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星主與劍
“你的辦法?什么辦法?”紫發男子問道。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辦法能證明他所言非虛, 他不信一個身上連一絲星辰之力都沒有的“普通人”身上能有什么辦法。
因為對折玉的話太感興趣,他甚至都忘了關注面前的“面具姑娘”。
折玉的一席話,無疑是往這個心臟破碎的“姑娘”心口再插一刀。
寧疏塵站在折玉面前, 卻覺得他們之間如隔天塹。
風吹過他為了討折玉歡心、特意換成的粉色衣擺, 薄薄的輕紗似水搖曳, 卻連其上一片花瓣都無法帶走。
只因那花早已深深繡進織線中。
十二年的無緣,就能斷定一輩子的有緣無分嗎?
十二年的無緣, 還不夠說明他和折玉之間有緣無分嗎?
“我有一把劍,可斬世間萬般情!闭塾裾f,抬眸看向紫發男子。
他身后的太上忘情劍立刻銀光一閃, 只一瞬間便抵達紫發男子面前。
——穩穩懸停在男子鼻尖。
“太上忘情劍?”出乎意料的,紫發男子竟然認識這把劍!
隨即,他以一種看待非人怪物的眼神看向折玉:“如果你收服了這把劍,那我確實相信, 你有辦法讓我自證!
“不錯, 太上忘情劍,五色十光,分別代表人類十種基礎情感,你可以親眼看到我的劍身顏色,我以誠劍斬你, 你可接受?”
太上忘情劍十色, 分別為悔劍、善劍、愛劍、悲劍、誠劍、惡(wu)劍、卑劍、勇劍、畏劍、欲劍。
其中,被誠劍斬中,會變得極為虛偽。
若是誠實之人, 中劍后會謊話連篇;若是虛偽之人,中劍后會像沒事人一樣。
但最關鍵的是,無論是哪種結果, 受劍人自己是感覺不到的。
也就是說,若有人說了謊話,中劍后會堅持自我,若說了真話,反而會謊話連篇。
紫發男子想了想,覺得自己沒什么不可見人的念頭,聳聳肩道:“試試嘍。”
不過他又很快補充了一句:“不過說好了,只許觸碰我見到這巨石后的記憶,其余的部分就不要動了,我怕會嚇到你!
“放心,我一劍斬你多少情絲,你一樣可以看到。”折玉說著,緩緩握住無色透明的太上忘情劍。
陽光下,紫發男子確實可以清晰看到,那無色的劍漸漸鍍上了一層淡淡青光。
隨著光芒覆滿劍身,他漸漸感覺到自己的思緒也跟著那一道青光游走,從站在綠繭上開始,回憶不受控制地涌出。
“……折月圣殿的白月?”
“不是同一個白月,但也差不離了,這是被污染的白月……”
就是這里,他感覺自己的某種情感被一點點抽離走,畫面逐漸扭曲,回憶變得面目全非,與之前截然不同。
折玉再問:“白月與耀星的關系?”
“……毫無關系!弊习l男子說。
“這是白月碎片?”
“不,這是只大雞腿!
折玉:“……”
他再問:“白月被污染了?”
“瞎說,你看折月圣殿那群人,近百年還有人飛升呢!信仰白月好!都給我去信白月!”紫發男子連連鼓勵。
折玉:“……行,我相信你了。”
“信我干嘛?信我不如信頭豬!
折玉:“……”
紫發男子說完,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腦袋,茫然道:“我怎么感覺它今天特別好使呢?不應該?它以前從來沒有好使過,究竟是什么影響了我……”
折玉不忍再看了,誠劍的威力還得一會兒,他不想把時間浪費在廢話上,于是看向寧疏塵:“我要吸收巨石的能量了,你最好站遠點,我怕你搶我的能量。”
寧疏塵終于回過神來,唇角嘲諷般扯了扯,不知是真心詢問還是假意調侃:“……折玉,你是不是斬過情?”
不然怎么能待他如此決絕?
“沒有!闭塾窕卮鸬煤芷届o。
寧疏塵想了想,突然不知心中是喜悅還是苦澀:折玉的太上忘情劍,是他看著契約的,而如果事先斬過情,以神劍的挑剔,不太可能接受一個情欲不全的人。
也就是說,折玉確實沒有斬過情。
“那你能告訴我,我缺席的十二年,你都是怎樣度過的嗎?”寧疏塵執著地問。
“都過去了。”折玉說,沒有給寧疏塵留下一絲期待或念想。
“嘶——太上忘情劍果真不凡!”
就在兩人僵持之際,紫發男子終于從混沌中回神,他揉了揉略有些發漲的太陽穴,看向面前兩人,笑著道:“所以你們商量好了,誰來吸收綠繭能量?”
折玉抬起被赤云鍛遮住的雙眸:“本來就無需商量,我來吸收,他來護法!
“哦?”紫發男子饒有興致看向寧疏塵。
寧疏塵站在原地凝固半晌,接觸到紫發男子視線,疏淡的神情完全看不出喜怒,面無表情道:“對,我來護法!
“嘖嘖嘖。”紫發男子恨鐵不成鋼地搖頭,很是看不過寧疏塵這副不值錢的樣子。
不過這眼覆紅緞的男子也是奇特,明明對那面具姑娘不假辭色,但是卻似乎對其很是信任,利用起來毫不愧疚。
也是一副利用慣了的樣子。
白月碎片被喜好陰暗靈氣的碧玉鬼藤纏繞,想要吸收上面的月華之力,需要先將表面的碧玉鬼藤清理干凈。
但折玉剛抬起劍,甚至還未做出劈斬姿勢,那纏繞的藤蔓就一層一層地剝開了,露出里面越發灰亮的巨大隕石碎片。
紫發男子似有疑惑,輕“咦”了一聲。
折玉這時低下頭,就見原本纏巨石纏得死緊的碧玉鬼藤,不知何時抽出一根墨綠色的藤條出來,輕輕柔柔纏上了他的腳踝。
不像絞殺獵物的樣子,倒像是試圖纏在他身上,汲取他身上的某種氣息似的。
“原來如此,你倒是聰明。”折玉只稍微想了一會兒,頓時明白過來。
這碧玉鬼藤不知是不是長年累月吸收污濁月華之力的緣故,竟似生出了懵懂神智。
知道自己打不過身負太上忘情劍的折玉,干脆利落退讓,從原來纏繞白月碎片,變成纏繞將要吸收月華之力的折玉。
同是陰屬靈力,經過折玉的天魔道體凈化過的能量,或許比原本的污濁月華之力更加甘甜,唯一需要考慮的只是折玉舍不舍得給。
折玉想了想,碧玉鬼藤在修真界也有生長,所以他倒是對這種植物的屬性并不陌生。
除了喜食陰暗靈力,比較難養活之外,這種植物藤莖粗壯結實、能絞殺體積大它數十倍的獵物;本性高傲,輕易不會認主,認主后忠誠度很高;加上本身是植物,將其常年帶在身邊,亦有凈化靈息之效。
將其收在身邊,多少對這不知究竟有什么效果的污濁月華之力有那么一點點的凈化作用,一人一藤也算是雙贏。
“你就跟在我身邊吧!闭塾癫辉倏此。
碧玉鬼藤立即高興地抖了抖藤上綠葉,將折玉雙腿纏得更緊,卻不會影響他行動。
折玉看向完全展露全貌的白月碎片。
毫無疑問,這是一顆巨大的隕石碎片,若是在地球,其上不知帶了多少有害輻射,但是在修真界,人們甚至可以利用它的“輻射”修煉,將其收入體內。
他當著紫發男子和寧疏塵的面盤膝坐下,身體四周漸漸蕩起無形的風,吹得四周草木嘩嘩作響,頭頂靈力漩渦隱現。
原本以為,他并非修煉星辰之力的渺月星修士,吸收這些污濁月華之力要費一些功夫,結果折玉剛開始汲取,就發現情況完全不似他想象的那樣。
不僅沒有絲毫阻礙,更甚至,他感覺那些月華之力,像是決了堤的洪水一般,一股腦往他體內涌,根本不考慮以他目前的修為,是否承受得住這般沖擊!
“好強大的靈壓!”
一旁的紫發男子也感受到了碎片噴涌而出的能量,目露驚異之色。
這番景象,他只在圣子身上見識過。
可圣子那是折月圣殿從數百萬名渺月星修士中特意挑選出的“侍月之身”,吸收月華之力事半功倍。
眼前這個幾乎稱得上陌生人的男子,竟也不遑多讓,更甚至,他感覺比起圣子,月華之力似乎更青睞眼前男子。
即便是已經被污染的白月,也不是尋常人能夠吐納的,白月自有它的傲氣。
眼前這個男子,身份絕對不簡單!
思緒翻涌間,折玉似乎遇到了什么難題,眉頭漸漸皺起,臉上似有汗意。
他還沒來得及看清,就見之前還冷冷觀望的面具姑娘立即蹲下身來,竟是毫不扭捏地撕開了紅緞男子的衣襟!
“哇!”紫發男子羞澀地拿五指蓋住眼睛,卻從指縫里偷偷查看。
可惜的是,并未發生什么趁人之危、霸王硬上弓之事,那被掩住的衣襟里,露出的竟是一指寬的火焰灼痕!
“都修成仙身了,傷口怎么還在?”寧疏塵有些不可思議。
稍一細想,他明白過來。
之前他們接引雷劫的時候,根本沒有踏過登天梯,而是在中途被轉移到了萬界輪轉盤中,沒有塑仙身的過程。
折玉雖渡過雷劫,但仙身并不完整!
寧疏塵眉頭緊皺,當日來得匆忙,根本沒來得及將月峰上練好的九轉蓮心丹帶上。
此時眼看折玉舊傷復發,他卻束手無策。
不僅如此,傷勢復發,說明他體內的鎖魂釘也再次松動。
這回可沒有月華瓊漿修復魂身!
“這是什么人造成的傷勢,竟這般霸道?”紫發男子已經移開了手掌,看著那猙獰的燒傷格外驚訝。
眼前這個男子雖然沒有修煉星辰之力,但他能感覺得到,對方的身體比那些修煉至星圣的人還要強悍,應該是經過特殊淬煉的。
可是這樣的身體,竟然會有這樣可怖的傷勢!那造成傷勢的人該多么強大?
寧疏塵也看著那傷口格外不解。
就算是仙身不穩,到底是凝過仙身的人,這傷勢怎的絲毫不見愈合?
他記起,炎魔的摧心劍似乎除了外傷,更多的是針對受劍者那虛無縹緲的心。
折玉有什么忘不了的人或事嗎?
“寧疏塵,用冰心訣幫我!
折玉忽然睜開了眼睛,赤云鍛后的墨色雙瞳眨也不眨地盯著寧疏塵。
寧疏塵確實準備用冰心訣試試,看能不能幫到折玉,可親耳聽到折玉的話,卻忽然感覺哪里不太對勁。
“……堅持住!
寧疏塵沒有多想,見折玉額頭、鼻翼都是熱汗,偏偏唇色蒼白,立即運轉冰心訣,正要將手掌貼在折玉背后——
下一刻,那只運轉著月華之力的手掌驟然被人緊緊貼合,一股比他自身的月華之力更強橫的力量不由分說涌來!
“噗!”寧疏塵體內氣血沖撞,不由得吐出一口鮮血,下意識就要收回手。
然而兩只手掌仿佛被磁石吸住了一樣,任憑寧疏塵如何用力,那手掌紋絲不動,不僅如此,那力量開始倒吸了!
“折玉……折玉,你醒醒!”
寧疏塵知道哪里不對勁了。
折玉從不求他。
哪怕是在萬魂山上,被幽冥之力步步緊追,也愣是沒說過一句軟話。
不僅如此,他也不會用這種稀疏平淡的語氣喊他“寧疏塵”,他只會調笑著叫他“師尊”,亦或是諷刺地喊他劍仙大人。
這不是折玉……
或者說,這不是正常狀態的折玉!
“嗯?什么情況?濁月之力反噬了?”
紫發男子這回也發現了不對勁,因為赤云鍛后的雙眸漆黑如墨,沒有一絲眼白,這根本不是正常人的眼睛!
“別再動用月華之力了,我來幫你!”
紫發男子見寧疏塵還在試圖掙扎,連忙出聲阻止,臉色變得凝重起來,迅速飛掠向前,五指成爪,指甲泛起金色光芒。
然而,他才剛剛搭上寧疏塵的手腕,赤云鍛后面那雙漆黑眼睛便死死盯了過來!
“滾!”折玉用空著的一只手,一掌轟向試圖接近二人的紫發男子!
紫發男子沒料到對方短短半炷香不到的時間,修為竟暴漲至此,一時不察被掀飛,后背狠狠撞斷數棵大樹。
但不等那強大的沖擊力徹底消散,紫發男子已是從樹林中倒飛而回!
“——你這小情人有點強。
紫發男子大聲說著,臉色卻是與其輕浮語氣截然相反的凝肅,試圖再次接近寧疏塵,眉心那枚紫色的星辰印記也開始閃爍。
折玉沒想到這人如此鍥而不舍,赤云鍛后的眼睛露出不滿之色,竟是一掌拍地!
地面盤繞著數不盡的碧玉鬼藤,都是剛剛折玉吸收濁月之力的時候湊過來的,遠遠看去,就像綠藤織成的蛛網。
此時被折玉一拍,那些蛛網頓時四分五裂,分成數十條遒勁兇猛的絞殺之藤,迅速朝著紫發男子纏殺而去!
紫發男子被碧玉鬼藤攔路,迫不得已收回抓向寧疏塵的手,專心對付那些絞殺藤。
然而,這些碧玉鬼藤竟是砍了一條又長出來一條,煩不勝煩,令他不由得破口大罵:“你這小沒良心的,還記得是誰將你引來巨石旁、供你吸收濁月之力的嗎?”
碧玉鬼藤頓了一瞬,隨即更兇了!
“我靠……”紫發男子被徹底包圍了。
折玉見紫發男子被纏住,低下頭去,看到因脫力暫時倒在他懷里的寧疏塵,漆黑瞳仁微閃,竟是若有所思。
“劍仙之體,修為應該比我高吧?”
折玉喃喃自語著,用食指和拇指扣起寧疏塵的下巴,對著那張張合合的水潤紅唇端詳了半晌,忽而咬覆了上去。
寧疏塵頓時頭腦一片空白!
僅僅是咬唇還不算,折玉的手掌從下巴往下,摸到了光潔修長的脖頸、線條流暢的鎖骨、冰涼滑膩的胸膛,以及……
“折玉!”折玉的手被人緊緊抓住。
寧疏塵銀白的眸子緊緊盯著折玉,眼尾微微泛著紅,然而臉色卻是前所未有的冰冷:“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嗎?”
折玉那雙漆黑的眸子隔著赤云鍛看了他一眼,歪了歪頭。
半晌,竟是勾唇笑了:“放心,除了你之外,我還沒有用別人做過爐鼎!
說著,他的手就要肆無忌憚地向下。
但寧疏塵卻是再度攔住了他,銀白眸子灼灼如月華:“想讓我做爐鼎,可以。你先告訴我,取了我的修為后,你要做什么?”
折玉頓時停下來,好笑地看著他。
做什么?
采補就是采補,還需要理由嗎?
他看他長得好,看他修為高,看他寧死不屈,覺得特別有意思不行嗎?
至于提升修為后要做些什么?
那還用說嗎?當然是飛升成仙,然后——
然后……是什么?
【……天門之后,便是諸天萬界,你的家鄉亦在其中!
似真似幻的聲音仿佛一道滌魂梵音,一瞬間將他從幽暗蒙昧中拉出。
折玉身子一僵,瞳光漸漸恢復正常。
他低頭,卻在第一時間發現,自己的手放在不該放的位置,被人緊緊抓著。
太上忘情劍狠狠顫了一下。
“……你怎么不掙扎一下?是不是想占我便宜?”折玉停頓了一會兒,不緊不慢、若無其事地抽回了手。
然而,寧疏塵不知怎么回事,眸光一動,竟是將他的手重新按了回去!
折玉:“?”
寧疏塵臉上沒有絲毫羞赧之色,不僅如此,他神情在此時竟有些激動得不正常,說出口的話也極力壓抑著某種情緒:“太上忘情劍……剛剛動了。”
折玉:“那又怎么樣?被嚇的不行嗎?”
寧疏塵轉過頭,銀白的眸子直直盯著他:“剛剛你親我的時候,它沒有動!
被折玉咬上來的一瞬間,他的大腦一片空白,眼睛幾乎不會轉了,視線范圍里只剩下那柄無色卻泛著霞光的長劍。
它一動不動,比白月碎片還穩定。
親他的時候沒有動靜,卻在將手抽開時,狠狠顫抖了一下。
折玉:“……”他看了眼太上忘情劍。
太上忘情劍默默地離開了。
折玉還惦記著他放在某人胸膛上的手,趁著寧疏塵盯著他的時候,偷偷抽了回來。
“……你看錯了!
折玉說著,徑直起身,打斷了寧疏塵還待辯駁的話語:“那個紫頭發的男人呢?我已經吸收完碎片能量了,接下來怎么辦?”
邊說著,邊朝著碧玉鬼藤的方向走去。
寧疏塵跌坐在地,手指悄然撫上被細細摩挲過的唇,銀白的眸子漸漸清明。
原來……不只是他亂了心。
紫發男子到現在還被碧玉鬼藤不要命地追殺,已經從樹林殺到了土路上。
“狗屎的碧玉鬼藤!你有完沒完!以為我不敢動真格的是嗎?”
紫發男子怒了,準備放大招。
那條雪白的狐尾瞬間變成九條。
“哇!九尾狐!你有本體嗎?”
恰在此時,折玉從樹林中走出,陽光灑落,面前便是九條蓬松如云朵的狐尾。
那一條條尾巴,都有紫發男子大半個人長,散落在身后,不像是自然長出來的,更像是幻化出來的法相。
但渺月星人不修靈力,是沒有法相的。
所以這九條狐尾,觸感可想而知,必定是前所未有的蓬松與柔軟。
“什么本體?這就是我的本體?”
紫發男子本來還想堅持剛剛的憤怒,教訓碧玉鬼藤一頓,但終究是更惦記吸收了濁月之力的折玉,冷哼一聲,收了狐尾。
九條狐尾太大太多,極其影響行動,所以他一般只放出來一條。
折玉思路歪了一瞬:“那你們渺月星人可真幸福!
天天都有狐貍尾巴、蛇尾巴、貓耳朵以及軟乎乎的長毛和滑溜溜的鱗片可以摸。
紫發男子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渺月星人嗎?”
不是渺月星人,根本無法溝通星辰,所以紫發男子絲毫沒有懷疑折玉身份。
折玉見他這樣說,自然也不可能拆穿,自然而然地轉移話題:“白月碎片的能量我吸收完了,也沒感覺什么不適,接下來要去主城嗎?和圣者們一起搶耀星?”
說實話,他現在已經能感應到耀星了,似乎不用去主城就能吸收星辰能量……
紫發男子這時候臉色終于好起來,似乎想到了什么非常有趣的事情,特別興沖沖道:“跟我來,我們去主城,但不走主路!
去主城的路,從山腳往上延伸,總共有十幾條,而最常被人使用的那條,被稱為“主路”,就是折玉幾人準備走的那條。
“不走主路,走哪里?小路?”
折玉搞不明白紫發男子想做什么,但不妨礙他跟上紫發男子的腳步。
也正是在這時,身后傳來極輕的腳步聲,是寧疏塵過來了。
折玉本來已經快把剛剛的事給忘了,這會兒又想了起來。
他快速看了眼身側。
嗯……太上忘情劍隱形了。
竟是莫名松了口氣。
寧疏塵走過來,也發現太上忘情劍不見了,但他的神情沒有絲毫變化。
折玉如果沒有動作,他反而還會有所遲疑,現在折玉這么緊張,他基本確定自己的猜測沒錯,于是主動道:“從主城到山腳,有一條路,藏在山體內部!
這是他用月華之力感應出來的。
“不錯,這條路就是折月圣殿的人給自己準備的捷徑,不過,我們還可以更快!
紫發男子說著,九條狐尾蓬松而出,眉間紫色星辰印記閃爍,忽而引頸而叫。
那清亮而短促的叫聲,像極了雛雞的清鳴,但是卻又比那種聲音更加復雜,似乎混雜了其他的音調,折玉聽不完全。
不一會兒,兩只雪白的大狐貍就從林間躍出,每一只都有紫發男子兩個人那么高,站在三人面前,宛如一座小山。
紫發男子道:“走,這兩只小狐貍能短距離無視障礙,咱們無需繞路,一路直上,一定比那群白月狗更先抵達祭天臺!
即便是山體內部的通道,也因為巖石擋路,使得通道并不那么筆直,彎彎繞繞宛如一座盤旋的迷宮,正常走上去,雖然比從外面爬山快,但絕對比不上直闖。
“就這還小狐貍,還說你沒有本體……”折玉抱臂翻了個白眼。
紫發男子道:“它們兩個只有十二歲啊,在我面前當然算小了,就像你長得這么細皮嫩肉,指定也有好幾百歲了,它們說不定還得管你叫爺爺呢!”
今年一百四十多快一百五的折玉:“……”
不是,這渺月星“人”究竟怎么長的?
因為紫發男子說先抵達祭天臺有好處,所以折玉二人也沒再回返茶樓,讓太上忘情劍快速飛回去帶了個信,就直接跟著紫發男子上山了。
一直到這時,三人才交換了姓名。
紫發男子名叫紫那,是長源部落的人,曾經是折月圣殿的人。
后因發現白月被污染、而圣殿之人明知其能量不純,仍然被其強大力量吸引,選擇秘而不宣、一代代暗中凈化、并繼續以其為最高信仰,感到十分不忿,怒而脫離。
“你才剛剛吸收濁月之力,所以你可能不太清楚,我們吸收星辰之力,汲取的不僅僅是它的力量,還有星體本身的特質,例如炎火星狂躁、水星溫柔、蘭草星親近自然……白月都已經被污染了,繼續吸收下去,只會使得修煉者本身性格越來越古怪,到最后徹底瘋狂!
紫那說著,忽然想起眼前有個現成的例子:“就像你剛剛控制不住自己,從寧姑娘身上汲取能量一樣。”
折玉:“……”怎么還提這茬。
好在他已經差不多免疫了,于是面無表情道:“那你讓我搶奪耀星,有什么目的?祭天臺上又有什么,需要提前搶奪?”
紫那摸了摸下巴:“你要我說實話嗎?”
折玉:“……那要不我拿誠劍斬你?”
“可別!弊夏沁B連搖頭,對誠劍威力心有余悸,忽然看了看四周黑黢黢的石壁,壓低聲音,神神秘秘道:“耀星回歸有大問題,極有可能與星主有關!”
“星主?”折玉感覺自己聽了個新詞。
“對!兩百四十年前,耀星與白月一同出現,折月的第一任殿主建立圣殿,看似是為了霸占白月的所有權,實際上是為了等待兩百四十年后、也就是今年耀星的回歸!
“耀星有什么特別?讓折月第一任殿主念念不忘?我翻遍圣殿典籍,終于從歷代《星主傳》中找到一點端倪!
紫那比了一個指甲蓋大小的距離,露出一個志得意滿的表情。
折玉:“別賣關子,快說!
“別急啊,沒有鋪墊,你怎么能感受到我邀請你瓜分耀星力量的誠意?我的目的是很單純的!弊夏钦f著,很快跳過這個話題,接著說回星主,“咱們渺月星的星主,你知道吧?”
折玉:“……嗯。”
“雖然輪回了幾世,但我從《星主傳》透露出的蛛絲馬跡分析,咱們星主很有可能從頭到尾都沒有失憶過,一直都是同一個人!”紫那露出詭譎的表情,想營造一點幽暗氣氛,可惜在場兩人無人捧場,他只好繼續道,“也就是說,他數百年所做的事情,歸根結底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尋找一顆蔚藍色的星辰!”
“砰”的一聲巨響,一只白狐失控撞在了山壁上,激起山石滾落!
但這聲音遠不及折玉心中的震撼!
渺月星主,一直在尋找地球?
別說蔚藍色的星辰不是指的地球。
不可能那么巧,他被萬界輪轉盤送到渺月星,渺月星正與耀星擦肩,而這個口口聲聲說要瓜分耀星力量的人,口中所稱的星主竟然在尋找一顆和地球一樣的蔚藍星辰!
所以,為什么?那位星主為什么也在找地球!他想要吸收地球的能量嗎?
“誒誒誒?你怎么回事?突然走神?咱們現在是在悄咪咪鉆地道誒!低調點啊!”紫那停止了講述,連忙將四周滾落的山石接住,而后輕輕放回地面。
寧疏塵看了折玉一眼,一言不發地走上前,將折玉從那只被撞傷的白狐身上扶走,低聲道:“和我坐一起吧!
折玉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你怎么那么大反應?你也猜到了?不錯!咱們此次要爭搶的耀星,正與那枚連星主都垂涎不已的星辰處在同一宇宙,與耀星共鳴,就能找到那顆蔚藍星辰的位置!”
“耀星不是重點,那顆蔚藍星球才是!”紫那野心勃勃地說,“自出生以來,我們就被教導著要敬畏星主,是他使得我們得以從星辰中汲取力量,擺脫肉體凡胎,可誰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樣成為的星主?他那么執著地尋找一顆蔚藍星辰,會不會那就是他的力量源泉?吸收那枚蔚藍星辰的能量,咱們是不是也能成為星主?”
好半晌,折玉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想成為星主?”
“嗐,成為那玩意兒干嘛?不能吃不能喝的,每天還要困在法則中處理渺月星各地事務,簡直是投胎成人的驢子嘛!”紫那說。
在渺月星,許多動物都變成了“人”,唯有驢子,依舊是驢,任勞任怨地充當著渺月星的新牛馬,被世人同情。
折玉一想,也是,星主星主,一星之主嘛!比皇帝還大,那皇帝在現代也是狗都不當的,星主就更是了。
“那你為什么要找人搶奪耀星的力量?”寧疏塵在一旁替折玉詢問。
“這星主,我不當,肯定也不能讓那群白月狗當!”紫那理所當然地說,“當然了,讓誰當我都不放心,所以我指派了幾十個路人,去吸收白月碎片的力量,你們只是其中的兩個而已啦~放心,到時候不需要怎么動手,只需要一人拉扯一點耀星的能量,就夠那群白月狗喝一壺的!”
紫那一口一個白月狗地叫著,看表情完全不像是僅僅看不慣折月圣殿作為的樣子,反倒像是被對方狠狠陰了一把。
有鑒于此,他話中其他部分估計也有待考證,不過沒關系,反正折玉確實在吸收完濁月的力量后,感應到了耀星的位置。
而耀星……即便與地球的關系存疑;有紫那一番話在,它們之間也必然有著極為緊密的關系,是因為“尋找蔚藍色星辰”這種話,敘述太詳細,不像是胡編亂造。
是不是星主不一定,但一定有一個人,和他一樣在尋找地球!
折玉心里想著這件事,回家的心不由得更為急迫了,因為他擔心這個“星主”先他一步找到地球,給地球帶來災難。
漆黑得只看得見山壁上熒光植物的通道總算快要結束了,折玉和寧疏塵都看到了來自頂部的一線白光。
紫那看了同乘一狐的兩人一眼,嘖嘖一聲,忽而張口輕吟一聲。
兩人腳下的狐貍頓時撞破山壁消失不見,眼看就要落在地上。
寧疏塵正準備抱住折玉,身子忽而一輕,似是被什么看不見的東西一掌送出了山外,頓時睜大了眼睛!
“哈哈!寧姑娘,你畢竟修習月華之力,有些話不適合聽哈!放心好了,你的小相公馬上過來陪你!”
紫那亮出九條狐尾,用其中一條尾巴接住了折玉,將其輕輕放在地上。
隨即,頗為嘚瑟地搖了搖蓬松柔軟的大尾巴:“怎么樣?看你垂涎我尾巴許久,乘坐體驗不錯吧?”
折玉:“……”他頭一次不知道怎么接話。
“哈哈,逗你的,我可不是你那小娘子,咱們才第一次見面,爺對你沒有那種不正經的感情!”紫那說著,指了指空氣,“那柄劍,從剛剛你和寧姑娘坐在一起,就一直在嗡鳴誒!”
折玉平靜地抬起頭:“你看得見?”
“我不僅看得見,我還知道,太上忘情劍,只與無情之人契約!弊夏鞘諗苛诵θ,“你這些放縱的感情,總有一天,它會全部收回去。”
第23章 座駕
太上忘情劍, 只與無情之人契約。
不僅如此,它還會監督它的契約主,一旦對方不符合條件, 它就會利用自己的天賦能力, 替契約主“斬情”!
紫那微微蹙眉, 略顯遲疑地看向折玉:“我倒是有辦法解除你和太上忘情劍之間的契約。不過,接下來搶奪耀星能量的過程中, 你要全程聽我的話!”
折玉聽他說完,平淡道:“你以為我是被迫契約太上忘情劍的嗎?”
紫那反問道:“難道不是嗎?”
“這把劍從我小時候起就跟著我,根本不用契約, 便能任我驅使。”
出乎意料的,折玉道出了和太上忘情劍之間、與紫那猜測中截然不同的關系。
那就是根本不用契約,他就能用太上忘情劍,所以也從來不存在強迫。
紫那露出驚訝的表情, 重新看向不顯山、不露水的太上忘情劍。
太上忘情劍淡然停在折玉身側, 似在驕傲地展示它與折玉之間的特殊關系。
“而我之所以契約太上忘情劍……”折玉不急不緩地說著,覆著赤云鍛的眸子看向漸漸變得好奇的紫那,“是為了提升修為。為了這個目的,我曾經親手用這把劍,插進你口中那位寧姑娘的心口里。”
紫那:“……。!”
“所以, 你不用擔心我會被太上忘情劍反噬。”折玉平靜的眸子掠過目瞪口呆的紫那, 看向身側的神劍,“就連太上忘情劍自身,也不覺得我需要斬情——它可比你, 要鎮定多了。”
紫那轉頭看去,發現太上忘情劍確實依舊悠哉悠哉地懸在折玉身側,一點也不擔心它的主人生出多余的感情。
“……算我白擔心了!弊夏枪殴值乜戳苏塾褚谎, 想到那位至今還肯為折玉護法的寧姑娘,覺得這二人關系著實古怪,“不過,我勸你還是聽我的建議,對于耀星,我畢竟研究了十幾年,要比你這個才吸收濁月之力的人要了解得多,聽我的話,我能保證你搶到最多的耀星能量!
折玉淡然道:“看情況吧!
紫那:“……”他真為寧姑娘不值!
既然折玉不擔心太上忘情劍的反噬,紫那和他也沒什么好說的,出了山體通道后,很快帶著兩人來到了祭天臺前。
折月圣殿將祭天臺設置在山頂上,放眼望去,層巒疊翠,碧水泛波,一覽山下風景,就連和天空的距離,也因為這毫無遮掩的開闊,而變得無比接近。
此時,偌大的祭天臺上,除了正中央的引星杖之外,空無一物。
“看來折月圣殿的人已經算出了耀星路過的準確時間,這個時間段,那群白月狗還在圣殿中接受臨行前的賜福吧!
有星辰、有祭司,自然就有祈福儀式,知道耀星抵達的準確距離,這些圣殿的天之驕子便沒有提前上來的理由。
但這正合了紫那的心意,因為他打算在耀星抵達之前,做些手腳。
“這就是你一定要我們提前抵達祭天臺的理由?不是能夠搶奪到更多的耀星能量,而是能讓圣殿的人搶不到能量?”
折玉眼睜睜地看著紫那毫無形象趴在地上畫符陣的紫那,險些被他氣笑。
“——還是以這么原始的手段?”
提前來圣者們都要站立的祭天臺上,布下破壞性的陣法,使得圣者們在與星辰共鳴時出現意外,而讓其他人搶占先機。
說白了,就是搞些盤外手段。
虧他還以為對方對折月圣殿與耀星多么了解,能夠讓他走捷徑呢!
“可別小看這些陣法,你沒有修煉過,所以根本不知道星辰共鳴是一件多么困難的事,需要修士們全神貫注,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分心,更何況是在搶奪能量的重要時刻!”
紫那終于畫完,狠狠擦了把汗,將符筆一扔,點亮了陣法的陣眼,自傲道:“而且,你知道要挑準祭天臺沒人的關鍵時刻,有多難嗎?這里平時可是重兵看守!”
折玉不為所動地看著他:“那你要我上來做什么?你自己弄不就行了?”
“那可不行。”紫那嘿嘿一笑,手中銀光一閃,還沒等折玉反應過來,一滴血便從他的指尖滴落,正滴在陣眼上!
霎時間,只是泛著淡淡銀光的陣法冒出堪比星河倒灌的神秘藍紫色星芒,四野變得一片漆黑,唯有他們所在的祭天臺宛如星夜般透亮,無數星辰懸浮其中。
仿佛他們正置身于無垠宇宙中!
“好了,現在才算完成了!彪S著紫那懶洋洋的聲音響起,四周重新亮起來光芒。
而陣法卻深深藏在祭天臺的灰白色底座中,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
“什么意思?”折玉皺眉。
“這樣你就不會受到陣法干擾了!弊夏球湴恋卣f。
那愚蠢的神情,徹底將折玉心中那點懷疑打消,讓他立刻嫌棄地轉過頭去。
卻正好錯過了紫那盯著祭天臺上隱沒不見的陣眼,那一瞬復雜的神情。
“之后我們就這樣等著嗎?”折玉可不想站在祭天臺上吹冷風。
紫那抬起頭,早有預料地打了個響指,示意兩人轉頭:“——怎么會呢?”
遠處天邊飛來一輛華麗的獸車,金檐玉壁,云紗水窗,拉車的神獸,細看竟是一只五彩的鳳凰,尾羽無比絢麗。
“坐上鳳車,我帶你去折月圣殿逛逛,你總要了解一下自己的競爭對手都有哪些人、會使些什么手段吧?”紫那神氣地說。
隨后,不由得二人拒絕,便喚出白狐載著兩人飛到了鳳車之中。
車內空間遠比看上去要大得多,三個人坐上去不僅絲毫不顯擁擠,甚至還能容紫那在云陽草織成的橘色毯子上攤成一張“大”字型的餅,有草仆過來倒茶。
折玉透過水窗向外看去,皺眉問道:“折月圣殿離主城很遠嗎?”
“很近!弊夏且琅f懶洋洋的,“不過咱們畢竟是偷偷去嘛,這鳳車這么張揚,咱們多少低調點,別太像砸場子的了!
折玉心中依然有疑惑,但他看紫那不欲多言的樣子,不好再問了。
另一邊,折月圣殿。
透明的宮殿矗立在云端之上,云霧繚繞間,隱約可見白色的人影在走廊中穿梭。
世人永遠也不會想到,那幾乎控制著整個渺月星最有前途修士的圣殿,其實不在地面,而在自己頭頂,最接近天空的地方。
水窗前,有人疑惑地推開窗:“我剛剛……好像看到鳳車過去了?”
但他以星辰之力灌注雙眼,仔細觀察半晌,發現縹緲云氣下,除了幾只白鶴和天狗飛過之外,什么也沒有。
“錯覺吧……那可是星主的座駕!眮砣说袜P上了水色琉璃窗。
可還沒等他關嚴實,他身后,一陣風忽然掠過,一下子從沒關緊的窗戶中跑出去!
“誒?殿主大人?”
身后還在向殿主匯報耀星事宜的大祭司,眼睜睜地看著殿主化作一陣風離開。
鳳車中,閉目養神的紫那忽然睜開眼睛:“遭了,忘了那家伙今年回來了!”
第24章 月光茶
“那家伙?誰?”折玉問道。
“哈哈……沒誰, 看!咱們進折月圣殿了哈……”紫那十分生硬地轉移了話題,沒給折玉兩人任何預兆,便令鳳車飛入了一座透明的宮殿之中。
那是一座恢宏的宮殿群, 占地面積足有上萬畝, 隱藏在云層之中, 表面泛著波濤似的粼粼水光,在陽光下呈淡藍色。
紫那駕駛的鳳車就那樣自正殿大門闖入, 殿中竟無一人察覺。
“鈴鈴鈴”,不知哪里來的風鈴聲,在鳳車進門的一剎那響起, 而后歸息。
“看,折月圣殿那群傻子都在那兒了!
紫那指了個方向,令折玉和寧疏塵二人看去,就見數十人圍坐在一起, 對著一塊圓潤的灰白色巨石靜坐。
一位身穿紫紅相間獸皮裙的女人站在側前方, 手中持著一柄比人還高的厚重白寶石權杖,閉著眼睛念念有詞。
“他們在做什么?”寧疏塵有些疑惑地問。
紫那神秘一笑:“你用月華之力聽聽就知道了!
寧疏塵直覺這其中有異,但想到這些都將是折玉在祭天臺上的對手,還是運轉了體內的月華之力,再去聽祭司的聲音。
“白月, 這世間萬物唯一的靈, 請為我們此行賜福,我愿獻出我的生命、我的靈魂、我的思想、我所擁有的一切。”
“這世間唯一的靈,我愿獻出我的生命、我的靈魂、我的思想、我所擁有的一切!
“我愿獻出我的生命、我的靈魂、我的思想、我所擁有的一切!
“我愿獻出我所擁有的一切!
“我愿獻出我所擁有的一切!
“寧疏塵、寧疏塵……寧疏塵!你傻了嗎?”折玉的聲音仿佛隔著數百年的光陰, 才斷斷續續抵達他耳中。
而等他睜開眼,看到的便是自己渾身飄散著月華,幾乎照亮了整個鳳車。
如果不是紫那早有準備地封閉了鳳車, 只怕這些月華還要隨著祭司的念誦傳遞出去,流入那圓潤的灰白色巨石中!
“我剛剛怎么了?”寧疏塵不由皺眉。
“這話該我問你才對,你剛剛在散功知道嗎?”折玉蹙眉看他。
寧疏塵看向紫那:“這是怎么回事?”
紫那笑著道:“這就是折月圣殿的真相,一群追求力量的傻子,跟著一個信仰白月的瘋子,以自身擁有的一切為代價,換取源源不竭的星辰之力。”
兩百四十年前,皎潔的明月憑空出現在渺月星上空,帶來近乎無盡的星辰之力。
這顆與星主同時出現的璀璨星辰,在星主輪回轉世百年后,依舊高懸于天空,供養著無數圣者的星辰之力。
入折月圣殿其實并沒有資質門檻,唯一的要求便是能以自身為祭,為后來人凈化污染面積漸漸擴大的白月。
依照祭司的說法,這叫“白月賜予信徒的考驗”,精神失常是沒通過考驗,精神頑強挺住是白月優選,更要盡心侍奉白月……
“我要有抵御濁月侵蝕的能力,做什么不成功?干嘛非要凈化白月以換取沒什么特殊用處的月華之力?”紫那做出點評,“但折月圣殿的人就像被屎糊住了眼睛一樣,愣是看不明白這點,也很少有人退出。”
“還是有點用處的!闭塾裾\實地說,“它可以感應到耀星,一顆更強大的星辰!
紫那翻了個白眼:“我不追逐白月,也沒有吸收耀星之力,你看看我的修為,再看看折月圣殿那群人的修為。”
折玉看了一眼,發現紫那的修為,確實是和折月圣殿里最強的那幾個人差不多了。
“可能這就是傳.銷的可怕之處吧。”折玉摸著下巴說。
“傳.銷?”紫那奇怪地看他一眼。
“沒什么,不管他們,我已經看明白了他們的星辰之力特點,找個安靜的地方,我要熟悉一下.體內的濁月之力。”折玉說。
紫那卻是有點遲疑:“你確定嗎?要不我們再逛兩圈?這里可大了!
“那跟我有什么關系?”折玉不解地問。
紫那:“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啊……”
折玉:“???”
就在三人商量著讓鳳車出去之際,祭司與一眾圣者所在的靜室忽然狂風大作,吹得無形的風鈴凌亂作響。
“怎么了?”
“有賊人闖進來了?”
“別讓白月碎片被搶走了!”
巨大的聲響同樣驚動了正在凈化白月碎片的幾位圣者,為首的圣子更是直接向滿室釋放了強大的探查月華。
紫那的鳳車質量還是有保障的,折玉幾人并不擔心這幾人會看到。
然而,剛剛囂張進大門的紫那此刻卻是滿臉緊張,不斷撥弄著墻上的一塊暗紋:“該死的,我可不是來給人送溫暖的!”
折玉還沒來得及問發生了什么事,就見原本緊緊閉合的水窗忽然打開,一張帶著微笑的秀氣臉龐湊了過來:“好熱鬧啊,在聊什么?加我一個怎么樣?”
說著,也不等三人反應,那原本只有紫那能打開的車門就這樣被人拉開。
在一屋子圣者目瞪口呆的注視下,那秀氣男子慢條斯理地坐在了紫那身邊、寧疏塵的對面,對著兩人微微點頭:“你們好,我叫破軍,是這折月圣殿的殿主,觀你們面容,兩位似乎不是我渺月星人?”
第一眼,這位似是殿主的人便認出折玉兩人絕不是他們圣殿的圣者。
甚至更進一步地,懷疑他們不是渺月星人。
其眼光不可謂不毒辣!
“你什么意思?別以為就你們折月圣殿的人能修成人形,這兩位是我的朋友,修為和你差不多高了!土生土長的渺月星人!”紫那搶在折玉兩人之前回答。
“哦?是這樣嗎?”破軍似乎也沒想著追根究底,不緊不慢地接過了草仆自動奉上的清茶,輕輕抿了一口:“好茶,唇齒留香!
他說著,將茶杯放下,看了眼兩人面前各淺了不少的杯子,笑著道:“兩位若是喜歡喝茶的話,我折月圣殿倒是有不少今年新摘的月光茶,可以帶一些回去。”
聽到破軍聊起喝茶,紫那神情一變,就要說什么,卻在出口的瞬間,發現自己喉嚨似乎被什么東西封住,口不能言。
也就是這一會兒的功夫,折玉已經開了口:“月光茶是什么茶?”
紫那神情劇變:“快跑!”
折玉和寧疏塵一驚,但也沒有絲毫猶豫,月華之力/濁月之力迅速打在最為薄弱的水窗處,想要破窗離開!
誰知,原本脆弱的水窗此刻竟是閃起紫色的陣紋,并且很快蔓延至整個鳳車!
四個人都被關在了里面!
“月光茶,是我編出來的茶。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渺月星是沒有茶葉這種東西的!逼栖妵@息著說,看向折玉:“星主,您又輪回一世了!
第25章 星主
“……你喊我什么?”折玉聲音艱澀。
“星主, 您又忘記自己輪回之前的記憶了。”破軍見慣不怪地說。
他放下茶杯,眸子四下望了望,隨即露出一絲笑意, 從鳳車抽屜中抽了一張雪白的宣紙出來, 不緊不慢地對折, 語氣隨意道:“您看了就明白了!
折玉下意識看過去,只見破軍將那張對折后的紙, 兩角向中心線并攏,下方留白處向外翻,隨即將其從下方的空隙處將其拉開、折疊, 使其變成一個正方形。
到這里,破軍靈活的手指慢了下來,瞥了漸漸變得目不轉睛的折玉一眼,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這東西, 看星主做起來簡單, 實際上我可是學了好久呢!
他說著,手中的正方形在幾次折疊、翻起的過程中,漸漸變成了一只揚帆的小紙船,立在桌面上,仿佛隨時能隨水漂流。
“您現在應該知道……”破軍將那只紙船輕輕推到折玉面前, 笑容從容而風流, “自己來自哪里了吧?您是渺月星人。”
折玉看著那幾乎每個中國小孩都折過的紙船,沉默了許久,才道:“我不是。”
“但至少您曾在渺月生活過多年, 不是嗎?”破軍笑著道,并不介意折玉的反駁。
紫那看了看折玉,又看了看桌上惟妙惟肖的紙船, 臉上露出一絲慘不忍睹。
大意了啊,早知道就不往鳳車上放東西了,誰知道一個字沒寫的宣紙都能讓破軍做文章,這家伙究竟覬覦了星主多少年……
寧疏塵看了看桌上的紙船,也沉默了。
很不幸的是,折玉的習慣幾乎從小到大沒有變過,既然在渺月星折過那么多次紙船,在云上仙宗,也只會只多不少。
他的那只儲物匣里,除了折玉送他的面具(已經拿出來了)、折玉穿過的衣服、折玉弄壞的法器之外,到現在還有一只紙船。
如果不是萬中無一的巧合,只能說明,折玉確實曾經在渺月星生活過。
折玉想起紫那說的,那位星主也在尋找蔚藍星辰的說法,終于不用再警惕對方比自己先找到地球、對地球不利了。
但是壞消息是,那位星主并未成功。
即便有“證據”擺在眼前,折玉腦海中依舊沒有絲毫關于“星主”的記憶,他索性對其避而不談,而是問道:“那耀星的傳說是真的嗎?他與星主伴生的白月一同出現、且與那位星主尋找的蔚藍星辰位于同一宇宙?”
“您就是星主!逼栖娦χm正他,隨即移開了視線,看向水窗外,“至于那枚耀星,我不清楚,那個說法是星主自己的推測,但我覺得,他猜錯了。”
“猜錯了?”折玉頓時攥緊了手指。
破軍語氣平平道:“是啊,渺月星人以星辰之力修煉,這還是星主首創的修煉方式,如果連星主都無法通過耀星溝通那顆所謂的蔚藍星辰,只能說明,那星辰不存在、或者永遠無法抵達!
“不可能。”折玉第一時間皺眉反駁,隨即道,“你們不是說,那顆耀星兩百四十年才出現一次嗎?第一次出現的時候,你們的星主還沒有創造出星辰修煉法,不是嗎?”
破軍本打算開口,但看了一眼情緒明顯激烈起來的折玉,不動聲色放緩了語氣:“我也只是說了我的猜測而已,也不一定就是對的,是與否,星主再溝通一次耀星就知道了,不過,耀星的能量之強大,哪怕是我折月圣殿也無法阻止各界人士紛紛向祭天臺匯聚,星主想要搶到耀星能量,以您目前的修為,只怕還需要費一番心力。”
折玉眉頭皺了起來,這倒是個問題。
即便有濁月之力相助,可他畢竟才剛剛開始修煉,而折月圣殿以及紅塵浪子那些人,已經修煉多年,修為也不低于他。
陷入思索中的折玉沒有發現,破軍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他,很少有移開的時候。
寧疏塵倒是發現了這一點,他下意識抓住了折玉的手,蹙眉道:“聽說折月圣殿是白月降臨那一年建立起來的?第一任殿主和星主是什么關系?”
破軍的視線落在寧疏塵與折玉交疊的手上,發現折玉并沒有察覺,嘴角笑容不變,不緊不慢解釋道:“當然是……朋友關系!
不過是覬覦與被覬覦的朋友關系罷了,那老不要臉的幸虧死得早,而且始終不敢戳破窗戶紙,不然他都要忍不住親自動手了。
“那你呢?你和那位星主的關系呢?”寧疏塵問。
折玉這時候也回過神來,發現寧疏塵握住了他的手,他蹙了蹙眉,想抽出來,但稍一用力,對方就握得更緊。
算了,也就是握個手罷了。
曲懷玉時期,他和師尊什么沒做過?
“我……硬要說的話,可能是白月和圣者之間的關系吧!逼栖娍粗塾癖怀嘣棋懻谧〉难劬φf,“我可是很崇拜星主的。”
那張秀氣的臉龐上,看不出一絲一毫對偶像的崇拜,反而滿滿都是調侃,任誰看過去,都會覺得這人說的是玩笑話。
折玉聽了這話,立即道:“你是折月圣殿的殿主,都沒辦法助我搶奪耀星嗎?”
既然“崇拜”他,總該有點用吧?
“抱歉,這一點我也做不到!逼栖娛智敢獾乜粗,表情充滿真誠。
一旁看著的紫那差點就要憋不住了。
心想折月圣殿的“折月”二字,折的可不是天上那個白月,人家幫你搶耀星干嘛?他恨不得你一輩子不回去好嗎?
但他的嘴巴不知何時又被封了。
他轉頭朝破軍看去,只見對方笑得一臉溫潤,白凈的臉上不見一絲陰霾。
……行,修為高了不起,他忍了。
折玉沒能得到殿主的承諾,對“星主”的身份立即便嗤之以鼻了。
沒用的東西,不要也罷。
他看了眼水窗外巴巴看著他們的折月圣殿圣者,語氣平淡道:“我不是你認識的星主,對你一點記憶也沒有,實在抱歉,我也是搶奪耀星的一員,要去祭天臺了!
既然耀星是找到地球的最大線索,那他就去搶耀星好了。
第26章 吻
祭天臺。
這里已經聚集了上百個人, 周身氣勢深不可測,面容也各不相同,有些長著漆黑粗壯的蛇尾、有些雙手直接便是金色的爪子、有些頭上生著紅黑色的山羊長角……
也正因此, 折月圣殿的人過來時, 眾人都不由得看了過來。
這些穿著奇裝異服、但外形無一例外都更接近“星主”的圣者們, 在一眾膚色各異、相貌詭異的人當中更像是化形妖獸。
但因為他們身上的黑白色顯眼布條,眾人輕易便能辨認出來, 這是一群貨真價實的“人”,并且因為吸收了白月的能量,而擁有比一般人更強大的實力。
山風吹開白云, 露出云后那幾乎將整個地平線籠罩的巨大藍白星辰。
遮天蔽日的黑暗隨著星辰的降落,每一秒都在加深,每個人的面容都隱沒在陰影之中,面帶狂熱地看著越來越近的耀星。
就連折玉, 也從未見過此等奇觀。
“等會兒一旦進入共鳴階段, 我會啟動祭天臺上的陣法,會有一些響動,你自己不要被影響!弊夏窃谝慌暂p聲說。
祭天臺上的風很大,離得稍遠一些,連各自的聲音都聽不太清, 因此折玉、寧疏塵、紫那、以及破軍站得極近。
而露于人前之后, 破軍的脖頸上便系了一根黑色布條,也正是在這時,折玉才注意到, 對方的星辰印記烙在脖頸。
令人意外的是,除了少數幾位圣者,祭天臺上絕大部分人, 竟然都不認識破軍,他甚至連臉都不用遮掩,便混入人群中。
“真是令人不齒的手段!逼栖娨猜牭搅俗夏堑穆曇,嘴角噙著微笑說。
雖然說是這樣說,破軍本人卻沒有任何動作,似乎并不打算提醒圣殿的人。
“有本事你告狀啊!”紫那冷哼一聲,十分了解破軍,知道他雖然不希望折玉找到那顆蔚藍星辰,但絕不會親自動手阻攔。
這會破壞他在“星主”心中的形象。
破軍微笑著移開目光,看向頭頂那幾乎占據了半邊天空的耀星,提醒道:“馬上要到最接近渺月星的距離了,不要閑聊。”
紫那也不說話了,全神貫注看著那枚表面散發著藍白色光芒的星辰。
折玉本來也在等待著共鳴的那一剎,但他想到什么,忽然開口:“寧疏塵,你確定要幫我搶耀星能量嗎?我不會帶你走。”
紫那和破軍的目光頓時集中過來。
寧疏塵神情微頓,平靜道:“先找到你的家鄉再說吧,你只是離家太久了!
所以才不信任周圍的一切,不信任他。
折玉聽出了寧疏塵的未盡之意,想要說些什么,一旁的太上忘情劍輕輕晃了晃,他頓時將所有的聲音都咽了下去。
多說無益,寧疏塵遲早會明白的。
“近了近了!我能感受到耀星能量了!”
“別急,還沒有到最佳溝通距離,等它將太陽完全覆蓋,再開始共鳴!
“是時候了!準備好!全力搶奪!”
耀星一點點逼近渺月星,巨大的星體幾乎將整個天幕籠罩,昏暗的光線一點點熄滅,似乎要奪走渺月星最后一點光芒。
直到某個時刻,天地皆暗。
不需要提醒,所有修煉星辰之力的人都感應到了那個時刻,那個適合共鳴的時刻!
折玉也不例外,經過幾日的練習,他現在已經對共鳴十分熟練,在那個時刻到來的同時,便已經運轉濁月之力覆蓋全身。
下一秒,漆黑無光的視野重新亮起。
但他已經不在祭天臺上,而處在一個廣袤無垠的宇宙空間,四周都是大大小小的光點,照亮著這個漆黑的世界。
“看那里!那是耀星的星質!”
折玉轉頭看去,只見一枚藍色的光點區別于其他白色光點,閃爍在星辰之間,只有米粒大小,卻照亮了方圓數百米。
他也“感應”到了,那是耀星之質!
所謂吸納能量,吸收的就是這樣的“星質”,只不過在共鳴時刻,感官化作視覺,將這些“星質”具象化了。
折玉離那枚星質比較遠,但因為他體內的濁月之力得天獨厚,思緒飄逸間,他的身體已經來到了藍色星質面前。
幾個為了星質大打出手的人沒想到有人共鳴能力那么強,眨眼便出現在他們身邊,頓時相互對視一眼,決定先對折玉出手!
一時間,數道鋒銳到幾乎能割傷神魂的細線出現在折玉身后,轉瞬如針般繃緊,從四面八方封住了折玉的去路!
但沒等折玉躲閃,忽然間,一道仿佛響在整個宇宙空間的巨大轟鳴聲響起!
對折玉出手的四個人中,三個人頓時身形卡頓般若隱若現,而后目眥欲裂地消失。
而除了這三人外,整個共鳴空間內,至少有一半的人在這巨大的轟鳴聲中斷開了與耀星的連接,身影消失在宇宙中。
是紫那的陣法起作用了!
折玉沒想到,這方法還真有效,從他目之所及的消失人數來看,至少有一半的人退出了競爭,他的壓力大大減。
意識到自己的優勢后,折玉收回心神,看向面前僅剩的人,和他手中那根雖然減少了四分之三、但竟是凝實許多的線。
“也不知是哪個好心人,真是幫了我大忙!”龍角男人勾起一抹陰險的笑,歪了歪腦袋,手中細線驟然松開!
那薄如蠶絲的白線,根本沒有如肉眼所見般直刺而來,而是穿透虛無,直抵折玉太陽穴、脖頸、以及心臟處!
共鳴空間,雖然是意識投射,但也與現實中的人體弱點一一對應,唯一不同的,是這里的攻擊手段,通通不能以常理論之。
“砰砰砰”三聲脆響,折玉的身側驟然出現一柄無色泛著霞光的長劍,轉瞬斬斷三根白絲,快得幾乎能看到殘影。
折玉也在龍角男人的一擊之后,明白了星辰之力在這共鳴空間的正確用法。
見太上忘情劍不需吩咐,替他擋下龍角男人的一擊之后,折玉也迅速握住了劍柄,眨眼便做出了數十個揮砍動作。
龍角男人一驚,立即便想護住自己的要害,然而他猜錯了折玉的意圖,那數十劍,沒有一劍斬在他的身上。
而是出乎意料的,“殺”了三個意圖靠近這里的人,將人斬出了共鳴空間!
龍角男人只是眨了眨眼,四周又只剩下他與折玉二人,而折玉正從那消失的三人身上移開視線,疏淡的眸子緩緩看向他。
“我不跟你搶了!”龍角男人大聲說著,身形轉瞬飄在數千里之外。
耀星的星質那么多,散落在整個共鳴空間內,他干嘛想不開非要搶這一顆?
折玉也沒有追上去,但也沒有立即接收那枚靜靜懸浮的藍色星質,而是緩緩伸出手,湊到星質散發的光下。
白皙修長的手指上,修剪整齊的圓潤指甲邊緣,隱隱泛起不詳的黑。
太上忘情劍“嗖”的一下橫在折玉面前,向他做出了一個劈砍的動作。
折玉看過去道:“你也發現了?在這里動用濁月之力,反噬來得很快,我雖然沒什么感覺,但是我的潛意識感受到了!
共鳴空間內的人,是意識的投射。
折玉吸收濁月之力后,并沒有表現出被星辰特質影響的模樣。
但在共鳴空間內,他的身體似乎比平時更加輕盈、想法比平時更果決,就連對外界的感知,都變得冰冷許多。
反應在身體上,就是這泛黑的指甲。
“暫時先不用擔心這些,搶星質吧。”
折玉感受了一下,并不覺得濁月之力的副作用影響到自己,反而好像加強了自己的實力,算是一件好事。
折玉收起了那枚星質,感應了一下,身形瞬間飄到另一個有藍色星質的地方。
無需過多言語,折玉抬起劍,身形轉瞬一分為五,分別與五個搶奪者戰斗,斬、劈、刺、擋,五個人的動作完全不同。
折玉感覺到,自己在吸收那枚星質后,似乎在短時間內更強了。
唯一的缺陷是,他的指甲已經全黑了。
另一邊,寧疏塵也迅速掌握了月華之力在這共鳴空間的用法,收集了不少星質。
在他盤算著是要繼續尋找星質、還是先找折玉匯合、兩人合力搶奪星質之時,從另一枚星質所在的方向,瞬移出一大群人。
“臥槽臥槽!哪里來的瘋子!星質都不搶了專門殺人!他究竟記不記得自己來干嘛的!操!打人還特別疼!”
寧疏塵抬頭看去,只見足足十幾個人身后,一個黑色的身影追著他們狂砍,漆黑的手中握著一柄同樣全黑的劍。
就他看的這一眼,他已經殺了四個人。
說他不搶星質、只顧殺人真是冤枉了他,因為殺了人之后,那人所得的星質就會重新回到共鳴空間,被黑影一把抓住。
對方吸收了那枚星質后,重新抬起頭,一眼看到了收集了大量星質、卻沒有吸收的寧疏塵,頓時調轉了方向。
“寧疏塵,真沒想到,你竟然真的在幫我搶耀星能量!
折玉轉瞬來到他的身邊,理所當然地搶走了他手中全部的星質。
然后,同樣理所當然的,偏頭給了他一個獎勵般的吻,一觸即分。
第27章 紫那
寧疏塵愣了一下, 轉頭看過去。
折玉已經拿著星質離開了,閃進了那群趁著黑影離開、悄咪咪離開的人之間。
不消半刻鐘時間,折玉便帶著數不盡的星質折返, 而他袖管下的黑色, 已經蔓延到脖頸處, 眼看就要侵入頭顱。
“折玉,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寧疏塵的手緩緩從那點溫熱處移開, 銀白色的眸子微微閃爍,沉聲質問。
折玉看起來神智異常清醒,一邊吸收星質、一邊笑著道:“我知道啊, 搶奪耀星能量、利用它來定位我的家鄉。”
寧疏塵抬起那雙已經不再冰冷的眼眸,看向親了他一下、卻像是沒事人一樣開開心心的折玉:“你之前,不是還警告我,就算找到那枚蔚藍星辰, 你也不會帶我走嗎?”
折玉短暫思索了一下, 淡定點頭:“這兩者不沖突啊,你不是喜歡我嗎?為了我做了這么多事情,總得給你點好處吧?”
寧疏塵站在星星點點的共鳴空間內,呆愣半晌,竟有些無話可說。
他清楚地知道, 眼前的折玉, 很可能是因為頻繁動用濁月之力、被影響了心神,否則絕不會說出如此輕浮的話來。
但折玉的肆無忌憚與理所當然,讓他想起了昆侖山上的曲懷玉。
“昆侖山上,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待你與旁人不同?”寧疏塵問。
他一直以為,自己隱瞞得很好;或者說, 他始終認為自己只是比那些喜歡散養徒弟的、不負責任的師父盡心。
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感情,但曲懷玉,卻好像很早就開始“不尊師道”。
折玉一愣,腦海中仿佛有根弦,在警告他好好思索之后,再行答復。
但被濁月之力反噬到脖頸的折玉,潛意識的并不受思想的控制,只呆滯了片刻,便誠懇道:“師尊你實在太遲鈍了!
哪有師父管徒弟每日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衣服、交什么朋友?又哪有師父舍不得放徒弟出去歷練,每次下山都悄悄跟在徒弟身后,隨時教訓那些不軌之輩?
從很早以前、幾乎是寧疏塵剛剛跨越那條線不久,曲懷玉就察覺到了自己對寧疏塵來說是特別的存在,哪怕他后面又欲蓋彌彰地收了一個斷瑾做弟子。
寧疏塵怔愣片刻,想起自己在昆侖山上的種種作為,耳根迅速泛了紅。
但緊接著,他的目光落在似乎并不覺得自己爆了個猛料的折玉身上。
尤其是他手上那柄不斷嗡鳴、似乎掙扎著醒來的太上忘情劍上。
他緩慢而清晰道:“折玉,你喜歡我嗎?不是對師尊、對朋友、對可以利用的工具,而是……對道侶的那種喜歡。”
折玉張了張唇,似乎也在糾結。
寧疏塵的心,也隨著那雙微微開啟的唇,不斷收緊,呼吸急促少許。
太上忘情劍身上開始泛起五彩霞光。
折玉的眉毛皺了皺,好像不太明白這個問題該怎么回答。
但沒讓寧疏塵久等,那雙張合數次的唇還是道出了答案:“喜歡,我喜歡師尊!
太上忘情劍猛地亮起一道白光!
透明無色的劍身一洗剛剛的漆黑,變得無比耀眼,它高高懸在折玉頭頂,劍尖微抬,似乎下一秒就要斬下來——
太上忘情劍的主人,不允許有情!
寧疏塵也看到了太上忘情劍的動作,當即就要上前,但沒等他動作,被太上忘情劍帶醒的折玉率先回神。
他沒有絲毫凝滯,迅速旋身躍起,寬大的袖袍在空中劃過一個凌厲的弧度,五指握住了顫抖不已的太上忘情劍:“醒醒!看清楚!你想斬誰的情?”
太上忘情劍閃爍了一下五彩霞光,劍身倒影在折玉清醒的雙眸中。
那劍身遲滯片刻,消停了下來。
它看清了,它的主人不需要斬情。
需要斬情的,是那個被濁月之力影響、放大了心中某些情感的“折玉”。
但那個“折玉”,只存在須臾時間。
太上忘情劍不再顫動,安安靜靜待在折玉手中,好似證明了折玉內心的平靜。
但站在不遠處的寧疏塵,內心卻遠遠不似太上忘情劍那么平靜。
時至今日,他終于得到了那個令他躊躇已久的答案。
雖然是被濁月之力迷失心智的折玉所言,但毋庸置疑,折玉對他有情!
他深深看了一眼刻意躲避他視線的折玉,淡色的唇平靜開口:“耀星的能量剩余不多了,我們分開找!
——竟是沒有給折玉解釋的機會。
折玉張了張口,還沒來得及出聲,寧疏塵的身影便消失在眼前。
寧疏塵雖然不是折月圣殿的圣者,但也修習月華之力,與耀星之間的共鳴只比折玉稍弱,念頭微轉間,便消失在他處。
折玉只好放下心中那點微弱的不知所措,皺眉轉身向另一邊追去。
耀星的能量確實不多了,整片空間之中,就只有不到二十顆星質,寧疏塵所去的方向大概有六七枚,折玉則是將剩下的十二枚全部收入囊中,就地吸收。
濁月之力再次染上指尖,但有第一次的教訓,無論是太上忘情劍還是折玉都反應得很快,并沒有再被控制心神。
事實上,若非大意與不在意,擁有幾乎是濁月反噬之力克星的太上忘情劍的折玉,是不可能被影響心神的,因為他可以用將心中多余的情感一一斬去。
而即便因為疏忽沒能及時斬情,折玉也確實沒有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唯一的意外,便是遇到了寧疏塵,被他鉆了空子,說了幾句他本來這輩子都不打算告訴寧疏塵的話。
折玉吸收完星質,站在寂寥而空蕩的宇宙空間內,眉頭淺淺皺起,清醒的眼眸中難得帶了一些為難與茫然。
他不信任寧疏塵,哪怕在經歷了這么多事情之后,他對他也懷抱著警惕之心。
但他同樣不信任自己,他知道自己當初在昆侖山上,是對寧疏塵動過心的。
他害怕招架不再克制的寧疏塵。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折玉放棄了思考,如果真到了不得不抉擇的那一日,大不了他就將寧疏塵廢去全身修為,再帶去地球也不是不行。
——折玉沒有發現,濁月之力的影響雖然只在他體內停留片刻,但已經令他更為誠實面對自己的內心。
只是,這份誠實換來的結果是好是壞,誰也說不清,就如同身處萬界輪轉盤上的那一刻一樣,不知自己會被賦予哪種命運。
“這是剩下的所有星質,你要現在吸收嗎?”寧疏塵在最后時刻才與折玉見面。
他比折玉稍高一些,此刻微微垂著眸子看過來,那雙天然冰冷疏離的銀白色瞳仁,竟是顯得有些溫柔。
他已經知道,折玉對他并非無情,自然也就更放心地袒露自己的感情。
但他面前的折玉,卻仿佛更拘謹了。
沒有立即接過他手中的星質,而是在短暫的遲疑之后,說道:“星辰能量對于渺月星的修煉者來說相當于靈氣,你有月華之力,也可以吸收,不用全部給我。”
寧疏塵看了他一眼,并沒有回答,而是將那七枚星質徑直塞進他的手中。
聲音似有極輕的笑意:“你剛剛搶走我所有星質的時候,可不是這么說的!
“拿著吧,我不需要找什么星辰,吸收了也沒用,我也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家鄉!睂幨鑹m溫和地回答他。
折玉抓著那十二顆星質,看向身上多了不少傷痕的寧疏塵,抿了抿唇,將那十二枚星質放在手中吸收,避開了對方的視線:“你應該還記得我之前的話吧。”
他說過,他不會“帶他回家”。
出乎意料的,這一回,寧疏塵并沒有避開這個話題,而是靜靜看著他的眼睛道:“折玉,我也是一個驕傲的人!
“你敢契約太上忘情劍,篤定自己不會對這里有一絲一毫的留戀,我也敢賭上自己的一切,篤定你會接受我!
寧疏塵,天生劍仙,驕傲了數百年,除了在徒弟曲懷玉身上折過戟,這輩子還沒在其他事情上“失敗”過。
折玉面對如此直白的寧疏塵,還真拿他沒什么辦法,只能再次沉默。
離開共鳴空間后,折玉找破軍要星主的“研究資料”去了,想要盡快找到耀星與地球的聯系,回到家鄉。
而寧疏塵,則是找上了紫那。
半透明的水晶大殿中,夕陽透過玻璃折射出暖橘色的光暈。
雪衣出塵的男人站在光暈中,不似面對折玉的溫和,而是帶著月華之力造成的強大壓迫感,向紫那舉起白色的長劍:“那天在祭天臺下的山體通道中,你將我送出去,卻將折玉留下,是和他說太上忘情劍的事吧?你從始至終都看得見那柄劍。”
也是紫那大意,在折玉表示太上忘情劍對他造不成影響之后,他就沒怎么注意這把劍,平時目光飄過去,也只作尋常。
但是時刻關注著折玉一切動向的寧疏塵卻知道,那柄劍關乎著折玉內心真正的情感,所以他并不常將它放出來示人。
但紫那,每一次都能準確捕捉到那柄劍的位置,盡管沒做多余的舉動,但那毫無偏移的目光落點,表明他分明看得見!
也正是在那日之后,折玉平時幾乎徹底將太上忘情劍收起,紫那則是看他的目光多了古怪與好奇,兩人肯定是談論了太上忘情劍的相關內容,包括折玉用他殺過自己!
“啊?什么?你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那把劍怎么了?我是知道那把劍啊!它名頭本來就大嘛!”紫那故作茫然。
“那也是在修真界的名氣大!”寧疏塵的天晴劍始終穩穩指著他,“在這里,我問過折月圣殿那些人,他們從未聽說過什么太上忘情劍,也從未聽說過你!”
紫那的神情不變,依舊笑瞇瞇的。
“你不是折月圣殿的人,你是星主的人,而且還是很早就跟在他身邊的人,所以你清楚星主與殿主之間的關系,也知道那把折玉從不離身的劍!睂幨鑹m說。
“你真會說笑,我只是看過幾本《星主傳》而已,要真見過星主,我怎么會不第一時間和他相認呢?”紫那無奈反問。
“因為你一開始也不確定,就連破軍,也是通過折紙才確定折玉身份,而你,時間比破軍稍早,但并沒有早很多,應該是用那一滴血開啟大陣的時候,因為在那之后,你叫來了星主的座駕——鳳車!睂幨鑹m說。
紫那沒有說話,而寧疏塵卻神情越發冷漠:“你比破軍認識星主要早得多,但卻比他還不確定折玉的身份,就連太上忘情劍與他契約也不承認他就是星主,這只有兩種可能——一是你雖然比破軍認識星主要早,但卻與星主不熟!
“二是你對星主比破軍要熟悉得多,知道他與白月的共鳴程度、以及太上忘情劍都不能確認他的身份,唯有鮮血才是真正能指認他身份的東西!
寧疏塵緩緩逼近他:“或許,你才是那個知道耀星與蔚藍星辰真正關系的人!
紫那一直站在原地,聽寧疏塵侃侃而談,直到此刻臉色也絲毫未變。
相反,那雙紫色的眼睛里多了幾分好奇:“嘖嘖嘖,你是真的在幫折玉找回家的路啊?你不怕他到時候拋棄你自己一個人回去嗎?破軍可是怕得很吶!”
“我不怕,我也希望他能回家,忘掉在修真界那段不好的回憶。”寧疏塵說著,目光平靜而淡漠:“但這是之后的事情,我問你,怎么解除太上忘情劍的契約?”
第28章 耀星內部
大殿內的氣氛一度凝結成冰。
但下一秒, 紫那勾起了唇:“想要解除太上忘情劍的契約?你問過折玉了嗎?”
寧疏塵眉頭微皺,但很快,他的神情平靜下來, 回道:“時機合適的時候, 我會問的, 但在此之前,你先告訴我, 怎么解除契約?”
紫那卻是搖搖頭,仿佛沒看到橫在自己面前的銀白色長劍似的,語氣堅定道:“想要解除契約, 就讓折玉自己來找我!
寧疏塵銀白色的眸子淡漠地看過去:“哦?真的嗎?即便我告訴折玉,你將耀星與蔚藍星辰的消息瞞了他兩百四十年,也無所謂嗎?”
紫那的瞳孔驟然收縮,神情凜然看來。
“你知道唯有鮮血才能確認折玉的身份, 說明你們當年很親近, 可是,這么親近的關系,你卻明知道耀星與蔚藍星辰屬于同一宇宙,卻沒有告訴折玉——否則的話,他絕不會輪回、離開渺月星。”
以折玉對回家的執著, 如果當年就知道耀星對回家如此重要, 他再怎么樣也不會離開渺月星,而是靜靜等待下一個兩百四十年,耀星再次擦過渺月星的那一天。
一定是紫那當年隱瞞了什么!
“即便折玉沒有星主的記憶, 但你和破軍,似乎都把他當做星主看待!睂幨鑹m慢條斯理地說,銀白的眸子淡淡看向渾身僵硬的紫那, “破軍不愿破壞自己在星主面前的形象,所以哪怕知道耀星將會帶走折玉,也不敢強硬阻攔。你呢?你敢嗎?你敢讓他知道,自己當年也阻止過他尋找蔚藍星辰?”
夕陽一點點隱沒在群山后,夜幕籠罩了下來,黑暗吞噬了大殿內的最后一點光線,紫那的神情隱在陰影中,晦暗不明。
“不要告訴他。”紫那終于開口,聲音平靜,不帶一絲笑意,“他會恨我的!
寧疏塵看著隱在黑暗中的紫那,計策成功,心中卻沒有絲毫喜悅之情。
因為兩百四十年前,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一心想回家的折玉,就是這樣被信任的朋友背叛,一世世輪回,找不到家的方向。
“放心,我不會告訴他的——你不配得到他的恨!睂幨鑹m最后說。
這一世,他會幫折玉回家。
折玉會忘記在修真界、在渺月星的一切不愉快回憶,會重新變回無憂無慮的曲懷玉。
折月圣殿,立心齋。
前任星主收集到的關于耀星與白月的資料,都記錄在書齋的分類格里,折玉在這里翻看了一天,大致了解了星主的修煉體系。
他發現,自己真有可能是星主。
因為這些資料中,無處不透露著宇宙、星球、物質、能量、人體、元素等等現代化科學的思想,修煉星辰,本質上是以某種玄幻的方式利用那些恒星聚變產生的能量。
可是,他后來怎么會到修真界?
“——那是一場糟糕的意外。”破軍聽了折玉的疑問后,這樣回答說。
星主折玉雖然創立了星辰修煉體系,但最開始的星辰修煉法,其實并不完善。
即便修煉到極致,人們也沒辦法長生不老。
為了活下來,折玉想出了一種辦法:那便將靈魂反向異化為能量,附著在能量波動極為規律的白月碎片上,等到一定的時間,靈魂會自發重新聚集,但靈魂的擁有者記憶會丟失,相當于一次次的輪回。
而在最后一次的輪回中,折玉的靈魂并沒有附著在作為錨點的白月碎片上,反而隨著一位離開渺月星、探索宇宙的圣者離開了此間地界,然后再也沒回來。
破軍和紫那兩位好友想了很多辦法,甚至想過離開渺月星去追回那縷魂魄,但最終都因為種種意外沒能成功,事實上,整個渺月星千百年來,真正做到踏碎虛空的人就那么一個。
偏偏叫正在輪回的折玉撞上了。
折玉聽完,也覺得作為星主的自己挺倒霉的,若是當初他的靈魂沒有被帶走,或許他就不會出生在萬窟魔山,也就不會有后來那些令他痛不欲生的記憶。
不過,這次輪回倒也不全是壞處。
“紫那曾在一本《星主傳》上看到過耀星相關描述,可能是以前的你無意中發現的,或許會對找到那顆蔚藍星辰有幫助。”
寧疏塵從門外走進來,清冷的銀白色眸子第一時間準確捕捉到折玉的身影,雪白的衣擺微動,自然而然走到了他身邊。
“這里的資料這么多,看三個月也看不完,不如讓紫那他們先找出最主要的那部分,然后你再字斟句酌地細看!
寧疏塵抽走了他手中的《星塵修煉原理》,自己細細翻看起來。
跟在他身后的紫那也笑著走過來,雪白狐尾靈動地上下晃了晃,接話道:“是啊,我來找吧,你倆看一天了,休息一下吧!
折玉想說些什么,寧疏塵頭也不抬道:“放心吧,如果真找到了蔚藍星辰的線索,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不會偷偷摸索,更不會自作主張地去尋。”
折玉的嘴巴閉上了?戳搜壅J真翻看資料的寧疏塵,走到了一旁明顯用作休息用的小桌旁,沉默地給自己倒了杯茶。
破軍也被紫那趕開,坐在小桌另一邊,捏著茶杯疑惑道:“那些東西我也看了好幾十遍了,怎么不記得還有一本《星主傳》講了耀星與蔚藍星辰的關系?這種東西怎么可能寫進傳記里?紫那蒙我的吧?”
折玉并不關心紫那有沒有蒙人,反正如果寧疏塵這么說了,那他一定有把握。
他想起還在主城附近的葉枯等人,看向破軍:“你這里有沒有可以送信的地方,我有幾個朋友還在山腳下!
“當然,你要給哪些人送信?”破軍問道。
“三個男人……嗯……或許是兩個男人、一個女人?”折玉有些不確定地說。
被破軍認出他們不是折月圣殿的圣者后,寧疏塵就不再維持女人模樣,變回了男人,還嚇了紫那一大跳。
但在山腳下,雖然耀星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一天一夜,但葉枯三人發現,圣者的身份意外好用,就一直沒有改換身份。
徐容更是無比氣憤:“要裝你們裝!憑什么你們都是男的,就我是個女的!我不服!我不干了!”
葉枯安撫他:“就這么一兩天了,等折玉搶到耀星,我們就解放了!
徐容怒瞪他:“所以你現在是裝都不裝了嗎?你和斬圣魔尊什么關系?叫得這么親熱?我真是看錯你了!”
葉枯咳嗽兩聲:“這時候喊魔尊很尷尬的,這又不是在修真界,渺月星沒有這種叫法,不代表我對仙道心思不純!”
徐容:“……你是不是以為我傻?”
佘白在一旁小心勸架:“兩位小聲點,您二位現在還是圣者……”
因為是圣者,他們住客棧都打五折,還經常有人來他們門前偶遇。
照他們這個吵法,五折很可能沒了。
也正是在三人吵吵嚷嚷的時候,客棧房間的窗外,驀地閃過一道黑影。
佘白還沒反應,但葉枯和徐容,第一時間眼神便是微微一變。
他們斗嘴的聲音沒停,身體卻是悄然湊近了窗前,手伸到了窗戶撐桿上。
就在他們即將打開窗戶之際,那黑影竟是順著窗戶縫涌了進來!
“快避開!說不定有毒!”葉枯第一時間捂住口鼻,退開老遠。
佘白則是瞬間來到兩人面前,面對那化霧流淌進屋內的黑色身影。
黑影并沒有立即向三人展開攻擊,而是在片刻的扭曲后,重新化成一道人形。
徐容還沒反應,葉枯卻是第一時間認出來,錯愕道:“折玉!你怎么成這樣了?”
那黑色的人形,除去通體漆黑之外,可不就是和折玉一模一樣?
“折玉”沒有說話,而是在三人間掃視了一圈,最終在葉枯面前站定,伸手道:“跟我走,能量不多了,只夠一次返程!
“不對,你是誰?你不是折玉!”葉枯驚愕道,面對黑影的伸手,反而后退了數步!
“好吧,你現在不想回去!焙谟巴崃送犷^,仔細分辨了一番葉枯的情緒,確定他不想跟自己離開,又退回了窗邊,“想回去的時候喊我,我帶你回去,好好和朋友們告別。”
黑影說了這么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后,很快再次化作霧氣、順著窗縫離開。
只留下葉枯、徐容、以及佘白三人驚疑不定地站在房間里,不知出了何事。
就在此時,一只青色的靈鳥禮貌地啄了啄窗戶,嘴里叼著一封信和一條暗紅緞帶。
“是斬圣魔尊的赤云鍛!”徐容認了出來。
葉枯道:“打開窗戶,應該是折玉給我們的信。”
佘白猶豫了片刻,有些不敢觸碰這剛剛來過一個黑影“折玉”的窗戶,但最終還是咽了咽口水,撐開了窗戶。
青色靈鳥并沒有飛進來,而是將信和赤云鍛準確地吐在房間里,靜靜看著他們。
葉枯上前將信撿了起來,上面寫著:“耀星已得手,目前在折月圣殿中尋找一物線索,跟隨青鳥一道,來折月圣殿!
葉枯將信給徐容也看了,徐容指著下方的落款印章道:“是我師叔的印信,確實是折玉給我們的信件!”
“可是……那個黑影是誰?”徐容問。
葉枯搖搖頭,看了看窗外靈鳥,說道:“算了,先去折月圣殿吧!
窗外是一片漆黑,渺月星的夜晚,難得沒有月亮懸在天上,也沒有星子點亮四野,三人隨著靈鳥一路上山,頗有些忐忑。
而更忐忑的是,他們看到,那黑影正大光明地跟在他們身后,沒有離開!
**
“找到了!”
折月圣殿中,紫那裝模作樣地捧出一本書來,無視了寧疏塵冷如寒冰的目光,湊到折玉身旁:“看,這上面寫了,耀星與白月一同降臨渺月星,其中白月是主,耀星是從,耀星的光芒來自于白月!
“但實際上,白月是跟著耀星來到渺月星的,而耀星,來自一片有著浩瀚星辰的地方,并且,深入耀星內部,能找到那片星辰所在!”
“深入耀星內部?怎么深入?共鳴還不夠嗎?”寧疏塵皺眉問道。
紫那摸了摸下巴道:“我覺得,它說的應該是……字面意思上的深入——我們好像誰都沒有真正觸碰過耀星?”
折玉立即道:“不用觸碰,我現在就能溝通耀星,觀察它的內部構造!
說罷,折玉閉上眼,再次溝通耀星。
奇怪的是,之前還沒有吸收星質、溝通耀星的時候,他看到的是一片漆黑,里面只隱約閃著稀碎光點,而這一次,他看到的卻是一片白,四周光線近乎耀眼。
而在這一片雪白中,唯有一處漆黑格外醒目,那是一道模糊黑影,緊緊靠著一面雪白,觀其輪廓,似乎是一個人!
耀星內部怎么會有人?
折玉心里一驚,下意識想要斷開溝通,卻見那黑影驀地亮起一雙綠色的眼睛,聲音刻板地問道:“你想好了嗎?要返程嗎?”
那是……人工合成的電子音!
第29章 緞帶
耀星的內部, 有一個聲音仿若人工合成一般機械而無機質、通體漆黑的人!
折玉驚得后退了兩步,斷開了與耀星的連接。
“折玉,發生什么了?”破軍和寧疏塵迅速走過來, 寧疏塵扶住了他。
折玉恍惚片刻, 推開了二人, 腳步飛快向外走去:“我要親自去耀星上看看!”
破軍聞言,臉色頓時一變:“折玉!你忘了嗎?這些星辰雖然為我們所用, 但除了白月之外,從來沒人真正觸碰過它們!
曾經的折玉,就曾千方百計想要離開渺月星, 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但事實是,天上的那些星辰,對他們來說,只是一個可望而不可即的妄想。
從來沒有人能夠飛離渺月星, 正如從來沒有人能“飛升成仙”一樣。
“你一定聽說了主城外的傳言, 以為渺月星有人飛升天外,我告訴你,事實是沒有!一個人也沒有!渺月星外,不是你以為的浩瀚宇宙,而是一道透明的墻!”
折玉猛地頓住了步子, 赤云鍛后的雙眸猙獰得近乎泛紅:“渺月星, 從來沒有人飛升過?星球之外,是一道墻?”
“是的!逼栖妵@了口氣,不忍去看折玉的表情, 低聲道:“從渺月星上出去的人確實有一個,他去了哪里你也知道,并不是什么宇宙、外星, 而是你來時的修真界!
折玉整個人呆住了。
寧疏塵也面露錯愕:“無人飛升?這么說,這里到不了九重天?”
“九重天是哪里?”破軍疑惑地看過去,“星主沒有和我說起過。”
寧疏塵也呆住了,緩緩看向折玉。
沒有飛升、沒有九重天,他們就去不了萬界輪轉盤上,而折玉的家,在諸天萬界之中,想要從這里過去,何其之遠?
更甚至,他們有可能一輩子都到不了。
“折玉……”寧疏塵想說些什么,安慰折玉。
寧疏塵自己并不在意自己是在修真界、還是在渺月星,只要能和折玉在一起,他就心滿意足,但折玉不同……他一生的心愿就是回家,無法離開渺月星,對他來說——
是噩耗。
“不……不是這樣!闭塾窈鋈徽f,赤云鍛后的眸子再度閉上,溝通耀星!
那一片雪白再度降臨,霸占他整個視野。
但這一次,因為有了心理準備,折玉反而看清了那雪白之下的淡淡輪廓。
橫平豎直、三條線夾成一個角。
那是一個被白熾燈照亮、四面以不知名的白色材料涂裝,通體透亮的房間!
“你想好了嗎?要返程嗎?”
漆黑的人影靜靜立在墻邊,耐心詢問。
折玉沒有絲毫猶豫:“要!返程!”
漆黑人影于是離開墻邊,緩緩向房間中央走過去,站定,抬起雙手。
于是,一座半人高的圓柱形操作臺就那樣自毫無縫隙的白色地板中升起,光滑的操作屏亮起淡藍色的光芒。
漆黑人影伸出手指,點了兩下。
“程序已設定。目的地:海藍國。航行時間:兩年。充能方式:無盡能源。”
操作臺發出了機械的播報音,而漆黑人影,則是重新走到墻邊,做出了等候的姿勢,那枚耀星,也開始緩緩下沉!
折玉賭對了!
那道人工合成的電子音,果然是不屬于渺月星的造物!
不僅如此,通過播報來看,那枚強大的耀星也不是星辰,是一座星際航行器;所謂的無盡能源,一定是與它同時抵達渺月星的白月,難怪它的能量取之不竭。
耀星與白月,是飛行器與便攜能源的關系!他并非被困在渺月星,相反,這一次,他真正找到了回家的路!
折玉又聽了一遍播報,眼神近乎貪婪地再度將耀星內部“看”了一圈,這才松了口氣,切斷共鳴,看向格外緊張的兩人。
“我們都猜錯了!”折玉首先激動道。
隨即,他雙眼放光地看向莫名其妙的兩人:“耀星其實不是星辰,它是一座飛行器——就是類似飛行法器一樣的東西——只不過不同于修真界的法器,它的能量來源于白月,并且飛行距離能跨越整個太空——也就是星主所說的宇宙——星主真的太倒霉了!他如果再等個兩百四十年,吸收耀星星質,再與耀星溝通,就會發現和我一樣的事實,就能駕駛飛行器,回到地球!”
折玉因為興奮,語速有些過快,但好在他還記得眼前三人并非地球人,也不懂那些飛行器之類的東西,耐心解釋了一些陌生的名詞,隨即激動地對寧疏塵道:“我們可以離開渺月星了!耀星在下降,很快就會坐落在渺月星上,乘上它,我們就能去星外!”
寧疏塵整個人還有些茫然,但好在他的理解力很強、反應也很快,立即明白了折玉所說的意思,銀白色的眸子染上了些許笑意:“這么說來,萬界輪轉盤將我們送來了一個好地方,你的家鄉是怎么樣的?竟然有比飛行法器還要厲害的東西,那里的人修煉什么功法?我需要做一番偽裝嗎?”
寧疏塵耍了個小心機,沒有提醒折玉他可以不用帶他離開的事情,而是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想要和他一起回家。
然而,聽到他一番詢問后,折玉的表情,反而像被雷劈中一般,猛地愣住。
隨即,他的神情僵硬得可怕,瞳孔劇烈收縮,呼吸驟然停。
寧疏塵嚇了一跳,以為他是因為不高興自己的問話,連忙道:“抱歉,你不愿意就算了,下次你回來的時候,我們再……”
“不對……”折玉的嘴唇挪了挪。
“什么?”寧疏塵沒有聽清,皺眉湊近了些。
“不對!闭塾竦穆曇羟宄瞬簧,但卻仿佛三天沒喝水似的格外艱澀,寧疏塵費了些勁才堪堪聽清,“不對?什么不對?”
折玉微微轉過頭,赤云鍛后的眸子看不清眼神,但那僵硬的神情,任誰都能看出不對。他緩緩對寧疏塵道:“寧疏塵,我的家鄉……沒有飛行器!
“沒有飛行器?什么意思?”寧疏塵還有些不明所以,“你剛剛不是說,耀星是飛行器嗎?這不是你家鄉的東西嗎?”
就連在一旁安靜聽了許久的破軍也開口道:“折玉,你可能不記得,你就是從白月上下來的,雖然我聽不懂你說的飛行器是什么,但這確實是帶你過來的東西!
折玉搖搖頭,神情似哭非哭:“是這樣……星主是我的話,我是從什么地方來的?飛行器、無盡能源、海藍國……不對,我的家鄉不在那里,我不是那里的人……”
紫那皺眉道:“折玉,你是不是太累了?你就是星主,你的血液能開啟祭天臺的陣法,這說明你和星主就是同一個人……那個詞怎么說來著?低恩誒?你和星主的低恩誒是一樣的!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
“DNA?是嗎?你連DNA都驗過了?”折玉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笑一笑,臉色卻比哭還要難看。
他好像并不為自己就是星主而感到歡喜,反而越發神情恍惚:“那就更可怕了,‘我’駕駛著飛行器,千里迢迢來到渺月星,卻是為了尋找一顆蔚藍星辰?”
“‘我’在一個科技高度發達、飛行器可以跨越宇宙的地方,滿世界尋找一顆生機勃勃、積極向宇宙發射信號的星辰?”
折玉聲音低低地說著,忽然滿臉是淚地抬起頭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來,從頭到尾,‘我’一直在找一顆蔚藍星辰!一直在找!并且從未找到!”
“折玉,你怎么了!”寧疏塵被折玉的樣子嚇到了,連忙上前半扶住他。
就在他眼前,那條不沾塵雨的赤云鍛,竟是從里面一點點洇濕,邊緣迅速擴大。
然后,兜不住一般,清透的水痕從緞沿一點點暈開,而后才順著臉頰流下。
——如同哭了兩次一般。
紫那和破軍都驚住了,竟是連上前都不敢,只能愣愣地看著寧疏塵小心翼翼摘下那條仿佛刻在折玉臉上的暗紅緞帶。
緞帶下,是一雙仿佛奪天地之色長成的瀲滟桃花眼,瞳色清透,弧度勾人。
此刻在水光的浸潤下,更是明艷無雙。
大概是不習慣失去緞帶遮眼的緣故,那雙眼睛不適地閉了閉,再睜開時,眼尾那點暈紅越發明顯,被折玉抬手蓋住。
“我、我不太舒服,先去休息下!
折玉啞著嗓子說著,從寧疏塵手中扯走赤云鍛,也沒再去看誰,低頭走向通往修煉室的大門,背影很快消失不見。
寧疏塵下意識跟了兩步,但見折玉頭也不回的樣子,還是停下了腳步。
紫那看著那扇緊閉的大門,眉頭微皺:“折玉應該是發現了什么和蔚藍星辰有關的壞消息,可是,有什么壞消息,比發現自己可能要被永遠困在渺月星還不能讓人接受?能讓他難受成那樣?”
破軍也困惑不已:“不是說,已經找到飛行器了嗎?能跨越宇宙的那種?”
“如果跨越宇宙,也找不到那顆星辰呢?”寧疏塵輕聲說,盯著自己的掌心,那里仿佛還殘留著一抹濕潤的涼意,“如果那顆星辰,從始至終,都不存在呢?”
寧疏塵看著那扇門,眼里流露出一絲心疼:“折玉他……快要堅持不住了……”
第30章 如果
修煉室里, 折玉低著頭,手里握著赤云鍛,在空蕩蕩的地上呆呆坐了許久。
他想不明白, 如果他是星主, 而星主從遙遠的宇宙乘坐飛行器而來, 那飛行器從何而來?他又從何而來?
地球雖然有飛行器的說法,但科技水平遠不到載人航行太空的程度, 更不用說那顆有著無盡能源的【白月】。
這兩樣根本不是地球的東西,這說明在來到渺月星之前,他還有一段經歷, 不是在地球,而是在一個科技高度發達的地方。
并且,從“他”乘坐飛行器來到渺月星的舉動來看,這個“他”很有可能就像星主一樣, 是在尋找地球的過程中, 哪里出了故障,不小心降落在渺月星上的。
從科技高度發達的未知之地、到渺月星、再到修真界,他一直在尋找地球。
如果地球真的在某個他能抵達的地方,這個找法,也早就該找到了吧?
會不會……有一種可能, 他的記憶并不是真實的, 所謂“地球”,根本不存在?
現在回想起來,那個白衣人, 那個告訴他家鄉就在萬界輪轉盤后的人,從來沒有提到過“地球”二字,而是說的“家鄉”。
會不會, 所謂“家鄉”,根本不是地球?
折玉覺得自己的腦子很亂,記憶更亂。
修真界的記憶、渺月星的記憶、地球的記憶、車禍死亡的記憶、電影的記憶、立心齋中有關星主的“記憶”……
所有的一切,全都混在一起,無數的片段閃過,最后匯聚成一個冰冷的聲音:“你想好了嗎?要返程嗎?”
他要返程嗎?他該返程嗎?他來這里是做什么的?這里又是哪里?
“折玉……折玉、折玉……折玉!”
清冷低沉的聲音如同一道雷霆,在折玉的腦海中猛然炸響。
折玉茫然地睜開眼睛,發現寧疏塵正神色焦急地給自己輸送月華之力。
“你剛剛差點被濁月之力徹底吞噬!我剛剛就不應該放你一個人進來!”
寧疏塵有些自責、又有些惱怒地說,手中的力道稍稍重了些,推得折玉一個趔趄,又被他自己硬拉回來。
他收回輸送月華的手,生硬地掰過折玉的腦袋:“折玉,不管你剛剛以及現在在想些什么,都不要再想了,立即停下來!”
折玉微微蹙眉,有些迷茫地看著他。
寧疏塵那雙銀白色的眸子直直盯著他,眼神清明而堅定:“折玉,我知道你現在心情很亂,或許還有些懷疑自己,但聽我說,事情還沒有到最壞的地步,你或許從那座飛行器上聯想到了什么,但那些都只是猜測,真正事實如何,要親眼看了才知道!”
折玉看著他的眼睛,眸子微微顫了顫。
“你不是說,乘上那座飛行器,就可以跨越宇宙、去尋找地球嗎?那我們就去乘坐飛行器,去跨越宇宙、去尋找地球!睂幨鑹m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不要去想結果、不要去顧慮未來,先坐上那座飛行器,等抵達目的地,一切迎刃而解。”
“一切……迎刃而解?”折玉呆呆地說。
“沒錯,一切迎刃而解。”寧疏塵堅定地說,“記憶是真是假?地球是實是虛?選擇是對是錯?到了那里之后,你自然會明白!
“會……嗎?”折玉看起來有些不自信。
“會的!睂幨鑹m無比確信地說。
折玉呆愣了一會兒,忽然緊緊抓著寧疏塵的手:“你會陪我去嗎?”
“當然,我當然會陪你去!睂幨鑹m說。
“那我們一起去!闭塾駡远ǖ卣f,手指緊緊攥著寧疏塵的袖子,似乎生怕他跑掉。
寧疏塵看了看自己被抓皺的袖子,又看了看折玉不安的神情,心里暗暗嘆了口氣,又有些松了口氣。
他將折玉的手從衣袖上拂下來,又在對方的神情再次變得忐忑不安之前,迅速將其握在手心里:“抓這里更方便。”
折玉不說話,只緊緊握住他的手。
“折玉,你這樣算是接受我了嗎?”寧疏塵挑了挑眉,銀白的眸子暗含壓迫。
折玉抿著唇,一言不發,也不松手。
寧疏塵看了他半晌,嘆了口氣:“好吧,誰叫我是你師父呢?”
他牽著折玉的手,從修煉室出去。
立心齋中,紫那和破軍一直等在那里。
見兩人出來,破軍連忙跟上去:“怎么樣?折玉,你沒事吧?”
紫那眼尖,看到了兩人交握的手,眼睛迅速瞪大,剛要說什么,折玉忽然把手松開,一臉平靜道:“沒什么,我沒事!
寧疏塵手上一空,疑惑地轉頭,卻見折玉滿臉淡然,根本看不出在修煉室里那副驚疑不安的樣子,頓時一陣無語。
折玉根本沒有注意到他,和紫那兩人解釋自己要和寧疏塵乘坐耀星飛行器離開渺月星后,又回頭對寧疏塵道:“我有點事要問你,你跟我過來一下。”
寧疏塵還以為他要跟自己討論耀星的事情,誰知進了星主休息室后,折玉立刻牽起他的手,十指緊扣的那種,坐在冰床上發呆,根本沒有一點要談正事的意思。
寧疏塵很久沒有在折玉這里體會過這種無語又暗爽的感覺了,他繃著嘴角,有些想維持作為師尊的威嚴,但又實在沒忍住抬起手:“斬圣魔尊,你這算什么意思?”
“你不是說,我的熱鬧,你從未缺席過嗎?給你個機會,重度參與一下!闭塾窨囍樥f。
寧疏塵看著他那張努力裝作若無其事的臉,心中微微一動,忽而傾身而下,銀白的眸子自下而上地看向他:“只是牽手的話,好像不算重度參與,你覺得呢?”
墨發傾瀉而下,白皙而的臉龐就湊在他鼻尖下,從這個角度,折玉能輕而易舉看到對方盡管努力遮掩,仍泛紅的耳尖。
折玉張了張嘴,溫熱的呼吸輕輕拂在臉頰上,寧疏塵幾乎要維持不住這個姿勢,但還是睜著眼睛,泛紅的耳垂也抵不過他落在折玉唇上、那近乎冒犯的視線。
“那我自己去海藍國。”僵持片刻后,折玉扭過頭,避開了寧疏塵湊過來的臉龐。
寧疏塵的期待僵在了臉上,片刻后,他坐直身體,表情重新恢復成平素冷淡的樣子:“不逼你了。”
折玉沉默了一會兒,忽然低聲問道:“師尊,你說如果我的記憶真是假的,那該怎么辦?”
寧疏塵神情頓了頓,側臉看去。
折玉低垂著眼睛,眉心不自覺微微皺起,手指也不自覺捏緊,抓得他手疼。
他下意識蹙了蹙眉,迫使對方的腦袋抬起來,正對著他,銀白的眸子極具壓迫感:“不怎么辦,你當初殺我的勇氣哪兒去了?拿出點斬圣魔尊的氣勢出來!如果記憶是假的,就殺了那個讓你痛苦的人;如果你喜歡這份記憶,那我們就照你記憶里的樣子,再造一個地球出來!
“你不是說,移山造海,是你記憶里的神仙才能做的事情嗎?我就是你記憶里的神仙,你想要一個怎樣的世界?我替你造出來。”寧疏塵語氣平靜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