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1 章 他怎么可能讓一個病人……
藏在樹下陰影的小情侶聲音不大, 但能看到兩人相互推搡。
“別親了。”
另一人低聲哄了什么，顧清霖沒聽清。
“你煩不煩，我說有人在看。”
個矮的男生甩手離開, 高個男連忙追上。
本來就是一個小插曲, 顧清霖有一點打擾小情侶的愧疚, 但不會放在心上。既然小情侶在外面親密, 也該做好被打擾的心理準備。
然而高個男被打攪了好事惱羞成怒, 走到一半時拐向了顧清霖方向。
“你們兩個, 故意坐在這里看什么！”高個男聲音低沉, 當他微微喘氣時，像極了一只想要蹬腿咆哮的野獸。
顧清霖今夜是出來呼吸新鮮空氣，沒有用空間異能包裹自己。
高個男生氣時，他能清晰聞到一股略有嗆人的白酒味。
眼前的男Alpha竟然試圖用信息素壓制他。
面對撲面而來的信息素，顧清霖并非全無反應。他的身體還是本能地瑟縮了一下。就像是溺過水的人看到水會生出害怕，他作為Omega的基因對Alpha還是有一定的臣服感。
但身體的本能是一回事，他的性格絕不允許自己輕易認輸。
顧清霖非但沒有退讓，還主動釋放Omega的信息素，要用自己弱勢的部分與對方頂撞。
信息素和信息素的對碰沒人能看到, 可被信息素包裹的三人能夠感受得到。
顧清霖和那名高個男相互釋放信息素逼迫對方臣服。雖然Alpha天生更有優勢, 但顧清霖擁有生命異能, 可以源源不斷地補充自己, 也能偷偷竊取對方的生命力。所以顧清霖并沒有落于下風。
不過顧清霖從沒試過用信息素反抗Alpha。他毫無技巧，方式簡單粗暴, 反而太過分散，沒能集中在一個位置上，因此倒是失了一些力量。
展天瑞枕在顧清霖的大腿上。接受過治療的他此時不僅能聞到顧清霖的信息素氣味，還能聞到高個男的Alph息素。
區別只是顧清霖的信息素清晰, 高個男的信息素很微弱。
展天瑞心念一動，他也想試著釋放信息素。
然而剛有了這樣的動作，展天瑞就感覺到后脖頸的腺體劇烈地疼痛。筋脈一抽一抽的。
他不得不捂住后脖頸的位置，像是在做制止自己釋放信息素的動作。但腺體還在一抽一抽的疼，只能忍受等待痛疼緩解。
“你沒事吧？”顧清霖擔憂問。
此時的他已經顧不上跟高個男比拼信息素，捧著展天瑞的腦袋，查看展天瑞捂著的脖頸。
展天瑞虛弱搖搖頭，沒說話。
雖然搖頭的動作扯動脖頸很痛，但他不想說話。他怕聲音會泄露自己的情緒。
“別擔心。”顧清霖握著展天瑞的手，給展天瑞輸送生命異能。
展天瑞逃避地閉上眼，不想看到顧清霖眼里的擔憂。
他不想要顧清霖的同情。
這一刻他體會到了顧清霖當初的情緒。
一個沒有辦法自保的人都不能作為獨立的人存在，自顧不暇，又怎么可能愛上另一個人。
即使無法控制自己的心臟愛上了對方。但愛情是給予愛人美好，怎么舍得讓自己喜歡的人粘上像自己這樣的麻煩。
他不夠好，他不愿成為他人的累贅。
他希望喜歡的人能過上更好的生活。
高個男這才留意側躺長椅的展天瑞，剛才一直沒聞到有除Omega外的信息素。現在聞到了一點，但Alpha的信息素非常稀薄。
信息素沒能壓制顧清霖的他找到了出氣的方式。高個男說：“原來是個當不了Alpha的廢物。是不是你男人滿足不了你，才故意過來看別人親熱呢。”
“你胡說八道什么。”顧清霖怒氣騰一下就升起來了。
說他不可以，說展天瑞更是不行。
“我說他廢物怎么了。”高個男說，“一個Alpha，連信息素都不敢釋放，還要自己的Omega來出頭。真是廢物啊廢物。”
顧清霖的氣焰有了片刻的縮小。
他不是那種無理取鬧的人。展天瑞的信息素不能被其他人聞到這是事實。
他感到憋屈生氣，卻又覺得對方說的話正確。
既然認可了強者通吃的規則，那弱者就沒有說話的權力。以這個邏輯來思考，展天瑞在信息素領域里確實是個廢物不假。
但規則只是規則，展天瑞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他亦師亦友的隊長，他無法容忍自己尊重的人被如此歧視。
這兩種情緒交織，復雜又讓人窩火，最終變成以暴制暴。
顧清霖怒道：“那你連Omega都不如，你又算個什么東西？”
“我可是Alpha。你一個Omega居然敢這樣跟我說話。”高個男非常生氣，指著顧清霖大聲說。
面對憤怒的Alpha，顧清霖絲毫不怕。
“就憑你那點兒信息素想證明自己是Alpha？你連我的信息素都比不過，我為什么不敢跟你說話？也就你那戀人愿意哄著你玩。你看別人誰把你當一回事。真羨慕你的皮膚，把你這張臉保養得這么厚。”不等高個男說話，顧清霖再次釋放信息素。
因為生氣，他將所有信息素都集中在高個男的身上。
即使Omega的信息素溫和好聞，但強弱差距還是能夠分辨出來。
高個男意識到自己不可能憑借信息素控制顧清霖時，心里已經打了退堂鼓。雖然桃園對Omega有歧視，但也有完善的保護Omega的法律制度。真要發生什么事情，必然是Alpha責任更大。
他有父母也有交往對象，為了一個敢跟自己拼命的Omega毀掉自己的幸福太不值得了。
可作為Alpha的自尊心讓他站在原地，他不想輸。
“你在干嘛？”
高個男的伴侶發現高個男許久沒追過來，還站在長椅邊不知做什么。
矮個男疑惑往回走。
矮個男的話就像一場及時雨，給高個男離開的臺階。
高個男壓著心里的喜悅，沖顧清霖叫囂道，“算你們兩個運氣好。下次再遇上，我不放過你們。”
說完，高個男快步向矮個男走去，勾住矮個男的肩膀，小聲說：“沒事，剛那兩個煞筆打擾我們好事。我教訓了他們一下。”
“你怎么總是惹是生非的。不理你了。”矮個男用手掐了一下高個男的腰。
但那語氣嗲得膩人，要說是生氣，倒不如說是撒嬌。
而且矮個男知道事情后，沒有過來道歉的動作，反而朝著顧清霖的反方向走，離得越來越遠。
顧清霖看著小情侶遠去，沒有使用異能。
心里的那股火焰也在快速熄滅。
他想殺人太簡單了，讓這兩人出糗也不難。但殺死能解決什么問題？
如果殺兩個人就能讓展天瑞痊愈，他會毫不猶豫下手。
但為了一點微薄的自尊心，顧清霖認為沒必要。他已經是五階異能者，不需要別人親口認同他有多強。
“我們回去吧。”展天瑞不想再在外面逗留。
“要進空間嗎？”顧清霖問。他擔心展天瑞的身體。
“不用。”展天瑞拒絕。
就算身體不適，他也不想變得那么悲催。
顧清霖經歷過這樣的階段，他能感同身受地理解展天瑞的要強。
他沒再說那些關心的話，只是攙扶展天瑞的手用了些力氣，使用空間異能給展天瑞調整身體。
兩人安安靜靜地往回走。
好長時間都沒說話。
顧清霖是大腦放空，他一貫以為展天瑞不喜歡說話。
反倒是向來沉默的展天瑞一直想要給自己的體虛找補，可他怎么想，都想不出一個合適的借口。
最后，他只能說了一句，“對不起。”
“什么？”顧清霖好笑，“你做什么對不起我的事情？難道我對你表白的事情被你發現了。你想提前甩掉我？”
他說完才察覺自己竟然如此輕易說出這樣的話。
作為一個Omega而言，太輕浮了。
但跟虛弱得需要他攙扶的展天瑞在一起，顧清霖無法提起戒心。
他覺得自己很強，強得可以輕易將展天瑞推倒。
展天瑞卻是沒心情跟他開玩笑。
路燈照著兩人的身影，展天瑞低著頭，將表情藏在陰影里。
沉默良久，展天瑞才再次說話，“是我的問題。如果我沒貪，就不會中了他們的圈套。”
他想變成正常的Alpha。
一個再簡單普通不過的愿望。
經過醫院治療，看到了確實的成效，這也加深了展天瑞內心的貪欲，覺得只要再多做幾次治療就能痊愈。
即使他已經察覺到了醫生的行為不同尋常。他還是想著賭一把。
再賭一把。
結果賭輸了。
“怎么是你的問題呢。你給了錢，受了罪，還被他們騙了，怎么到頭來還是你的錯？這是哪門子道理啊。”顧清霖繃緊肌肉，忍下胳膊蓄勢待發的動作。
他剛才險些想把展天瑞擰起來，晃出展天瑞腦子里的水。
可轉眼看到那張近在咫尺的病態蒼白的臉，顧清霖就生不起氣。
他怎么可能讓一個病人承受他的怒火。
“展天瑞，我不想再說第二遍。”顧清霖沉聲說，“這不是你的錯。你也沒有連累我們。你救過我，所以我也會拼盡全力去救你。”
顧清霖沒等到展天瑞回答，他只能繼續絮絮叨叨地說，“你該慶幸這里是末世，我不用上班也不用上學，不然我可沒這么多時間管你。”
“但是，這是末世。”顧清霖聲音越來越小。
“你是我唯一的……”
顧清霖想說唯一的目標，但感覺目標已經不對了。他異能已經五階，不需要再以展天瑞作為目標前進。
當然也不是唯一的男人。他能輕松跟展天瑞開曖昧玩笑，可還沒到達相互承諾終生的階段。
左思右想時，他聽到展天瑞突然說話。
“這唯一，能接吻嗎？”
“……”顧清霖的手下意識就握成了拳頭。
第 342 章 尤其是展天瑞的臉，在……
聽到展天瑞的話, 顧清霖第一反應是握拳想要錘展天瑞。
他覺得展天瑞在耍他。
但聞到展天瑞有了變化的信息素氣味，顧清霖明白了這番話的意義。
作為Omega的本能在告訴他，展天瑞這個Alpha很危險。
他想標記他。
一段正常的感情, 即使沒有身體上的關系, 也該有獨占欲, 有想變得親近的想法。
可他聽到接吻的第一反應卻是不含情欲的。
如果是以前的顧清霖, 他一定會硬著頭皮去吻展天瑞, 用賭氣的想法來證明自己敢跟展天瑞接吻。
但兩人位置逆轉, 展天瑞變弱, 他需要擔負起展天瑞的責任后，顧清霖想得變多了。
他不需要依賴展天瑞才能獲得生存。
他的救命之恩可以通過不斷輸送生命異能來報答。
他甚至不用害怕展天瑞用信息素或武力要挾他，因為他的空間異能可以瞬移到任何地方。
他唯一需要思考的只有他愿不愿意跟展天瑞接吻。
無關恩情，無關利益，只考慮自己的感受。
顧清霖正想著，他聽到展天瑞用虛弱的聲音說：“生氣了嗎？不要不理我。”
“……”顧清霖怎么聽出了茶味。
“我們還是朋友，對不對？”展天瑞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
“你說這些話一點都不像你。”茶里茶氣的。顧清霖太了解展天瑞了，“我一眼就聽出不對。”
展天瑞不說話了。
兩人開始了詭異的沉默。
顧清霖眉頭皺著，試圖壓下嘴角的弧度, 但每一次的最后都會以嘴角上揚結束。
最終, 顧清霖實在是裝不下去了。
他肩膀顫抖, 放聲大笑。
展天瑞聽到笑聲, 那緊繃的神經也放松下來。受到顧清霖的感染，他也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
“霖哥哥真厲害, 能用眼睛聽出不對勁。”展天瑞輕聲細語說。
他沒有刻意矯揉造作，而是身體虛弱，聲音比平日更輕。
顧清霖聽到這一聲霖哥哥，身體一陣酥麻。
“別喊了。”怪滲人的。
“為什么？霖哥哥。”展天瑞問。
“……”
“霖哥哥, 哎。”展天瑞被掐了一把腰。他想閃躲，被顧清霖的空間異能制止了行動。
顧清霖害怕展天瑞摔倒才用的異能，但瞧見展天瑞這閃躲模樣，心里很是解氣。
難怪孤螢這么喜歡踢展飛白，與其費心想怎么響應，不如直接掐扇踢踹。
兩人拉拉扯扯好一陣子才消停。
顧清霖感覺自己回到了大學生活，和喝醉酒的同學相互攙扶回宿舍。
顧清霖心情好，主動找了個比較感興趣的話題。
顧清霖說：“要是有一天你變成了Omega，你會怎么樣？”
“和現在一樣。”展天瑞回答得很快，仿佛沒有經過思考，也可能是思考過千百回。
“怎么會一樣呢。生活不一定受影響，但你會被別人標記啊？”顧清霖說。
“現在標記了嗎？”展天瑞問。
顧清霖確實沒被標記。Alpha里也不是所有都是壞人。甚至可以說，他遇到的好人還多一些。因為他受到瑞臨商隊的庇護。
因此顧清霖說，“那要是沒有Alpha保護你。你怎么活下來？”
展天瑞沒有說就算沒有Alpha庇護也能活，Omega也能獨立自強這些話。
展天瑞知道顧清霖的話是以顧清霖的經歷來問的。顧清霖經歷過沒有Alpha庇護的生活，認為沒有Alpha庇護的生活不算一種生活。
但在末世，強者通吃，弱者連生存的機會都可能沒有。
展天瑞成長在弗里敦，很清楚Omega的生活。
所以他只能無奈地說：“一定要活下了嗎？”
“一定要活呢。”顧清霖不依不饒。
“那就找一個Alpha。”展天瑞聲音虛弱，補充，“加入勢力，家族。”
畢竟找Alpha也只是為了一份庇護。抱團取暖也能獲得庇護。
和展天瑞想的一樣，顧清霖只考慮前者。
“你找的Alpha要標記你，怎么辦？”顧清霖問。
“那就標記。”展天瑞也是毫無辦法。
“……”顧清霖皺眉。
展天瑞的話很符合常理，但因為太符合常理，反而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顧清霖執著問：“如果你找的Alpha是個又丑又老還邋遢猥瑣的男人，你還愿意被他標記嗎？”
“那就不活了。”
“……”顧清霖感覺哪里不太對勁，又說不上來。
展天瑞卻是笑了，他想伸手揉顧清霖的頭發，但兩人的姿勢無法做到那樣的動作。
他只能放棄摸頭，說：“這么小的腦瓜，哪來這么多問題。”
“……”顧清霖覺得展天瑞的話怪讓人不舒服的。
油膩膩的。
“有些問題，遇到再想比較好。”顧清霖說。
展天瑞認同點頭，“倒也是。”
在這種末世環境里，多想一點倒也沒有錯。
展天瑞不開玩笑了，他身體依靠在顧清霖身上，說：“你太表面，用異能、性別來判斷強弱。”
顧清霖沒有打斷，他知道展天瑞還沒說完。
展天瑞喘了一口氣，等身體上的疼痛稍稍緩和，才繼續說，“Alpha和Omega是相互的。”
“表面看，Alpha更強，世界被Alpha掌控。Omega是弱者，被圈養在家里。”
“可另一面，家是最安全最舒適的地方。不需要外出就能得到食物。這是Alpha需要費盡力氣才能獲得的待遇。Omega通過Alpha就能得到。”
顧清霖攙扶展天瑞的手不自覺緊了緊。
他好像懂了什么，但又感覺哪里不對。
展天瑞說：“你以Omega的身份想了很多。但你沒有從Alpha的角度想過。”
“想什么？”顧清霖其實更說，他都不是Alpha，為什么要從Alpha的角度思考。
展天瑞緩慢站直身，沒有再依賴顧清霖的攙扶。”Alpha需要Omega。“展天瑞轉身，停下腳步，與顧清霖對視，以一種很認真的態度說，“掌控Alpha比你想象中簡單。順著他，陪伴他，直到他靈魂習慣你的存在，身體刻入你的信息素，每一秒都有你的記憶。直到你和他相互成為一體。到那時候，Alpha和Omega怎么區分彼此。”
顧清霖此時感覺到了不對勁。
展天瑞卻是轉身往前走，“剛才我們看的那對戀人，你會覺得Omega不如Alpha嗎？”
顧清霖不需要思考就得出結論。
沒有。
矮個男和高個男就是一對很普通的情侶。他沒有感覺到明顯的AO等階區別。但高個男罵展天瑞可是罵展天瑞比Omega還不如。
展天瑞知道顧清霖能想明白，他繼續說：“孤螢和展飛白有沒？”
顧清霖走在展天瑞身后，即使知道展天瑞看不到，他還是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展天瑞說：“許艾語的許家，也沒有被她的Alpha吞食。”
顧清霖想起許艾語和她Alpha那稀碎的關系，不置可否。
但顧清霖明白展天瑞想表達什么。
他害怕被Alpha標記就失去自己。雖然他的擔心不無道理，但這也是一次機會，可以讓Alpha成為Omega的武器。信息素是Omega控制Alpha的手段。
說完這些，兩人距離小別墅已經不遠。
進了小別墅，他們沒再討論剛才的話題。顧清霖去洗澡，展天瑞則被林部言叫去幫忙，他們幾個不上班的需要在網上搜尋適合的材料。
洗完澡，顧清霖躺到床上，舒舒服服準備睡覺。
剛閉上雙眼，腦海就自覺放映今天經歷過的畫面。
尤其是展天瑞的臉，在他的腦海里重復出現。
耳邊回蕩起展天瑞說過的那些話。Alpha，Omega，似乎還有什么，但他已經忘了。
就在快要入睡前，一道靈光一閃而過。顧清霖猛地掀開被子，坐直身子。
掌控Alpha很簡單。順著他，陪伴他，直到他靈魂習慣你的存在，身體刻入你的信息素，每一秒都有你的記憶。
除了用信息素腌制入味之外，其他那些事情不都是展天瑞對他做的？
他接受不了其他男人，卻能接受展天瑞，不就是他習慣了展天瑞的存在嗎？
“草啊。”
才反應過來的顧清霖呆滯茫然，片刻后，他像只泄了氣的氣球緩慢躺回床上。
算了。被展天瑞控制又怎么樣。
展天瑞愿意順著他，陪伴他。而他又接受展天瑞的陪伴。
這是一件雙贏的好事，他沒有拒絕的理由。
即使輸，他也不介意輸給展天瑞。
*
第二天，顧清霖去上學。
他先瞬移到學校附近吃早餐，掐著點去上課。
但快到門口時，他被女Omega攔住了去路。
正是那個學校安全演習時遇到的那個女Omega，也是告知他醫院很可能用病人做實驗的那個女Omega。
能及時救出展天瑞，多虧了眼前的人。但顧清霖卻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連稱呼都不知道。
和上一次看不同，今天的女Omega明顯精神狀態不正常。
她那肩膀不到短發變得長短不一，像是自己用剪刀粗暴地剪斷。衣服顏色混亂勉強算混搭。但左腳穿著休閑鞋，右腳穿著運動鞋，顧清霖實在找不到借口來證明女Omega還正常。
唯一值得慶幸是她的衣服還是干凈的，頭發也清爽沒有油頭。
女Omega面對顧清霖，情緒不自覺激動起來。她先是緊張地抓自己的衣服，但似乎覺得這樣不好，雙手往上開始抓自己的頭發。
她神經兮兮地說：“你信我對吧？你一定信我的。只有你會相信我。”
第 343 章 這套路話用得太爛了，……
“你不要急, 我哪次沒按照你說的話做。是不是？”顧清霖溫聲說。
“對。對的。”女Omega露出笑容，抓頭發的緩緩放松下來。
顧清霖伸出手，對女Omega使用生命異能, 讓對方情緒穩定。
顧清霖耐心說：“但這里人來人往, 不方便說話。不如我們先去上課, 等放學再一起聊聊。”
“不。我不去上課。”女Omega開始激動, 手開始抓身上的衣服, “我沒有課。”
顧清霖隱約猜出女Omega因為精神狀態無法去上課。更可能她已經被學校強制停課了。
但快到上課時間了, 顧清霖用哄孩子的語氣說：“可我要遲到了。我們再約時間好不好？”
“別上課。有壞人。學校里有壞人。”女Omega拽著顧清霖的衣服, 不讓顧清霖離開。
現在正是上學上班的時間，這路段的行人不算很多，但每一個經過的路人都會多看顧清霖兩眼。活像看一個負心的渣男。
顧清霖這種時候才會慶幸自己是個Omega，他因為性別原因當不了一個渣男。
“好。我不去上課了。”顧清霖溫聲安撫道，“我們找個適合的地方說話，好不好。”
“嗯嗯。”女Omega連連點頭，竟然感動得落下淚來。
所有人都不相信她，只有顧清霖不一樣。
“我們到沒有壞人的地方。我有秘密要告訴你。”女Omega雙眼發亮，但淚水往下流, 與她興奮的表情全然不同。
顧清霖答應了。
顧清霖一直都是個好學生, 即使來到末世, 他還是認為自己應該按時上課。無故缺課對他來說不是一件小事。
不過女Omega的狀態太差了, 他不敢輕易離開。
可能是看過太多稍縱即逝的生命，讓他無法放心眼前的人。
雖然在桃園這樣安全的地方生活一段時間, 他的不安感有所緩解。但女Alpha的死亡以及展天瑞被研究的事件，引起了顧清霖的警惕。
顧清霖收回按在女Omega肩膀上的手，問，“你吃早餐了嗎？我們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好不好？”
“沒吃。”女Omega瑟縮著身體, 輕輕搖頭。
她從昨天開始就沒吃東西了，現在被顧清霖這么一問，她才感覺到饑餓。
“那我們邊吃東西邊說。”顧清霖看著街上的飲食店，“你要吃什么？”
女Omega拉住顧清霖的衣服，小聲說，“我沒有錢。”
她的手腕空蕩蕩的，并沒有戴腕帶。
“我請你吃，別擔心。”顧清霖抬手露出腕帶，示意自己手里有錢。
沒想到只這么一個動作，女Omega又開始發瘋。
她瘋了似的去抓顧清霖的手腕，說：“不能戴，這是要你命的東西。它會殺了你。”
顧清霖一個念頭，將腕帶收進空間里。
看到空蕩蕩的手腕，女Omega的精神狀態才穩定了一些。
“沒有好，沒有就不會死了。”女Omega幾乎將臉貼在顧清霖的手腕上，一雙眼因為盯著近處變成斗雞眼。這狀態顯得她更瘋癲了。
路人瞧見都忍不住遠離兩人。
顧清霖并不害怕，因為他有空間異能包裹自己，能做到絕對的安全保護。
但顧清霖不敢帶她去吃早餐。店里到處都是用腕帶付款的人。萬一女Omega抓著路人扯腕帶，他還要承擔連帶責任。
幸好顧清霖的空間放著一些面包餅干。除了沒有現做早餐好吃，倒也沒什么質量問題。
女Omega拿到面包，安安靜靜地吃，任由顧清霖帶著往人少的地方走。
學校附近比較熱鬧。店里大多有顧客。公園也有沒課的學生散步談戀愛。顧清霖便想著先把人帶進巷子里。接下來是進空間還是瞬移去別的地方都方便。
只是在巷子里走了一小段路，顧清霖就感覺不對勁了。
他的空間異能告訴他，前面轉角有五個人。
這種偏僻的地方有人就已經不對了。生命異能感應到這五個人異能還都不低。
顧清霖抬眼看向四周，找到了墻壁上的攝像頭。
攝像頭與顧清霖的目光相對，紅色的光點，反光的玻璃，都讓顧清霖感覺到不適。
顧清霖認為這時候最應該轉身回到吵鬧的街上。這樣更安全。
但街上人來人往，不是一個適合說話的環境。而且女Omega的精神狀態也讓顧清霖懷疑她能不能在復雜的環境好好聊天。
萬一街上突然發生爆炸或是撞車，引得女Omega發瘋，他甚至想不出瘋子會做什么危險的事情。
顧清霖連忙停下胡思亂想。他知道這時候沒空再細想下去，只要知道不適合回到街道就行了。
既然前后都不行，那就只有一條路了。
顧清霖對女Omega說，“我們進空間好不好？進。”
顧清霖試圖將女Omega收進空間里，然而不行。
他耐下心來，用溫柔的語氣說，“來，你跟我說。進。”
“進。”女Omega呆呆地重復，嘴角沾了一粒面包屑。
然而不行。
仍舊無法將女Omega收進空間里。
這種情況倒是第一次遇到。常理考慮，一個人說進的時候，腦袋也會生出進的想法。他就能利用這一下分神將人拉進空間里。
女Omega卻不行。顧清霖猜想女Omega的精神處于高度緊繃的狀態，無法信任場地的更換。
這不好辦。
顧清霖左右看巷子的兩個方向。一邊有五個人，一邊得回人來人往的街道，無論是哪一邊都不是好去處。
“怎么了？”女Omega看顧清霖站著不動，瑟縮著身體。
雖然瘋瘋癲癲的，但她的本能感應比往日都強。敏感地察覺到了危險。
鬼使神差地，他看向了面前的女Omega。
顧清霖問：“前面好像有壞人在等我們。我們現在該怎么辦？”
“問，問我嗎？”女Omega的臉上露出受寵若驚的難以置信。
“是。你比我熟悉這里，不是嗎？”顧清霖溫聲說。
女Omega雖然激動，但她沒有發瘋，而是果斷指著前方，說，“你很強。五個人對你來說不算什么。除非他們派五十個，五百個，五千個，你才會害怕。”
明明是瘋癲的語言，顧清霖卻感覺到了被拍馬屁的舒爽。
是啊。他為什么要怕區區的五個人呢。
他可是五階異能者了。對方異能再高能比五階異能者高？
只派五個人過來攔他，這是看不起他才對。
“走吧。我們會會他們。”顧清霖想讓自己自信起來。
但他和以前還是不同了，他變得比以前謹慎了許多。空間異能包裹兩人，生命異能也一直檢測周圍的環境，唯恐出現突發情況。
“在問我，在問我，在問我。”女Omega跟在顧清霖的身后，神經兮兮地重復著顧清霖聽不懂的話。
顧清霖沒有理會。雖然他愿意相信女Omega的話，但是也清楚女Omega的精神有問題。
往前走了二十多米的距離，向右轉彎，就能看到兩米遠的地方站著五個人。
那五個人穿得流里流氣，像個混混。但腰背挺直，身為Alpha，看向Omega卻沒有任何猥褻的味道。
顧清霖一眼就識破這幾個不是流氓混混。應該是哪個組織或家族派過來的。
但他無法確定具體的家族。
或者說，每一個家族都有可能。
這時候，顧清霖不得不感慨桃園的密封性。傾盡瑞臨商隊的力量，也無法打探出家族的具體消息。
即使知道像莫家那樣表面經營藥膳調理一類的行業，可背地里還有什么，瑞臨商隊是怎么都打探不出來。
這非常不尋常。
用祝蜂的話來說，就是在表世界外，還有一個他們無法探尋的里世界。
他們不想辦法深入內部，只憑借桃園的網絡和人脈是根本不能突破的。
面前的五個偽裝混混的Alpha不說話，顧清霖就拉著女Omega往五個混混的方向走。
倒不是顧清霖刻意往他們方向，而是另外兩條路都不適合。
向左邊走十多米就是賣鹵串的路邊攤，有兩個客人正在吃東西。往前走是飯店的后廚，有三個廚師正抽煙聊天。
只有往右走才能到達沒人的窄巷。
在顧清霖快要和那五個假混混擦身而過時，其中一個混混走到顧清霖的身旁，“好標志的Omega，讓我聞聞信息素。嗯~~真香啊。”
“……”顧清霖實在無語。
他用空間異能給自己和女Omega都罩上了。這假混混能聞個屁的信息素。
這套路話用得太爛了，都不會變通。
顧清霖知道繼續走沒有用，一定會被這五個人纏上。
所以他帶著挑釁的想法，說：“你媽更香，回去聞你媽吧。”
假混混畢竟是假混混，就這么點程度的臟話就忍不住生氣。
假混混俯視比他矮一頭的顧清霖，惡狠狠說，“你罵誰呢。”
“誰回我，我就罵誰。”顧清霖叫囂著，但眼睛審視面前的五個混混。
沒見到五個人時，顧清霖還有謹慎的恐懼。可等他看到人之后，他一點害怕都不剩下了。
他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太弱了。
第 344 章 此時顧清霖想起了唐家……
不是異能弱, 一種心態上的弱。
生活在桃園和陽光綠洲的人如同被圈養，失去了野性和殺心。
顧清霖一眼就捕捉到了，五個假混混那躲閃的目光里藏著人性的溫度。
他肯定, 這五個假混混沒殺過人。
過往的記憶總是伴隨翻涌的海浪被卷起。顧清霖想起了小灰。小灰感染喪尸病毒后, 那么堅定地希望他動手, 親手解決內心的這一份軟弱。
然而Omega對Alpha有著天然的恐懼。
突然被這么五個比自己高大強壯Alpha圍著, 還身處這種狹窄且無人的巷子, 女Omega感到焦慮。
她雙手又一次抓起自己的頭發, 將那本來就凌亂的頭發抓得更糟糕。
她嘴里還念念叨叨著, “好可怕。壞人。不。好害怕。跑。跑不了。動不了。我動不了。啊啊啊！我動不了！”
要不是顧清霖用空間異能控制女Omega的行動，女Omega此時已經撒腿就跑了。
但即使不跑，這又尖叫又扭動的樣子也足夠怪異嚇人。
顧清霖只能將女Omega的肩膀按住，另一手捂住對方的眼睛，釋放生命異能安撫對方，“別怕，我在這里。”
簡單的話就像有魔力一般，女Omega仿佛在安全的黑暗里，漸漸放松下來。雖然身體還緊繃著, 但已經不尖叫也不逃跑了。
“不怕。有你在。”女Omega輕聲喃喃。
看到女Omega的前后模樣, 那五個假混混不自覺就相互對視一眼。他們也只是接了任務, 想要阻礙顧清霖和其他人接觸。
然而女Omega的狀態明顯不對。如果他們繼續圍在這里, 誰也不知道女Omega會瘋癲到什么程度。
他們五個不過是拿工資干活的打工人，誰也不想將事情逼到絕路。
頭發三七分的假混混選了個折中選項, “你們倆出去。這里是我們的地方。”
紫頭男低聲附和，“就是，出去出去。”
只要把顧清霖趕到人多的地方，顧清霖就不方便跟女Omega商量事情。他們五個就算完成自己的工作內容,
女Omega這樣的精神狀態，在街上隨便弄點動靜就能嚇得不敢說話。大街上不是他們五個的管轄范圍，與他們無關。
萬一真出了事情，但只要不是在他們五個面前出事，女Omega就算死也跟他們沒有關系。不會感到良心不安。
顧清霖沒想到幾個混混有這么人性的一面。
雖然彼此位于不同的勢力，可也不是每個敵人都這么討厭。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顧清霖憎恨偷偷研究展天瑞的醫院，卻沒對整個桃園做出過激的行為。
對方不過分，顧清霖也愿意退讓一步，不讓這五個人難做。
他帶著女Omega往回走，放棄了突破那五名假混混。
不是因為那五個假混混微小的良心，他主要考慮女Omega的情況。
如果他在女Omega面前暴揍這五個混混，表現出狠絕的一面，女Omega一定會被嚇壞，甚至可能失去女Omega對他的信任，不敢跟他說話。
在顧清霖帶著女Omega快要轉過拐角時，他眼角余光看到了一抹黑影。
隨后，那五名假混混接連倒地不起。
顧清霖隔著那五名倒地的假混混，與黑影相互對視。
黑影只是微微躬身，快速隱匿在黑暗之中。但顧清霖是空間異能者，他清楚剛才發生的一切。
那道黑影利用空間異能突然出現，掏出麻醉槍后對五名假混混攻擊，然后快速消失。他的空間異能可以感應到麻醉針在劃過空氣的那一瞬間。
顧清霖不知道誰幫他解決的問題。不過既然解決了，他也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顧清霖帶著女Omega從五名假混混身上跨過，到達沒人的偏僻角落。
女Omega的情緒雖然不穩定，但她有強烈想要告知顧清霖消息的愿望，所以顧清霖稍微安撫就從女Omega口中獲得了消息。
自從顧清霖鬧了醫院之后，醫院就暫時處在封閉狀態，施工隊要對醫院的安全設施進行升級。
接待病人的門診部則被挪到了附近的另一棟大樓里。距離并不遠，對病人的影響也就沒有太大。
但女Omega的精神本來就有一些問題。醫院封閉后，女Omega沒有辦法進入醫院，只能神經質地在醫院附近打轉。
女Omega的精神狀態越來越差，衣著打扮也變得糟糕。醫院附近安保比較好，看到一個神經病在附近轉悠，自然會派人去抓。
女Omega被追趕就會往無人的地方逃跑。除了角落以外，桃園還有無人駕駛公交車和無人駕駛出租車。
也是這個原因，女Omega發現了一個秘密。
女Omega瘋瘋癲癲，沒有辦法解釋清楚自己是怎么找到那處位置，顧清霖只能安撫對方的情緒，暫時跳過那個問題。
顧清霖問：“你發現了什么？”
“喪尸。”女Omega雙眼瞪圓，一眨不眨。眼白露出太多像只吃人的喪尸。
“除了喪尸，還有什么？”顧清霖問。
女Omega盯著顧清霖，想要從顧清霖的臉上找到什么，“你不信我嗎？”
“我信你。”顧清霖回望對方，努力讓自己的表情顯得真誠，“但你現在只跟我說了喪尸。你更加具體地描述給我聽嗎？”
“為什么相信我。”女Omega倒像是理智又回來了一般，突然冷靜且疑惑地凝視顧清霖。
顧清霖被問住了。其實他也說不清楚什么理由。
他就是直覺地相信女Omega會告訴他有用的消息。
他在末世活著了這么久。瑞臨商隊也測試過他，可他還是死皮賴臉地留在瑞臨商隊里，沒有加入任何一個基地。除了不信任基地之外，也就是他能將后背放心交給瑞臨商隊的成員。
并且，即使消息沒有用，也得聽完后才能得出判斷。
而不是在現在一無所知的時候，憑借女Omega那狼狽不堪的外貌就斷定她只有瘋言瘋語。
不過這些考慮不能告知女Omega。
太利益了。
說出來會輕易破壞彼此的信任關系。
顧清霖換了一種讓彼此都體面的說法。他放柔聲音，帶上真心實意，說，“因為你幫過我啊。如果不是你告訴我醫院有問題，我的Alpha不會活下來。是你救了我的Alpha，所以只要是你說的話，我都會相信。”
女Omega聽到后，感動落下淚來。
“只有你相信我。”女Omega嗚嗚咽咽地哭，委屈在這一刻傾泄而出。
顧清霖其實挺著急的。他認為哭泣是在浪費時間。有哭泣的時間，不如趕緊將事情告訴他。他總害怕會有人再突然出現，打擾他們。
不過女Omega的精神狀態確實出現了問題。她只哭了很短的時間，又開始瘋瘋癲癲的。
“他們都不信我。”女Omega抓著自己的頭發，精神再度緊繃起來，“我跟他們說我看到了，啊！”
女Omega突然放聲尖叫，嚇得顧清霖雙肩都顫了顫。
但女Omega捉著顧清霖的手臂，幾乎是貼著顧清霖的前胸的距離仰視顧清霖，“喪尸。到處都是喪尸。她和喪尸在一起。超級多。”
顧清霖被這么捉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女Omega此時的角度讓她像只怪物，那癲狂的表情更是一言難盡。
但女Omega身上的生命力是頑強的。這無形中讓顧清霖感覺到了安全感。因為這代表了同類。
“除了很多喪尸，還有其他嗎？”顧清霖引導地問，“他們身上的衣服是什么樣的？”
“衣服。”女Omega順著顧清霖的聲音回想細節，“穿著病服，喪服，很常見的襯衫。還有漂亮的裙子。嗯，有一條很漂亮的裙子，我很喜歡。”
顧清霖發現這樣問更有效果，他接著說：“環境呢？他們在什么樣的地方？”
“好大。好寬敞。到處都是喪尸。”女Omega思考，“我沒見過那地方。”
顧清霖想到了一個很有辨識度的描述，他問：“周圍是不是黑漆漆的，天空是不是和桃園一樣的？”
女Omega陷入沉思里，喃喃自語，“不像桃園。不，很像桃園。不像，像，不像……”
為了防止女Omega陷入糾結，顧清霖連忙引導，“哪里像桃園呢？”
女Omega果然走了出來，說，“機器像桃園。”
“里面有機器？什么樣的機器？”顧清霖震驚。
女Omega眉頭皺起來，“沒見過。這個沒見過。前面那個，沒見過。右邊的，沒見過。”
憑這點可以肯定是桃園了。外面基地哪有桃園先進，能用大量機器設備。
顧清霖認為自己找到了一點思路，接著問，“附近是不是有穿著白色衣服的研究員？”
畢竟拿喪尸來實驗是每個基地都存在的情況。女Alpha死亡后變成喪尸，然后被拿去做實驗，這一切是順理成章又理所當然。
“沒有研究員。”女Omega的回答出乎顧清霖所料，“有一個穿著藍色衣服，全身裹得嚴實的，家伙，在喪尸里，走來走去？”
雖然沒有研究員，但已經可以肯定這些喪尸是人為養殖的。
此時顧清霖想起了唐家圈養喪尸的行為。
桃園內部雖然沒有用晶核交易。但晶核是各個基地流通的硬通貨，難保不會拿晶核去跟其他基地交易。
畢竟有空間異能者瞬移，換點糧食燃料回來不要太輕松。
第 345 章 可惜兩個都不是好惹的……
女Omega又接著描述了一些畫面, 但基本都是喪尸走來走去的內容，沒有實際性的進展。
尤其是喪尸的位置。
女Omega描述不出具體路線，更連大概的行車時間都沒有。
顧清霖問她怎么去。
她說：“我坐車去, 睡醒就看到那些喪尸。”
顧清霖問她怎么離開。
她說：“我睡著了, 再醒來過來就坐在車里了。”
整件事聽起來就像一個瘋子在無人出租車上做的一個夢, 說不絕望都是假的。
顧清霖甚至沒敢問她夢醒前后是不是坐同一輛出租車。
顧清霖沒有繼續問。他答應女Omega一定會找到女Alpha的位置, 然后他就將女Omega送回家。
女Omega得到顧清霖的肯定回答后, 精神狀態又平穩下來。不僅沒有發瘋, 還記得回家的方式。
女Omega的家就在陽光綠洲里, 普普通通的三房兩廳，沙發茶幾都是很普通的，客廳里擺放了不少電子設備，還有一墻壁大的液晶屏幕。
顧清霖也不確定那是不是液晶的，深色玻璃一樣內嵌在純白的墻壁上。
正是上班上學的時間，女Omega的家里沒有其他人，只有一臺管家機器人體貼地給女Omega送上熱毛巾擦臉擦手。
管家機器人也兼顧了招待客人的功能，給顧清霖端來茶水。
茶水則是由廚房里的機器機制作。墻壁伸出數不清的機械手，像流水線一樣將一杯茶泡制出來。餅干沒有什么特別, 是帶包裝的工廠餅干。
但削蘋果的工作是由一臺像飲水機一樣的機器弄的。上下兩個方體。上方的透明罐能被人直接看到。機器會在真空的環境里削皮, 減少蘋果氧化速度。
削完的皮會自然落到下方的垃圾桶里。下半部分被遮擋, 但顧清霖是空間異能者, 可以用異能解構機器。
削皮后的蘋果被切成整齊的塊狀，然后蘋果粒一顆顆掉落到果盤里。
顧清霖本來以為桃園機械化已經夠完善了。沒想到女Omega這看似普通的家里還有這么多他沒見過的機器。
“沒有綠豆糕了。”女Omega翻找不到招待客人的糕點, 在原地迷茫打轉兩圈，“我去給你買。”
顧清霖連忙喊住，“你就這樣外出了，你家里人找不到你怎么辦？”
他送她回家就打算離開了, 不想久留。
“不會找不到的。我們每個人都有裝置。”女Omega獻寶似的拿起平板計算機，打開了一個軟件。
一個地圖展現，里面能清晰看到女Omega每一個家人的位置。
女Omega的位置就顯示在家里。
廚房里發出嘟嘟的聲音，女Omega將平板計算機遞給顧清霖后往廚房方向走，嘴里嘟囔著要加什么除菌劑。已經忘記了買綠豆糕的事情。
顧清霖倒是知道除菌劑。即使桃園沒有喪尸，但這世界畢竟有喪尸病毒。所以桃園里的每個廚房都安裝有除菌裝置。
除菌裝置會定期噴灑消毒，所有食物也要使用除菌液洗干凈，以防病從口入。
陽光綠洲比桃園更先進，設施也只會更加完善。
而且這除菌產品會定期升級，所以份量做得很小，通常一瓶只能管三天時間。但市面上出售升級產品，舊產品就可以拿到商場退換。
也是因為方方面面都做得完善，桃園和陽光綠洲才會一直沒出現喪尸。
顧清霖趁女Omega忙活，順手查找女Omega的行動路線圖。
其實他已經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多看一眼不過是證實自己心里的猜測而已。
果不出所料，女Omega除了家里，就是醫院和學校，剩余的時間都坐在無人出租車里。
既然坐著出租車，行動軌跡也就一直在道路區域，并沒有再進入任何建筑物。
這下可以完全肯定，那什么喪尸什么藍色工作服都不過是女Omega的一場夢。
顧清霖退出系統界面，關掉平板計算機，將平板計算機放在茶幾上。
又隨意聊了幾句，顧清霖就瞬移離開，回學校上課。
顧清霖回到學校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所以他打算先吃個午飯。
在食堂打飯的時候，白暖陽端著餐盤找到了他，坐在他的對面。短發女仍舊像個尾巴班跟在白暖陽身旁。
白暖陽沒有問顧清霖一上午去了哪里，只是說了上午的課程內容，將筆記攤開給顧清霖看，邊吃邊教學。
倒是短發女在一旁捉耳撓腮的，幾次想要問都沒有找到切入點。一雙眼睛只能滴溜溜地轉，不斷看顧清霖。
短發女看到顧清霖身后有人走來，眉頭皺起，“你過來做什么？”
吳瀚已經吃過午飯了，他一個人，低頭對顧清霖說：“我有事找你。”
短發女嘲諷地笑，“怎么，又要表白嗎？”
吳瀚臉色刷地就變了，不過還是忍住怒氣，說：“我這次來，是代表吳家的。”
向來不摻和事情的白暖陽出了聲，“吳瀚，這里是學校，不說那些事情。”
吳瀚看了一眼白暖陽，那漂亮的模樣還是很讓他心動。再看顧清霖，雖然是男人，模樣失了幾分柔美，但身上的吸引力不比任何女人差。
可惜兩個都不是好惹的。他是哪個Omega都碰不了。
吳瀚被說，卻沒有讓步，“那我約在放學后，可以談了吧。”
白暖陽這次沒有開口，只是一直看向顧清霖。
顧清霖趁著剛才白暖陽說話的時候塞了一塊紅燒肉進嘴，突然話題轉到他這里，嘴里滿是紅燒肉的他都不能立即回答。
他不說，三個人就一直看著他。
好不容易吞下紅燒肉，顧清霖才抬頭，可惜吳瀚的位置太靠近了，他都不能和吳瀚對視。
顧清霖只好放棄，將目光放回餐盤上，“你不該跟我說，你應該跟瑞臨商隊聯系。”
“不是瑞臨商隊的。只是你的。”吳瀚回答。
“那就更不可能了。我的事情就是瑞臨商隊的事情。”顧清霖又掃了一眼吳瀚，“我是隊長的伴侶。現在他生病，我算是臨時隊長了吧。”
顧清霖不要臉地給自己升了個隊長。但他知道展天瑞那無所謂的態度，他開口要瑞臨商隊，展天瑞一定會給他。
吳瀚有些煩躁，“你又沒有被標記，為什么非要待在瑞臨商隊里。”
“為什么呢？”顧清霖反問，“難道我還有其他地方可以待嗎？”
吳瀚想說什么，但看到白暖陽，又把嘴邊的話咽回肚子里，“那是其他的話。我等你放學。”
不等顧清霖回答，吳瀚就走了。
短發女擔心地問顧清霖，”你不會真要等他吧？“
“我不等，他也會攔著我。我敷衍他幾句，免得他一直煩我。”顧清霖將自己的打算說出來。
短發女咯咯地笑，“說得對，說你會慢慢考慮，然后考慮一輩子，讓他慢慢等去吧。”
白暖陽幾次欲言又止，最后她默默吃飯。
顧清霖知道，白家也有同樣的招攬想法。畢竟顧清霖還沒被標記，可以和瑞臨商隊拆分開來。
那些有標記的男女都能因為利益分開，更不說沒有標記的關系。
吃了午飯，顧清霖沒有按照往常般午睡。他脫了腕帶就瞬移離開。
他沿著女Omega的路線瞬移了一遍。每停在一個地方就用異能掃描四周的環境，看看哪里有藏喪尸的可能。
他也說不清楚自己為什么要找，但桃園圈養喪尸獲得晶核補貼是顧清霖猜測過的可能之一。
否則很難解釋桃園入不敷出，卻還能有這么高昂的各項補貼。
一個補貼比稅收都高的基地，不可能沒有特殊的來錢路徑。
如果有喪尸，那問題只有一個，喪尸養在哪里？
顧清霖很清楚，即使他查出了喪尸的位置并不能改變什么，這不會成為他和桃園勢力談判的籌碼，但他還是想要知道。
有些事情可能沒有價值，但知道后，顧清霖或許就能不那么迷茫了。
事情并不順利，顧清霖一直找到上課都沒有搜查出疑似藏匿喪尸的地點。
下午照常去上課。
但最后一節課，還有五分鐘才下課，吳瀚已經提前蹲在教室外等顧清霖。
看到教室外的吳瀚，班上的同學紛紛交頭接耳，以自以為小聲，但能被顧清霖聽到的聲音討論八卦。
“那不是吳瀚嗎？”
“又來表白了，一定是又來表白了。”
“他有什么資格表白啊。顧清霖的Alpha可是五階異能者。哪會看得上吳瀚。”
“誰知道，以為死纏爛打就能得到Omega唄。”
顧清霖無奈，不過吳瀚都來堵人了，他就算想跑都跑不了。總不能當著所有人的面瞬移。
畢竟腕帶可是有限制異能的作用。按道理，他的瞬移是用不出來的。
顧清霖不想引起騷動，讓許艾語難做。所以下課后，他只能從門口走出去，迎面走向吳瀚。
白暖陽走在顧清霖的身旁，“我陪你。”
“我也，我也。”短發女連忙附和。
周圍的同學陸陸續續走出教室，不過一雙眼睛盯著吳瀚和顧清霖。還有幾個八卦的同學裝作還沒收拾完，就等在教室里。
“我們出去說吧。”吳瀚提議。
第 346 章 “答案沒有那么重要。……
吳瀚帶著顧清霖到頂樓天臺。
白暖陽和短發女不放心地等在樓梯口。兩人站在聽不到聊天的位置守著, 不讓其他人過來打擾。
顧清霖認為這事隆重了，他根本沒有和吳瀚細聊的想法。他這輩子肯定爛死在瑞臨商隊里，不會為了加入其他勢力而脫離瑞臨商隊。
除非瑞臨商隊的所有人都同意加入桃園, 否則顧清霖不會改變主意。
不論吳瀚許諾了多少利益, 顧清霖統統拒絕。
顧清霖拒絕得非常干脆, 不留絲毫余地, 吳瀚將套話說完, 發現顧清霖還是油鹽不進, 難免覺得自己面子掛不住。
可顧清霖比他強, 吳瀚不敢用那強硬的手段逼迫顧清霖。
吳瀚只能勸說，“你還有大好的青春，為什么非要掛在一支連基地都沒有的隊伍。”
一個溫暖安全的家是大部分人的安全感來源。
即使基地有千百種不好，也是這世界上最能安家的地方。有法律的保護，也有隊伍守夜，防止了喪尸的突然襲擊。
顧清霖莫名就想起了身在半山基地時，那些Omega不愿選擇展天瑞的理由。
沒有基地，沒有安穩的地方，就是五階異能者都很難找到老婆。
有多少Omega愿意跟隨一個Alpha到處流浪？
人生在世, 大多人不過為衣食住行而已。
“怎么？你答不出來嗎？”吳瀚像是捉到了顧清霖話里的漏洞, 想要乘勝追擊。
顧清霖沒有說展天瑞幫過他幾次, 也不提他和展天瑞這么長時間的情感糾葛。
他覺得對外人提自己感情是糟蹋了自己的心。因為吳瀚不會認為一份感情能有多貴重, 吳瀚滿嘴都是利益，利益, 還是利益。
因此，顧清霖只是淡然反問，“你怎么會認為，我一個五階異能者會缺基地招攬？”
吳瀚確實詞窮了。
他張嘴數次, 始終找不到能說的話。
“你家要是愿意給什么實質上的好處，你就說出來，我貨比三家，慢慢挑選。”顧清霖仰視吳瀚，氣勢不輸任何Alpha，“你要是覺得隨手打發個進入基地的名額，破房子，沒什么用的晶核，我就會感恩戴德。那你還是把話都憋回肚子里。”
眼見顧清霖要離開，吳瀚連忙說：“標記，要是你愿意和我標記，你就成為吳家人。再到時候你生下孩子，吳家就是你孩子的。”
在吳瀚口中，這已經是不小的福利。
顧清霖卻是嘲諷輕笑。
“吳瀚。”顧清霖走向吳瀚，伸手撥弄小狗般劃過吳瀚的下巴，“和我結成標記關系，不是我的福氣，是Alpha的福氣。”
“誰擁有我，是那個Alpha三生有幸。”
吳瀚愣神，他被顧清霖的強大所震懾。
他從未見過如此自信的Omega。柔軟白皙的外表，但雙眼明亮，眼里似有火焰，又仿佛有沖天的能量，任何困難都無法阻擋顧清霖的前進。
而這樣的自信不來自家族，不來自Alpha伴侶，是出自Omega自己。
吳瀚才明白自己錯得有多么的離譜。他竟然以為顧清霖是那些好打發的Omega。
“那你想要什么？”眼見顧清霖快要走到樓道口，吳瀚連忙問。
顧清霖轉頭，回以一個微笑，“你們Alpha要什么，我想要的就是什么。下次帶好你的條件再來找我。”
顧清霖的話不僅吳瀚聽到了，就連白暖陽和短發女都聽得到。
白暖陽很意外顧清霖的話。只是她身為Omega，又不能完全理解什么叫Alpha想要的。不管怎么說，她都該將這事告訴家里人，好讓家里人思考怎么應對顧清霖。
顧清霖回小別墅后，也把事情告訴了展天瑞。這其中自然包括他代表瑞臨商隊的那些話。
展天瑞沒有在意，甚至還跟祝蜂他們說了這事，并把隊長交給了顧清霖。
這種口頭的承諾沒外人知道，所以展天瑞又注冊了一個網絡賬號，在網上發了一份隊長轉讓的聲明。
為了證明賬號的真實性，還臨時拍了一張照片。家里算上祝蜂和蕭問誠只有四個人。連古陣海都因為忙著工作沒回來。
不過因為有網紅蘇似錦和初秋轉發，這份聲明很快得到了流量，被瘋狂轉載。
大部分網友都是舔屏，夸贊顧清霖好看，展天瑞帥氣，蕭問誠神秘，祝蜂光頭又大又亮。只有少部分人陰謀論，思考這其中代表了什么。
當天晚上，祝蜂摸著自己的光頭，在網購平臺看了許久的假發。最后挑煩的他怒買三箱啤酒結束這場焦慮。
雖然顧清霖成為了瑞臨商隊的隊長，但大家的生活并沒有受到什么影響。
一來大家都要上班賺錢，沒那么多時間管理商隊。再則是展天瑞的病情沒有太明顯的好轉，每天除了跟在顧清霖身邊，就做不了什么事情。
展天瑞的情況明顯無法當隊長。
那么和其他勢力談判的事情落在顧清霖身上，其實對大家來說都是好事。
顧清霖也有想過瑞臨商隊的成員有沒有繼續上班的必要。但祝蜂明確說，上班是必須的。不僅是賺錢維持舒適生活，更是為了證明瑞臨商隊的成員有足夠的能力。
除了異能等階以外，工作就是能力的另一種體現。
不管是祝蜂精煉武器的能力，還是蘇似錦收攏粉絲的能力，在桃園里都屬于稀缺資源。
瑞臨商隊的人越有能力，顧清霖在談判的時候就越有籌碼。
接下來的兩天，又有三個勢力私底下接觸顧清霖，都被顧清霖拒絕了。
比起在野外殺喪尸，顧清霖發現自己更不擅長應對這種爾虞我詐的軟刀子。
不過只要他咬死底線不退讓，顧清霖倒也不用想太多。
顧清霖也沒忘記答應了女Omega的事情，他每天還是會抽空瞬移倒各個地方看一看情況，尋找喪尸的位置。
為了防止自己重復找，顧清霖還買了一張桃園紙質地圖，將找過的位置一個個標記。
但不管他去幾次，結果都是一樣的。
而且桃園就是一個巨大的洞穴，邊緣處有墻壁。想要離開只能從隧道通往A區，或者通往陽光綠洲。因此女Omega能到達的位置非常有限。
顧清霖繪制標記的時候并不防備展天瑞。
展天瑞會呆滯地盯著地圖，偶爾將下巴壓在顧清霖的肩膀上。顧清霖并不阻止展天瑞，但他忙活自己的事情時，也不會理會展天瑞。
第五天時，顧清霖已經幾乎將桃園走了個遍，依舊沒有什么收獲。
實在沒有頭緒，顧清霖問靠著他肩膀的展天瑞，“如果你要藏喪尸，你會把喪尸藏在哪里？”
展天瑞閉上眼，仿佛睡著了。
顧清霖安靜等待。他知道展天瑞現在的思維比以前慢，這是喪尸病毒對人體的影響之一。
過了一會兒，展天瑞才緩慢說：“找不到的。只能等人帶進去。”
“可是，如果找不到，為什么能親眼看到呢？”顧清霖想不通這一點。
其實他更不明白，為什么他到現在還相信女Omega的話。
明明是瘋子的瘋言瘋語，就不該當真。
展天瑞同樣是想了一會兒，這次他打開了平板計算機，然后在網購商城里翻找。
速度很慢，展天瑞似乎也不知道在哪里。
顧清霖就等著，慢慢地，他反過來將腦袋靠到展天瑞身上。兩人相互依偎。
展天瑞的手指有片刻停頓，但以更加堅定的動作繼續翻找。
找了大概五分鐘時間，展天瑞終于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商品。
這商品就一塊芯片，還是醫用商品，需要去醫院才能使用。
不過商品的作用是顧清霖這輩子都想不到的。
商品名叫連夢，購買者多為如膠似漆的情侶。
連夢的作用雞肋又簡單。就是將芯片植入大腦中，每當睡覺做夢就會與戀人的芯片相連接。如果戀人還沒睡覺，就會透過戀人的視線看到戀人的環境。如果戀人睡著了，就有可能作同一個夢。
但芯片的作用有距離限制，所以兩人住的地方不能太遠。另外，做夢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有些人可能閉眼就睡到天亮，連夢都沒有。
顧清霖盯著關于距離的那一行小字，整理思路，“最遠距離兩百米。對照她的出行路線，喪尸的位置不會距離桃園太遠。”
既然不遠，可顧清霖又找不到，就恰恰好說明位置封閉，不是輕易被發現的。
很可能就是使用了B區電梯的材料，防止被空間異能者探尋。
再考慮到出行路線沒有貼近桃園邊緣，又限制了兩百米的距離，喪尸只能藏在地下或者天上。
單憑顧清霖的力量，不可能到每一棟棟樓的地下室尋找有沒有機關通往關著喪尸的密室。
天上就更難了。如果藏在天上，那入口一定不在桃園內，需要先離開桃園才能找到入口。
基于這樣的考慮，顧清霖認為展天瑞說得非常對。
他是找不到的。
想要找到女Omega夢中的地方，只能通過相關人員從正規途徑進去。
可他為了一個沒有利益的舉動和桃園勢力談判，不就是本末倒置了。
顧清霖揉了揉太陽穴。
突然間，一雙手將顧清霖的眼睛蓋上。
展天瑞說：“想不出就，別想了。”
“可是。”顧清霖也不知道可是什么。
“沒關系的。”展天瑞說，“答案沒有那么重要。”
顧清霖想說自己答應對方了，這件事很重要。但展天瑞的話給了他另一種思路。
不要想答案，答案是別人公布的，不是自己想的。
他在這里想一百遍，不如出去，利用一切能利用的，讓別人告訴他答案。
第 347 章 “起死回生我做不到。……
顧清霖立即想到了教會。
這是唯一一個他能夠主動接觸許微的地方。
比起吳瀚和白暖陽, 許微手里更有權力，也更有可能帶他進入上層。
比起其他人，他感覺許微最適合談合作。
他已經和幾個勢力私底下接觸過, 再看看許微開什么條件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顧清霖掐準時間到的教會, 不出所料地看到了站在一旁的許微。
這一次, 顧清霖直接走到許微身旁。
不過顧清霖沒有說話, 許微也沒理會顧清霖, 一直盯著前方的唱詩班。
頌唱詩歌的時刻, 不該參雜說話的聲音。
顧清霖同樣沉浸在詩歌的純粹中, 仿佛跟隨孩童的稚嫩歌聲回到了純真的歲月。
如果這世間一切都能這樣簡單純粹，該有多好。
詩歌緩慢弱小，人們逐漸回歸現實，小孩們有序離場。
許微才轉頭看向顧清霖。
顧清霖還在詩歌的余韻里，忘了自己該說的話。
但許微先開口，并問了一個沒有任何關聯的問題，“你說，為什么每個基地都要花錢建學校？”
顧清霖很久之前就想過這個問題。
顧清霖像個學生般井井有條地回答：“一、認識文字。二、了解基地的規章制度。三、減輕父母的壓力，讓父母安心外出工作。四、搭建人際關系, 讓孩子學會相互扶持。”
“你果然很有悟性。但不準確。”許微對顧清霖答案比較滿意, 眼里溫柔。
很多人直到許微提起才會思考這個問題。顧清霖不僅有思考, 而且思考得比大部分人都深。
許微微笑問：“你說的這些, 對基地有什么利益呢？”
顧清霖納悶。
他認為自己說的答案都是對基地有利的。
認識字才能用文字傳遞消息，防止口耳相傳導致消息出現誤差。了解基地的制度, 才能有效管理民眾。父母安心工作就提高效率，基地能獲得更多稅收。人脈關系可以防止基地居民流失，不然其他基地隨便就能把人挖走。
以前的顧清霖會據理力爭，認為自己的答案就是標準的得分答案。
但現在他不會了。
他不會再向內求答案, 他要向外求。
顧清霖問：“那你的答案呢？”
他不認為他的答案有問題，但為了話題聊下去，他得問對方心目中的答案。
“是為了讓人，擁有人性。”許微說著，她突然往走廊方向走。
那方向正是白暖陽曾經帶他參觀過的。
顧清霖安靜跟上。
先經過小花園，然后就走到了一條掛著油畫的走廊。
許微走在一幅幅掛畫旁，說：“人不過是懂得使用工具的喪尸。”
“……”顧清霖擰眉。
許微：“吃肉，消化食物，爭搶地盤。”
許微的話過于絕對了。顧清霖不認為自己是喪尸般的人。即使他最艱難的時候，也做不到麻木地生活，對生活懷有希望。后來遇上展天瑞，他的生活就更是充滿了人性。
但因為顧清霖沒說話，許微就當顧清霖默認了她的話。
“這世界上大部分人都不會動腦子。他們只不過依照自己一直以來的生存方式重復相似的生活。”許微停在一幅油畫前。
油畫中，神明藏著天空云層里，只伸出一只巨大的手將火把交給畫面下方的人類。距離火光最近的部分呈現暖色，遠離火光處的畫面灰淡朦朧。那些被畫在灰暗區域的人類皮膚淺灰，動作僵硬，與喪尸形似。
顧清霖對藝術沒有那么多吹毛求疵的要求，剛看時只以為是畫師偷懶就沒多花心思。直到許微說了，他才明白這些身處灰蒙區域的角色就是畫了喪尸。
并且，顧清霖還看出了另一層隱喻。
距離神越近的人越有人性，遠則是行尸走肉。
許微說：“成年人無法被輕易改變。但白紙一樣的孩子可以。只要我們從小教育，培養，孩子就自然而然會依照我們教授的方式重復相似的生活。”
因此每個基地都設立學校，就是為了培養人應該擁有的習慣。
顧清霖倒覺得許微這一部分的話很有道理。
教育對人的影響遠比自己想象中的大。
他來末世滿打滿算兩年時間，可時至今日，仍是會習慣性地用上一世的思維來思考。
他像個學生，習慣了標準答案，對這個沒有答案也沒有法律的社會非常不適應。
來到這世界之后，他像一只盲頭蒼蠅，除了考慮生命必須的衣食住行，其余一切跟著商隊，沒有屬于自己的人生目標。
唯一堅信的法則就是不斷變強，不斷提升自己的異能，練習唐橫刀。這也不過是學生思維中的爭當成為好學生而已。
因為學習成績好，就會受到老師家長的青睞，同學的尊重。相同地，異能優秀，他也會得到世人的贊頌。
不然武器這么多，他為什么非要學唐橫刀呢？這其中有多少是對展天瑞的崇拜所導致的？
可除此之外，他還有什么優點呢？
顧清霖盡量不去想自己找不到工作的事情。但不管是不是有人使了手段，顧清霖當時感受的挫敗感是實打實的，至今還印刻在骨子里。
顧清霖不說話，許微也沒有再說，只是靜靜看著顧清霖。
但顧清霖一直盯著畫，盯得出神，根本沒發現許微的視線。
“你似乎很不健談。”許微終于先打破了沉默。
顧清霖迅速回神，裝作自己沒有胡思亂想的模樣。他描補道：“有求于你，不敢多說。萬一多說多錯就不好了。”
“你倒是真誠。”許微自然看出了顧清霖找她有事。所以顧清霖的話完全符合她的預期。
她往前走了幾步，打開一扇門，“進來聊。”
里面是一個小的禱告室。墻壁上有一片很大的雪花，地面抬高鋪了木板，放了兩個軟墊。有些像日式風格的榻榻米，但這明顯為了方便跪姿禱告。
顧清霖脫了鞋子，盤腿坐在木板上。
許微掃了一眼，但沒有糾正顧清霖的坐姿。
她脫鞋后，以鄭重的跪坐姿態，朝著墻壁上的巨大雪花輕聲禱告。
聲音非常小，顧清霖的聽力都沒有聽清。
禱告結束，許微在空氣畫了個符號，雙手交叉搭在肩上，身體微微抬起，像是感受神降臨的神力。
竟然不是叩拜，也沒有躬身低頭。顧清霖對此有些意外。
不怪顧清霖沒留意，在外面靜坐，他大多時候都是發呆。即使碰上其他人，其他人也是低著頭，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你找我是為了什么？”許微開門見山地問。不過因為跪坐的姿勢，讓她顯得很鄭重。
既然對方這么直接，顧清霖也干脆地說：“你們這里，養喪尸了吧。”
許微眼里的光立即就沉了下去，凝視顧清霖。
顧清霖知道這眼神意味著什么，但他還是平靜地說：“我同學，她的Alpha不見了。 ”
“難道你想用你的神力讓她起死回生？”許微的話像是開玩笑，更是打探顧清霖的行為。
“起死回生我做不到。只是想親眼看一看，確定她的情況。”顧清霖也明白自己的理由很差勁，很可能會被拒絕。
“好。”許微一口答應。
顧清霖愣怔。
他怎么都想不到許微這么痛快，既沒有談條件，也沒有追問真實理由。
這超出了顧清霖的預料。
顧清霖意外的表情太明顯了，許微一眼就看穿。
許微笑著說：“我說過，我會幫你的。”
有嗎？顧清霖懷疑。
“走吧。我帶你去看看。”許微站起。
顧清霖雖然不記得許微承諾會幫他的事情，但既然許微愿意帶他去，那就算前面是危險，他也想踏一只腳進去試試深淺。
過去的方式只能是汽車。
許微用手腕上的金屬手鐲召來一輛白色汽車。汽車里沒有司機。兩個人都坐在后座。
過去的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
顧清霖常年和展天瑞相處，習慣了這樣的安靜。
倒是許微多次看向顧清霖。
最終，她還是沒忍住，說道：“以前我挺討厭你的。突然間讓我協助你，無論你做什么都要優先顧及。”
顧清霖心臟漏跳了一拍。
換作別的時間，他不會害怕。可許微現在要將他帶去秘密場所。如果許微討厭他，那他不就是羊入虎口嗎？
顧清霖看向許微的眼神都變了，生怕許微下一秒就拿著武器撲向他。
許微看到顧清霖驟變的表情，忍不住就笑了。
說的太好懂了，心里想什么，明明白白都寫在臉上。
許微動作不變，靠坐在車后座，“開玩笑的。討厭你是我沒看到你之前的想法。但認識你之后，我就認為許家主選的人沒錯。你很不一樣。”
“可能是我的異能影響了你。”顧清霖試探性地說。
“可能吧。”許微輕笑，“但越是觀察你，我就越認同你。你的想法與這世界里的很多人都不一樣。”
“我們需要像你這樣的人。”許微說。
“我是什么人？”顧清霖反問。
他內心有一絲緊張。畢竟許微是信教的，又總愛說些神神叨叨的話。
在顧清霖堅定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里，他唯一接觸教派的機會只有玩恐怖游戲的時候。而恐怖游戲里的教眾都是神經兮兮的，往往有什么不為人知的謎團。
就像印證顧清霖的想法般，許微接下來的一番話，讓他感到毛骨悚然。
第 348 章 許微指著門，說：“你……
“他們, 他們只知道殺人，搶奪食物，待在安全的基地里過醉生夢死的生活。”
“他們根本不知道怎么讓基地變得更好。只會不斷擠壓其他小基地的食物, 供養臃腫的毒瘤。他們比喪尸還惡毒。”
“像他們那樣的人, 還不如都變成喪尸。至少不浪費糧食, 不加害同類。”
顧清霖聽得心驚膽戰。
許微眼里確實有恨意, 并不像隨口說說。而且許微手里有權力, 想要做點什么怕是完全可以實現的。桃園擁有這么優厚的福利補貼, 不可能不想從其他基地搜刮物資。
柯彥、雷郡那樣的五階異能者都千里迢迢趕過去吞下稻豐基地的物資。他不認為許微就完全沒有想法。
區別是許微究竟做過了沒有？
如果做了, 許微又做了多少？做到什么程度？
顧清霖明白知道越多越危險的道理。
未免許微說更多，顧清霖趁著許微說話喘氣的空檔，將話轉了回去。
“他們沒見過更好的生活，自然不知道什么是好的基地。你說學校的作用是教書育人，讓人變得擁有人性。那在有能力的時候，是不是也該教教外面那些基地看什么才是人該住的地方。”
“你說得沒錯。”許微突然就笑起來，“因為他們沒見過，所以不知道什么叫完美的基地，才會像一頭豬那樣在豬窩里相互拱。”
“……”
顧清霖想象了一下柯彥、尤鯊、金原他們。
其實每個基地首領都是聰明強悍的, 和肥頭大腦只知道吃的豬完全不沾邊。
“顧清霖, 你總是能讓我有新的感悟。”許微說。
顧清霖不認為自己真的對許微有幫助。雖然許微在跟他說話, 但更多時候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大概是猜展天瑞那啞巴的次數多了。如今他對許微也有了一些心得感悟。
顧清霖說：“不是我讓你有了新的感悟。是你長久以來都是這樣堅持貫徹。我只是將你內心想法用語言說了出來。”
許微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 “你說得對。成年人是無法被改變的。我也無法被輕易改變。”
“……”顧清霖分明記得這些話都是許微說的。
許微右手扶著自己的臉，“我不反感, 因為你把我的心聲說出來。”
顧清霖笑了笑，沒有回答。
他的話只是一種理想狀態。
但也正如許微說的那樣，大家過了太久末世生活，又能通過武力搶奪他人的財富, 習慣了這種簡單粗暴的奪權方式，大家已經不愿意進行改變。
即使有人想改變，可其他人會同意嗎？
遵守規則很難，但破壞規則的人只要有一個，就會煽動其他也想破壞規則獲得更多利益的人。
在看到桃園這樣的環境，有幾個人是想模仿，有幾個人想搶奪？只要有一個人升起惡念，桃園就不再是世外桃源。
雖然顧清霖說得不是很明確，但許微一直關注顧清霖的動向，怎么可能不知道顧清霖想找誰。
白色的無人駕駛小汽車一路開出陽光綠洲，往群山方向開。
群山連綿，高聳入云。
這一帶植物雖然不豐茂，但該有的綠樹和青草都有。遠處有一條并不寬闊的河流，在陽光下晶瑩細閃。
顧清霖不知道具體位置，但他猜測群山的另一頭就是沙漠般的A區。
因為高山，也因為距離，原本就不充沛的水汽被阻隔，使得A區形成了沙漠地形。
不過這世界有異能者的存在，移山填海，凝水結冰，催生樹木。如果他們需要改變A區的地貌，是完全有機會的。
恍惚間，顧清霖想到了現代社會里，某生活在沙漠地區，頭頂著白布的富豪們。
難道桃園依靠售賣石油獲得大量財富？
這是完全說得通的。
末世殺喪尸就要外出，外出就需要汽油。但顧清霖走過那么多個基地，似乎沒有一個基地毗鄰油田區域的。
顧清霖胡思亂想間，道路到了盡頭。
筆直的道路只延伸到前方五十米，但兩邊的樹木卻還是往前延伸。只是波油路變成了青草。
顧清霖心里沒底，但他保持沉默沒有說話。
眼見一點點靠近道路的終點，顧清霖還是小小地捏了一把汗。
就在快要駛離道路前，汽車晃動了一下，顧清霖忽地有了失重感。
這輛車竟然飛起來了。
顧清霖難以置信。
他貼著車窗向下看一眼，能明顯看到樹木變得越來越低。
“這車怎么會飛？”顧清霖實在忍不住，想要馬上解惑。
“是晶核武器。”
許微不僅回答，而且還給顧清霖簡單解釋了原理。里面涉及很多只有陽光綠洲才有的專業名詞，顧清霖聽得云里霧里的。
“聽不懂是嗎？”許微帶笑，表情更加緩和。
“還好。”顧清霖強裝鎮定。
他并不愿意示弱。
而且他并不是完全不懂。基礎原理他是能大概理解的。就是將異能者的力量存儲起來，然后這儲存器安裝到汽車上，再由異能者激活使用。
許微看出了顧清霖的情緒，語氣緩和，“你的表情太好猜了。”
顧清霖沒回答。
許微也不在意，繼續說：“我看過會議記錄。你在上面虛張聲勢的樣子，像只炸毛的小貓。”
“……”顧清霖想要說點什么，但感覺無論說什么都沒用。
“不過，你太容易看懂，才更覺得你真有特殊之處。”許微打量顧清霖，仿佛透過顧清霖看到什么。
“一眼看出有底牌是嗎？”顧清霖沒想到自己的不善偽裝還有這樣的用途。
“再柔弱的小貓也是有尖牙利齒啊。”許微說，“沒人會小瞧你的。”
不知為什么，顧清霖感覺自己被順毛了。
汽車飛向群山，最后落在半山腰的停機坪上。
山體被開了一道門。門打開，露出亮著燈的隧道。汽車沿著隧道繼續往前開。
這一次，車是往下走的。
顧清霖逐漸意識到，他要重新靠近桃園區了。
難道桃園建在這群山下方嗎？這難道不危險嗎？一旦大山失衡，下方的人可活不下來。
但下一秒，顧清霖就意識到他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
建造在下方恰恰是最安全的。
只要引爆山體，那喪尸也好，病毒也好，就全部都被埋在深深的泥土里。
顧清霖感覺很不適。并不是覺得許微恐怖，而是他竟然迅速想到了這樣的情況，并且贊成犧牲少部分人以免病毒擴散的做法。
進入到山體的內部，顧清霖使用空間異能感應周圍的環境。隧道四通八達，能夠到達各種地方。有些地方能被感應到，像是宿舍、又像是餐廳。有的地方則無法被感應，道路到某個地方就戛然而止。
內部遠比顧清霖想象中大，顧清霖竟然在山里坐了三十分鐘的汽車。
終于，汽車停在了一道淺灰色金屬門前。
“到了。”許微說。
金屬門用了特殊的材質，門里的一切無法被空間異能者感應。
許微用瞳孔打開金屬門。
門里還是一條走廊，但墻邊有幾輛帶手扶桿的電動平衡車。
顧清霖學著許微那樣踩了一臺。
電動平衡車不難使用，手扶桿上還有按鍵，能讓人直接操作。
走廊一過，就到達一大片落地玻璃窗。
他們身處三層，下方是一個較大的坑洞。坑洞里是密密麻麻的喪尸。
而在喪尸堆里，有一個穿著藍色防護服的人。這和女Omega告知他的夢，一模一樣。
顧清霖意識到，他確實來到自己想來的地方了。
站在前方的許微雙手握著電動平衡車的手扶桿，聲音不大，但足夠讓顧清霖聽到，“這里是喪尸生產研究區。”
“生產喪尸？”顧清霖被嚇得不輕。
因為他的空間異能感應到這附近只有零星幾個工作人員，其余是成千數量的喪尸。
貿然聽到喪尸生產，顧清霖的第一反應便是男喪尸和女喪尸也能像人一樣繁衍后代。
“不是。”許微輕笑了一聲，“我就說這名字起得不好。”
許微解釋，“這里是利用喪尸獲得利益產值的地方。例如，電力發動區。”
“喪尸能怎么發電？”顧清霖瞬間反應過來，“喪尸會不停移動，利用這一點嗎？”
“沒錯。”許微卻是沒有再解釋更多。
“下方這些喪尸就能發電嗎？”顧清霖看了一眼像養蠱般密集的喪尸群。這些喪尸身上確實裝了什么儀器，但這樣就能發電嗎？
這次許微沒回答。
顧清霖其實很好奇具體做法，但許微不說，他也不好再追問。
桃園在黑暗里，常年需要電力維持光。如果沒有核能，似乎只有喪尸發電這么一種可能呢。
顧清霖被許微帶到了最下層。
這里有一個監控室，兩面巨大的落地玻璃，一面在前方能看到喪尸，另一面在后方能看到走廊。
監控室里只有一個人。
穿著藍色工作服的工作人員看到許微，要求許微出示證件。
彼此竟然是不認識的。
顧清霖沒懷疑許微的身份，他只是想到了桃園內部的勢力錯綜復雜，許微也只是占據著比較小的一部分。
許微指著門，說：“你去找吧。找到就帶出來。”
顧清霖表情一下就變了。
帶出來？
他為什么要帶出來？
雖然顧清霖不理解，但他沒有反駁。
顧清霖只是想，與其把女Alpha喪尸留在這里打免費的黑工，不如帶回家閑著。這里有這么多喪尸，少一只應該沒關系。
第 349 章 “如果這是最后一面………
進入喪尸坑的門開在監控室的左側白墻上。
顧清霖需要換上防護服, 經過密封室的噴霧消毒才能走進喪尸坑。
工序繁雜，但確實能保護每一個工作人員的安全，以免染上喪尸病毒。
防護服完全隔絕人的氣味, 顧清霖走在喪尸堆里, 沒有喪尸攻擊他。
雖然喪尸聽到走路的聲音時會有一點反應, 但很快就將顧清霖當成同類, 又迷茫地在不大的地方徘徊。
這里的喪尸并不是每一只都是新鮮的, 也有一些穿著破爛的衣服, 腐爛長霉, 褐色紅色綠色交錯。血肉模糊的臉里可能還卡著一把斷了柄的斧頭。
這出乎顧清霖的預想。
喪尸的外表證明了不是所有喪尸都來自桃園居民。可能部分喪尸出自弗里敦，但有些衣著又像是來自某些基地。
不過衣服可以購買，A區也仿佛有源源不斷的喪尸流出。單憑衣服和外貌并不能證明許微等勢力在外搜集喪尸。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每一只喪尸身上都安裝了儀器。這些儀器安裝在什么部位都有，有的在頭部，但有的就在腳踝。喪尸身上的電線或密集或稀疏，似乎有什么特殊規律。
顧清霖看不懂這是做什么。但可以肯定喪尸坑里這些沒有多少活動空間的喪尸無法發電。
顧清霖走在喪尸堆里。
他距離喪尸僅僅半臂的距離，即使隔著防護服，視覺沖擊力依舊很強。
但他已經不害怕了。
女Alpha在喪尸坑里算得上比較新鮮的一員。即使顧清霖不太記得對方的外貌, 也因為條件符合的可選目標就三個, 再加上陽光綠洲生活安逸, 身上不會有太多疤痕, 顧清霖自然而然地準確找到了女Alpha。
將女Alpha帶出來的方式就更簡單了。
他對女Alpha使用空間異能，將女Alpha整個人圈住。喪尸就只能被空間推擠著走。
離開時, 顧清霖在喪尸群里看到了一張有些熟悉的臉。
顧清霖沒有太過在意，只以為是哪個基地擦肩而過的路人。
然而他的記憶比他預想中要好。
剛走出了幾步，顧清霖就想起了喪尸是誰。
那竟然是瘦昌。
就是半山基地里，能將一塊臭面包吃得津津有味, 還死皮賴臉地將他介紹到老許那工作的男人。
直至今日，顧清霖還清晰記得瘦昌坐著大卡車離開，不敢與他對視的模樣。
即使他險些因此死亡，但他依舊不怪瘦昌的狠心離開。瘦昌只是做了他應該做的抉擇。
只是沒想到，此時瘦昌已經變成了喪尸。瘦昌的手腕上戴著表，脖上戴著項鏈，衣服布料結實有暗紋，能看出瘦昌生前享受過一些時光。
但從衣衫破損的程度能看出，瘦昌死了很長的時間。
至少一年以上。
顧清霖甚至可以想象到，瘦昌到達新基地后，憑借那罕見的厚臉皮和才智逐漸站穩腳跟，生活也跟著好起來。
目光落在瘦昌的脖頸處，那里有一個血紅的咬痕。也是這咬痕，讓瘦昌的生命戛然而止。
心臟猛地痛了一下。
他實在不想碰到認識的人。
非常不想。
為了緩解心臟的痛感，顧清霖閉上眼，緩慢吐氣。
再睜開眼時，他的表情已經變回冷漠，步伐堅定地將女Alpha帶回了監控室。
經過消毒室時，顧清霖脫藍色防護服，工作人員給女Alpha穿上為喪尸特制的灰色防護服。
這種防護服能防止喪尸病毒飄散。防護服的腰上還有一根伸縮帶，能讓人像牽狗一樣牽著喪尸行動。
防護服的后腰處還有扣位，如果想要牽動多只喪尸，就將后一只喪尸的伸縮帶扣到前一只喪尸的后腰位置。和湘西趕尸的感覺。
顧清霖只帶走一只喪尸，就是女Alpha。
“只帶一個嗎？”許微剛才透過落地玻璃看到顧清霖的情緒變化，問，“另一個不是你的朋友嗎？”
顧清霖知道許微在說瘦昌。
“他的家人很遠，我沒法帶他回家。留他在這發電吧。”顧清霖努力維持平靜，但他內心已經翻江倒海。
女Alpha至少有女Omega等著。瘦昌有誰等呢？
顧清霖想到半山基地距離A區少說也得幾個月的路程。
他問：“如果我沒記錯，他是半山基地的人。你們怎么把他帶過來的？”
雖然他不知道瘦昌去了哪個基地，但根據瘦昌的衣服，顧清霖判斷瘦昌沒在弗里敦里居住過。
“總是有辦法的。”許微含糊地說。
顧清霖倒是想起了讓稻豐基地毀滅的六階空間喪尸。難道是那只六階喪尸的空間通道，將瘦昌帶來了桃園？
許微這樣含糊其辭，更讓顧清霖懷疑。
如果桃園掌握控制六階空間喪尸的能力，不僅能收獲大量人口，還能快速獲得各基地的物資。這樣方便的能力，想要供養桃園的高福利補貼，簡直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想到這里，顧清霖背脊發涼。
難道毀滅稻豐基地的兇手就是桃園？
一旦有了這樣的懷疑，顧清霖怎么都止不住思緒。
但女Alpha已經到手，顧清霖沒有繼續待在這里的理由。許微讓顧清霖將喪尸裝入空間里，然后帶著顧清霖離開。
顧清霖在胡思亂想中回到了小別墅。
他甚至忘了將女Alpha先交還給女Omega。
顧清霖無比希望自己的猜想是錯誤的。可大腦回想起喪尸坑里看到的不同衣著，證明了那些喪尸來自不同基地。
顧清霖感到痛苦，躺倒在床上。
一道陰影擋在眼前，展天瑞不知什么時候來到他的身旁。
“回來了。”展天瑞說。
“嗯。”顧清霖伸出手，握住了那只蒼白的手。
手冰涼涼的，和喪尸一樣沒有溫度。顧清霖更難受了。
想起空間里的女Alpha，顧清霖說：“陪我去個地方吧。”
他不想空間里一直放著只喪尸。怪不舒服的。
展天瑞沒問去哪里，只是點頭，進了空間。很快他看到了空間里穿著防護服的女Alpha。但他沒見過對方，只是靜靜看著。
展天瑞心里涌起某個想法。他拉開了女Alpha防護服的拉鏈，讓女Alpha聞到他的氣味。
然而，女Alpha對展天瑞沒有任何反應。就像是覺得展天瑞是她的同類。
顧清霖很快就瞬移到了位置，將他和女Alpha一起丟了空間。
顧清霖沒有什么禮貌地直接到了女Omega的家。因為他確定沒哪里比這更安全。
客廳很安靜，又是只有女Omega一個人在家。身在陽光綠洲的居民似乎和桃園居民一樣繁忙。連留下一個人照顧瘋癲的家人都做不到。
女Omega看到女Alpha，豆大的淚珠猛地落下。
她直勾勾看著喪尸，許久沒有說話。最后她隔著防護服抱住了女Alpha，然后失聲痛哭。
女Alpha聞不到氣味，但女Omega的動作引起了她的獵食行為。她張著嘴，想要啃咬面前的人，但防護服阻礙了她的啃咬。
許久之后，女Omega帶著女Alpha進了臥室，再出來時，她將一份資料給了顧清霖。
顧清霖翻了一翻，發現是陽光綠洲里一些新產品的資料。像是不同的傳單硬湊一起。
可顧清霖還是禮貌地說：“謝謝。”
顧清霖帶著展天瑞回到小別墅。
回到之后，顧清霖又一次躺在床上，失魂落魄。
展天瑞坐在床邊，問：“她是誰？你朋友嗎？”
“不是。只是一個名字都不需要記住的人。”顧清霖用手臂擋住臉，不想面對展天瑞。
展天瑞摸著心口。
顧清霖偷看展天瑞的動作，以為展天瑞身體不適，問：“怎么了？要異能嗎？”
手已經握住展天瑞的胳膊，朝著展天瑞輸送生命異能。
“這里，有點痛。”展天瑞說。
“是不是病了。”顧清霖緊張道，“去找古陣海。”其他醫生他不放心。
“你那句話，讓我的心臟痛。”展天瑞捂著心臟說，面上沒有表情。
“……”顧清霖松開展天瑞的胳膊，躺回床上，“別鬧了。”
他現在煩得很，不想跟展天瑞耍嘴皮子。
“說真的。”展天瑞說，“很久都沒這樣的感覺了。”
“又不是什么好感覺，沒有更好。”顧清霖翻身，背對展天瑞。
“你真的這樣認為嗎？”展天瑞推了推顧清霖，“我也想躺。”
“……”顧清霖煩得很。但還是挪了一點位置讓展天瑞躺下。
兩人躺在床上，顧清霖看著墻壁，展天瑞看著顧清霖。
“不看我？”展天瑞聲音很輕，飄忽像隨時離去的輕煙。
顧清霖沒說話，也沒有轉身。
“如果這是最后一面……”
展天瑞的嘴巴被捂住，剩下的話堵在了喉嚨里。
顧清霖眼里都是痛苦，久久沒有說話。他甚至連想都做不到。一旦有了這樣的念頭，就渾身發麻，大腦空白。
全身都在阻止這樣恐怖的念頭。
“不會的。”顧清霖咬牙，“有我在，不會發生的。”
他絕對不允許再出現相似的事情。
展天瑞沒有說話，只是抱住了他。
冰冷的懷抱，說不出的安全感。
顧清霖伸手用力抱住對方，像用這樣的力量證明對方無法離開他。
第 350 章 “霖霖，你以后想當醫……
展天瑞的那句最后一面刺激到了顧清霖。
往后的幾天時間, 無論展天瑞去哪，顧清霖都要知道展天瑞的動向。
展天瑞明白顧清霖的不安感來自哪里。他非但不煩，反而很樂意顧清霖有這樣的變化。連一舉一動都主動向顧清霖報備, 就連洗澡上廁所這些瑣事都沒有遺漏。
但核心問題沒有解決, 顧清霖的不安感也不會消失。
當顧清霖的不安感升至極致時, 上課都要把展天瑞裝進空間里。
為了治療, 和展天瑞一同被裝進空間的還有林部言和蘇似錦。
大家一直都在顧清霖的空間里做治療, 只是一周只治療兩次, 不需要每天都進空間里。現在為了迎合顧清霖的情緒, 幾人只能跟著調整時間。不過大家都是無業游民，倒沒有太大的影響。
自從許微讓顧清霖帶走女Alpha喪尸后，那些家族勢力竟然消停了，沒有再私下跟顧清霖接觸。
顧清霖猜測，那些家族勢力認為他已經和許微達成了合作，所以干脆不找他。
原因也顯而易見得很。
瑞臨商隊是許微帶進桃園的。而這么多個接觸的家族里，明顯是許微的誠意最大。不僅二話不說就將顧清霖帶進了研究喪尸生產力的部門，還讓顧清霖帶走了一只實驗中的喪尸。
其他勢力自知再找顧清霖就要拿出更多好處來展示誠意，也就沒人敢找顧清霖。
因為瑞臨商隊已經被劃分到許微一派, 各家族也就不會再爭奪瑞臨商隊。
圓桌會議遲遲沒有定下第二次的日期。顧清霖無法以瑞臨商隊新隊長的身份來跟其他勢力談判。
許微算是靠山, 但也是顧清霖認為的障礙。
他都還沒宣布站隊, 別人就已經給瑞臨商隊蓋棺定論。這種意識讓顧清霖感到不爽。
顧清霖剛成為瑞臨商隊的隊長, 好不容易有一件正事，顧清霖再緊張擔憂也還是想把事情做得漂亮, 證明自己的能力。
尤其是證明一下身為Omega的能力。
不過他的不爽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念頭過了就沒再糾結。
他清楚，很多事情不是他執著就能做到的，該放棄的時候還是不得不放棄。
那些家族勢力沒有確定二次談判的時間，顧清霖這邊也沒有能力召集那么多個家族勢力再開一次會議。事情似乎只能這么不了了之。
大家生活似乎回歸到了平淡中。
該上班的上班, 該上學的上學，該治療的治療。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重心。
薛喜兒跟張狗兒離開后同樣忙著工作，許久沒來小別墅。薛喜兒會節假日定期問候，但她的職業是衣服定制，別人的休息時間就是她的繁忙時間。時間和顧清霖這個學生完全錯開。
孤螢和展飛白則是幾乎失去了消息。
顧清霖最后一次得知孤螢的事情，是孤螢住進郊區的療養院里。據說療養院污染少，不吵鬧，很適合懷孕安胎。大概是為了孩子，所以連電子設備都減少了使用，聯系就更少了。
除了這幾個本來就不熟悉的人，其次聯系最少就是何招娣。
何招娣的工作距離遠，保密性高。何招娣一旦工作起來就跟消失一樣。雖然偶爾還跟祝蜂聯系，但祝蜂擔心何招娣卷入危險里，聊天只簡單地生活問候，幾乎不提瑞臨商隊的事情。
蘇似錦對姐姐還是很在乎，他紅了之后很忙，可也為了姐姐推了很多遠距離的工作，盡量做到每天回家。幸得他是靠衣服搭配火的，能傾向從事網絡方面的工作，不需要經常出遠門。
但初秋就不同了。初秋是廚師，為了食材的新鮮和鏡頭取景，只能經常跑到食物的原產地。即使她有瞬間移動的異能，但今天聚餐，明天開會，三天兩頭不在家那是常有的事情。
初秋不像蘇似錦那般需要和蘇似繁在一起。這也讓她沒有理由特意回小別墅。
小別墅雖然大，但到底擠不下十幾個人。其他人不回來，顧清霖幾人反而住得更舒服。
不知不覺間，時間竟然到了學校的期末考試這天。
早上起來，飯廳里已經擺上了豐盛的早餐。
大部分早餐都由廚師機器人制作。唯獨其中一碟子不同，上面放了一根煎香腸和兩只荷包蛋。
顧清霖看到后沉默，然后問端著熱牛奶的展天瑞，“你煎的？”
展天瑞將加熱好的牛奶放到顧清霖面前，“書上寫，取個好彩頭。”
“哪的書？”顧清霖納悶。
“網上免費舊書庫。”展天瑞每天不上班就給林部言整理數據，偶爾會翻一些比較古老的舊書。
顧清霖皺眉。
展天瑞問：“有什么不對嗎？”
顧清霖用筷子戳那香腸，納悶道：“我們考試是一百五十分制。這世界以前是一百分嗎？”
展天瑞沒法回答這個問題。他雖然認識字，但弗里敦并沒有考試，更沒有分數。
可基地那么多，總是有展天瑞沒去過的地方。
“算了。”顧清霖搖搖頭，決定不去思考。
其實真要細想下去，這世界哪哪都違和。為什么沒有國家，只有基地？為什么有英語和繁體字兩種語言體系？為什么桃園不以六個性別區分，廁所有隔間但只分男女兩性？
即使有什么理由在里面，但糾結后又能改變什么呢？
顧清霖已經開始放棄追求真相。
或許自他得知許微利用喪尸獲得造福人類的產物后，也可能是目睹各基地利用喪尸來平衡彼此勢力后，更甚至早至知曉唐家圈養喪尸之后，他就意識到人性的復雜。
凡是能留下來的東西，總是對誰有著利益的。即使是喪尸這樣的怪物也不例外。
展天瑞面上沒變，但情緒比剛才低落。
來到桃園后，顧清霖和他距離越來越遠。安全的環境，顧清霖不再需要他的保護，他們不再有生死相互扶持的連接。
即使每天看再多的書，上再多的網，可兩人的距離始終沒有拉進，他和顧清霖似乎已經失去了共同話題。
距離近了，可心似乎遠了。
在這樣的環境里，展天瑞甚至開始自我懷疑。放開顧清霖的手，會不會對彼此都好？
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有愛情。只有一種夾雜了利益、恩情、師生、友情、繁衍本能的畸形感情。
內心千言萬語，展天瑞只說出四個字，“考試順利。”
“好。”顧清霖吃完早餐，照例將展天瑞放進空間里。
雖然沒人要求顧清霖，但在職業一事無成的顧清霖想用學習來證明自己的能力。在考試前，顧清霖認認真真復習了不短的時間。
和顧清霖比，白暖陽才是真的努力。白暖陽幾乎每天都學習到深夜，只給自己留了足夠的睡眠時間，其他任何時間都拿著一本小冊子不斷復習，就連吃飯都盯著復習數據，不看餐盤里的飯菜。
幾科考完，白暖陽才敢放松。
“你們考得怎么樣？”短發女抓抓頭發，“好多都是白暖陽你畫出來的重點，但我記不住踩分點，也不知道能寫中幾個。”
“還行吧。基本都復習過。”白暖陽嘴角想要上揚，但還是壓了下來。她連忙轉移問：“清霖呢？”
“題目都能看懂。但分數怎么樣就確定了。”顧清霖不敢在白暖陽這個學霸面前得瑟，內心還是對自己比較自信。
畢竟他上一世考過那么多試，還是懂得怎么揣摩出題老師的出題思路。
“挺好挺好，那我們一起及格，一起畢業！”短發女突然樂觀起來，問，“霖霖，你以后想當醫生嗎？”
學校是學分制的，只要課程上完，考試通過就能申請畢業。
白暖陽是個學霸，畢業也會比其他同學都早。短發女的成績不如白暖陽，可畢竟跟在白暖陽身邊，也是個三好學生。
“醫生不適合我。”
顧清霖無法想象自己被困在一間小小的病房里，每天接待不同的患者，看各種疑難雜癥。
他選擇這個學科，不過是為了接近白暖陽。
雖然事情虎頭蛇尾的，根本沒有從白暖陽身上得到什么。
“你們呢？當醫生嗎？”顧清霖問。
“我想跟暖陽一起。”短發女很沒主見地說。
白暖陽搖頭，“我想當異能探險隊的醫護人員，跟他們一起出去采集樣本。但家里人不同意，他們希望我能進研究所。”
“研究所？”顧清霖第一反應就是許微帶他參觀的那個巨大喪尸坑。
白暖陽點頭，“具體的我不方便在這里多說。機構每年都會選拔優秀學生，如果你期末成績優異，可能會收到邀請。”
“……”
顧清霖的第一反應竟然是慍怒。
他沒想到白暖陽竟然到考試結束才跟他說這件事。瑞臨商隊那么辛苦尋找進入內部的途徑。
如果他知道學習優秀就能獲得研究所的邀請，他一定會更加努力學習。
可考試已經結束，一切已成定局。
白暖陽一直觀察顧清霖。
她看到顧清霖眼底的惱意，但她沒有任何愧疚，“我以為你不喜歡醫學。”
這里是學校，又是開放性可以自由選擇專業學科的地方，白暖陽不希望顧清霖為了利益做出違背心意的事情。
“是我想的不對了。你比我想的努力。”白暖陽將顧清霖這學期的認真都看在眼底，“如果你對研究有興趣，我可以給你推薦信。”
“再說吧。萬一我考很差呢。”顧清霖煩心地擺擺手。
白暖陽倒是對顧清霖的不耐煩感到安心。如果顧清霖為了研究所的推薦信就對她笑臉相迎，她反而要懷疑顧清霖進入研究所的居心。
她不是看不出顧清霖懷著心思接近她。
但顧清霖的性格太直，太純，不是個壞人，即使有一些心思又有什么關系呢。顧清霖比她認識的大部分人都坦然，和顧清霖相處她感到舒適。
大概沒人討厭和顧清霖這樣的人相處。
第 351 章 顧清霖想隨便去一家，……
顧清霖有十多年的應試教育經驗。他肯定自己的考試成績不會差。但顧清霖萬萬沒想到自己的成績會好到這個程度。
為了培養學生的競爭意識, 學校會將成績全部公布到學校的官網上。
專業課程不少，光這一學期就學了十門課。但大部分都是實驗操作類型的考試，只要按學校教導的流程步驟完成, 得到正確的結果, 機器人就會判定滿分通過。
雖然實驗考試也不會當天公布成績, 但操作流程都是固定的, 教科書上就有寫, 得分點也都是硬性規定, 自己在考試過程里做沒做錯心里總有個譜。
顧清霖逐一專業查成績。不出所料, 實驗考試的得分都不低，甚至可以說大部分都是滿分。
偶爾一兩科目有扣分，扣的也不過是兩分熟練分。這是拿器材時手有不穩或遲疑才扣的。能拿全滿分的只有白暖陽和另一個優等生。
唯一心里沒譜的科目是需要寫試卷的醫學理解。
由于這一科的題目很雜，范圍很廣，還有大量的簡答題，并且沒有太統一的標準答案，大部分學生都很難在醫學理解上拿高分。
顧清霖也沒什么把握，可他有多年的應試教育經驗，刻意揣摩出題老師的想法。為了賭老師給他同情分, 他還把簡答題全部填滿。
他希望自己成績能有前二十名, 所以從前往后找自己的名字。
網頁打開。
第一名：顧清霖137分
第二名：白暖陽136分
第三名……
“……”
不對。
顧清霖連忙把界面往上拉。
竟然沒有看錯, 第一名真是他的名字。
顧清霖的第一反應是找錯地方了。
他連忙確定標題, 又退出重新點開頁面，第一名依舊是他的名字。
顧清霖不得不懷疑是工作人員打錯了名字, 第一名另有其人，只是剛好輸入法將他的名字輸錯了。
道理很簡單。
他的成績再怎么不錯，也不可能比白暖陽更好啊。
雖然兩人只是小小的一分差距，但也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顧清霖很清楚自己做錯了不少基礎題, 在基礎上扣了不少分。這些基礎分都是白暖陽不會出錯的。
白暖陽比他刻苦，比他博學，基礎打得比他扎實。白暖陽還曾在無意間透露過，出題人和白暖陽帶有一點親戚關系。白暖陽肯定比他更能揣測出題人的出題思路。
可任由顧清霖多次確認，他的名字還是高高掛在第一名上。
難道白暖陽考試的時候漏了兩道簡答題？
思來想去，顧清霖退出網頁，裝作自己還沒看到排名。如果真的是打錯了成績，相信很快就會有老師改正名單。他等那時候再看就好。
左右都不是他能決定的事情。
顧清霖想得很開，關了網頁就去鍛煉身體。展天瑞生病后，瑞臨商隊的責任就壓在顧清霖身上。即使沒有家族勢力找他合作，顧清霖也要更加努力地提升自己的武力值。
他不能重蹈覆轍，不能再在危險發生時成為無能為力的那個弱者。
顧清霖這邊忙著自己，殊不知，學校那邊因為顧清霖的成績炸開了鍋。
無數人要求查顧清霖的試卷。
尤其是第三名的男Alpha，他能接受自己不如有后臺還努力的白暖陽，但一個剛入學沒多久的顧清霖憑什么排在他們的前面？
然而在這樣的強烈要求下，老師還是沒能公開這份試卷。但老師給出的答案讓所有人都閉了嘴。
老師說：“試卷不在學校里，昨天一出分數就被研究院拿走了。”
畢竟是學校內部的考試，學生的卷子沒必要上傳網絡數據庫。試卷一被拿走就沒有了可以查證的辦法。
但學生們也沒再要求公開。卷子驚動研究院，那分數就不可能有問題了。
和其他基地是異能者掌權的情況不同。陽光綠洲的真正掌權組織是研究院。學校就是研究院培養所需人才的直接地方。
顧清霖犯錯，學校為了臉面可能會為顧清霖遮掩。但研究院涉及多個家族，如果顧清霖做了什么，那將是神仙都保不住顧清霖。
顧清霖晚上又查了一次成績，確定自己依舊是第一名。他小小地開心了一下，還獎勵自己吃了一塊蛋糕。
他那搖搖欲墜的信心似乎都重新變得穩固，但在吃完蛋糕之后，他就刷牙睡覺，第二天繼續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期末出成績后就直接是一小段假期。因為還沒畢業，也沒有申請實習，所以顧清霖就待在小別墅里休息，陪陪展天瑞。
展天瑞知道顧清霖出成績了，但顧清霖不說，又見顧清霖沒有很激動的情緒，只以為考得不怎么樣。因此展天瑞沒敢和顧清霖聊學校方面的話題。
展天瑞很清楚顧清霖的自尊心有多強。強得展天瑞不敢陪顧清霖一起看考試成績，就怕顧清霖自尊心受挫的時候被人看到會覺得丟臉。
還是第三天，蕭問誠拿著一個信封走向顧清霖和展天瑞時，展天瑞才知道情況。
蕭問誠將信封遞給顧清霖，語帶遲疑地問，“你考試是不是考得很好？”
“還行吧。”顧清霖沒當一回事，拆開信封。
只見里面是一封邀請函，上面寫的是生物研究院邀請他前去實習。
“這是什么？”顧清霖奇怪地問。
“你不知道？”蕭問誠難以置信。
“是有人想拉攏瑞臨商隊嗎？”顧清霖只能往這方面想。
但上面寫的是實習，又覺得哪里不太對，腦子一時間順不過來。
隨后又想到了許微帶他去參觀的喪尸坑，懷疑這什么研究院就是許微的地盤。
“你念的那間不是職業培訓學校嗎？你成績好就有公司想提前預定你啊。”蕭問誠真是震驚了，一雙淺色的眸子都瞪向顧清霖。
就算勢力間有矛盾，但當出現一個有才華的年輕人，大家還是想要收為己用。
而且這次邀請也算是一次試探。
提供就職崗位和商隊合作是不同的。工作只要給工資就能占據勞動力。可合作要資源互換，很可能要拿出核心數據。
說到底，家族勢力愿意給的東西不多。
“這樣嗎？”顧清霖想要鎮定思考，但眼眉挑起，嘴角上揚，那興奮的模樣根本掩飾不住。
“那你考的還行到底是考得怎么樣？”蕭問誠好奇追問。
顧清霖用信函對自己扇風降溫，驕傲中帶著一點羞澀，說：“實驗的科目扣了幾分，做試卷那科拿了第一。”
“可以啊。”蕭問誠伸出拳頭，輕輕碰了一下顧清霖的肩膀，“隊長不愧是隊長。”
“還行吧。”顧清霖笑得更燦爛了。
展天瑞一直沒說話，他的視線落在蕭問誠碰顧清霖的拳頭上，怎么看怎么刺眼。
住在沒有陽光的環境里，蕭問誠身體轉好，性格也難免比以前活潑，還增加了愛動手動腳的習慣。碰其他人都沒關系，但他不喜歡看蕭問誠碰顧清霖。即使蕭問誠和古陣海的感情很穩定，但蕭問誠畢竟是Alpha，AO有別。
顧清霖根本沒在意肩膀被Alpha碰觸的事情，他還沉浸在自己收到實習邀請的激動里。
這是靠他自己能力得來的。
他不比任何人差。
后面兩天，又陸續有實習的邀請函送來。看到名字不同的研究所，顧清霖才知道研究所竟然有這么多。
而且這些研究所就跟產品品牌一樣，同一個家族名下可以有好幾間研究所。然后有的研究所是幾個家族為了研究某個項目共同投資的。
勢力錯綜復雜蜘蛛網還亂，別說顧清霖，就是祝蜂都亂得一塌糊涂。
即使找來了蘇似繁和初秋，兩人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實在不知道進哪家研究所才合適。
顧清霖想隨便去一家，祝蜂卻認為不行。
祝蜂說：“不會所有研究所都真心邀請。有些研究所根本沒有項目提供給你，只是不想你被對家搶走，才邀請你過去，就算閑置也比你給對家干活強。”
商業競爭就是這樣冷漠殘忍。等把人耽誤以后，再找個理由打發。年輕人臉皮薄，在公司里沒干出什么成績，自己就會覺得丟臉主動離職。
要知道內幕消息不容易，瑞臨商隊找了這么久的資料只找了點邊角料，邀請里的很多研究所都是聞所未聞的。可能就有祝蜂說的，為了不讓顧清霖去給對家干活才開設的假研究所。
顧清霖想到了很久沒有聯系的許艾語。
雖然白暖陽和許微一定了解研究所相關的事情，但她們都有很明確的勢力傾向，不會給他準確的意見。
相比起這兩個人，遠在北一基地的許艾語倒是最適合的人選。
而且來桃園這么長時間了，他也該對自己的看法做個總結，給許艾語一個交代。他沒忘記許艾語拜托他的事情，只是他確實找不到桃園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所以總是不了了之又拖拖拉拉的。
顧清霖整理了一些數據后，給許艾語打去電話。
第 352 章 許微道：“那些人想來……
和前幾次一打就接通不同, 這次響了五六分鐘，許艾語都沒有接聽。
許艾語給他的通訊器有些特殊，不會無應答就自動掛電話。只要顧清霖這邊不掛斷, 許艾語那邊就一直處在等待接聽的狀態。
顧清霖習慣性地等電話出無人接聽的提示音。
等的時間實在太久了, 顧清霖才意識到這通訊器不會停止。
這么久時間不接聽, 大概是許艾語沒空吧？
顧清霖糾結該不該掛斷時, 許艾語竟然接聽了。
這次不一樣, 竟然是許艾語先說話。
許艾語的聲音非常虛弱, 她發出輕輕的一聲, “嗯。”
“你生病了？抱歉，打擾到你了。”顧清霖非常尷尬，他就該早一點掛斷的。
“沒生病。”
顧清霖剛想放松，就聽到許艾語用輕若微風的聲音說，“我快死了。”
顧清霖無法分辨許艾語說的是真話還是開玩笑。許艾語的聲音里分明是帶著笑的，有著終于解脫的輕松，唯獨沒有因為死亡而感到痛苦。
他感覺不妙。
“你在哪？”顧清霖下意識問。
“你要來找我嗎？”許艾語輕聲說。
顧清霖理性地覺得他不可能到北一基地救許艾語。但許艾語都能瞞過所有人出現在B區，說不準許艾語有什么辦法悄無聲息地來到A區。
如果許艾語在A區，顧清霖用瞬移能力是完全能到達, 說不定就能救助許艾語。
“你在哪？我該怎么找你？”顧清霖問。
“真沒想到, 最后一面居然是你。”許艾語又輕笑了一聲。
“你在哪？我現在去找你。”顧清霖著急。他可不想對方死在通話過程里。
“去找許微, 她知道。”許艾語說完就掛斷了通訊。
顧清霖心里著急, 該說的話許艾語是一句都不說。
但轉念一想，萬一將這事告知許微之后, 就不需要他救許艾語了呢。瞬移能力又不止他一個人擁有。
即使再緊急，顧清霖在出發前先找到展天瑞，將展天瑞放進空間里。
當時幾個人在飯桌上收集網絡資料，蘇似繁嗦著棒棒糖笑著說, “隊長是個可愛的小粘人精，一刻都離不開老大。”
“感情真好。浪漫哦。”蕭問誠也跟著揶揄。
林部言喪尸祝福：“早生貴子。”
顧清霖：“……”
顧清霖懶得理這幾個人，跟他們說一聲去找許微之后，瞬移離開。
等顧清霖消失，幾人臉色當即有了變化。
“這可怎么辦啊。”蘇似繁雙手捧臉，一臉沮喪，“霖霖這么舍不得老大，以后老大發生什么事情。”她不敢細想下去。
“任何事都是雙刃劍。有好自然有壞。”蕭問誠內心也同樣沉重。
他們當初贊同展天瑞暫不標記顧清霖，就是希望顧清霖和展天瑞能生出真正的感情。哪怕不是愛情，有兄弟情誼總也是好的。
但看著展天瑞一天天病弱，顧清霖如此不離不棄的樣子。他們心中天平又忍不住有了傾斜。
萬一展天瑞有三長兩短，早已失去親人的顧清霖又該如何活下去？
他們愿意將瑞臨商隊的隊長位置給顧清霖，也是希望顧清霖能多一份事業作為支撐。
許艾語讓顧清霖找許微自然是有道理的。畢竟在研究所發送實習邀請前，顧清霖處處碰壁，沒能找到一份合適的工作。
*
顧清霖瞬移到教會。
許微沒在教會里，但讓穿著白色衣服的人通知，許微很快就出現。
許微得知許艾語出事之后，立即轉身離開，似乎是去確定許艾語的情況。過了三分鐘之后，許微快步走回來，說了一句“跟我走”就帶顧清霖到了教會的最底層。
“接下來看到的所有，不要對外說。”許微強調。
顧清霖點頭答應。
許微沒讓他做什么保證，像是他說什么，許微就相信什么。
教會最底層有一個地下庫。無數根承重柱林立，只有電梯前的一行燈光亮著。兩側很黑暗，仿佛看不到盡頭，顯得陰深詭譎。
顧清霖用空間異能感應周圍環境，位置倒是不大。他猜測地下庫只是和教會的建筑面積差不多大小。
快要走到教會的盡頭，顧清霖才看到一臺大型儀器。
儀器連接了無數條來自地下的電線，最中間的位置是可以供三四十人站立的金屬平臺。金屬平臺的左右兩側有像掃描儀一樣的大型儀器。后現代的風格，但整個造型使顧清霖想到門。
只是這門和傳統意義的門完全不同，像一道倒立的拱門。
時間不多，許微確認了許艾語的位置，啟動儀器之后，帶著顧清霖站到平臺上。
顧清霖只看到平臺的地面開始發光，光芒逐漸延伸到平臺兩側，光逐漸形成了一個球體。球體顏色逐漸變深，像有什么吸走了光，成為了一個黑洞。
黑洞吞噬顧清霖和許微兩人。沒有了光，視線也被剝奪，只剩下無盡的黑暗。
顧清霖意識到這是什么時，他的身體已經失重。四肢無力地在空茫中滑動，被什么東西扯著移動。
風呼嘯的聲音往耳朵里灌。
許微拉著他離開了無光的黑暗，眼前不再是教會的地下室，而是一片聚集無數喪尸的廢棄基地。
凌冽的風吹得耳朵生疼。徹骨的寒意自四肢進入心臟，雖然沒有下雪，但跟身處冰窖沒多少區別。
那臺大型儀器果然是瞬間移動的裝置，能讓人瞬間移動到不同的地方。
此時，他和許微站在破舊三層房屋的頂樓。
今天天氣很差，烏云密布，云層滾動中帶著絲絲閃電，仿佛隨時都要下雨。
廣闊的天空，林立的房屋，顧清霖卻感覺到了久違的自由。他像是長期待在籠子里的小鳥，在不經意間逃出了安全的牢籠。
顧清霖長期生活在桃園那種偏熱的環境里，被風這么吹，身體再好也受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自由的暢快感迅速轉變成了天寒地凍的難受。
想念溫暖的別墅，松軟的床，無限的食物，端茶遞水的機器人。
顧清霖一邊想，一邊從空間扯了兩件衣服出來，自己穿一件，另一件給了許微。
許微接受顧清霖的好意，雖然在白大褂外套一件純色棉服有些不倫不類。但穿上后確實暖和不少。
“走吧。”許微從樓梯口往下走。
房屋顯然是被幸存者搜刮過，連門板都被拆了。
許艾語的距離非常近，只走了一層，就能從破爛的門框看到屋中的許艾語。
許艾語躺靠在一張大型沙發床上。沙發床干凈又松軟，與殘破的建筑格格不入。
可顧清霖分明記得許艾語是精神異能者。或許之前還有空間異能者在這里，為許艾語拿出一張沙發床休息。
但顧清霖掃描過建筑，除了許艾語，他可以肯定沒有其他活人。
太奇怪了。
從看到那臺瞬間移動裝置開始，顧清霖的大腦就有了一些猜測，只是久久不敢確定。
“許家主。”許微看到許艾語的模樣，心疼得小跑上前。
許艾語的外貌和上一次看幾乎沒有區別，穿著一看就昂貴的衣服，動作優雅貴氣。只是她的動作變得虛弱無力，像是行將就木的死人。
許微撲通一聲，跪在沙發床的旁邊，雙手捧著許艾語的手，如最虔誠的信徒。
“您怎么樣？身體沒事吧？”許微眼中含有淚光。
許艾語沒有回答許微的問題，反而移動視線，看向顧清霖。
顧清霖還站在原地，被許艾語的視線看著，他感到了一陣陣的不舒服。
他將這種不舒服歸結于對死亡的恐懼。
“你來了。”許艾語主動開口，視線看著顧清霖。
許微一直留意許艾語，哪能不知道許艾語在跟顧清霖說話。她將臉貼在許艾語的手背上，看向顧清霖的目光帶著明顯的嫉妒。
“你沒事吧。”顧清霖不知該說什么，只能重復許微說過的話。
“人總會有幾次想要放棄生命的沖動。”許艾語聲音很輕，“但看到你，我心臟涌起力量，覺得自己可以再堅持一會兒。”
許微聽到，差點就要哭出來。剛才對顧清霖的嫉妒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對許艾語的眷戀和哀傷。
顧清霖也是看了許久才反應過來。這一幕和教堂里的油畫竟然有幾分神似。
看起來就昂貴的沙發床和周圍的廢墟形成對比。衣服干凈雪白的兩人和灰撲撲的建筑對比。
許艾語是神，許微就是那虔誠的信徒。
顧清霖沒有說話的時間，許艾語服下一管綠色的液體。那蒼白的臉色沒有變化，但整個人透出來的精氣神似乎提了一個檔次。
像從行將就木變成了病弱扶風。
顧清霖以為事情會就此結束，但他聽到遠處傳來槍的聲音。
噠噠噠。
期間有男人高聲大吼，如死亡前的最后咆哮。
顧清霖在桃園生活了好長一段時間，再聽到這樣的聲音，當時提高警惕，但又仿若隔世。
顧清霖愣了一下，才使用異能，快步走向洞開的無玻璃窗戶。
雖然有同高度的房屋阻擋視線，但他能看到樓下的喪尸朝著聲音方向移動。遠處有陣陣黑煙徐徐上升，似乎燃燒著什么。
“那是你的手下嗎？要去幫他們嗎？”顧清霖回頭，問許艾語。
只是看到屋中的安靜的兩人，顧清霖又感覺到了一陣不適。
大概是許艾語的膚色太蒼白了，他竟然有一瞬間覺得眼前的許艾語才是邪惡的首腦，是他的敵人。
許艾語安靜看了顧清霖片刻，然后才緩慢地說，“不是。”
許微明明是和顧清霖一起來的，卻很了解現下的情況。
許微道：“那些人想來殺許家主。”
下意識地，顧清霖開始將這件事合理化，“他們想要搶奪許家的財產？那可不太好。”
許艾語沒有反駁。
許微只是飛快地瞟了一眼顧清霖，有一絲藏不住的輕蔑。
顧清霖無法解釋自己的感受。
好像比起在這安靜的樓層里，他更適合待在那浴血奮戰的人群里。
雖然感覺自己和許艾語不會是同伙，但是他并不想跟那些男人一起殺許艾語。所以即使他雙腳發麻想要離開，還是忍住了，沒有移動。
“許家主，好些了嗎？”許微雙手捧著許艾語那只戴著手套的手，恭敬地問。
“好多了。謝謝你。”許艾語就著許微的攙扶，緩慢起來。
顧清霖看著兩人，不知自己來這做什么。
許艾語不需要他送藥，也不需要他幫忙殺喪尸。他也不想靠近有些奇怪的許艾語。
顧清霖站在原地，就一直站在原地。
又過了一會兒，遠處傳來一聲巨大的爆炸聲。玻璃破裂，發出乒里乓啷的聲音。樓下的喪尸更加興奮，嗷嗷地狂叫，不要命地朝著爆炸源頭奔去。
顧清霖所在的樓層也感受到了微微的震感。
心里感覺更不好，他想回桃園了。
但許微不回去，他自己沒辦法回去。他不會使用那個瞬間移動的儀器。他連身處哪個基地都不知道，更不可能使用空間異能回去。
萬一相隔的距離很遠呢。與其自己摸索回去，倒不如等許微帶他回去。
瞧見許微那虔誠伺候許艾語的模樣，顧清霖可以肯定，不到許艾語打發許微離開，許微只會一直像狗皮膏藥一樣粘著許艾語。
又過了一會兒，遠處戰斗的聲音減小，似乎一切已成定局。
許微卻說：“這些人真是不死心。”
顧清霖還沒理解許微的這句話，他的空間異能就察覺到了空間有扭曲。
下一瞬，危險的空間刃突然凝聚出現，直直攻向許艾語。
但顧清霖也站在空間刃的攻擊路線上。
第 353 章 許艾語輕笑，“這世界……
空間刃氣勢雄渾, 如有碎裂蒼穹之勢力。縱橫粉碎一切阻礙，堅固的建筑在空間刃掠過，化為一片齏粉。
那些遮擋的建筑被直接削去, 阻擋眼前的陰影盡數消失。
異能到達一定等階后, 有移山填海的能力, 恐怖如斯。
面對朝著自己而來空間刃, 顧清霖下意識使用空間護墻擋在自己身前, 但他立即發現周圍很安穩, 并沒有起風。
這意味著在他的空間墻之外先有了一層空間護盾保護。
顧清霖看向身后的許艾語和許微。只見兩人鎮定如常, 面對如此強悍的空間刃絲毫不懼。
難道許微是空間異能者？
顧清霖疑惑之際，空間刃與空間墻相互碰撞。
嘭！
空間扭曲，空氣都在震動。
然而能摧毀大樓的空間刃碎裂四散，無法造成空氣墻一絲裂縫。
顧清霖驚訝。
要知道，這空間刃的力量幾乎達到四階頂峰。而攻擊往往比防御容易。
能夠如此輕易阻擋空間刃的攻擊，這空間墻應該有五階頂峰水平。
可顧清霖直覺不是五階頂峰，是六階。
這世界上哪來的六階異能者？
除了曾經見過的那名六階空間小女孩喪尸。
那小女孩喪尸來了嗎？
顧清霖神色不安，想要看許艾語，又不敢看。他怕自己知道許艾語的秘密會被毀尸滅跡。
“喪尸太強了。我們先撤退吧。”
外面傳來男人渾厚的嗓音, 嗓門很大, 距離不是很遠, 顧清霖聽得很清楚。
空間異能準確找到了說話人的位置, 在顧清霖所在大樓的左前方，應該是二樓的位置。和顧清霖的三樓錯開了一層。
那些人大概覺得喪尸聽不懂人的語言, 又有外面的戰斗聲掩蓋，因此絲毫沒有壓低聲音的想法。
“不行，我們找六階喪尸就已經花了一年，走到這里浪費了多少槍支彈藥, 死了多少兄弟。”女人反駁道。
“難道要為了這點錢，連我們自己的命都搭上嗎？”這是另一個男人的聲音，因驚慌導致聲音變得尖銳。
“我們四階異能者想要跨階殺六階太難了。”
“有什么難的。那不過是只喪尸。我們這次帶了這么多兩腳羊來，趁著六階喪尸進食的時候偷襲它，一定能死。”
“你連喪尸的空間墻都破不了，怎么殺死。”
幾人語速越來越快，吵雜混亂得顧清霖都分不清誰在說話。
“你們別吵了。我們先試一下，不行就立即撤離。”聲音渾厚的男人說。
空間異能感應到那些人開始行動。
顧清霖下意識看向許艾語，想知道她們要如何應對現在的局面。
這時候，他已經不自覺地將許艾語代入喪尸身份。他絲毫不覺得自己的想法有問題。
然而跟顧清霖想的完全不一樣。
那些喊著要殺喪尸的人朝著旁邊大樓的一層攻擊。許艾語自然是沒有動作。與此同時，街道上傳來打斗的聲音。
六階喪尸在外面嗎？
雖然用空間異能掃描周圍，但到處都是喪尸，沒發現里面有那只喪尸特別強。
顧清霖沒忍住疑惑，伸頭朝著窗外走去。只見下方幾個人已經跟數十只游蕩街頭的喪尸打了起來。
一部分人在下方和喪尸正面交戰，另一部分在二樓窗邊開槍，掩護隊友。
幾分鐘后，大批異能者拿著武器從街道轉角殺了過來。乍一看有三四百人。
這些異能者等階很低，大部分都不過是一二階，只有零星幾個三階異能者。
一階異能者參與六階空間喪尸的戰斗？
顧清霖想想都覺得荒唐。
當時去B區清掃喪尸都要求最低三階異能者。而且還帶了大量重型武器，還安裝了各種信號接收器，將B區的一舉一動都掌握。
現在就憑這三百來人，殺四階喪尸都勉強，跟六階喪尸對打那簡直是送菜。
因為異能者的人數足夠多，清理街道上游蕩的喪尸倒是不難。
只是打斗過程中難免有人受傷。
正常情況下，傷者會移動向后排，通常都會有專門的治療異能者進行治療。
可詭異的地方來了。
傷者按常理地朝著治療異能者靠近，然而快要到達時，傷者的身體竟然轉了方向，徑直朝著喪尸方向移動。
那名傷者還有屬于自己的意識，他身體向喪尸走，大聲喊道：“救命！我控制不住自己。救命啊。”
周圍的人迅速反應過來。
“是精神系喪尸。”
“快！有精神系喪尸。”
“精神系異能者快干活啊。”
“我找不到那只精神系喪尸。快把周圍的喪尸殺死。”
“媽的，這么多喪尸，怎么殺得完啊。”
“快把他拽住啊。”
“小心，是冰異能，別被冰塊砸到了。”
在一片鬧哄哄的聲音中，傷者走向喪尸。喪尸看到迎面而來的食物，自然張開嘴巴。
然而更詭異的場面來了。
那名傷者在即將被喪尸啃咬時，身體竟然爆開，鮮血噴濺向四周。紅紅白白的肉塊飛濺。一顆閃亮的晶核在半空劃出弧度，掉落在街角。
晶核不僅吸引異能者，也能吸引高階喪尸。
感應到晶核能量，當即有三階喪尸改變了攻擊方向，朝著那顆掉落在街角的晶核走去。
血肉鋪灑在人群上，猶如鮮美的肉塊淋上了誘人的醬汁，周圍的喪尸更加激動，朝異能者發起更加猛烈的進攻。
“六階喪尸有動作了。”位于二樓的煙嗓男說。他在窗邊架著槍，看到六階喪尸受血肉晶核吸引，安排其他人按計劃行動。
站在煙嗓男旁邊的女人說：“就算是六階喪尸，也不過是喪尸而已。只知道憑本能行動。”
煙嗓男跟對講機說：“再炸幾個人，將喪尸都吸引過去。”
剛說完，人群里又有人大喊自己被精神系喪尸操控身體。隨后就是爆炸，血肉澆在地面上。
顧清霖遠遠看著，甚至有大部分都被建筑物遮擋，只能靠空間異能大概感應輪廓。但內心還是又一次感到了震撼。
他多久沒看到這樣的末世了？
人如螻蟻，命如草芥。
顧清霖緩緩坐在地上，背靠墻壁。視線正好看到還在房子中央的許艾語和許微。
他有些恍惚，大概是那張沙發床跟這破爛房子格格不入。
“你不去救他們嗎？”許艾語問。
“你會讓我救他們嗎？”顧清霖反問。
直到這一刻，他還是覺得許艾語給他的感覺很違和。但生命異能確實在許艾語身上感應到了生命力。
但即使是人類，也照樣有喂養喪尸的。區別只是用什么肉喂養喪尸而已。
“我不會阻止。”許艾語又補充道，“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你是自由的。”
顧清霖騰地站了起來。他的手已經放在了窗臺上，只是在使用瞬移能力時，他又遲疑了。
他可是跟六階空間系喪尸有過正面的戰斗。當時那只喪尸有瞬移的誤差，不過是人在操控。當時六階喪尸給了他們不少活命的機會。
若和真正的六階喪尸對戰，只會是展天瑞和尤鯊對戰六階火系喪尸那么艱難。
他的空間太小，再怎么擠也無法裝下三百多人。
而且這些人目的明確，就是為了殺六階喪尸。即使救了這一次，下一次還是會來送死。
顧清霖沒有立即行動，因為他心里很清楚，這件事不是他個人能夠解決的事情。
他個人的加入無法改變，所以他選擇不參與。
可剛才許艾語的話就像質問他的良心，顧清霖不自覺地陷入了自我懷疑里。
看顧清霖站在原地沒離開，許微非常滿意，“你果然有神格。”
“神格是什么？”顧清霖放棄去救人，留在這里和許微周旋。
許微依舊跪坐在地上，像最忠誠的仆人般依偎在許艾語的身旁。
她說：“神雖然有拯救世人的能力，但不會干涉世人的選擇。”
許艾語這時候也開了口，聲音柔和，“你沒出手，因為他們主動來殺喪尸，不是他們被動陷入險境，是嗎？”
被猜對了。這確實占了主要的原因。
既然選擇以一階異能者的身份來挑釁六階喪尸，那就該做好以卵擊石的心理準備。
總不能自己找死，卻還在臨死的時候祈求有一個神來拯救瀕死的自己。
即使這個人是因為家里需要錢，或懷揣著多偉大的理想，都不是心里沒數，主動找死的理由。
但顧清霖跟著瑞臨商隊這么久，總是學到一些說話技巧。
“許家主說得非常對。”顧清霖點頭，“既然許家主都不出手，我一個無名小卒又何必找死呢。”
看許艾語沒有生氣，顧清霖繼續說：“而且我受了許家主這么多次恩惠，我自然是屬于許家主你這一邊。萬一那些人里面有許家主的仇人，許家主這次來就是想圍觀自己的仇人怎么死，我什么都不知道就去把人給救了，恰好救了個壞人怎么辦。”
許艾語輕笑，“這世界還有不是壞人的人嗎？”
顧清霖無法反駁。
即使是他自己，手里也有幾條命。
“你說你和我是一個陣營的。可展天瑞在醫院出事。”許艾語停頓，看向顧清霖，問，“你不恨我嗎？”
第 354 章 “你要的是這樣，對嗎……
“沒恨過。”
顧清霖回答迅速, 沒有一絲猶豫。
許艾語沒追問，只是靜靜打量顧清霖。既沒說信，也沒有說不信。
顧清霖任由對方打量。
他沒有忽略許艾語剛才沒有反駁他的話。這等同默認那群異能者里面確實有許艾語的仇人。
既然有仇人, 也就能合理推測出許艾語在這里的理由了。
許艾語來到這里, 想要親眼見證自己仇人的死亡。
顧清霖甚至可以猜測許艾語設了一個圈套, 讓許艾語的仇人來和六階喪尸戰斗。
前不久許艾語說的那些不想活的喪氣話語, 大概是許艾語將要完成報仇, 失去了繼續活下去的動力。
雖然許艾語說自己不想活, 但顧清霖不認為許艾語有付諸行動的決心。
因為他和許艾語見面之后, 許艾語對他仍舊有提防。
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一個決心想死的人怎么可能三緘其口，什么都不說。分明許艾語不想死了，想再次藏底牌。
窗外傳來激烈的戰斗聲，每一秒都有人死去。
顧清霖呼吸平緩，凝望許艾語，他感受到許艾語視線透出的壓迫感。
凝望間，他免不了又一次觀察許艾語，想要找出許艾語的怪異之處。
雖然只看過兩次, 但許艾語身上總是干干凈凈的, 即使身在滿是喪尸的地方, 許艾語也能享受到國王般的待遇。
許艾語的皮膚白得沒有血色, 身體總是被大面積的布料包裹，雙手戴著手套。衣著簡單干凈, 料子卻是肉眼可見的貴。言行舉止，一顰一笑，無不透露出她身為端莊典雅大家閨秀的氣質。
可這種過度馴化，讓許艾語像個極為精致的蠟人, 反而失了真實。
就連大部分人無法避免的腰腹處的衣服皺褶，許艾語都能做到平整貼身。
視線隨著思緒落在許艾語的腹部位置。
突然間，顧清霖反應過來。
他終于知道許艾語哪里不對勁了。
他不自然地多眨了一下眼，連忙移開落在許艾語胸腹的目光。
顧清霖連忙開口，以免許艾語察覺到了他的異樣。
顧清霖說：“你絕對不會害我。如果你要害我，不會讓我去A區。”
“是嗎？”許艾語反問，似乎連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想法。
顧清霖心里忐忑。
他已經看出來了，許艾語沒有對他下狠手的想法。
只是他同樣也發現了許艾語沒有呼吸這一事實。
顧清霖依照許艾語不會殺他的答案反過來尋找理由。
他說：“你有那么多個基地，沒必要在桃園動手。你還有足夠的人手和人脈。你跟尤鯊、柯彥他們也認識。想要對展天瑞下手的人有那么多，你隨便和誰合作，利用柯彥當刀，自己就能很好地隱身。”
見許艾語不為所動，顧清霖說得更夸張。
“以這世界對Omega的歧視，就是把五階異能者都懷疑個遍，都不會覺得一個Omega能設這么大的局來陷害一個人。”
顧清霖這夸張話讓許微立即直起身來，臉上不悅。
任何事情上升到性別層次，那火氣當真是壓都壓不下去。
許艾語沒有太明顯的動作和表情，但眼簾微微下壓，讓眼底陰影更暗。顯然，她也生氣，只是她知道顧清霖在故意挑起她的情緒。
顧清霖沒想到兩人這么沉得住氣，他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兩人還只是生氣，卻沒有反駁他。
但也沒錯。
反駁觀點是最沒用意義的。
和能夠出言挑釁的Alpha不同，Omega長期受多方面的壓迫。Omega想要掙脫Alpha的禁錮，就得學會沉默，在適當的時候一招必殺。
一旦讓Alpha有反撲的機會，Omega就會落于下風。Omega不僅輸了體力，還會輸了輿論。
只是一個Alpha能被殺死，思想卻不行。基地重Alpha，就連桃園也隱隱有Alpha更優秀的思想。
“當然，我也是Omega。我很清楚Omega在末世會遭遇哪些不公。”顧清霖表達自己的立場，緩解兩人的情緒。
“我不僅不恨許家主，還相信許家主。”
“我相信許家主不會害我，也是肯定了許家主你的實力和地位。”
顧清霖又一次強調，“許家主要害我不需要這么麻煩，你要害我就不會找我，不需要給我聯絡的方式，更不會讓我知道桃園的存在。”
顧清霖說著，從空間里掏出一迭數據，用打火機將數據點燃。
火焰吞噬雪白，黑色的文字在火光中暈開，變成完全的黑灰。
火焰將要燒到手指時，顧清霖往旁邊的地上一丟，火焰落在地上，灰黑色四散，在空中飄飄蕩蕩后又緩慢下落。
“這些是瑞臨商隊收集到的資料。廢了我們好多時間。現在想想，許家主這么厲害，哪需要我們沒日沒夜地收集數據。”
“是我太自作聰明了。以我自己的角度來猜測許家主的需求。”
顧清霖重新看向許艾語，“我們現在來談談許家主想要的吧。”
“你想要的是什么？”顧清霖認真問。
“就算是自作聰明，你還是聰明的。”許艾語這時候笑了，微笑優雅得體。這笑容比以往所有微笑都真誠，只是仍然給人以一種怪異感。
顧清霖曾經以為許艾語出身上流家族，又作為Omega被培養禮儀，所以言行一板一眼，像只扯線木偶。
現在他才明白，許艾語確實在表演動作。但這份表演不是禮儀規訓，而是許艾語與活人不同。
笑看似簡單，卻是一項復雜的動作，需要多達53塊肌肉配合。在笑的過程中，肺部會呼吸，喉嚨會發出聲音，四肢也會因為喜悅不自覺地做出動作。笑是一個活躍而充滿生命力的過程。
但喪尸不需要呼吸，要表演呼吸。
許艾語可能是認為他粗心大意不會發現，也可能是心情低落沒有表演的想法。
只是顧清霖想不明白。如果許艾語是喪尸，為什么許艾語的身體有這么濃郁混雜的生命力？
如果不是這一層生命力，還有許艾語順暢的溝通能力，顧清霖不會被蒙騙這么久。
許艾語手指摸索著沙發，說：“燒資料是為了打破主顧的上下關系，你希望用平等的身份跟我談合作，對嗎？”
“你還夸我聰明，許家主比我聰明多了。”顧清霖笑著回答。
他燒數據的確是這樣的想法。
不僅這樣，他還能用燒數據來試探自己在兩人心中的價值，能從許艾語和許微兩人的表情變化觀察兩人想法。
許艾語的表情看不出深淺，但許微還是有一點顯露。
許微明顯在他燒資料時驚了一下，隨后因為看到資料上的標題放松下來。
許微很清楚這份數據的內容是什么。
瑞臨商隊一直活在監視下，一舉一動都被許微了解清楚。
但同時，顧清霖也確定了，瑞臨商隊里確實擁有具有合作價值的數據。并且那份具有價值的數據可以作為跟許微等人談判的籌碼。
顧清霖根本不需要猜測，他可以肯定價值來源是林部言。
畢竟林部言是小有名氣的研究員，也是一只擁有自我意識，能自我行動的六階喪尸。
顧清霖想，像林部言這樣能像活人一樣思考的喪尸是少數。否則許艾語可以大量培養六階喪尸出來，打造屬于自己的喪尸帝國。許艾語可是精神系異能者，也是能操控喪尸的第一人。
清楚自己手里有底牌，顧清霖的心也不慌了。
顧清霖問：“許家主，別繞圈子了。你需要我做什么？”
“你說的沒錯。我確實不想活了。”許艾語突然肯定顧清霖的話，“我想將我的所有都送給你，希望你能幫我完成我的心愿。”
“你說的所有是指什么？”顧清霖問。
“地位，金錢，所有手下，包括許微，以后都交由你來管理。怎么樣？”許艾語問。
這現在是臨時生出的想法。顧清霖第一時間看向許微，果然看到許微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只是在察覺到顧清霖的目光之后，連忙裝作鎮定。
但許微的瞳孔不自覺地顫動，眉頭努力不收攏，但還是形成了微微隆起的弧度。
這實在是一個拙劣的謊言，太容易被拆穿。
“我不信。”顧清霖不想在這種事情上浪費時間，直接拆穿。但話說了一半，他又換到了許艾語的立場，“這是你辛辛苦苦攢來的。你該好好珍惜。”
顧清霖的話勾起了許艾語的回憶。
顧清霖說得沒錯。她的一切都是她辛辛苦苦一點一點攢起來了。別人以為她憑借血脈輕易坐上許家主的位置，可一個Omega想要從家族爭斗里坐穩，又付出了多少心血。
這其中付出多得讓許艾語都為自己感到心酸。本想試探顧清霖幾句的許艾語一下就失了力氣。
許艾語擺爛般說：“除了這理由，還能是什么原因呢。”
乍一聽沒什么問題。
顧清霖和許艾語確實沒有很直接的利益聯系。許艾語雖然想邀請顧清霖加入許家，但到底有展天瑞這一層關系在。
萬一展天瑞失去Omega后發瘋，對許家做出什么事情。許艾語不想承擔這樣的損失。
但顧清霖清楚自己的異能情況，也意識到了許艾語的喪尸體質。所以他能猜到一部分答案。
“許家主想不到，我倒是想到了一個。”顧清霖說，“許家主看上我的異能了。”
許艾語黛眉微抬，重新審視顧清霖。
顧清霖則是走向許艾語，在許微的警惕下牽起許艾語的另一只手，給許艾語輸送生命異能。
“你要的是這樣，對嗎？”
第 355 章 源源不斷的生……
源源不斷的生命力被送入許艾語身體里, 許艾語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適感。
這感覺實在是太奇妙，像一汪清澈注入干涸許久的湖泊里，僵硬腐朽的身體有了嶄新的活力, 猶如重獲新生般暢快。
許艾語無法拒絕這樣的美妙感受, 甚至生出了要將顧清霖扣押在身邊, 不讓顧清霖離開的沖動。
但她立即冷靜下來, 打消了這樣的念頭。
許艾語沒忘記研究員給她的報告。
顧清霖不僅能給予生命力, 還能從喪尸腦袋里抽取生命力。
換作一般的領導者, 會考慮用精神異能者控制顧清霖的行為舉止, 以防顧清霖有異心。
但許艾語自己就是精神系異能者，她非常明□□神系的弊端。她無法24小時控制顧清霖，但凡有一秒顧清霖掙脫她的控制，顧清霖就能借這一秒將她殺死。
與其戰戰兢兢，緊密提防，倒不如以合作的方式，進行真正的利益交換。
沒有什么關系比利益交換更加穩固。
顧清霖想要的東西一目了然——救治展天瑞。
只是那些該死的老東西為了研究五階異能者，私下動了展天瑞。顧清霖不會再相信任何醫生，許艾語很難再以這方案跟顧清霖做交易。
顧清霖收回手的那一瞬間, 許艾語就感覺難受, 仿佛變成一條魚被丟上了岸, 等著時間一點點將自己吞噬蠶食。但比起沒被生命異能滋養前, 她的身體狀況確實好了不少。
“我需要你。”許艾語直接地問，“你需要什么？”
顧清霖一愣。
他發現自己沒有什么想要的。金錢、地位、他人的喜歡, 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希望展天瑞活著，希望蘇似繁能好起來，希望大家的生活能很美好。但他不會再傻傻地將展天瑞送給醫生治療。現如今他只相信林部言和古陣海兩個醫者。
“不著急。你可以好好想一想。”為了拉攏顧清霖，許艾語掏心窩般說, “想將我所有的一切送給你，也是真實有過的念頭。在那么多人里面，你最有可能實現我的愿望。”
“但我比想象中貪婪。一旦發現自己有活下來的可能，我就舍不得手里的東西了。”許艾語揚起嘴角，“我還是想親手實現我的夢想，建造一個人類能舒適生活的地方。”
“陽光綠洲就是一個很好的基地。”顧清霖想到蕭問誠的情況，補充道，“桃園也是。”
雖然他不喜歡桃園常年黑暗需要燈光的環境，但對于蕭問誠這樣的白化病患者來說，桃園就是一個完美的家園。
大概是這樣，在展天瑞的事件之后，顧清霖沒有對桃園做出什么危險舉動。
“還不夠完美。”許艾語搖頭。
但究竟是哪里不完美，她沒說，顧清霖也沒有追問。
顧清霖意識到，即使他問了也解決不了許艾語的問題。
如果僅僅是殺幾個害群之馬，發布幾條新規定就能解決的事情，許艾語早就處理了，輪不到顧清霖思考。
而且他在桃園居住了這么長的時間，他并沒有發現桃園有任何需要改進的地方。桃園的福利補貼已經完全超越了收入，每一分每一毫必定被許艾語計算到極致。
來末世之后，顧清霖已經有了一個根深蒂固的念頭。
任何人都比他聰明。
愚蠢的人活不下來。像囂張跋扈的顧毅行，像只會動用家里權力的江汶書，都是短命的人。
外面的戰斗不知什么時候停止。
可能人全都死了，也可能有一部分逃跑離開，顧清霖沒有關注。
但他可以肯定這場戰斗的勝利屬于喪尸一方。人類的勝利往往會有歡呼和激動，只有喪尸勝利才會如此悄無聲息，從激烈變為一潭死水。
一只喪尸瞬移出現在屋中，距離顧清霖等人三米遠的距離。
這只喪尸是一名成年男性，皮膚干瘦，但骨相仍能看出生前是個帥哥。
男性喪尸的手往前一伸，大量晶核憑空出現在屋中，堆砌成直徑兩米的小丘。里面的晶核最低都是三階，高的有五階。價值可想而知。
顧清霖看到晶核時，竟然松了一口氣。
那群來殺喪尸的異能者大多都是一二階水平，不會是這些晶核的來源。
只是放松后，顧清霖又覺得很諷刺。
三階只是成為晶核進貢許艾語的門坎。那可是多少人辛苦好幾年，經歷許多場戰斗才升到的水平。
地位的差距有時候比物種差距都大，大得讓人不敢想象。
成年喪尸沒有說話，送了晶核就瞬移離開。
機械死板的樣子與在稻豐基地時遇到的六階空間系小女孩喪尸有相似，又仿佛有哪里不同。
顧清霖正想著，許艾語突然說：“不害怕嗎？”
“怕什么？”顧清霖問。
他發現許艾語和展天瑞有些像，總是話里有話。
但展天瑞是身體不適不愿意多說，許艾語則是藏著掖著沒想清楚該坦誠多少。
“喪尸。你是人，總和喪尸在一起，不好吧。”許艾語說著就有些不敢說下去。
“喪尸也是家人，怎么會怕呢。”顧清霖想到了曾經看過的很多喪尸。
他有感而發地說：“如果不是無藥可救，誰會想從自己家人的腦子里挖出晶核？”
“但你沒挖過。”許艾語語氣肯定。
她查過顧清霖的生平，知道顧清霖的家人。
顧清霖搖頭，“我親手殺的第一只喪尸，是我朋友。”
隔了這么長的時間，他幾乎忘記對方的樣子，只記得叫小灰。
名字就像一個符號，深深烙印在記憶里。
“他被喪尸咬了，他讓我殺了他。”顧清霖吸了一口氣，緩慢呼出，“我認為我該忘記他了。但那種感覺好像不會散開，一直壓在心臟上。”
話已經說到這里，顧清霖趁此機會說，“我不想再遇上相似情況。我不想展天瑞變成喪尸，但我沒辦法相信你。我該怎么辦？”
“……”許艾語沒想到，她想了許久都沒機會說的話，被顧清霖先說了。
她還以為顧清霖不相信其他人后，就不會再向外界求助。
看來展天瑞在顧清霖心目中很重要，比她想的還要重要。
許艾語早就想過顧清霖的心情，“我知道不管怎么說，你都不會相信我。我想了一個解決的辦法。”
“什么辦法？”
許艾語伸手，一份數據憑空出現。她將資料遞給身旁的許微。
許微雙手接過數據，然后走到顧清霖面前，遞向顧清霖。
顧清霖愣了一下才拿過那份資料。許艾語剛才的動作震驚到他了。許艾語不是空間異能者，怎么就能使用出空間異能呢？
顧清霖隨意翻了幾頁，數據里的很多數據都是他看不懂的內容。但有一點可以明確，這份數據是五階升六階的研究報告。
顧清霖合上資料，問：“想治療展天瑞，要他升六階？”
許艾語點頭，“信息素的最佳辦法是標記。喪尸病毒的最佳辦法是升階。”
標記簡單，只要顧清霖點點頭就能實現。但五階升六階是全人類當前的共同難題。
“有你在，展天瑞不會死。但他一直受折磨也不好受。”許艾語將選擇權給顧清霖。
顧清霖皺眉，捏著手里的資料，說：“就憑這么一份資料？”
許艾語說：“當然不止。”
“你這次考試很優秀，可以進入研究員。我將你安排進我的研究院里，給你權限。研究員能看數據，看實驗過程，還能去其他院交流。”許艾語雙眼微瞇，透出一絲鋒利，“你再利用你的雙異能，竊取他們的研究報告。”
顧清霖的空間異能可以在研究院里瞬移，進入任何數據庫。生命異能則是可以獲得大部分人的好感，將人放下警惕之心。
“你不相信我沒關系。等你獲得足夠多的數據，你能相信你自己。”許艾語低語引誘。
顧清霖心動了。
許艾語說得沒錯，與其將展天瑞的性命交給其他人，倒不如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但顧清霖清楚自己的能耐，所以他說：“能把林部言和古陣海也一起放進研究院嗎？”
雖然古陣海是醫者，但林部言才是專業研究喪尸，對報告數據更了解。
“可以。但三個一起太明顯了。我會將你們分開到不同的部門，你們可以通過項目定期接觸，交換情報。”許艾語說。
許艾語回答得太快，顧清霖敏銳察覺，“你早就想好了吧，還肯定我會提出三個人一起。”
這一步一步就像一個圈套，用話語左右他的行動，引誘他往設定好的陷阱里跳。
許艾語勾唇，露出不符合她氣質的表情。她笑著說：“你說的，我比你聰明多了。”
“……”
“你放心。你的異能這么神奇，誰會害你呢。”許艾語說這句話時，眼里的笑意淡了下來。
她承認她對顧清霖生出了嫉妒。
她以為她擁有足夠多了，權力、榮耀、財富，卻沒想到還是有人懷揣著她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搶到的珍寶出現在她面前。
只是這份嫉妒永遠無法落實。
因為她貪戀生命異能的滋味，身為喪尸的她只能一邊羨慕著，一邊將顧清霖視作珍寶。
“不管怎么說，謝了。”顧清霖真心說，“你說的辦法確實是我想不到的。”
即使他有空間異能也從沒想過偷取升六階的情報。
許艾語給他指了一條明路，讓他重新有了前進的目標。
“你這樣就沒意思了。”許艾語失了興致，微微調整姿勢，讓自己顯得端莊。
顧清霖表現得無所謂，倒顯得她不夠大度。
為了展現自己的慷慨，許艾語大方地多透露了一個消息，“你要早點實現目標，瑞臨商隊很快就會被解散。”
“被解散？”顧清霖捉住了關鍵。
許艾語說：“瑞臨商隊的成員會越來越忙。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
忙著自己的生活，那給予團隊的時間就會越來越少。大家心不再向著瑞臨商隊，顧清霖和展天瑞就會失去隊員的支持，變成光桿司令。
到那時候，家族勢力就能輕松壓制勢單力薄的顧清霖。
“溫水煮青蛙是嗎？”顧清霖理解了。
難怪這么長時間了，桃園的家族勢力對瑞臨商隊的態度都是冷處理。拉攏不了就不再理會瑞臨商隊。這是打算分開他們后再逐個擊破。
許艾語讓許微送顧清霖回去。
許微帶著顧清霖上到天臺，使用空間傳送門將顧清霖帶回桃園。
再次看到教會的地下庫，顧清霖竟覺得有些壓抑。
許微問：“你打算怎么做？要幫你聯系商隊的成員嗎？”
瑞臨商隊已經被各勢力監視，顧清霖聯系瑞臨商隊的成員會被發現。
顧清霖想了想，搖頭道：“隨便他們怎么做。瑞臨商隊只是大家一起共度的時光而已。”
他們又不是利益才走到一起，哪會因為利益而分開。
第 356 章 越有錢有權的人就越不……
許微帶著顧清霖往電梯方向走。
她似是閑聊般隨口問道：“你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許家主不是給我建議了嗎？”顧清霖停下腳步, 想干脆在這先和許微把事情講清楚。
但許微掃了一眼顧清霖，徑直往前走。
眼見兩人已經隔了三個身位，顧清霖不得不快步跟上對方。
沒等到許微的回答, 想想要知道答案的顧清霖自顧自地繼續說：“我想我會依照許家主建議那樣, 進入研究院, 找升到六階的辦法。”
他主動說這些, 也有確定自己的想法是否能得到幫助的考慮。
無論進研究院還是尋找辦法, 都需要許微的幫助。
“這樣啊。”許微不置可否, 只是像老師講課般說了幾家實驗室的情況。
顧清霖認真聽, 先對各家研究所有一個初步印象。
但顧清霖內心已經傾向進入生物研究院，畢竟那是他最先收到實習邀請的地方。
他沒想過許微會動手。
直到他跟著許微離開電梯，看到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時，他才后知后覺地感到危險。
這是一間詭異的空房間，深黑色的墻壁上畫著鮮紅的雪花印記。地面同樣是深黑色，磨砂般的材質，仿佛連燈光都能吸收吞噬。
在這樣的空房子里，除了燈，也就只剩下放置在墻壁旁的長水管。
顧清霖用空間異能掃描四周。不出他所料, 這房間同樣使用了特殊的材質, 他的空間異能被局限在這一方區域里, 無法掃描到墻體后的空間。
顧清霖下意識地回頭看向電梯。
電梯已經關上。
“別掙扎了, 電梯要密碼才能開門。”許微慢悠悠掏出一把槍，檢查槍里的子彈數量。
“你要殺了我嗎？”顧清霖竟然沒有自己預想中害怕。
他不是不怕死, 只是有底氣。
即使不能瞬移離開，他還能快速躲進空間里，也能豎起空氣墻防御遮擋。即使許微是四階的精神系異能者，他已經踏入五階的程度, 許微無法輕易殺死他。
內心是這樣想的，但他還是悄悄用空間異能將自己包裹。
一切小心為上。
許微不厭其煩地一遍又一遍地檢查手里不大的槍，嘴里吐出是截然不同的冷酷話語，“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顧清霖看出許微內心并不想殺他，更多是糾結。
而且這場殺局漏洞百出，許微不可能有五階異能的實力，怎么算都是許微必輸。
與其說是要殺他，倒不如說是許微想試探他。
但同樣地，顧清霖不知道密碼，即使他殺了許微也無法離開這里。因此他不能殺許微。
將他帶來這里，或許是許微保護自己的辦法。
看似許微設下圈套，顧清霖不認為自己在弱勢的一方。
顧清霖心里有底氣，化被動為主動。他問：“你殺了我，怎么跟許家主交代？”
這問題確實問到了許微的心坎里。
她無法向許艾語交代。
許艾語對顧清霖的偏愛已經到達病態的程度，甚至愿意將手里的權力轉給顧清霖。若許艾語的丈夫知道自己渴望了那么久的一切會到外人手里，怕是要氣瘋。
“這是第一個理由，第二個呢。”許微舉起槍，再一次對準顧清霖。
雖然動作堅定，眼神冷靜，但顧清霖就是能感覺到許微已經放棄殺他的想法。
既然許微要幾個冠冕堂皇的答案，他給她便是了。
“第二。”顧清霖說:“我永遠都不會是你們的敵人。瑞臨商隊的宗旨是不依附任何基地和勢力。”
“但你也不會是我們的人。”許微沒糾結這件事，而是問，“你怎么保證，即使你知道許家主的真實情況也不會成為敵人？”
顧清霖愣了一下才明白，許微這是在說許艾語的喪尸身份。
許艾語最初給顧清霖的印象就不同尋常。如今發現許艾語是喪尸，他不僅接受，甚至一點反感都沒有。
顧清霖理直氣壯地反問：“喪尸就一定是敵人嗎？”
“不是嗎？”許微問。
殺喪尸取晶核，這是大部分人根深蒂固的想法。
“當然不是。每一只喪尸都是曾經的家人，曾經的友人，曾經的愛人。”顧清霖故意問，“你對喪尸的敵意怎么比我還大。你真的對許家主忠心耿耿嗎？”
許微被顧清霖將了一軍。
她可以接受任何謾罵和羞辱，唯獨無法接受自己的忠心被質疑。
許艾語不僅僅是她的首領，更是她的信仰，是她決定一生追隨的光。
許微放下握槍的手，氣憤地說，“我認識許家主后，我就決心一生都要追隨許家主。你再說這樣的話，信不信我殺了你。”
顧清霖更不害怕了，雙手環抱在胸前。
他說：“你又自相矛盾了。既然你愿意追隨許家主，那你就該奉行許家主一切想法，好好保護我才對。怎么反而要違背許家主的意愿殺我呢？”
“因為你不誠實。我只是防患于未然。”許微急躁地說。
“你看，你質疑許家主的決定，認為許家主的智力不如你，還需要你查漏補缺。”顧清霖食指輕輕在空中一點，像是指出許微的錯誤，但迅速收回。
許微臉上頓時一陣青一陣白。她和許艾語并非單純的上下級關系，她信仰許艾語，將許艾語當成神一樣看待。
神是沒有缺點的。
一般下屬可以根據情況適當采取個人行動，但許微不行。她無法接受神有瑕疵。即使許艾語的命令有錯，她也要絕對執行，不該有屬于自己的判斷。
但許艾語的喪尸身份太特殊了。一旦被發現，許艾語的所有努力都會化為烏有。
任何理由都抵不過一句“她是喪尸”。
許微害怕顧清霖離開之后就散播消息，才會將顧清霖帶到這里。
但顧清霖是許艾語認可的人，就像她許微一樣能知曉許艾語的真實情況。
她不該質疑神的決定。
許微手里的槍緩緩放下，槍口對著地面，只是仍舊緊緊握著。
顧清霖知道許微已經完全被說服了。
他主動結束這次的話題，說：“走吧。進研究院之前，我還得補課。”
雖然他在學校里考到了高分，但那畢竟是押題得來的。工作上還有很多非考點的地方。
另外，學校只教籠統的治療基礎課程。他的目標是找尋升六階的辦法，所以他還得查找數據，更大程度地理解異能的提升過程。
許微感覺自己被顧清霖牽著鼻子走，但這時候她也沒其他辦法。
許微嘆氣，收起槍，走向電梯。
許微輸入密碼時，顧清霖欲言又止。
許微一直防備著顧清霖，此時自然也看到了顧清霖的不自然。
“有什么想問的，趁現在問了吧。”離開這里就不是什么話都能說了。
“剛才那些人，都死完了嗎？”顧清霖還是將心里的擔憂問了出來。
“當然沒有，只是收拾了幾十個對基地沒貢獻的東西。”許微瞟了一眼顧清霖，輕易看出顧清霖的內心想法。她繼續說：“你不用擔心我會說謊。桃園最缺的就是人手。就是把人都捉回來，也不會殺死他們。”
話已經說到這里，顧清霖便順勢問：“稻豐基地是你們做的嗎？應該不是吧。”
利用空間漩渦門遠程輸送大量喪尸，使用精神力控制喪尸的行動。這怎么想都是許艾語才能完成的事。
尤其是唐辰塵和唐鄉鄉出現在桃園這一點。
真相幾乎呼之欲出。
另外，當時稻豐基地的死亡人數明顯和基地人數對不上賬。也就跟許微說把人捉回來當勞動力的話對應上了。
同樣對不上賬的還有固牢基地的地震。但固牢基地是明著捉人，是林部言失控導致的，和稻豐基地情況不同。
顧清霖一直都有懷疑，現在只是確定了理由而已。
許微沒有回答。
密碼還剩最后一位數，手指遲遲沒有落下。
顧清霖不想生事，便退一步，“不說就算了。這事跟我也沒什么關系。”
怕許微不信，顧清霖繼續說：“我沒有舍不得的親人離世。倒是還得謝謝你們，幫我隊友擺脫了極品親戚。”
顧清霖說話時，腦海中浮現了顧傲雪的模糊身影。他已經記不清顧傲雪的臉，更不說其他人。
印象最深刻的反倒是何招娣站在墳墓前形單影只的畫面。
即使何招娣傷心難過，但顧清霖仍舊堅定認為，只有何珍珍母女死去，何招娣才能真正地解脫。雖然顧清霖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再討厭的人死去，都會因為失去而生出了空落落的難受。但繼續活著又只會不斷制造麻煩，惹人生氣。像何珍珍這一類親人，無論怎么處置都無法達到滿意。
“你真會嘲諷。”許微輕笑，她可不相信顧清霖打從心底感激。
但她的手指還是落下，按下最后一位密碼。
電梯門打開，兩人走進明亮的電梯里。
電梯啟動，數字緩慢上升。
心里壓著情緒，顧清霖只覺得分秒如年。
他確實無法說出喪尸有多好的話，只能中立地將喪尸當成一種無法逃避的存在，像會致死的病毒，像吃人的老虎，僅此而已。
但有些話不能如實說出來。
因為許艾語是喪尸。
電梯門打開，他們回到地面。空間異能恢復正常，他能掃描到正在唱詩歌的孩童，街上三三兩兩的行人。
現在不管發生什么事，他都可以隨意瞬移離開了。顧清霖放松下來。
但他還是想表達自己的立場。他說：“我好不容易才到五階。要是喪尸這就沒了，我的辛苦還有意義嗎？”
許微勾起嘴角，“確實呢。哪個基地首領愿意回到沒有喪尸的世界呢。”
許微無比肯定。
越有錢有權的人就越不愿意改變環境。作為既得利益者怎么可能割舍自身的利益。
顧清霖無法反駁許微的話。
就連沒有基地，和勢力沒有利益牽扯的他也會對此恐慌。
他無法想象世界一夜間失去喪尸后的樣子。
他連工作都找不到，如果未來不能繼續靠殺喪尸獲得晶核，他還剩什么？
更害怕到那時候，他唯一剩下的價值是Omega的身體。
他認同世界應該有喪尸的存在，那他也算站在許艾語的一方陣營。對居住在桃園的他來說，認同許艾語更有利。
許微同樣想到了這一點，對顧清霖的戒備減了大半。
感情再好也不如切實的利益穩固。
即使顧清霖不在乎住哪里，但瑞臨商隊那么多人在桃園里。展天瑞的親人展飛白還得照顧孤螢和剛生下的孩子，不能長途奔波。顧清霖得替其他人考慮。
“你回家后先等兩天，我安排好會親自帶你入職。至于你問的那件事……有關也沒關。很多事情比你想的要復雜。”
這是許微離開前丟給顧清霖的話，顧清霖并不能很好地理解話里的深意。
他只想了一小會，等瞬移回到家就進入空間，將和許微的所有話都告訴展天瑞。
展天瑞幾乎不需要思考就解答了顧清霖的迷茫。
“桃園勢力動手，許艾語不知情，許微被迫參與小部分。”
第 357 章 正如許艾語說的那樣，……
“為什么肯定許艾語不知情？”顧清霖好奇。
展天瑞知道的消息只會比他更少, 但展天瑞不是那種隨口胡說的人。這里面必然有什么根據。
“距離。”展天瑞說。
“她有空間傳送門，一下就能到稻豐基地。”顧清霖認為距離不是阻礙許艾語的問題。
展天瑞想搖頭，但喪尸病毒讓他的身體越發僵硬, “稻豐基地太遠。對稻豐基地下手, 她沒有好處。其他五階比她先到, 物資輪不到她。”
因為展天瑞省了一些描述, 顧清霖只能在自己腦海中補全。
展天瑞看到顧清霖微微隆起的眉頭, 就知道顧清霖沒理解。
展天瑞解釋, “如果她主導, 該選距離適中的基地。不能遠，不會近，兩個基地間不能被五階異能者隔開。”
顧清霖這下明白了。
許艾語只是四階異能者。一旦有五階異能者介入，必定是五階異能者占大便宜，剩下的人撿點破爛。
而稻豐基地距離許艾語勢力所在的北一基地太過遙遠。雷郡和柯彥兩個五階異能者都比許艾語更近，能夠更快到達稻豐基地撈好處。
許艾語不可能暴露自己擁有空間傳送門的實力，更不可能當著五階異能者的面控制喪尸。作為勢力和異能都差一等的許艾語，許艾語根本搶不過雷郡和柯彥。自己辛苦一場，最后被其他五階異能者撿漏, 許艾語怎么可能同意。
因此許艾語不會是稻豐基地的主要參與者。
但因為許微沒有直截了當否定的態度, 顧清霖認為許微跟稻豐基地出事脫不開關系。
“還有, 當時不是動手的時機。”展天瑞說話速度不快, 但每一個字都吐得清晰，“五階聯合對B區進行清理, 很早前定下。勢力提前在B區附近布置，囤積足夠武器。”
顧清霖嗯了一聲，表示懂了。
相比起北一基地，B區距離稻豐基地更近。即使許艾語能利用空間傳送門快速趕到稻豐基地, 柯彥和雷郡兩人也只會慢一步。
并且兩人能快速調配已經安排在B區的武器和人手前往稻豐基地支持。許艾語很難在兩名準備充分的五階異能者面前討到好處。
顧清霖一邊整理自己的思緒，一邊說：“許艾語肯定知道B區的行動，也知道柯彥和雷郡他們的位置，許艾語不會明知道自己討不到好處還對稻豐基地下手。相反，桃園的人確定許艾語無法插手稻豐基地的事情，才故意對稻豐基地下手？那許艾語和對稻豐基地下手的勢力是對立關系。”
展天瑞點頭。
看似邏輯都整理清晰了。但桃園那么多家族勢力，他根本不知道誰才是動手的人。或許不止一個家族，是多個家族的聯合決定。
顧清霖忍不住進一步推測：“那在更早之前，半山基地被喪尸圍剿，會不會是同一批人動手？”
半山基地距離稻豐基地非常近，兩場喪尸圍城相隔很短的時間。顧清霖不得不將兩件事情聯想到一起。
“不能確定。”展天瑞說，“南方山多，溝壑、山洞能藏大量喪尸。半山基地從外部入侵，稻豐基地內部出現。”
圍困半山基地的喪尸可能是通過傳送憑空出現，但也可能是像唐辰塵家族那樣特意養殖喪尸，只為收集晶核。
單憑時間和距離這兩點，根本無法確定兩個基地的毀滅有聯系。
畢竟末世被喪尸毀滅的基地太多了。
多到他們看著半山基地、固牢基地、稻豐基地一個個毀滅都無動于衷，認為這是自然而合理的現象。
哪怕是稻豐基地的基地內部出現喪尸，也可以認為是固牢基地那樣為實驗而大量囤積喪尸，或是像弗里敦那般舍不得家人離世，刻意藏匿喪尸導致基地淪陷。
顧清霖肯定稻豐基地出事是人為，只因為他們親眼看過六階空間小女孩喪尸的不同尋常。
但展天瑞也隱瞞了一部分。
如果只是為了將人拐走，那應該選取年輕強壯的勞動力，丟棄那些老弱病殘。
若由他來捉人，他會通過發布高額危險任務的方式將人引出基地。等人離開基地，再強大的異能者都是囊中之物。
就算發布一個任務只能引一小隊的人，但發布的任務足夠多，還是能捕捉到大量可用的人類。
然而那些人選擇了毀滅基地的方式，失蹤的人橫跨所有年紀。
展天瑞只想到一種可能性——實驗體。
只有實驗才需要不同類型的人。展天瑞記得安康臨時基地的告示欄里就有招募實驗體的宣傳。
但這部分的內容太黑暗，展天瑞不想說出來，免得臟了顧清霖的耳朵。
“提起半山基地，你想報仇嗎？”展天瑞只想到這一種可能性。
“不想報仇。”顧清霖搖頭，手不自覺揪住自己心臟處的衣服，“我的命用來報仇太可惜了。”
只要一想到自己因為救人才穿越到這個世界，顧清霖就不想再做那些危險的事情。
他好不容易才升到五階。
“而且，半山基地是他們顧家的所有物。我傻了才給自己找罪受。”顧清霖哼笑，“我可以不找他們麻煩，但他們過好日子的時候未必不找我麻煩。既然這樣……”倒不如讓顧家沒有好日子過。
后面的半截話他沒說，因為顧家真的出事了，往事也該一筆勾銷。
顧清霖認為他應該放下他和顧家之間的恩怨，不該對已經離世的人懷有仇恨的情緒。
展天瑞為顧清霖補全剩下的話，“既然這樣，你要過得更好。”
不管是報仇，還是證明自己，顧清霖都應該讓自己過上更好的生活。
“什么算好呢？”顧清霖順勢問出了許久找不到答案的問題，“我又不想賺錢，不想有權，不想為了買什么奢侈品忙碌大半輩子。”
展天瑞已經有了答案，但他沒有開口。
“什么才叫過得好？”顧清霖忍不住追問。
他發現自己比想象中想知道答案。
展天瑞抬手，將手放在顧清霖的肩膀上，反問，“真的不想嗎？”
顧清霖抬眼，對上展天瑞的目光，像被灼燒到般連忙移開視線。
真的不想嗎？
還是不敢想？
顧清霖只覺得自己的心臟被言語剖開，挖出最深層的秘密。
他確實不敢了。在看到一個又一個基地輕易毀滅后，金錢和權力到頭來也不過是一捧黃土而已。
誰需要這種隨隨便便就能失去的東西。
但他的答案就像在說自己是個膽小鬼，連失敗和失去都不敢接受，一點都不像個男子漢。
“我該看書了。”顧清霖不敢正面回答展天瑞，只能逃避這個問題。
“好。”展天瑞沒有追問。
兩人離開空間。
顧清霖看書惡補異能方面的知識。展天瑞坐在顧清霖的身旁瀏覽網頁，偶爾敲打鍵盤，似乎忙碌著什么。
期間，顧清霖悄悄看了幾次展天瑞。
展天瑞一直盯著屏幕，沒有因為剛才的話題受影響，專心做自己的事情。
顧清霖松了一口氣。
這算是顧清霖喜歡展天瑞的地方之一。展天瑞無論什么時候都會給他最大限度的自由，不會咄咄逼人地追問他的內心。
顧清霖將心思放回學習上。
因為許艾語的提醒，顧清霖特意留意瑞臨商隊所有成員的近況。
正如許艾語說的那樣，瑞臨商隊正在被溫水煮青蛙。
顧清霖試圖叫幾個人回來吃飯，慶祝他拿到研究院的實習通知。通知過程中，除了何招娣和初秋實在抽不開身，其他人都答應回小別墅慶祝。
然而在約定日期前的兩天，顧清霖陸陸續續接到大家的道歉，都因為各種事情無法回來。
祝蜂是冶煉武器時感染病毒需要隔離。古陣海接到了一個重癥病人需要搶救。蘇似錦得知藥物公司的女兒在吃飯的同一天開生日會，他想為姐姐蘇似繁獲得更好的治療藥物。
就連信誓旦旦說自己一定會到場的薛喜兒，都在工作時失手弄傷了同事，不得不送同事去醫院，并為同事替班，接手同事需要趕制的衣服。一個人做兩個人的工作，還兼顧給同事送飯繳費，薛喜兒忙得睡覺都不夠時間，更別說給顧清霖慶祝。
害怕薛喜兒過度愧疚，顧清霖親自去醫院和薛喜兒見面。
薛喜兒看到顧清霖后連連道歉，以為顧清霖是來當面斥責她的，眼淚都在眼眶中打轉。
顧清霖害怕有人監聽，拉著薛喜兒進入空間，將有人故意分化瑞臨商隊的事情告知薛喜兒。
薛喜兒震驚得只剩下眨眼，半響才回過神來，“真的假的？那我們怎么辦？”
顧清霖搖頭，“不怎么辦。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你們都能幸福就夠了。在這里，你有穩定的工作，總比在外面奔波強。”
只要沒什么貓膩，在桃園生活一輩子也不差。
“可是這樣的話。”薛喜兒想說什么，但她腦子不如其他人轉得快，一時之間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她只能磕巴地吐出一句，“我們吃虧了啊。是不是？”
顧清霖竟有些想笑。
很純粹的理由，但說得沒錯。
拆散瑞臨商隊的目的不過是想從他們身上占便宜。
當所有人團結成瑞臨商隊的時候，瑞臨商隊就是一股擁有五階異能者的勢力。即使人少也不容小覷。
但當他們被迫分開之后，他們不過是一個個為了生存而每日工作的普通人。
再以工作需要的名義派發任務，讓瑞臨商隊的成員貢獻出自己的異能。只需要花一點工資就能擁有四階、五階異能者的付出。
打工和商業合作的價格可不一樣，當然是瑞臨商隊吃虧。
第 358 章 機器人發出警告聲音，……
但吃虧又能怎么樣呢。
生活就是這樣, 不會想要什么就能擁有什么。
面對迎面而來的重重障礙，有的人選擇迎頭而上，有的人選擇認輸妥協。無論哪種選擇都是正確的, 大家都只不過是選擇了對自己更有利的方向。
基地里有各種位置, 總要有人掃大街, 總要有人獵喪尸, 總要有人當基地首領帶著大家走向更好的生活。
瑞臨商隊的成員們對權力沒有渴求, 那放棄權力, 成為基地忙碌工作的一份子, 似乎也是一件好事。
顧清霖沒跟薛喜兒說太多。
他只是再三向薛喜兒強調，“我們在外面跑了這么多個基地，總是餐風露宿的。桃園環境條件都不錯，就算吃虧也沒關系。你們能過上好日子就是最好的結果。”
薛喜兒本來就是喜歡安逸的性格。她認為顧清霖說得沒問題。桃園確實比其他基地都好，既然決定要留在這里生活，那就不折騰那些有的沒的。
“老大說得對。我們一起在桃園好好過日子。”薛喜兒眼里充滿希冀。
顧清霖笑看純真的薛喜兒，點點頭，“這樣想就對了。”
取代展天瑞成為瑞臨商隊的隊長后，他開始明白有些話沒必要說出來。
一旦說出來, 就會變成薛喜兒的責任。即使他不強求薛喜兒為瑞臨商隊做些什么, 薛喜兒也會在知道情況后備受煎熬。
更萬一, 薛喜兒在沒有通知他的情況下做出無法預料的事情。大家都不想看到慘劇的發生。
危險的事情他自己做就夠了, 薛喜兒這些成員只要過好自己的日子。
*
就如許微答應的那樣，過了三天時間, 她將顧清霖帶到了一家位于桃園邊緣的研究所。
這研究所名叫新希，設在一塊農場里。附近只有低矮的平房，以及被整齊框在格子田里的綠油油莊稼。要不是許微親自帶他過來，他怎么想都不會想到這樣的鄉下地方會有研究所。
但研究所被設在這里的理由也很簡單。如名字一樣, 這是一家新建立的研究所。無論資金還是人員都嚴重不足。
研究所是一棟三層高的帶院子房屋，在不顯眼的地方橫放著一塊巨大的刻字石，石頭上雕刻新希研究所幾個字。刻字石很常見，但沒見過連紅漆都不刷的。字和石頭混為一色，離遠了根本看不清寫了什么字。
顧清霖跟著許微參觀時，用異能感應了一遍，全研究所的人加起來竟然只有七人。
根據許微的介紹，這七人還不都是研究員。只有兩人是研究員，另外的五名分別擔任廚師，保安的工作。
顧清霖得知后就震驚了，這樣的研究所能研究出什么來呢？
許微仿佛知道顧清霖在想什么。參觀一圈到茶水間后，她解釋道：“雖然新希研究所才成立不過半年時間，還沒配備足夠的助手。但每一位研究者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你的試卷他們都看過，他們兩人都表示希望你能成為他們的助手。在這里，你能學到不少知識。”
顧清霖認為這個安排合理。每個地方都有各自的獨特習慣，不管有沒有工作經驗，他都一段時間來需要適應。
他的目標是尋找整合升到六階的辦法，而不是踏踏實實地研究出什么成果。未來不會局限在這一個研究所的助手身份里。
許微給顧清霖辦理入職手續后就離開了。
兩名研究員的態度很友好。
第一天上班，顧清霖要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看當前研究的數據數據。
研究員B分配任務時跟他說，“想要更好了解實驗，最好親自觀察體驗。你可以根據數據上的位置到處走走，看看材料放在哪里，研究過程又是怎樣。”
顧清霖對新環境還一點都不了解，只能連連點頭，發出嗯嗯的聲音。
他先在自己的工位上看了一會先有的數據，然后如研究員B說的那樣到周圍轉轉。
研究所包括顧清霖在內僅有八人，顧清霖走動時自然也看不到什么人。
顧清霖停在一處偏僻的走廊。他的目光看著數據上的地圖，但實際上用空間異能感應環境。確定這附近沒有攝像頭時后，他瞬移到旁邊的數據室。
才一站在數據室里，黑暗中閃爍起刺眼的紅燈，以及發出刺耳的尖銳聲音。
顧清霖嚇得立即瞬移回走廊。
才一轉身，他就看到了安保機器人正指著槍對準他。
機器人發出警告聲音，“禁止移動！違者攻擊！違者攻擊！”
顧清霖只能站在原地不動。
沒過一會兒，一名穿著保安制服的Alpha雇傭兵匆匆跑來。
他沒說話，先用一臺儀器掃了顧清霖。
機器發出嘀哩的一聲，“工牌、外貌、虹膜識別成功。身份確認為顧清霖，職位研究助手。”
后面還說了工號，入職時間，以及推薦人是許微等一系列的信息。
顧清霖實在沒想到新希研究所還有這樣的高科技。
像新希研究所這樣的窮地方都有這么嚴密的，其他研究所怕是會更加嚴防死守。
保安沒有直接將顧清霖放走，而是把研究員叫過來親自領人。
看到匆匆趕來的研究員A和研究員B，顧清霖心里犯怵。才入職的第一天就鬧出了這樣的事情，簡直太丟臉了。
研究員B還是第一次看到這么多拿著槍的機器人。他嚇得在停了一下腳步，然后才慌張地走到顧清霖身邊。
“你沒事吧？”他打量著顧清霖，確定顧清霖身上沒有傷口。
“沒事。抱歉。”顧清霖實在不知怎么解釋，也就沒有解釋。
“怎么回事？”研究員A問。
保安通知時他們沒有說得太明白，此時解釋道：“他用異能闖進數據庫，被儀器掃描到了。你們確認一下是不是本人，按照規定，得三方確認身份才能放他離開。”
三方分別是機器識別，安保人員確認，以及所在部門的領導親自領人。
顧清霖聽得直冒汗。
“闖？怎么闖？”研究員B疑惑，問顧清霖，“還有，你的身份卡不是有權限進數據庫嗎？為什么不刷卡呢？”
顧清霖心下稍安。
幸虧許微給了他足夠的權限。這樣就算他犯了錯，大家也不會把他當犯人扭送。
他胡謅道：“很抱歉，我想偷懶才瞬移進去，沒想到還有安保的儀器。”
“這肯定有啊，里面放的可是機密文件。”保安皺眉說。
他覺得顧清霖這人不老實，一雙鷹眼緊緊盯著顧清霖的臉，仿佛要將顧清霖的內心也一同盯穿。
研究員B驚訝，“瞬移？你是四階空間系異能者？”
顧清霖沒有糾正異能等階，只是點了點頭。他轉移話題般地說：“我想進數據庫看一看，門在哪里？”
研究員A看了一眼手表，說，“人確認好了。我還有實驗，先走了。”
他雖然也為顧清霖的異能等階感到驚訝，但他實在沒時間耗在這里。
看到研究員A離開的背影，研究員B也想起了自己剛進行到一半的實驗，想要回去。
保安連忙攔下，“先簽字確認。”
保安將平板計算機遞給研究員B，研究員B用食指在顯示屏幕上快速簽下名字。
“我也回去了，拜托阿逡你帶他去數據庫了。”研究員B禮貌拜托保安，然后又對顧清霖耳提面命道，“有什么問題可以找其他人，不要亂跑。研究所安裝了激光射線，啾地一下可是能把你腦袋洞穿。”
“抱歉，我會注意安全的。”顧清霖除了連連道歉也說不出其他話來。
研究員B的話確實給顧清霖提了醒。
保安將顧清霖帶到數據庫前，給顧清霖演示如何開門。
親眼看著保安也要走，顧清霖很想叫住保安，詢問研究所里究竟有哪些安保措施。但他不敢問，因為保安離開前又用那銳利的雙眼上下打量他，仿佛在審視一個潛在犯人。
顧清霖害怕對方起疑心，一天都乖乖留在數據庫里看數據，不敢再走動。
下班時，研究員B過來找他，問他看得怎么樣，有沒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顧清霖看資料也是認真在看，確實提出了幾個問題。
研究員B逐一解釋，說：“看來你對提升異能比較感興趣。不過也是，你都四階了。”
顧清霖訕笑。
“有興趣是好事。我們做研究的，最重要就是感興趣。”研究員B拍拍顧清霖的肩膀，“而且你有豐富的野外生活經驗，能夠很好地補全我們的短板。”
只是隨口的一句，卻讓顧清霖恍然大悟。
他一直想不明白自己的試卷怎么就值得被研究員們傳閱。因為他不僅有兩世的知識，還跟著瑞臨商隊走南闖北，看過不少野外的景色。
即使桃園的研究員們有雇傭兵幫忙收集資料，但這跟研究員自己有親身體驗是兩碼事。
而且他的學校成績不差，本來在學校里成績好又有一定關系的人就是能被內推到研究所工作。白暖陽有這樣的門路，他也只是走了許艾語的關系。
第 359 章 他清了清嗓子才開口，……
研究所的七人都有員工宿舍, 不需要浪費時間在通勤上。
許微也給顧清霖安排了員工宿舍，但她非常清楚顧清霖會瞬移回家，因此給顧清霖開了權限, 讓顧清霖可以自由出入研究所。
顧清霖一下班就瞬移回小別墅。
看到好好坐在客廳餐桌前上網的展天瑞, 顧清霖松了一口氣。
他想過帶展天瑞一起去上班, 但不想顯得自己太病態。
去見許艾語也就一次, 有很多借口。然而上班是每一個工作日都要到研究所。空間里沒有網絡, 只能看書。這種規律而漫長的寂寞, 光是想想就讓人感到絕望。
顧清霖擔憂展天瑞, 卻也希望展天瑞能在有限條件里過得好一些。
“拆完了。”林部言從屋外回來，將三個被拆開的小型攝像頭放到餐桌上。
“怎么都拆了？”顧清霖疑惑。當初不是認為不要打草驚蛇，讓桃園家族勢力放松警惕嗎？
林部言走到一旁，熟練地沖泡手磨咖啡。他說：“不拆說話不方便。現在他們都不回來，就剩下我們兩個常在家里。就算發現拆了，應該不會再來安裝新的。”
“蘇似繁不在家嗎？”顧清霖用異能感應，這才發現小別墅又少一個人。
瑞臨商隊的人一個個離開，原來房間不夠住的小別墅如今竟然都空曠安靜了。
“嗯。”林部言隨口應了一聲，走進廚房取冰塊。
坐在餐桌旁的展天瑞解釋, “蘇似錦親自來帶走。他要將似繁介紹給那些人, 刷臉熟。”
“姐弟倆一塊也好, 也好。似繁那性格, 天天待在這小房子里得多無聊啊。”顧清霖這樣說，心里卻是空落落的。
環顧餐廳、客廳、廚房, 顧清霖只覺得房子大得空曠。但目光最后落在展天瑞身上，又有種說不出的踏實感。
即使所有人都離開了，但他還有展天瑞。
就在顧清霖眼神復雜望著展天瑞時，林部言拿著一小杯冰從廚房走出來, 將滾燙的黑咖啡倒進裝滿冰的杯子里，然后倒入袋裝牛奶，又放了兩小勺果糖。
攪拌均勻，用手確定溫度適宜不會燙傷喪尸后，林部言嘗了一口，喪尸臉上難得地露出了滿足的表情。
有第三喪尸在場，顧清霖心里的復雜情緒一下子就收攏封裝起來。他轉移話題地將研究所的事情說了，尤其是他瞬移進數據庫被捉的事情。
“研究員B的性格還不錯，應該能從他身上套一些情報。”顧清霖想起保安的眼神，擔憂地說，“但保安應該懷疑我了。我再去問他安保設備的事情，他應該不說實話。”
林部言眼神游移，不知要不要說出來。
展天瑞則是直接問：“研究院A和研究員B？”
“……”顧清霖尷尬，“我忘記他們的名字了，隨口起的。”
雖然兩名研究員都有介紹自己的名字，但顧清霖下意識地沒去記。
不等展天瑞再開口，顧清霖搶先說：“光是新希研究所的安保就比我想的要嚴密。其他研究所，我認為只會更難。”
顧清霖眉頭隆起，想到今天看過的資料，只覺前途渺茫，“而且實驗數據很多很復雜，還有很多失敗但被記錄進去的案例。很多內容我甚至都看不懂。就算能突破安保，我可能都不知道什么數據才是有效數據。”
展天瑞提醒道：“你還有我們。”
顧清霖明白了，面露喜色。
對啊，他又不止一個人。
后面一段時間里，顧清霖開始了朝九晚五的規律生活。
白天在研究所里認真工作，邊打雜邊學習新知識。晚上回到小別墅就跟展天瑞和林部言一起計劃如何竊取數據。
他們還在網上買了一些可能用得上的器材。
自從林部言和展天瑞天天上網之后，還真被他們翻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以前怎么都查不出的數據，現在可以通過地下渠道花錢購買。
這大概也跟家族勢力開始松懈有關。
畢竟顧清霖進研究所實習，展天瑞感染喪尸病毒全靠顧清霖吊著性命。現在的瑞臨商隊還有什么資格說是一支隊伍？
大家早就覺得瑞臨商隊不存在了。
期間，許微得知顧清霖闖了數據庫后，將一些研究所的布局數據，以及安保措施都給了顧清霖。
“我們收集到的只有這些。數據不一定準全，不能全信。”許微提醒。
“我會注意的。”顧清霖也明白研究所的安保系統會升級換代，即使許微當時拿到的資料是真的，如今也不一定還是原來的樣子。
有了數據，顧清霖用新希研究所練了幾次手，沒再觸發警報。
正當他想著要怎么前去其他研究所時，他竟然收到了吳家的跳槽邀請。
吳瀚所在的吳家希望顧清霖能跳槽到吳家的研究所。
這可不就是瞌睡來了個枕頭。但凡這個邀請人是白暖陽，顧清霖都會感到良心不安。可對方是吳瀚的家里人，顧清霖就一點歉意都沒有。
這天是周六，不需要去研究所。
顧清霖出去晨跑時，看到站在昏暗路燈下的五名穿西裝的男人。
桃園常年黑暗，顧清霖所在的區域只要較少人居住，部分區域的照明也就沒有鬧市那么明亮。
其中的Beta看到顧清霖后，主動上前打招呼。其他四名Alpha退到了黑暗里。
“是有什么顧慮嗎？我們吳家開出的條件絕對會比許家好。”邀請人暗示道，“我聽說，你實習工資一個月只有一萬多。難道許家威脅你了嗎？”
顧清霖心里一咯噔。
因為朋友不多，他的入職工資只跟白暖陽和短發女說過。
兩人應該都不是大嘴巴的人，但短發女當時認為他拿到的工資和去的研究所都不符合預期，跟他抱怨了幾句。
顧清霖傾向認為短發女給他打抱不平時泄露了消息，被其他研究所的人知道了他的“窘迫”情況。
心里知道自己不會跳槽，但顧清霖還是在邀請人面前裝出猶豫的樣子。
“不是你想的那樣。雖然新希研究所待遇一般，但兩位研究員都有真才實學。我是慎重挑選后才去的新希。”顧清霖知道自己演技不好，所以挑了幾句真話說。
邀請人不認為顧清霖會說假話。
如果沒有優點，誰會愿意拿底薪呢。顧清霖當初可是揚言要拿更多利益，結果最后跑到一所新研究所不說，還只拿一萬出頭的月薪。這事怎么想怎么有貓膩。
顧清霖可是目前唯一一個五階Omega。光憑這一點就足夠開出高額工資了。
邀請人眼神閃爍，很快又露出商業的笑容。他說：“口說無憑，眼見為實。不如你親自去看一看我們吳家的實力。說不定到時候你會認為我們吳家也不差。”
顧清霖在心里數了八秒，裝作思考后才點頭應下。
“那我們現在就去？”邀請人說。
“現在不行，我得回去跟我家Alpha說一聲。”顧清霖說道。
邀請人知道展天瑞。雖然顧清霖和展天瑞明確沒有標記關系，但大部分人都默認了兩人的感情關系。
即使展天瑞感染了喪尸病毒，但看兩人依舊住在同一屋檐，似乎沒到感情破裂的時候。
邀請人沒有阻攔，讓顧清霖回去。
顧清霖往回走了幾步，發現這五人沒有跟著他一塊回去。他問：“你們不一起嗎？”
邀請人自信地說：“不需要。拒絕了我是你的損失。”
顧清霖點頭，“既然這樣，我去去就回。”
這樣也好，省了他來回的時間。
顧清霖腳踩在地上，心里已經想著瞬移，但迅速停了動作。
因為他想起桃園的腕帶對異能有抑制能力。
雖然顧清霖經常使用瞬移異能，但他不想這時候表現出來。
邀請人猜到了顧清霖的想法，說：“你可以脫下腕帶瞬移回去。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隨便使用異能了。”
顧清霖感到意外。
邀請人說的是脫下腕帶。竟然不知道他的腕帶被改過權限，他可以直接戴著腕帶瞬移。
上次在其他人面前用異能沒有戴腕帶嗎？還是沒人認真查看監控？或是其他什么原因？他長短袖都有穿過，應該不存在被袖子遮擋腕帶看不清的情況。
原因暫時無法考究。但既然這樣，顧清霖也就按對方說的那樣，將腕帶丟進空間再瞬移離開。
顧清霖只離開了短短的三分鐘。
邀請人剛想抬手看一眼手表里的時間，顧清霖就已經回到了，手里多了一瓶純凈水。
“空間異能者很真是方便呢。”邀請人隨口說。
顧清霖擰開瓶子，隨意喝了兩口，丟回空間里，“走吧。”
和許微上次帶他差不多的情況。
他們幾人分別坐上了兩輛車。車輛先往無人的郊外行駛，到某些路段后，車輛飛起。
顧清霖俯視原來越遠的地面，說：“既然這么多能飛的車，為什么不普及開呢？”
邀請人聽到顧清霖的話，險些嗆咳出聲。
他清了清嗓子才開口，“看來許微給你畫了一個不小的餅啊。”
顧清霖質疑，“是嗎？”
邀請人被挑起了攀比的心理，他說道：“小子，我可告訴你，你別被許微那女人給騙了。晶核能量的使用雖然已經成熟，但技術成本可不低。像你現在坐的這輛車，可是能換十萬人口一年份的糧食。”
那是多少？
顧清霖無法衡量這樣的車究竟多有價值。
聽到對方這樣說，顧清霖也只能回一個呆呆的“嗯”字。
“你知不知道這有多值錢？”邀請人的炫耀沒得到預期的反應，他不禁有些惱羞成怒。
“大概知道吧。”顧清霖輕輕敲了一下車門，看向邀請人，平靜地說：“外面不像桃園這么復雜，要工作要賺錢，還要守基地的規矩。在外面，我們想要什么東西，只要把人殺了就能搶走。至于有多值錢，并不是我們考慮的問題。”
邀請人臉色變了又變。
他其實有點摸不準顧清霖的想法。
如果顧清霖真想加入吳家的研究所，那就應該討好他才對。即使不討好，也不該說這種像是要挾似的話語。
只是不帶情緒地思考，如果顧清霖長期生活在相互搶奪的環境里，那顧清霖只是陳述事實。
邀請人不想輸了氣勢，便說：“就是你們一直這樣，基地才發展不起來。”
“倒也是啊。”顧清霖非常認同。
外面的基地明明有手機，有信號塔，有網絡，有計算機，也能建立工廠規模化生產，但科技設備始終沒有發展起來。
顧清霖如此坦然，倒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幸好距離并不遠，只過了幾十秒的時間，就能看到遠方的建筑了。
邀請人指著前方說，“看，就是遠處那一排白色房子。”
顧清霖看到低矮的平房，心想這又是一間“新希研究所”。
雖然邀請他跳槽，但只給他參觀點邊角料。
第 360 章 嘴上這樣說，心里卻有……
吳家的這家研究所倒不是新研究所, 但確實如顧清霖想的那樣，里面只有一些邊角料。
這小破研究所大概就是觀察室，用于給像顧清霖這種不完全放心的人加入使用。
正常流程下, 新人會在這種邊角料研究所待一兩年的時間, 確認沒有私底下和其他家族串通, 然后再往其他研究所安排。
因為不擔心項目類型被知道, 邀請人帶著顧清霖逐個項目參觀。
顧清霖很快就發現了其中貓膩。
雖然邀請人說得坦然, 拍胸口般說自己放心顧清霖參觀, 但對實驗有了解的人都知道, 部分實驗在沒有特定溶液的情況下是無法完成的。但這樣的邊角料研究所沒有制造特定溶液的能力。
那核心數據還是在其他研究所里。
不過這是顧清霖第一次在其他研究所實施計劃，所以他還是感到了緊張。
參觀了兩小時，顧清霖就提出要去衛生間。
邀請人似乎早就料到顧清霖會有這么一說。
邀請人道：“我們一起去吧。”
“行啊。”顧清霖坦然。
“我是Beta，不介意吧。”邀請人問。
桃園的衛生間只分男女。不過為了隱私，兩邊的衛生間都是帶隔間的。即使男衛生間也沒有能相互看的地方，只留門下縫隙看雙腳，好判斷隔間里是否有人。
“和我一起去，總比用熱成像好。”顧清霖清楚對方會防著自己的瞬移能力。
但這樣也能間接說明，吳家沒有掌握許艾語那種可以防止空間異能者瞬移的技術。
這倒是讓顧清霖放心不少。
只要能逃跑, 再大的事情也不是事。
顧清霖找了一間坐廁進去。邀請人沒有完全進入, 只是站在遠遠的地方, 確定能從門縫處看到顧清霖的鞋子就行。
邀請人一直盯著顧清霖, 盯著盯著就意識到不對勁了。
就算鞋子還在，可里面的人完全能脫掉鞋子瞬移離開。
他小聲喊保鏢去拿紅外熱成像儀, 自己則是往顧清霖所在的隔間走。
只是不等邀請人想清楚怎么開口，隔間里的顧清霖說：“你不會想偷窺我上廁所吧。”
確實是顧清霖的聲音，邀請人的腳步連忙停下。
“不是。你誤會了。”邀請人進退不得，只能走進了斜對面的隔間里, 真正地上了一個廁所。
邀請人上完廁所出來，紅外熱成像儀正好被拿了過來。邀請人用儀器掃描顧清霖所在的隔間，確實看到了顧清霖的輪廓。
聲音可以造假，用早就錄好的音頻，但顧清霖的輪廓無法造假。
瑞臨商隊只有顧清霖一個Omega，即使想要找一個身形和顧清霖相似的人都沒有。
而且他在邀請顧清霖前就確認過，瑞臨商隊的大部分人都在各自工作的地方，只有古陣海和蕭問誠兩人回小別墅收拾行李，打算明天搬家。
所以就算顧清霖想要找人幫忙，也沒人有空幫顧清霖。
邀請人肯定隔間里的一定是顧清霖，也就放心回到門口附近等待，只是時不時會再掃一掃顧清霖的隔間，確保顧清霖還在里面。
又過了三分鐘，顧清霖所在的隔間傳出開門的聲音。
邀請人匆忙將紅外熱成像儀關掉，往保鏢懷里一塞。
保鏢不是空間異能者，口袋也無法藏起紅外熱成像儀，只能快步離開。
顧清霖整理了一下衣服才出來，洗手時看了一眼邀請人，沒發現邀請人的異樣。
后面又參觀了兩個實驗，顧清霖沒有直接給答復，只說考慮考慮。
邀請人也不指望顧清霖一次就答應，但他相信只要吳家再給一點甜頭，顧清霖會愿意轉研究所的。
離開之后，邀請人問身旁的保鏢，“監控室那邊怎么樣？顧清霖沒瞬移吧？”
保鏢說：“沒有，我們按您所的那樣，一人盯一個屏幕，保證沒有遺漏。”
“那就好。”邀請人這下完全放心了。
*
回到小別墅，顧清霖默不作聲地進了空間。
空間里的林部言和古陣海正在快速敲擊鍵盤，將看過的文字數據記錄進計算機里。展天瑞和蕭問誠則是將檢查電子數據。
一時間，誰也沒有察覺到顧清霖的過分安靜。
顧清霖閑著沒事，閉眼復盤剛才的行動。
在踏入衛生間時，顧清霖就已經使用空間異能感應周圍，確定沒有電子儀器的監視。
等進入隔間后，顧清霖立即脫下鞋子瞬移離開。
雖然沒想到后面邀請人會改變主意使用紅外成像，但顧清霖肯定對方會通過言語跟他溝通，確認他是否還在衛生間內。
因此他在瞬移到數據庫將展天瑞幾人放出來后，就迅速回到衛生間里。
他應付邀請人言語的同時，使用空間異能對展天瑞幾人進行監控。當林部言高舉雙手表示順利完成，顧清霖再瞬移過去將人收回空間里。
有顧清霖這個空間異能者，他們根本不需要無線電聯系。只要簡單的肢體暗號，顧清霖就能通過空間異能知道自己該如何行動。
至于監控視頻就更好處理了。
幾乎任何數據庫都是靜止的狀態。只要數據庫里沒有安排活人或機器人的巡邏，使用黑科技讓數據室的監控畫面一直維持原樣就行了。
或許高級一些的研究所會有更多花樣的防御。
但這次只是一間邊角料研究所。本來就沒多少重要數據，自然不會花大價錢來保護。
不安排活人巡邏，大概也是想著上廁所的幾分鐘時間做不了什么事情。
展天瑞是最快忙完的那一個。
但其他人還沒忙完，展天瑞就坐到顧清霖的身旁，一同安靜等待。他觀察了一會顧清霖，察覺到了顧清霖呆愣愣的，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
最后結束的人是林部言。
林部言對研究最了解，所以他來總結這次行動最為合適。
他說：“不錯。雖然沒有重要的材料和數據，但吳家的研究思路是一致的。能通過大量實驗推測吳家的研究方向和成果。”
“這也能推測嗎？”蕭問誠看向身旁的古陣海。
古陣海搖頭。他了解醫學，但不了解研究所。
顧清霖反倒成了這里面最清楚的人。
他解釋道：“既然是家族的研究所，那目的肯定是為了錢和名利，至少得推進有成果的項目。那些看不到結果的項目，吳家不會撥款，研究所就沒有資金做相關的研究。”
成果和撥款是相輔相成的。
吳家的研究所大量做什么類型的實驗，就說明吳家在哪個方面有了比較明顯的成果。
“結論怎么樣？”顧清霖問林部言。
“不算好也不算壞。”林部言說，“吳家應該掌握了晶核的分解技術。”
“知道晶核分解對晶核提升沒用吧。”顧清霖說。
他想起了邀請人驕傲說自家制造的晶核汽車。吳家掌握晶核分解技術的事應該八九不離十。
但他的目標是升六階。
“不。”林部言搖了搖食指，“你想，一階晶核最小，四階晶核最大。晶核又不像珍珠一層包裹一層。如果不是大腦能夠實現分解重組，晶核怎么會二階比一階大？”
顧清霖恍然大悟，“知道晶核怎么分解，就能推理晶核怎么升階。”
“有這個可能。不一定就有關聯。”林部言嚴謹地說。
這只是林部言的一個科學猜想。
顧清霖點頭。
不管怎么說，至少他們需要將吳家列為瞬移潛入的目標之一。
“另外。”林部言點擊鼠標，將屏幕切換到某個頁面，“根據研究所的合作聯系，我大概推測出其他實驗室在做哪些實驗。先排除了幾個可能性比較小的。”
鼠標將幾家研究所重點標記。
“其中這個白家，要重點關注。”林部言認真地說。
“白家？”顧清霖想到了白暖陽。
“這白家似乎掌握了些不得了的東西。不管是新希研究所，還是這次吳家的，里面好些特殊實驗都是從白家那邊買過來。”林部言說著又強調，“能買到的研究品肯定不是最新的成果，白家應該還有更了不得的技術。”
“白家。”顧清霖想到白暖陽，心里有了一個決定，“我去跟暖陽說。不管怎么樣，我們是朋友。既然要潛入她家研究所，我總該說點什么。”
林部言幾人倒沒有反對。
即使不說，顧清霖頻繁去其他研究所總是會引起別人的懷疑，會加強警惕的。
幾人又商量了一會，很快散去。
晚上洗澡后，顧清霖坐在床上發呆。
雖然大部分瑞臨商隊的成員都離開了，但為了安全，還是保持兩人一間房。
顧清霖和展天瑞一間。林部言則回空間里。變異爬山虎趴在圍欄上，偶爾會逗逗路過的貓狗。
坐在床上看書的展天瑞看顧清霖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問：“怎么了？”
“好像很輕松。”顧清霖雙手抓著被單，有種不踏實感。
“對自己沒信心？”展天瑞合上書，“你可是這世界上唯一一個五階的Omega。就算最嚴密的實驗室也只做到四階安保。”
顧清霖也能想明白這個道理。
誰會想到五階異能者做這種小偷行為。安保每升一級，花費的錢財可不止一倍。
算了，不想了，
顧清霖很快重新振作，握拳，“是的，我不該這些亂七八糟的。這世界誰強聽誰的。如果我能升到六階，誰還能阻攔我？什么安保監控，就算看到我又能奈我何。”
展天瑞神色微變，但很快調整過來。
“不對。”顧清霖猛地反應過來，“我是要幫你升六階，讓你脫離喪尸病毒的困擾。不是我自己升六階。我真是的。”
嘴上這樣說，心里卻有一股聲音在誘惑他。
沒錯，他要自己升六階。
為什么他這么辛苦努力，自己卻不升六階，反而將第一個六階異能者的位置讓給Alpha？
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