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因為我喜歡你啊。
路人都在驚嘆這是誰家老公,簡直讓富麗堂皇的大廳都黯然失色。
唐苒被淹沒在那些熙熙攘攘中,腳步卻一聲一聲,在她心上留下深刻的烙印。
無論過去多久,哪怕記憶模糊斑駁,她也會永遠記得這一幕。
人潮洶涌,她只能看得見他。
男人站定在她前面,眸底的驚艷和癡迷才鎮定下來,握住她手時,掌心微微潮熱:“走嗎?”
她眼里含著星星,還沒從那陣宛若目睹天神降臨的澎湃中緩過來,一眨不眨地盯著:“哦。”
宋泊嶠似乎想摸她頭,可又怕弄亂她精致的發型,手指頓在半空中。目光從耀眼的鉆石皇冠挪向她恍惚帶著愛意的眼睛,雖然也許是錯覺,但還是令他心思雀躍。
手指勾了勾她的下巴:“傻了?”
許多人還在看著,他的寵溺毫不掩飾。
有人甚至開始起哄,唐苒臉頰一熱,扯著他的手小聲說:“走吧。”
裙擺繁復,宋泊嶠彎身幫她提著些許,走得緩慢而小心。
唐苒側過頭望著他,明明高出二十多公分的個頭,此刻卻和她一般高,她甚至能看見他頭頂。
此刻的他,真的很像公主的騎士。
殊不知她無意泄露出情緒的眼神,都被一旁抓拍的攝影師記錄到鏡頭里。
*
唐苒原本不想拍婚紗照,是因為她對婚紗照的理解和別人不一樣。
這不是一場刻意擺拍,兩個人在攝影師的指導下完成一些設定好的機械動作,得到流水線般的產品。
這種所謂的紀念,也沒有一丁點價值和意義。
其實她是個挺矛盾的人,一邊理智地認清現實,不相信童話會發生,一邊保留著對至真感情的敬畏。
比如她覺得婚紗照和婚禮,一定
要是兩個相愛的人才行。如果沒有愛,她寧愿不要。
之所以選這位攝影師,也是因為網上點評他的作品表現力無比生動,飽含情緒,并且很擅于抓拍人與人之間最自然的互動。
拍攝場景是一座古堡式教堂,有點遠,兩人出去就坐上了觀光車。
這里是一座大莊園,據說靠海邊,但目光所及看不見海,只有無邊無際的綠草坪。
“海在那個方向。”攝影師聽見她問,指了指右側,“早上有點兒霧,看不清。我們先拍內景,然后拍草坪和園林,拍完內景出來差不多就能看見海了。我們下午再去海邊,一直拍到夕陽和夜景,怎么樣?”
攝影師是個年輕小伙,據說三十多歲,看著卻像才二十多。腦后還扎個小揪揪。
唐苒興致勃勃地點頭:“好。”
陽光下,她的婚紗光澤粼粼,還泛著微微的灰藍色調。
唐苒意外又驚喜:“婚紗和軍裝的顏色很配誒。”
之前看別人的樣片,都是白婚紗配綠軍裝,沒想到他們冥冥中湊成了同色調。
“當然要配。”宋泊嶠扣著她手指,抬到唇邊落下一吻。
后排傳來相機快門的聲音。
唐苒已經習慣了突然被拍,沒有影響到她思路:“才一天,你怎么把衣服送過來的?”
就算昨天下午寄快遞,也不可能大早上到。
宋泊嶠回答她:“表哥派了個人坐飛機送過來,剛好有合適的航班,不然要申請私人航線,時間就說不準了。”
唐苒語塞。
聽著怎么有股勞民傷財的調調?像言情小說里的霸總行徑。
顧昱城是霸總,但宋泊嶠不是啊,唐苒一直覺得她拿的是平民老百姓劇本。
攝影師一邊看相機里的照片,一邊接了句:“剛才我們熨衣服的小姑娘說,手都在發抖,長這么大第一次碰軍裝。”
唐苒“噗嗤”笑了:“我也是第一次。”
“是么?”宋泊嶠意味深長地望著她,“你不是脫過很多次?”
“……”
“喂喂,這兒還有人呢!”
攝影師捂住耳朵嗷嗷叫,唐苒紅著臉瞪他。
這套確實是第一次,和他之前穿的不一樣,應該是他口中的軍禮服。
唐苒只在電視里見過,有一圈黃色的麥穗帶子,更亮眼,更隆重。每看一眼,心底都有洶涌澎湃的感覺。
所以直到現在,她的心跳一直沒完全平復,就像海浪似的,一潮蓋過一潮。
除了攝影師和跟妝師,服務他們的工作人員還有六個。
打光的,拎道具的,幫忙整理衣服的,還有隨時聽候差遣的雜工。
選擇這個檔位套餐的不多,一群人浩浩蕩蕩地下車,走向古堡,正在戶外草坪拍攝的另外幾對不禁投來驚艷的目光。
最后定格在一身軍裝的帥氣新郎,和美到萬物失色的新娘臉上,直到他們進入那扇VIP專屬大門。
偌大的古堡加上他們,總共只有兩對新人在拍攝。
這里有奢華的西式教堂,法國宮廷風內景,后院是《蓋茨比》同款別墅造型,還有傳說中出片率百分百的旋轉樓梯和長廊。
每個角落都是電影質感般的景致。
用了將近一小時,才拍攝完古堡內景。
后院外的專屬草坪上,早已為他們布置好室外婚禮場景,鮮花搭配簡約的白紗,營造出清新典雅,充滿生命力的拍攝氣氛。
還有蛋糕和香檳塔。
跟隨的工作人員多,這會兒都成了這場“婚禮”的氣氛組。
他像騎士一般俯身親吻公主的手背,兩人在草坪上旋轉,跳舞,他喂她吃蛋糕,她笑得像個小女孩那樣開心。兩人擁抱在一起,手握著手傾倒酒瓶,灌滿五層香檳塔。
*
主紗太重,不適宜穿著走太遠,唐苒也累了,拍攝完古堡和草坪,便回去換第二套妝造——粉色輕禮服。
而宋泊嶠也換了身白西裝。
他騎著輛造型可愛的電動車,載著她在草坪中間的車道上疾馳。
唐苒覺得兩個輪不安全,一開始擔心得要命,坐在后面抱著他腰,一動也不敢動。
“宋泊嶠你慢點開——”
他故意假裝沒聽見:“你說什么?”
車速太快,風太大,唐苒扯著嗓子喊:“慢一點!”
“哦,嫌慢了?再快點兒?”
“……”唐苒用力錘爆他肩膀。
攝影師在前面的車上舉著相機,哈哈大笑。
當唐苒習慣了這種驚險刺激,也開始踩著腳踏站起來,在他身后擺各種各樣的pose。
揪他耳朵,戳他臉頰,給他頭頂上長對犄角。
沐浴著草坪的芬芳,在烈日炎炎下瞇著眼,打開雙臂擁抱住迎面而來的風,還有他。
拍一整天婚紗照是很累的事,唐苒原本也覺得會疲于奔命,像一場酷刑,卻沒想到玩得很開心,有時候甚至會忘了在拍照。
不用攝影師提示什么,兩人就像平常一樣,宋泊嶠會哄她,逗她,會帶著她玩,調動她最真實外露的情緒,然后定格在鏡頭里,成為一個個生動美好的畫面。
當她穿著繁復的中式婚服,頭戴珠翠鳳冠,與他并肩走入大殿,一身旗袍穿梭在復古的園林中,執手相對,無聲勝有聲。她恍惚間覺得他們真有幾世的緣分,而他穿越時間,一年又一年,一世又一世,直到在那個寒風呼嘯的冬日與她重逢。
不需要過多言語,彼此都認定是要攜手一生的人。
*
傍晚海邊,唐苒穿著墨綠色緞面吊帶裙,頭發挽了個慵懶低髻,露出完美流暢的肩頸線條。
原本定的是紅色,但她覺得太普遍了,她還想穿著墨綠色裙子在夜晚的許愿池拍一套,于是換了這身。
攝影師說這件裙子很少有人能穿出感覺,可稍微改了些復古妝容的唐苒,就像從港片電影里走出來的女明星。
小伙子說話很直接,不會刻意恭維。
宋泊嶠也覺得這副打扮的她,美得十分有攻擊力。
兩人坐在海邊礁石上看日落,背影浪漫而安靜,層疊的晚霞也被收攏入鏡頭。
手挽手走在沙灘,裙擺被海風吹成了波浪,她的劉海和鬢發飛舞,纏繞在他的白襯衫上,他轉過身,親昵談笑間幫她溫柔地撥開。
從夕陽西下走到夜幕降臨,站在燈塔旁,點燃第一根仙女棒。
夜晚海風如潮,他低下頭溫柔地吻她,解開她長發,任由發絲拂過他臉頰,纏繞不清。
日落后升起別樣的氣氛,照片氛圍也格外曖昧。
他們坐在沙灘椅上,看眾星擁月,潮漲潮落,吃著夜宵喝著葡萄酒,好不愜意。
奔波一天,這時才徹底放松下來。
唐苒胳膊支在桌面上,雙手托腮望著對面男人,他替她添了一些酒。
這一天和她想象中很不一樣。
原本把婚紗照當成艱難任務的她,今天大部分時間,都是精神上的愉悅蓋過身體的疲憊。
他們好像只是在逛這個巨大的莊園,發現各種漂亮風景和建筑,享受這一片私人海灘,和只屬于兩個人的浪漫時光。
酒香入鼻,唐苒覺得她有點醉。
對面男人的面孔有點模糊。
“宋泊嶠。”她捧著自己的臉,軟軟糯糯地開口。
“嗯?”男人往她嘴里喂了塊蝦肉。
唐苒一邊嚼著,一邊半瞇起眼睛:“你好像星星。”
“猩猩?”宋泊嶠失笑,“我長得有那么難看?”
“不是那個猩猩。”唐苒抬起一只手,指向頭頂,“是那個。”
宋泊嶠雙手環胸,饒有興致地望著:“為什么?”
半醉半醒的她笑得傻乎乎:“因為很亮。”
“那為什么不是月亮?”
“因為……”她迷迷糊糊地思考了會兒,語氣低下來,“我沒有那么亮。”
“你是星星,我才可以掛在你旁邊。”
男人眼眸一顫,握住她放在桌面上無措的手。
“傻瓜,你當月亮就好了。”盡管知道她醉了,宋泊嶠還是認真地望著她說,“我來當你的衛星,你到哪兒,我就陪你到哪兒。”
“真的嗎?”她眨了眨眼睛,有種孩童般的天真。
宋泊嶠親了下她的手背:“真的。”
唐苒望向剛被他親過的手,腦袋徹底被酒精擾亂:“你為什么要親我?”
男人眼底映出的,是他獨一無二的那枚月亮,光芒閃耀,璀璨無邊:“因為我喜
歡你啊。”
第42章 第42章我的嘴只有我老婆能親。……
喝醉后的事,唐苒記得一些又不記得一些,腦海中斷斷續續的畫面和聲音,像錄像帶卡帶一樣。
她記得兩人在夜晚的海邊喝酒,吃海鮮,聊起星星和月亮,記得他望著她的眼神,讓她感受到一些縹緲的,稍縱即逝的情感。
第二天早上唐苒問他:“我有沒有發酒瘋?有沒有做什么不得體的事?”
他摟著她腰,喂給她一口冰淇淋,眼神意味深長:“沒有,你很乖。”
直到兩人下午去店里選片,唐苒才懂了他這個眼神。
網紅攝影師名不虛傳,原片直出都可以媲美精修,氛圍感拿捏得完美。
她尤其喜歡宋泊嶠穿軍裝的幾套,不止主紗,后來她覺得不夠,用旗袍小禮服和最后那件綠裙子都配了一組照片。
粉色小禮服搭的迷彩軍裝,他將她抱起來,舉得很高很高。
除了一些她笑得太開心,有點失去表情管理的照片,大部分都很滿意。
但宋泊嶠反而喜歡那些她笑到模糊的,都想留下來。兩人稍稍爭執,各退一步,留了一兩張。
前面的照片,唐苒都看得樂呵呵。
挑挑揀揀一個多小時后,終于輪到海邊夜景照。
他們踏浪奔跑,他抱著她,背著她,牽著她的手轉圈圈,幫她點燃手里的仙女棒,在浪漫火花中接吻。
坐在沙灘椅上安靜地吃夜宵,碰杯喝酒聊天。
直到看見原本想穿綠裙子去拍的許愿池,那一幅幅在腦海中毫無印象的畫面。而畫面里的她,臉上明顯掛著醉意的紅,表情沒一張正常。
她甚至坐到許愿池水里,像小孩耍賴般拽著他的手撒嬌。
她玩得裙子濕透,頭發也又亂又濕,把他拽進去一起發瘋。
許愿池里,兩個人渾身濕透,攝影師用心捕捉的光影,讓照片帶著深夜迷離的欲。
唐苒看到自己的瘋樣,再也沒法淡定:“你怎么不拉住我!”
“你知道我沒拉過你?”宋泊嶠滿眼無奈,更多是寵溺,“你說要飛到天上去摘星星,讓我把你頂起來,不照做你就哭,說要去許愿池里撈硬幣,我也拉過你,你說我影響你發財,我壞。”
“……”
“你叫我下去陪你撈,說乖乖給你打工,賺的錢分我一塊。你知不知道我為了這一塊錢,有多賣力?”
攝影師在一旁憋笑:“我作證,你先生沒撒謊。”
唐苒雙手捂臉,不想見人。
攝影師很有眼力,說出去抽根煙,讓他倆慢慢選。
終于沒外人在了,被圍觀窘態的羞恥感也緩解些許,她定了定神,慢慢平靜下來,開始篩選第二遍。
其實海邊的照片都很美,特別是他們坐在沙灘椅上聊天的樣子,有種歲月靜好的安然。
分明是兩張年輕的臉,卻好像已經攜手過半生,不言而喻的默契在彼此眼中,在畫面里涌動。
唐苒指著那張她自己的正臉,好像癡迷地望著什么,而側面的他嘴角隱約在動:“你說的什么啊?”
她很好奇她這樣的表情是聽到了什么,可記憶卻偏偏在那刻空白。
“說我喜歡你。”
“……啊?”唐苒愣了足足十秒鐘,倉促撇開目光,“又逗我。”
宋泊嶠吊兒郎當地笑著,手臂慵懶自然地搭在她椅背上,指尖勾著她的防曬衣帽子把玩:“不信算了。”
雖然不敢信這人半真半假的語句,可話音輕飄飄的,依然砸在她心口,好像塌下去一塊。
*
唐苒的十天假期一晃而過,還沒體驗夠海邊的濕潤氣息,剛剛習慣海島生活和飲食口味,就該打道回府了。
“以后有時間,我們就來南方過冬天吧。”唐苒坐在飛機上,看著腳下越來越遠的城市,高樓大廈和海岸線被云霧漸漸模糊,她靠在宋泊嶠肩上,情緒明顯不舍,“帶上爸媽,還有……”
還有什么,她欲言又止,但宋泊嶠明白。
她如此自然地叫爸媽,讓他心口激蕩了下,握緊她手:“好。”
云朵像棉花糖似的鋪在腳下,唐苒用手機拍了一張又一張。
她拍云,宋泊嶠拍她。
回頭給他欣賞日光穿云的時候,猝不及防,被他在唇角偷了個香。唐苒羞惱地笑著捶他,手指被緊扣,他低下頭,溫柔而綿密地吻住。
宋泊嶠剩余的休假時間,就陪她待在奚城。
唐苒上班,他像從前那樣在院里等她。
五月約好的搬家終于被拖到十一月,但這次,她是徹徹底底結束了租房的日子。
孟芝舍不得,差點要抱著她哭,回頭看見宋泊嶠在門口,才忍住,吸了吸鼻子說:“以后如果在家太冷清,就過來找我。”
“好。”離開前,唐苒抱了抱她,拍著她肩膀,“你壓力也不要太大了,養只小寵物,會治愈很多的。”
“嗯。”
大箱子已經被搬家公司的師傅運上貨車,最后一個行李箱裝著唐苒的一些私人物品,宋泊嶠幫她推著,到電梯,無比自然地摟住她腰:“要不要養只小寵物?”
唐苒抬頭看他:“我嗎?”
“嗯。”宋泊嶠表情認真,“平時我不在家,能有個小伙伴陪你。”
“好啊。”
“養只貓吧。”宋泊嶠思忖后提議,“不用每天出去遛,這樣你工作忙的時候也不會有負擔。”
唐苒答應了。
兩人當天就去貓舍,挑了只兩個月大的銀漸層小貓,回家路上一拍即合,取名叫椰子。
在廈門那一周時間,唐苒吃了許多椰子和芒果,還讓批發市場郵寄了兩箱到帝都,給爸媽和表哥。
宋泊嶠看了眼她腿上,乖乖趴在航空箱里的小貓,笑了:“那以后我們的寶寶叫芒果?”
唐苒耳朵一紅,倒沒像以前那樣躲開這個話題:“就不能不叫吃的?”
“你定吧。”男人握住她放在航空箱上的手,“我們家的事兒都你做主。”
唐苒憋著笑:“你能聽我的?”
“怎么不能?”
唐苒望著他不太正經的樣子,心念一動:“干嘛這么聽話?”
宋泊嶠勾唇笑了笑:“你說呢?”
不知是因為他這話,還是小貓發出的尖尖軟軟的叫聲,唐苒心口像被什么東西撓著。
這陣子,她腦中不時會想起那天,在廈門選片的辦公室里,男人那聲難以捉摸的“我喜歡你”。
語氣乍聽像開玩笑,可后來頻頻回味他眼底的光,又好像有幾分認真。
一次次回憶逐漸疊加的濾鏡,叫她迷失了那段記憶本來的樣子。每當要撥云見日,又蒙起一層大霧,總看不清真實的輪廓。
小貓似乎有點焦慮,不停地叫,唐苒把手指伸進航空箱縫隙給它聞了聞,似乎就能安下心來,變成撒嬌般的哼叫聲。
等紅綠燈的時候,宋泊嶠也笑著伸進去手,小貓立馬又變了聲音。
男人扯唇嗤笑:“就認你媽?”
他非要點它鼻頭,讓它給點不一樣的反應:“小子,叫爸爸。”
唐苒護崽般拽開他手:“你不要這樣懟它。”
“完了。”宋泊嶠輕嘆著轉回去,“我的地位一落千丈,以后是沒好日子過了。”
唐苒望著他裝模作樣委屈巴巴的樣子,“噗嗤”一笑,打開航空箱把小椰子抱出來,舉到他那邊:“爸爸傷心了,親親爸爸。”
小貓身上一股奶味,混合著貓特有的氣味,讓人很上頭。
當它小嘴巴快要貼上宋泊嶠臉的時候,他出聲警告:“不許親嘴啊。”
“我的嘴只有我老婆能親。”
“……”唐苒臉一熱,用小貓鼻尖撞了下他
的大腦門。
冰涼的觸感,溫熱的呼吸,宋泊嶠心被撞軟了,抬手捏了下它的耳朵,然后看著手指撇嘴:“這么小就開始掉毛。”
“貓咪掉毛不是很正常?”唐苒把小椰子抱在懷里,聽著它安心的呼嚕聲,低頭親了親,“我也會掉頭發啊。”
看出她是真喜歡這小東西,宋泊嶠無比慶幸自己的決策。
后備箱里是從貓舍里帶的日常用品,幼貓糧貓砂和羊奶粉,一個簡易的小貓砂盆,以及唐苒精心為孩子挑選的飯碗和水碗。
她拎著小椰子,宋泊嶠把這些搬進電梯,回家后再一樣樣歸置。
小椰子好奇地把家里逛了一遍,累了,開始在她腿上呼呼大睡,唐苒從網上下單了一個小貓爬架。
老板說幼貓太輕,還不能用自動貓砂盆,于是選好款式先放進購物車。
宋泊嶠把小椰子的東西都收拾完后,到客廳看見這倆,眉頭蹙起:“它非得睡這兒?”
唐苒指尖摸著毛茸茸的貓頭:“好不容易睡著了,你小點聲,它今天很累的。”
“我也很累。”宋泊嶠盯著她腿上蜷成一團的貓,“看不出來,這么小點兒就會耍流氓。”
躺哪里不好,非要躺在她腿間,那么微妙的位置。
那里除了他還沒人碰過,現在居然躺了只公貓。
“小貓喜歡這種凹陷下去的地方,有安全感。”唐苒一本正經地解釋,“人家才不像你,真流氓。”
宋泊嶠扯著嘴角,揚了揚下巴:“信不信我現在給它提溜起來?”
唐苒雙手護著小椰子:“你敢。”
小椰子現在是唐苒的寶貝,宋泊嶠當然沒真去提溜它,這貓卻像是感覺到什么,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睜開眼笨拙地爬起來。
兩只前爪順著她的腰往上移,打著呼嚕瞇著眼睛,開始享受。
宋泊嶠:“……它在干嘛?”
唐苒以她剛在網上速學的貓咪百科知識,回答他:“踩奶。”
“踩什么?”
“……咳。”唐苒臉色也有點尷尬,“你不會看么。”
宋泊嶠臉色越來越黑。
好家伙,這么個不到五斤的小玩意兒,堂而皇之地把他的私人領域侵犯了個遍。
平心而論,小椰子只要不在唐苒身上亂舔亂蹭,還挺招人喜歡。畢竟是那批小貓中精心挑選的顏值擔當。
唐苒去洗澡的時候,宋泊嶠拿起逗貓棒想和它玩。
小家伙懶得理他,開始巡視領地。
宋泊嶠給它拍照,跟到哪兒,它就馬上換個新位置,幾乎把嫌棄二字寫在貓臉上。
最后躺到它自己的小窩里,旁若無人地開始舔毛。
“不理我?”
“小子,知道你睡的窩是誰做的?”
小椰子轉了個身,屁股對著他,尾巴在他眼前愜意地搖啊搖,竟然品出點高高在上的態度來。
宋泊嶠終是拿小家伙沒辦法,灰溜溜出去前,給它身上蓋了條毛巾當被子。
*
關上臥室門,兩人的生活并沒有受到貓影響。
自己家大臥室,甚至玩得更瘋狂賣力一些。
宋泊嶠似乎是想占回領地,被貓咪蹭過踩過的地方,他用唇舌和呼吸留下自己的氣息,用手掌讓他的所有物變成任意他想要的形狀。
唐苒迷失在他的體溫和力道,像被浪潮高高拱起,又急速下墜,最后被他托救于深淵中,只能攀附著他健壯而穩固的身體,所有感官都為他驅使。
枕頭墊著一只,另一只被震得掉下去,她覺得自己也快要掉下去,哭著去抓他的手。
宋泊嶠將她抱起來坐在身上,緊密相連,輕聲安撫,等她哭聲暫歇,又開始新的一輪。
夜深人靜,累極的她躺在他懷里。
小椰子在門外叫。
應該不止這一會兒了,剛剛兩個人太投入,都沒聽見。
焦慮的小貓開始刨門。
唐苒聽得心里難受,想出去看看,還沒起來就被他摁住:“我去。”
宋泊嶠披了件睡袍,剛打開門,小家伙嗖地竄到床底。
本來想去哄貓的男人一下被氣笑,蹲下身低著頭,里面黑不溜秋的,只看見一雙綠幽幽的貓眼睛。
他壓著火氣,嗓音盡量沉穩,不嚇到貓:“出來吧。”
那雙綠眼睛朝它眨了眨,不動。
“你出不出來?”語氣微微失控,很快又變軟:“乖,出來。”
“再不出來我揪你了?”
“三,二,一——”
“零點九,零點八。”
“……你小子聽不聽話?”
大半夜的,看著男人跪在床邊和一只貓斗智斗勇,唐苒連笑都沒力氣笑。
過了會兒才開口,嗓音發啞:“要不別管了,它剛來第一天,有點害怕,等它覺得安全了自己會出來的。”
宋泊嶠挫敗地坐在地毯上:“咱倆睡覺,床底下一雙眼睛盯著你瘆不瘆得慌?”
“這有什么?就是一只小貓咪。”唐苒不以為然。
宋泊嶠嚴肅糾正:“是公貓。”
“……”
宋泊嶠看了眼她衣衫不整的樣子:“你覺得這樣兒合適嗎?”
唐苒:“有什么不合適的。”
一只貓而已,她覺得沒必要上升到性別。
宋泊嶠拗不過她,也實在想不到別的辦法,除了用強。
唐苒當然不會同意他用強。
最終兩人一貓,在同一個臥室睡了一夜。
*
第二天早上醒來,唐苒覺得身上毛茸茸,原以為是自己的頭發,結果低頭一看,小椰子趴在她肩頭睡得正香。
而旁邊側身望著的男人,臉色要多黑有多黑。
唐苒心臟一抖,護住身上的毛茸茸:“那個,小奶貓黏人很正常的,習慣就好。”
“那我怎么辦?”宋泊嶠一臉怨氣,“我也黏人。”
他樂意她養只貓,但沒想過連一起睡覺的空間都要被割讓。
唐苒伸出一只手:“喏,這個給你。”
宋泊嶠牽住了,但明顯還是不滿意:“它能躺你身上,我就配擁有一只手?”
唐苒失笑:“那你想怎么辦吧。”
“肩膀給我靠。”
“……”
“快點兒,我耐心有限。”
唐苒認命地攤開,他還真臭不要臉地躺過來,和貓各占一邊。
但比起貓,人的段位還是更高些。
他要的豈止是一條手臂。
唐苒被他整個抱住時,驚醒的小椰子跳下床,又躲到床底。
灼熱呼吸在被窩里往下,唐苒氣息亂了,摁住他:“我要去上班……”
“用不了多久。”
于是清晨的小貓,安然地躲在四周昏暗的秘密基地,聽著頭頂令貓迷惑的聲音,揣起前爪,又美美地瞇了一覺。
*
這天下午,唐苒收到攝影師發來的幾張精修,讓她看看初步效果。
每個系列發給她一張,如果光影風格滿意,再繼續修其他的。
圖片最后有一段視頻,唐苒保存下來后,發現已經被撤銷。
【發錯了,那個是花絮片段,還沒剪好。】
唐苒:【哦哦。】
出于好奇,她還是去相冊點開了。
暮色與浪潮交織的海邊,宋泊嶠無比認真地望著她:“我來當你的衛星,你到哪兒,我就陪你到哪兒。”
記憶中的空白片段被眼前生動的畫面給填上,連同整顆心都被塞滿。
畫面里,他親了一下她的手背,她癡癡傻傻地問為什么。
男人開口時,目光猶如滿天星星落在她身上:“因為我喜歡你啊。”
第43章 第43章要么從一而終,要么閹了……
視頻里的男人,眼神和她想象中一樣認真。
樸實的,生動的,像在宣誓一場盛大的浪漫。
對著醉眼朦朧的她,難得放肆地吐露出真心,每一縷目光都帶著閃耀的愛意。
“因為我喜歡你啊。”
輕柔低緩的聲音,好像把她拽進那雙深邃眼底,那片海浪和月光營造的世界。
“小唐。”
任何聲音都被摒棄在世界之外。
直到那人叫第二遍:“小
唐,看什么呢?”
唐苒猛回過神,她這是在辦公室。
黎秋水拿著一沓文件站在她桌旁:“這是上個月的重大案件,要報送到省里。”
唐苒忙摁滅手機,點點頭:“好的。”
“瞧你這樣,蜜月旅行挺滋潤的?”黎秋水笑著瞥了眼樓下,“大下午的又過來等著了,一天天的,你家這位挺專情啊。”
若是以前,唐苒不會把這話放心上,她斷不會覺得她和宋泊嶠之間,擔得起一句“專情”。
此刻腦海里卻像著了魔,翻來覆去重播著那段畫面。
宋泊嶠喜歡她。
他是什么時候開始喜歡她的?
唐苒絞盡腦汁也想不清楚,只能強行把這事兒驅逐出腦海。
熬到下班,從檢察院門口望向停車場那輛惹眼的寶馬——
每次他停的位置都離樓門口近,應該是不想讓她走太多路。
他的貼心和愛護總是滲透在每一個細枝末節。
唐苒越深深回想,越覺得有跡可循。
見她好像在發呆,宋泊嶠開門下車,迎過來。
今天降溫,他手里搭著件白色羊絨外套,走上臺階,披到她肩上。
筆挺的制服外裹了一層,她整個人都變得柔軟一些。
嗓音也一樣柔軟:“等很久了嗎?”
宋泊嶠感覺她今天不太一樣,可又說不上來是哪兒不一樣,認真端詳了幾秒,無果,替她將衣領攏緊:“也沒很久,在車上打了會兒游戲。”
唐苒兩只手都伸向他:“冷。”
宋泊嶠握到唇邊呵了口氣,笑得又溫柔又痞:“今天這么會撒嬌?”
她望著他,雙眼亮晶晶地眨啊眨:“你不喜歡么?”
“喜歡。”他將她的手捧到自己臉上。
唐苒嫌他臉頰冰,笑著躲,嬌聲說討厭,在男人莫名愣神的那秒,手調皮地鉆進他衣領。
正在玩鬧的兩人被一聲清咳打斷。
唐苒回頭,看見一臉嚴肅的檢察長,連忙收了嬉笑神色,冷靜下來打招呼。
宋泊嶠禮貌得體地點了下頭:“您好。”
“你好。”檢察長略帶審視的目光在宋泊嶠身上停留片刻,滿意地望向唐苒:“不錯,挺會挑。”
唐苒臉上笑呵呵,多謝夸獎,心道這果然是個顏控的世界。
她身邊無論男女老少,只要見了宋泊嶠這張臉,沒一個說他不好的。
就連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認,當初腦子一熱,答應和一面之緣的陌生男人結婚,有這張臉一半的功勞。
他要不長成這樣,她怎么可能被迷惑?
騙了自由騙身子也就算了,如今還要被騙心。
男人真的是禍水。
宋泊嶠就這么頂著她直勾勾明晃晃的目光,到上車,駛離檢察院大門,終于被她盯得頭皮發麻,無奈笑了笑:“手機。”
“……哦。”唐苒這才注意到響了好幾聲的手機。
是單位同事建的小群,平時關系挺好的幾個,今天周五,唐苒和宋泊嶠請他們去暖居。
張姐問地址在哪兒,唐苒把家里定位發過去。
今晚人多,吃火鍋熱鬧,兩人順路在樓下超市買火鍋底料和配菜。宋泊嶠順手抓了幾盒套,動作行云流水,自然得很。
唐苒臉一熱,扯他袖子:“又要買了?”
“是啊。”男人意味深長地望向她,“你看看你,多難伺候。”
唐苒掐了把他的腰,他卻像沒事兒人似的,一臉悠然地把購物車里的東西堆滿收銀臺,然后走到另一頭準備裝袋。
唐苒出錢,他出力,夫妻倆完美搭配。
小區私密性高,外來人員都要業主確認才能允許登記進門。
頗費了點兒周章,才把那些人全放進來。
張姐和陳檢帶的喬遷禮物是一套宮廷風擺件加古法香薰,很適合放在唐苒新買的香案上。
“謝謝,太破費啦。”
“好干凈啊,都不敢踩。”
唐苒笑著給人拿鞋套。
張姐“喲”了聲:“這鞋套還是布的呢,帶鞋底兒,這么高級?”
唐苒下巴尖指了指廚房:“他買的,說洗干凈可以重復利用,塑料的質量差還不環保。”
“真會過。”
“是啊,家里又不常來客人,這種東西在精不在多。”她不自覺轉述了宋泊嶠原話。
張姐一臉刮目相看的表情:“思想境界都不一樣了呀。”
同事們紛紛起哄,唐苒不想成為這樣的焦點,趕緊給他們發鞋套。
喬遷禮物堆滿茶幾,宋泊嶠也出來迎客道謝,一起領他們在屋里轉轉。
江若若挽著唐苒問:“小貓咪呢?”
“在它自己房間。”唐苒說,“人太多,怕嚇著。”
江若若壓低嗓音:“那我一會兒悄悄去看。”
孟芝耳尖聽到了,連忙湊過來:“我也要看小貓咪!”
唐苒無奈地笑:“他們打牌的時候我帶你倆看。”
如果這會兒去,免不了一窩蜂,真會把小椰子嚇到。
路過貓房的時候,宋泊嶠隨意打了個哈哈,略過去:“內有猛獸,就不看了。”
長得還沒貓砂盆大的“猛獸”小椰子豎起耳朵:???
宋泊嶠繼續準備火鍋,張姐和幾名男同事圍在茶幾邊打撲克,剩下不打牌的人,宋泊嶠也提前開了電視機,準備了手柄給他們玩游戲。
何卓和小汪忘我交戰著,三個女孩對了個眼神,悄沒聲地走向貓房。
“你們沒裝修兒童房嗎?”孟芝問。
“沒呢。”唐苒淡淡地說,“不知道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裝修成什么樣,想著到時候慢慢添置。最好等孩子大點兒了,她/他自己能選喜歡的風格。”
江若若嘆了嘆:“我要是有你倆這樣的爸媽就好了。”
作為重男輕女家庭長大的孩子,江若若一直忍受著爸媽對自己的忽視。雖然因為計劃生育,直到十八歲才有妹妹,但從小到大住的都是爸媽為兒子準備的房間,甚至衣服,也很少出現小姑娘愛穿的粉色。
現在爸媽倒是想通了,妹妹才幾歲,過的是公主般的日子,和當年的她天上地下,完全沒有可比性。
“沒事兒,咱以后賺錢自己買房。”唐苒摸摸她的頭。
為了避免那晚一樣的突發狀況,唐苒先把門開了條縫,看見小椰子乖乖躺在窩里,才放她們進來,再關上門。
“我的天吶好可愛……”
“這就是兩個月的小貓咪嗎?像個小寶寶!”
“啊啊啊我也想當它媽媽!天天抱著可太幸福了!”
“苒苒它什么時候生崽崽?我要預定一只!”
唐苒憋笑,清了清嗓:“它是公的。”
“……”孟芝嘴角一僵,“長這么娘是個公的?”
“……嗯。”唐苒點點頭,雖然她也覺得小椰子長得太像小母貓,那雙眼線尤其妖嬈惑人。
“我不信,我要看。”
“看哪兒?”
“……”!!!
“啊啊啊孟芝你個流氓!小貓咪沒有尊嚴的嗎?”
“我去,還真有蛋……”
江若若:“臭流氓你出去,不要猥褻我/干兒子!”
最后在孟芝的強烈懇求下,唐苒答應等小椰子未來老婆生了崽崽,給她留一只。
江若若也想要,可她現在還住在父母家,沒條件。
于是預定了小椰子第N個老婆的崽崽。
宋泊嶠知道后,輕描淡寫地說:“它只能有一個老婆。”
江若若:???
男人一邊往火鍋里涮肉,一邊義正辭嚴:“我家的貓也要守男德。”
“要么從一而終,要么閹了。”
“噗——”
“哈哈哈哈……”
桌旁哄笑一片。
張姐勾著唐苒的肩膀,眼淚都快笑出來:“姐妹,你老公真是……極品。”
唐苒也笑得兩眼模糊。
她捧著杯子,側頭看向平日里慵懶松弛,這會兒卻認真為大家服務的男人,大腦一陣飄飄然。
直到張姐叫她:“這么大日子,不喝點兒酒么女主人?”
宋泊嶠:“別,她喝酒會跳舞。”
“……”唐苒
想起拍婚紗照那天她發瘋的情景,嘴角一抽。
宋泊嶠說話直接,也毫不掩飾地透露出親昵:“千萬別害我,她能拉著我跳一整夜。”
陳檢喝了點酒,嘴上開始沒把門:“怎么個跳法兒啊?是我想的那種不?”
張姐嗔他:“你注意點!”
陳檢和劉檢勾肩搭背,一塊兒笑得前仰后合:“這兒又沒有未成年。”
江若若指著走廊那邊:“誰說的?有未成年貓。”
唐苒看著那張人群中最恣意張揚的臉,比頭頂燈光更耀眼的男人,沒喝酒,但好像醉了。
她恍惚看到神祇下凡,天地間所有光芒都聚在他一人身上。
唐苒后來還是喝了點酒。
她自己主動喝的。
有了那次喝醉的經驗,她小口小口,像品茶一樣細細地抿。
同事們盡興離開時,她也是剛好微醺的狀態,腦袋有點暈,但意識清醒,還能走直線。
送完大家,兩人依偎著從電梯往回走。
門剛關上,宋泊嶠問她:“去洗澡?”
話音未落,輪到他被她按著,背抵在墻上。
唐苒迷蒙的雙眼像貓一樣盯著他,纏上他脖子的雙手很軟,很熱,呼吸帶著葡萄酒的芳香。
酒壯慫人膽,她仰起頭,輕輕啄了口他的唇,卻沒有退開。就這么鼻尖觸著鼻尖,睫毛掃著睫毛,近在咫尺地看他。
男人眸底頃刻間洇成墨色:“今天這么主動?”
唐苒輕哼了聲,被酒精潤過的嗓音很軟很嬌:“我頭好暈,抱我去。”
膝蓋若有似無地蹭著他腿。
宋泊嶠深吸了口氣,一邊熱烈地噙住她唇,一邊將她端著雙腿抱起來。
唐苒無比順從地盤上去,有意無意中蹭著。
喝了點酒,勾人得要命。
宋泊嶠平時就遭不住她撒一點嬌,眼下就是明目張膽的求/歡,整個人豈止瘋掉。
沒等進浴室,從走廊斗柜里拿了盒拆開。
“怎么這里也有……”唐苒坐在斗柜上,齊腰高度,正正好,說了一半的話被他抵回去。
輕哼,吸氣,紅著臉嬌赧地捶他肩膀。
頭碰到身后的墻,宋泊嶠用手掌墊住她后腦,傾身覆到她耳旁:“每個房間,每個柜子里都有。”
“……”怪不得要買那么多。
唐苒瞪著他,眼角溢出晶瑩的光,下意識咬在他肩上。
“頭還暈嗎?”宋泊嶠一邊使壞一邊問。
唐苒張了張口,氣喘得說不出話來,心里埋怨他明知故問,哪只是暈,她都快飛到天上去了。
腳不沾地,柜面也越來越滑,幾乎坐不住,唐苒只能抱著他,依著他,把全身重量都給他。
從走廊到主衛的地面上散落著兩人衣物,有整有碎,濕噠噠的一片狼藉。
唐苒今天喝了酒,微醺后感官被放大。少了理智的困擾,給予的反饋也更為熱烈。
釋放著骨子里的嬌和媚,將他纏得像一頭失控的獸,只會拼命侵占自己的領地。
偶爾忘了溫柔些,聽見她又捶又哭,才清醒回籠,慢下來安撫。
浮浮沉沉,生死間徘徊好幾次,終于被他抱到主臥,陷進柔軟里,整個人舒坦許多。
宋泊嶠讓她坐著,腦后墊了兩個枕頭,像狼獸一般的眼安靜下來,以逸待勞。
唐苒獲得主動權,享受起自己的節奏。也像他對自己那般,把屬于她的領地變成她想要的任意形狀。
這方面她沒研究過,沒有什么技巧和章法,但她想她是有天賦的。
畢竟他的表情變化藏不住。
她開始領略到掌控局面的樂趣,越來越得心應手。
望著他迷蒙半睜的眼,唐苒俯身,手掌按在他肩上,酒香醉人的呼吸灼進他耳朵:“老公。”
男人下意識握緊她腰,氣息愈沉重,尾音像勾了段波浪:“嗯……?”
她咬著沒有再動,字字綿柔而清晰,酥到骨子里:“什么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第44章 第44章你永遠是最好的你。
宋泊嶠向來是把控節奏的那個,從沒受過她這樣的折磨。被她稍稍用力一咬,額頭脖頸的青筋都浮起來。
可她偏不再動,還似懵似懂,故意耍壞地提醒他回話:“嗯?”
“……很早以前就說過。”感官混亂中,他本能地去尋她呼吸,捕捉她眼神,“忘了?”
唐苒此刻也懊惱,她一開始對這段關系并不上心,沒刻意去記得他們之間的一切。
等慢慢動搖的時候,才發現錯過了許多珍貴記憶。
思緒游離間,被宋泊嶠箍著腰背,輕易轉身。
兩個人換了方位,契合的姿勢卻沒有變。
唐苒不自禁哼一聲,指甲扣進他肩上皮膚,呼吸又開始亂了,字不成句:“你……你還沒說……清楚……”
指尖劃破的皮膚被她無意識地磋磨,啃咬,捶打,一片慘狀,微麻的痛意卻不曾影響到他。更像是振奮的催化藥劑,在昏夜里無限放大情緒和感官。
唐苒哭著登峰一回,屋內空氣流動才舒緩下來,頭抵在他肩窩里,打著嗝慢慢平復。
等終于捋順了氣,才嗔道:“你屬泰迪的嗎你!”
他笑得滿足又壞:“跟水龍頭正好一對兒。”
唐苒憋住笑,接著罵:“……狗男人。”
“好啊,只做你的狗。”宋泊嶠待在里面,像鳥雀歸巢,安然地歇息。
輕嘆了嘆,喚她:“苒苒。”
唐苒啞著聲:“嗯?”
“那次我說,對你一見鐘情。”他無比坦誠地望著她眼睛,“是認真的。”
她眼睫一顫,記憶被拂去一層灰。
原來他說的是在張姐家聚會那次,當著同事們開的那句玩笑。
原來從始至終,都不是玩笑。
唐苒鼻頭一酸,才被風干的眼底又濕潤。
“我不是隨隨便便會結婚的人,一輩子的事兒,怎么能草率。”雙眸像漆黑的夜一般,拽著她往更深處去,“從一開始我就確定,我要你。”
他牽住她的手輕輕一吻:“別人都不行,只要你。”
唐苒終于明白不是她撿了個大便宜,是此人早有預謀,引她入甕。
虧他一開始裝得那么清風朗月,丁點都沒泄露出壞心思,原來是個精湛演員。
心臟里涌著小泡泡,又不禁有點惱他:“騙子。”
宋泊嶠噙住她唇,低聲:“有我這樣的騙子?把自己騙得精光,連人帶身家都給你了。”
頓了頓,意有所指:“穿不穿衣服都由你說了算。”
唐苒哼笑:“那你去裸奔呀。”
“不行。”宋泊嶠一臉認真:“我這身子只能你一個人看,就算你不要,也得為你守著。”
“……”唐苒噎了噎,戳他臉頰,“還有貞節牌坊呢你?”
“那是。”帶著點兒得意,“抱你去洗澡?”
唐苒點點頭:“嗯。”
起身時她警告了句:“我很累,不準再來了。”
“好。”他一腳踢開浴室門。
對于她是真來不了了,還是忸怩矯情,宋泊嶠一向能分得清。
老老實實洗了個澡,換上干凈的床單被套,兩人躺回被窩里抱著。
關了燈,好像全世界只剩下彼此的氣息交融纏繞,唐苒覺得安心又幸福。
“老公。”
“嗯?”
她仰起頭,黑暗中看著他模糊的下頜輪廓:“你沒有話要問我么?”
她以為他至少會探一探自己的心意,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剖開之后坦蕩地說他喜歡,卻不追問她喜不喜歡。
好像一點不在乎是否有回應。
她甚至有種荒謬錯覺,這已經是他所習慣的狀態,有種長年累月置身其中的安定淡然。
宋泊嶠不答反問:“還不想睡?”
唐苒輕輕揪著他睡衣胸前的情侶小熊圖案,打算不刨根問底:“還有個事。”
男人笑了下:“什么事?”
唐苒捏住小熊耳朵:“你之前說教我打架,是開玩笑么?”
“打架?”宋泊嶠稍一愣,明白過來,“哦,你說格斗術。”
唐苒點點頭:“嗯。”
宋泊嶠笑著盯住她眼里的亮光:“想學?””
是啊。“唐苒語氣認真,“總要有點自保的本領,不讓人家覺得我是個弱女子,不配和他們男人一樣在一部沖鋒陷陣。”
“別這么想。”宋泊嶠捏住她鼻頭,輕輕地,“我看你比那些男人強多了。”
唐苒“噗嗤”一笑:“客觀一點,不要戴濾鏡。”
“我很客觀。”宋泊嶠和她一樣認真,“你比他們聰明,比他們刻苦,你還年輕,未來無限可能。況且有我在,以后你還能把他們揍趴下。”
唐苒感受到這番話的真誠,絕不是因為喜歡她而在恭維她,心口熱熱的,仰頭親在他下巴:“老公最好了。”
今天簡直讓他嘗到了大甜頭,還是源源不斷的驚喜。
宋泊嶠截獲她唇,啞聲:“那你多撒點兒嬌。”
唐苒被他揉得瞇眼:“嗯……”
“多叫兩聲。”
“老公。”
“嗯?”
“老公……”
“乖。”局面失控,他試探著,想要拽她一起沉淪,“明天休息,再來一次么?”
夜太黑,吞噬了理智,唐苒順從感覺盤上他腰。
……
這房子原本就留了一間,宋泊嶠說要當健身房用,但因為他一直沒回來,健身房里還是空的。
第二天一早,宋泊嶠在網上下單健身器材,說買個沙包給她練拳擊。
這會兒才覺得房子小了,要有二百多平,能給她弄個搏擊臺在上面打滾兒。
“已經不錯了。”唐苒坐在沙發上,一邊摸著小椰子的頭,一邊看他網購東西,“太大了我們小椰子要迷路,是吧寶貝?”
宋泊嶠輕呵了聲:“它倒是你的寶貝。”
語氣酸得不行。
唐苒笑著湊過去親他左臉頰:“你是大寶貝。”
宋泊嶠心如止水地付著款,唐苒給他開了親密付,再也不用囊中羞澀:“那我和它同時掉海里,你救誰?”
唐苒眨眨眼:“你不是會游泳嗎?”
宋泊嶠意味深長地盯了她幾秒,沒說話,嘴角輕扯,轉回去繼續看手機。
唐苒抱著小椰子玩了會兒,有點好奇他在看什么這么認真,腦袋湊過去。
只見他正開著某團購軟件,在搜索同城的貓咪游泳課。
唐苒差點笑噴,把小椰子揉成一團:“完了,你爸瘋了。”
“是瘋了。”
手機被摔到旁邊,小椰子從唐苒懷里被他提溜起來,呆傻無助地抻著爪子,發出尖而軟的“喵喵”聲。
男人卻絲毫不為所動。
最后貓和手機一樣待遇,可憐巴巴地縮在沙發角落。
而唐苒被他抱回臥室,關上門,從白天廝混到傍晚。
水一壺一壺地往屋里送,中途點了頓外賣補充體力。
直到太陽公公都下班,她還堅守在浴室的洗漱臺邊。水龍頭被她不小心扒開,濺到他身上的也分不清是什么水,涼的熱的,流動的黏稠的,都順著往地面上淌。
唐苒手上滿是他的汗,身上也有,眼淚滲進頭發里:“老公,要暈了……”
“不是剛休息過半小時?”宋泊嶠將她的后腦護在鏡子前,俯身說話時猛一送,聽見她失聲,悶壞笑腔遞至她耳邊:“想練格斗,這點兒體力可不行。”
唐苒咬唇哼哼,勾著他手臂才勉強穩住。
“我當教練不會放水的。”他身體力行,更加苛刻地訓練她,“提前習慣,別到時候再哭。”
半夜十一點,唐苒開始吃夜宵。
認識他以前吃得少,怕胖,可照現在這運動強度,她只怕自己會氣血兩虧。
燕麥粥里特意囑咐店家多放了點紅棗。
宋泊嶠給她泡牛奶時,小椰子從她身邊蹦下去,箭一般嗖地射向餐廳。
島臺太高,它如今還跳不上,急得嗷嗷叫。
男人一整天吃飽喝足,春風得意,也犯不著跟小家伙吃醋了。這會兒心情好得很,懶洋洋逗它:“笨蛋,不是你的。”
“喵嗚~~”(就是我的!)
“聞著奶味兒就是你的?你咋那么厲害呢?”
“喵嗚嗚~~”(我要喝!)
“這是媽媽的,你不能喝。”
小椰子像能聽懂似的,不再與他爭辯,嗓音低下去:“喵。”
然后一屁/股坐到墻根,認命地舔毛。
宋泊嶠望著它,眼里多了些父親般的慈愛。
小家伙還是越看越順眼的。
除了占著她胳膊睡覺,踩她胸舔她臉在她腿上拱來拱去的時候。
于是給唐苒泡完牛奶,他把小椰子提溜進貓房,親手給它泡了碗羊奶粉。
*
周日,宋泊嶠負責接待送貨師傅,指揮安裝健身房里的器材。
唐苒剛收到單位群下發的文件,公訴人競賽報名,打開筆記本開始敲鍵盤。
微信消息同步到電腦,唐苒放在屏幕角落,時不時瞄上一眼。
韓錚:【沒啥用,咱又不是什么人物,頂多湊數陪跑。】
江若若:【多少還是有點兒用吧?】
韓錚:【誰知道呢,反正不給我漲工資就是沒用。】
小汪:【要不要這么庸俗?你干刑檢就是為了錢?】
韓錚:【那是,沒你高尚。】
小汪:【若若參加不?】
江若若:【還在考慮,最近動不動加班,估計沒時間準備,別兩頭都耽誤了。】
【@唐苒你呢?】
唐苒切換到微信界面,輕快地敲了幾下:【填表呢。】
韓錚:【……】
【看看,這行動力。】
江若若:【那我也參加吧,咱倆一起準備。】
唐苒:【嗯嗯。】
【我沒上過庭,控辯對抗你陪我練練~】
韓錚:【謙虛了啊辯論隊首席。】
不知道怎么的,唐苒那點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在單位里傳了個遍,都知道她高中時是何等風云人物。
大概是黎秋水在外面逢人吹捧她。
唐苒無奈笑了笑:【那和庭審能一樣么?】
【@江若若明天下班來找你?】
江若若:【好~】
“干什么呢?”宋泊嶠從沙發背后圍上來。
唐苒仰起頭,額頭碰了碰他的下巴:“公訴人競賽,我報個名。”
宋泊嶠:“什么時候?”
“十一月下旬。”
“那現在得開始準備了?”
“是呀。”她轉過身,捏捏他臉頰,“明晚我找若若一起練習,你不用接我下班了。”
“要不請她來家里?你倆去書房,我不打擾。”宋泊嶠提議,“我是怕你在外面不好好吃飯。”
唐苒若有所思地盯了他幾秒,笑出聲:“確定是怕我不好好吃飯,不是因為見不著我心里難受么?”
“你現在可真是……”頓了頓,他隔著沙發背把她抱起來,“越來越欠收拾了。”
唐苒勾著他脖子,兩腿用力掙扎著:“我不要!”
“不要看看你的健身房?”
“……”唐苒偃旗息鼓,瞪了他一眼。
原來空蕩蕩的房間被擺滿,落地窗邊放著臺跑步機,和一盆綠植,另外三臺是唐苒說不出名字的器材。
他還真給她弄了個立式沙包,而且是粉紅色。
唐苒試著握拳砸過去,沙包紋絲不動,像被貓撓了一下。
身側男人憋著笑:“你這點兒力氣,確實得練。”
唐苒不信邪,退遠一些,對著左右拳頭各哈了一口,然后沖過去。
“……”
宋泊嶠這次沒憋,直接笑出聲,轉身從角落箱子里拿出兩副拳套。
其中一副紅色的遞給她:“來,我教你。”
唐苒學著他的樣子,無比認真地穿上拳套。
“出拳不要只動手和胳膊,你上半身沒多少力氣。”
“轉身,用腰部力量。”
“打出去別推,利落點兒。”
正兒八經地學起來,唐苒發現他真的很嚴格,還有點兒兇。
“說了別推,碰上壞人你也推他?”
“用拳頭讓他疼。”
“方向不要偏,再來。”
只練了一個多小時,比和他大戰八次還要累。
好在宋泊嶠這練兵一樣的架勢的確有成效,短短一小時,她已經像模像樣。
洗掉滿身汗和疲憊,用花灑沖了沖肌肉酸軟的位置,唐苒一身輕松地從浴室出
來。
知道她是真累了,宋泊嶠今天沒想再弄她,怕忍不住也沒和她一起洗澡。
他是在客衛洗的,這會兒已經躺在被窩里,邊玩游戲邊等她來。
唐苒的手機在床頭柜上震動了幾下,她點開,是江若若發來的公訴人競賽復習資料。
唐苒道謝后接收,保存,退出兩人對話框時,列表又出現一個紅色小圈。
是單位群里一位同事發的消息:【聽說了,報名報得可積極,生怕漏了她似的,剛當上助理就這么飄。領導放她在六部,這態度夠明確了吧?全國檢察機關優秀公訴人,想什么呢?真會做夢。】
應該是打算發給別的同事,不小心誤發到群里。
消息撤回得快,如果不是她剛好拿著手機開著微信,又剛好對文字有著一目十行的能力,也許不會看到這段話。
唐苒對自己有很清晰的認知。
她不具備八面玲瓏的天分,工作也不是為了交朋友。一部到六部還有行政人事各科室,整整一棟樓的人,合得來合不來,全都隨緣。
愿意了解她的自然會明白她,同頻自然能成為朋友,就像她和一部那些沖鋒陷陣的勇士。
而對于她這種削尖了腦袋為自己謀前途的人,總有一部分看客會覺得她努力得刺眼。
她不在乎。
從學生時代,這種眼光和風涼話她經歷多了。
也許是因為參加工作后,成年人都擅于偽裝,哪怕看不順眼,平時見面也都客氣禮貌。
忽然再重現這種論調,她竟有點不習慣。
恍惚間聽見宋泊嶠聲音:“怎么了?”
“沒事。”唐苒把手機扔回原地,轉身躺到他懷里。
宋泊嶠伸手關燈,為她掖好被角:“睡吧。”
臥室安靜了很久,她輕飄飄的嗓音像一道極小的電流,擦亮黑夜:“老公。”
男人將她摟得更緊些:“嗯?”
唐苒仰著頭,臉埋在他頸窩:“你這么好,應該有很多優秀異性喜歡你吧。”
宋泊嶠無奈笑了下:“大半夜不睡覺,胡思亂想。”
唐苒往上蹭了蹭,漆黑中望著他發亮的眼睛:“那你喜歡我什么呢?”
看出她不依不饒的眼神,宋泊嶠輕嘆一聲,將她的頭摁回胸口。
心跳沉穩而有力,就像他落地有聲的每一個字音:
“你是我見過眼神最有力量的女孩兒。”
“你很堅定,有韌勁,你從來都知道自己要什么。”
“你永遠走在那條路上,不會被人干擾,也不會迷失。”
很多男人喜歡過她,要么因為她漂亮,要么因為她優秀,但總歸都是外在的光芒吸引過那些男人。他們追逐光的時候,或許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愛情,也未曾了解過她的內心。
微熱的眼帶著潮氣,唐苒吸了吸鼻子,悶聲說:“我迷失過的。”
“沒事,都過去了。”他低頭吻在她發心,“你永遠是最好的你。”
唯一的遺憾,是他對那些年一無所知。
他沒能陪在她身邊。
第45章 第45章我喜歡你,有那么不明顯……
那些話像一陣溫熱的風,將她心底那點陰霾席卷干凈,只剩下鼻間暖烘烘的,獨屬于他的氣息。
*
江若若雖然只是個助理,但跟著大名鼎鼎的陳檢,接觸的都是最復雜尖銳的案子,再加上她自己學歷高,勤奮,在一部成長很快,如今一些簡單案子,陳檢已經會放她單獨處理,出庭公訴。
唐苒把江若若當目標,江若若把她當偶像。
“我也就是案子辦得多,有點兒經驗,庭審上要有你這張辯論隊首席的嘴,那才叫無往不勝。”江若若一臉期待。
唐苒:“什么辯論隊首席啊,你別跟韓哥一塊兒胡鬧。”
韓錚在一部的年限比江若若更久,只不過考試能力堪憂,今年的員額遴選沒通過,依然還是個助理。
但一部除了何卓沒一個吃干飯的。韓錚能說會道,思維敏捷,張弛有度,是審查訊問的一把好手。
唐苒已經下班了,一部同事們還在加班。
她在這兒一邊看復習資料,一邊等江若若。
“我可沒胡鬧。”江若若把明天公訴要用的文件打印出來,“哎,電詐太多了,煩死個人。”
唐苒回頭一看,何卓難得乖乖坐在位子上,這都六點半了,還在拿工作座機打電話。
江若若也看了一眼,憋笑:“他啊,最近負責反詐宣傳和回訪,結果老被人當成騙子。”
對于何卓此人,唐苒不知道該怎么說。
人不壞,該干的活也一分沒少干,不能說他玩忽職守,但對這行顯然沒熱情。
江若若尤其看不上何卓,在她眼里,唐苒才是該取代這個紈绔大少爺,來一部發光發熱的人。
何卓又一次面如菜色地掛了電話,江若若壓低嗓音笑得花枝亂顫:“又被罵了,真解氣。”
大家都忙著,唐苒沒敢笑得太放肆,清了清嗓:“小汪哥哥呢?”
江若若抬抬下巴,她往門邊一看,一身法警制服的小汪正好進來,灰頭土臉的,看見她倆點頭笑了笑:“若若,唐檢。”
江若若調侃他:“挺會來事兒啊你,這聲唐檢叫的。誒——我讓你碰我杯子了嗎?住手!”
小汪從江若若的大玻璃杯里倒了一小杯出來:“我嗓子都冒煙了,救命。”
說完一咕嚕喝光。
江若若看他喉結滾動的那眼,臉紅了紅,低頭繼續整理東西:“飲水機又沒幾步,懶死算了。”
唐苒笑著望向小汪:“法律援助那邊很忙?”
“忙死了,哪有不忙的,我以為我就坐那兒當個木樁子,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也太會講了吧。”小汪看了眼江若若,“還要給我張羅對象。”
唐苒沒憋住:“噗——”
“我跟他們說了明天換個人去。”小汪指了指自己的臉,“我這張臉,就不適合在那兒招搖過市。”
江若若陰陽怪氣的:“喲汪警官,今早出門沒照鏡子呀?”
小汪嘴角一抽。
江若若給他遞了個小鏡子過去:“鼻毛剪一下。”
小汪懟著鏡子翻來覆去地看:“哪有鼻毛?”
“你仔細看。”
“沒有啊。”
“再看。”
唐苒埋頭看復習資料,不再摻和這兩人。
小汪不笨,甚至很有點小聰明,長得也帥,法警制服一穿,是特別招女孩兒的那種。
但在江若若面前總顯得呆呆傻傻。
這大概就是一物降一物。
*
宋泊嶠休假的最后幾天,日子過得孤寡而單調。
白天打掃家里,晚上做飯給她和江若若吃,時不時往書房送點茶水和點心。
大部分時候,就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揉著小椰子軟乎乎的身子玩。
唐苒還怕他心里不舒坦,人家倒是悠閑自在得很,只不過那點被壓住的情緒,都會在睡前,不折不扣地反噬到她身上。
他沒有要太多,一次足夠,既能給自己解解饞,讓她愉悅放松,又不會累著她,影響第二天工作狀態。
每天早起半小時,練一練力量,打一打沙包,唐苒體力倒是越來越好了,上班精神頭也更足。
然而宋泊嶠二十天休假,在十一月中旬末尾就要結束。
當天唐苒獨自回家,廚房里飄來紅燒排骨的香味。
宋泊嶠給她做了個食譜,每天菜不重樣,營養齊全。
只可惜是最后一天了。
這次,唐苒切切實實感受到了不舍,人還沒走,心就像被挖出了一塊,空蕩蕩的無所適從。
她用力甩了甩頭,不讓這種情緒過度席卷上來。
【wei貓】
“老公。”
正在廚房盛飯的男人回了下頭,沒看見江若若,有點意外:“你一個人?”
唐苒“嗯”了聲:“今天交過來一個大案子,若若要加班。”
江若若話是這么說,但哪就急在今晚,估計是聽聞宋泊嶠明天要走。
唐苒沒和她較真,畢竟自己也有私心。
宋泊嶠笑著解掉圍裙:“我還以為你特意留著跟我過二人世界。”
隱秘的心思被猜到,唐苒臉熱,嬌嗔的眼神看過去。
男人順手摟住她腰,低頭探過去親一口:“吃飯。”
“哼。”
宋泊嶠最近很受用她無意識的撒嬌,哪怕是這
樣哼一聲,都能聽得心花怒放。
兩人剛面對面坐下,小椰子不知道從哪鉆出來,在唐苒旁邊的地面上認真比了比椅子的高度,小短腿奮力往上一蹦。
唐苒笑出聲:“這兒沒你的飯寶寶。”
“人吃飯你摻和什么呢?”宋泊嶠沒她溫柔好脾氣,用筷子背面敲敲桌沿,警告,“要坐就坐那兒別動,不準上桌。”
小椰子顯然沒聽懂,又用眼睛比了比桌子的高度,確認自己的小短腿可以,一不留神蹦上桌。
宋泊嶠毫不留情地拎著它脖子提溜下來,扔到地上,指著它再次警告:“不準上桌。”
小椰子愣了幾秒,跳上他旁邊的座位,小心翼翼地瞄了眼他,沒繼續往上。結果宋泊嶠剛開始吃飯,它趁他不備又上了桌。
宋泊嶠再次給它提溜下去。
小椰子又換了把椅子跳。
唐苒笑得不行,一邊吃飯,一邊看父子倆斗智斗勇。
小椰子上一次桌,宋泊嶠提溜它一次,最后貓總算接受自己斗不過人的現實,乖乖坐到唐苒身邊的椅子上,眼神可憐巴巴的,像在求媽媽保護。
“乖乖。”唐苒安撫地摸摸它頭,“不上桌,吃完飯給你泡奶哦。”
小椰子似乎能聽懂“奶”這個字,歡快地“啊”了一聲。
宋泊嶠望向她,眼神帶著點無奈:“以后讓你教孩子,我看你能教到上房揭瓦。”
“貓貓和孩子又不一樣。”小椰子已經爬到她腿上,毛茸茸軟綿綿的,舒服地打呼,唐苒心里軟得化水,“小動物聽不懂人話,你不要那么高要求。”
頓了頓,指尖撓撓小椰子下巴:“它已經夠乖了。”
小椰子對宋泊嶠明顯是又依賴又怕。
沒人的時候也會朝他撒嬌,挨在他旁邊打呼睡覺,每次扒窗簾撓沙發的時候,宋泊嶠哪怕看它一眼,它都會立馬停住。然后暗中觀察他,趁他不注意繼續調皮。
但對于唐苒,它一點點都不怕,喜歡黏她,黏到無法無天的地步。
宋泊嶠意味深長地望著她說:“我也很乖。”
這眼神直勾勾的,叫唐苒想起那天在床上,他說只做她的狗,此后也奮力表現了自己有多狗。
渾身燥熱,臉頰發燙地瞪了他一眼:“吃飯。”
吃飽喝足,兩個人心照不宣。
唐苒腿上睡得正香的小椰子,再次被宋泊嶠提溜起來:“小孩兒一邊去,現在是大人時間了。”
宋泊嶠抱她進屋時,并沒發現小椰子順著門縫也溜進去。
床下豎著的貓耳朵,將屋內隱秘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
“老公,慢點……”
“剛不是你說要快?”
“太快了,有點漲……”
“真難伺候啊寶貝兒……”
*
宋泊嶠第二天中午的航班,唐苒出門時他正收拾行李。
一大早唐苒開著會,手機貼著褲管震動,她悄悄拿到桌下看。
宋泊嶠:【我走了。】
唐苒:【嗯。】
宋泊嶠:【真不送?】
唐苒抿住差點上揚的唇,小心瞅了眼正講話的黎秋水,匆匆敲字:【開會呢。】
宋泊嶠:【好,你忙。】
她連忙摁滅手機,專心聽領導講話。
十點多從會議室出來,秦萱邊走邊嘆氣:“都說咱們控申不干活兒,這下好嘍。”
因為案子少,上面領導見不得他們閑,把今年的演講和公文評比交給他們負責。
“能咋辦呢,就當充實一下吧。”唐苒無奈地拿出手機,點開監控軟件推送。
是宋泊嶠給小椰子買的寵物陪伴攝像頭,帶定位,可以在地上跑。
家里沒人的時候,既能當監控,也能當貓玩具。
推送顯示小椰子剛玩了一會兒,唐苒打開實時監控,只見小椰子正對著大門口叫,聲音不像平時那樣軟萌嬌憨,調拖得長長的,帶著點凄厲。
宋泊嶠已經走了。
屋里空蕩下來,小椰子焦慮又無助。
唐苒似乎也被它的情緒影響,通過攝像頭看空無一人的家,心臟也像被掏空了,直往下墜。
她點開微信,宋泊嶠發來過幾條信息。
【給你換了套簡單菜譜,做起來不怎么費時間,工作再忙,也記得好好吃飯,別老點外賣。】
【水電扣繳我設置好了,以后你不用再盯著,燃氣卡換了NFC,有空打電話教你用。】
【老婆,我到機場了。】
唐苒記得他的航班在十二點半,現在十點一刻,還有兩個多小時。
秦萱在旁邊叫她,她腦袋嗡嗡的,算路程,算時間,壓根沒聽進去對方說什么。
最后撂下一句“幫我請假”,轉身跑下樓梯。
門口正好路過的出租車被她攔下。
“師傅機場,走最快的路。”
司機看出她著急,車速飆到頂。
路上給宋泊嶠打語音,忙線中,過了二十分鐘還一樣。
司機從后視鏡瞅她一眼:“小姑娘幾點的飛機?”
聯系不上宋泊嶠,她又著急又沒法,泄氣地癱在椅背上:“十二點半。”
司機寬慰地笑了笑:“那沒事兒,肯定來得及,過前面路口三分鐘就到了。”
唐苒提前付了款,死死盯住手機上的時間,連帶紅綠燈四分鐘,車終于停在航站樓門口。
沒帶身份證,安保差點不讓她進,唐苒匆忙間掏出工作證。安保愣了一下,趕緊讓路。
奚城機場她來過幾次,熟門熟路地跑向安檢口,邊跑邊給宋泊嶠撥電話。
這一次,是他先打過來。
“老婆,怎么了?”
唐苒沒說話,急喘著氣,望向安檢口的排隊線外,正打算進去的男人。
拿著手機的宋泊嶠也看見她,愣了愣。
依然是那身嚴謹筆挺的制服,可鬢發早已在奔跑間凌亂,早晨綁緊的馬尾也滑下去一些,松垮垮的,像她隨時要紅掉的眼眶,最后的堅持搖搖欲墜。
往前剛走了一半,唐苒一頭栽進他懷里。
宋泊嶠抬手拍著她肩膀,壓著心口澎湃的情緒,也隨之壓低了嗓音:“怎么突然又過來?”
唐苒吸了吸鼻子,眼底洶涌的熱意悶在他胸口:“你不想我過來么?”
“做夢都想。”他抱著她,低下頭親她的發頂,滿足地閉眼享受這一刻,“我以為,你不會舍不得我。”
明明委屈的是他,唐苒心底卻酸澀沉悶,一下子濕了眼眶。
她攥緊他背后的襯衫布料,噙著濃濃的鼻音開口:“有那么不明顯么。”
宋泊嶠感覺到胸口濕潤,心疼得將她抱得更緊:“嗯?”
“我說。”唐苒吸了口氣,仰起頭,霧蒙蒙的眼望向他,“我喜歡你,有那么不明顯么?”
第46章 第46章想我還是想和我睡覺?……
狂喜沖擊過大腦,讓他瞬間忘記了言語和動作,仿佛變成一根沒有思想的木樁子。
直到被匆忙跑向安檢口的旅客撞到,他下意識護住唐苒,才回過神,不可置信地問:“你說什么?”
唐苒就積了那一點勇氣,堅持不到他再次確認,紅著臉擰他的腰:“沒聽到算了。”
宋泊嶠壓著全身瘋狂叫囂的血液,才克制住沒把她抱起來,扛起來,沒在眾目睽睽之下吻她。
可他幾乎要把她揉進身體里:“請假出來的?”
“嗯。”唐苒快要喘不過氣,“你輕點。”
呼吸深深地埋在她發間:“什么時候回去?”
“沒說。”
宋泊嶠牽住她手,轉身走向另一個方向。
他步伐太急,唐苒跟得都踉蹌,看到前方是VIP候機入口,腦袋一激靈:“干嘛呀?”
他沒答,把機票和一張顧昱城的黑卡遞給工作人員:“一間休息室。”
“好的先生。”工作人員動作麻利地找了張房卡,“左邊電梯上樓,207房間。”
“謝謝。”
站在電梯里,唐苒太清楚他在想什么,覺得荒唐
,又有點期待。
今天的一切都足夠戲劇。
第一次腦門一熱地請假,第一次對男人告白,第一次在工作日,在航班還剩一個多小時起飛的時候,跟一個男人在機場沖動開房。
門鎖落下那刻,她被狠狠抵在墻上,慌亂間按住他滾燙的手:“衣服還要穿……”
宋泊嶠理智稍回,收起要扯她扣子的力道,輕輕捻開。
外套,領帶,襯衫,褲子,還有他的,一件件整齊無損地掛在衣架上。
保存好之后的體面,便是徹底失控和瘋狂。
床墊太軟,摔進去沒有感覺,身體像被包圍在云朵間,很快,意識也飄了上去。
似乎因為時間緊,他一秒都舍不得浪費,毫無間隙地一陣又一陣,唐苒幾乎從一開始,就抱著他咬著他開始婉轉低泣。
但也是前所未有的酣暢淋漓。
枕頭墊在她的頭和靠墊之間,早已被揪得沒有形狀,胸口布滿了星星點點。那寸溫熱呼吸翻山越嶺,終于逡巡到耳側:“再說一遍喜歡我。”
唐苒說不出話,只無助地哼哼,他停下來給她調整呼吸的時間,用手指抻開她緊咬的唇瓣:“乖,苒苒,說你喜歡我。”
唐苒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執著,在她看來只是一句普通的告白,他應當高興,但不至于這樣失控。失控到讓她慌亂害怕,招架不住這樣澎湃的情緒。
她迷茫地望著他,直到一記重重的懲罰,瞬間讓她眼角迸出了水花。
呼吸壓上來,侵占肆虐,讓她想說也不能再說。
以為一個多小時足夠,中途宋泊嶠還是打前臺電話,讓幫忙改簽下一趟。
他低估了自己埋藏太久的能量,也不能不負責任地把她扔在這兒。
盡興了兩次,抱著人進浴室沖干凈,還剩半個多小時航班起飛。他從VIP走,不著急,摟著她享受最后一段寧靜溫存。
唐苒無比貪戀地用手指描摹他腹肌:“宋泊嶠,你不覺得我們這樣有點……猥瑣么?”
男人滿不在乎地笑:“合法夫妻,哪里猥瑣?”
唐苒嬌嗔著戳了一下:“太猴急了你。”
宋泊嶠捏住她指尖,警告:“再亂碰,我這趟也走不了了。”
唐苒安分下來,低著頭,溫熱呼吸落在她發間:“下次見面就元旦后了,會想我嗎?”
她心口猛一顫,輕輕咬了下唇,聲很小:“嗯。”
以前她覺得夫妻之間感情是累贅,喜歡上男人也許會變得不幸,可到底還是陷了進去。
是意外,卻好像也是意料之中,就像她一開始就明白,沒人能不被真誠打動。因此從認可他,接納他,再慢慢地喜歡上他。
一段框在框架里死氣沉沉的婚姻,變得有血有肉,能大大方方地談感情,明目張膽地說想念,似乎也不是太壞的事。
至于以后會怎樣,那太遠了,還沒到擔憂的時候。
她向來也不是會讓感情影響判斷的人,就算日后被辜負,她相信也不會重蹈母親覆轍。
有全身而退的能力,就不會讓自己受傷。
也許她就是那個幸運兒,賭對了一輩子呢。
總要嘗試后才知道。
“我也會想你。”宋泊嶠緊緊握著她,情話自然得順手拈來,“每天都特別特別想你。”
唐苒哼了一聲:“想我還是想和我睡覺?”
“都想。”
“……”他還真是坦坦蕩蕩。
直到機場工作人員打電話提醒登機,兩人才穿好衣服下樓。
領他去檢票的還是剛才門口那位,唐苒跟著送一程。雖然人家依舊客氣禮貌,一臉訓練有素的標準笑容,她卻總覺得不自在。
好像全世界都知道她做了什么瘋狂的事情。
上廊橋之前,宋泊嶠回頭抱住她,緊緊地,和剛才一樣,把所有力氣全都給她。
“走了?”
“嗯。”唐苒音調浮得高高的,很輕,怕泄露出想哭的情緒。
“乖,照顧好自己。”呼吸抵在她發心,又燙又沉,“有時間記得打電話。”
唐苒點點頭:“好。”
她克制得很好,表面看著很冷靜,只眼周一圈輕微的紅暈,宋泊嶠也不能確定是因為難過,還是剛剛在樓上被欺負得太狠。
這會兒她筆挺板正地穿著制服,他便沒再做什么,一個擁抱最多。然后摸摸她頭,轉身走向登機口。
工作人員把唐苒送回航站樓大廳,她趕緊打了輛車,回檢察院。
二十分鐘前江若若問她:【多久回?】
唐苒扭頭看航站樓后面升空的客機,心內酸澀沉悶,直到它越來越遠,越來越小,最終變成一個黑點徹底消失在視野里,才舒了口氣,低下頭敲字:【半小時到。】
江若若:【那你直接去法|院等我吧。】
唐苒:【行。】
最近江若若上庭,唐苒只要有空,都會去現場聽。
案子都不復雜,陳檢交給她練手練嘴皮子,唐苒也就熟悉下流程。
今天是一起故意傷害案,嫌疑人與被害人在餐館發生爭執,嫌疑人情緒失控,用酒瓶擊打被害人頭部,致二級輕傷。
唐苒先到,江若若還在路上,法|院她也熟,直接到刑事法庭外等。
迎面走過來一個西裝革履,戴著副銀框眼鏡,精英模樣的高大男人。
唐苒看清那張臉,不自覺瞇了瞇眸。
對方似乎有點疑惑,到她身邊時才恍然大悟,停下步子朝她點頭:“是你啊。”
唐苒勉強禮貌地勾了勾唇:“莊律師。”
姜怡女兒的案子,當年就是莊博瀚負責,主審檢察官和法官受賄勾結,但他作為經手律師,倒沒被查出問題。拿錢辦事天經地義,所有流程也合法合規。
莊博瀚官司打得好,在業內算個牛人,對于當年的案子,唐苒不能怪他什么,但心里總歸別扭。
莊博瀚對她印象不深,只記得當初跟在陳檢身后,乖乖的,不怎么說話,讓干什么就干什么,唯一出挑的大概就是長得漂亮。
莊博瀚作為男人,不免也多看幾眼,因此稍作回憶才能想起來。
見她穿制服,莊博瀚勾唇笑了下:“這是干上公訴了?”
“還沒,過來旁聽。”她同樣笑著回答,“莊律師今天也開庭?”
莊博瀚下巴朝她身后揚了揚:“律所新人的案子,我也旁聽。”
哦,原來是冤家路窄。
莊博瀚親自照顧的新人,應該不會是簡單角色,江若若今天有場硬仗要打。
果然不出所料,從一開始就不順利,對方是個死磕型,咬文嚼字胡攪蠻纏。
雙方僵持間,審判長宣布暫停。
唐苒起身到外面走廊,給江若若遞保溫杯。
里面裝的是冰水:“喏,降降火。”
江若若仰頭灌了一大口:“莊博瀚的手下是吧,怪不得像條狗,張嘴就咬人。”
這年頭勝率高的律師,不僅專業能力強,套路也深,莊博瀚就是只老狐貍狗。
在陳檢幫忙抗訴的法庭上,唐苒早見識過了,好在最后是陳檢更勝一籌。
這會兒提莊博瀚純屬浪費時間,唐苒沒接著罵人,正色道:“若若,你堅持自己的觀點就好,這案子證據鏈完整,案件事實清楚,沒大懸念,他們最多爭取輕判或者緩刑。那辯護人就是故意的,他再提什么技術偵查審批,不用
跟他講那么多。”
“是,我就是被他繞暈了。”江若若煩得不行,“你聽他舉什么例子?簡直就是一地痞流氓。”
“看你是個姑娘家唄。”唐苒替她正了正檢徽,“你臉皮厚點兒,這種時候千萬別慌,腦子轉快一些。對方敢舉例子就是看輕你,刀都遞你手上了,別不用。只要給他懟回去一次,他當場愣住。”
“陳檢也這么說過。”江若若把水杯還給她,嘆了口氣。
唐苒瞥了眼走廊另一頭,莊博瀚應該也在那邊給對方開小灶。壓低嗓音:“我跟你說,這辯護人腦子里沒多少貨,別看他一張嘴叭叭的,論專業,不是你對手。”
江若若:“你怎么知道?”
“莊博瀚那兒打聽的。”唐苒揚了揚下巴,“所以你就當他是何卓那草包,往死里摁。”
江若若終于被她逗笑了,整個人狀態輕松許多。
庭審繼續,唐苒回到觀看席,用手勢給她比了個加油。
江若若信心大漲,逐漸找到狀態,局勢反轉,辯護人失去了原先的氣焰,始終在那幾句話里打轉。
一審判決和唐苒預計差不多,因為被告認罪態度良好,減至兩年有期徒刑。
回去路上,江若若問她:“這狗律師到底什么來頭?”
唐苒靠在后座椅背上閉目養神,順便想念一下才分別不到一天的宋泊嶠:“不知道啊。”
“不是問莊博瀚了?”
“我跟他沒聊一句話。”
“……”
唐苒噗嗤笑了,看過去:“我不那樣說你哪有信心?氣勢就差半截,能贏才怪。”
“……苒苒,你好適合當人生導師。”江若若累了,躺到她肩上。
“所以你以后別不見辯護律師了。”
“陳檢都不見的啊,他說律師沒用的話太多,資料寫清楚交給他就行,看完幾分鐘的事兒,聽律師能叭叭幾小時。”
“陳檢法庭上遇到誰,都一樣所向披靡,你能嗎?對陳檢來說只有案子,不分人,但你不行。”唐苒毫不留情地直言,“提前見見,至少知道對方什么路數,對面是狼是狗你都不會慌。”
不得不承認,唐苒這話說到了點子上。
江若若抱緊她胳膊,撒嬌:“知道了,你別兇。”
唐苒無奈地勾唇:“我兇嗎?”
“兇。”江若若抬起頭,眼神委屈巴巴。
唐苒沒來由一陣恍惚。
她沒被別人撒過嬌,不知道被撒嬌是什么感覺,這會兒江若若抱著她胳膊,軟軟靠著她的時候,她突然理解了宋泊嶠說的那句,喜歡她撒嬌。
她感覺自己的情況太危險。
好像不管什么事,哪怕隔了十萬八千里,都會拐個彎想到他。
*
月底,省內的模擬法庭辯論賽在江城舉辦。
酒店是單位訂好的,唐苒和江若若住一間,最后兩天挑燈夜戰抱佛腳。因此和宋泊嶠隔著不到五十公里的距離,兩人也沒見上面。
今年是個寒冬,走出競賽場地時,已經有小雪紛紛揚揚。
對方是很有經驗的公訴人團隊,她們沒贏,但唐苒心緒很平靜。
這本來也是意料中的事。
那天同事發在群里的話語雖不友好,但很中肯,以她現階段的經驗和能力,的確連個省優秀都配不上,更別提走到全國。
但凡事重在參與,哪怕不得獎,和這些優秀前輩過招,也是很寶貴的經歷。
“你好。”身側傳來一道中年女人沉穩的嗓音。
唐苒回頭一看,眼睛亮起來:“趙老師。”
趙敬芳是今天的評委之一,也是公訴界名人,得過全國十佳,辦案數量和質量長年居全省第一。
雖然如今光芒萬丈,但曾經的她和唐苒一樣,因為不是科班出身,比別人走了不少彎路。
“表現不錯。”趙敬芳笑著對她點了點頭,“我看今天來參加競賽的,好像只有你不是研究生學歷?”
“嗯。”唐苒禮貌地笑著回答,“我是本科,管理學專業。”
“挺好的。”趙敬芳望著她的眼神,好像看見曾經的自己,“我四十歲才進檢察院,四十三歲第一次開庭,你還小,未來可期,雖然這次敗了也不要氣餒。”
“謝謝趙老師鼓勵,我看過您寫的書。”
二十五歲,在身邊很多人已然事業穩定的年紀,她才站在人生方向的起點,從零開始摸爬滾打,多少是受了趙敬芳那本自傳的影響。
“苒苒!”從廁所出來的江若若叫她一聲,看見旁邊的趙敬芳,立馬嗓音降下來,“趙老師好。”
“你好。”趙敬芳看著兩位后生,眼神包容慈愛,“你們都很棒,加油。”
司機把車開過來,趙敬芳揮揮手上了后座,黑色大眾駛向停車場大門。
江若若問:“剛才和趙老師聊什么了?”
唐苒望著轎車背影勾著唇,目光飄遠:“你說我要不考個研?”
“……”江若若石化一秒,“你瘋啦?!”
“啊。”唐苒點點頭,有點茫然,“可能是瘋了。”
*
唐苒并不覺得自己的臨場辯論能力和基礎法律知識比其他人差在哪兒,在檢察院干活這三年,她從來沒懈怠過學習。
她知道自己差在庭審和辦案經驗,但除此之外,似乎也還有什么空缺,讓她無法和別人站在同一起跑線上。
江若若勸她:“你不要對自己要求太高了,哪有人是完美的?你雖然學歷不夠,但思維和辯論簡直強到離譜,你沒看N市那個廖檢察官看你的眼神?如臨大敵,你說句話他都趕緊拿小卡片記。”
唐苒沒憋住笑:“哪有那么夸張。”
“我可沒夸張。”
“還有空觀察人廖檢察官,你沒盡全力是不是?”
“我只是順便……這叫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所以你勝了嗎?”
“……”
被淘汰后反而輕松,隔壁兩位還在準備下一輪,唐苒和江若若躺尸在房間看電視,緊繃大半個月的神經徹底懈下來。
有點困,她昏昏沉沉間聽到手機響,從枕頭邊撈過來。
是宋泊嶠:【今天怎么樣?】
唐苒撇著嘴回復:【輸啦。】
宋泊嶠:【好吧,那慶功大餐改成安慰大餐。】
唐苒腦門一嗡,指尖顫了顫,多打出一個符號:【嗯??】
宋泊嶠:【下來。】
【我在門口。】
第47章 第47章臉皮不厚,能騙到唐檢芳……
雪只下了一小會,晚上就停了。
宋泊嶠穿著件黑色短款羽絨服,里面是深灰色針織衫。
羽絨服敞著,唐苒跑到他懷里的時候,他牽起衣邊,用滿滿的體溫將她包裹住。
酒店門外的落地窗中,映出他低頭親她的樣子。
他細細描摹著她的唇,感受著分別半月后她格外炙熱的呼吸,氣聲喑啞而克制:“想我嗎?”
“想。”
一張口,被席卷侵占得更為徹底,她節節敗退,有心無力去回應,只能放任他掠奪想要的一切。
“先吃飯還是先開房?”宋泊嶠問得直接。
唐苒臉燙得像被烈日灼過:“……餓了,先吃。”
“好。”
江城的雪一般下不大,斷斷續續又開始飄,宋泊嶠帶她去了一家火鍋店。坐在窗邊看著細雪紛揚,吃著滾燙的鍋,吹著店里的暖氣,十分享受。
“今年氣候反常,說不準會有雪災。”宋泊嶠給她舀著牛肉,“氣象預測一月初可能會下大雪,如果那時候封路,我未必能回來。”
“哦。”唐苒反應淡淡的,瞇眼唆了口蘸醬汁的土豆粉,“沒事兒,我在家和小椰子過。”
宋泊嶠把牛肉放進她盤里,若有所思地盯了她一會兒。
唐苒感覺到目光,抬起頭:“看什么?”
“沒什么。”宋泊嶠換了雙筷子,繼續下別的肉,“只是在習慣你的冷酷無情。”
“……”唐苒眼皮一抽,“我哪有?”
“偶爾希望我休假失約,你也能跟我生生氣。”男人嗓音云淡風輕,帶著點無奈,“不要顯得那么不在乎。”
“生氣也沒用啊。”唐苒看著他,眼神認真,“你能回來一定會回來的,如果不回來,那一定是有特別沒辦法的事,我又不是無理取鬧的人。”
“是,我老婆最善解人意。”宋泊嶠溫柔懶散地笑著,“競賽結束了,接下來什么打算?”
唐苒單手托著下巴,等鍋里的肉熟:“趁最近
有空把駕照考掉。”
再不考報名都要過期了。
而且如果能開車,工作上會更方便。
“也好。”宋泊嶠笑了笑,“不然咱家車下次保養,還不到兩千公里。”
唐苒尷尬地呵呵一笑,抿口果汁。
車是二月份買的,半年第一次保養時宋泊嶠不在家,4S店留的唐苒電話,說當月才能免費保養。岑念那會兒也不在奚成,唐苒就請了個代駕幫她開去。
半年不到一千公里的里程表,4S店售后小哥看她的眼神都格外發光。
大概是想人不可貌相,這姑娘瞧著全身沒一件名牌,卻買輛豪車在家睡大覺,一定是個低調的富婆。
那是唐苒這輩子被誤會最深的一次。
到這兒還沒完,售后小哥呼喚他的銷售朋友來加微信,想從漂亮富婆手里撈點油水,最起碼交個朋友,給她推薦店里新到的跑車,結果被賣給宋泊嶠車的銷售主管碰到。
主管知道她今天來保養,宋泊嶠也提前打過招呼,正在找人,當場把手下轟走了。
還送了她一套品牌聯名的車載香薰,和一頂露營帳篷。
唐苒被銷售當成待宰肥肉的事,自然傳到了宋泊嶠耳朵里。完美印證了多年前流行的一句話:人傻,錢多,速來。
她看上去明顯不懂車,很好忽悠。
從那次后,唐苒又惡補了汽車相關知識,到現在各種發動機驅動原理,變速器懸架,汽車大大小小的部件,主流品牌暢銷款數據分析,她不說如數家珍,也比大部分門外漢懂得多。
萬事俱備,只差一本駕駛證。
在宋泊嶠看來,她是個不斷會給人驚喜的女孩。
服務員過來添飲料時,一位穿著白襯衫的年輕男人走到桌邊:“唐檢,這么巧。”
唐苒抬頭看著人笑:“朱科長。”
男人長得不算帥,方方正正的一張臉,五官不張揚也不出錯,給人一種靠譜的感覺。
只不過“朱”這姓氏聽著耳熟,讓宋泊嶠內心警鐘敲了敲。
唐苒起身給他介紹:“老公,這是奚城法|院審管辦的朱科長。朱科長,這是我老公。”
“您好。”他終于想起這名字哪兒聽過了,眼底都帶著點涼,握手時,指尖不自覺用了點力。
朱科長一介文人,哪是他對手,額頭青筋跳了跳,眼皮也跟著跳:“您好,久仰大名。”
公檢法在八卦上一向互通有無,都知道唐苒嫁了個省城的空軍飛行員,朱科長對她有過心思,關注也非比尋常,甚至托省城機關的朋友打聽過宋泊嶠的詳細信息。
不打聽還好,打聽后得知不是普通人物,一顆心更涼得徹底。
如今見到,不得不承認自己被拒絕得不冤。
有這么耀眼的男人,唐苒看不上他也正常。
朱科長寒暄兩句,就去朋友那桌吃飯了,宋泊嶠見唐苒目送他,清了清嗓,往她碗里扔了一大勺肉。
唐苒收回目光:“干嘛?”
宋泊嶠沉悶低頭:“再不吃老了。”
“哦。”唐苒沒心沒肺地往嘴里喂。
朱科長是后來的,朋友多,喝酒聊天吃得也慢。
唐苒離開前,還想著和朱科長道個別,畢竟是老鄉加同僚,人家還幫過自己。
剛要過去,宋泊嶠攔住她:“門在那邊。”
唐苒往那桌看了看:“打聲招呼。”
“我去。”說完手掌往她肩上一拍,眼神示意她不許動。
唐苒滿臉狐疑地望著他過去,客客氣氣地和朱科長那桌人講話,還從兜里變了盒煙出來,在場每位男士發一根。
人模狗樣,自來熟得很。
離開火鍋店,她問:“你哪來的煙?”
“進城順便捎個領導回家,給人裝的。”
“哦。”
“放心,我不抽這玩意兒。”他摟住她腰,過馬路。
唐苒偎在他懷里,仰著頭:“我怎么聽說你們部隊的男人十個有九個抽煙?”
“我就是那十里挑一的好男人。”
唐苒不禁笑出聲:“臉皮真厚。”
過完馬路,他站在樹下幫她捋圍巾,低下頭,沾了雪籽的睫毛靠近:“臉皮不厚,能騙到唐檢芳心?”
風吹得面頰冰冷,唐苒不自覺整個人貼到他身上,主動親了一口他的下巴。
宋泊嶠順著她額發往下,侵占她唇瓣,綿密火熱地糾纏了片刻,鼻息緊貼著,低聲問:“剛才那個人追過你?”
“啊?”唐苒被親得缺氧,腦門發暈。
“法|院的朱科長,約你出去過兩次。”
“……”唐苒眼皮一顫,“你這都知道?”
“當然,我得充分掌握情敵的信息。”雖然人已經在懷里,他依舊對過去的威脅耿耿于懷,自己也覺得太小氣,但沒辦法,一旦感情深陷,有些東西他沒辦法控制。
“我不是跟你說過么。”唐苒戳戳他胸口,“他就口頭表示過一次,我拒絕了,人家也沒堅持。吃飯那是我請人家幫忙,咨詢點事情,總不好白白承人家情吧?”
“哦。”宋泊嶠恍然大悟,“這樣么。”
記憶中她確實解釋過,可突然又遇著這人,還是醋壇子干翻理智,哪想得到那么多。
單純見對方看自己老婆一眼,就恨不能把他眼珠子摳掉。
唐苒同樣回想起那天,從陳檢家聚會回去的路上,他醉醺醺地抱著她,問完何卓問朱科長,那會兒她還沒意識到他在吃醋。
想起他傻乎乎地把錢包拿出來,連錢帶卡全部塞給她的模樣,眼眶又熱,又好笑。
雪花穿過枯枝,漸漸落滿頭。
唐苒看著他發梢眉睫掛著的晶瑩,心動如潮難自抑。
她后知后覺,原來自己也從很早的時候,就悄悄動心了。
“老公,今天是初雪。”
“嗯。”
高中時班里的女同學愛看韓劇和言情小說,曾經流行過一個浪漫的說法。
如果兩人在初雪那天接吻,就會永遠在一起。
那時她覺得荒唐得不值一哂。
此刻她摟著他脖子,仰面接著男人炙熱的呼吸,想不到自己竟然在二十五歲的年紀,擁有了和當初那些懷春少女一樣的荒唐心思。
她親他時腦海中默念的話,被男人貼著她的唇輕聲說出來:“苒苒,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仿佛在印證著什么,今晚雪越下越大。
凌晨一點,酒店落地窗外的樓頂白得徹底。仗著整面墻的防窺玻璃,宋泊嶠將她抵在欄桿邊,一條胳膊架起細長雪白的腿。而她另一條腿也沒怎么使勁,幾乎整個人被迅猛的力道抬在半空。
玻璃上大片朦朧的霧氣中,顫抖蜷縮的手指印尤為明顯。
“老公,不要了……”
“才多久就不要?”
她的頭差點撞在玻璃上,被寬厚手掌墊住,大片清晰的水漬抹去她無助的手指印,視野涌入紛揚的雪花,卻沒有一絲涼感,反而更燙。
男人一秒不停歇,兩頭不誤,呼吸貼到她耳邊:“最近沒好好鍛煉么?嗯?”
唐苒嗚咽著說了點什么,大概兩個字,他勉強辨認出是“太忙”。
“確實太忙。”他輕輕咬住她耳垂,“半個月,主動聯系我一次,你說該不該罰?”
唐苒這時候哪敢和他犟,感覺自己快掉下去,全靠那脆弱的一點支撐著,好像生死全攥在他手里。慌亂中去捉他的手,哭得十分可憐:“對不起……”
“不想聽這個。”他顯然沒滿意,戰術性撤退。
驟然空虛比挨罰更難熬,唐苒焦急地回過頭。男人硬朗的臉被汗水浸潤,吊頂里幽暗的燈帶柔軟地漫下來,光澤瑩瑩中透著詭壞的妖異,像是吃準了她,欺負得明目張膽。
可她沒有余力思考,只憑著本能想要他回來,甚至急切地伸手去探。
宋泊嶠笑了,順從她一些,自背后貼過來,捏著她下巴噙住她唇:“說點兒我愛聽的。”
呼吸又被他攪亂,感覺他折返回來輕輕叩著門,唇齒溢出一絲滿足:“老公……”
他不疾不徐地等:“嗯?老公在。”
唐苒抬手
勾著他脖子,將一切理智都拋到腦后:“我喜歡你。”
“多喜歡?”門推開一半。
“很喜歡,很喜歡……”
終于得到滿意的回答,也終于滿足了她。
唐苒仰著脖子,腦海一空,整個人軟到玻璃上。
*
唐苒第二天要回奚城,早上起來,房間卻沒有能換的衣服。雖然江若若就在同棟樓,她不好意思讓人送。
還好昨晚她睡著后,宋泊嶠洗了她的小褲,對著空調口吹了一夜,蕾絲很薄,這會兒已經干透。
只是打底衣被揉得慘不忍睹,門口那次,掉到地上也沒管,洇了一大片奇怪的痕跡。
厚絨打底衣,他怕干不了,沒敢洗。
唐苒一臉苦惱地瞪人的時候,正對著鏡子滿面春風刮胡茬的男人看過來:“怎么了?”
唐苒坐在沙發里,把衣服朝他扔過去。
宋泊嶠笑著接住了,隨手裝進昨晚買東西的購物袋:“穿我的。”
唐苒看一眼掛在衣架上的針織衫:“那你穿什么?”
“我不穿。”
“……”
浴袍下是空的,宋泊嶠脫下換衣服時,唐苒不禁多瞄了眼他的腹肌:“你真不穿啊?”
針織衫已經套在唐苒身上,他直接去拿羽絨服:“你不說我不說,沒人知道。”
就像昨晚的事,他們之間的秘密又何止這一件。
唐苒見他面不改色地拉起羽絨服拉鏈,擋住底下不為人知的風光,昨晚她親過摸過,無比熟悉的每一寸,還有肩膀和胸口深深淺淺的牙齒印,背上她撓的指甲印,腦海中短暫恍然。
昨晚那么瘋,穿上衣服遮嚴實,又是正兒八經的好人一個。
原來這就是夫妻,有著世間最親密的關系,和永遠獨享的小秘密。全世界只有她知道他隱藏的模樣。
“會不會冷?”唐苒有點擔心。
雖然羽絨服夠暖和,但她沒試過單穿。
“冷什么?我是男人。”他握住她手,掌心滾燙。
唐苒穿上羽絨服,擋住明顯不合身的寬大針織衫。
那件慘不忍睹的打底衣,被她壓在袋子最底層。
下了一夜的雪沒存住,太陽一出,陸陸續續開始化了。
化雪比下雪更冷,唐苒出酒店大門時不禁瑟縮了下。
宋泊嶠摟著她,步子緩慢地往停車場走,似乎想盡量拉長這段路的時間。
統共一百多米,拉拉扯扯低聲軟語,迎著路人奇怪打量的目光,走了快十分鐘。
最后在車旁又抱著,黏糊糊親了一陣。
他上午還有工作,得走了,唐苒站在駕駛座門外,看著他發動車子,系上安全帶,鼻頭一陣酸澀。
準備放手剎時,唐苒突然叫他一聲:“老公。”
宋泊嶠松了手,看過來。
她解掉圍巾,雙手拿著探進車窗,繞在他脖子上。
打結的時候,眼眶一下紅了。
感情上她的反射弧總是很慢,臨到分開的時候,才突然覺得他元旦可能不回家這件事,讓人很難過。
宋泊嶠對她的情緒向來敏銳,握住她的手和一截圍巾,呼出的白汽繚繞在兩人視線之間。
他的目光在霧氣中似真似幻,讓人留戀,唐苒恍惚聽到他嘆息的聲音:“有時候我也會想,如果你不喜歡我,倒是件好事。”
至少以前那幾次分開,他很少見她紅眼睛。
他曾經希望她舍不得,可真當她舍不得了,自己又心疼,疼得好像被撕開成兩半。
“都怪你招惹我。”唐苒吸了吸鼻子,鼻頭通紅,和去年冬天他們初見時一樣。
可那天是被凍紅的,今天不是。
當初沒為了譚喆有多難過的她,怎么也想不到一年后,會為了身邊那個陌生人想哭。
“嗯,我招惹的。”宋泊嶠輕勾著唇,嗓音懶散如煙,卻一只手拽著安全帶,傾身到車窗,另只手摁著她后脖頸,壓下來。
炙熱呼吸落在她唇上,字字低沉而鄭重:“我會負責到底。”
第48章 第48章這一年,初戀雖遲但到。……
唐苒昨晚打了聲招呼就徹夜未歸,江若若沒刨根問底,也大概猜到怎么回事兒。
回去路上她一直在補覺,江若若戴上耳機,不吵她。
直到昨晚被榨干的精力恢復得差不多,動車也行駛到奚城境內,唐苒才打了個哈欠,睜開眼,清醒后第一句話:“今年報考時間過了吧?”
沒頭沒尾的一句,江若若竟然聽懂了,她問的是研究生考試。
不可置信地“啊”了一聲,眼睛瞪很大:“你真打算考?”
“嗯。”唐苒抬手揉了揉睡僵的脖子和肩,語氣十分自然,仿佛并不覺得自己在做什么很離譜的事,“我查過了,江城大學的非全日制,含金量和全日制差不多,每周末上課。”
江若若眼睛直了:“周末你不休息的嗎?不要命啦?”
“哪有你說的這么夸張。”外面光線有點強,唐苒懶得伸手關遮光布,索性閉目養神,“正好六部清閑點兒,要真在你們一部,夠嗆有時間。”
江若若只能把她當變態看。
變態的腦回路到底和人類不一樣。
久別勝新婚,怎么也該暫時長出點戀愛腦吧,結果人就連睡個覺,都想的是研究生考試。
簡直比某些男人還拔x無情。
“去江城離他也近。”唐苒低頭望著手機鎖屏,是一張和宋泊嶠在廈門海邊的自拍,眉眼彎彎,泛著柔和的光,“見面應該會方便多了。”
江若若舒了口氣:“也是,一舉兩得。”
宋泊嶠發消息問:【快到了吧?】
唐苒靠上窗臺,瞬間有溫柔的氣息籠罩住她:【嗯嗯。】
宋泊嶠:【幫你叫了車。】
【回去休息,不準偷偷加班。】
指尖輕快地敲在屏幕上:【知道啦。】
*
競賽告一段落,唐苒很快調整回工作狀態。
控申部活雖然不多,碰上就是陳年雜癥。一些堅持申訴的家屬都快把信丨訪的門檻踏破,可找不到翻案證據,也只能一次次往回勸。
最近唐苒只要不加班,晚上就會去駕校練車,爭取兩個月內把駕照拿下來,了結這一件事,好全心全意投入工作。
十二月中旬,奚城也開始飄雪。
“今年的天氣果然不正常。”秦萱把圍巾帽子手套一股腦塞進更衣室柜子里,“說不好真要受災了。”
“是啊,百年一遇的超級寒冬。”唐苒脫掉大羽絨服,再脫掉里面的薄羽絨服和羽絨馬甲,終于露出襯衫和領帶,去衣柜里拿制服外套。
秦萱看呆了:“你穿多少件?”
“啊。”唐苒認真數了數,“加上內衣,六件。”
她襯衫下還有件修身的德絨打底。
沒辦法,太怕冷了。
“你這瘦得只剩骨架子了。”秦萱搖搖頭,捏她胳膊,“再穿五層都看不出來。”
唐苒:“其實我還挺有肉的。”
她就是天生骨架子小,長點肉也顯瘦,一開始宋泊嶠也說她太瘦,等親自試過手感,再也不說了。
恰到好處的一層,白皙柔軟又緊實,前前后后該少的地方少,該多的地方多,他簡直愛得發狂。
手機響了一下,她拿過來。
宋泊嶠:【今天開始大降溫,注意保暖,別感冒。】
唐苒彎了彎唇:【好,你也是哦[可愛.jpg]】
工作使然,她很少用單獨表情包,心情不錯或者跟特別熟的人,會在話里夾上系統表情包。
宋泊嶠和她不一樣。
也只是在她面前,和對別人不一樣。
他發來一個“想你”表情包,是用小椰子照片做的,兩只爪墊著下巴,眼睛圓溜溜盯著她。
唐苒笑著保存下來,回給他一個同樣的。
宋泊嶠緊接著發來一只被迷暈的小椰子,冒著粉紅的愛心泡泡。
唐苒差點笑出聲,秦萱拍拍她肩:“差不多行了啊,少虐狗,今天黎老師開會別遲到。”
唐苒“嗯”了聲,敲字:【我去工作啦。】
【不用回。】
說完把手機調成震動,揣進褲兜里。
黎秋水在會上提到年度總結。
唐苒一邊用筆記本構思這周的工作計劃,一邊短暫地彎了下唇。
這是進檢察院以來最充實的一年,她的總結再也不會是沒有靈魂的固定摸版了。
通過法考,打
破和專業生之間的壁壘,拿到進入法庭的敲門磚。
公訴人競賽雖然只走到半途,但已經是努力后最好的結果,相信以后會越來越好。
還有沒辦法寫進工作總結里的。
這一年,初戀雖遲但到。
*
唐苒原本打算兩個月拿下駕照,但運氣不錯,趕上有個前輩學員因為北方大雪滯留在學校,不得不放棄這次科三。名額空出來,教練把她信息報了上去。
“早考完也好,照這天氣,咱們一月份說不定也得鬧災,到時候一封路,直接取消。”教練把考試時間和地點發給她微信,“你練得好我才讓你去,千萬得一把過,別砸我招牌。”
唐苒自信滿滿:“您放心。”
雖然每天只有下班來,但她總是最晚離開的那個,有不懂的,寧愿被教練罵也要多問幾遍。
最難的科二,她滿分一把過,是這批學員中學時最短,考試用時也最短的。
平安夜前一天,唐苒記得很清楚,那天風大得掀翻了好多人的雨傘。
她從駕考中心出來時,拿著本熱乎的駕駛證。
當晚便開始下大雪,出城高速路被封,和岑念約好的去鄰市泡溫泉暫且作罷。
單位下發了禁止出城的通知郵件,并提醒大家上下班開車小心。
唐苒意識到似乎有一陣,沒和宋泊嶠通過電話,發過信息了。
*
城里就是雪大了些,路面結冰,車輛少了許多,并沒怎么影響日常生活和工作。
只不過總有同事抱怨家里的水管凍了,空調完全不工作,一天天冷得要死。
單位最近早上打卡時間延后半小時,告訴大家安全第一,不要著急,辦公樓暖氣也開得更足。
“這種時候就顯得辛辛苦苦考體制有多值了。”秦萱在座位上嘆氣,“我老公這些天遲到扣的工資,疊起來都有這卷宗厚。”
“資本家沒人性嘛。”唐苒把電腦熄屏,拿起一疊文件和車鑰匙。
秦萱問她:“去哪兒?”
“市局,陳志遠的案子得找他們聊聊。”
秦萱看過來:“有新證據嗎?”
唐苒點下頭,把車鑰匙揣兜里,手機揣到另一邊:“我先去趟物證科。”
從檢察院大廳出去的時候,后邊有人跑著跟上:“苒,等等。”
唐苒回頭一看,江若若身后跟著個寸頭帥哥,她氣喘吁吁扶住她肩膀:“去市局么?帶我。”
帥哥姓傅,單名一個周,據說是母親姓周。
政法大學高材生,帶著名師推薦信分給陳檢的,如今跟著江若若實習。
傅周身上帶著股學生氣,但不是規規矩矩那種乖學生,打招呼的時候,笑得有點明媚痞氣:“唐老師好,麻煩了。”
“……”唐苒嘴角一抽,尷尬而不失禮貌地笑了下,“不用客氣,大家都是同事,叫名字就好。”
“走吧走吧。”江若若勾著她肩膀往前推推。
到停車場,傅周見唐苒打開駕駛座門,直接走向副駕駛。
江若若站在后座門前清嗓子:“傅周,后面。”
傅周“哦”一聲,看了眼唐苒那邊,她臉上表情很淡:“麻煩去后座。”
傅周若有所思地目送她上車,然后慢吞吞去了后座。
江若若沒搭理他,一路和唐苒討論案情。
“你覺得兇器真是這塊玻璃嗎?”
唐苒瞄了眼她手機里的照片,指尖輕點著方向盤:“除非兩人有過搏斗,或死者遇害時劇烈掙扎,兇器刺入體內后扭轉過,不然一塊鋒利的玻璃刃,不太能造成這種創口形狀。”
“可惜了,他兒子精神也出了問題,口供都不能當證言。”江若若嘆著氣,下巴擱在駕駛座椅背上,“還有三個批捕,一大早收的,真不想見公安那幫大老粗……”
唐苒:“這福氣給我,我要。”
“你變態。”
傅周的目光從另一邊,越過前排座位的縫隙,看了唐苒一眼又一眼。
走上公安局長長的階梯時,傅周接電話落在后面,江若若湊到唐苒耳朵邊小聲八卦:“我跟你說,又是個少爺。”
“……”
“咱小地方可真是啊,三步一個關系戶,不過好在這位能辦點兒實事,畢竟是政法大學的,學費沒白交。就是學生思想有點兒重,想問題太單純,哎……”
唐苒笑了笑:“人家來混個實習學分,你就別憂國憂民了。”
江若若:“有一說一,長得挺帥。”
“嘖。”怪不得最近碰到小汪,那臉都跟怨婦似的拉老長。
江若若找方景明聊偵查情況,唐苒也去見了見申訴案當初的辦案警察。
從市局出來時,江若若在車旁和傅周說著什么,唐苒走向門口抽煙的方景明:“最近挺累?”
看他黑眼圈都疊了幾層,胡子也沒刮,能想見又連熬了幾個通宵。
“是啊,元旦都想放假,手里還壓了幾個案子,上面催,下面吵,新進的一批警員也不省心。”方景明把煙往邊上放放,煙灰抖落到花壇,“你怎么樣?”
“比之前忙了。”唐苒笑了笑,“不過也比之前充實。”
“忙點兒好。”方景明從她進單位,也算一路看著她走來,了解她性格,眼神帶著點欣慰,“這段時間周邊城市不少雪災事故,我們警隊就出去支援過幾次,江城周邊應該也一樣。所以老宋那邊兒,你不用太擔心。”
唐苒點頭:“我知道。”
一般聯系不上就是出任務,這種時候一旦周邊有人受難,他們軍隊離得最近,是要率先支援的。
就像當初在廈門,那個遇險的民工一樣。
對她而言,忙一點于公于私都是好事。
睜眼閉眼都是工作,沒有太多時間和精力去擔心和想念他,甚至輾轉反側,徹夜難眠,反而能過得輕松簡單些。
江若若叫她走,唐苒打了聲招呼下樓梯。
這會兒又開始飄雪,車身覆上薄薄一層,唐苒提前開暖氣烘熱了前擋和車窗。
回去路上開得很慢,幾乎磨蹭到飯點,在單位把車停好,江若若問她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飯。
傅周略含期待的眼神望向她。
唐苒沒看傅周,笑著搖了搖頭:“不了,我點個外賣中午加班。”
“不要太拼了。”
“知道。”
江若若實在佩服她,能在被大家調侃長年不干活的六部也忙成這樣。
但用唐苒的話說,即便大部分申訴都石沉大海,她也不能因為輕視或疏忽,放過一個冤假錯案。
*
元旦檢察院照常放假,唐苒也依舊沒收到宋泊嶠消息。
三十號晚上,奚城氣象臺發布暴雪預警。第二天中午單位緊急通知大家盡早回家,并取消晚打卡,避免因暴雪滯留,或發生安全事故。
往年元旦,唐苒都是和奶奶過,今年變成她一個人。
空蕩蕩的大房子里,只有她和小椰子一只貓。外面狂風呼嘯,席卷著大雪砸在落地窗上,屋內暖氣烘出夏天的味道。
一人一貓偎在沙發上看跨年晚會。
當初帶小椰子回家,那人說如果他不在,能有個小伙伴陪她。可真當他缺席的時候,唐苒看著身邊的小椰子,毛茸茸軟綿綿地靠著她打呼嚕,總會不自覺更想起一家三口齊齊整整的畫面。
想起宋泊嶠總愛提溜它脖子,小椰子對他又愛又怕,躲到自己身邊求保護。但貓其實也知道,宋泊嶠雖然對它不溫柔,但也是家人,是它的衣食父母。
偶爾蹭蹭他,撒撒嬌,把他哄心軟了,就能有罐頭和貓條吃。
晚會正演到一輪唱跳節目,燈光炫得她兩眼發暈,鼓點
也震得耳膜痛。唐苒平時不喜歡這種音樂,但在今天這種時候,反而讓她覺得熱鬧。
中間那張臉一晃而過,她叫不出名字,但眼熟,上周去涉案人員家提審的時候,在他女兒房間見過這人海報。
現在的年輕小明星都像一茬茬春筍,臉長得越來越像了。
也或許是她太久不關注。
嘈雜中聽見手機鈴響,唐苒心口一跳,伸手去茶幾上拿。
睡夢中的小椰子被她驚醒,埋怨般“喵”一聲,瞇著眼睛開始舔毛。
看到來電顯示,唐苒心臟略沉下,失望席卷而來的那刻,暗暗向岑念道了句歉。
不是男人比閨蜜重要,只不過她好像真的,太久太久沒聽到他聲音了。
甚至不知道他人在哪里,是生是死。
一點風吹草動足以擊潰她心理防線。
鼻端有酸意,唐苒穩了穩心神,接電話:“喂?念念。”
“給我開個門禁呀寶貝。”岑念呼哧呼哧喘著氣,“在你家樓下。”
唐苒跑到玄關,打開對講屏幕,果然看見岑念把自己包得只剩雙眼睛,站在地下車庫門口。
后面一男一女,也同樣只剩眼睛。
一分鐘后,岑念和方景明,帶著江若若蜂擁進家門。
唐苒疑惑地打量這兩撥人:“怎么碰上的?”
“小區門口。”江若若把六瓶肥宅快樂水擺在吧臺上,旁邊還有袋鼓鼓囊囊的零食,“保安不讓我進,剛要打你電話就看見方隊了,我說找你玩,他捎我一塊兒進來的。”
唐苒又問岑念:“今天跨年,不陪你媽媽?”
“她有她的新男朋友,要我陪什么。”岑念勾上她肩膀,拿出手機,“我這不是受人所托,慰問一下我們寂寞又偉大的軍嫂嘛。”
唐苒低頭,微信里兩行信息映入眼簾:【元旦如果有空的話,麻煩你陪一下苒苒,她一個人在家。】
【大恩不言謝,有需要隨時效勞。】
時間是十二月中旬,北方第一次暴雪預警那天。
第49章 第49章非常非常想你。
唐苒拿著手機發呆,岑念回頭開罐可樂,感嘆道:“要給我一個時時刻刻牽掛我的男人,我也敢閃婚。”
方景明看了她一眼,沒說話。她的Hermes還在方景明手上掛著,被江若若調侃了句:“方隊,還舍不得放下來呀?”
他只是一時間沒找到放哪兒,玄關掛鉤上掛滿了。這會兒才后知后覺,頭一回拎著姑娘家的包,竟然沒覺得別扭。
“喏。”江若若指了指沙發旁的小邊幾,那里是她自己的包,方景明才順手挨著放上去。
“寶貝吃什么?點個外賣。”岑念拉著唐苒坐到沙發上,“鐵板燒?小龍蝦?”
方景明沒跟姑娘們扎堆,在吧臺上洗切帶來的水果。
江若若回頭偷瞄一眼,小小聲:“看不出來,方隊還挺居家,我一直以為他是回家往沙發上一躺,要嬌妻揉肩捏背的那種大男子主義。”
唐苒“噗嗤”笑出聲,手指戳她額頭:“你這腦袋瓜天天想什么?”
岑念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垂著眸,手指繞上幾綹頭發。
“不過還別說。”江若若話鋒一轉,“雖然方隊看著兇,架不住現在的小姑娘生猛呀。聽說最近有個搶劫案受害者,藝術學院大三女學生,長得可漂亮了,自從被方隊救了那次之后,天天去警隊報到。”
八卦講上頭,江若若激動到扭曲:“又是愛心餐又是咖啡奶茶的,還親手給他織了條圍巾。”
“……有這事?”唐苒下意識看向岑念,后者已經拿出手機,默默刷小紅薯。
唐苒是不太信的,至少元旦前她見方景明那次,整個人被案子摧殘到兩眼無光,丁點看不出被漂亮女大拯救過的精神狀態。
反而是今天,和岑念并肩站在門口時,才有種大地回春蓬勃向上的清爽力量感。
她問:“你見過么?”
江若若聳了聳肩:“聽說的嘍,我上哪兒見過。”
一部忙成那樣,也就有空聽一耳朵八卦,緩沖緩沖地獄級別的工作強度。
沙發五米多長,唐苒習慣坐靠窗那半,邊上留一米的貴妃榻。
岑念在貴妃榻那側挨著她,本來還剩半米多,恰好能坐一個人。
方景明從岑念那側繞過來,把切好的水果放在茶幾上,剛要順勢挨著她坐,岑念突然從背后拽了只抱枕放身邊。
正在吃薯條的唐苒動作一頓,目光在兩人之間蹦了個來回。
江若若這時也好像察覺了什么,用胳膊肘懟她。
唐苒一瞬間心領神會,兩人像連體嬰兒般貼在一起,默契地往另一側挪。
方景明如愿坐在了岑念邊上。
兩人都埋頭看手機,方景明指頭敲一會兒屏幕,岑念那邊微信就響了。
她沒看,繼續刷小紅薯,他接著敲。
直到一聲聲提示音響得她煩,才瞪一眼方景明,點開微信推送。
唐苒本著不打擾不八卦的原則,一邊擼貓一邊看節目。
須臾,她也拿起手機。
江若若:【他倆有貓膩?】
唐苒:【你才知道?】
江若若:【那你不早說嗚嗚嗚我剛剛干了什么啊!】
【我真是個千古大罪人!】
唐苒若有所思地朝那邊瞄了眼:【未必。】
【也可能是助攻呢。】
江若若飛快打字的手一頓,停下來,略帶思索地觀察那安靜對峙的一男一女。
瞬間福至心靈。
【我靠!我怎么沒想到!】
【早知道多加一把火了!】
唐苒差點沒憋住笑:【行了吧你。】
【差不多得了~】
雖然這兩人曖昧拉扯到現在,她早就嗅到了酸臭味,可久久等不到一個明朗信號,說不心焦是假的。
但感情這種事,她作為局外人,著急也沒用。
唐苒拍了拍大腿,一直暗中觀察的小椰子從茶幾洞里跳上來,躺成一個小圓圈。
江若若兩眼冒星星:“干兒子~~”
“嗚嗚嗚你好可愛~”
“給姨姨貼貼,不要哈姨姨好不好?”
“放心吧,它性格很溫順的。”
“像你一樣。”
“我嗎?哪有。”唐苒彎唇笑了笑,不禁想起宋泊嶠假裝撒嬌,埋怨她很兇的樣子。
心口一陣熱意,一陣涌動的酸。
晚會十二點的鐘聲敲響,時間跨越到新的一年。
滿桌外賣烤串已經被吃得一片狼藉,遍地空酒瓶和飲料瓶,唐苒靠在岑念肩上,聽她和江若若高聲大喊“新年快樂”。
方景明側過頭看著岑念,微醺后迷離的目光大片流瀉出來,再也遮不住一絲寵溺。
小椰子豎著尾巴,聞唐苒喝過的RIO易拉罐,淡粉色小鼻頭一抖又一抖,嫌棄地撇開。
當毛茸茸的一團重新蹭上她手背時,唐苒眼前突然變得模糊。像水晶被折射出五顏六色的光,一顆一顆地連成串,落在小貓乖順的背上。
“新年快樂。”她無聲地張了張口。
不管他在哪里,請送到他身邊去吧。
——宋泊嶠,新年快樂。
——早點回家啊。
*
昨晚都喝多了酒,沒回去,岑念和江若若睡客房,方景明閑散慣了,直接躺沙發。
唐苒醒來,路過客臥看了眼,岑念還抱著個大熊玩偶睡得四仰八叉。
方景明正在客廳忙活著,昨晚的殘局已經差不多收拾干凈。
“若若呢?”她問。
方景明說:“回她爸媽那兒了。”
“哦。”唐苒俯身,把蹭她腳的小椰子抱起來。
方景明把洗凈的抹布晾在廚房窗戶前:“給你倆點了早餐,我先走了,去鄉鎮跑一趟。”
唐苒:“出事了嗎?”
“還不是這大雪鬧的。”方景明扯了扯唇,到門口拿車鑰匙,“走了,好好休息。”
“嗯,謝謝。”
岑念早上十點前一般不醒,昨晚還折騰到凌晨,唐苒就沒叫她。
吃完早餐刷一刷社交平臺,鋪天蓋地都是大雪相關的新聞。
這次受災面
積廣,各地軍警都在緊急救援。
宋泊嶠從十二月中旬的某天,到現在都沒消息,而方景明也在元旦一大早匆匆出警,足以見得情況多嚴重。
網上甚至已經開始組織募捐。
唐苒找了家靠譜的官方慈善機構,把一部分活期存款轉到救濟災民的指定賬戶。
習慣性點開宋泊嶠微信,打算知會他一聲,手指快速敲出兩個字,才想起他收不到。
唐苒保存下機構回執的感謝圖,扔掉手機,扶著貓腦袋在沙發上放空。
小椰子爬到她身上,爪子一下下踩著柔軟的地方,喵喵叫個不停,似乎在提醒她看它。
唐苒垂眸對上一雙綠寶石般的貓眼睛,從怔愣中回神,揉揉它腦袋:“就捐了你一年的罐頭錢,不高興啦?”
貓腦袋揚起來蹭她手掌:“喵~”
唐苒“噗嗤”一笑,點它鼻頭:“爸爸在拯救世界,我們也不能落后太多嘛。”
“現在好多小朋友連飯都吃不上,你已經是很幸福的小貓咪了。”
小椰子叫得更大聲,爪子踩得也更帶勁。
如果宋泊嶠在,一定會呵斥它耍流氓,再給它提溜到一邊去。
*
整個元旦假期,唐苒幾乎都宅在家里,實在太想他,就把自己關在書房刷考研真題。
記得是一月二號的晚上,她已經上床睡覺,小椰子躺在她枕頭邊呼嚕。
昏昏欲睡的時候,手機突然響起來。
經歷過太多次失望,唐苒對手機鈴聲完全失去了興趣,慢吞吞撈過來。
看到屏幕上的陌生號碼,心想一定又是什么推銷或詐騙,她本來不想接,可不知怎么的一股無名火竄起來。
該等的等不到,一天到晚卻能接七八個推銷電話。
疊加著入睡一半被吵醒的怨氣,她摁下接聽,準備發泄一通。
哪想到對面狂風呼嘯,人的聲音斷斷續續,勉強能聽清:“老婆。”
唐苒瞬間怔愣,心臟好像被捏住一般。
“老婆,能聽見嗎?”他嗓音夾著細微電流聲。
唐苒顫抖地張口,發出一個艱澀喑啞的單音節:“……嗯。”
“信號不好,我不知道多久會斷。”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還有,我很想你。”
“非常非常想你。”
唐苒吸了吸鼻子,不再忍,眼淚全淌在枕頭上:“我也想你。”
不是沒分開過更久,也不是第一次聽不見他聲音,得不到他消息,仿佛人間蒸發,生死未卜。
但這次不一樣。
鋪天蓋地的新聞,被風雪掀翻的房屋,流離失所甚至凍死的村民,還有為了救老百姓而身陷險境的和他一樣的軍人和警察,時刻都在折磨著她強撐的意志,和自欺欺人的樂觀。
每當看到“犧牲”兩個字,心臟真實的痛感才會刺醒她幾分。
她在乎的人就在最危險的地方,他們是用血肉為人民筑起的城墻。
“苒苒……”最后兩個字,中斷在突兀的滴聲里。
*
一月八日,雪終于停了。
宋泊嶠從那日聯系到之后,接著給她打過兩次電話,說他那邊的災情也有所好轉,正準備撤回。
最近每天都有志愿者掃除路面積雪,以保證大家出行安全。周末休息,唐苒閑著沒事,到社區志愿者協會幫忙。
同樓棟兩位熟悉的大嬸也在,一邊掃雪,一邊聊著八卦。
“昨天白天,咱小區一個男業主剛出大門,就被摁在地上打了一頓。”
“啥情況?我昨天下午陪孫子上興趣班去了。”
“聽說是破壞人家庭。”
“誒唷,這么缺德?”
“我聽說啊,揍他那個是在外面接工程的,全國各地跑,一年到頭不著家,他老婆自己在奚城上班,兩個人又沒孩子,瀟灑得很。這不,在外面玩著玩著就認識了咱們小區這男的。”
“哎,照我說,夫妻兩個怎么能分開過嘛,肯定過不好。日子長了要么沒感情了,要么就得出幺蛾子。”
“是啊,異地分居肯定沒好結果,鬧成這樣,別說街坊鄰居看笑話,能和平離婚就不錯了。幸好這兩人是沒孩子,要有個孩子,那孩子不得跟著遭殃?”
唐苒聽得太陽穴突突跳,正打算換個清靜地方,一轉身,被其中一個大嬸叫住:“哎,小唐?”
唐苒回過頭,尷尬而不失禮貌地笑了笑:“劉嬸兒。”
“剛才沒看見你,你也掃雪啊?”
“嗯,反正在家沒事兒,就當出來透透氣了。”
劉嬸兒望著她,若有所思:“好像又有陣兒沒見到你老公了啊。”
唐苒淡定地笑著:“他最近太忙,沒回來。”
“咱們小區剛出那事兒,你聽說了吧?”劉嬸兒語重心長,“兩個人不在一起,你可千萬看嚴點兒。”
旁邊的嬸兒也跟著附和:“你老公一表人才,又會掙錢,在外面肯定招小姑娘惦記。別嫌我們多嘴,都是過來人,看你這么乖巧怕你吃虧哦。”
上了年紀的大嬸就是嘴碎一些,但也沒壞心,把她當熟人才提醒這么多,唐苒只能硬著頭皮道謝。
宋泊嶠不會穿軍裝回家,唐苒也沒四處張揚過,鄰居都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
說了,多多少少會招來些異樣的眼光,哪怕是帶著敬意,她也嫌麻煩。
以前她覺得過日子而已,沒必要戴著光環給人瞻仰,她只想過得低調簡單些。可現在突然意識到,因為沉默而讓他遭受的這種惡意揣測,對他來說是不是太不公平。
劉嬸兒嘆了嘆氣:“現在的男人不是我們那時候了,花花腸子多得很。”
唐苒把掃帚放到一邊,目光平和地望過去:“劉嬸兒,上次您送的醬菜我老公說很好吃,要謝謝您呢,改天給您帶點兒江城特產。”
劉嬸兒眼睛一亮:“不用,你們太客氣了……”
其實宋泊嶠和這些鄰居接觸不多,也不太熟。
唐苒嗓音溫溫軟軟的,接著說:“不過他最近忙,全國到處鬧雪災,他們部隊也不知道去哪兒支援了,我也是幾天前才聯系到他。”
“唉喲,你早說——”兩位嬸對視一眼,臉色都不免尷尬,為剛剛那陣編排毀青了腸子。
唐苒態度和氣,絲毫沒有怪罪的意思,只想在保住彼此顏面的基礎上把誤會解除,都是鄰居,以后抬頭不見低頭見。
她笑了笑,神色如常:“您大孫子不是想參軍嗎?回頭我讓他幫您問問。”
“……好好好,多謝了啊。”
*
周一,接連兩個再審開庭,唐苒從法|院出來時,腦細胞死得透透的。
這案子很有代表性,傅周臨時被江若若指派過來觀摩學習,自然要搭她的車回單位。
小伙子直接拉開副駕駛車門。
唐苒叫住他:“欸,后面。”
上次有江若若在,傅周也是初次見她,不好表現出什么。
今天兩人單獨在外,傅周全程跟完她庭審,看她的眼光更熱烈了。絲毫沒掩飾,目光高調而直白,語氣刻意流露出曖昧:“坐后面不是把你當司機嗎?多不好。我坐這兒吧,正好剛才那個案子我不太懂,想請教一下姐。”
這次不叫唐老師了,也不規規矩矩叫唐檢,私下里直接叫起了姐。
突然的親昵讓唐苒雞皮疙瘩都浮起來一層,保持鎮定的微笑,希望用不為所動的態度提醒他見好就收,免得以后在單位見面尷尬:“沒關系,坐后面請教也一樣。”
“姐……”傅周張了張口,還想說什么。
未盡的話被一聲慵懶嗓音打斷,仿佛往寒冬臘月的風里,摻進一絲春意:
“老婆。”
唐苒一愣,從頭僵硬到腳趾尖。只有目光不可置信地,如潮水般洶涌過去。
車旁不遠處,男人敞著件灰色大衣,修長挺括的版型也壓不住他高挑峻拔的身材。
他瘦了,眼窩更深,臉部輪廓也過分清晰。
傅周呆呆看著,這人眉宇間有種飛揚的不羈和灑脫,落在唐苒身上,就像獵豹歸巢,張牙舞爪的痞
氣瞬間融化成溫情脈脈。
可看向他時,又仿佛深夜平靜的海面,隨時預備著狂風海嘯,放出沉寂在海面之下的索命巨獸。
第50章 第50章一個仰望她很久的普通人……
當怔愣中的女人終于回過神來,兩眼通紅地飛奔過去,在莊嚴肅穆的高樓與國徽下,仿佛忘掉一切,無視所有人注視的目光,就這么義無反顧地跑進人懷里的時候,短暫為她起過念想的傅周,胸口那團莽撞的少年意氣,倏地散了。
傅周沒特意打聽過,只是自從他來到檢察院,見她一直都是獨來獨往,哪能想到她已婚。
但此刻除了那個男人,她眼里顯然容不下第二個人。
“苒苒。”宋泊嶠低下頭,睫毛擋住眼周泛起的紅暈,手掌貪戀地摩挲她頭發,將顫抖與嘆息一并埋入其中。
她強忍著,不想在這里失態,但眼淚還是瞬間浸濕他衣領。
他眼底的紅色也將要化作洶涌的潮水,但擅于隱忍的男人撐起堅硬的屏障,在她面前屹立如松。
眾目睽睽之下,拍著她輕聲哄起來:“好了,別哭了。”
“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唐苒把臉緊緊地貼在他胸口,抽噎著,手指無意識地攥著,差點扯壞他毛衣:“我剛剛贏了個案子。”
“嗯。”男人毫不掩飾寵溺的褒獎,“老婆真厲害。”
唐苒抬手捶他胸口,力道卻柔軟,像在撒嬌:“你害我被人看笑話……”
此刻的她本該是挺起胸膛,氣勢昂揚地被人仰望,而不是在他懷里哭得稀里嘩啦。
“那回家慢慢罰我。”他握住她拳頭,捧起她臉,用指腹擦了擦斑駁的淚漬,久違的唇印在她額頭。
兩人回頭往車邊走的時候,傅周連頭都沒好意思抬。
原本想在女神面前刷存在感,結果被喂了一嘴狗糧,此刻的心情已經不能僅僅用挫敗來形容。
宋泊嶠正要去駕駛座,被她拽住胳膊:“我開。”
她眼圈還紅著,看起來柔弱可欺,宋泊嶠有點擔憂:“你行嗎?”
“別小瞧我。”要強的那股勁兒又起來,她直接打開車門上了車。
傅周還愣在副駕門邊,宋泊嶠走過去,占回屬于他自己的位置,沒什么情緒地勾了勾唇:“需要幫您開后座車門嗎?”
男人單手揣兜,一身閑散松弛,并沒有特意散發出壓迫感,傅周卻被他雙眼盯得頭皮發麻,連忙往后撤了撤:“不……不用。”
宋泊嶠朝他點了下頭,坐進副駕。
傅周坐好時,宋泊嶠剛從紙巾盒里抽了張出來:“老婆。”
系好安全帶的唐苒看過去,身子下意識朝他微傾。
骨節分明的手拿著紙巾,細致溫柔地沾在她眼角:“不擦干,一會兒吹了風會疼。”
唐苒怔怔地望著,覺得今天的他異常溫柔,雖然以往也很溫柔,但這會兒顯然膩得超標。仿佛渾身棱角都收了,有點不像他自己。
余光瞟到眼觀鼻鼻觀心,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的傅周,才突然明白過來什么,憋住笑,接過他手里的紙巾:“系好安全帶,走啦。”
大醋缸。
唐苒自從拿駕照就開始上路,家里單位法|院三邊跑,頻率高的時候一天五六趟。正逢那會兒下雪,更鍛煉技術,才半個月下來,儼然有老司機的架勢。
張姐第一次坐她車時,緊張得不行,說自己駕照也拿了好幾年,根本不敢開,平時就指望陳檢。
說她膽子也太虎了,老公不在家,也沒個老司機壓車,自己上路出事怎么辦。
唐苒當時笑得沒心沒肺:“出事就解決啊。”
老一輩總掛在嘴邊的那話——家里沒個男人可怎么辦,她從不認同。
開車和工作一樣,誰不是摸爬滾打,慢慢積攢經驗來的?就算宋泊嶠在,也不能代替。
她不習慣一有困難就拿起電話問別人怎么辦,這世上好像也沒什么事,非得靠男人來解決。
她只是喜歡上一個人,又不是退化了獨立生存的能力,變得依賴他,附庸于他。
路面結冰那幾天,她自己換的防凍玻璃水,甚至學會了裝防滑鏈。
*
回到單位,宋泊嶠在車里等她下班。
唐苒將車鑰匙給他后就一溜煙跑了,穿著制服踩著小高跟,馬尾辮隨著她利落輕快的步伐,甩得精神抖擻。
車旁,兩個男人都望著她,一道目光濃稠而熱烈,另一道在陽光下格外黯淡。
“喜歡她?”宋泊嶠輕笑了聲。
傅周萬萬沒料到他這么直白,尷尬地愣在原地。
宋泊嶠也沒指望聽到他回答,聽不聽沒什么區別,只淡淡評價了句:“眼光不錯。”
傅周冷靜下來,知道這位并不是在給他下馬威,態度誠懇地轉過身:“抱歉,我之前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那沒什么好抱歉的,喜歡她的也不止你一個。只不過很遺憾,時機不對。”宋泊嶠也轉過身,正對他,“還在念大學?”
傅周“嗯”了聲:“大四。”
宋泊嶠漫不經心地看著他,語氣卻多了點認真:“這個年紀,還是專注學業為好。未來不管做律師還是進公檢法,你手里攥的都是普通人的人生,甚至一個家庭的命運。這行沒那么好做,恕我直言,就算她沒和我結婚,現在的你也配不上她。”
剛見到傅周的時候,這人眼里對唐苒明目張膽的興趣的確令他惱火了一陣,但一路回來,他發現這小孩不算難纏。
譚喆是單純犯賤,所以他毫不留情地摁死,可傅周頂多算年少輕狂無知無畏,底線尚在,所以他用不著較真。
況且以后還要和唐苒當同事,真和人鬧不愉快,等于給她添麻煩。
“嗯。”傅周望向檢察院門口神圣的臺階,和那枚莊嚴的檢徽,“我明白,她很優秀。”
“哪止是優秀。”宋泊嶠笑了笑,若有所思,“很多人都會迷失在她的光環下,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后一個。”
“那你呢?”傅周望向他。
被對方凝視過來時,才察覺到冒犯,垂了垂眸:“我只是想知道,能得她青睞的男人是什么樣。”
宋泊嶠彎著唇,透過前擋玻璃看鏡子上垂落晃動的平安牌,去年旅游,兩人在南普陀寺求的。
那天在大雄寶殿,他向佛祖袒露了自己的秘密,卻至今不敢告訴她。
“我么。”他略帶自嘲地望向天空,“一個仰望她很久的普通人罷了。”
*
許久不見的小椰子壓根沒機會向爸爸撒嬌。
宋泊嶠忽略它,直接抱唐苒進臥房。
久別重逢,是先傾訴思念還是先身體交流,兩人默契地選擇同時。
衣服從門口一件件被扔到地上,直到浴室,最后薄薄一片被夾在玻璃門縫,誰也沒再去管。
溫熱的水流沖刷下來,唐苒閉上眼睛主動迎合,蜷起腳尖,緊緊地攀附。
“老婆,好想你。”他無比猛烈地傾訴,“你想我嗎?”
“嗯……”顫抖的字音帶著哭腔,可今天不想叫他輕點慢點,也不想叫停下來。
只有這樣,才能愈發清晰地感受到他,不是做夢,而是他真的在身邊,在身體里,跟她的血肉與靈魂都交融,好像再也不會分開。
世界仿佛在地震,腦海里除了眩暈就是空白,臉上也不知道是水還是淚,和身體同樣熱。她瞇著眼,主動去尋他的唇:“老公……”
“老公在。”他側過頭,一邊激烈,一邊溫柔地回應她。
“宋泊嶠……”
“苒苒,寶貝。”滾燙呼吸埋入她頸窩,像醞釀著狂風暴雨,席卷吞噬前最后的溫柔,“我在……”
唐苒不記得這晚,她在這方幾平米的淋浴房哭嚎著去了幾次,嗓子啞了,渾身都快沒知覺。
分明她堅持鍛煉過很久,體力比以前好了幾倍,卻還是探不到他的底。
這男人可怕得像個永動機。
*
凌晨一點,宋泊嶠點了次
外賣,有給她補充能量的食物,還有盒藥膏。
唐苒一邊啃著牛肉卷餅,一邊看向男人手里擰開蓋子的藥膏,心想時隔許久,竟然又見到它。
也太不爭氣了。
小椰子愛搗亂,暫時被關到自己房間——他們暫時把兒童房撥給了它。準備等過完新年,請人在陽臺上打個玻璃貓房。
“老婆。”宋泊嶠一只手拿著藥膏,另只手舉著干凈的棉簽,低頭示意。
唐苒臉一熱,扭開身子:“不用,我不疼。”
“都腫了。”
“……”
“乖。”他一臉認真地哄她,“抹完藥就舒服了。”
唐苒咬了咬唇:“……等一會我自己來。”
“你能看得見?”
“……”
“快點兒。”他拍拍自己的腿,耐心催促,“過來。”
唐苒掙扎過后,還是干脆把心一橫,坐到他那里。
她喝著芋泥牛乳,手臂抱膝壓住睡裙裙擺。
藥膏的涼意絲縷般沁開,逐漸緩解摩擦過度的酸痛。男人很耐心,里外都給她涂了一遍,然后戴上衛生手套,用指腹的溫度化開,讓藥膏充分吸收。
她這會兒也麻木了,不知道害羞了,甚至笑出來:“宋泊嶠,你好像個爸爸。”
男人稍稍用力一按,被她吸著氣抬手一巴掌,笑得肆意痞壞:“那下次叫爸爸給我聽?”
唐苒脊背一涼:“不要,感覺像變態。”
“也許會更爽。”
“去你的!”唐苒又氣又笑,踹了一腳他大腿。
男人也不再鬧,用胳膊把她的腳抬起來:“別動,沒好呢。”
唐苒:“……差不多行了。”
在他那兒卻明顯不行,又給仔仔細細涂了第二遍。
弄完這些他才去洗手,過來吃東西。
唐苒把保溫袋里的卷餅遞給他:“老公,想和你商量個事兒。”
宋泊嶠撕開袋子咬了口:“嗯?”
唐苒吃飽喝足,精神百倍地望著他:“我們晚一點生孩子好不好?”
手稍頓了頓,看過來:“多晚?”
唐苒被他過于明亮的目光惹得心口一顫:“……先等個五……三年?”
“五年?”
“我也說不準。”唐苒側靠在沙發上,虛握的手抵著額頭,“但在正式入額成為檢察官前,我沒有心思去想孩子,而且……會分心的。”
宋泊嶠沒有發表意見,但望著她的眼神略嚴肅,唐苒心里知道,為了事業將生孩子延后,他沒有義務非得同意。
男人大概都會說生了沒關系,交給父母帶就好,可唐苒不想當不負責任的媽媽。
在她能有足夠的時間和精力,用充沛的愛去陪伴孩子成長之前,她不想沖動決定。
孩子是婚姻里十分重要的一環,她知道如果達不成共識,再好的關系也遲早會出現危機。
“我是在和你商量。”唐苒望著他,眼神柔軟卻堅定,“如果你有別的想法也可以提。”
“沒有。”他笑了笑,把吃一半的卷餅裝起來,放到茶幾上,“我早就說過,孩子的事兒你定。”
他總是那么云淡風輕,唐苒猜不透他到底是真不在乎,還是壓抑著內心的想法。
*
宋泊嶠這次在家待五天,也就第一天,兩人小別勝新婚似的黏了整晚。
自從唐苒說三五年不要孩子后,他沒再碰她。
唐苒覺得他不高興了,否則以他的作風,怎么可能不拉著她夜夜笙歌?然而除了這個,他表現一切正常。
依舊每天接送她上下班,是同事們眼中的完美丈夫。會給她做美味三餐,會情話連篇,抱她親她,但不會太過火。偶爾她想要,都會被他哄停下。
說不失落是假的。
她原本以為這次他回來,會是甜甜蜜蜜,如膠似漆的幾天。
直到他離開前最后一晚,唐苒心里委屈不過,說要加班,沒讓他來單位接她。
岑念年前真把高中那家門面盤下來,開了家甜品店,唐苒下班直接過去,怒吃了一整個六寸蛋糕。
“你說他什么意思?有意見可以提啊,我又不是不和他商量。”唐苒喝著奶茶,打了個嗝,“嘴上說不在乎,結果天天冷暴力……”
這會兒高中課外活動,生意不錯,有店員看著,岑念忙里偷閑陪她坐一會:“不讓你睡就是冷暴力?”
“……”唐苒噎了噎。
除了沒和她做,別的確實都很正常。
但不和她做就已經不正常了。
向閨蜜吐槽過后,唐苒依舊覺得胸口沉悶,岑念抿著芭樂汁,笑得毫不共情:“我看你這樣,只能把他揍一頓解氣。”
唐苒輕瞪她一眼,心說真是塑料姐妹情,給不了什么正經建議。
岑念往門口抬了抬下巴:“喏,人來了,揍還是不揍你自己決定。”
說完便去收銀臺幫忙。
唐苒腦門一嗡:“岑念你出賣我——”
“老婆。”男人在門口喚她。
“……”
宋泊嶠走到她面前,輕勾著唇向她伸手,松弛慵懶的笑意,像一根柔軟的針戳破她心口鼓脹的氣球。
唐苒強撐著那口氣,哼了一聲撇開目光。
他把她下巴轉過來,無視店內那幾雙眼睛,直接親了她的唇。
排隊的學生都在吸氣驚呼,岑念不忍直視,兇巴巴攆人:“要膩歪出去膩歪,別影響我做生意!”
都是祖國的未成年花朵啊這狗男人!
*
唐苒活了二十幾年,拜某人所賜,頭一回被自己的閨蜜趕出視線。
出去后也不想理他,悶頭往前走。一直到學校大門外,宋泊嶠突然叫她:“苒苒。”
唐苒稍微遲疑了下,但腳步沒停。
“學校四月要搬遷了。”他說,“要不要進去逛逛?”
課外活動時間,校門是敞開的。
兩人沿學校的主干道走著,左側是教學區和生活區,右側是體育場。
為免太顯眼,他們規規矩矩并排,沒有多余的動作。
越往前走,靠近政教樓人越少,當四周空曠些,唐苒聽見他不疾不徐的嗓音,卻像平地起驚雷:
“今天上午,我去做結扎手術了。”
她仿佛從頭到腳被釘在原地,血液也凝固,只有腦子里混亂而紛擾的念頭,是天地間唯一的聲音。
“醫生說,手術前三天不能同房,后面也還要休養一陣。”他望著她,語氣淡定得好像在談論今天的晚霞很美,而不是他剛做過一個絕育手術。
唐苒酸脹的眼睛幾乎要哭出來:“我不是說以后都不要,你干嘛……”
這兒學生不多,他握住她手,用溫柔的力道安撫她:“等你想要的時候可以去復通,多一次手術的事兒。再說了,現在醫學發達,萬一不行還有別的辦法,而且我冷凍了精|子。”
“放心,如果你想要,我們肯定會有孩子的。”
唐苒深深地吸氣,低著頭不敢看他,怕眼淚一瞬間洶涌。
“三五年,只是戴套的話,我不敢保證不會讓你意外懷孕。”平靜的語氣里,含著千絲萬縷的珍惜,“你的身體和你的事業,都不能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