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穿制服的一邊一個守在別墅院門外,那個年輕的司機站在自己的車旁,臉色蒼白,不安地踱來踱去,兩眼不時緊張地瞥一眼大門里面,然后立刻收回自己的目光,明顯是還沒有從驚恐中緩過神兒來,正煩躁間,從院子里走出來一個穿便裝的,直接走到年輕司機身邊,對他說道:“麻煩你,把那個從里面出來到你車里坐了一會兒的人的外表再描述一下,還有,請你再確認一下,他開走的那輛車,確實是山莊老板的嗎?”
年輕司機突然變得有些不耐煩起來,不高興地說:“我知道的,都已經說過了,到底什么時候讓我離開這兒,我一分鐘也不想多呆了!”便裝的仍然一副嚴肅認真臉兒,好像沒聽見年輕司機的抱怨一樣,對他說道:“你要是嫌外面冷,咱就進里面去說,怎么樣?”年輕司機一聽,立即搖頭,同時一邊兩手在身前連連擺動,一邊向后退了兩步,鎮定了一下心神,說道:“山莊的老板出來后,是步行順著這條車道離開的,明顯是向山莊外面去了,當時我還有點兒納悶兒,不過,不該自己問的事兒絕不問,是我給自己的立下的規矩,之后也就二十多分鐘,那人也出來了,手里拿著一把車鑰匙,按了一下,才確定是哪輛車,然后進到我車里,說了那兩句話,就下車了,我著急進去幫忙,沒再對他多留意!”
便裝的手里拿著一支筆,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了幾下,抬頭盯著年輕司機,突然問道:“你把領導來這個山莊的目的講講?他來這里是想見什么人嗎?還有,這輛中巴車還有那輛小車,是和你們一起過來的?”年輕司機看著便裝的,勉強地笑了笑,答道:“我就是個給領導開車的,他來這里見誰,我怎么會知道!”說著話,不自覺地扭頭看了看那輛中巴車和那輛小車,卻不回答便裝的問題,便裝的把筆攥在手里,輕輕地敲了一下身旁這輛車的前擋風玻璃,眼神兒變得有些凌厲,年輕司機避開他的眼神兒,把頭抬起,向別墅西面院墻緊挨著的山坡上看過去,突然愣住,便裝的敏銳地注意到了他的神情變化,立即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一下子就發覺出了不對勁兒。
那面山坡,離他們所站的地方也就不到二十米,幾棵比較粗壯的樹木后面,平白無故地起了一層黑霧,霧氣繚繞中,隱隱約約有兩個人一蹲一站,正低頭看著他們,便裝的心中一驚,立即高聲喝道:“干什么的?”伸手進胸前衣服里,握住了槍柄,向山坡底下走了幾步,再次定睛細看過去,別墅大門外守著的兩個制服,聽見便裝的喊聲,一齊扭頭看向山坡,卻正好被西面天上的太陽順著山坡斜著照下來的陽光晃得睜不開眼,疑惑間,發現一團濃濃的黑霧從山坡上滾了下來,直奔便裝的和年輕司機,緊跟著,耳邊聽到一聲震耳的槍響,隨后是兩聲悶哼,那團黑霧又速度極快地向山坡上滾了回去,兩個穿制服的被那聲槍響嚇了一跳,互相看了一眼,同時從門口的臺階上向山坡底下沖了過去,身后的院子里,也傳出一陣凌亂的腳步聲。
包裹在小車四周的黑霧慢慢散盡,便裝的右手里抓著手槍,仰面躺在山坡下面,而那個年輕司機,身子靠著小車坐在地上,脖子被利刃劃開了一條深可見骨的口子,鮮血仍在向外一下一下地噴出,他徒勞地想要抬起兩只手捂在自己的脖子上,可兩條胳膊剛舉起,就無力地落下,兩眼直勾勾地盯著山坡上,眼神兒驚恐無助,僅剩的一點點光芒漸漸消失,兩條胳膊和腦袋都耷拉了下去,兩個穿制服看著他的慘狀,都一咧嘴,轉身一起跑到便裝的那位身邊,不約而同地看向他的脖子,卻發現并沒有受傷,而他的胸前衣服上,卻有一個明晃晃的腳印兒,一個穿制服的立刻蹲下身子,伸出右手,在便裝的鼻子前探了探,又摸了摸他的頸動脈,松了一口氣,抬頭對另一個穿制服的搖搖頭,另一個一驚,急問道:“沒了?”
蹲著的那個急忙又搖頭,嘴里馬上說道:“昏過去了!”另一個制服長出一口氣,有些氣惱地低聲埋怨道:“你這人,總搖頭晃腦的,顯擺你腦袋大啊?”蹲著的那個穿制服的正要回嘴,從院子里跑出來的幾個便裝的已經圍了過來,來不及看年輕司機,其中一個問道:“往哪里跑了?”蹲著的那位穿制服的搖了搖頭,把手向身后的山坡上一指,很快地答道:“不知道是啥東西,被一團黑霧圍著,向山坡上去了!”問話的那人皺了皺眉,抬頭向山坡上瞅了一眼,俯身從躺在地上昏迷過去的便裝的手里拿起手槍,握在手里,對另外幾個便裝的一擺頭,當先向山坡上爬去,另外幾人也從懷里把槍掏了出來,跟在他身后,就要上山,卻聽見身后有人喊道:“回來!”幾人回頭一看,從東面的小路上,急匆匆地跑過來幾個人,打頭的是宋處長,身后還跟著幾個人,其中一個又高又壯的,用一只手攙扶著的那個,正是張弛,他的面孔上,被迎面而來的陽光一晃,一會兒顯出黃色,一會兒又顯出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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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海濤見佝僂著身子開車的崔可行并不跟他說話,也就識趣地閉上嘴,瞎子跟他透漏過幾嘴張弛還有陳敬在省廳特案處干的那些差事兒,還說,在特案處的那些人,個頂個怪里怪氣的,趙海濤本以為,瞎子是在為張弛被迫離開市局重案組而惋惜,所以逮住機會就埋汰省廳特案處,可此時此刻,這個連對他自我介紹都欠奉的佝僂的家伙,倒是坐實了瞎子的說法,于是趙海濤也就不在乎崔可行陰氣沉沉地態度,不過,崔可行幾乎把身子趴在方向盤上開車的姿勢,讓他心里有點兒擔心,心想:“這能看見前面的路嗎?”看著車窗外自己這邊的懸崖深溝,不自覺地,就把右手抓緊了車門上面的把手上。
崔可行注意到了他的舉動,突然輕笑了幾聲,問道:“趙所長,之前在山根兒底下,停著的那兩輛車里,都是你們所里的人?”趙海濤先是回頭看了一眼后座上的阿健,見他目光呆滯得跟個傻子沒什么兩樣,就放心地轉回頭,看了一眼崔可行,答道:“我們所里的人,一個蘿卜一個坑,哪有功夫都跑到帽兒山底下去干坐著!”崔可行微微點了點頭,這才扭過頭來,認真地打量了幾眼趙海濤,說道:“難得他們這么有耐心地一路跟在后面,還隔了這么遠!”趙海濤輕輕地搖搖頭,并不接茬,崔可行指了指路左邊的山上,接著說道:“前面就到那個山莊了,這一路上,咱們連一輛車都沒遇到,可這山上,到底有多少桿槍瞄著前面的車里,恐怕連你也不知道!”趙海濤聽了崔可行的話,也把兩眼透過車窗向左邊山上看去,卻并沒發現有什么人,就皺著眉,看向崔可行,崔可行臉上的神情突然變得有些哀傷,像是自言自語地小聲說道:“我們這種人,太高調了,必然有人看不下眼,逮住了機會,除之后快都是輕的!”說著話,突然踩了一腳剎車,把車速降了下來,隨后對著路左邊拐向山里的一條小路指了指,趙海濤順著那條小路看進去,幾輛帶棚的綠色涂裝的卡車停在小路上,趙海濤收回目光,看向跑在前面的那輛小車。
陳敬開著車,一臉的平靜,而坐在副駕位置上的林道長,倒是滿面愁容,這一路上,他把山莊里的事兒,跟小師叔事無巨細地問了個遍,當小師叔說到禿頂官員時,林道長心里沉重地嘆息了一下,想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小師叔,我跟他打過幾次交道,據我所知,這人不光位高權重,背景也很深厚,他這么死在您的手里,背后的那些人,為了保護他的名聲,會無所不用其極,咱們還是先做好應對的打算才好!”陳敬點點頭,一邊不停地冷眼兒看著路邊山上,一邊答道:“你說的,我當然知道,不過,說實話,我倒真想看看,他們能用一些什么樣的手段,閑著沒事兒,我也體會體會!”林道長無奈地看著陳敬,回頭跟坐在后面的魏見秋對了一下眼光,然后說道:“小師叔,崔可行說,他有辦法讓你銷聲匿跡,要不,按他說的,咱們這就一走了之?”陳敬輕笑了幾聲,回答林道長道:“然后呢?像烏家哥倆一樣,被人到處通緝?你信不信,現在只要我把車一停,立馬就有人開槍打過來?”林道長瞪大眼睛,對著車窗外山上看過去,卻沒發現有什么人,后座上的魏見秋突然開口說道:“正覺,你真幼稚!這一路,至少有五撥人盯著我們呢!”陳敬嘆息了一聲,輕聲說道:“烏老二跟我說了一句話:‘這日子長的,真鬧心!’”玄陽道長接口道:“可不鬧心咋的!”林道長聽著師徒二人的話,心里犯起了糊涂!
別墅大門外,宋處長把幾個便裝的叫住后,和老鐘一起快步向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那個便裝身邊走過去,瞎子站在大個兒和張弛身前,擋住眾人看向他們的視線,回頭看了看張弛,見他正費力想要從大個兒抓著他胳膊的那只手中掙脫開,就擔心地說道:“不是,你逞什么能?嫌丟臉啊?”嘴里說著話,看向張弛臉上的眼神兒里就帶上了一些著急,跟大個兒使了個眼色,大個兒便也注意到了張弛臉上皮膚的顏色一會兒黃一會兒白的,扶著張弛胳膊的手就抓得更緊了一些,張弛咧了咧嘴,有氣無力地說道:“是烏家哥倆!”大個兒和瞎子一聽,馬上就有些緊張起來,張弛見狀,喘息了一會兒,補充道:“已經跑了!”瞎子哦了一聲,伸著鼻子,聞了聞周圍,大個兒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對著西面山坡上看來看去,張弛趁機終于從大個兒的手里掙脫出來,站在原地,摸了摸懷里的老大,低頭對 著衣服里面說道:“老二來了!”瞎子四處看了一圈兒,眉頭就皺起來,抬手在張弛的額頭上探了探,不解地問張弛:“不是,你這也沒發燒啊!咋還說上胡話了呢!”張弛抬起右手,指了一下山莊入口的方向,對兩人說:“六個人,兩輛車!”說完這句話,他抬腳就向前走,大個兒急忙又要抓住他的胳膊扶住他,瞎子拉了他一下,大個兒一邊收回手,一邊不解地看瞎子,瞎子指了指別墅的大門里面,皺眉搖頭,大個兒晃了晃腦袋,右手拍了一下大腿,嘴里嗐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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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敬把車停在別墅的車道邊兒上,崔可行緊跟著把車停在后面,和趙海濤對視了一眼,各自推開車門下車,站在車邊,崔可行挺了挺胸膛,使勁兒仰起頭,看了看越來越西斜的太陽,兩眼陡然瞇起來,環顧了一下山上的樹林里面,嘴角撇了撇,似乎是在冷笑,趙海濤默不作聲地看了一眼崔可行,兩眼也跟隨著他的視線往山上看了一圈兒,卻沒發現有什么人,便暗暗搖頭,崔可行見前面車里的人沒人下來,就走上前去,敲了敲車窗,陳敬把車窗落下,對崔可行微微一笑,崔可行低聲說道:“要是想走,現在還來得及,再晚一會兒,可就走不了了!”陳敬搖頭,說:“走!”說完,便推開車門,崔可行臉上神情一震,伸手便要把一直背在身后的背包挪到身前,陳敬卻又說道:“可行,最近這段日子,張弛可能需要有人跟在身邊照顧,你得費心費力了!”崔可行愣住,陳敬對他點點頭,便向別墅走過去,林道長和魏見秋也推開車門下車,跟在陳敬的身后,崔可行立即回頭,對趙海濤道:“趙所長,車里那個丟了魂兒的,您看好!”沒等趙海濤回話,他緊跑幾步,到了魏見秋的身后。
別墅院門外的車道上,張弛踉踉蹌蹌地迎向陳敬他們幾個人,陳敬停住腳,看著張弛,笑著說道:“還不錯!除了臉黃了一點兒,沒受啥委屈!”張弛也站住,先是沖林道長拱了拱手,然后把手伸進懷里,抓出老大,往自己的肩頭一放,說道:“老大,咱家老二回來了,打個招呼?”老大好像困得不成樣子,勉強在張弛的肩頭蹲起來,睜大兩眼,對著陳敬一行咔咔了兩聲,魏見秋突然開口說道:“咦!老大,你弄到的好東西給張弛這個傻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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