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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點魂燈

    折玉二人重新從休息室出來時, 葉枯和徐容、佘白三人也已經(jīng)到了。

    徐容見到寧疏塵,就像雛鳥見到鳥媽媽一般,連忙走過去, 焦急道:“大殿外有一個黑影, 長得跟斬圣魔尊一模一樣!說不定是斬圣魔尊的陰謀, 師叔你快離開他!”

    葉枯倒是沒有急著過去,見折玉完好無損之后, 悄悄松了口氣。

    隨即,他注意到了折玉和寧疏塵交握的手,目光微微一頓, 而后不動聲色地移開,心不在焉地附和道:“是的,殿外有一個黑影,從山下的客棧一直跟到這里來。”

    若不是折月圣殿外似乎有什么禁制、攔住了黑影, 只怕對方還要跟進(jìn)來。

    “黑影?是通體漆黑、身上穿著一套同色連體服的那種嗎?”折玉問道。

    “連體服?確實是渾身上下看不出縫隙……”徐容回憶了一番, 覺得這個名詞還挺符合黑影特征的,但很快他就警惕起來,“你怎么知道?你早就知道它的存在?我就知道,這個人是你的分.身吧?你究竟想干什么?離間我和師叔嗎?”

    徐容也注意到了寧疏塵和折玉牽著的手,就算在風(fēng)氣開放的修真界, 如此毫不避諱地在別人面前親密也是極為罕見的。

    折玉不屑地冷哼一聲:“你和寧疏塵之間還需要我離間嗎?如果不是我?guī)銈兌山? 你一年見得到他幾次?”

    折玉說這個話一點沒有夸張。

    除了折玉的事情之外,寧疏塵很少管其他弟子的事務(wù),而被殺復(fù)活后, 更是一心追著折玉砍,根本沒心思見宗中小輩。

    徐容對寧疏塵很是崇拜、甚至模仿他的行事作風(fēng)、劍道禪意,但可惜的是, 即便在修真界闖出了“小劍仙”的名號,他和寧疏塵一年也只見過兩面。

    一面是在寧疏塵從九重天上下來、召集仙門百家召開仙盟大會的時候。

    一面就是在不久前、萬界輪轉(zhuǎn)盤上。

    被折玉這么一譏諷,徐容的臉色頓時漲紅,轉(zhuǎn)而看向?qū)幨鑹m:“師叔,你真的決定要和這個魔頭在一起嗎?我覺得不合適!”

    “他已經(jīng)修成仙身,不再是魔修了。九重天上沒有仙魔之別,按輩分來說,他是你的師兄。”寧疏塵認(rèn)真探討。

    徐容:……他再也不喜歡師叔了嗚嗚。

    折玉看夠了徐容的笑話,這才慢悠悠道:“那個黑影不是人,只是一個有形無魂的人工智能,類似于傀儡,內(nèi)部設(shè)定了相關(guān)程序而已,你們會遇到他,大概是耀星二次降臨,他自動出來尋找搭載者罷了。”

    折玉說得很淺顯,徐容和葉枯立即明白過來。

    隨即,葉枯似是從這個解釋中讀出了什么,很快蹙眉問道:“折玉,你們是不是打算離開這里?和那個黑影一起?”

    徐容:“!!!師叔你要走了嗎?”

    寧疏塵點點頭:“這里似乎被仙人或者什么人撐開了一個強(qiáng)大的結(jié)界,暫時無人能從渺月星飛升,也就無法抵達(dá)九重天。唯搭乘那個黑影所在的飛行器,我們才能沖出這片天地,重新想到辦法回天上。”

    徐容連連搖頭:“不行不行!你們走了我們怎么辦?我們甚至無法修煉星辰之力,在這里完全是一個凡人,還是個誰都能欺負(fù)的凡人!師叔你不能不管我們!”

    折玉呵呵冷笑:“這就是云上仙宗的小劍仙嗎?原來離了大劍仙就沒辦法獨立行走,我看也別叫什么小劍仙了,就叫劍仙的腿部掛件好了,很貼切。”

    徐容急得眼睛都紅了:“不行!我不要再待在這里了!我要和你們一起走!”

    他本來就是被迫來到渺月星上,在這里呆了十三天,其中十天都不得不易容成女人,即便因為圣者身份受到些許尊敬,但這里終究不是他熟悉的世界,他其實很害怕。

    寧疏塵的眸中也露出了一絲為難。

    他也覺得留下徐容他們在這里不妥,因為他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才能回來。

    但帶他們一起去海藍(lán)國就更不妥了,那里說不定就是折玉真正的家鄉(xiāng),折玉能答應(yīng)帶他一起走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再多一個徐容,還是左一個“斬圣魔尊”、右一個“魔頭”的徐容,折玉必然不會同意。

    就在寧疏塵思考著有什么兩全之法的時候,一旁的破軍忽而微微一笑道:“這位小兄弟,誰說你不能修煉星辰之力?”

    徐容愣了下,慢半拍道:“我和葉枯都沒辦法接受月華之力,這還不夠說明什么嗎?”

    破軍笑道:“年輕人別太好高騖遠(yuǎn),你當(dāng)月華之力是大白菜嗎?想吸收就能吸收?那是渺月星上千百年都難得一見的強(qiáng)大星辰,不是人人都可以修煉的。”

    徐容聽出來了,這位面容白凈、舉止秀雅的男人是在側(cè)面告訴他,他能修煉星辰之力。

    可他修煉星辰之力做什么啊?他已經(jīng)渡劫飛升,只需要找到渡仙臺、得到九重天的認(rèn)可,就能夠成為仙人,何必要在這不知位于何處的渺月星上蹉跎歲月?

    但不等徐容拒絕,破軍繼續(xù)道:“小兄弟可能不太了解星辰之力,這是一種極其依賴天賦的修煉方式,天賦足夠,甚至不需要努力與汗水,每日共鳴一次星辰,就能得到大量的星辰之力,提升實力就像呼吸一樣簡單——我們星主就是每天睡睡覺就晉級了的,對了,星主在你們那里……好像叫斬圣魔尊?亦或是魔頭?這位小兄弟對我們星主似乎有很大意見,不知天賦比之我們星主如何呢?”

    徐容一口氣憋在了肚子里,很想說斬圣魔尊天賦怎么樣關(guān)我屁事啊,但話就在嘴里,卻怎么也說不出來——尤其是對著折玉那張風(fēng)輕云淡、暗含挑釁的臉!

    徐容沒有回答,破軍繼續(xù)道:“修煉星辰之力,不僅可以強(qiáng)身健體、還能穩(wěn)固神魂,即便沒有修煉到我們星主那樣數(shù)次輪回的程度,也可以做到神魂離體、遨游太虛,這在你們看來,好像有些不可思議?”

    破軍看向窗外一動不動的黑影,表情就不似徐容與葉枯二人緊張,只因在渺月星,神魂離體、滿世界飄蕩的情形并不罕見。

    徐容肉眼可見地咽了咽口水:“神魂離體?這是仙人也沒辦法做到的事情吧?”

    他虛著眼睛看向?qū)幨鑹m,寧疏塵思索片刻,給了肯定的答案:“仙人也不能隨意魂魄離體,即便是歷仙劫,也是真身下凡。”

    破軍見徐容心動,放了最后一個大招:“渺月星雖不能飛升九重天,但面積極大、未知之地?zé)o數(shù),即便是我折月圣殿的圣者們,也不能探盡,即便是仙人,難道就不需要增長實力、積累資源了嗎?我相信,九重天一定沒有我渺月星天材地寶多。”

    既是不食煙火的仙人,又怎么主動會生產(chǎn)資源呢?必然都是從下界獲取。既然如此,為什么要在天上與一群不事生產(chǎn)的仙人爭奪那一點點凡人供奉,而不是直接下凡來取、能取多少取多少呢?

    徐容想起修真界那寥寥無幾的仙人遺跡,里面空空蕩蕩、凄凄慘慘的樣子,想到自己平日里吃穿用度,狠狠抖了抖眼皮。

    他回頭看向師叔寧疏塵,語氣悲哀道:“師叔,我不能跟你一起走了,你們這一去,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來,總得有個人在后方為你們殿后,我愿意做這個不計名利、只求能幫助到師叔的無名之人!”

    寧疏塵的嘴角抽了抽,半晌不知道說什么,只能看向能說會道的折玉。

    折玉不負(fù)他所望,毫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行了,睡你的修煉覺去吧,我和你師叔有事,沒空陪你玩。”

    徐容正有此意,拉著破軍上一旁商討星辰之力的修煉去了,獨留下葉枯一個人,眼神復(fù)雜的看著二人配合默契的樣子。

    折玉對葉枯的心思不是沒有察覺,面對他,便沒有那副懟天懟地的樣子,只平淡道:“我和寧疏塵離開渺月星,不知歸期,你也留下來和徐容他們一起修煉吧,有朝一日修煉有成,我為你點魂燈。”

    “魂燈?”寧疏塵身子一僵,看向折玉。

    葉枯看了眼兩人緊握的雙手,臉色勉強(qiáng)地笑了笑:“劍仙大人大概不知道,在萬窟魔山,失敗的天魔子都是要被毀尸碎魂的,因為他們知道了魔域太多隱秘。但其實,那些天魔子,很大一部分并不想當(dāng)天魔子,他們只是天賦絕頂、又是恰好出生在魔域,于是就被萬窟魔尊的手下抓來扔進(jìn)了魔山。”

    寧疏塵頓時轉(zhuǎn)頭看向折玉,折玉靜靜看著葉枯,并沒有插話。

    “折玉生性聰慧,在天魔子競爭時期,就曾利用‘霧中魔‘的謊言、不費一兵一卒得到了萬窟魔尊的信賴,而后又在取得魔尊信任后,為那些沒有做過壞事的天魔子收尸。其中一位天魔子,乃是只有魂體的鬼族。那位鬼族教給折玉一個辦法,魂飛魄散的七日內(nèi),只要以特殊方法結(jié)成引魂陣,就能令魂魄聚集,而后以魂燈養(yǎng)之,或能留其一條命,折玉的很多魂燈,都是這種方法得來的,只是可惜的是,大部分的魂魄不夠強(qiáng)韌,只能留住七日,便再度散去。”

    葉枯慢慢說著,目光中流露出一抹感傷,他本來也是眾多魂燈中的一員。

    只是幸運的是,他沒有在七日后魂飛魄散,而是找到了一具極為貼合的肉.身,重獲新生,并打入了仙門內(nèi)部。

    “但其實,鬼族給出的魂燈作用,遠(yuǎn)不止于此。”葉枯接著說,“生魂,也可以煉燈,并且,被煉之人的生與死只在魂燈主人的一念之間。生者,熬過魂魄燒灼的痛苦,魂魄強(qiáng)度將與鬼族媲美,不滅不散;死者,靈魂被困燈中,終日忍受燒灼之苦,永世不得超生。如果星辰之力真有鍛煉魂魄的作用,有朝一日,我、或者徐容,過了點魂燈那一關(guān),或許真可以永生不死。”

    徐容的眼睛頓時睜大,就連一旁的破軍與紫那,都露出渴望之色。

    這世上,沒人不渴望真正的永生,就連長生不老的仙人也不例外。

    仙人只是壽命與天地同長,卻并非不死不滅,反而每隔一段時間、便要忍受渡劫之苦,稍有不慎,也會死亡。

    折玉有鬼族的點燈之法,相當(dāng)于掌握了一個永生的辦法,但他竟然半點未曾顯露。

    如果修真界有人知道折玉曾經(jīng)遇到過鬼族、還得到了對方所贈的永生之法,即便他再十惡不赦,也有的是人拿著大把的資源甘心為他驅(qū)使,只為換得一個永生的機(jī)會。

    到那時,即便是有寧疏塵在的仙門百家,能不能成功討伐折玉還兩說。

    但折玉竟從未對外提起過這件事。

    折玉見眾人都向他看過來,臉色不變,平靜道:“永生并不全是好事,否則鬼族早就占領(lǐng)整個修真界了,想要永生之前,先問問自己,你這一生汲汲營營,得到過什么?再長的生命,也要有意義才算活著。”

    他就從來沒想過點魂燈,多疼啊。

    第32章 謝蒙

    因為折玉的平靜, 眾人也終于從永生的誘惑中回過神來,仔細(xì)思考折玉的話,最終決定, 等魂魄修煉有成后再談此事。

    折玉和寧疏塵又交代了些其他的事情, 隨即, 兩人看著窗外比黑夜更加深沉的夜色,互相對視一眼, 向外走去。

    破軍看著兩人離開,忽然叫住了折玉。

    折玉回過頭,破軍依舊是那副文雅的微笑, 只是笑容中多了些許鄭重:“星主,我不知道你從何而來,但你在渺月星生活了兩百多年,這里早已是你的家。”

    他在告訴折玉, 哪怕沒有在宇宙中找到那顆蔚藍(lán)星辰, 他也并非沒有歸處。

    折玉的眸子顫了顫,雖然沒有記憶,但還是對他笑了笑,這才轉(zhuǎn)身離去。

    折月圣殿外,襯著無月無星的漆黑夜色, 耀星悄然落在遠(yuǎn)處的森林之中, 壓倒了大批草木,驚起鳥雀無數(shù)。

    折玉和寧疏塵走近之后,一個黑影自動從身后走上前, 在那巨大的藍(lán)白色“蛋殼”上按了按,一道門便在兩人眼前出現(xiàn)。

    與“蛋殼”同色的弧形門后,是與折玉共鳴耀星時看到的一般無二的雪白, 內(nèi)里只有墻壁的拐角看得出些許線條。

    寧疏塵從未見過這種古怪的飛行器,進(jìn)去后,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黑影折玉竟是十分有眼色,見寧疏塵好奇,在墻壁的某個地方按了按,一面超清大屏在雪白墻面出現(xiàn),四周光線暗下來。

    “飛行器的使用說明、觀影指南、航線路程都可以在這里操作,本次目的地海藍(lán)國,預(yù)計航行時間兩年整,你們可以自由分配活動以及休眠時間。”

    黑影將大屏投影到使用說明上面,文字也調(diào)到了寧疏塵熟悉的繁體,寧疏塵不由得仔細(xì)觀看起來。

    一旁的折玉卻一反常態(tài)地不見絲毫好奇,他意有所感地按了某個地方,成功打開了一把椅子,坐在上面發(fā)起呆來。

    等到寧疏塵看完,時間已經(jīng)過去半個時辰之久,他回過神來,連忙看向折玉。

    卻發(fā)現(xiàn)折玉已經(jīng)拉開一張床睡下了。

    寧疏塵看著折玉睡夢中猶皺著的眉頭,眉心蹙了蹙,走上前替他攏了攏睡散開的衣襟,坐在一旁看向黑影“折玉”。

    “將飛行器溫度和濕度調(diào)到睡眠模式。”

    “好的,已設(shè)定睡眠模式。”黑影說。

    本就黯淡的燈光徹底熄滅,只留了一小盞夜燈照亮腳下,空氣凈化器變成靜音模式,整個空間靜得能聽見呼吸聲。

    寧疏塵的眸子在黑暗中微微發(fā)著光,視物絲毫不受影響,他看向身側(cè)睡著的折玉,不由得伸出手,隔空描摹著。

    “你是不是比我更不安?”寧疏塵輕聲說。

    拋棄修真界的一切,跟著折玉坐上飛行器尋找地球,寧疏塵并非全無感覺。

    只是折玉在面對地球的問題上,一直表現(xiàn)得很焦躁,以至于內(nèi)心并不平靜的寧疏塵反而被襯得無比冷靜。

    現(xiàn)在折玉安靜下來,整座飛行器也靜得像是不存在一般,因為寧疏塵設(shè)定的睡眠模式,也看不到飛行途中的宇宙景象。

    整個飛行器像是被孤立在世界之外。

    寧疏塵心中的不安也被放大,他其實并沒有表面上看著那么自信,他也會迷茫、也會懷疑自己,懷疑自己哪怕竭盡所能,也無法打動折玉,他們的關(guān)系永遠(yuǎn)停留在這里。

    這不是寧疏塵想要的,他想要的東西更多、更復(fù)雜、也更難獲取。

    寧疏塵不怕做無用功,但他怕自己做的全是無用功。

    “師尊?”折玉揉了揉眼睛,從床上坐起來,第一時間尋找寧疏塵的手。

    “我在這兒。”寧疏塵握住他的手。

    折玉看向黑漆漆的窗外,問道:“我睡了多長時間?”

    寧疏塵道:“不久,不過兩個時辰。”

    “那就是四個小時,夠久了。”折玉說著,看向?qū)幨鑹m:“師尊,還有兩年時間,我想全部選擇休眠模式,你認(rèn)為呢?”

    寧疏塵搖搖頭:“我剛剛看了看這面大屏里的東西,發(fā)現(xiàn)這座飛行器所在的地方語言文化、修煉體系和修真界截然不同,我還有許多地方要學(xué),暫時不休息。”

    折玉沒有勉強(qiáng):“師尊,那我睡了?”

    寧疏塵點頭:“睡吧,我守著你。”

    折玉特意跟寧疏塵說這件事,也確實是這個意思,他不想兩年時間待在飛行器里無所事事,但又擔(dān)心飛行過程中出意外。

    要知道這可不是在修真界或是渺月星,茫茫宇宙中,什么意外都有可能發(fā)生。

    他現(xiàn)在還不是永生之魂,也不是那么信任人工智能,那么留下一個人看守就很有必要了,他知道寧疏塵是不會選擇休眠的。

    見寧疏塵同意,折玉喚出了低溫休眠艙,躺進(jìn)去之后,剛要關(guān)閉艙門,余光瞥見寧疏塵一直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

    他忽然從艙室里鉆出一個頭:“師尊,濁月之力只會加深我性情中的某一部分,卻不會改變我的記憶和本質(zhì),所以在第一次被濁月之力反噬的時候,我說的都是真話。”

    折玉說完,反手關(guān)閉了休眠倉,并沒有寧疏塵質(zhì)疑和細(xì)問的機(jī)會。

    寧疏塵愣了愣,反應(yīng)了一會兒,才明白折玉的意思,他那時曾說,他從未用別人當(dāng)過爐鼎,寧疏塵是第一個。

    在這種事上,折玉沒必要說謊,所以換句話說,寧疏塵是第一個讓他有欲望的人,搭配他曾經(jīng)說過的喜歡二字,足以讓寧疏塵明白過來,這是一句極其隱晦的表白。

    折玉在告訴他,他第一次喜歡的人是他,并且直到被濁月之力反噬的那一天為止,喜歡的人依然是他。

    “折玉……”寧疏塵低聲呢喃。

    是真心話?亦或是為了讓他乖乖在他休眠期間看守飛行器的謊言?

    寧疏塵分不清,但他確實為此心花怒放,久久難以抑制心動。

    飛行器繼續(xù)在太空中飛行,也不知輾轉(zhuǎn)了幾個蟲洞,而寧疏塵也漸漸熟練掌握現(xiàn)代化用語和基本常識,不用黑影折玉引導(dǎo),便能在飛行器內(nèi)自如活動。

    在航行的第二個年頭,寧疏塵在飛行器中找到了一間艙室,里面是與飛行器其他艙室截然不同的雜亂,仿佛被什么東西劇烈破壞過,而黑影竟也遲遲沒有復(fù)原。

    寧疏塵思索許久,輸入密碼走進(jìn)了艙室,在那仿佛被人力掰斷的鐵架和試劑瓶碎片中,找到了一滴陳年的血跡。

    寧疏塵以特殊方法將其從鐵器上分離出來,裝在了仙玉瓷瓶內(nèi),思索半晌后,遞給了黑影折玉:“做個DNA檢測,比對樣品就用……用這個里面的。”

    寧疏塵拿出了一個透明的玉珠,珠中懸空著一滴鮮艷得仿佛要燃燒起來的鮮血,那明亮度,和鐵架上的舊跡完全不同。

    但寧疏塵莫名有種預(yù)感,這兩者是同一個人的鮮血,也就是……折玉的血。

    黑影并沒有異議,在沉睡前,折玉將耀星飛行器的大部分操作權(quán)都交給了寧疏塵,此時對黑影來說,寧疏塵就是他的主人。

    離去的黑影很快回來,帶來了DNA檢測結(jié)果:“兩者是同一人的鮮血。”

    寧疏塵微微蹙眉,看向艙室內(nèi),那仿佛有人踉踉蹌蹌跑過來、打翻了室內(nèi)諸多物品,最后倒在鐵架附近,在痛苦掙扎中扭斷了鐵架的種種痕跡。

    “折玉……不是自己來到渺月星的,是在竭力逃避著什么,這才駕駛飛行器來到外太空、意外墜落渺月星的。”

    寧疏塵得出了一個令他詫異的結(jié)論。

    他看向全息投影上、距離抵達(dá)海藍(lán)國時間的倒計時,深深皺起了眉頭。

    **

    海藍(lán)國,萬米高空,浮空島。

    深藍(lán)色的宮殿如渺月星一般占據(jù)了浮空島大半座城市,但與渺月星不同的是,這里的宮殿是西式建筑群,高大的羅馬柱和飛揚(yáng)的旗幟無不宣揚(yáng)著居住者的超然地位。

    寬大的會議室中,幾位主要的大臣早已起身離開,只留下地位較低的人.權(quán)動議協(xié)會委員長以及幾個外圍人員留在這里。

    委員長整理著手頭的資料,正要離開會議室,忽然從背后被人叫住。

    “謝蒙,你說,編號001和002會在今年返回海藍(lán)國是真的嗎?可是天文研究所到現(xiàn)在都沒有截取到那架飛行器的信號。”

    掃地的清潔工將垃圾倒入隨身塑料桶中,拉了拉帽檐,遮住了面容。

    謝蒙整理資料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臉上依舊帶著那令人如沐春風(fēng)的淡淡微笑,只有嘴唇微微挪動:“那是研究所的設(shè)備太老了,那可是001親自改造的飛行器,怎么可能輕易被你們截取到信號——別管信號了,等人.權(quán)動議協(xié)會的消息吧,會有人報告的。”

    謝蒙拿起數(shù)封紙質(zhì)文件,從復(fù)古的黃銅門中出去,光滑的把手倒映出他仿佛被太陽神吻過的眉眼,眼睫似浪、赤紅瞳仁似奔涌的潮水,臉龐白皙干凈。

    即便是在人員結(jié)構(gòu)復(fù)雜的海藍(lán)國,謝蒙那獨特而美麗的相貌依然在國內(nèi)乃至鄰國都赫赫有名,人們熱切地稱呼他為“玻璃人最后的救贖”。

    他救過的最出名的一個人,名叫云孟瑜,一位因車禍而家破人亡的十七歲孩子。

    人.權(quán)動議協(xié)會養(yǎng)了他三年,可那孩子最終還是受不了家人離世的重大打擊,精神失常進(jìn)了浮空島的療養(yǎng)院,從此再也沒出現(xiàn)過,據(jù)說是被謝蒙接回了家中修養(yǎng)。

    謝蒙真是玻璃人中難得的好人。

    第33章 療養(yǎng)院

    不知在宇宙中航行了多久, 舷窗外的景色開始逐漸變幻,一枚冰藍(lán)色的星球在視野中一點點放大,直到完全覆蓋窗外視野。

    “已抵達(dá)目的地, 請有序離船。”黑影折玉像是盡完了自己的職責(zé), 重新走到墻邊一動不動, 怎么喚他都沒反應(yīng)。

    寧疏塵看了眼逐漸有陌生飛行器靠近的窗外,眉頭微微皺了皺, 走到休眠倉中,按下了喚醒按鈕,親自將折玉喚醒。

    透明的艙門向上滑開, 折玉渾身覆著一層碎冰一樣的半透明薄膜,睫毛微微顫了一下,隨即緩緩睜開,聲音干澀:“到了?”

    “到了。”寧疏塵的聲音低低傳來。

    折玉從艙體中坐起身, 神情還有些恍惚, 看到寧疏塵就在身旁,第一時間抓著他的手道:“我剛剛,又夢到地球的事情了。”

    那場未完成的電影之約、沒來得及包上的餃子、《心靈奇旅》的海報、扎蝴蝶馬尾辮的小女孩、以及……那震耳欲聾的爆炸。

    “都過去了。”寧疏塵輕輕摸了摸他冰涼的臉,將那些尚未消融干凈的冰晶拂去。

    折玉從艙體中走出來,正要去洗個澡, 忽然看到寧疏塵打開的窗外, 那警惕地圍著他們的飛行器,問道:“那是什么?”

    寧疏塵還沒來得及回答,飛行器自帶的通訊系統(tǒng)已被對方接入, 言不達(dá)意的迎接聲音傳來:“里面的是編號001和002兩位先生吧,請放心下船,飛行器外已為你們備好了無菌通道, 直達(dá)浮空島內(nèi)部。”

    折玉其實并不記得海藍(lán)國的事情,但他的身體似乎還為他記著在這里遭遇的不愉快,幾乎就在聲音響起的一瞬間,他就痙攣性地顫抖了一下,往遠(yuǎn)離窗戶的地方退了好幾步:“編號001、和002?”

    寧疏塵也奇怪這里的人對他們的叫法,“先生”他知道,是對普通男性的尊稱,但編號這種東西,通常只出現(xiàn)在一些流水線產(chǎn)品之類的東西上吧?

    折玉只在第一時間后退了兩步,隨即便為自己不由自主的行為感到疑惑與不悅,他想了片刻,沒有立即開門,而是對著艙室內(nèi)的隱藏麥克風(fēng)道:“你們是誰?”

    窗外的飛行器有一瞬間的慌亂,似乎沒想到折玉會這樣回答他們。

    但很快,領(lǐng)頭的人聲音再次傳來:“兩位先生,就不要為難我們小警員了,你們可是浮空島上的大人物,容不得絲毫閃失,還請盡快下船,否則為了保障閣下的安全,我們就要采取強(qiáng)制措施了。”

    折玉眉頭一皺,瞬間察覺到這些人雖然表面尊敬,但實際上對他們的態(tài)度十分強(qiáng)硬,不像是對“大人物”、倒像是對犯人。

    他倒是不介意對方采取一些“強(qiáng)硬措施”,畢竟他的濁月之力還在正常運行,但折玉也想知道,這些人想做什么。

    于是他對寧疏塵點了點頭,走向了通往外界的艙門,一扇扇門開啟又關(guān)閉,直到他們最終來到最后一扇大門前。

    直到這時,他們終于能看到,何為直達(dá)浮空島內(nèi)部的“無菌通道”。

    一條直達(dá)天空的透明棧道長達(dá)數(shù)千米,從他們飛行器的門外,一直接引到未知的天空上,隱隱可見那里似乎有一座浮島。

    棧道全封閉,地面做了防滑處理,每隔一段距離就有通風(fēng)系統(tǒng)在無聲運行,而在棧道外,是荷槍實彈的數(shù)名飛行戰(zhàn)士。

    “請原諒這條通道的簡陋,實在是您回來時沒有打任何招呼,我們只能緊急搜集材料、就地安裝,若有任何不適,請及時告知,專業(yè)醫(yī)療團(tuán)隊就在通道外守候。”

    折玉看著門外陌生中透著詭異熟悉的通道,微微蹙了蹙眉,他似乎明白所謂“無菌通道”是什么意思了。

    這真的就是一條為特殊免疫人群準(zhǔn)備的“無菌通道”!還有醫(yī)療團(tuán)隊隨時候場!

    折玉并不覺得這是一種保護(hù),更覺得仿佛有一把無形的枷鎖,悄無聲息扼住了他的喉嚨,以至于他竟然有些呼吸困難。

    “別擔(dān)心,我陪你一起走。”一旁的寧疏塵緊了緊他的手,輕聲安撫。

    他也明白了過來,在海藍(lán)國,折玉的飛行器似乎很有名,以至于剛一降落便被認(rèn)出來,而他的身體似乎也有什么問題,以至于還未出飛行器,便有無菌通道“護(hù)送”。

    但事實是,折玉的身體雖然確實有問題,但那都是在修真界造成的,并非在海藍(lán)國,甚至于,他的身體相對于這些“凡人”來說,應(yīng)該特別健康才對。

    這“無菌通道”,真的是為了保護(hù)折玉的身體嗎?怎么看上去更像是一種監(jiān)視?

    “折玉看著窗外將他層層圍住的飛行器,抿了抿唇,緩緩按開了大門。

    大門開啟,迎面而來的是一陣清風(fēng),仿佛還夾雜著草地的清香。

    這便是“無菌通道”內(nèi)通風(fēng)系統(tǒng)的功勞,而除了折玉之外,所有需要靠“無菌通道”行走的人,在海藍(lán)國,都曾嗅過這種味道,那是金錢與權(quán)利堆起來的清香。

    折玉聞到這種味道,莫名覺得想吐。

    他皺了皺眉頭,屏住呼吸,等到那陣風(fēng)過去,才和寧疏塵順著通道一點點向上走去,那是浮空島的方向,也是他離開海藍(lán)國、飛往宇宙最有可能的原因所在地。

    也正是在折玉走向浮空島的時候,浮空島的夢幻花園中,兩人坐在寬大的白色遮陽傘下,觀看著這場現(xiàn)場直播。

    “還真是這樣,001和002回來了!這是為什么?”當(dāng)日的清潔工,此時換掉了那身半舊的藍(lán)色工服,穿上西裝、打上領(lǐng)結(jié),端上香檳,竟也有了些矜貴的味道。

    謝蒙用冰槌敲開杯中的冰塊,將加德酒倒入其中,修長手指端起酒杯,動作優(yōu)雅地輕輕晃了晃:“我有我的辦法。玻璃人的超能力是隱秘,霍馬斯子爵不會不知道吧?”

    霍馬斯愣了一下,干笑兩聲:“隨口一問罷了,你的能力連陛下都稱贊不已,想必極為不俗,能迷惑住001和002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不過,他們真的會乖乖回到療養(yǎng)院嗎?他們當(dāng)初可是炸了療養(yǎng)院潛逃的!”

    想起那場幾乎將整個浮空島燒成灰的大火,霍馬斯子爵還有些心有余悸。

    他腳下的這座夢中花園,之所以能開得如此艷麗灼灼,究其原因,便是滋養(yǎng)它們的花肥是以無數(shù)人的尸骨澆灌。

    那可是海藍(lán)國數(shù)一數(shù)二的基因戰(zhàn)士,其其血液濃度幾乎抵得上半個玻璃人了,據(jù)說在遠(yuǎn)古時代,那些歷史上有名的沃土,全是以人血澆灌,他們也差不離了!

    “他們只能回去療養(yǎng)院。”謝蒙看著滿園玫瑰,淡淡一笑,杯中酒液倒映著天邊殘陽,襯得他臉色仿佛醉酒一般酡紅。

    霍馬斯覷著他臉上的病態(tài)笑容,不敢問他是為什么這么篤定對方會回到療養(yǎng)院,轉(zhuǎn)移話題道:“那陛下打算如何處置他們?”

    謝蒙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陛下不處置他們,三年前,便是你們這些尸位素餐的蠹蟲放走了如此珍貴的實驗體,從今天起,他們和療養(yǎng)院,都?xì)w我管——只有玻璃人最了解玻璃人,不是嗎?”

    霍馬斯錯愕道:“歸你管?那可是一整個超基因軍團(tuán)!能創(chuàng)造源源不斷的基因戰(zhàn)士,陛下憑什么這么信任你!”

    謝蒙看了他一眼,風(fēng)輕云淡道:“就憑陛下得到了我的基因,他現(xiàn)在就像我信任001一樣信任我——你還有疑問嗎?”

    霍馬斯震驚地瞪大了眼睛,咽了咽口水,搖搖頭道:“沒有了。”

    陛下可是號稱太空人基因才是真正的進(jìn)化基因的人,結(jié)果竟然也沒忍住超能力的誘惑,在自己的DNA序列中引入了玻璃人的基因。

    謝蒙的超能力該有多強(qiáng)大?而那個去而復(fù)返的001和002,再次落在謝蒙手里,還能有好果子吃嗎?

    他只用坐在家里,等兩人的基因改造液流入黑市,以合適的價格買入就行了。

    **

    “陽光……療養(yǎng)院?”寧疏塵看著頭頂?shù)呐谱樱驘o菌通道后的大門內(nèi)瞥去。

    只見里面綠植率極高,曲徑通幽、野花飛香,幾把休憩用的椅子都放置在高大的梧桐樹下,風(fēng)一吹,葉子嘩嘩作響。

    不像是那些警衛(wèi)口中的“住宅”,倒像是一片人工打造的隱居之地。

    “折玉,你對這地方,有印象嗎?”寧疏塵以神識查看,沒發(fā)覺其中異樣,他轉(zhuǎn)頭看向折玉,希望他能給點建議。

    但折玉同樣一臉茫然,對這個地方毫無印象,甚至還不如剛剛走過的無菌通道熟悉,只能蹙眉道:“先進(jìn)去看看吧。”

    寧疏塵點點頭,現(xiàn)在他們一個對海藍(lán)國一無所知、一個丟失了渺月星及以前的所有記憶,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兩人一前一后踏入了療養(yǎng)院的大門。

    夢幻花園內(nèi),謝蒙和霍馬斯看著兩人一步步走進(jìn)被無數(shù)基因戰(zhàn)士、海藍(lán)國精英士兵看守的療養(yǎng)院,都忍不住露出微笑。

    而走進(jìn)療養(yǎng)院的折玉,出乎意料地,再次見到了那個幾乎影響了他后半生的人。

    他就坐在一棵被風(fēng)吹得嘩嘩作響的梧桐樹下,手里捧著一本翻開的書。

    見兩人走進(jìn)來,來人將書緩緩合攏,在夕陽余暉中抬起頭來。

    橘紅色的光暈中,那赤紅色的睫毛如同翻涌的火海浪頭,同色的瞳仁仿佛蘊(yùn)藏著海的壯闊,對折玉微笑道:“恭喜你,歷經(jīng)千難萬險,成功回來。”

    一瞬間,無數(shù)記憶涌向折玉大腦。

    第34章 頭號敵人

    折玉早就穿越了, 早在自萬窟魔山中醒來之前。

    車禍那天,他的靈魂因死亡而脫離體外,如同一個事不關(guān)己的陌生人一般, 高高懸在車禍現(xiàn)場, 觀看親人的悲傷。

    也正是在那時, 一只巨大的手自虛空中浮現(xiàn),將他從半空中懾走。

    等他再次醒來時, 已是在一個遙遠(yuǎn)而陌生的星球之上,一座特殊的療養(yǎng)院里。

    療養(yǎng)院里住著大批如他一般、身體特別脆弱、稍微走出院門、就會感染病毒而死的“玻璃人”。

    據(jù)院長和其他工作人員閑聊時透露出的信息,他們這些“玻璃人”其實是宇宙大遷徙期間, 被選出來作為文明火種存在的冷凍人,直到科學(xué)技術(shù)確定解凍不會導(dǎo)致他們的身體惡化,這才漸漸解封。

    但在兩千年前還是珍貴火種的冷凍人,在兩千年后的現(xiàn)在, 卻成了珍貴的累贅。

    只因那些承受著宇宙輻射的開拓者, 雖然大部分都早早得了癌癥死亡,但也有一小部分,進(jìn)化出了適應(yīng)宇宙輻射的身體,經(jīng)過兩千年的篩選,他們比兩千年前的人類更加長壽、健康、智商更高……

    人類火種并未熄滅, 甚至得到了空前的加強(qiáng), 那些常年冰凍在特殊艙室內(nèi)的冷凍人,自此成了新人類的大難題。

    他們也為大遷徙做了巨大貢獻(xiàn),自愿交出了自己的身體控制權(quán)、睡進(jìn)了暗無天日的冷凍艙, 但新世界并不歡迎他們,因為他們的身體脆弱到地上一粒灰塵都能使他們死亡。

    這些保留著古老人類基因的人類,作為開拓者中的一員, 依舊被政府榮養(yǎng)著,甚至為他們專門建造了一座陽光療養(yǎng)院,里面的動植物放置全部模擬母星環(huán)境。

    但他們再也不能肆意在陽光下行走,出入都必須走在無菌通道里才不至于受到病毒與輻射的污染,每出門一次,都耗資甚大。

    這種尷尬的處境,直到海藍(lán)研究院制出了第一支基因改造液,能引導(dǎo)人體內(nèi)的基因定向異變,進(jìn)化出超能力,才得以改變。

    原來,基因改造液最重要的材料,竟是“玻璃人”的血液!

    或者說,是含有“玻璃人”基因信息的原材料,無論是鮮血、毛發(fā)、指甲,都能用來制作基因改造液,只是成品效果各不相同。

    “玻璃人”自此在海藍(lán)國獲得了“崇高”的地位,他們終于能用自己的力量為這個國家出份力,他們再也不用擔(dān)心出行會造成市民不便,因為自身珍貴的基因,他們被允許擁有各種“特權(quán)”。

    其中就包括出行時,有專門的工程隊和醫(yī)療團(tuán)隊待命,隨時為他們建造無菌通道!

    折玉揉了揉發(fā)脹的腦袋,瀲滟桃花眼看向坐在石凳上的人,笑著回答道:“也恭喜你,你應(yīng)該得到了療養(yǎng)院的控制權(quán)?”

    石凳上的人微微一笑,身影有些縹緲,似乎并非真身在此:“同喜?”

    只見石凳上,赫然便是剛剛拿到療養(yǎng)院監(jiān)管權(quán)、不久前還在夢幻花園與霍馬斯子爵商討編號001和002處置方法的謝蒙!

    在記起自己的過去之后,折玉看向一旁仍舊茫然無知的寧疏塵,走過去牽起他的手,對著那雙疑惑不解的眼睛,低頭吻了上去:“你也該醒過來了。”

    如同被王子吻醒的公主一般,在那雙水潤的唇瓣輕觸下,寧疏塵徹底僵住了身體,腦海中大段大段的記憶浮出水面。

    他的情劫,原來并非歷在修真界。

    而是在冰藍(lán)星、海藍(lán)國。

    在這座與世隔絕的療養(yǎng)院,與那個叫作云孟瑜的十七歲少年。

    作為一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同樣對宇宙輻射過敏的脆弱人類、被療養(yǎng)院的人當(dāng)做當(dāng)年遷徙途中遺失的“玻璃人”,寧疏塵同樣被圈養(yǎng)在了療養(yǎng)院,就住在云孟瑜隔壁。

    院長和工作人員都說,這個叫作云孟瑜的少年因為目睹養(yǎng)父母和弟弟在眼前去世,大受打擊、精神失常,這才進(jìn)了療養(yǎng)院。

    但少年本身卻不這樣想,他不承認(rèn)自己有一個弟弟,他說自己根本不是玻璃人,他拒絕使用工程隊為他提供的無菌通道……

    而實際上呢?這位十七歲的少年和任何一個玻璃人都沒有區(qū)別,他無法走出無菌通道、戶籍上沒有“母親云舒、父親孟信、妹妹云孟瑾”的相關(guān)信息,而與之相反的是,療養(yǎng)院的記錄上,清楚寫著他是于何年何月、被何人收養(yǎng)、以便融入現(xiàn)代社會的。

    寧疏塵轉(zhuǎn)世歷劫,沒有記憶在身,對這位少年的經(jīng)歷十分感同身受,于是他主動與少年搭話,在對方一聲聲“你是不是傻子”、“我沒失憶”、“你是真精神病”中,漸漸和對方熟絡(luò)起來。

    并且在某一天,發(fā)現(xiàn)自己無師自通了一個仙法的時候,將其無私分享給了對方。

    “我好像知道怎么查看別人記憶了,你要看看自己的記憶嗎?”寧疏塵問少年。

    少年口口聲聲“我沒失憶”,但嘴巴還是誠實道:“要。”

    折玉確信自己沒失憶,他是被一個大手從地球抓來這個奇怪療養(yǎng)院的,并且從來沒有被人收養(yǎng)過,也不存在精神失常。

    但這不妨礙他想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被那只大手抓過來的,又是否被人篡改過記憶——畢竟這可是一個有超能力的時代。

    于是寧疏塵大方地給自己以及少年分別施展了仙法,少年心滿意足地看到了自己真實無誤、毫無篡改痕跡的記憶;而寧疏塵則吃虧得多,他什么都沒看到,只是又多了幾個可以使用的仙法——

    “你可能是真的玻璃人。”少年聽了寧疏塵的轉(zhuǎn)述后,摸著下巴說,“只有玻璃人才能不服用基因改造液就能擁有超能力,不過你的超能力有點多、還有點變態(tài)。”

    寧疏塵:……

    他氣得三天沒和他說話。

    他每晚都附和少年的話,堅信他從未精神失常、也沒有說過謊;但是少年竟然不相信他的話,認(rèn)為他是失憶的玻璃人!

    少年哄了他三個晚上,寧疏塵順勢就消氣了,隨即警惕起來:“如果我和你的記憶都沒出錯,那么,究竟是哪里出錯了呢?”

    寧疏塵和折玉都迷惑不解,以至于他們沒有發(fā)現(xiàn),有一個身影,已經(jīng)暗中觀察了他們整整一個半月之久。

    確定他們哪怕得知自己的記憶沒有問題,也沒有輕舉妄動、試圖向院長證明什么之后,那個身影在他們又一次夜談時,湊到了他們身邊:“院長和其他人的記憶,是我動的手腳。”

    折玉、寧疏塵:“!!!”鬼啊!

    “這個療養(yǎng)院,我觀察了很久,只有兩個玻璃人沒有被政府的糖衣炮彈迷惑,一個是你,親自被馬爾伯爵抓進(jìn)療養(yǎng)院的倒霉鬼。”他指了指折玉。

    “以及你,莫名混進(jìn)療養(yǎng)院的蠢貨。”右眼赤紅而瑰麗的少年指了指寧疏塵。

    兩人:“……”好強(qiáng)的攻擊性。

    “我要掀翻這座療養(yǎng)院,讓世界匍匐在玻璃人的腳下,我要向世人證明,玻璃人基因才是真正的高等基因,而那些所謂的進(jìn)化基因,全是被宇宙輻射污染的缺陷基因!”少年野心勃勃地說。

    當(dāng)然,這番無比中二的話后來成為了謝蒙同志抹不去的黑歷史。

    但沒關(guān)系,在這個持續(xù)了數(shù)年、涉及海藍(lán)國無數(shù)政要高層、改動了無數(shù)次的“掀翻療養(yǎng)院”偉大計劃中,三位發(fā)起人分別在不同時間貢獻(xiàn)了不同程度的笑料。

    計劃成型的第二年,謝蒙以“玻璃人最后的救贖”身份走出療養(yǎng)院。

    第三年,寧疏塵與折玉炸毀療養(yǎng)院,駕駛飛行器逃離冰藍(lán)星。

    第三年后半,飛行器遭遇不明物體碰撞,能量告急,寧疏塵為了保護(hù)折玉,將他轉(zhuǎn)移到自己的本命法器上,自己卻因渡劫失敗,被迫回到了九重天。

    此后,折玉墜落渺月星、失去來這里之前的一切記憶,只記得自己來自地球,車禍之后出現(xiàn)在渺月星,想回到地球。

    ……

    而在今天,“掀翻療養(yǎng)院”計劃的第六年,編號001、002、007終于再次聚首,并且,各自都擁有了超出常人想象的能力。

    歷時六年的計劃,終于可以啟動了。

    折玉也終于看到了回家的希望:那個將他抓來療養(yǎng)院的馬爾伯爵,便是目前他們“掀翻療養(yǎng)院”計劃的頭號敵人,抓住他,他就能知道自己怎么回去了。

    第35章 尸體

    海藍(lán)皇宮。

    小型會客室內(nèi), 一個修著略長黑發(fā)、蓄小胡子的男人緩緩將手中的獅型象棋落下,不緊不慢道:“都安排好了?001和002的基因改造液,先不要下放黑市。”

    與他對棋的是一個神情肅穆而恭謹(jǐn)?shù)能娧b女人, 聞言也將手中的豹型象棋落下, 低聲回答道:“回陛下, 都安排好了,等到9點15分, 陛下就能見到謝蒙和那一百位玻璃人。001和002的基因改造液暫時還沒有出來,待會兒出會客室,我立即吩咐阿德將帝國研究所封鎖, 不會讓兩人的基因信息外泄。”

    被稱為陛下的男人頓時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贊許道:“雷格娜做事,我還是放心的,等這件事情結(jié)束, 我會將003的基因改造液賜予你, 你的右腿不該成為你晉升上將的阻礙,這份榮耀,我早該給你了。”

    雷格娜放棋子的手頓了頓,臉上浮現(xiàn)一抹恰到好處的激動,連忙放下棋子、半跪在皇帝面前, 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驚喜:“多謝陛下。身有缺陷之人不可擔(dān)任國之要職, 這是海藍(lán)國法。陛下不嫌棄微臣,讓微臣以中將軍銜代領(lǐng)總軍之職多年已是微臣之幸,微臣心中敬陛下如耀日。”

    皇帝看著雷格娜眼中的敬仰與尊崇, 放下了心中那細(xì)微的懷疑,將手中棋子扔下,滿臉責(zé)怪地將人扶了起來:“欸, 下棋就下棋,怎么忽然論起君臣之禮來了?快起來,我可還想著在去見謝蒙之前,把這盤棋下完呢!該你了,想好下哪里了嗎?”

    雷格娜順勢站了起來,坐回棋盤前,看著盤中局勢、眉頭緊皺,半晌,在皇帝似笑非笑的神情中,將棋子落于一處——

    猛虎吃掉了護(hù)君的犬馬,孤君在外,只需再進(jìn)一步便可弒君!

    雷格娜下完,發(fā)現(xiàn)自己都快要篡位了,頓時嚇得臉色都變了,手中棋子一墜,人便滿臉冷汗地跪在了地上:“陛下,微臣不是有意的!微臣的棋藝著實不佳……”

    “誰說不佳了?這不是挺好嗎?就快要贏了。”出乎意料的,心性多疑的皇帝并未怪罪與她,反而再次親手將她扶了起來,將棋子重新放在她手上:“沒事,只是一盤棋而已,更何況下一步就該我下了,你怎么知道我沒有別的棋子可用?”

    皇帝又下了一手,將在外開疆拓土的騎士召了回來,圍護(hù)在“君”側(cè),雖然依舊危險,但已經(jīng)不再有性命之憂。

    雷格娜狠狠松了口氣,隨即拿著棋子,舉棋不定,緊張的眼睛忽然瞥見了什么,連忙將頭抬起來,看向墻上掛著的圓形刻鐘:“陛下,時間到了,該見謝蒙了!”

    皇帝見她那手棋還是沒下下去,虎目含笑地看了她一眼,隔空點了點她的腦袋,總算是放過了這個可憐的代總軍大臣,丟下棋子道:“走吧,去見謝蒙——”

    也正是在他起身的下一刻,整個會客室忽然劇烈搖晃起來,一陣巨大的轟鳴聲從西南方響起,好像有人從外面轟進(jìn)了皇宮!

    “怎么回事!”雷格娜瞬間握緊了手中的劍,將皇帝護(hù)在身后,看向會客室大門。

    大門毫不意外地在動蕩中被人撞開,進(jìn)來的卻不是兩人想象中的近身侍衛(wèi),而是本該在大會客廳接待謝蒙的勤務(wù)部長!

    他渾身是血、連滾帶爬地奔進(jìn)了小會客室,似是被人撅斷的手指驚恐地半指著門外,慌張道:“002、是002!他回來了!一劍斬斷了皇宮近半的柱子,半邊皇宮都在向西南方向傾斜!不僅如此,他提著劍……四處問陛下在哪里,陛下,我們走吧!”

    皇帝目露錯愕:“宮中侍衛(wèi)呢?還有燃血團(tuán),以及塞列斯·馬爾呢?他不是負(fù)責(zé)皇宮守衛(wèi)嗎?怎么沒阻止!”

    勤務(wù)部長眼睛一瞪,急切地張嘴,似乎有很多話想說,卻越急越緊張、嘴巴哆嗦半天、才勉強(qiáng)發(fā)出了聲音:“侍衛(wèi)被謝蒙調(diào)走了!燃血團(tuán)不知所蹤,至于馬爾伯爵,他被001帶走了!至今還沒有回來!”

    “謝蒙!他怎么敢?”皇帝難以置信,連忙放出分.身,抵達(dá)謝蒙身旁,“謝蒙!你怎么回事?侍衛(wèi)的事情是你做的?”

    一直到這時候,他還沒有懷疑謝蒙的忠誠,只覺得對方可能再次因為玻璃人那該死的同情心被人利用,畢竟他清楚知道自己超能力的可怕之處,這么做對他沒好處!

    但謝蒙很快給了猶在夢中的他一巴掌!

    “陛下,這龍椅你做了十八年,玻璃人也被你圈養(yǎng)了十年,該收手了。”謝蒙的分.身沒有絲毫被他的聲音蠱惑的意思,表情格外冷靜,甚至連調(diào)遣基因軍團(tuán)的聲音都無比清晰順暢,“新時代,是玻璃人的天下。”

    皇帝還待多說,那邊卻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是硬生生將他的分.身打散,他只來得及看到最后一幕,那就是霍馬斯這個不中用的東西,正哆哆嗦嗦地向謝蒙宣誓效忠!

    “陛下!小心!”會議室的墻壁忽然大面積倒塌,仿佛內(nèi)部的應(yīng)力終于支撐不住一般,那不甚明顯的傾斜忽然加劇,皇帝身子一歪,險些摔了個趔趄!

    “陛下,這里不能呆了,我們趕緊離開!”雷格娜扶著皇帝迅速離開倒塌的會客室,讓勤務(wù)部長去找她的副手,利用血追蹤能力試試能不能找到燃血團(tuán)的團(tuán)長。

    敵人都打到皇宮內(nèi)部了,這個局面下,普通軍隊已經(jīng)不頂用了,得靠基因戰(zhàn)士,燃血團(tuán)就是皇帝最強(qiáng)的基因戰(zhàn)士軍團(tuán)。

    勤務(wù)部長踉蹌著離開了,雷格娜安慰著皇帝,護(hù)送他從暗道離開皇宮,皇帝看著她的側(cè)臉,幾番猶豫,最終還是恐懼戰(zhàn)勝了多疑,咬牙道:“前面轉(zhuǎn)彎處還有一扇門,從那里進(jìn)去,我們?nèi)ト佳獔F(tuán)營地!”

    雷格娜驚訝地看了皇帝一眼,隨即極為鄭重地向他重新宣誓效忠了一遍,這才小心翼翼扶著腿被砸斷的皇帝,向拐角而去。

    黑暗中,瘸腿的雷格娜攙扶著斷腿的皇帝,遠(yuǎn)遠(yuǎn)看去,兩人的狼狽竟是有些詭異的相似,而隨著光線的徹底堙滅,雷格娜的表情,也徹底隱入了黑暗中。

    可皇帝卻絲毫沒有察覺到。

    或者說他察覺到了,可貼身侍衛(wèi)不在身邊、燃血團(tuán)莫名失蹤,就連最后的保障、馬爾伯爵的弟弟伯利侯爵,都因為陛下想要“單獨和大臣相處一會兒”,而被刻意關(guān)在會客室外,此刻不見影蹤。

    皇帝能依靠的,只有數(shù)十年如一日效忠著他、從未對斷腿提出怨言的雷格娜。

    雷格娜一直將皇帝攙進(jìn)了那扇暗道中的暗門之中,這才借著查看情況的機(jī)會暫時離開暗室,來到無人的暗道之中。

    一離開皇帝,她的表情便變了,少了恭謹(jǐn),而多了一絲放松:“情況怎么樣?”

    謝蒙的分.身毫無預(yù)兆地降臨在她身邊,赤紅色的眸子笑意盈盈:“一切盡在計劃中。恭喜你,過不了多久,你就能取代那個老頑固,登上皇帝的寶座了。”

    雷格娜不語,忽而逼問道:“那個位子,你真的不要嗎?花了那么大的力氣,只為一個療養(yǎng)院院長的身份,那些玻璃人還不一定聽你的,是否有些太不值得了?”

    謝蒙絲毫不意外雷格娜的懷疑與變臉,臉上笑意絲毫未變:“雷格娜,你還是不肯相信玻璃人的力量。你雖然與你那個花心又健忘的老頑固父親不同,但同樣認(rèn)為太空人基因才是真正的進(jìn)化基因——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你們錯了,我也只要療養(yǎng)院。”

    雷格娜表情變了又變,見謝蒙如此篤定,心中不免有些遲疑,但最終,對權(quán)利的渴望還是戰(zhàn)勝了她心中那些猶豫與不安,語氣一定,對謝蒙道:“老皇帝要去燃血團(tuán)營地了,我攔不住他,看你的了。”

    “不用攔。”意料之外,謝蒙神情沒有絲毫慌亂,仿佛還有些期待似的,“那里才是真正的險地,那邊的戰(zhàn)場,連我和我的基因軍團(tuán)都無法插手,他去了也是送死。”

    雷格娜聽得滿頭霧水,有心詳細(xì)打聽,但暗室中的皇帝已經(jīng)坐立難安,開始在門內(nèi)呼喊她的名字,她不得不轉(zhuǎn)身回去。

    離開之前,她最后問了謝蒙一句話:“你要當(dāng)療養(yǎng)院的院長,那你兩位朋友呢?他們不也是計劃發(fā)起人之一嗎?”

    她知道,“掀翻療養(yǎng)院”這個名字中二拉跨、實則涉及海藍(lán)國大半高層的超級計劃,實際上有三位發(fā)起人。

    謝蒙是一個、001、002是另外兩個。

    謝蒙要當(dāng)療養(yǎng)院院長、要掌控基因軍團(tuán),那001和002呢?他們從未在海藍(lán)政壇現(xiàn)身,顯然并沒有那么大的權(quán)利欲。

    那他們又是為了什么呢?

    謝蒙的表情罕見地滯了滯,隨即眼神復(fù)雜難明,許久,才嘆息道:“他們啊?他們不屬于海藍(lán)國。”

    那是兩片無意飄在海藍(lán)國天空的云,隨心一動,便是一場滂沱大雨,洗出了海藍(lán)國最絢麗的彩虹,卻終究還是要飄走。

    另一邊,燃血團(tuán)營地。

    馬爾伯爵對面站著一個人,他的劍并沒有劈開皇宮頂梁柱那把劍那么兇殘,透明而泛著霞光,顯得溫馴柔和。

    但舉著劍的青年,在馬爾伯爵眼里,卻比燃血團(tuán)團(tuán)長還要可怕:“現(xiàn)在,你可以告訴我,你從哪里把我抓來的嗎?”

    燃血團(tuán)的團(tuán)長就倒在二人腳邊,聞言捂著傷口嘶啞地出聲:“別如了他的意!這是療養(yǎng)院最大的秘密……馬爾,聽我的!我們還有機(jī)會,別妥協(xié)——唔!”

    “噗嗤”一聲,長劍沒入燃血團(tuán)團(tuán)長大腿又抽出,扎出一道顯眼的血痕。

    而除了這一劍之外,上面已經(jīng)胡亂扎出了數(shù)道血紅劍痕,都是燃血團(tuán)團(tuán)長插話時被戳的,他的大腿已經(jīng)血肉模糊。

    “讓你醒著不是為了讓你搗亂的。”折玉不緊不慢地說著,將太上忘情劍從對方大腿上拔下來,重新看向馬爾,“看來你還沒死心,期待著有人能來救你——是這位基因戰(zhàn)士團(tuán)的團(tuán)長給你的希望嗎?”

    折玉將長劍的劍尖指向團(tuán)長,微微抬起劍身,做出橫斬之勢:“——好好看著他的下場,想必你就會改主意了。”

    團(tuán)長瞪大了眼睛,剛想說什么,就被太上忘情劍毫無痕跡的穿過身體,眼眸頓時瞪大、四肢僵硬,直到劍離開也沒恢復(fù)。

    折玉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團(tuán)長回答道:“斯里可倫·波奇那。”

    “你的超能力是什么?”

    “水刀切割。”

    “還能用嗎?”

    “不能。”

    一板一眼的回答,就像是設(shè)好了程序的AI一樣,而更可怕的是,隨著波奇那回答不能,馬爾伯爵能看到,團(tuán)長身上,象征超能力的魂點果真熄滅了!

    那一劍,斬滅了團(tuán)長的超能力!

    這是馬爾最不想看到的結(jié)果。

    在折玉下一劍揮下來前,馬爾終于忍不住開口:“地球!我從一個叫做‘地球’的地方抓來的你,但是,你再也回不去了!”

    馬爾伯爵頓了頓,語氣冷漠地說:“抓你過來的時候,你的身體已經(jīng)斷了氣,所以我才能帶著你的靈魂跨越空間來到海藍(lán)國——001,你在地球早就死了。”

    第36章 重逢

    聽到馬爾的話, 折玉瞳孔一震。

    他在地球,已經(jīng)死了嗎?

    折玉僵住了身子,忽然想起了一副自己之前一直刻意忽略的畫面。

    那是20年的最后一場雪, 雪花紛紛揚(yáng)揚(yáng), 飄落在冒著黑煙的白車上, 車旁是消防車隊與穿著白大褂的救護(hù)人員。

    一個渾身血肉模糊、看不出模樣的人被人從車上抬下來,小腿處不正常地彎折著, 垂著頭的樣子,顯然毫無意識。

    急救人員拿著機(jī)器迅速上前,看到傷者模樣瞳孔就是一縮, 但還是上前仔細(xì)查看了對方的呼吸、脈搏、心跳等等情況。

    直到一切檢查結(jié)束,對方才緩緩站起身,示意一旁的同伴報警和維護(hù)現(xiàn)場,自己則是走到了強(qiáng)撐著一口氣緊盯著現(xiàn)場的女人旁邊, 輕聲道:“女士, 節(jié)哀。”

    “小瑜!”女人難以置信地看過去,推開了醫(yī)護(hù)人員和攙扶著她的路人,踉踉蹌蹌地跑過去,神情恍惚,“不可能……小瑜……”

    可任她如何心痛, 那具尸體也不會再睜開眼睛, 她緊緊抱著那具已經(jīng)失去溫度的身體,眼里似乎有流不完的淚。

    天上的雪飄落下來,漸漸覆蓋了屋頂、電線桿、路邊的花壇, 卻無法遮住車禍現(xiàn)場的一片狼藉,只叫人越發(fā)心冷。

    “我、我怎么會看得那么清楚……”

    折玉忽然后退數(shù)步,意識到無論是死亡還是昏迷, 他失去意識后的這副畫面,都不該這樣清晰地呈現(xiàn)在他的記憶里。

    除非……他當(dāng)時就在那里看著。

    “你當(dāng)然看得清楚。”馬爾伯爵這時仿佛重新有了底氣,眼神變得嘲諷。

    他看著眼神恐懼而迷茫的折玉,竟是迎著太上忘情的劍鋒、一步步向折玉走去,聲音帶著似有若無的引導(dǎo):“是我的能力,讓你得以身魂分離、短暫地停留在這世間;是我,讓你見到了你母親和妹妹的最后一面;是我,帶著你的靈魂來到冰藍(lán)星,幸運地身體重塑、靈魂浴火重生……”

    眼見著馬爾伯爵越走越近,太上忘情劍開始嗡鳴,但它的主人,卻仿佛沉浸在某種可怕的回憶里無法自拔一般,呆立不動。

    馬爾伯爵的眼里閃過一絲狠辣,手中驀地出現(xiàn)一把銀色手.槍,槍口對準(zhǔn)折玉的心口、毫不猶豫扣動了扳機(jī):“你的命是我救的,合該最后死在我的手上!”

    子彈以突破音速的速度穿過空氣,在這短短的距離內(nèi),折玉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黃銅色的子彈,就這樣穿透了他的胸膛!

    “哈哈哈哈哈!001,別怪我心狠!”

    馬爾伯爵見一擊得手,頓時大笑起來,他甚至懶得去看折玉死后的表情,收了槍便要腰上一插,轉(zhuǎn)身向燃血團(tuán)營地走去。

    他可還記得,波奇那那個廢物雖然沒用了,但他手底下的燃血團(tuán)依舊是一支精銳的基因戰(zhàn)士團(tuán),他就大發(fā)慈悲收了它!

    馬爾伯爵走出兩步,身后忽然傳來一個聲音,虛弱、沙啞,卻讓他從心底發(fā)寒:“馬爾伯爵,我還有問題想要問你——我該怎么回去呢?”

    是001的聲音,他竟然沒死!

    馬爾伯爵猛地轉(zhuǎn)身,只見一把無色透明的劍重新橫在他脖頸上,而被他用一顆子彈打進(jìn)胸膛的人,胸口并沒有鮮血流出。

    與之相對的,那雪白的襯衫似乎正在被高溫?zé)疲芸鞝C出一個劍痕般的斜切洞口,露出里面猙獰的傷痕。

    而那枚子彈,竟然被那艷麗的灼痕卡住,而后被折玉一點點用手指剜了出來。

    對方動作間造成的輕微撕裂傷,竟很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愈合,唯獨那道不知如何形成的燒傷,依舊持續(xù)灼燒著胸口。

    在馬爾目眥欲裂的目光里,折玉緩緩走上前,目光平靜而充滿壓迫感:“我問你呢,我如果想回去,該怎么做?”

    遠(yuǎn)處燃血團(tuán)營地的射燈照過來,將折玉的身體籠罩在一團(tuán)看不清的白光之下,雪白的襯衣下,胸口的紅痕滾燙得不正常。

    馬爾的嘴唇挪了挪,似乎想說些什么,卻發(fā)不出聲音來,他看著折玉胸口那明顯不正常的傷口,囁嚅半晌,終于道:“放了我,你放了我,我就告訴你。”

    折玉挑了挑眉,他的臉頰因血熱而泛紅、鬢發(fā)也微微汗?jié)瘢桌锿讣t的皮膚顯得那雙冷淡的桃花眼更顯涼薄:“你是在跟我討價還價嗎?用你的超能力?”

    馬爾咬了咬牙,一口咬定道:“對!沒錯!我在用我的超能力和你討價還價——放了我,我就用超能力送你回去,否則的話,你殺了我,你永遠(yuǎn)也別想回去了!”

    折玉含笑看了他半晌,忽而抬眸給了太上忘情劍一個眼神,不顧馬爾的錯愕,長劍就那樣刺穿了他的喉嚨。

    馬爾捂著直冒鮮血的脖頸,不明白折玉怎么敢那么狠心,他就不怕沒了自己,這輩子都找不到地球的位置了嗎?

    他的超能力、他的基因戰(zhàn)士軍團(tuán)、他滔天的財富和唾手可得的權(quán)利、他本該擁有的璀璨人生……馬爾伯爵死不瞑目。

    折玉卻沒再看他,隨意用手背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之后,他抬起頭,看向燃血團(tuán)營地架設(shè)在高墻上的射燈。

    在過度曝光導(dǎo)致的視野盲區(qū)中,一個幾乎與墻上機(jī)關(guān)炮融為一體的輪廓靜靜站在那里,白衣勝雪,隨風(fēng)拂起,不知站了多久。

    ——馬爾伯爵以為自己死了,折玉就再也沒辦法利用他的超能力回到地球。

    但他不知道的是,給予馬爾超能力基因的那個人,雖然離開了陽光療養(yǎng)院,卻從來沒有離開過折玉,他一直等候在那里。

    就像是等待一只不斷遷徙的倦鳥。

    折玉跳上高墻,還沒有站穩(wěn),便被寧疏塵扶住身子,手指小心翼翼拂過他被燒灼的襯衣邊緣,語氣錯愕道:“怎么會又引動赤血摧心劍的傷勢?再這樣下去,鎖魂釘?shù)暮筮z癥又要加重!你的身體不能再耽擱了,等找到地球后,立刻回九重天!”

    寧疏塵恢復(fù)了記憶,知道這里是他的第一渡劫地,自然也就知道如何從這里回到九重天,他們其實早就可以回去了。

    折玉卻不言不語,順著寧疏塵的力道倒在他身上,瀲滟的桃花眼含著足以醉人的笑意:“師尊,我找到回地球的辦法了。”

    “找到了就找到了,就算找不到也沒關(guān)系,我們可以回到九重天,重新走一遍萬界輪轉(zhuǎn)盤,試上一千遍、一萬遍,以我們的壽命,總能找到正確的路。”

    寧疏塵隨口說著,并沒有意識到折玉剛剛說了什么,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折玉胸口的傷痕上,很難想象對方此刻處在怎樣的痛苦之中,神智又還保留著幾分清醒。

    “師尊,我說我找到回家的路了!”

    折玉重復(fù)了一遍,這一回,他站直了身體,雙手握住寧疏塵的肩膀,臉上滿是被熱氣蒸騰出的汗水,卻遮擋不住桃花眼中蔓延開來的喜悅,極為真實的喜悅。

    馬爾伯爵在那種情況下還堅持拼命強(qiáng)調(diào)自己的超能力,若非對方直到這時還使詐,那便是他回家的線索就在對方的超能力上。

    其實對方使詐也沒關(guān)系,馬爾伯爵人已經(jīng)死了,但他的魂魄還在,折玉熟練地將那縷魂魄丟進(jìn)了魂燈、以便后續(xù)詢問。

    而現(xiàn)在,最大的可能性,便是帶他來地球的力量全賴與馬爾伯爵的超能力,而馬爾的超能力,來源于寧疏塵!

    或許,從一開始,他回家的鑰匙就掌握在寧疏塵手中,只是折玉從未猜到過。

    寧疏塵卻還有些不敢置信。

    馬爾伯爵基因改造液的原料、確實源自他的基因信息不錯,但他一直以為,折玉比他先來到冰藍(lán)星、而后他才住到對方的隔壁,卻原來,是反過來的么?

    “是馬爾伯爵,他一定是體會到了你基因的特殊,所以才特意將編號取成我在前、你在后,誤導(dǎo)了所有人!”折玉肯定地說,隨即激動道,“寧疏塵,快想想馬爾伯爵的超能力源自你哪個仙法,帶我回去!”

    寧疏塵點點頭,剛想梳理進(jìn)療養(yǎng)院那天的記憶,忽然頓住,抿了抿唇,抬頭看向興高采烈的折玉:“折玉,你確定嗎?要帶我一起回去?回去生你養(yǎng)你的地球?”

    “當(dāng)然啊!沒有你我怎么回去?”折玉理所當(dāng)然地說著,余光瞥見寧疏塵的眸光一點點黯淡下來,想說什么又不敢說的樣子。

    折玉微微張了張唇,意識到寧疏塵是想問出那個兩人之前便討論過的問題,當(dāng)時他的答案給得十分迅速且絕情。

    但現(xiàn)在,他似乎不那么想了。

    不僅如此,在寧疏塵的猶豫中,他的心跳也有些不受控制地加快,赤血摧心劍命中的地方似乎更燙了。

    然而,他等了一會兒,等到的是寧疏塵深吸一口氣,壓下了眼底所有的情緒,轉(zhuǎn)頭毫無異色地對他道:“走吧,去地球。”

    折玉略有些錯愕地抬頭看過去。

    寧疏塵狼狽地避開了他的視線,并沒有問出那個問題,只是任勞任怨地帶著折玉很快斬開了時空罅隙,在刺骨的罡風(fēng)中,護(hù)著折玉,堅定走了進(jìn)去。

    那個問題,或許不需要折玉回答,等到了地球,時間給他答案。

    **

    地球,二十一世紀(jì)。

    復(fù)古美式風(fēng)的別墅中,扎著紅色蝴蝶結(jié)的女孩穿著粉色蓬蓬裙,正在給同學(xué)們介紹爸媽新給她買的玩具,一套小火車套裝。

    隨著遙控器按下,小火車嘟嘟地沿著鐵軌一路運行,繞著中央的綠地小島,跑了足足三個來回才堪堪停下來。

    班上的同學(xué)都羨慕地看著女孩,尤其是女孩子們,紛紛圍了上去。

    一個帶著粉色發(fā)卡的女孩羨慕道:“小瑾,你爸媽真酷!我爸爸出差也給我和弟弟帶了禮物,但我更喜歡的樂高被弟弟拿走了,就連媽媽也說洋娃娃更適合我……”

    叫小瑾的女孩得意地?fù)P了揚(yáng)小腦袋,宣布道:“我家就不會這樣,不管是什么禮物,都一定是兩人份的!我和我哥喜歡哪個就拿哪個,都喜歡就憑實力搶!”

    “哇!你竟然打得過你哥哥?好厲害啊!”粉色發(fā)卡女孩都驚呆了。

    就算家里真的允許她和弟弟搶,她也打不過身體比她壯實許多的弟弟。

    小瑾的哥哥年紀(jì)比小瑾大,身體應(yīng)該比她弟弟還強(qiáng)壯,但小瑾竟然打得過她哥哥?

    云孟瑾張了張嘴,剛想回復(fù)她,但很快,她的表情緩緩僵住,嘴巴閉了起來。

    對呀,為什么呢?

    哥哥年齡比她大、長得比她高、身手也比笨拙的她靈活得多,可為什么,大多數(shù)時候,哥哥搶禮物總是輸給她呢?

    在那一瞬間,云孟瑾仿佛忽然明白了什么,表情有一秒鐘的空白。

    遙控器不知被誰不小心按動,紅漆的小火車再次嘟嘟地跑起來。

    可那個會和她搶禮物、最后卻總是輸給她的哥哥,再也回不來了。

    “小、小瑾,你怎么了?”粉色發(fā)卡女孩的聲音一時間慌亂無比。

    她眼睜睜地看到,本來得意洋洋的云孟瑾忽然呆滯住,緊接著嘴巴一癟,忽然握著遙控器哇哇大哭起來。

    八九歲的小孩,雖然已經(jīng)隱隱懂得了死亡所代表的沉重意義,但遠(yuǎn)沒有辦法準(zhǔn)確而深刻地體會其帶來的深遠(yuǎn)影響。

    她不會想到,在今天之前,還能面色如常、像個沒事人一樣提起自己哥哥的云孟瑾,在這個瞬間,忽然直面了死亡。

    云父云母原本還在樓上待著,以免小朋友們不自在,此刻聽到樓下隱隱傳來躁動,連忙從房間里出來,提聲問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小瑾?”

    一下樓,兩人便見一群人圍著嚎啕大哭的云孟瑾不知所措,一旁的張姨似乎想去勸,但又躊躇著沒有上前。

    “張姨,發(fā)生什么事了?”云舒看向張姨,今天由她負(fù)責(zé)招待這群小客人,云舒見幾個小朋友都有些茫然,便詢問張姨。

    張姨看了眼兩位盡管外表得體、但比起以前明顯憔悴許多的雇主,張了張嘴,低聲道:“小瑾小姐……想哥哥了。”

    云舒焦急的表情一滯,看了看還在抽噎個不停的云孟瑾,竟似有些茫然。

    孟信也沒想到平時看著好好的小女兒,今天過生日,本該高高興興的,卻是驟然想起了哥哥,一時哭得難以自拔。

    他的心情也因為這兩個字變得沉重不已,攬住了眼眶再次發(fā)紅的云舒,對張姨輕聲道:“去給客人們切點水果,帶他們?nèi)タ蛷d休息一下,小瑾可能需要點時間。”

    張姨無聲應(yīng)下,引導(dǎo)著這群好奇的客人們?nèi)ネ鼘挸ǖ目蛷d,將游戲室的空間留給這個驟然失去親人的一家三口。

    屋子里安靜下來,只剩下紅漆的仿真小火車不知疲倦的奔跑聲。

    孟信看了眼明顯有些情緒不對的妻子,沒有刺激她,彎腰蹲在云孟瑾面前,問道:“小瑾,你是想哥哥了嗎?”

    云孟瑾重重點頭,她突然想哥哥了,很想很想的那種,一想到對方以后再也不會出現(xiàn)和她搶禮物了,她就難過得想大哭一場。

    “爸爸也想哥哥了,這樣吧,今天是小瑾的生日,我們切一塊蛋糕,帶去給哥哥吃好不好?”孟信輕輕擦掉她的眼淚,沒有向她重復(fù)云孟瑜已死的事實,而是牽著她來到放蛋糕的桌子前,帶著她切下一塊蛋糕。

    一旁的云舒看著父女倆的互動,心中一痛,險些流下淚來,但還是頑強(qiáng)忍住,走到兩人身邊,勉強(qiáng)笑道:“再帶點水果去吧,蛋糕太甜了,小瑜估計吃不了幾口就膩了。”

    孟信和云孟瑾相互對視一眼,都忍不住露出點笑意,盡管很快又被悲傷覆蓋,但心情到底不似剛剛沉重。

    云孟瑾見媽媽去切水果,連忙自告奮勇地跟上去,說道:“我來切、我來切!我用兒童刀切,哥哥最喜歡吃我切的水果了!”

    “小瑜最喜歡你切的水果?我怎么不知道?”

    “那是媽媽孤陋寡聞,事實本來就是這樣!不信你待會兒問哥哥!”

    “云孟瑾,你是不是就想玩刀?我告訴你,小朋友不能亂碰刀,兒童刀也不行!”

    “給我切、給我切嘛!不然哥哥會傷心的……”

    “云小瑾,不要趁我不在造我的謠啊!我什么時候最喜歡吃你切的水果了?”

    就在母女兩人快要吵出火氣的時候,空蕩蕩的游戲室里,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以至于兩人連爭吵都忘了。

    孟信也嚇了一跳,看了云舒二人一眼,將她們同時怔住,知道自己沒有聽錯,頓時,他的臉上浮現(xiàn)一絲激動:“剛剛是誰在說話?是小瑜嗎?小瑜你在這里嗎?”

    小火車嘟嘟地跑著,走到鐵軌拐彎處的時候,窗外映進(jìn)來的陽光下,一道裂隙緩緩撐開,從中走出一個白衣黑褲的身影。

    折玉笑著道:“爸、媽、還有水果切得特別丑的小瑾,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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