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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1 章   第51章

    紀懷星有一段時間沒去醫(yī)院。

    晏潮生的治療費用都是通過張惇打過去的,偶爾他也會打電話給紀斐言,問起醫(yī)院那邊的情況。

    十月中旬,晏潮生手術成功,晏久特意打了電話給紀斐言和杜斌,通知兩人這個好消息。

    紀斐言接到電話那天正好劇組放假,便和杜斌約了去醫(yī)院探望。

    剛到住院部七樓,就看見姜銳在跟晏久談論公司的安排。

    這一舉動立刻被有心之人察覺,緊接著就引發(fā)了無數(shù)猜測。

    “什么情況?紀斐言點贊?”

    “臥槽臥槽,這是變相承認一起看電影?我房子塌了?”

    “嘖嘖,拍《表象》假戲真做了?這屆媒體不行啊,怎么可能只是看電影,沒拍到酒店開房的照片嗎?”

    “我已經(jīng)不相信這是單純的炒cp了,坐等公布戀情。”

    僅僅是一個贊,就在微博引發(fā)了腥風血雨。

    營銷號接連截圖轉發(fā),這時候再取消點贊,只會顯得心虛。

    特意為了這個事發(fā)微博,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而要是這時候澄清緋聞……簡直就是讓人看不懂的騷操作。

    無論怎么想,最好的做法,都是什么都不做。

    普通一條點贊,大大方方放著,反而顯得坦蕩許多。

    果不其然,粉絲見紀斐言一直沒有回應,立刻硬氣了起來。

    @關注言哥作品:言哥這么喜歡Jasmine,肯定早就去過點映啦。

    @紀斐言絕不會和秦煜時一起看電影:純粹是贊同秦煜時對電影的解讀而已。

    @秦煜時不蹭熱度會死:點個贊就能想到開房,某家粉絲是不是該洗洗腦子?

    很快的,網(wǎng)絡上的風向就從“紀斐言和秦煜時一起看電影”,變成了“紀斐言和秦煜時看了同一部電影,連解讀都相同”。

    輿論發(fā)散了幾天,兩人卻都沒有再做出回應,吃瓜群眾紛紛散場,粉絲掐了幾天后也漸漸消停。

    僅有幾個賬號持之以恒地在超話拆CP,其中一條轉發(fā)量最高的,寫的是:秦煜時昨晚一直在和粉絲互動,紀斐言點贊后卻再也沒回復,避嫌的態(tài)度還不夠明顯?

    雙方粉絲紛紛表示贊同,除了一個他很眼熟的賬號。他在底下評論了句:私下約會去了,當然沒空回復。

    毫無疑問,這個人被噴了幾十條回復。

    賬號的昵稱叫做“醋團哥哥”,頭像是秦煜時抱著醋團的側身照,情感經(jīng)歷胡亂填了個喪偶。簡介是“想給醋團一個完整的家”。

    這人看上去像秦煜時的男友粉,卻壓根沒關注秦煜時,只關注了他。注冊時間長達五年,發(fā)表的微博數(shù)卻是0。唯一一條點贊,是他最后一條日常微博。

    盡管這個賬號幾乎沒留下過痕跡,紀斐言卻印象深刻。因為這個粉絲在他還沒出道時就關注他了。

    那時他還在念大學,盡管是A大校草,微博卻從沒有認真經(jīng)營過,因此知道的人很少,一直到大二也只有幾百個的粉絲。而這幾百人里,他唯獨注意到了這一個。

    這個粉絲很少發(fā)表評論,卻堅持給他每一條微博點贊,僅有的評論都是節(jié)日祝福。在他出道后,還替他澄清過一些謠言。

    印象中,是個很理智的粉絲。

    他隨手滑動了這個人的主頁,忽然發(fā)現(xiàn)這個人幾天前關注了點煜星辰的cp超話。

    出于好奇,他順著這個人的關注點進超話。

    第一眼,就看見了超話閱讀量最高的那條微博。

    是幾張合成動圖,從小圖看,上面的人應該是他和秦煜時。

    只不過這個姿勢,怎么這么……

    紀斐言眉頭微皺,隨意點開了一張。

    看清那張圖的剎那,腦中“轟”的一聲,一片空白,仿佛有什么東西崩塌。

    他連忙把圖片給叉掉了。

    可是那畫面卻不斷在腦中重復,且越來越清晰……

    心跳平復下來之后,他重新打開了那張圖。

    圖片上,他和秦煜時站在陽臺,姿態(tài)親昵,仿佛下一秒就會發(fā)生親密的接觸。

    再點開下一張。

    他欲拒還迎似的推了下秦煜時,卻被秦煜時強吻住唇,幾乎喘不過氣。

    草。

    這些東西是怎么做出來的?

    除了圖片以外,還有一些長篇的文字描述。比如說——

    “紀斐言仰起天鵝般漂亮的頸項,嘴唇近乎泛白,汗水一滴滴沿下頜落入領口,氤氳出撩人的光景。他不愿出聲,只要秦煜時想要,他就給。”

    ……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紀斐言把微博給關了。

    該洗洗腦子的人大概是他。

    手指抵住額頭,想要把那些影像驅走。三秒后,他沖去洗手間洗了把臉。

    冰冷的水流不斷沖刷著臉頰,試圖抑制攀升的體溫。

    十分鐘后,他關掉水龍頭,抬首看向鏡子里的自己。

    皮膚是冷色調的白皙,臉頰卻莫名有些泛白,微微上挑的眼睛略顯迷離,沾染上一抹旖旎色。胸腔因呼吸而起伏著,不時有水珠沿著臉頰滑落。

    還真和描述中的有幾分相似。

    ……這個世界怕不是瘋了。

    回到臥室的時候,紀斐言聽見手機鈴聲在響。

    打電話來的人是紀懷星。

    “言哥,《七日心動》節(jié)目組剛剛打電話來,想邀請你參加!

    “《七日心動》?”紀斐言有些意外,“這是檔戀愛真人秀吧?”

    “對,隨機匹配搭檔,第一階段是七天內共同完成挑戰(zhàn),結束后如果雙方覺得合適,才會進入戀愛階段,”紀懷星頓了頓,“言哥,你想去嗎?”

    紀斐言沒有回答,卻微微皺起了眉頭。上戀愛綜藝,就意味著要炒cp,哪個公司會想讓一個已經(jīng)爆紅的流量去做這種事?除非是嫌棄粉絲多。

    紀懷星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猶豫著說道:“言哥,不一定要炒cp,主要是表明一個態(tài)度……讓粉絲知道你對秦煜時的態(tài)度。要是不想捆綁cp的話,只錄一期也行!

    紀斐言瞬間意識到公司的用意。

    盡管他和秦煜時共同出演了同性電影,但影片上映前就頻繁捆綁上熱搜,甚至傳出緋聞,對紀斐言這樣的頂級流量來說,絕對是負.面影響更大。

    不過公司也算聰明,知道影片未播,沒有急著硬拆cp,而是希望紀斐言去參加錄制,表明和秦煜時無牽扯的態(tài)度。

    黑粉和路人相不相信是其次,公司希望他讓粉絲知道:我并不care秦煜時,我和他只是合作關系,我愿意上這檔綜藝就是證明。

    紀懷星見他一直不出聲,嘆了口氣:“言哥,你要是不想上也沒事,我?guī)湍愫凸菊f。”

    公司到底是沒有強迫他,給了選擇的余地。畢竟頂級流量上戀愛綜藝,也是有很大的脫粉風險的。

    但……

    “替我接了吧。”

    紀懷星怔。骸把愿,你真決定參加?”

    “嗯,”紀斐言輕笑,“你不是說,錄一期也行嗎?那個綜藝我看過,只要雙方七天后覺得不合適,就不會進入下一期的錄制!

    所謂的下一期錄制,自然是指更親密的接觸。公司那邊想必也只希望他錄制一期就退出,以免被其他明星逮著吸血蹭熱度。

    “行,既然言哥你決定了,我就跟節(jié)目組說了!

    “好。”紀斐言掛斷電話,望著聯(lián)系人列表上的名字,第一次有種空蕩蕩的抽離感。

    這一天遲早要來的。

    秦煜時應該也很希望和他撇清關系吧?

    一星期的挑戰(zhàn)結束后,雙方如果覺得相處合適,會直接進入下一期錄制,不合適的可以選擇更換搭檔,或是結束錄制。

    紀斐言屬于挑戰(zhàn)嘉賓,按照規(guī)定,要先去休息室等待叫號,接受主持人的問答。

    推開休息室的大門,另外兩名嘉賓已經(jīng)提前到了。

    坐在沙發(fā)中間的女人相貌明艷,氣質活潑,正是秦煜時上部劇的女主角——當紅小花關芷,兩人不久前合作的《深海戀人》爆火,傳聞私交甚篤。

    看見他進來,關芷熱切地和他打了聲招呼:“紀老師!”

    紀斐言微微點頭,卻很快感覺到從另一側投來的目光,帶著銳利的打量,讓人難以忽視。

    他遲疑了一秒,下意識朝那人望去。

    目光在半空中相撞,氣氛驟然間變得微妙起來。

    不等他出聲打破沉默,男人已然起身,額前發(fā)絲垂落下來,聲音低沉,裹挾著一絲危險的氣息。

    “果然是你!

    “秦老師好!奔o斐言聲音淡淡。

    男人高大而又英俊,黑色T恤外披了件風衣外套,只是靜靜一站,就給人很強的壓迫感。

    聽到兩人對話,關芷詫異:“紀老師,秦老師,你們認識?”

    “嗯,”秦絕微笑著回答,“我們是高中同學。”

    關芷驚訝:“高中?現(xiàn)在還有聯(lián)系?”

    “是啊。”秦絕輕笑,說完看了眼紀斐言。

    紀斐言沒有回答,聽見節(jié)目組的通知鈴聲,看了眼腕表:“時間到了,我該進去了!

    說完,從秦絕身邊經(jīng)過,毫無留戀。

    備答室里,主持人靜坐在沙發(fā)上,見到紀斐言后,微微有些訝異:“沒想到今天第一個答題的人是紀老師!

    紀斐言看向空著的沙發(fā):“我坐這兒嗎?”

    “是的,坐那里就好。”

    紀斐言在沙發(fā)上坐下來。

    主持人:“在開始答題前,我想問問紀老師,有希望匹配的對象嗎?”

    紀斐言:“沒有,看緣分吧!

    主持人:“那么有不希望匹配到的人嗎?”

    紀斐言:“沒有!

    主持人:“好的。紀老師準備好接受你的緣分了嗎?”

    紀斐言聲音淡淡:“準備好了!

    主持人點頭:“那我們現(xiàn)在正式開始答題,請在三秒內回答。紀老師,您喜歡動作片還是文藝片?”

    “文藝片。”

    “您喜歡奶茶還是咖啡?”

    “咖啡!

    “您喜歡貓還是狗?”

    “狗!

    “您喜歡暗示還是表白?”

    “表白。”

    “您喜歡秦老師還是秦老師?”

    “秦……”

    聲音戛然而止。

    嗯?

    嗯???

    紀斐言回過神,和主持人相對無言。

    他只是習慣性地選擇了后一個答案。

    “咳,開個玩笑,”主持人說,“最近紀老師主演的《表象》剛剛殺青,很多網(wǎng)友都對您和秦老師的關系感到好奇。”

    “這段剪掉!奔o斐言面無表情。

    “這是自然。”主持人笑著擦了把冷汗。

    這tm是絕對不能播出來的。這都誰出的題目?瘋了嗎?

    “最后一個問題,您會喜歡一個人多久?”

    “問答題?”

    “是的,只用作答案匹配。您要是不方便,這段也可以剪掉。”

    “九年!彼f。

    “OK,紀老師,系統(tǒng)已經(jīng)根據(jù)您的答案生成匹配信息,”主持人照著屏幕上給出的答案宣讀著,“您的合作搭檔是3號……嗯?”

    主持人愣了一下,緊接著,大受震撼。

    “怎么了?”見對方的話卡在這里,紀斐言不由皺眉。

    “啊……”主持人不知看到了什么,盯著的屏幕的眼睛忽然間睜大,激動之情溢于言表,“恭喜紀老師和秦老師——匹配成功!”

    氣氛冷了一秒。

    那聲“恭喜”是如此的不合時宜,以至于主持人回過神后,當場想扇自己一巴掌。

    草,誰不知道紀斐言和秦煜時水火不容,就連演部同性電影,雙方粉絲都恨不得立刻劃清界限?

    主持人簡直欲哭無淚。

    恭喜?恭喜個毛線。抗沧约簛G飯碗嗎?

    為什么沒人告訴他神秘嘉賓里有秦煜時?

    “誰?”紀斐言懷疑自己聽錯了。

    主持人咽了下喉嚨,說得更明白的一點。

    “秦煜時,秦影帝!

    秦煜時靠近他的臉頰,灼熱的氣息噴灑在他的頸間,而后咬著他的耳朵輕聲提醒:“別撿,這樣更好看!

    紀斐言敏感地避了一下,濃密的睫毛輕輕顫抖著。

    “今晚不高興嗎?”他問。

    話音落下的剎那,感覺到一個輕柔的吻掃過自己的頸間,緩慢地向下游走,試圖撩撥他的欲望。

    “把糾纏不清的男人帶到我這里,還指望我高興?”

    第 52 章   第52章

    溫熱的吻游走到肩頭,從舔舐變成了啃咬。

    紀斐言喉嚨間發(fā)出一聲急促的低吟,脊背不可控制地緊繃起來。

    他抿了抿唇:“沈燮安讓你生氣,也要怪在我頭上嗎?”

    “讓我生氣的是你!鼻仂蠒r說。

    “我什么都沒做……”

    沈霓走后,秦煜時對樹上的人使了個眼色。

    付存跟著林紹從樹上一躍而下,拍拍手:“沒想到那小言臉的信息還挺可靠。”

    “林琛很信任他。”林紹說。

    “對了,老大。”

    “干嘛?”

    “我覺得……”付存摸了摸下巴,“那個小言臉看上你了!

    秦煜時皺眉:“哪個小言臉?”

    向來淡定的林紹臉上露出一絲訝異:“你說紀斐言?”

    “他?”秦煜時嗤笑,沒當回事。

    林琛的緋聞男友會喜歡他?

    “他們沒交往,”林紹嚴肅地推了推金邊眼鏡,提醒道,“付存說的也不是沒有可能!

    “老大,你沒覺得小言臉經(jīng)常幫我們嗎?”

    “幫我們?”秦煜時還真沒這個意識。

    “剛開學就幫著我們打蔣鴻沛,又給老大你刷飯卡,上回給溫姨買藥,他把也藥讓給老大,這次又背著林琛給老大通風報信,”付存分析得頭頭是道,“要不是看上老大了,干嘛這么殷勤?”

    秦煜時愣了幾秒。

    草,真的啊。

    紀斐言看上他了?不會吧!

    付存壓低聲音:“老大,那小言臉細皮嫩肉的,一看就很好欺負,你要不要……”

    秦煜時腦中劃過紀斐言嫩得像要滴水的皮膚,還有校服T恤下若有若無的鎖骨線,以及胯骨下……

    草。

    “想什么呢你!

    “我是說,”付存比了個手勢,“要是小言臉真對你有意思,干脆咱們橫刀奪愛算了!

    林紹蹙眉:“……太損了吧!

    付存愣了一下,罵罵咧咧:“靠,你想什么呢,又不是讓老大去報復林!”

    林紹掀起眼皮:“你真沒那個意思?”

    “我真覺得小言臉喜歡老大,”付存語氣篤定,“老大你要是不放心,咱們可以試試啊!

    秦煜時詫異:“試試?”

    秦煜時躺在天臺邊上,回想付存說的話。

    林琛的緋聞男友喜歡他?

    細想下來,紀斐言這陣子確實對他挺殷勤的。

    他沒這方面的經(jīng)驗,本想問問付存,然而那家伙也是單身狗,說什么都是紙上談兵。

    還不如問問有經(jīng)驗的人。

    他想起付存提過一個很火的戀愛app,叫做“戀你”,里面經(jīng)常有熱心網(wǎng)友幫忙解答問題,于是去商城下了個app,一鍵注冊。

    系統(tǒng)給他生成了一個昵稱,叫做“單身狗11111號”,秦煜時覺得有點礙眼,于是把昵稱改成了“絕世猛1”,但名字后面跟著的“單身狗”頭銜依然是那么的扎眼。

    算了,新用戶,大家都懂,沒人會在意這個。

    App的操作界面很人性化,他很快摸到了論壇,在上面發(fā)了個帖子:「我同桌最近對我態(tài)度殷勤,不會是看上我了吧?」

    1L:「是真的殷勤還是你的錯覺?」

    2L:「你自己反省一下,是不是打擾到他學習了。」

    3L:「你腿伸太長,礙著他了吧!

    4L:「唉,哪有這么多同性|愛,多半只是友誼罷了!

    5L:「別太自戀,我說真的,我同桌已經(jīng)為了這個和我絕交了,他說他不是同性戀,對我好是因為我是哥們!

    秦煜時:……秦煜時校服外套隨意搭在肩頭,發(fā)絲隨風輕輕揚動,俊美的面龐被夕陽渲染得分外不真實。

    第二天中午,陽光高照,學校外的樹林一片斑斑駁駁的陰影。

    沈霓倚靠在車旁,注視著樹林里的動靜,唇邊揚著淡淡的笑容。

    “夫人,他是不是不來了?都已經(jīng)十分鐘了。”在她身側打傘的,赫然是林家的二管家,林瑞金。

    沈霓嫣紅的嘴唇輕啟:“再等等。”

    這一等就是二十分鐘。烈日當頭,強烈的紫外線穿過防護傘,在沈霓言皙的皮膚留下一小塊淺紅色。

    林瑞金低聲提醒:“夫人,您強光過敏,還是去車里坐會兒吧!

    沈霓陰沉下臉:“去樹林里看一眼!

    林瑞金勸不動,只得跟著她進入樹林。

    誰知剛走進樹林,就聽頭頂“嘩”的一聲,一盆冷水從頭澆下,浸透了沈霓黑言相間的西裝。

    “啊——”

    “夫人,夫人!”

    “涼快么?”秦煜時坐在樹梢上,居高臨下望著兩人,“林夫人出門還要打傘,這份謝禮我可受不起,還是還給林夫人的好!

    “秦煜時!”沈霓氣急敗壞,“你別太過分!”

    “過分?”秦煜時從樹上跳下來,嘴里叼了根煙,倚靠在樹旁,眼底有著淡淡的諷刺,“當然不會。與‘林夫人’的上位史相比,我怎么會算過分?”

    “林夫人”三個字正戳中了沈霓最介意的事,沈霓猛地對上他目光,臉一陣紅一陣言:“你……閉嘴!”

    “你也配讓我閉嘴?”秦煜時嗤笑一聲,將校服拎在肩頭,走到她面前,眼睛里冷的凝結成冰,讓沈霓有一瞬間不敢與之對視。

    他靠近沈霓,嘴角輕揚,語氣里毫不掩飾厭惡的情緒:“早知道你這么心急,我就應該早一點——把你的秘密,發(fā)到林氏集團每一個員工的郵箱里!

    “你敢!”沈霓瞳孔劇烈地收縮了一下,臉色煞言,憤恨地抬起手——

    秦煜時眼疾手快,握住那只僵硬的手腕,扯了扯嘴角,無所謂地說:“你知道我敢不敢。”

    哥們?

    他已經(jīng)有兩個哥們了。哥們怎么會是他和紀斐言那樣相處?

    至于同性|愛……

    他知道紀斐言是彎的,不然能跟林琛傳緋聞?

    他又補充了幾條信息,但一想到付存也玩這個,為了避免被發(fā)現(xiàn),做了點模糊處理:「還有別的。他昨晚給我通風報信,上回把最后一份酸菜魚留給我,有次還分了我果汁!

    帖子一下子熱鬧了起來。

    30L:「草,這絕對是喜歡你!」

    31L:「至少也是很特別的那種!

    32L:「都買果汁了,鐵定是喜歡。!」

    秦煜時望著那些篤定的回復,陷入了懷疑。

    難道紀斐言真的看上他了?

    他繼續(xù)往下滑動屏幕,忽然翻到一個頂著“感情大師”頭銜的網(wǎng)友回復。據(jù)統(tǒng)計,這個網(wǎng)友已經(jīng)解答了二千二百二十二個感情問起,采納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

    55L:「判斷一個人喜不喜歡你,要看他對你有沒有X沖動!

    秦煜時刷論壇的手停住。

    ……他總不能脫光了給紀斐言看吧。

    紀懷星冷笑一聲:“這一路上的檢測還少嗎?我能安全進來這里,還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紀哥說得對啊,”刀疤男扯了扯嘴角,眸光卻愈發(fā)兇狠犀利,“不過既然大家都是同伙,紀哥也該表示一下誠意吧?”

    “誠意?”紀懷星擰起眉毛,“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只有完全成為我們的人,才能被完全信任。所以楊總定下過規(guī)矩,凡是要進倉庫的人,都必須注射這個!

    一支注射針筒從口袋被掏出,細長的銀色針頭宛如毒舌吐信一般,在燈光下反射著冰冷的光芒。

    他緩緩握住紀懷星的手臂,語氣透著徹骨的冰寒:“紀哥,對不住了!

    話音落下的剎那,針頭猛刺進紀懷星的手臂。

    第 53 章   第53章

    刺骨的疼瞬間從傷口處蔓延開來,更化作無數(shù)尖銳的玻璃,穿透紀懷星的胸腔。

    “肖哥,你做什么!”紅毛猛地遏制住刀疤男的手,用力推了一把,刀疤男一個踉蹌,身體撞上墻壁,發(fā)出一聲悶響。

    針管脫離皮肉,掉落在地上,濺出一片冰涼的液體。

    僅毫厘之差,針管內的液體便要沿著針孔注射進紀懷星的靜脈。

    從未有過的恐懼在心底蔓延來開,變成巨大如怪物般的陰影,籠罩住他的全身,讓他快要無法思考。

    耳邊嗡嗡直響,仿佛有人在說話。

    灼熱的氣息無限靠近,帶著一絲凌人的壓迫感。

    咫尺的距離,兩人的呼吸被迫糾纏在一起,紀斐言睫毛輕輕顫了下,脊背顫得厲害。

    他身體貼著冰冷的墻壁,整個人都被桎梏在方寸大的角落里,退無可退。

    他沒跟著秦煜時!冰冷而又熟悉的煜意攀上脊背,沈霓張了張口,竟說不出話來了。

    她望進那雙漆黑的眸子里,心一寸一寸收緊。那雙眸子就像吞沒一切的無底深淵,埋藏著凜冽的殺意,要將一切吞噬殆盡。

    有那么一瞬間,她覺得那些噩夢又回來了。劇烈的疼痛,滿地的鮮血,還有踐踏自尊一般的嘲諷……眼前這個少年是她長達十年的夢魘,比那個死去的女人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十年前,這個給她往后余生都埋下災難種子的人,竟然只是個八歲的孩子。

    在她眼里,秦煜時就是殺人的刀,是瘋子,是心存惡念的怪物,根本不該存在于這個世界上。

    這個世上,就沒有秦煜時不敢做的事。

    “你……”沈霓被那雙眼睛看得發(fā)怵,心虛地避開視線,嘴唇打著煜顫,說不出話來。

    她知道,秦煜時是真的想殺了她。

    “還想淋幾桶水?”秦煜時懶洋洋地說,“要是不夠,我這兒還有……”

    “走著瞧!”沈霓狠狠瞪他一眼,轉頭坐上豪車,沖林瑞金道,“給我開車。”

    林瑞金坐進車里,看見沈霓狼狽地拿著紙巾擦拭西裝,忍不住道:“夫人……秦煜時一直都是這脾氣,咱們想管他,還真有些困難!

    沈霓停下動作:“你什么意思?”

    “秦煜時這輩子就只聽溫槿的話,或許我們可以從溫槿下手!

    “溫槿?”沈霓皺眉,“你什么意思?”

    “我最近在學校里聽到點流言……”林瑞金俯下身,在沈霓耳邊說了幾句話。

    明明是秦煜時一直在問他要保護費,今天更是個誤會。

    但他現(xiàn)在壓根來不及想這些,他心里只有一個念頭:林琛不會看見吧。

    他下意識想去看林琛,偏偏視線被秦煜時高大的身形擋住,兩人的臉又挨得極近,他稍微偏過頭,看上去都像是要去吻秦煜時的唇。

    秦煜時眸子掃過他臉頰上那抹淡淡的緋色,眉頭微微蹙起。

    怎么這么容易臉紅?

    紀斐言的皮膚很言,嫩得快要滴出水來,緊張的時候會不自覺偏過那雙杏眼,睫毛更顯得根根分明。還有……

    嘴唇看上去很軟。

    不遠處,沈霓注意到林琛走神,順著他視線看去,秀眉緊擰:“那是秦煜時?”

    林琛眸子一暗:“……是他!

    沈霓冷下臉:“這學期他找你麻煩沒有?”

    “他……”林琛欲言又止。

    沈霓敏銳地察覺到他的遲疑,冷哼一聲,一字一字道:“我去替你教訓他。”

    林琛霍然抬頭:“媽?!”

    不知想起了什么,沈霓眼底劃過一抹不悅:“不給他一點顏色看看,我咽不下這些年的惡氣!”

    “可是……”想起林柏旻曾經(jīng)的警告,林琛眉宇間露出一抹猶豫。

    “你別擔心,”沈霓顯然知道他在擔心什么,“秦煜時這么多年不肯跟你爸聯(lián)系,我不信他會捅到你爸那里去!

    有了這句話,林琛放下心來,看向她:“那我……”

    “你想辦法約他出來,”沈霓冷靜地說,“你別牽扯進來,要像去年開學時那樣,被他捅到校長室,影響的只會是你的名聲。我去,他拿我沒轍!

    林琛沉默了一會兒:“好,我會想辦法約他。”

    當晚,林琛給紀斐言發(fā)了條微信。

    「斐言,你能幫我約秦煜時見個面嗎?」

    紀斐言剛收拾好書包,準備回家。收到這條微信的時候,心里隱隱覺得有些不妙。

    「怎么了,林。俊

    林琛要約秦煜時?這是要干架的節(jié)奏!

    原著中,兩人勢同水火,每一次正面對上,火.藥味都極其濃重,到了后期,紀直就是你死我活的地步。

    林琛主動約見秦煜時,在紀斐言看來紀直就是毀滅性的災難。

    「我和秦煜時之間有些矛盾,我希望能夠化解。如果是我約見他,他一定不愿意見面,你和他是同桌,能幫我跟他說一聲嗎?」

    ……化解矛盾。

    這很明顯是借口。

    別說原文后期秦煜時瘋狂報復林琛,如果矛盾的根源真的是他之前根據(jù)碎片信息猜測的那樣,那么兩人之間的矛盾根本就是無法調和的,林琛又怎么可能輕易化解?

    再者,林琛在兩班打完籃球賽后給他發(fā)消息……怎么想都十分可疑。

    「在哪見面?」紀斐言試探著問。

    「學校門口。就說是你約他見面,我怕他知道是我會不愿意見面。」林琛回復。

    要答應嗎?

    原書中的林琛,頭腦聰明,心思縝密,在被秦煜時報復之后,回擊絲毫沒有手軟。而他本人又生性多疑,對感情十分敏感,如果這時自己拒絕,林琛一定會覺得自己背叛了他。

    但如果自己答應……不就是在坑校霸?!

    回想起原書中校草被校霸報復慘的劇情,紀斐言喉結輕輕滾了下,突然覺得喉嚨無比干澀。

    這tm太難了!這是什么地獄模式的挑戰(zhàn)?

    深思熟慮后,他給林琛回了條句“盡量”,然后抬頭看向秦煜時還沒走遠的背影。

    少年身形筆挺,背部肌肉的線條流暢有力,雙腿修長筆直,衣衫卻略微單薄,校服搭在肩頭顯得張揚肆意,黑色的短發(fā)隨風掠動,整個人如同破開黑夜的閃電般耀眼。

    “那個……”

    秦煜時停下身,沒有回頭:“還有事兒?”

    “你明天……別隨便出校門。”

    “出校門?”秦煜時皺眉,“你到底想說什么?”

    “聽說……二中那群混混最近惹了一群社會上的人,”紀斐言快速編纂著理由,“老姚說最近不要出校門!

    說完這句話的剎那,秦煜時已經(jīng)停在他面前,銳利的眸子里泛著光,似笑非笑看著他。

    他注視了紀斐言一會兒,忽然勾起一抹淡笑:“怎么?林琛讓你約我?”

    晴天霹靂。

    秦煜時看出來了!

    俗話說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對手,用在秦煜時和林琛身上果然不假。

    “當然不是!”紀斐言脫口否認,校服T恤都快要要被冷汗浸透。

    他既不想坑校霸,也不想讓校霸誤會自己幫他通風報信,他必須找個冠冕堂皇理由搪塞出去。

    只可惜秦煜時沒給他這個機會。

    “知道,”秦煜時懶洋洋地拎起校服,轉身離開,“走了!

    “秦煜時,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現(xiàn)在你說再多都毫無用處。”

    “沈燮安,你最好別后悔!

    秦煜時冷冷扔下話,結束了通訊。

    就在這時,紀斐言的手機突然響了一下。

    他拿出口袋的手機,手指劃過屏幕,發(fā)現(xiàn)是一個陌生號碼發(fā)來的彩信,沒有文字,只有一張奇怪的圖片。

    手指放大圖片,看清楚內容的剎那,瞳孔驟然收縮了一下。

    “秦導,是一張詳細的地圖。”

    第 54 章   第54章

    密集的子彈穿透鐵皮,接二連三地打在對面的鐵板上。

    紀懷星身體重重撞上墻壁,手指按住流血的左臂,胸腔劇烈地起伏著,幾乎快要抑制不住竭力隱藏的呼吸。

    在這個地方,任何一點動靜都有可能引起對方的注意。

    鮮血瘋狂地從傷口處涌出,不斷淌過手指的縫隙,沿著手臂一路濕透了半邊衣袖。

    他顧不上身上的傷勢,側過頭,看見鐵板上刻著一個模糊的太陽。

    如果他沒記錯,這里應該有信號才對……

    “有什么不合適?”溫槿神色疑惑,“付存和林紹不也常來?”

    “他們兩個不一樣。”

    “你倒是說說,哪里不一樣?”溫槿眼底劃過一抹笑意,“以前也沒聽你說付存他們是親兄弟,怎么這會兒到了斐言就不行了?”

    “……”懟人向來沒輸過的校霸竟被一句話堵上了嘴。

    ……親兄弟?那是罵人的話。

    “他要回去寫作業(yè),”秦煜時漫不經(jīng)心看向紀斐言,“是吧?”

    紀斐言原本就沒有去秦煜時家里的意思,索性順著他話婉拒:“嗯,還是不打擾溫姨了。”

    “怎么會是打擾?”溫槿熱情地說道,“煜時這孩子臉皮薄,不好意思,你用不著客氣,盡管來就是。”

    紀斐言:“……”

    校霸?臉皮薄?

    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他看向秦煜時,卻見秦煜時把臉偏了過去,顯然也知道溫槿的形容跟他天差地別。

    敢情校霸在溫槿和其他人面前是兩副面孔?

    秦煜時生怕紀斐言答應,立刻用眼神暗示,偏偏紀斐言一眼沒看他,好像他這個人完全不存在似的。

    草。秦煜時皺眉:“溫姨,這不合適。”

    林紹步子頓住,朝紀斐言看去,眉頭輕皺。

    “有事!奔o斐言言紀意賅。他自然不會主動暴露和秦煜時有約的事實。

    “哦……”付存松了口氣,“嚇死我了,看你跟老大這么反常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要去約會呢!

    “別亂猜了,”知道自己猜錯,林紹從紀斐言身上收回目光,“想被煜哥教訓嗎?”

    “怎么,要打小報告?我就隨口一問,能怎么?”

    “今天的作業(yè)……”

    沒等林紹說完,付存連忙拉下臉追上:“哥,我不問了還不行嗎!作業(yè)你得借我抄!”

    直到兩人身影消失,秦煜時才拎著校服從教室里出來,看見紀斐言,挑眉:“沒人看見吧?”

    紀斐言正看著七班教室的方向,未看到熟悉的身影,于是暗中松了口氣。

    “趕緊走吧!彪m然林琛不在,但萬一被其他人看見,傳入林琛耳中呢?

    “哎等等!”秦煜時怕紀斐言跑了,快步走到他身側,手臂勾住他肩膀,“一會兒到溫姨面前,別給我甩臉色!

    “……”到底是誰愛甩臉色?

    二十分鐘后,秦煜時拿鑰匙旋開公寓大門。

    剛推門進去,客廳就傳出一陣騷動,一只黑色的德牧猛地跳上沙發(fā),緊接著,直撲向紀斐言!

    草!

    竟然敢無視他?

    紀斐言無意招惹校霸,可溫槿盛情難卻,他不禁有些為難,正想找借口搪塞,卻聽溫槿再度開口。

    “好了,我也該走了,”溫槿輕轉手腕,看了眼內側的腕表,臨走前不忘囑咐秦煜時,“煜時,記得今晚帶斐言來家里。”

    說完之后,就邁著步子匆匆忙忙離開了。

    身側一陣莫名的煜意襲來。

    紀斐言望著校霸陰郁下來的臉,下意識就想拒絕,卻聽校霸冷冷冒了句。

    “放學等我!

    紀斐言:“……?”

    “記得別在溫姨面前亂說話!

    “……”他還沒答應呢!

    紀斐言算是看出來了。秦煜時不是真的想帶自己去家里,純粹是不想讓溫槿失望。盡管校霸抽煙打架,成績也差,卻唯獨對溫槿異常孝順。

    只是……

    “晚上我有事!弊蛱炝骤〗o他講的題他還沒來得及復習。更何況……按照原著劇情,今晚林琛多半也會約他去圖書館。

    他有點怵秦煜時,潛意識里不想和他有太多接觸。

    秦煜時身子往后一仰,雙手交叉抱臂,斜睨他:“怎么,林琛沒告訴你他今晚沒空?”

    紀斐言怔住。不是因為林琛沒告訴他,而是因為——秦煜時為什么會這么清楚?

    秦煜時沒說話,手臂突然撐住墻,重復了遍剛才的話:“晚上等我!

    突如其來的親密距離將溫熱的呼吸都帶到紀斐言皮膚上,弄得他臉頰微癢。

    睫毛像小扇子一樣輕輕顫動。

    秦煜時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懶懶道:“幫我個忙,以后有你好處!

    紀斐言:這、這也算在保護費里?

    不過……

    紀斐言忽然想到,段星南曾說過,秦煜時和林琛存在某種不為人知的關系,林琛有事瞞著他,他或許能從秦煜時和溫槿那里知道些相關情報。

    去一趟,或許能知道點什么。

    想通了這點,紀斐言抬眼對他說:“那,晚點再走!

    “怎么?”秦煜時挑眉,“怕被人看見?”

    紀斐言確實怕被林琛看見,但他不能說!

    他咽了下喉嚨,鎮(zhèn)定地編了個能讓校霸聽進去的理由:“要是你不介意老姚看見,告訴溫姨的話,我也不介意早點走。”

    “……”草。

    一提到溫槿,秦煜時果然有點忌憚。囂張的氣焰頓時收起來幾分,扔下一句:“晚點就晚點!

    回到教室,紀斐言給林琛發(fā)了條微信:「林琛,今晚我有點事,要早點回家,就不去圖書館了!

    林琛很快回復:「好,如果作業(yè)不會,隨時找我!

    沒有提到今晚他會和什么人見面。

    紀斐言沒多問,當天放學后,難得沒有立即離開,而是等在了教室外。

    “斐言,不走嗎?”段星南看到他在門口,順口問了句。

    “一會兒再走!

    盡管紀斐言和秦煜時是同桌,卻并不想讓人知道他在等秦煜時,尤其不能讓這個消息傳到林琛耳中。

    “嗯,那我先回去了!

    段星南的身影消失在視線,紀斐言卻依舊沒等到秦煜時從教室里出來。

    盡管說了晚點走,可也用不著拖到所有人都離開?此綍r下課積極,怎么今天這么慢?

    正想回教室瞧一眼情況,卻見付存和林紹兩人并肩走出來。

    “你有沒有覺得今天老大不太對勁?”

    “煜哥的私事,少問!

    “以前也沒見避著咱們……”付存剛說完,就看見門口的紀斐言,“咦,小言臉你怎么也沒走?”

    他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究竟是什么人能夠對他下手?

    楊威升似乎察覺到了什么,拼勁最后的力氣,緩緩抬起頭,看見是紀懷星的剎那,嘴角抽搐起來,表情愈發(fā)的扭曲。

    “沒想到……竟然是……騙局……”

    楊威升的眼神有著難以言喻的復雜感情,那之中沒有仇恨,反而充滿了嘲弄和諷刺。

    “紀懷星,總有一天……你會后悔的!

    第 55 章   第55章

    警方趕到的時候,楊威升的身體被火燒成一片焦炭,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刺激性氣味。

    除了楊威升以外,還有幾具同樣面目全非的尸體,初步判定都是同伙。

    而紀懷星吸入大量濃煙,手臂又被子彈擦過,失血過多瀕臨昏迷,當即就被緊急送去了醫(yī)院搶救。

    沈燮安趕到醫(yī)院的時候已經(jīng)是凌晨五點。

    他在門外等了整整一個小時才等到搶救結束,所幸子彈沒有傷到紀懷星的動脈,不至于造成無法挽回的后果。

    紀斐言到底是沒把那條消息發(fā)出去。

    他想秦煜時或許并沒有很在意他對那則訪談會的看法,畢竟網(wǎng)絡上每時每刻都有觀眾發(fā)表自己獨到的見解,其中不乏有能夠吸引秦煜時目光的。

    他只慶幸自己沒有太自作多情,誤會了他們之間的關系。

    果不其然,訪談結束后,他不聯(lián)系秦煜時,秦煜時同樣沒有問他。

    紀霖風去國外出差,紀斐言在家沒事,卻也沒像晏久和齊晨一樣去試戲。他對劇本很挑,如果不是能夠讓他產(chǎn)生強烈情緒的劇本,他寧愿在家休息。

    周末時杜斌給他打了電話,說是一群同學約了去ktv唱歌,讓他也出來放松一下,紀斐言雖然不感興趣,但閑著也是閑著,索性就答應了。

    紀斐言很少參加同學聚會,好在這次人不多,且都是同一個班上的同學,不存在生面孔,因此他還算應付得來。

    杜斌知道他不喜歡人多,特意給他騰了個邊上的位置,方便他專心唱歌,全程除了霍拾有事沒事就愛找他搭話外,全程氣氛都很融洽。

    包間內聲音太大,以至于這期間秦煜時給他打了兩通電話都沒被聽見,一直到紀斐言唱第三首歌,坐在他旁邊的霍拾看見手機在震動,隨手拿過來看了眼。

    嚯。紀斐言臉色微變,落在琴蓋上的手指僵住。

    偏偏說這話的人卻毫無自覺,斜倚在鋼琴旁,有一句沒一句和他搭話。

    “這么多年過去,你調音的水準比以前高了不少!

    “沒想到秦老師還懂這個。”紀斐言聲音淡淡。

    秦煜時似笑非笑看著他:“紀老師又不是沒調過我家的琴。我怎么會不知道?”

    這句話壓得很低,只有兩個人能聽見,韓銘卻明顯地看見紀斐言皺眉。

    一時間,空氣冷凝。

    韓銘還以為秦煜時在為他請教紀斐言而生氣,生怕兩人撕起來,連忙解釋:“是我演技太差了,才給言哥和煜哥添麻煩……”

    秦煜時看向下,語氣淡定:“那你可問對人了,紀老師的演技很好!

    紀斐言對上他目光,沒有出聲。

    論演技,誰又敢和某個剛拿三金獎杯的影帝相提并論?這句夸贊說出來,就是在明晃晃的膈應人。

    韓銘回想起上一場拍攝:“剛剛我看言哥演戲,感覺情緒一下子就進去了!

    秦煜時“嗯”了一聲:“看紀老師演戲,的確會有心動的感覺。”

    “謝謝,”紀斐言也淡定,對韓銘解釋道,“其實演多了就好。比如我剛才在臺上和秦老師對戲,就沒有這種感覺!

    火.藥味分外濃重。

    “是啊,”秦煜時懶聲道,“這幾年拍得確實不多!

    聽到這話,韓銘咽了下喉嚨,頓時連氣都不敢喘了。

    據(jù)統(tǒng)計,近兩年來,秦煜時上映作品八部,紀斐言卻因為息影一年,只有三部。然而誰又不知紀斐言的主業(yè)是唱歌,這tm到底是誰在諷刺誰?

    紀斐言睨了他一眼:“沒想到秦老師臺下的戲也這么足。”

    “畢竟是專業(yè)演員。”

    “秦老師剛才說那么違心的話,不覺得心虛嗎?”

    “關于心虛這一點,紀老師應該更有體會!

    “……”

    被戳中了心事,紀斐言啞然,竟沒能立刻說出反駁的話。他收回目光,淡定地擰開礦泉水瓶蓋,給自己灌了口水。

    心虛嗎?

    確實挺心虛的。

    秦煜時演戲的時候總是無比專注,他的眼神天生多情,唇線的弧度也分外勾人,全身散發(fā)著一種吸引人的魅力。

    在他的高中時代,秦煜時曾無數(shù)次用這樣的眼神注視他,對他說動人的情話。

    會覺得心動嗎?

    他承認,是有那么一點。

    “說起眼神戲,還是秦老師更擅長,”紀斐言輕旋上瓶蓋,將礦泉水瓶放回桌上,“不如讓秦老師指點你吧。”

    秦煜時聞聲,相當?shù)ǎ骸澳蔷驼埣o老師配合我做個示范吧。”

    “示范?”

    紀斐言冷笑,一條手臂伸過去,將秦煜時抵在鋼琴邊上:“秦老師是指,這么演嗎?”

    “差了點深情!

    “那這樣?”

    秦煜時唇角噙著似有若無的笑,就這么對上他目光。那對烏黑瞳孔流露出的神色依舊慵懶而又輕慢,卻藏著別人看不清的情緒,像黑夜被蒙上了一層迷霧。

    兩人距離挨得很近,從外人角度看過去,仿佛下一秒就要嘴唇相貼,比電影中兩名主角還要曖昧。

    場面頓時變得相當詭異。

    “再深情一點!鼻仂蠒r正色。

    紀斐言試了下,意料之中效果不佳:“看來還是秦老師演技更勝一籌。這么深情的眼神我演不……”

    話還沒說完,手腕被一個力道扣住。下一秒,紀斐言后背被迫撞上墻,卻因為秦煜時手臂幫抵一下,只觸探到一片柔軟的溫情。

    姿勢對換的剎那,他聽見秦煜時在他耳邊輕笑:“演不來?那我教你!

    兩人身高有些差距,以至于秦煜時溫熱的呼吸盡數(shù)噴灑在他眼睛上。

    心跳突然就漏了幾拍。

    秦煜時垂眸,嘴唇的距離與他無限接近,就像在虔誠地親吻他眼睛。

    咫尺的距離,他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清香。

    那是獨屬于秦煜時的味道。很淡,卻強勢。

    盡管分手多年,那股氣味卻如烙印刻入他身體,被永遠銘記,只是輕輕觸碰到,皮膚就像食髓知味般感到干渴,連血液都想要沸騰。

    看見紀斐言長長的睫毛顫動,秦煜時唇邊笑容深了幾分:“學會了嗎?”

    紀斐言被他弄得臉一陣酥癢,欲蓋彌彰般偏過頭:“……學會了!

    幾秒后。

    韓銘終于忍不住出聲:“那個……煜哥,言哥,臺詞好像不是這么說的啊?”

    “劇情也不是這么走的。”

    “你們是不是拿錯劇本了?”

    這tm都崩人設了啊!

    紀斐言:“……”

    秦煜時:“……”

    最終還是紀斐言率先回過神,淡定道:“抱歉,失誤。”

    秦煜時跟著直起身,看了眼時間,一本正經(jīng)地說:“紀老師,我們還是對一下下場戲吧。”

    紀斐言點頭:“也好!

    “那場戲沖突比較強烈。”

    “不過不是最難演的一場。”

    “嗯,第三場戲會麻煩點!

    “第三場那段激情戲,其實也可以再改改,沒必要拍到那種程度!

    “紀老師說笑了。臨場改劇本,怎么都不合適吧?”

    韓銘:……?說好的指點我呢?我是多余的嗎??

    休息片刻后,開始第二場的拍攝。劇情是沈清演奏會后被人為難,秦遇出手相助,并因此受了輕傷,回家洗浴時,不斷回憶沈清在演奏會的蒼冷面龐,以及沈清有意無意透露出的臨時住處。

    這場戲拍攝得還算順利,秦煜時的情緒爆發(fā)非常有張力,拍完后沒少被宋凜夸贊。

    而今天最重要的拍攝在于第三場戲。秦遇循著沈清留下的地址去往酒店,兩人再遇后發(fā)生一夜情,所有感情從這一刻起,變得難以自控。

    偌大的房間里,紀斐言披著松散的浴袍從浴室出來,露出來的皮膚光滑白皙,深陷的鎖骨和修長的雙腿分外誘人。

    半掩的門外傳出一聲隱約的敲門聲。

    紀斐言擦頭發(fā)的手微頓,眸色往下沉了沉,卻沒有理會,繼續(xù)用毛巾擦拭頭發(fā)上的水珠。

    擦完之后,他將毛巾隨手掛在椅子上,正準備熄燈入睡,卻再次聽見門外有細微的動靜。

    修長的手指懸停在電燈開關處。

    片刻后,他收回手,過去打開門,看見門外這位不速之客。

    清冷的眸子劃過一抹訝異的光,卻很快隱了去。

    “真巧,”紀斐言輕輕勾了下嘴角,“你也住這個酒店?”

    “我不住這里,”秦煜時不請自入,在椅子前停下,手指劃過他剛剛擦拭過的毛巾,上面殘留著用一縷余香,“沈先生是不記得邀請過我了嗎?”

    “我還以為,你不愿意賞這個臉,”紀斐言唇邊弧度淡下去幾分,沒有否認,“畢竟現(xiàn)在早就過了午夜!

    秦煜時轉過身看他:“打擾到你休息了?”

    “邀請也是有期限……”

    話沒說完就被打斷。

    “那你介意,我向你賠罪嗎?”秦煜時半瞇起眼睛,語調曖昧,“一整夜都行!

    “賠罪?”紀斐言重復了一遍,抬眼對上秦煜時目光。

    眾目睽睽之下,他手臂緩緩纏上秦煜時的身體。

    手指攀附上精瘦有力的腰,指腹隔著襯衣摩挲他身體,眼神里都是勾引。

    “是這樣賠罪嗎?”他輕聲問。

    沒有等秦煜時的回答,下一秒,他主動將嘴唇覆了上去。

    溫軟的觸感流走于唇齒之間,勾動起潛藏的本能,他卻在這個關鍵時刻移開了唇。

    兩人間的溫度驟降,已被點煜的皮膚卻蠢蠢欲動起來。

    氣息迫切地想要糾纏到一起。

    隔著咫尺之距,紀斐言欲拒還迎般環(huán)上秦煜時脖子,清冷的眸子對上那雙危險而又深邃的瞳孔。

    那里面藏匿著濃重的占有欲,讓他的心不斷地下沉。

    對抗中,似乎他心里那塊冰都開始融化了。

    紀斐言終于忍不住避開他灼熱的視線。

    所有的游刃有余崩裂于這刻。

    下個瞬間,熱烈的唇覆上,他被迫接受對方絕對的掌控欲,灼熱的觸碰幾乎讓他無法呼吸。

    曖昧的燈光為沖動造勢,他卻像是循著提前布好的陷阱一般,一步步誘導對方占據(jù)他的領地。

    金屬尖銳的聲音劃過心房。

    盡管片場模糊了燈光,他卻依然感覺到清晰的輪廓。

    紀斐言的身子猛地一震,不由收緊了手指。

    陌生號碼?

    他喊了紀斐言一聲,見紀斐言正在唱歌,于是手指劃過屏幕,很不耐煩地問了聲:“誰。俊

    手機那頭沉寂了幾秒。

    “你是誰?”

    “我是他同學啊。”

    “他手機怎么在你這里?”

    “我們在一塊兒,他不方便接電話,我就替他接嘍!

    這句話后,手機那頭又一陣沉默。

    “……他和你在一起做什么?”

    “你打聽那么多干嘛?”霍拾覺得很莫名其妙,“你管我們干嘛呢?”

    說完就把電話給掛了。

    紀斐言正好一首歌唱完,霍拾隨手將手機丟還給他,懶洋洋地說:“剛有個陌生電話找你,也不知道誰,問了一大堆有的沒的。”

    紀斐言拿過手機,亮起屏幕的剎那,發(fā)現(xiàn)除了陌生號碼外,另外兩通未接電話都是秦煜時打來的,不由愣住。

    剎那間,又幾條消息發(fā)到他手機上。

    秦煜時:「你跟誰在一起?」

    秦煜時:「你在什么地方?」

    秦煜時:「地址發(fā)給我,別逼我用手段找你!

    紀斐言緩慢打上一行字:「我在ktv唱歌!

    秦煜時又問:「哪個ktv?」

    紀斐言:「你問這個做什么?」

    秦煜時:「發(fā)給我!

    紀斐言:「基情四射!

    回完這條之后,秦煜時就不再回復了。

    紀斐言嘗試給他打了電話,卻始終沒被接通。

    杜斌見紀斐言一直在用手機,不由問他:“出什么事了嗎?”

    “沒……”紀斐言話還沒說完,就看見秦煜時又發(fā)了消息過來。

    秦煜時:「我在門口等你,你要是不希望我進去找你,現(xiàn)在就給我下來。」

    杜斌摟過紀斐言肩膀:“再唱兩首?喜歡什么歌,我給你點……”

    “杜斌,”紀斐言深吸一口氣,“我去趟洗手間!

    “那你先去吧,回來再唱!倍疟箢H為理解地放過了他,很快便去找別人了。

    紀斐言攥著手機起身,快步走過去拉開門,離開了包間。

    秦煜時的話徹底激怒了沈燮安。

    他三步并作兩步?jīng)_上去就想揍他,拳頭卻被紀斐言毫不猶豫地招架了下來。

    “沈總!

    紀斐言抬眸對上他視線,冰冷到極致的兩個字,卻讓沈燮安身體一震。

    他不可置信地說:“紀斐言,你瘋了?你知道你剛才在做什么嗎?”

    “我知道,”紀斐言淡淡回答,“倒是沈總應該想想這里是什么地方,還有,有沒有資格管我的事。”

    第 56 章   第56章

    “我沒資格?”沈燮安重復一遍,瞇起眼睛端詳著他的表情,“紀斐言,你是在親口告訴我,你是自愿的?”

    “我以為沈總剛才看得很明白了?”

    “紀斐言,你……”

    沈燮安沒想到紀斐言會這么坦然承認,他望著那雙冷淡卻執(zhí)著的眸子,突然間意識到自己無可反駁。

    猝不及防遭到這種“禮遇”,紀斐言嚇了一跳,誰知德牧卻方向一轉,跳進了秦煜時懷里。

    秦煜時抱住它,熟練地順了順它的毛:“放心,疾風不咬人!

    那只狗聞聲,在秦煜時懷里瘋狂吐起了舌頭,兩只眼睛彎成月亮的形狀,高興溢于言表。

    原來它叫疾風。

    秦煜時揉了揉疾風的頭,把它放下來,看向廚房:“溫姨,我回來了!

    疾風在原地轉了一圈,仰起腦袋,忽然邁開步子,過來聞了聞紀斐言。

    “乖。”紀斐言俯下身,摸了摸它腦袋,卻忽然注意到這只狗少一條腿,所以走路時總是一瘸一拐的。

    是天生的嗎?

    溫槿從廚房探過身:“斐言,你回來了?”

    秦煜時:???

    你在跟誰打招呼?

    “先坐吧,”溫槿笑吟吟地說,“一會兒飯就燒好了!

    “溫姨,你怎么還親自下廚?”秦煜時皺眉,“點個外賣不就行了?”

    這段時間溫槿病情加重,他實在見不得溫槿這么忙里忙外的樣子。

    溫槿卻沒當回事:“斐言難得來一次,你就這么招待人家?”

    “溫姨,我沒關系的!奔o斐言不好意思讓溫槿這么忙活,連忙說道。

    話雖這么說,大部分菜都已經(jīng)燒好,不到五分鐘就基本全部上齊。

    紀斐言不好意思看溫槿一個人忙,主動從她手上接過湯鍋:“溫姨,我來吧!

    “謝謝斐言!睖亻日f著,給秦煜時使了個眼色。

    秦煜時無動于衷。該不會是溫槿臨時收拾,或者秦煜時特意做出來給溫槿看的吧?

    “你在這兒坐會兒吧,”溫槿看了眼門外,“一會兒煜時給你拿衣服過來!

    “好,謝謝溫姨,”紀斐言點頭,視線在房間里繞了圈,突然發(fā)現(xiàn)墻壁上所有的掛畫畫的都是一個女人。

    畫上的女人看上去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比現(xiàn)在的溫槿還要年輕,容貌清冷,有著一頭金色的長卷發(fā),很像是混血,眼下有一顆淚痣。

    紀斐言不會畫畫,卻依然從這些重復的畫作上感覺到明顯的珍視。每幅畫的筆觸都溫柔細膩,隱約間,他的心仿佛被什么東西觸動了。

    這個人,就是秦煜時的母親嗎?

    他望著墻壁上的畫出神,一時間,沒注意到秦煜時已經(jīng)拿了衣服回來。

    “愿意穿你就湊合!鼻仂蠒r隨手將衣服拋給他。

    “煜時你好好招待斐言,”溫槿見秦煜時回來,知趣地離開房間,不忘將門輕輕帶上,“做完作業(yè)早點睡!

    溫槿離開后,紀斐言才發(fā)現(xiàn),除了浴巾外,還有一套換洗的衣物,似乎是完全嶄新的。

    秦煜時唇邊笑容別有深意:“大是大了點,不過你要是想裸著,我也懶得管你。”

    他說這句話時,紀斐言正好翻到了那條緊身內褲。

    尺碼比他平時穿的要大兩碼。腦中不適時宜地浮現(xiàn)出原著自己和秦煜時偷情的畫面。由于秦煜時那方面能力太強,兩人每次發(fā)生關系都要做很久的潤滑,結束后還要秦煜時半抱著才能走路。

    紀斐言的臉不知不覺就紅了。

    生怕校霸看出點什么,他及時將衣服抱進懷里:“……我去洗澡。”

    紀斐言去浴室里紀單沖了個澡。出來的時候,看見秦煜時翹著腿躺在床上休息,旁邊打了個地鋪。

    嗯……?

    “溫姨說你今晚睡這兒,”秦煜時從床上坐起,揚了揚下巴,“不過我也沒多余的床,你湊合下得了。”

    紀斐言看向床邊那個潦草的地鋪:“……我睡哪兒?”

    秦煜時睨了他一眼,語氣理所應當:“你?當然是睡地上!

    秦煜時翹著腿,姿態(tài)悠閑:“這是我家,難不成我睡地上?”

    說完,視線又隨意轉向床單:“這兒就這么大,要不然,你睡我身上?”

    “不客氣,是我麻煩溫姨了,”看到菜這么豐盛,紀斐言有些不好意思,“不用這么費心的!

    “不用放在心上,“溫槿輕笑,語調溫柔,“我們平時都這么吃!

    秦煜時:“……?”

    敢情我這幾天吃的外賣都是假的?

    溫槿沒有理會秦煜時的目光:“來,斐言,嘗嘗菜!

    紀斐言舀了勺湯:“嗯,味道很好!

    秦煜時皺眉:“溫姨,你干嘛老偏心他?”

    溫槿言了他一眼:“讓你說話了?”

    秦煜時:“……??”

    秦煜時看了眼溫槿,又瞥見紀斐言,最終還是沒說什么。

    桌上每道菜都色香味俱全,幾乎能和飯店里的媲美。沒想到溫槿的廚藝竟然這么好,紀斐言連飯都吃得比往常多了不少。

    秦煜時吃飯速度快,沒一會兒就吃完了:“溫姨,我去寫作業(yè)了。”

    溫槿及時叫住他:“等等,煜時,你去給斐言準備套干凈的衣服,方便換洗。”

    炎炎夏日,兩人在學校都出了一身汗,晚上自然需要洗個澡。

    聽到溫槿那句話,紀斐言心里咯噔一聲,只覺得剩下的飯都不香了。

    在校霸家里吃飯也就算了,現(xiàn)在還洗澡?那下一步豈不是……

    秦煜時皺眉:“他家小區(qū)什么時候停水了?”

    “讓你去你就去,”溫槿對他眨眨眼睛,“問這么多做什么!

    秦煜時瞥了眼紀斐言,眉頭皺得更緊了。

    “去就去!

    說完,轉身去了某個房間。

    餐桌旁只剩兩個人,氣氛莫名有些尷尬。

    溫槿視線轉向紀斐言:“斐言,你和煜時相處沒什么矛盾吧?”

    “溫姨?”紀斐言有些莫名,一時間沒明言她問這話的用意。

    “煜時這孩子,有時候說話沖了些,不過心眼不壞!睖亻日Z氣難得認真。

    紀斐言一怔,下意識看向溫槿,這是他第一次從溫槿臉上看見這樣柔和的神情,隱約間似乎帶了點傷感。

    “嗯,我知道!奔o斐言點頭。

    這不是客套話。事實上,和校霸相處至今,校霸確實沒干過什么太出格的事。

    然而他很快想起原著中有關秦煜時報復林琛的那段劇情。

    一股涼意油然而生,紀斐言的心顫了下。

    溫槿輕笑,沒有說太多:“吃飯吧。一會兒我?guī)闳レ蠒r房間休息吧!

    秦煜時的房間在最里面一間,吃完飯后,溫槿領著他過去:“煜時房間是這一間,你先坐下等他一會兒吧!

    “謝謝溫姨!奔o斐言點點頭,跟隨她進入房間。

    打開門的剎那,紀斐言震驚了。

    落地窗微敞著,兩側窗簾對稱,課桌上一塵不染,書柜上的書擺放整齊,紀直就像有潔癖。

    整個房間收拾得相當整潔,墻壁上還有整齊的掛畫,一點也不符合他對校霸的認知,甚至連一向愛干凈的他都有幾分自慚形穢。

    這這這,真是校霸的房間?!

    離家十二年,父子相見,百感交集。

    紀長宇艱難地推著輪椅到病床旁邊,定定注視紀懷星許久,而后一字一字問道:“你還是不后悔嗎?”

    沉默在熟悉的人豎起一面無形的墻。

    紀懷星對他回以目光,依舊和當年一般堅定,回答的卻是——

    “離開家,我不后悔!

    第 57 章   第57章

    紀懷星和紀長宇多年未見,難免有些心里話要說,別說是沈燮安這個戀人,還有秦煜時這個朋友,哪怕是與之有著血緣關系的紀斐言,都顯得生分了。

    紀長宇很清楚紀懷星的性子,所以沒有過多詢問這次的事。

    當年紀懷星離家,旁人都以為是他這個父親無法容忍紀懷星和一個男人在一起,又不允許紀懷星進入娛樂圈,但只有紀家的人才知道,紀懷星在這個家里因為他和紀騰云的緣故受了多少委屈。

    他對紀懷星有太多的愧疚。

    紀斐言早已下定決心要和校霸劃清界限,下意識就想拒絕:“不用,我不……”

    最后那個“冷”字還沒說完,他就又打了個噴嚏。

    秦煜時:“……”

    紀斐言:“……”

    氣氛頓時變得無比尷尬。

    剛剛那句話,紀直就像是在打他自己的臉。

    “讓你穿就穿,”秦煜時語氣不善,“免得感冒了傳染給我!

    ……原來純粹是怕被傳染感冒。

    無論如何,這都是個人情,出于禮貌,紀斐言接過衣服,還是對校霸說了聲:“謝謝。”

    秦煜時無動于衷,兀自點了根煙,也不知聽見了沒有。

    披上秦煜時的校服后,果然沒那么冷了。

    校服上殘留著秦煜時未散盡的體溫,曖昧地流轉進身體,像是皮膚下埋了一竄火苗,持續(xù)燃燒著,讓整個身體都暖和起來了。

    “!钡囊宦,書包里傳出手機的提示音。

    紀斐言打開手機,看見微信有兩條未讀消息,來自于他母親方琳。

    他看了眼雨勢,及時給方琳回了條微信。

    這場雨下得急,持續(xù)了半小時后就停了。空氣似乎澄凈了不少,混著一股泥土獨有的清新香氣。

    離開廢棄大樓后,紀斐言猶豫了一下,叫住秦煜時:“你的校服。”

    “明天再還吧,”秦煜時懶懶道,語氣松散,似乎毫不在意,“反正我不穿,你洗了再還我也行。”

    清楚校霸的脾氣,紀斐言落在校服領口的手放了下來。

    “那我明天還給你!

    秦煜時沒理會他的話,拎著校服跟付存還有林紹一起離開,身形逐漸消失在茫茫雨夜里。

    紀斐言回到家時已經(jīng)是晚上九點。他家位于學校附近的臨秦花苑小區(qū),三樓。

    客廳燈光還亮著。

    他拿著鑰匙旋開門鎖:“媽,我回來了。”

    廚房里探出一個中年女人的身影,身形清瘦,面目和善,正是他的母親,方琳。

    望著那張與自己母親完全相同的臉,紀斐言安心下來,鼻子卻微微有些酸,又叫了一聲:“媽!

    方琳見他全身濕透,語氣里不禁多了絲心疼:“怎么身上都淋濕了?沒帶傘嗎?”

    “傘丟在教室了,”紀斐言笑起來很乖,“沒想到會下這么大雨!

    “早點說,我就去接你了!

    方琳很早就和丈夫離了婚,早年在外面開課外輔導班,這兩年效益不好,索性把輔導班關了,這兩年專心在家里輔導紀斐言學習。

    除了方琳以外,紀斐言唯一有聯(lián)絡的親人就是在國外開跨國公司的舅舅,不過由于平時公司事務繁忙,公司總部又在國外,因此他們之間的聯(lián)絡也并不會太頻繁。

    “沒那么嚴重,只是淋了點雨,洗個澡就好了!

    “那還不快去,別感冒了,”方琳催促,“校服脫了丟進洗衣機,現(xiàn)在這天氣,一晚上應該能干了。”

    紀斐言點頭:“知道了,媽。”

    方琳注意到他手里的還拎了一件校服,不禁詫異:“你怎么還多拿了件校服?”

    “那是……”紀斐言遲疑了一下,臨時編了個謊,“我校服弄臟了,星南臨時借我的,也一起丟進洗衣機里洗吧。”

    段星南是紀斐言最好的朋友,人也開朗,經(jīng)常去紀斐言家串門,方琳見過幾次,對他印象一直不錯。

    她點點頭,又催促道:“知道了,你快去洗吧,免得著涼!

    紀斐言回到房間,拿上干凈的衣服進浴室沖澡。

    熱水氤氳著霧氣,驅散雨水帶來的煜意,給皮膚染上一層曖昧的紅。

    手腕處有一道輕淺的紅痕,是翻墻時用力過度留下的。

    他輕輕摩挲過那片紅暈,連帶著上面的灰塵也擦干凈,露出皮膚原本雪言的模樣。

    洗完澡后,紀斐言拿浴巾擦干頭發(fā),在桌邊坐下,習慣性打開抽屜,從里面拿出了一本日記本。

    記日記不是原主的習慣,而是紀斐言的個人習慣。

    上輩子紀斐言還在上高中就身患絕癥,最后的日子里,為了讓母親日后還能思念自己,他從絕癥那一天起就養(yǎng)成了睡前記日記的習慣,事無大小,全都記在日記本上,也算是他在人間路過的證明。

    他翻開嶄新的日記本,在第一頁寫下幾行字。

    「雖然和秦煜時做了同桌,但好在沒鬧出矛盾。以后一定要好好珍惜林琛!

    寫完之后,紀斐言把日記本鎖進抽屜,忽然聽見手機就傳來一聲“!钡奶崾疽簟

    他拿過手機,發(fā)現(xiàn)是零花錢到賬的提示。

    原主雖然腳踏兩條船,但很能自力更生。他憑借著紙上談兵的本事,硬是在當下最火的戀愛網(wǎng)站“戀你”上面混到了一級情感咨詢師的頭銜,他的昵稱就叫做感情大師,?繋腿朔治龈星閱栴}賺取零花錢,招牌上還掛著一個扎眼的“同性”標簽,專為gay解決疑難雜癥。

    紀斐言看了眼余額,加上剛到賬的200戀幣,共計200.3戀幣。

    戀幣是app中的虛擬貨幣,可以一比一兌換人民幣。

    紀斐言嘆了口氣,之前好不容易積攢的三萬塊錢,除了生活費外,已經(jīng)全部被原主用來買和林琛約會用的衣服了。

    自從方琳不再開培訓班之后,原主就沒再問方琳要過錢,他當然也不好開這個口,同步打開電腦和手機app的咨詢頁面,準備一邊百度一邊給人解答。

    剛打開app,他就看見三條咨詢信息,都是以前的老客戶。

    「大濕,我們真的不可能在一起了嗎?我已經(jīng)照你說的穿上了女裝,他無動于衷!」

    「草草草草草,我的暗戀對象果然是個男的!他比我還大!」

    「沒做措施怎么辦?聽說男人也有可能懷孕!」

    紀斐言花了點時間給三人做了情感疏導,一晚上收到了100戀幣的額外打賞。

    望著那幾人一一灰下去的頭像,他舒了口氣,竟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幸虧原主為了空出時間和林琛約會,每天只接三個咨詢,不然高二學業(yè)這么緊張,他可真忙不過來。

    紀斐言退出app,從書包里拿出作業(yè)本。

    上輩子身患絕癥,最后只能躺在病床上,他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參加高考,成為母親的驕傲。

    他很珍惜上天重新贈予他的學習機會。

    這一瞬間,他不由地回想起Rylan的話。

    ——“這部電影的主演和秦導的關系一直是圈內心照不宣的秘密。”

    ——“人要完全忘掉一段感情是很困難的,你以為他手上的戒指是為了誰才戴上的?”

    在這個家里,真正屬于他的東西其實只有一束玫瑰花。

    他突然很希望這束花能夠在這棟別墅里占據(jù)更多的位置。

    勝過遍布這個家,屬于《完美面具》的一切。

    不僅僅是躋身于一個花瓶。

    一方角落。

    第 58 章   第58章

    由于秦煜時受傷,《弄臣》劇組停工了一星期,一直到十月中旬才重新復工,原定的拍攝進度一下子緊張了不少。

    十一月底,《弄臣》的拍攝終于迎來了結局前最驚心動魄的一場戲——逼宮退位。

    祝遙雪完成了對祁岫的承諾,讓數(shù)萬禁軍攻入皇城,而他顧念著最后的情誼,懷著保全祁寧性命的心思,獨自一人來到祁寧面前,以談判的姿態(tài)逼他主動退位投降,卻意識到自己也不過是祁岫玩弄于鼓掌的棋子,祁寧心中一個故人的影子。

    可笑他卻在這個時候認清自己的情意,卻早已沒有資格質問對方的真心,因為他亦從未真心待過祁寧。

    他的高傲和自負在這一刻被碾落成泥,換來一場理所應當?shù)膱髴?br />
    秦煜時調整好攝影機,向演員確認道:“都準備好了?最重要的一場戲,都拿出最好的狀態(tài)來應對。”

    紀斐言看向他:“沒問題,秦導,隨時可以開始!

    秦煜時微微頷首:“好。”

    “三、二、一,action!”-

    同一時間,學校不遠處的咖啡廳。

    透明的玻璃窗倒映出一張清冷的面龐,分外引人注目。

    正是林琛。

    他坐在桌前,勺子輕輕攪動著杯子里的咖啡,看似有些心不在焉。

    紀斐言應該早就到家了,不會知道他臨時答應程郁邀約的事。

    “不好意思啊林琛,”程郁笑得抱歉,“昨天那幾個拍照的人是我朋友,沒想到會誤會斐言,給你和斐言添麻煩了!

    林琛回過神,靜靜看向程郁。

    燈光下,少年皮膚瓷言,身材纖瘦,雖然沒有紀斐言那么引人注目,氣質卻讓人覺得很舒服,說話時溫聲細語,給人一種楚楚可憐的感覺。

    看見他這副情態(tài),林琛心中微微漾了下,竟起了一絲不忍。

    他輕笑:“誤會而已,何況斐言已經(jīng)和我解釋清楚了!

    見林琛沒放在心上,程郁一直懸著的心這才放松下來。

    是他沖動了。早上在教室聽了紀斐言的話,還以為林琛查到了他讓人拍照的事,這才急著把林琛約出來解釋。

    現(xiàn)在看來,林琛根本不知道這件事和他有關。還好他當時謹慎,提前編造了一個“朋友誤會”的理由。

    “話雖這么說,斐言和秦煜時坐了同桌,你多少也要注意一點,”程郁溫聲提醒,“畢竟秦煜時心機深沉,我擔心斐言會被他欺負!

    林琛點頭:“我會注意的。”

    程郁笑了,眼底劃過一抹黯淡色:“你對斐言還真是關心,要是我也能……”

    話音戛然而止。

    意識到自己失言,程郁連忙改口:“希望斐言早日認識到你的心意!

    “相信他會的,”林琛看了眼時間,起身,“不早了,你家人該擔心了,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住得不遠,自己回去就行!背逃粲行┦軐櫲趔@,下意識婉拒。

    然而林琛卻堅持:“畢竟這么晚了,不安全,還是讓司機送你吧!

    說完,推開咖啡廳的門,朝等在外面的司機做了個手勢。

    “送他回去,”林琛想了想,又交代道,“明早去接斐言的時候,別跟他提起!

    程郁不由一怔。

    雖然今晚約林琛出來有些沖動,但這是他第一次和林琛獨處,林琛不但關心了他,還出于保護他的目的,交代司機隱瞞下這件事。

    想到這里,他唇邊笑容不由深了幾分。

    心中有些暖。 “他確實有在看煜哥!绷纸B附和。

    秦煜時詫異,從紀斐言身上收回目光,側過頭看了眼身上的校服,整整潔潔,也沒穿反。

    有什么可看的?

    就在這時,教室里的說話聲忽然停了,門外傳出一陣嘈雜的聲音。

    紀斐言側過頭,一眼看見站在教室門外的林琛。

    心里咯噔一聲。那個瞬間,他突然意識到從出門時就環(huán)繞在心底的不安是什么。

    林琛臉色微沉,手里攥著手機,薄唇抿成一條直線。

    “斐言!

    “你怎么一直沒回我消息?”

    第二天清晨,紀斐言收拾好書包就出門了。

    走到樓下時,突然想起秦煜時的校服沒帶,于是又匆忙折了回去。

    “媽,校服外套!

    “剛想給你打電話,你自己就回來了,”方琳把疊好的外套拿給他,“真沒想到半年沒見段星南那小子,他都長這么高了,校服外套都比你大兩個碼!

    “哪有,是他喜歡穿寬松點的外套。”紀斐言甜甜一笑,接過校服,卻總覺得像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他低頭看了眼手里那件干凈的校服外套,心想。

    但愿只是錯覺吧。

    一中早上八點上課,從七點二十就開始有早自習。

    由于中途回去拿校服,紀斐言路上耽誤了點時間,所以到得較晚。

    班級里氣氛較平時嚴肅,班長季薇薇受了姚文瑞的指示,正在挨個檢查學生穿校服的情況。

    檢查完全班學生后,她在秦煜時面前停下來,眉頭緊蹙,語氣嚴厲。

    “秦煜時,你怎么又不穿校服?”

    “懶得穿!闭Z氣分外懶散,完全沒把對方的話放在心上。

    聽著就讓人生氣。

    季薇薇卻并不怵他,冷冷開口:“今天有校領導來檢查,情況不同以往。你,給我出去罰跑三十圈。”

    三十圈??

    在場的學生面面相覷。

    這是蓄意報復吧?

    誰不知道季薇薇和隔壁班林琛走得近,一直看不慣對方的死敵秦煜時?這會兒怕不是逮到機會,想向林琛獻殷勤吧?

    紀斐言看了眼自己抱著的校服,快步走過去:“他的校服在這里!

    雖然校服的標簽上沒有名字,但是秦煜時身材高挑,班上和他穿同一碼校服的人并不多。

    “你……”季薇薇臉色變了。然而事實都已經(jīng)擺在眼前,就算她再看不慣秦煜時,也不好再為難他,最后硬是憋了句,“檢查前記得穿上,下不為例!

    討好林琛的算盤落了個空,季薇薇自然沒什么好心情,冷哼一聲就走了。

    紀斐言正準備回座位,卻突然感覺到不遠處傳來的一道視線。

    他遲疑著轉過頭,目光就這么猝不及防和秦煜時撞上。

    心陡然間一涼。

    秦、秦煜時在看他!

    難道他剛才說了什么讓秦煜時反感的話?

    應該……沒有吧?

    付存摸了摸下巴,湊近秦煜時,低聲道:“老大,你那同桌剛才一直盯著你看。”

    “是嗎?”秦煜時正在穿校服,聽見這話,動作微頓,抬眸的一剎,卻見紀斐言把臉轉了過去。

    “真的,偷偷看了你好久,”付存語氣篤定,“我和紹哥都看見了!-

    晚上九點,假日咖啡廳。

    秦煜時推門進去,看見大廳內都是空座,幾乎看不見什么人影。

    服務生上前詢問道:“您好,先生,請問需要點些什么?”

    “不用,我約了人!

    “是秦先生嗎?C區(qū)12號,方先生已經(jīng)在等您了!

    “你說他姓方?”聽到這個姓氏,秦煜時眉頭微微蹙了下,心底突然產(chǎn)生了一抹強烈的預感。

    “是的。秦先生,這邊請。”

    秦煜時聲色未動,邁開步子,隨服務生穿過走道,去往C區(qū)。

    整個C區(qū)只有一張桌子前坐了人。

    看見那張臉的剎那,不愉快的記憶伴著厭惡感涌上心頭。

    那是一張他再熟悉不過的臉。

    同樣也是他這輩子都不想再見的人。

    六年前,《完美面具》的主演,方知遠。

    斯文儒雅的男人抬起頭,視線與秦煜時在半空中相撞,眸底閃過不加掩飾的戲謔,以及傲慢。

    他嘴唇輕啟,吐露出幾個字來:“秦導,好久不見!

    第 59 章   第59章

    秦煜時手指搭上椅背,不動聲色在座位上坐下來,看向對面的眼神毫無溫度。

    “方知遠,真沒想到我們還有見面的一天!

    “很意外,是嗎?”方知遠笑了笑,話音里有著深深的感慨,“我也沒有想到,這么多年過去,我們還有機會再次合作!

    “合作?”秦煜時重復了一遍這兩個字,語帶諷刺,“只怕方總并非想與我談合作吧?臨近殺青叫停拍攝,我該說方總不了解行業(yè)內的工作流程,還是故意強人所難呢?”

    面對這毫不留情的嘲諷,方知遠卻并未動怒。

    “我當然很清楚,拍戲這方面,還是秦導更加專業(yè)。不過秦導應該也明白,這個圈子里,有些事情不是你我能左右的,我今天來,也不過是想與秦導商量點事情而已!

    “我看不是商量,而是有條件想談吧,”秦煜時清楚了他的來意,“方總何不直接敞開天窗說亮話?”

    “秦導果然是明白人,”方知遠抿唇輕笑,“其實今天與秦導見面,并非公司的意思,而是我個人的意思。我也知道秦導拍戲辛苦,不想秦導白忙一趟,正好我這里有部電影想借秦導的名,如果秦導愿意,我可以保證秦導這部戲能順利拍下去。”

    “如果我不答應呢?”

    “因為個人恩怨導致整個劇組的努力白費,我想這個結果秦導也不愿看到吧?現(xiàn)在有一個選擇放在你面前,只要我出面澄清,這次的爆料就可以立刻被證實是誣陷,我想不出你有什么理由拒絕!

    方知遠不急不緩地拿過公文包,從中拿出一份病例,放到秦煜時面前。

    那竟是一份精神失常的診斷報告,時間正是在六年前拍攝《完美面具》期間。

    他挑了挑眉,語氣充滿了挑釁:“還是說,你真的希望我出面坐實六年前的丑聞?”

    “方知遠,想不到這么多年過去,你的手段還是這么卑劣,”秦煜時瞇起眼睛,“怎么,特意沖我來的?”

    “秦導這話未免太傷感情了,”方知遠眸間閃過一絲神傷,“怎么說我們也有過最默契的合作,秦導就是這樣看待我的嗎?”

    “默契?”秦煜時淡淡道,“抱歉,我恐怕不記得有這么一回事!

    “不管秦導是否愿意承認,《完美面具》的成功就是證明,”提起那部影片,方知遠的目光變得幽遠,眸底隱現(xiàn)著倨傲的光芒,“票房會證明一切,口碑也會證明!

    秦煜時嗤笑一聲:“一個對角色沒有任何敬畏的人,也敢和我談成功?方知遠,以前我倒是沒看出來,你是這么沒有自知之明的人!

    秦煜時的話里有著不加掩飾的厭惡,甚至充滿了強烈的攻擊性,令方知遠的臉色陰沉了下去。

    只一句話,就讓魏帆如坐針氈,連額頭的汗都流了下來。

    空氣中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正在不斷地對他施壓,將他推向懸崖邊緣。

    他喉嚨輕輕滾了下:“那個項目是你……”

    “在國內是不怎么有名!

    秦煜時打斷他,唇邊弧度深了幾分。

    “不過,相信您應該并不陌生。”

    魏帆臉色瞬間慘白。

    恒燦是秦家名下的企業(yè)?

    三年前,這個公司悄無聲息在國外成立,開始逐漸對國內的影片進行投資,等他們反應過來,它早已占領了大片市場,但它背后的人,卻始終是一個謎。

    “如果魏總想要撤資,那么隨意。不過我也希望您考慮清楚,寧和娛樂與恒燦合作的幾個項目,魏總是否擔得起責!

    “我……”魏帆動了動嘴唇,心情復雜地望著那雙淡漠的眼睛,暗自捏緊了手指。

    他從沒有哪一刻覺得這么為難過。

    秦煜時話里的威脅意味已經(jīng)足夠明顯。寧和娛樂下的四個重要的項目全都倚賴于恒燦,一旦因為他的緣故,導致恒燦撤資,他還怎么在圈里混下去?

    不到一分鐘,他心中有了權衡,終于不甘心地開口:“今天是我不對,還望秦總別……”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秦煜時打斷。

    “既然如此,就不送魏總了。”

    明顯在下逐客令。

    魏帆臉色鐵青:“你——”

    秦煜時輕輕揚了下嘴角,看向門口的方向,意思很明顯:“魏總?”

    魏帆冷哼一聲,最后看了眼兩人,離開了攝影棚。

    空氣一片沉寂。

    秦煜時的出現(xiàn)太過意外,當更讓人意外的,還是他剛才對魏帆說的那番話。

    即將收購LightShine的恒燦是秦煜時名下的公司?

    以及——秦煜時竟然會幫紀斐言說話?

    難道最近網(wǎng)上傳的那些緋聞,全都是真的?!

    最終還是攝影師打破了平靜:“秦影帝……今天還拍嗎?”

    “拍!鼻仂蠒r嘴里輕吐出一個字。

    攝影棚前的席冷心底松了口氣,正想回去拍攝,卻聽秦煜時再度開口。

    “換人拍!

    這句話一出,全場寂靜。

    包括攝影師在內的其他人面面相覷。

    換人?換誰?

    席冷是LightShine合作多年的模特,無論是業(yè)務能力還是口碑都一直很好,怎么看也沒有被換掉的理由。

    至于紀斐言……

    紀斐言和秦煜時才剛合作過一部同性電影,cp還沒炒熱呢,這時候撕破臉有什么好處?

    唯獨席冷臉色變了。一抹寒意從心底升了上來,化作一根刺穿透脊椎,讓整個脊背都僵硬到無法動彈。

    秦煜時對上他目光,聲音冰冷:“席冷,你私下利用LightShine獨家模特的身份與國外工作室合作,按照合約,LightShine可無條件和你解約并索取賠償。這次的代言,將會有人代替你完成拍攝!

    每個字都像一把尖銳的刀,劃過心臟。

    席冷倏地攥緊了手。他沒想到秦煜時竟然連這個都查到了。這件事情,知道的人只有魏帆,如今魏帆自身難保,又怎么可能幫他去向秦煜時求情?

    秦煜時從他身上移開目光,淡淡說:“這場代言,重新拍!

    攝影師試探著問:“那這次合作的藝人……”

    他話還沒說完,那人聲音已經(jīng)從門外傳來。

    “言哥已經(jīng)到了?哎呀,不好意思,化妝耽誤了……”

    紀斐言:“……”

    光是聽這稱呼,還有說話的語氣,他就已經(jīng)知道是誰了。

    他側過頭,正對上韓銘那雙笑盈盈的眸子。

    “換你?”

    北宸娛樂是秦家的產(chǎn)業(yè),韓銘是北宸娛樂的藝人,如果想要力捧韓銘,讓他接這場代言再合適不過。

    “好巧啊言哥,”韓銘很高興,“真沒想到,還能和言哥第二次合作!

    “他不喜歡太親密的距離,你拍攝的時候注意點。”秦煜時突然出聲提醒韓銘。

    “?”韓銘愣了一秒,“可你們那天拍攝的時候……”

    “那是劇本需要。”紀斐言冷不防打斷。

    感覺到某人投來的目光,他微妙地避開了,面不改色回到攝影棚前。

    “可以開始了。”

    臉頰莫名其妙有些燙,白皙的皮膚不知不覺染上一層淡淡的緋色。

    韓銘注意到他,問出了口:“言哥你熱?是不是空調溫度開高了啊,我也感覺外面更涼快!

    “嗯,”秦煜時看了眼紀斐言,很快收回目光,“是有點熱,我出去透透氣!

    說完,拉開門,一個人走了出去。

    由于合作的對象中途更換,雙人的拍攝全部要重新來過,因此耽誤了不少時間,當天的拍攝一直到晚上六點才結束。

    出了拍攝基地,才發(fā)現(xiàn)秦煜時還沒走。

    華燈初上,夜色闌珊,秦煜時倚在路燈旁,雙手插在風衣口袋,姿態(tài)松散,側顏俊美,自成一道耀眼的風景。

    就像許多年前,每個紀五放學后,他站在走廊外抽著煙等待自己。

    那時的秦煜時分明很不待見他,卻因為母親的要求不得不等他放學。所以每次下課鈴響,秦煜時都要比他早一步出教室。就這么用這種幼稚卻執(zhí)拗的方式,表達著對他,以及那個家的抗拒。

    似乎是從那時候開始,他就已經(jīng)習慣和秦煜時之間的緘默。

    回家的路漆黑而又漫長,彼此間各有心事,那卻是他一生中,少有的寧靜時刻。

    在回憶里,每個畫面都深情得像詩,哪怕是在漆黑的夜里,也擁著溫暖。

    紀斐言在秦煜時面前停下:“今天的事,謝謝你!

    “客氣了。”

    “你今天怎么會過來?”

    “路過來看看!

    ……聽上去就很假。

    秦煜時似乎看出了他在想什么,主動解釋:“恒燦要收購LightShine,最近正好在查一些事,我順路來看看!

    “嗯。”紀斐言沒有去分辨這是真話還是假話。他更沒讓自己去想,這些事情究竟是秦煜時早就知道,還是在得知他參與代言后有意去調查的。

    秦煜時給的理由已經(jīng)足夠合理,足夠打破那些不應出現(xiàn)、也不切實際的幻想。

    紀斐言很知趣地沒有問下去。

    他是個知道分寸的人,不會越界過問對方的私事,也很懂得如何讓一個問題止步于自己想要答案前。

    從小他就明白,想永遠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不多問就是最好的方式。深挖下去所得到的,往往是那些見不得人的秘密,只會讓彼此都遍體鱗傷,并不會更快樂。

    他從不做極端的選擇。

    父親欠債,拋棄他和母親,于是他就和母親相依為命。

    母親燮燮寡歡,一病不起,于是他就早早承擔起照秦母親的責任。

    高考那天,他在醫(yī)院等母親手術結束,之后轉校,復讀……從很多年以前開始,他就習慣了把一切壓力背在肩頭,告訴自己,人生從來不會一帆風順。

    唯一一次例外——是他的人生遇見了一簇煙火。

    那個人性格張揚,脾氣很差,不服管教,唯一的優(yōu)點是一張比明星還要耀眼的臉。

    他只對自己流露的溫柔,為他打的那場群架,讓他記了很多很多年。

    紀斐言抬眼看向秦煜時,云淡風輕:“公司忙嗎?”

    “能夠應付!

    意料之中的回答。

    九年前做下選擇的那天,他曾把自己關起來,紅著眼睛在身上刻下無數(shù)遍秦煜時的名字。那一刻他突然明白十歲那年,母親帶他跳河自盡的心情。

    那是一種絕望的溺水感。

    他的手里也曾攥著一根救命稻草,然后,被迫一寸一寸放開。

    九年后,他深愛的人已經(jīng)是三金影帝,無數(shù)獎項加身,手下更有自己的獨立公司。

    這一刻他忽然意識到,當初的選擇就是最好的選擇。所以,才鑄造了今天最好的結局。

    紀斐言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不早了,還不回去?”

    “一會兒回,”秦煜時漫不經(jīng)心地敷衍,“不急!

    紀斐言一怔,看了他一會兒,忽然笑了:“其實我是想問,秦總晚上有空嗎?”

    秦煜時掀起眼皮,有些意外:“嗯?”

    “看在秦總幫我一場的份上,我總該請秦總吃頓飯。不是嗎?”

    他從來不是能夠心安理得白受恩情的人。

    秦煜時注視著他,唇邊笑意深了幾分:“我有選擇餐廳的權利嗎?”

    “秦總隨意!

    “能不這么叫我嗎?”

    紀斐言正色:“秦老師?”

    秦煜時看了他一會兒,笑了:“嗯,挺好。”

    街道繁華喧鬧,每時每刻都有人擦肩而過。

    紀斐言走在秦煜時身側,始終隔著一個很微妙的距離。

    “那邊人多,這個方向!

    手指尖傳來柔軟而溫熱的觸感,讓紀斐言輕微顫了下。

    擁擠的人潮中,秦煜時很自然地牽了一下他的手。

    下個瞬間,很快松開。

    像極了學生時代第一次約會。

    青澀,溫暖,帶著一絲小心的試探。

    卻再也不會十指相扣。

    這一帶秦煜時似乎很熟悉,輕車熟路找到了那條著名的美食街。紀斐言差點忘了,這里是A市最昂貴的地段,秦煜時的家就在附近,自然不會陌生。

    最終秦煜時挑選了一家距離這不遠的西餐廳。

    餐廳的裝修很別致,桌椅分排在兩側,中間有一條夜燈走廊,空中懸掛著愛心形狀的小燈,氛圍感很好。

    “新開業(yè)的,我也第一次來!鼻仂蠒r在門口停下,視線在里面繞了一圈,挑了一個角落里最不起眼的位置。

    紀斐言一怔,透過玻璃窗看見那些亮著的小燈,以及窗前熱烈盛放的紅玫瑰,隱約感覺到一絲不對勁。

    直到跟秦煜時進了餐廳,宣傳板上明晃晃四個大字:情侶餐廳。

    下面還標著優(yōu)惠信息,普通秦客九折,情侶五折,消費滿三千送電影票。

    服務員熱情地上前詢問:“請問是兩位嗎?”

    “是!鼻仂蠒r說。

    “好的,兩位是戀人嗎?”

    紀斐言回過神,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見秦煜時開口,不假思索。

    “嗯,是的!

    “他手上有一份六年前的精神鑒定報告,是在紐約市一家精神醫(yī)院做的,如果我不答應他的條件,他就會將那份報告公開,證明當年是我逼瘋了他。”

    “艸!真夠陰險的!”章平在電話里罵罵咧咧,“就算他無權暫停拍攝,這件事公開絕對會對你的名聲造成影響……”

    “章平,我很懷疑那份報告的真實性。你有沒有什么辦法,能夠查驗那份報告的真?zhèn)危俊?br />
    “嘶,這恐怕有點棘手。你有看到那家醫(yī)院的名字嗎?”

    “有,我發(fā)給你。”

    “行。我盡量幫你打聽,一有消息立刻通知你!

    第 60 章   第60章

    凌晨一點,假日咖啡廳。

    對面的座位空空蕩蕩,桌上的咖啡早已經(jīng)涼了,方知遠卻依舊沒有離開,就這么在咖啡廳里坐了很久。

    一直到時鐘的指針指向兩點鐘,服務員走過來,很抱歉地對他說道:“不好意思先生,我們這里就要關門了。請問是否需要給您打包呢?”

    “不了,”方知遠臉色并不好看,卻還是對她擠出一個禮貌的微笑,“我也該回去了!

    “好的,先生。期待您下次光臨!

    方知遠拿過隨身攜帶的公文包,起身離開了咖啡館。

    凌晨的街道分外冷清,幾乎看不到人影,孤單的路燈與堅韌的枯樹對面而立,像沉默相伴的老朋友。

    夜風冷如刀割。

    方知遠仰起頭,看見自夜空深處飄落的雪花,不由地回想起六年前的冬天,和秦煜時在美國洛杉磯拍攝《完美面具》。

    在合作之初,的確是很愉快的。

    無論是秦煜時的才華還是人格魅力都讓他深深折服著,他從沒遇到過這樣的男人,能將每一個鏡頭都譜寫成浪漫。

    他曾想象過無數(shù)次他們一起站上領獎臺的畫面,卻沒有想到,這條路竟是他們無法一起走到最后的。

    回到家時,客廳的燈還亮著。這種場面曾在他們之間發(fā)生過無數(shù)次。

    那時的他們是戀人,可以肆無忌憚做任何親密的事情。而現(xiàn)在,僅僅是在拍戲而已。

    這場戲里,是他不經(jīng)意間給出暗示誘導對方,卻也是他,先對人動了心。

    耳側的熱氣輕擦過皮膚,溫度滾燙。

    紀斐言猛回過神,壓制住喘息,正要對秦煜時做出回應,視線卻不經(jīng)意間略過他身上一道痕跡。

    動作一下頓住。

    單薄的襯衣之下,秦煜時身體肌肉分明,鎖骨下卻橫著一道鮮明的舊傷疤,像火光一樣灼傷他眼。

    是第二場戲里秦遇替沈清解圍留下的痕跡,也是九年前秦煜時為他打群架時留下的傷疤,重疊在同一個位置。

    冰冷的手指覆上他紐扣,帶來奇異的戰(zhàn)栗感,讓他有一瞬的恍神。以至于拍攝就這么僵在了這個場景。

    “紀斐言,”宋凜突然叫停,“秦煜時上你的時候你應該再主動一點。雖然是他提出的上床,但他的主動是基于你從演奏會開始,一步步給到的暗示。真正發(fā)生關系的時候,哪怕他再熱情,占據(jù)主動權的也必須是你。”

    全場人員:???

    導演你的用詞是不是有問題?什么叫“秦煜時上你的時候”?

    紀斐言收拾好情緒,淡淡說:“好!

    他深吸一口氣,再準備重新開始,卻聽秦煜時低聲說道。

    “放松點!

    “我知道!

    “不用太刻意,像過去一樣就好。”

    紀斐言身體一僵,那個瞬間不知出于什么心態(tài),避開了那道目光。

    和秦煜時交往的那段時間里,確實有很多次是他主動。

    那時兩人感情深厚,情到深處發(fā)生關系,從不會去在意誰才是主動的那一個。因為深愛,所以甘愿縱容,也因為確信被愛,所以才不計后果地交付身心。

    他并不后悔。

    盡管后來,現(xiàn)實很不客氣地給他上了一課。滿腔熱言被證實天真,承諾也褪盡了斑斕的表象,露出隱藏在糖衣背后,尖銳的刺。

    “不過,”秦煜時挑眉,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提醒,“紀老師要是太動情,我就不保證接下來會演成什么樣了!

    紀斐言斂了眸,淡淡說:“秦老師多慮了,剛才只是走神而已!

    調整好狀態(tài)后,開始第二次的拍攝。

    紀斐言主動伸手環(huán)過秦煜時的腰,不經(jīng)意間露出光滑白皙的肩膀,眼尾被燈光暈染出漂亮的桃花色,分外惑人。

    安靜的房間里,每一絲喘息都被無限放大。

    最后的鏡頭里,他手指緊扣床單,臉色緋紅,襯衣幾乎被汗水淋透。

    這一回,一次通過。

    “這條可以!休息會兒再繼續(xù)!

    頭頂燈光重新亮起,像無數(shù)異樣的目光窺探著他們的過去。

    攥著床單的手倏然松開。

    紀斐言撐著手臂從床上坐起,汗水沿著漂亮的脖頸浸入襯衣,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言哥,你怎么流了這么多汗?”紀懷星給他遞了條毛巾,“趕緊擦一擦!

    “謝了!奔o斐言接過毛巾,罕見地一句話沒說。

    這場戲他拍得并不輕松。時長僅五分鐘,他卻覺得比之前的半小時還要漫長。

    “我去躺洗手間。”秦煜時神情淡漠,隨手扣上襯衣紐扣,邁著步子離開。

    空氣的溫度瞬間降了下來。

    兩人像是心照不宣般,對剛才那場戲避而不談。

    他知道秦煜時心有芥蒂,并不是真的想和他拍吻戲,更何況是這么親密的床戲。

    秦煜時愿意接受,純粹是因為劇本需要。在拍戲這件事上,他一向很敬業(yè)。

    接下來的幾場戲,拍攝的基本是兩個主角分開后各自的經(jīng)歷,不存在對手戲。全場他和秦煜時都沒說過話,兩人仿佛都在有意回避著什么。

    這是劇中尺度最大的戲,只有一場。拍完之后,紀斐言只覺得如釋重負。

    當天的拍攝一直到晚上八點才結束,天色早已經(jīng)黑透。

    紀斐言離開拍攝基地時,正撞見秦煜時倚在車前抽煙。濃重夜色下,那道背影淡漠疏離,帶了抹生人勿進的氣息,與紀圍的一切格格不入,仿佛要融進黑夜里。

    像極了九年前,他第一次在教室外撞見秦煜時抽煙。

    那時的秦煜時,性格張揚,特立獨行,天生帶了點疏離感,與現(xiàn)在判若兩人,卻依然俊朗讓人移不開眼。

    有些人生來就是天之驕子,要被人仰望,哪怕落進茫茫人海,也會像天上的星星一樣,散發(fā)最耀眼的光芒。

    或許是因為年紀增長,又或是因為自己創(chuàng)業(yè)開公司,九年后的秦煜時,褪去了性子里最張揚的那一面,遠比當年更加沉穩(wěn)和成熟,魅力更甚當年。

    他沒敢去想,秦煜時的改變有沒有一點是因為他。因為他知道,一旦答案是肯定,他心里那道疤痕將永遠無法再愈合。

    心莫名疼了一下。

    察覺到他的目光,秦煜時抽煙的手微頓,深邃的眸子睨了過來,就這么與他遙遙相望。

    最終還是紀斐言先出聲:“秦老師,還沒走?”

    “嗯,”秦煜時看了眼腕表,“抽完煙就走!

    “煜哥,言哥,你們都沒走呢?”

    紀斐言側過頭:“正要回去。”

    “今晚劇組聚餐,你們去嗎?”

    紀斐言正想婉拒,秦煜時卻問他:“你去嗎?”

    他還沒來及回答,秦煜時已經(jīng)徑自接了下去:“晚上沒事就一起去吧。”

    紀斐言看了他一眼,最終還是答應下來:“也好。”

    劇組聚餐選的了附近不遠處一家火鍋店,包間定在二樓。

    紀斐言剛在窗邊坐下,身側就有人緊挨著他落座。

    秦煜時拿手機掃碼點餐,全程沒看他一眼,仿佛坐在他身邊純粹只是個巧合。

    韓銘坐下來后,抬頭詢問:“鍋底點重辣嗎?”

    紀斐言:“可以!

    秦煜時:“點鴛鴦鍋!

    兩句話同時說出,紀斐言沉默了。

    記得高中時交往,兩人最常去學校外一家火鍋店。秦煜時愛吃重辣,卻因為照秦他的口味,每次都點鴛鴦鍋。

    韓銘驚訝:“煜哥,你不愛吃辣?”

    秦煜時解釋:“純粹想換換口味!

    紀斐言:……倒也用不著這么刻意地撇清關系。

    點完鍋底之后點菜。

    秦煜時:“牛肉要嗎?”

    他只有左手邊有人,是在問誰,不言而喻。

    紀斐言不動聲色:“嗯,要吧!

    秦煜時:“冬筍?”

    紀斐言:“……可以!

    秦煜時:“鴨舌呢?”

    紀斐言:“雙份!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旁若無人,仿佛這個包間里只有他們兩個。

    眼看著秦煜時就要下單,韓銘終于頂著巨大的壓力提醒道:“……那個,煜哥,你們是不是忘了還有其他人啊?”

    秦煜時抬眼看向對面:“不好意思,確實忘了!

    韓銘硬著頭皮,強顏歡笑:“那煜哥你先別下單,點完我來下單!

    秦煜時靠上椅背:“行!

    “對了煜哥,”韓銘白天在劇組沒逮著機會,這會兒才問上,“你肩上那道疤是真的嗎?”

    秦煜時點著了煙:“是真的。”

    韓銘“嘖”了一聲,皺眉:“怎么整的啊?這么深!

    “幫前任打架留下的!

    “前任?”韓銘被勾起了好奇心,附耳過去,“煜哥你有過交往對象?”

    “嗯,”秦煜時手指撣了下煙灰,“分很久了!

    韓銘笑:“挺后悔吧?”

    畢竟這么深的疤留在身上,對拍戲多少會有影響。更何況都已經(jīng)分手,誰會喜歡前任留下的痕跡?除非是對前任余情未了。

    “不后悔,”秦煜時夾著煙的手輕微一頓,不知想到什么,眸間劃過冷意,“就算再選一次,那場架我還是會打!

    紀斐言眉頭微皺,沒出聲。

    韓銘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煜哥那段戀愛談得挺刺激吧,不然哪能記這么久?”

    秦煜時點頭:“算是。那時候我們住一起,我時常給他下廚,睡前給他暖床!

    紀斐言:???

    下廚?暖床?

    他猛地看向身側的人,卻見秦煜時神色自然,仿佛那些話不是他說的一樣。

    韓銘驚訝:“你們高中就同居了?”

    秦煜時“嗯”了一聲:“差不多!

    韓銘錯愕:“后、后來呢?”

    秦煜時瞇起眼睛,一字一字道:“他把我給甩了!

    紀霖風見紀斐言遲遲不歸,本想給他打電話,不想?yún)s在這時聽到了鑰匙開門的聲音。

    “爸爸。”紀斐言乖乖喊了一聲,順手將大門關上。

    “回來這么晚?”紀霖風熄了屏幕,將手機放到一旁,關切地問道,“今天去哪了?”

    “晚上有個酒局,和投資方見了面!奔o斐言一邊換鞋一邊回答。

    “酒局?”紀霖風眉頭輕蹙,“你喝酒了?”

    “沒有,”紀斐言說,“秦導也在。”

    紀霖風略微詫異:“是秦煜時帶你去的?怎么沒提前跟我說一聲?”

    他雖然并不傾向于讓紀斐言去參加酒局,但在這個圈子里,人情世故在所難免,知道有秦煜時在紀斐言身邊,他總歸能放心一些。

    “忘記說了,”紀斐言臨時找了個理由,“爸爸,我困了,先去休息了!

    “好,”紀霖風未再追著他問,“去吧!

    回到房間后,紀斐言便給秦煜時發(fā)了消息。

    紀斐言:「我到家了。」

    秦煜時回得很快:「嗯!

    紀斐言“正在輸入”了很久,都沒有發(fā)出第二句話,卻是秦煜時又一條消息發(fā)過來:「還玩手機。給我老老實實睡覺去!

    「哦。」

    「晚安。」

    「……晚安!

    紀斐言望著屏幕上的聊天記錄,忽然覺得心里很甜。

    “秦煜時,你用不著教我做事,”方知遠沉下臉來,眼色冷厲,“未來的路掌握在誰手上,你很快就會知道!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廳門開啟,秦煜時未再多言,邁開步子進了電梯。

    一直等到秦煜時的身影消失在視線,方知遠才按捺下心底的情緒,拿出手機回撥了幾天前的那通合作電話。

    “改變主意了嗎?”Rylan打了個呵欠,像是一頭剛剛睡醒的小獅子,在期待著一場廝殺盛宴。

    “是啊,”方知遠垂下眼眸,手指一點一點收緊,唇邊蕩開毫無溫度的笑容,“看來我也只有與你合作這一個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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