,腦中略微暈眩,他晃了晃身子,扶著桌子站穩,緩過一陣子,才慢慢地走下來。

    “啞先生,陪我走走吧。”

    楚延琛邁步往外走,出了門,便就能感覺到些許冷意。他的面色略顯蒼白,在夜里更是呈現出一抹孱弱感。

    啞醫隨著楚延琛往外走,他的面容一片冷肅,看著楚延琛疲憊的步伐,便也就知道對方應當是身子撐到了極限。作為一名醫者,他也很清楚楚延琛如今的情況好不到哪里去,若不是那些精貴的藥供著,怕是早就臥床不起了。

    “公子,聽聞你初為人父,便是為了你的孩子,也應當盡力保重”

    “想來當年姑父也是如此想著,才會將莫寞留在清風觀的吧。”楚延琛忽而間打斷了啞醫的話語,他面上的神情依舊是一片平靜。而淡然的話語落在啞醫的耳中,仿佛是一枚響雷,砸得啞醫暈頭轉向的。

    他瞪大了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楚延琛看著,張了張口,問道:“你說什么?”

    “按著輩分來算的話,這一聲姑父倒也喊得沒錯。”楚延琛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凝視著一臉震驚的啞醫。

    他并未在意啞醫的凝滯,笑著接著道:“之前在江南道上,還要多虧莫寞出手相助。”

    “莫寞在江南道?”啞醫的注意力被楚延琛話語里的‘莫寞’二字所吸引,也不在深究楚延琛先前喊他‘姑父’的意思,他的目光灼灼,自那一年離開清風觀之后,他就再也不曾回去見一面莫寞,不是不想念自己的孩子,不過是怕給他帶來危險。

    及至后來解決了威脅之后,他卻又不敢回去了。

    楚延琛點點頭,他笑著輕言道:“莫寞在江南道,那兒有楚家的支脈,也是姑姑的母家。”

    “你若是想去,我讓重九他們安排一下。”

    聽著楚延琛的話,啞醫心神一動,知道莫寞的消息的時候,他是想即刻前去,只是回過神來,卻又遲疑了起來,一則是楚延琛如今的情況離不得他,二則他不知道莫寞是否會怪他

    楚延琛微微一笑,不必啞醫說出口,他便就能揣測到啞醫如今紊亂的思緒,其實莫寞的事,他回來后本就打算對啞醫說的,只是這回京以后,接二連三的出事,他一時間也就不曾顧得上將這事兒與啞醫說上一說,而今夜這時機正是恰好,便就將這事兒說個清楚。

    況且,現下京中這個情況,啞醫還是盡早離開得好。只是他也明白啞醫的性子,在這時候,若是直白地讓啞醫離開,只怕是不愿意的。

    “莫寞很想你。”

    不過是這么一句話,就令啞醫緊張了起來,他看著楚延琛,小心翼翼地問道:“真的?”

    楚延琛面上的笑意加深,倒是極少見到啞醫這般模樣,他點了點頭,正色道:“莫寞心思純粹,過往的事,他也知道你是有苦衷的,并未怪你。只是很想你,尋了你許久,我當時在江南道,事情太多,有些事并未理清,故而也未曾同他細說。若不然,怕是他也會同我一起回京的。”

    啞醫搖搖頭,沉聲道:“還是別回來的好。如今京中風雨將來,他在京城之外,反而更安全。”

    “我也是如此想的,故而便就安排他們暫且留在了江南道。”

    啞醫此時回了神,忽然反應過來先前楚延琛是喊他一聲‘姑父’的,他的目光落在楚延琛身上,遲疑地道:“之前你喊我姑父?你剛剛是不是說,按著輩分,你喊我一聲姑父,那也就是說,荷娘她”

    “姑父口中的荷娘,本名楚詠禾,是楚家支脈三房的嫡次女。故而,我也該稱呼她一聲姑姑。”楚延琛娓娓道來,他想了想,倒也沒有說得明白,其實當年的事,楚詠禾后來到底是發生了什么事,他們也確實不知道,而直到這一切的,便也就只有與楚詠禾在一起的啞醫。

    自然,楚延琛也不想多去深究當年的事,想要知道這一切的是莫寞,啞醫縱然是要解釋,也是該同莫寞解釋的。

    第172章 前夕

    楚延琛轉過頭,他走至院子里的石桌處,伸手示意啞醫坐下。

    “莫寞一直念叨著你。”楚延琛看著若有所思的啞醫,隨后又低聲道,“先前在江南道的時候,他就同我說過一些過往,這些年,他一直想著能夠下鄉游歷,一則是為了歷練,二則是想要尋一尋你。”

    “只是,倒是沒想到,他這一趟的游歷,會是如此不容易。”

    聽到楚延琛這話,啞醫心頭一緊,他急聲問道:“莫寞他是受傷了嗎?”

    楚延琛沉吟片刻,斟酌著道:“倒也不是說受傷,只是這一次江南道上發生了不少事,對莫寞來說是個考驗,他畢竟還小,先前在清風觀中過得簡單人心莫測”

    啞醫是知道這一次江南道出了不少糟心事,楚延琛在江南道上險些就栽了個跟頭,而莫寞竟然攪和入了江南道這般想著,啞醫只覺得心中忐忑不安,若不是惦念著楚延琛的身體情況,只怕現下就想動身去尋一尋莫寞了。

    “啞先生,有些事,我倒是想麻煩你。”楚延琛看向啞醫,面上的神情略微鄭重,沉聲道。

    啞醫回過神來,他同楚延琛的雙眼對上,沙啞地問道:“公子,請說。”

    楚延琛面色平靜地道:“江南道的楚家支脈,林家的當家家主,如今是病重在榻,如今這關鍵時節,是離不得他的。”

    “無憂道長先前來了信,提了這一點,我是想著先生醫術高明,暫且先去看看,若是能夠穩住他的病情,那是最好不過。”

    啞醫低下頭來,略微沉吟,他猶疑不定地道:“無憂的醫術還是不錯的,若是無憂這般說,只怕我去了,也是無濟于事。”

    “就算是盡人事吧。還請先生辛苦一趟。”

    啞醫聽著這話,心中滿是搖擺不定,他沉默少許,怎么都無法下決定。他擰著眉頭道:“要不,我同無憂寫封信,無憂本就是專注于醫術一道,如今這個情況,便是再差,應當也能熬一段時間,我等京中的事告一段落,你能安心休養以后,我再動手前去。”

    楚延琛搖搖頭,他笑著安撫道:“不必,先生給我的藥便就足夠使用了,現下這京中的事,何時結束,誰也說不準,而病人的情況,怕是等不了啞先生,您還是盡快前去吧。”

    “可是你”啞醫心頭不是不想去江南道,自從知道莫寞在江南道的這一刻,他便就想即刻啟程出發尋人,但心里著實是放不下楚延琛。

    楚延琛笑著道:“先生放心,我這兒還是有人看著的。”

    啞醫愣了一下,定定地看著楚延琛,而后聽著楚延琛繼續道:“您不是一直都說我手中那瓶藥配得極好嗎?”

    “它的主人會看著我的。您請放心。”

    聽著楚延琛這話,啞醫將到口的推拒咽了下來,可是卻還是沒有松了口。那藥確實是配得好,他并未見過這人,并不知道這人在哪兒,楚延琛的情況,誰也說不好,現下看著尚好,但是若有些許差池,就怕是

    楚延琛嘆了一口氣,輕聲道:“是吳家。”

    聽到這么一句話,啞醫稍稍一頓,而后便就低低地應了一句:“好。公子,那我便就去一趟江南道。”

    吳家本就是杏林世家,吳家的醫術,啞醫是知道的,只是平日里并未見到吳家與楚家走得近,而且吳家有家訓,不與朝中勢力牽扯太多,故而也想不到與楚延琛交好的竟然會是吳家子弟。

    見啞醫應了下來,楚延琛面上的神情略微放松,等到啞醫離開后,楚延琛開口對重九吩咐道:“天亮之后就將啞先生安全送往江南道林家。順帶著將這一份信一同送去,交給莫寞。”

    “是。”重九沉沉地一聲。

    楚延琛在院子里坐了一會兒,便就沉默地站起身來,他往屋里走去的時候,心中暗暗思忖著,二叔已經被他遣去接嬸娘了,啞醫明日就能離開京城便就不知道子瑜那一頭

    他的眉頭微微擰起,子瑜近來似乎是察覺到了什么,這兩日都不出府,雖未曾來見他,但是卻總能在不遠處看到對方的身影。

    這般想著,楚延琛側頭看了過去,果不其然,在轉角處也就能看到一處露出來的衣角,子瑜也真是傻,重九以及暗衛們都守著他,子瑜的躲藏算得了什么,若是連這都察覺不到,重九他們早就該換一批了

    楚延琛雖然注意到了楚延熙的蹤跡,但也不曾走過去。他心中想了想,停下腳步,只是他才轉了一下方向,便就看到楚延熙那宛如兔子一般躥走的身影。他忍不住低低笑了一聲,長長嘆了一口氣,便就往書房走去,有些事,他還沒安排好

    在這略顯安靜的日子里,便就在太子殿下的頭七之前,寧惠帝驟然下了諭旨,要開朝會。這么一道消息,著實是令朝中大小官員異常驚詫。

    只是想著太子殿下出殯在即,或許是關于這出殯事宜。也或許是謝家謀逆一案有了新進展,畢竟總是要將結果告慰太子殿下的

    而對于楚延琛來說,他知道,寧惠帝這一場朝會是要清算一切,為新君的上位鋪路。

    “公子,公子”略微急促的聲音從房門外傳了進來,將楚延琛略微出神的思緒拉了回來。

    他抬頭看了過去,便就見著門外有小廝匆匆忙忙地跑來。

    “怎么”楚延琛的話語尚未說完,便就見到緊隨小廝身后而來的男子身影,那冷肅的氣息,并未等主人家通傳便就闖了進來,這么一看,也難怪小廝慌亂。大抵是沒想到有人會如此無禮吧。

    楚延琛面上露出一抹笑,他站起身來,開口道:“呈德,怎么在這時候來我府中?”

    來人正是從江南道匆忙趕回的常旭。因而府中認得常旭的重九等人并未動手攔截。

    常旭風風火火地走了過來,他的步伐很快,轉瞬之間就越過了小廝,那小廝急不可耐地想要攔住人,卻見楚延琛揮了揮手,示意他不必攔著。那小廝才默不作聲地退了出去。

    “我若是不來,怕是往后就見不到你了!”常旭冷聲道。他面上的神情很難看,雙眼緊緊盯著楚延琛,看著楚延琛臉上顯露出來的輕松微笑,他忍不住氣惱地道,“你可知現下是什么情況?”

    楚延琛倒是一臉平靜地走了過來,隨后倒了一杯水遞給常旭,溫聲道:“常老大人怎么肯放你出來了?”

    常旭并不是今日才回京的,前兩日倒是就回了京城,只是這人堪堪踏入京城,便就讓常老大人親自押回了府邸中。這兩日好似被常老大人拘在府中,平日里常旭雖并不會多么聽他父親的話,但是到了這般情況,他倒也不敢直接反抗自己的老父親。

    只是今日吧

    “他入宮了。”常旭別開臉,略微不自然地道。

    若不是常老大人臨時被寧惠帝傳召入宮,此時他怕是還出不了府。楚延琛聽著這話,他抬眼看了下天色,黑漆漆的天色,看不到一點星子。

    “這時候?”楚延琛不由得疑惑道。

    常旭坐在楚延琛的對面,他端起手邊的茶杯,將茶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而后重重地將茶杯放置在桌上,冷聲道:“我現在就送你走。”

    楚延琛正要給常旭添置茶水的手略微一頓,而后低聲道:“若是常老大人得知你來了我府中,怕是要馬上來逮人了。”

    “所以,在他知道之前,我送你走。咱們馬上就出城。”常旭懶得聽楚延琛同他瞎掰,他伸手便就打算扯著楚延琛離開。

    卻見楚延琛手上的動作略微一晃,便就避開了常旭的動作。

    “楚延琛”常旭急聲喊著楚延琛的名字,眉宇間滿是冷肅之色。

    楚延琛知道常旭是為他好,但是如今他走不得。他垂下眼,低聲道:“明日的朝會,我得到場。”

    “太子死了,陛下現下便就如同一匹瘋狼一般,你以為他不會咬下你一口血肉嗎?就算你是駙馬爺,可是你看看,如今公主在哪里?自公主回京開始,你就沒見過她一面吧,這就是陛下的態度,你”

    常旭越說越急,他眼中的煩躁神色越發明顯。

    “我知道。”楚延琛幽幽應了一句,他抬起頭來,眼中的苦澀之意極為顯眼,“但是我如今走不得,因為公主在宮中,楚家在京中”

    “這種情況,其實早就注定了,世家與皇室的矛盾由來已久,陛下很早以前就想著解決了。千年的世家,要想徹底泯滅這種威脅,談何容易?而要想瓦解這種龐然大物,最好的做法便是從內部崩壞。”

    “楚家,就是最好的崩點。”

    楚延琛的雙眸里透出一抹淡漠的神色,常旭怔怔地看著楚延琛,對于這么一個答復,他覺得很驚訝,卻又似乎覺得理所當然,也是,依著楚延琛的聰慧,又怎么會看不出來寧惠帝打的算盤,如今,他尚留在京中,便就是因為走不脫。

    “若是如此,你當如何辦?”常旭輕輕地問了一句。

    楚延琛沉默少許,他垂下眼,遮掩住眼中清冷的神色,低聲道:“如今我已然是陛下手中的一把刀,明日的朝會,我會將謝家的認罪書遞交上去,還有我的告罪書”

    “你瘋了嗎?你要交什么告罪書?”

    聽到‘告罪書’三個字,常旭甚至不等楚延琛將話說完,便就徑直打斷了對方的話語,臉上怒意勃然,話語冷硬地道,“你要告發的是誰?是虞家,是杜家,是秦家,或者是楚家?”

    這最后兩個字,幾乎是從他的牙縫間擠出來。他雙眼狠狠地盯著對方,隨后接著道:“這事兒,還沒到這地步,我去同父親再說說,定然還有轉圜的余地。若是真等你將那一份告罪書遞交上去,就一切都晚了,你會成為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誰都保不住你,便是楚家怕是也恨不得你死”

    常旭說的這些事,楚延琛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他卻別無選擇。

    “呈德,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楚延琛笑著喝了一口茶水,口中的茶水是溫熱的,只是入了喉,卻令他覺得冰冷,“你也知道常老大人這兩天都拘著你,為何?便是不想你同我多有接觸。”

    “今夜,你不該來。”

    楚延琛輕輕呼出一口氣,他靠著椅子,而后看常旭,面上的神色在跳躍的燭火之下顯得蒼白而孱弱,他的眼底是深深的疲憊。

    “但是,謝謝你,呈德。”楚延琛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無奈的笑,“皎皎,她畢竟年輕,往后要擔著這么重的擔子你若能”

    話說到這里,楚延琛忽然愣一下,他倒是忘記了,常家本就是帝王的心腹,等到皎皎登上寶座之后,這常旭自然便就是皎皎的心腹重臣了。

    “罷了,若是可以,你往后幫我看顧著點子瑜吧。”

    “子瑜年幼,脾氣又犟,我二叔性子簡單,在朝中多年,都是我父親護著”

    “我管不了那么多,”常旭面上的神情很難看,聽著楚延琛這般交代后事般的說法,他的語調很是煩躁,“那是你媳婦,楚延熙也是你弟弟,二老爺更是你的二叔,這都不是我的事,你自己好好活著,你的人,你自己守著我可沒那閑情給人當護衛”

    聽著常旭的話,楚延琛輕笑一聲,低聲喊了一句:“呈德。”

    常旭這人平日里倒是桀驁不馴的老虎,但是到了楚延琛的面前,卻是成了乖巧聽話的小貓。他垂下眼,悶悶地喃喃著:“行了行了,你說的,我都應了。”

    “只我還是那一句話,你好好活著,這些事,都不是事兒。明兒你先避一避吧,咱們再想想法子。”

    楚延琛并未正面回答他的話,他看了一眼天色,隨后道:“時間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不了,我不回去。今夜我就在你府中歇著,明天我同你一起上朝。”常旭板著臉,正色道。

    楚延琛在心中嘆了一口氣,“呈德。”

    常旭一臉嚴肅地對上楚延琛的視線,而后鄭重地道:“你別趕我走,我說不走便是不走,你知道我這人的性子的,你若此時讓我出府,我就在你家大門口守著,便是我爹來了,我也不走。”

    “你放心,朝上的事,我知道,我管不了你,我也知道,明兒這早朝,我爹定然是不會讓我上殿的,但與你同行一路總還是可以的。”

    有些事,不需要明說。這就是他的立場。

    楚延琛知道常旭這話出了口,那就是會這般做的。他的唇邊勾出一抹笑,隨后點了點頭,道:“行,那你今夜便就在府中歇一歇。”

    常旭緊繃的心神略微松懈,想了想,在轉身離開前,忽然又開口勉強道:“我聽聞公主殿下產下一子,你想不想見見他們?”

    聽著這話,楚延琛臉上的笑慢慢斂去,他轉頭看向窗外,不知何時,暗沉沉的天空中一輪明月高高掛起,銀白色的月輝灑在院子里。這一片如霜似雪的月色,給人一種莫名的凄涼感。

    “見不到的。”楚延琛的聲音很輕,唇邊帶著的笑透出一抹苦澀。

    常旭看向楚延琛,對上他的雙眼,眼底遮掩不住的惆悵與不甘,令他略微一怔,這么多年以來,這般模樣的楚延琛,倒是第一次見到。他過往的記憶里,楚延琛素來都是運籌帷幄的,都是自信的。

    他緩緩嘆了一口氣,恨聲道:“這都是個什么事兒!你好歹也是他的女婿,他這真/他/娘/的/操/蛋!”

    言罷,常旭大步往外走去。

    看著常旭離開的背影,楚延琛安靜地坐著,良久,他才又起身回了桌案前,將先前還未寫完的東西,繼續寫了起來,他握著的筆,在偶爾的晃神間,停在了半空中,順著筆尖落下的墨汁,滴在了素白的信紙上,而后慢慢的暈染開來,幽黑的墨汁將素白的信紙一圈一圈地染黑,楚延琛看著慢慢浸透墨汁的信紙,沉默地放下筆,將那一張信紙揉做一團,扔在了桌案的角落旁,他靠著椅子,微微閉眼,而后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第173章 回不去

    天堪蒙蒙亮,楚延琛整了整衣裳,收拾妥當后從寢室的里間走了出來,行至門口又思忖須臾,還是從隨身攜帶的藥瓶里倒出所剩無幾的藥丸,服下兩枚,隨后就走出了房門。

    楚府里很安靜。這些日子,楚延琛將府中的仆從都安排了出去,現下也就留著些許老仆在府邸里。

    楚延琛走出來的時候,一股寒風撲面而來,入秋之后天冷得極快,尤其是今日,更是添了不少寒意。他抬眼看向長廊外老早就等著的人,面上透出一抹無奈的笑,而后就走上前去。

    “你這不會是一宿沒睡吧?既然應了你,自然會同你一起入宮。”楚延琛看著常旭衣角處那沾染著的些許霧氣,低聲道。

    常旭看了眼穿著一身緋紅官服的楚延琛,轉過頭來,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覺得今日看來,楚延琛的氣色倒是比昨夜里好了一些,他撇了撇嘴,沉聲道:“誰知道你會不會突然就忘了?”

    “天冷了不少,你也不多穿一件,重九,去給你家公子添一件厚披風。”常旭隨口吩咐著。

    重九本也是覺得楚延琛穿著單薄了些,現下聽著常旭的話,自然是順勢而為。

    “不必了,待會兒出發的時候,也就坐著馬車,入了宮,上朝的時候不能披著披風,也就中間一小段路,哪里還需要這么麻煩地倒騰。”楚延琛制止了重九,他笑著往前走。

    常旭知道楚延琛說的是對的,他擰了下眉頭,就不多言,只沉默地隨同楚延琛往外走。

    “回頭到了宮中內城,你就別進了。”楚延琛面色如常地道了一句。

    常旭稍稍一愣,他看著楚延琛清瘦的身影,往前急走一步,低聲道:“我本也是朝臣,上朝會是理所當然的。”

    楚延琛并不想常旭今日入朝,想來常老大人也是如此考慮著的。今日的朝會上,定是要掀起一片軒然大波。他不想讓常旭攪和進去。

    “常老大人怕是早就派了人在宮門口候著了,況且,昨夜里你不是還同我說得好好的不要難為了常老大人,他如今的地位很敏感,陛下看著呢”

    常奎大人是寧惠帝放在明面上的刀,刀是要聽主人的話的,若是刀有了自己的想法,那么它的主人要么棄刀,要么斷刀。

    常旭聽出了楚延琛這話語里的深意,很多事,他不是不知道,便就是不甘心不忍心罷了。或許是知道自己兒子的脾性,昨夜里常奎老大人倒是沒有來楚府逮人,只是派人將常旭的佩刀送了過來。

    他摩挲著手中握著的冰冷的佩刀,半晌沒有反駁。

    “你也知道的,到了朝會上,其實你什么都做不了。”楚延琛轉過身來,一臉漠然地吐出這一句殘酷的話語。

    常旭握緊手中的佩刀,垂下眼眸,心中的煩躁油然而生,楚延琛說的他都知道,他抿著唇,盯著楚延琛看了一會兒,隨后啞然道:“行,我不上朝,就在內城門口等著你。”

    “事沒到最后,總是會有辦法的。”常旭咬牙道。便是楚延琛往后成了這人人眼中的肉刺,大不了他整一隊護衛守著人,保他一命總是做得到。況且,公主殿下常旭心思一轉,他不上朝會也好,去尋一尋公主殿下,這可是她的駙馬

    楚延琛并不知道此時常旭的想法,只是見常旭應了下來,心頭松了一口氣,他就怕常旭犯起軸來。他點了點頭,輕聲道:“放心。”

    而后,他就轉身繼續朝前,徑直上了馬車。

    常旭并未入了馬車內,而是上馬跟隨在馬車旁,曦光微亮,車馬從楚府中行了出來。

    京中的街巷上還算安靜,偶有些許炊煙裊裊,是早市的商販出來討生活。馬車在街巷上穩穩地行進,緊跟在馬車周邊的,不僅僅有常旭以及重九,還有些許護衛。

    在略微清冷的街道上,一行人顯得孤寂而冷漠。

    驟然,一絲破空之聲劃撥這片寧靜。

    “噌——”騎在馬上的常旭抽刀擊飛疾射而來的弩/箭,強大的反震力讓他的虎口略微發麻。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毫無動靜的馬車,一聲尖銳的哨音驟然響起。

    眨眼之間,從四面八方躍出數道人影,刀劍相交的鏗鏘聲,人員倒地的沉悶聲,以及齊射而來的箭矢穿透馬車車壁的聲音在隔著皇宮不過一條街的路**織著

    重九和拱衛著馬車的護衛身形極快地反擊,利刃狠狠地扎進了刺殺者的身體和頭顱,在那些刺殺者來不及反應的時候,隱藏在暗處的楚府死士尋覓到了躲在暗處的那些弓手的位置,手中的匕首扎穿弓手的胸腹脖頸,將這些活生生的生命化作一灘死肉。

    空氣里彌漫開令人作嘔的血腥,一陣風過,刺殺者前仆后繼。

    忽然一道劍光從不遠處劈了過來,徑直劈向那一輛馬車,眼瞅著要馬車斬成兩半,突然間,聽得一道嗡鳴聲響起。

    “噌——”

    一陣強烈的勁氣從馬車的側方呼嘯而過,暗色的身影一閃而過,便是這一刻,被人圍困住的重九心頭微微一松,刀光劃過,凌厲而來的劍光剎那間頓了一下。

    常旭握著刀,凌空躍過,手中的刀氣迎著劍光劈了過去,劍光好像被斬斷了一樣,在空中就驟然消失,劈出這一劍光的刺客甚至來不及揮出第二道,喉嚨上一涼,飆出一道血氣,睜大雙眼,看著從他身邊越過的身影,不甘地倒了下去。

    常旭沒有停下身影,手中的長刀冰冷鋒利,他如同一只幽靈似地撲進廝殺的戰團里。他的攻擊是快速而殘酷的,刀光所至,就能收割一道生命。

    遲則生變的道理,他很明白。速戰速決,若不然怕是要誤了楚延琛上朝會的時間了。

    在縱橫交錯的密集戰斗里,常旭一掠而出,手中的長刀在那些結成戰陣的刺客咽喉上劃過,隨后驟然提氣,右手一脫,那柄長刀直接飛射過去,扎穿了沖破防線接近馬車的一名襲擊者的胸膛,那血斯拉地噴涌出來

    忽而間,一道尖嘯聲從外圍闖了進來,常旭此時正處于舊力已消新力不濟的時候,他看著凌空砸來的火筒,雙瞳一縮,眼看著這一枚火筒即將落下,一縷凌厲的勁氣沖著那一道火筒呼嘯而去,那一枚火筒隨之回倒。

    轟然一聲響,氣浪隨著濃濃的火光以及煙霧炸開。等到硝煙慢慢地褪去以后,楚延琛緩步走了過來,剛剛那一道凌厲的掌風正是他的出手,或許沒有人想過從未出手的楚延琛竟然有著如此功夫,因此刺殺在他的插手下,結束地猝不及防。

    楚延琛安靜地站在街道的一端,那挺直的背脊,仿是列松如翠。微風拂過,撩起他的衣角,在曦光的光暈之中,端的是積玉如石的風范。如若不是身上尚未褪去的殺意,真可謂是郎艷獨絕的翩翩貴公子。

    他看著街邊的一片狼藉,些許不知死活的人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

    在猩紅的血水中,嗚嗚咽咽的哭聲順著風聲傳了過來,兩側的陰暗角落里,街邊檐下,三三兩兩地倒著布衣百姓,時有時無的痛苦**聲傳來,這些人,或許是早市擺攤的貨郎,或許是無意卷入的路人好端端的,卻因著他,遭了這無妄之災

    楚延琛的眼神掃過地上杳無聲息的一人時,心頭微微一緊,那人,若是他沒記錯,是那一日送他紅雞蛋的早市老板,他還送了那老板一份禮物的只是如今,卻是無端牽累了人

    何必呢?他總會死的,陛下就這般迫不及待嗎?

    楚延琛的臉色很蒼白,面上的神情倒是還算平靜,只是這平靜之中,帶著些許漠然。他抿了抿唇,體內洶涌的寒意沖擊著血脈,血氣再肺腑間不斷翻涌著,胸口處涌起一絲深入骨髓的疼痛,令他不由自主地低頭嘔出一口血來。

    “公子!”重九疾步上前,驚呼聲里夾雜著慌亂。他記得啞醫說過的,楚延琛如今的身子是半分都動不得武,是他太過無用,才讓公子動手相助。

    常旭稍稍平復了**內紊亂的氣息,擔憂的目光看向楚延琛。他很早就知曉楚延琛并非如表面上看到的這般柔弱,只是他也知道楚延琛的身子并不好。此刻見著楚延琛嘔血,他心頭一沉,眸中的擔憂越發凝重。

    楚延琛搖了搖頭,勉強平復體內紊亂的呼吸,他抿著沾染著血色的唇,伸手拭去唇邊的血漬,不著痕跡地給自己服下一枚藥,而后緩緩地吐出一口氣。

    “走吧,該上朝了。”楚延琛垂下眼眸,冷淡地開口,又抬眼看了下道路旁哀哀哭泣的五無辜百姓,常旭站在不遠處,手中的佩刀沾染著不少血色,他沉默片刻,交代道:“留兩人下來,協助京畿衛處理這兒的事兒。能治的盡力治,該給的賠償,便就多給點。”

    “是。”重九低聲應道。

    他又看了一眼重九手臂邊破開的衣裳以及鮮血淋漓的臂膀,沉聲囑咐道:“你先去包扎下傷口。”

    言罷,楚延琛大步走向馬車,經過街角的時候,卻突然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

    “青苗乖,青苗乖,不怕不怕,阿娘在這里。”

    楚延琛順著這一道聲音看過去,看到街角的地上坐著一名婦人,那名婦人頭發略微凌亂,衣著樸素,跌坐在地上,因此裙裳上沾染了不少的塵土。

    那名婦人的懷中摟抱著一名嬰孩,只是那名嬰孩太過安靜,這般安靜的模樣,并未給人一種乖巧的感覺,反而是一絲怪異的違和感。

    楚延琛頓了一下腳步,他漠然地看著狀似瘋癲的婦人。他的記性素來很好,這一名婦人,他是見過,那時候她還是一名溫婉大方的大家閨秀,便是淪落到了大牢中,卻也依舊能夠維持著世家風骨。

    自然,給他留下深刻印象的不僅僅是女子的聰慧,更有她的狠辣手段。他本以為她同謝五郎外放之后并不會回京,卻怎么都想不到對方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京中。

    王媗注意到楚延琛的視線,她抬起頭來,顯露出略微發紅的雙眸,姣好的面容上遍布淚痕,眼底藏著一抹瘋狂與決絕。看著近在眼前的楚延琛,她的眼神微微閃爍,而后伸手輕輕地拍著懷中的嬰孩,喃喃道:“青苗乖,阿娘在這兒,不怕了”

    順著她的動作,楚延琛看了過去,此時,他終于明白先前感覺到的違和感從何而來了。

    那名嬰孩不哭。剛剛這般凌亂的打斗,現下還殘留著的哀嚎聲,這般嘈雜的情況,普通的孩童都會被驚醒哭泣,可是這名落在王媗懷里的嬰孩卻是始終熟睡不醒。

    楚延琛的雙眼望向王媗懷中的嬰孩,孩子的面容上的神情很安靜,但是仔細看去,便就會發現白嫩的皮膚上籠著淡淡的青紫色,他似乎察覺不到這嬰童的氣息。

    那仿佛是一個死嬰楚延琛的心中一窒,當了父親以后,內心里對于孩童總是持有一份異常的柔軟。

    他的眼中流露出一抹傷感,慢慢地走過去,蹲了下來,他看著王媗,眉眼間的憐憫令人動容:“你怎么回來了?這孩子”

    他頓了頓話語,悄然道:“應當去醫館看看。”

    王媗的眼中透出一抹嘲諷的笑意,面容上帶著絲絲縷縷的倔強與恨意,她抱著嬰孩的手一點點收緊,而后咬牙道:“醫館看不了的,看不了的”

    她的面容上透著一抹瘋狂與扭曲,輕輕地道:“王家覆滅是你吧?”

    這話說得突兀,令楚延琛不由得一晃神。一抹淺淡的銀光在陽光下略微閃耀,聽著王媗這肯定的詢問,楚延琛沉默不語,心口處微微發涼,而后一股難忍的劇痛涌了上來,他看著王媗那雙略顯麻木的空洞雙眸,面頰上的淚痕斑斑,讓她看起來很是狼狽。

    王媗確實是一名聰慧的女子,她會回京,便是因著王家滅門一事,不同于其他人的想法,她當時的念頭,便是楚延琛果真是好算計。所有人都以為那是謝家的手段,可是她卻是直覺得認為是楚延琛暗中動了手腳。

    “你這是要報仇嗎?”楚延琛頓了一下,平靜地問道。

    王媗搖了搖頭,垂眸看著懷中的孩子,吃吃地一笑:“王家那些人,死不死的,我不在乎,若不是我阿爹阿娘也在其中,說不得我還要感謝你的。”

    她伸手摸了摸小小的嬰童的面頰,搖了搖頭,道:“至于報仇,不,我這人最是識時務。我便是想報仇,也不該是現在,以卵擊石,太傻了。我可以等,等待時機但是,我今日來,并非是為著王家報仇,只是因為我是一名母親”

    “我的青苗等不了啊。”王媗抬眸看向楚延琛,眸色深沉,話語冰冷,“只有你死了,我的青苗才能活的。”

    聞言,楚延琛緩緩一笑,而后伸手握著王媗顫抖的手,將其手上的血跡掩去,一塊玉牌遞送到她手中,道:“我也是一名父親。很抱歉,身上沒帶多少東西,這算是給孩子的見面禮吧。往后,別回京城了。謝五郎,謝家還是保得下的,你們尋個安靜的地兒,帶著孩子,好好過日子。”

    “別再回來了。”

    楚延琛的聲音低低的,王媗的眼中涌出大顆大顆的淚水,她看著楚延琛站起身來,手中的玉牌在模糊的淚眼中顯示出來的,那是一塊雕著錦鯉戲荷模樣的牌子,玉質圓潤,握在手中尚還能感受到些許暖意,是一塊上好的暖玉。

    半晌,她抱著孩子,伏低身子,細細的嗚咽聲響起:“謝謝。”

    王媗的聲音在微微顫抖著,喃喃得也不知道說著什么,唯有那一聲淺淡的道謝聲在空氣里飄落,不知楚延琛是否聽到,只見他漸行漸遠的腳步略顯不穩,重九剛剛胡亂包扎了下手臂上的傷口便就匆匆跟上。

    常旭與趕來的京畿衛交代了兩句后,就將目光落向楚延琛的身上,一絲異樣感落在他的眼中,他奇怪地又看了一眼楚延琛,心頭涌起的不安感讓他無暇顧及身旁還在詢問的京畿衛。

    他一把丟下話還未說完的京畿衛,朝著楚延琛大步走去。剛剛楚延琛同那女子的對話并不長,停留的時間也不多,不過是一名抱著孩子的飽受驚嚇的女子,常旭故而也未曾多想,但是在楚延琛起身的這一刻,他忽而覺得有些許不大對勁。

    “怎么了?”常旭的視線掃向伏身在地的哭泣女子,而后又轉回楚延琛的身上,空氣里散落著淡淡的血腥氣,楚延琛的面色極其蒼白,同他身上的緋紅官服形成了鮮明對比。

    “沒事,時候不早了,盡快入宮吧。”楚延琛輕聲回了一句。他便就沉默地朝著馬車而去,搭了一把重九的手上了馬車。

    常旭看了一眼四周,凌亂的街巷此時在京畿衛的維持下開始恢復秩序,有醫者正在醫治傷員,而死者也蓋上了白布,由人抬了下去。

    他嘆了一口氣,就翻身上馬,跟隨著緩慢而行的馬車一同往前走。

    車馬緩慢行過,接下來的路途便就安寧了許多,也或許是先前鬧騰的太過頭了,此刻京畿衛都盯著,其他人便是想動手也不敢輕易動手。等到了皇宮的內城門處,便就安全了。沒有人會不開眼再在宮中動手,除非那人想反了。

    馬車晃晃悠悠地在皇宮內城門處停下,看著略微斑駁的車馬,以及重九一行人身上帶著的傷,門口的衛兵并未有絲毫的驚詫,他們只是沉默地站在一旁,等著車內的人員下來接受檢查了。

    “公子,到了。”重九低聲喊了一句。

    只是等了一會兒,卻不見馬車內有什么動靜,重九疑惑地抬頭看向車簾,里邊太過安靜,似乎連呼吸都感受不到,重九朝前一步,又喊了一句:“公子,到了。”

    而車內依舊是未曾有回應,重九心頭涌起一抹不安,他尚未走上前,便就見著翻身下馬的常旭大步上前,伸手掀開車簾。

    車簾還未掀開,便就看到一只蒼白修長的手伸了出來,擦過常旭的手背,冰冷的觸覺令常旭不由得一顫,他抬眸看去,對上楚延琛的雙眼,眼底的漠然使他看起來宛若冰雕霜動的石人。

    楚延琛的面色太過蒼白,唇色淡得幾近灰白,常旭的眉頭緊緊擰了起來,他記得早前出發的時候,對方的氣色并未有如今這般難看,現下怎的會是如此模樣?

    常旭看著楚延琛自馬車上下來,陡然間一股若有似無的血腥氣撲面而來,只是常旭先前剛經歷了一場廝殺,他殺了不少人,若不是穿著深色衣裳,只怕現下便就是滿身的血跡了,因此對于這般淺淡的血腥味并未多有想法,低聲問道:“是不是剛才的提氣,引發了舊疾?要不,先去吳江那兒看一看?”

    “不必。”楚延琛的話語說得很是簡短,好似氣力不足一般。

    他抬頭看著宮門,而后低聲道:“你先回去。”

    “重九,你也不必在這兒等我。”

    聽著楚延琛這般說法,重九愣了一下,他抬頭看向楚延琛,常旭眉頭一擰,半是開玩笑地道:“你這把我倆都打發回去,是打算不回來了嗎?”

    “回不去了。”楚延琛幽幽地吐出一句。

    常旭面上的神情一凝,定睛看著楚延琛,他張了張口,“你說”

    楚延琛輕笑一聲,道:“開玩笑的。只是此次入宮,怕是沒這么快結束,你們就不必在外空等了。”

    “算不得什么空等,反正我現在閑著也是閑著,要不,我回去整倆好茶,在這兒邊喝邊等。”常旭看了一眼四周,確定沒有他老爹在,便就肆意地道,“就倒騰我爹那兒珍藏著的金玉緣,那茶可金貴了,我爹藏著緊,不過我知道在哪兒。”

    見著常旭這般自得的模樣,楚延琛扯了扯發白的唇,輕聲道:“你小心惹著常老大人,回頭打斷你的腿。”

    楚延琛說的不是笑話,當年常旭犯了錯,常奎老大人確實是下手狠了點,打折了常旭的腿骨,讓常旭在府中躺了三個月。

    好似想起了過往那不甚愉快的場景,常旭撇了撇嘴,嗤笑一聲道:“不會,現下他追不上我。”

    聽著常旭的話,楚延琛搖了搖頭,眼前略微發黑,他頓了下,隨后若無其事地道:“好了,不說這些,時候不早了,我就先走一步。”

    說著,他擺了擺手,就往內城行去。

    常旭站在原地,看著漸行漸遠的楚延琛,他的背影籠在光暈下,進入城門的時候,陰影倒下,將他的身影吞噬,那一刻,常旭似乎覺得楚延琛真會如他先前說的那般回不來了。

    他甩了甩頭,將腦中浮起的這一抹不祥的念頭晃去,抿了抿唇,轉頭對重九,道:“你在這兒等著他出來,我去找公主殿下。”

    “是。”

    重九利索地走回馬車旁,正打算將車馬駕馭到城門的角落處,只是走近以后,他忽而看到馬車的車轅處有一抹猩紅,他稍稍一怔,便就往前一步,伸手觸碰那一抹鮮紅的色澤,一絲冰涼的感覺觸在指尖,沾染著殷紅的指尖湊近鼻間,一股濃郁的鐵銹味兒撲了過來。

    這是血。

    重九急忙探身向前,他一把掀開車簾,車廂內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腥甜氣息,重九的臉色一變,他的目光望向那一座巍峨的宮殿,心底涌起一絲不祥的預兆。

    第174章 見不到

    朝會開始之后就很沉默。寥寥些許奏請上報,而后便是長久的沉默。

    楚延琛安靜地站在正殿上,他的身形帶著一絲明顯的虛浮感,這一座巍峨的宮殿里,經過了那一場謀逆之后,似乎總是飄蕩著揮之不去的血腥味,便是用著上好的熏香也無法遮掩。

    他握緊手中的折子,眼前的景象一陣陣發黑,喉嚨間的腥氣一點點地涌上來。

    時間不多了,想來陛下也在等著他,楚延琛抬起頭來,對上寧惠帝的視線,那雙眼很冷靜,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陛下,臣有本奏。”楚延琛的聲音并不大,可是在空寂的大殿內,卻是莫名地給人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仿佛這一位氣度非凡的謫仙接下來說出的話將是可怕而會令人絕望的。

    楚延琛躬身將手中的折子遞呈上,清冷地道:“謝府謀逆一案,謝晉城已認罪,這是其認罪書。罪臣謝晉城幡然悔悟,心有愧疚,將罪行一一供述,并將其同黨供出,其間,涉及王家、任家、以及秦家”

    這一句話出了口,頓時整個大殿轟然喧囂,仿若是滾滾沸油里砸進了一桶冰水,朝堂上站著的某些大臣神色莫名,面色極為難看。

    然而這并不是結束。

    “除此之外,臣”楚延琛微微閉眼,疲憊與疼痛一點點地浸透他的周身,他衣襟前的大紅官服浸透血色,一點點地沿著衣裳滑下,有血珠滴落在地上,只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楚延琛先前所言而震動心神,一時間無人察覺。

    “臣揭告楚家,虞家、林家、杜家結黨營私,私冶鐵,盜鑄錢,私煮鹽”

    此言一出,本是一片喧囂的大殿,忽然就沉寂了下來,這一份沉寂透出一抹惶然。

    “胡言亂語!”

    “污蔑!”

    “瘋了!簡直是瘋了!”

    “陛下,臣絕無此心,請陛下明鑒。”

    “陛下,定然是這段時間楚大人太過疲憊,而心神失常”

    大殿上的大臣們須臾間就喧嘩了起來,嘈雜的聲音在殿內嗡鳴回蕩,楚延琛聽不清,但是卻也感受得到那些如芒在背的尖銳目光,他扯了扯毫無血色的唇,勉力道:“這是臣的告罪書,以及證據。臣辜負陛下的信任,心中有愧,如今御前告罪,上達天聽”

    最后的話,楚延琛并未說完,他實在是累了。到了這個時候,他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冰冷浸透周身,胸口處的傷感覺不到什么痛,大抵是失血過多,略微有些麻木了。

    耳邊的吵雜越發模糊,手中的折子隨同它的主人一起倒在了地上,殷紅的血色一點點地蔓延開

    “楚大人!”

    “小楚大人”

    “楚懷瑾”

    寧惠帝坐直身子,看著殿下亂作一團的人群,以及那一道生死不明的緋紅身影,他的手略微顫抖,令人不敢直視的威嚴之下透出了一抹衰弱與蒼老,然后輕輕地對著身旁站著的高公公點了點頭

    朝堂上的混亂與驚雷并未傳至后/宮中。

    趙清婉抿了一口藥,苦澀的藥令她皺起了眉頭,她并未將藥喝完,而是將藥碗放置在一旁。

    “公主,這藥,要趁熱喝的。”侍女見趙清婉倚坐在床榻上,直勾勾地盯著藥碗看,不由得輕聲提醒著。

    “嗯。”趙清婉只是敷衍地應了一聲,她的腦子略微有些昏沉,自那日因為驟聞太子薨逝而動了胎氣,早產之后,她昏睡的時候多,清醒的時候倒是比較少,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到底是過了多久。

    這般長時間的昏睡令趙清婉無暇思慮更多,那些悲痛與擔心都成了渾渾噩噩。

    起初,她便只是以為自己一路奔波,身子虧損,早產之后又氣血兩虛,才會有如此情況。但是這兩日她慢慢地醒過神,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這藥趙清婉定定地看著烏漆漆的藥,心中的疑惑越發濃郁,忽然,殿外有些許吵鬧聲傳來,擾亂趙清婉的思緒。在趙清婉尚未反應過來的時候,便就見著一道人影匆匆沖進了寢殿。

    “公主!”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了過來。

    趙清婉看著跌撞沖進殿內,而后跪在她面前的妙錦。妙錦面上滿是淚痕,眼中的惶然與無助映入趙清婉的雙眸。

    妙錦其實是一個沉穩的姑娘,如若不是真的遇著什么難事,是不會這般失禮,更不會哭成這般模樣。趙清婉扶著床欄下地,看著涌進來的內侍,似乎是想將妙錦帶走。

    “公主,駙馬要死了。”妙錦的聲音凄厲而嘶啞,在那些內侍要將她拖離出去的時候,她朝著趙清婉大聲喊道。

    驟然聽到這么一句話,趙清婉滿心的茫然,她總覺得自己似乎是聽錯了,看著被內侍捂著嘴拉扯著出殿的妙錦,她疾步上前,厲聲喝道:“住手!”

    她走上前,將內侍推開,伸手拉住跌坐在地上的妙錦,顫聲道:“你說什么?”

    “駙馬要死了,公主,您快去”妙錦渾身發顫,雙手緊緊地握著,指甲掐進掌心,她直直地望著趙清婉,糊了一臉的淚水,臉色極其蒼白,支吾地道,“再晚,來不及了”

    趙清婉怔怔半晌,這個消息來得太過匆忙,直直地砸進她的心坎,她只覺得耳畔一陣轟鳴聲,妙錦的聲音分明是那般尖銳,可是她卻怎么都聽不清。周遭的人似乎很安靜,安靜地讓她想吐,她覺得渾身都在發冷,冷得發顫,額上的細汗沁出

    一道細細的嬰兒啼哭聲將她驚醒,趙清婉緊緊地拽著妙錦的手,喘過一口氣,她的雙眼定定地看著妙錦,急怒道:“他在哪兒?”

    “駙馬,在哪兒!”

    “明和殿”妙錦的聲音在顫抖,落入趙清婉的耳中,刺著她心口發悶。

    趙清婉來不及多想,她踉蹌地爬起來,腳下的鞋子也未曾穿上,僅著單衣,便就往殿外跑去。

    “殿下!”

    “殿下,不可”

    “殿下,皇后娘娘有令”

    “殿下,您身子尚虛,殿外風大,不可”

    殿內的婢女和內侍匆忙上前阻攔。

    楚延琛要死了?

    當時不是說好要接她回去的?他們的孩子,他一眼都未曾見到,他們的念念腦中紛亂的思緒在她的腦內攪動,攪得她腦門生疼,眼眶一陣酸澀,眼前的景象變得模糊,是淚花沁出。

    腳下虛軟,她只覺得手腳綿軟得厲害,天旋地轉著,她幾乎都站不住。

    是的,是她的錯,她怎么就忘記了?懷瑾的處境很危險的,她回京的時候就猜到了,可是她卻昏沉了這么些日子不,不會是真的,懷瑾那么聰明,不會的,他一定有法子自救

    腦中的想法混亂不堪,她咬了咬唇,刺疼感令她清醒,她撥開阻攔的人,喃喃地道:“我要去見他,我去見他”

    趙清婉畢竟是公主,身份尊貴,尤其是如今,很可能會繼承大位,那些阻攔的婢女以及內侍自然也不敢冒犯。故而雖然趙清婉動作并不利索,但是卻還是出了寢殿。

    殿外是刺眼的陽光,以及撲面而來的涼風。趙清婉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她也顧不得此時自己衣裳不整,未著鞋履的不得體模樣,便就搖搖晃晃地往前奔去。

    她以為自己動作很快,但是卻是極為遲鈍的。長廊還未走完,便就聽著不遠處有紛亂的腳步聲行來,趙清婉尚未走出宮門,就被人攔截住。

    “皎皎。”一道輕柔的聲音傳了過來,趙清婉抬眼看去。

    是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清瘦了很多,身上的衣裳被風吹起,頗有些許形銷骨立的感覺。她看著一身單薄的趙清婉,上前一步,憐惜地抱住趙清婉,低聲道:“皎皎,你身子還沒好,怎么就出來了?”

    趙清婉任由皇后娘娘抱著她,自皇后娘娘身上傳來的溫暖,與她身上的冰冷形成了鮮明對比,可是卻半分沒有暖和她的身子。

    “母后,我要去明和殿。”趙清婉沙啞地道。她要去明和殿見懷瑾,她要告訴他,他們的念念雖然早產,但是卻很健康。她要同他一起回去,她還沒告訴他,她很想他

    “你要去明和殿,可以,先同母后回寢宮,喝了藥,換了衣裳,母后讓人用軟轎抬你去。”皇后娘娘的聲音依舊溫柔,但并未阻攔趙清婉,仿佛只要趙清婉隨她回去喝了藥,換了衣裳便就帶人去了。

    喝藥?趙清婉不由得一頓,母后又是怎么知道她今日還未喝藥的?忽而間腦中有一道念頭閃過,她驀得一震,推開皇后娘娘,往后退了一步,她直勾勾地盯著皇后娘娘,一字一句地道:“我這些日子喝的藥有問題。”

    自然,那不是什么傷身的藥,大抵是加大了安眠的藥效,故而她用了藥以后,便就總是昏昏沉睡,今日她只喝了一口藥,現下只是覺得手腳略微綿軟,而皇后娘娘會知道她未曾服藥,便是因為此時此刻,她沒有睡下!母后為何對她的藥動手腳,或許是想絆著她,不,不是或許,就是為了攔著她,將她留在宮中,他們要對懷瑾做什么?

    她不敢深入去想,她怕得到那呼之欲出的答案。滿心的惶然,令她此時此刻只想見到楚延琛。

    皇后娘娘知道趙清婉聰慧,只是沒想到會這么快就反應過來,她呆了一瞬,眼中閃爍的神色一時間就暴露了她的想法,她往前一步,輕輕地伸手撫過趙清婉的面頰:“皎皎,你在說什么呢?母后怎么會”

    “母后,是你讓人給我的藥動了手腳的。”趙清婉躲開皇后娘娘的手,她面上的神色浮起一抹哀慟,而后不等皇后娘娘反應,便就疾步繞過皇后娘娘,往外跑去。

    皇后娘娘似乎沒想到趙清婉竟然會如此直接地反抗。她轉過頭來,看著竭力奔至宮門處的趙清婉,面上的神情微微發冷,開口吩咐道:“攔住公主!”

    她不可能讓趙清婉此時去往明和殿,便是要去,那也當是楚延琛死了以后。有些事,容不得他們兩人相見,有些話,容不得楚延琛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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