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白日晨星(四)
歌唄并沒有注意到這些眉眼官司。
她伸出手去, 拿過桌上的那些資料翻看了幾下,大概的了解了這一種假說……不過在歌唄看來,小仲馬能夠晉升超越者, 終歸還是他自己的努力, 和她并沒有多少的關系。
她只是出演了這一出歌劇的女主角而已。但就算是沒有她,也會有下一個、下下一個的瑪格麗特。
與其說是《茶花女》是因為她而成功的,不如說是她這個女主角簡直吃盡了“瑪格麗塔”的紅利。
伴隨著長達兩個月的、以巴黎歌劇院為主、歐洲的一些其他歌劇院為輔的巡游演出, 再加上巴黎公社在背后的推波助瀾,歌唄現在已經一舉成為歐美新生代最具影響力的女性藝人之一。
這樣的影響力即便是遠隔重洋, 也依舊隔空給日本國內本土造成了巨大的沖擊。
于是, 盡管歌唄近幾個月因為都在歐洲活動的緣故, 在國內的曝光度都有所減少,然而這并不影響她的人氣——反而還因為這種反饋而又掀起了一陣的風波。
畢竟……無論英國還是法國, 都是上一次異能戰爭的戰勝國, 甚至某種程度都可以算得上日本的半個君主國。現今還是被英國所代管的租界橫濱就是明晃晃的如山鐵證。
在這樣的背景下,這個國家的國民瘋狂的推崇這些戰勝國, 效仿他們的喜好和行為, 同時也期望著能夠和這些大國們打好關系。
有整個巴黎公社在身后背書,甚至是鐘塔侍從那邊也意欲交好、態度曖昧……所表現出來的風向,足夠讓歌唄在日本國內的粉絲們一個個都相識打了雞血一樣的與有榮焉。
費奧多爾:我看不懂, 但我大受震撼, 并立刻決定推波助瀾。
甚至歌唄人都還沒回去呢, 但是工作室的桌面上已經被CM的邀請單給鋪滿了……這怎么不算一種幸福的煩惱呢。
“太宰。”歌唄轉頭朝著身邊的太宰治看過去, “你要不要也嘗試一下寫書?”
太宰治面上的表情頓時一僵:“啊,饒了我吧, 這種事情我就算了……”
于太宰治看來,寫書, 無非就是在剖析自己的內心。無論再怎樣的想要隱藏,依舊會從字里行間透露出一些什么來,只要有心,就能夠從這些泄露出來的信息當中拼湊出來書頁之后的那個人的真實。
太宰治打心底里拒絕這樣的可能。
更何況,不會有人比太宰治自己還要更加的清楚,他的靈魂究竟都是一團怎樣陰暗、扭曲、連最明亮的光線都能夠吞噬的東西 ……太宰治自己每每看到的時候都會覺得那幾欲望令人作嘔,而他當然更不希望這樣的靈魂被突然給翻出來,赤裸裸的讓所有人都看見。
當然,在這之中,他又尤其不愿意讓歌唄看到那一部分“真實”——這并非是欺騙,只是一種善意的隱瞞罷了。太宰治理直氣壯的想。
拜托了,就算是他這樣的人,也是會有想要在特定的對象面前掩飾自己的本性、盡可能的裝出一副更討人喜歡、容易接近的模樣的。
他看起來完全沒有這種想要上進的意愿,就算是“能夠成為超越者”的這樣大的一塊魚餌掉在眼前也毫無興趣,乍一看簡直無欲無求到了極點的模樣。
若是這個消息傳出去,讓那些近段日子以來捧著禮物想要討好歌唄的人聽到了的話,一定會嫉妒的眼睛都滴血、恨不得把太宰治拽下去然后自己取而代之吧。
你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都拒絕了什么樣的機會啊!
小仲馬不再和太宰治繼續浪費時間,他注視著歌唄,眼底的眸光有片刻的閃動。
“歌唄小姐……”青年本不是靦腆的性格,但是現在卻有些囁嚅,“你是不是就快要回去額日本了?”
“對,機票定在下周一。”歌唄說,“暑假快結束了……大學第一年的入學,我還不想因為別的什么原因錯過。”
也正是因為今年剛好是高中結業升大學的緣故,所以歌唄才能夠拼拼湊湊出來一個持續時間這么久的假期,剛好可以將曾經答應過小仲馬的承諾兌現。
小仲馬的目光聞言有些黯淡。
他見到了一只羽毛華美的百靈鳥,然而他來的太遲,無論怎樣的努力和試圖討好,那只百靈鳥都會目的明確的返回到自己的家中,根本不會多看他一眼。
當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小仲馬的身上,那種陰郁的氣質像是又回來了……尤其是當他看到太宰治的臉,總覺得對方的面上有一種洋洋得意的炫耀在其中。
青年用力的咬了咬自己的舌尖,讓那一種疼痛和充斥了整個口腔的血腥氣來作為提醒 ,不要沉溺在這樣糟糕的情緒當中。
“對了,還有另一件事情……”小仲馬說,“關于【圣堂】。”
歌唄和太宰治都坐直了身體,面色嚴肅了起來。
【圣堂】。
這是從歌唄才剛剛出道的時候開始,就已經糾纏上她的某個大型國際性犯罪組織。盡管在最初,【圣堂】發表了那樣的一番言論并且和歌唄起過幾次沖突之后便銷聲匿跡,再沒有在歌唄的生活當中出現,但那并不代表他們就真的消失了。
他們只是因為某些原因而不愿驚擾到歌唄,于是轉在暗處陰暗的注視。誰也不知道什么時候他們就會再度出現,放在那里,就像是一顆不知什么時候會被引爆的炸彈一樣令人無法安心。
尤其是這一次在歐洲停留的時間比較長,就在【圣堂】的大本營下,那種隱暗的窺伺又一次落在了少女的身上。
這太宰治能忍?
正好,小仲馬不是想要還歌唄的人情、給出酬勞和答謝嗎?那就幫忙查一查【圣堂】吧。
“誠如你們所言,【圣堂】近期有過分的活躍……我找到了一些消息,他們近些日子,將會有一位高層的【主教】會和另一個國際性的犯罪組織進行交易,或許是少有的能夠捕獲到圣堂主教的機會。”
“他們在哪里舉行交易?”
“一艘從英國出發的海上游輪……泰坦尼克號。”
“我可以幫你弄到船票和無懈可擊的假身份。”小仲馬說,“但是,我要和你們一起去。”
游輪經過的是公海,就算是超越者登船,也不會引起什么國家糾紛。
而小仲馬想要能夠幫上歌唄……哪怕只有一點,哪怕他并不需要。
太宰治:……真礙眼啊。
他真的不能把這位小仲馬先生給做掉么?
第82章
白日晨星(五)
費奧多爾的情報網遍布全世界, 利用信息差從而達成自己的目的,是他所慣用的手段。
再加上,無論是圣堂還是酒廠, 全部都是費奧多爾曾經的客戶與合作者, 有大把大把的情報落在費奧多爾的手中。
雖然不能夠因此就說“輕松拿捏”,但是對于費奧多爾的腦子來說,有了這些情報, 和將一切都簡單明了的放在他的面前,任由他隨意取用, 也沒有什么區別了。
要為太宰治提供他想要的情報并不是什么麻煩的事情, 甚至都無需去過多的打探, 只用從原本就有的情報庫當中挑挑揀揀,將有用的部分提供給太宰治就好。
不過饒是如此, 費奧多爾仍舊有一種微妙的不爽。
“太宰君。”費奧多爾面上笑瞇瞇的, 但無論是太宰治還是費奧多爾都知道,這種笑容之下都隱藏了一些什么, “都已經兩三年了, 太宰君什么時候才打算讓我【轉正】呢?”
沒錯!像是這樣暗地里幫助太宰治、給歌唄打工的行為,費奧多爾已經做了快三年的時間,而至今在歌唄的面前毫無姓名!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的話, 真的很難想象這是那個費奧多爾會做出來的事情。
當然, 費奧多爾是決計不可能真的就這樣乖巧配合的, 但是很難說在這當中有沒有太宰治的插手……如何不是一個另外的看不見硝煙的戰場。
總之, 在這件事情當中,太宰治絕對功不可沒。
面對來自費奧多爾的指控, 太宰治卻露出了一副純然無辜的模樣。
“費奧多爾君在說什么?我完全不知道呢。”他噙著一抹吟吟的笑,“我可沒有那么大的本事, 能夠去主導歌唄醬的想法和意愿……說到底,為什么不敢親自出現在歌唄醬的面前,而是還要靠著這樣的方式迂回的接近,難道費奧多爾君自己心頭不知道,這究竟是因為什么原因嗎?”
費奧多爾面上原本的那一抹不達眼底的笑都消失了,微彎的唇角拉平,面無表情的看著太宰治,一雙紫色的眼眸大抵是因為所站的光影的原因而近乎于黑,是能夠將任何的一切都吞沒進去的漩渦。
是啊,費奧多爾當然知道是因為什么原因……這說不定是他諸多的計劃當中難得的失手,畢竟此先從沒有舊例可循,而費奧多爾也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個世界上居然真的有人可以從【罪與罰】的審判當中被赦免。
于是,在情報不夠充分的情況下,他因傲慢犯下了現在回想起來都會覺得心塞的愚行,也給自己之后的生活平添了不少的阻礙。
如果能夠有時光機的話,現在回到過去,阻止當初那個自己的行為,費奧多爾是非常樂意的。
但畢竟在那之前歌唄從未舉辦過演唱會,只短暫的在音樂節上參加過一次……就算是多智近妖如費奧多爾,反復的聆聽過歌唄的專輯無數次,他也無法想象到,會有歌手的現場live擁有如此可怕的魅力與感染力。
正如【圣堂】所說,那誠然是來自云端之上的神之音。
而現在,他不得不為自己曾經的過錯彌補……費奧多爾欣然接受,只是這個時間也未免太長了一些!
尤其是看見太宰治在歌唄的身邊混的日益風生水起、關系無限拉近,費奧多爾隔著屏幕陰暗的利用監控注視著,煩躁的將自己的指甲咬的坑坑洼洼。
過分了啊,太宰君。
如果大家都在一個水平線上,那么也就尚且還能夠忍受;但是現在,你卻拋下了我,自己站到了那邊,享受著星星全部的光芒……這可就讓費奧多爾有些無法接受和容忍了。
這樣可不太行啊,太宰君。
釣魚嘛,一次兩次也就算了;可如果長期都不給鉤上面掛餌料的話,那么池塘里的魚,可也是會暴動的。
太宰治和費奧多爾相互對視了一眼,呵呵一笑。他們都知道對方的心頭現在絕對在暗搓搓的計劃著一些什么,也知道自己的想法肯定有六七成已經被對方察覺看穿并且意圖反制……兩個人相互預判,恍若套娃,只看最后究竟誰能更技高一籌。
這便是他們相處的日常,就算如今都在為了歌唄而工作,有著最終目的相同的大體一致的方向,但同樣不能忽視在這個過程當中兩個人都另外所包含著的一些不會放到明面上來的小心思。
兩個人默契的將這一點先暫時按了下去,轉而極有默契的說起了一些別的東西。
"那么,關于【圣堂】……"
“我這邊發現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太宰君。”
費奧多爾因為異能的特殊性,在“世界”這一片巨大的舞臺上已經活躍了數百年的時光,而【圣堂】并非什么歷史漫長悠久的組織,而不過只是近十幾年才剛剛興建起來的組織——歷史比隔壁酒廠都還要來的更短暫一些呢。
不過,雖然歷史淺短,但是完全不影響【圣堂】以一種令人感到瞠目結舌的速度迅猛發展,并且很快的就擁有了如今這樣令人不敢小覷的規模和地位。
只能說,那站在【圣堂】背后的操盤者卻是有幾分能力……而且,有的時候費奧多爾總會從【圣堂】的某些行事當中,看到幾分隱約的、熟悉的感覺。
但這種感覺稍縱即逝,每當費奧多爾想要更進一步的去將其抓住、順藤摸瓜的找出背后的主使的時候,卻又總會剛好因為種種的原因而與之擦肩而過,巧合的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一雙眼睛在注視著這一切,并且稍加擺弄,令整個世界都朝著自己所期望的那個方向發展一樣。
在最開始,也正是因為費奧多爾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他才會有意識的主動去和【圣堂】接觸。
只是【圣堂】的幕后之人像是非常熟悉他的思考與行事作風一樣,像是泥鰍一般滑不留手,根本沒有給費奧多爾留下什么能夠利用的機會。
既然如此,那么費奧多爾自然會尋找另外的解題思路——比如,引入和自己的風格完全不同的其他人入局。
就決定是你了,太宰君。
太宰治未必知道【圣堂】和費奧多爾之間還擁有這樣的淵源,但他能夠察覺到費奧多爾還有著其他的目的。
無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和魔人之間原本也不可能是真的親密無間彼此信任的關系,相互算計是常態。
只不過,在費奧多爾算計他的時候,他也同樣在算計費奧多爾就是了……至于最后,究竟誰才能夠從這層層交疊的圈套當中牟取到更多的利益,那便不好說了,全看他們各自的本事和手段。
不過這種爭執也只是他們之間私下較勁的行為,兩個人有志一同,他們之間的紛爭再如何,也絕對不可以影響到歌唄那邊的正事。
由費奧多爾遞交給太宰治的,是關于這一次泰坦尼克號的相相關訊息。
這是一艘隸屬于羅斯柴爾德家族的游輪,本次的航行則是一次持續時間為兩天一夜的海上旅行。
不過,這是表層對外的假象。
以費奧多爾所打探來的情報判斷的話,這實際上是一場并不能夠對外公開的拍賣會,當游輪邁入公海的區域的時候,拍賣會就會在游輪的最底部開始。
那將是一場少數人的狂歡。
酒廠和圣堂此次前去游輪上,大抵也是奔著這一場拍賣會的。至于兩個國際犯罪組織之間又有什么要交流的合作與交易,這就不是費奧多爾在短時間內能夠挖掘接觸到的情報了。
不過,在查探關于那個酒廠的情報的時候,費奧多爾還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這個組織的成員構成……還挺有趣的啊……
費奧多爾得說,他自認已經很少有什么事情能夠讓他都難得的生出“這也能行”的感慨,但是酒廠的情況絕對算得上是其中之一。
果然,人只要活得久了,什么稀奇事兒都能見到。
不過這是不會影響到整體計劃的“小事”,所以費奧多爾也就并沒有將這個情報同樣分享給太宰治。
別搞錯樂,他們可不是什么關系親密的盟友,真的以為大家是彼此治安能夠相互信任、共同努力的同伴的,也只有澀澤龍彥這個吃過一次虧也沒有想著要長腦子的家伙……所以太宰治和費奧多爾經常不帶他一起玩,也是一件能夠被理解的、理所當然的事情。
總之,有了費奧多爾的支援,要拿到游輪上的地下拍賣會門票的資格,還會是十分容易的。
他們兵分兩路,歌唄和澀澤龍彥還有小仲馬一起作為明面上的出行,負責作為魚餌吸引注意力和活力;而太宰治則拿著費奧多爾出品的假身份,和他們分開登上了游輪,和大明星、超越者星名歌唄完全分開,作為一個純粹的黑暗世界的朋黨登上泰坦尼克號。
這也是太宰治之所以會同意這個分開的計劃的原因,他并不想將自己作為Mafia的那一面展現在給歌唄的面前。
還是留下一點美好的印象吧!反正這也不能算作欺騙,只是一種善意的隱瞞罷了。
盡管小仲馬非要厚著臉皮加入這一點讓太宰治感到不愉,但是換個想法,有這樣一位強攻擊性的超越者跟在歌唄的身邊踏上這一艘各懷心思與目的的游輪,似乎也能夠讓人稍微的安心一些。
***
幾天后。
歌唄的左手邊是小仲馬,右手邊是澀澤龍彥,一行三人男帥女美,各有特色,在檢票的時候就已經吸引了周圍許多人的注意力,許多的目光或明或暗的朝著他們投了過來。
除了小仲馬對于這樣的場景不大適應、稍有瑟縮之外,無論是歌唄還是澀澤龍彥,都已經習慣了被萬眾矚目,即便是比現在還要多出百倍的目光落在身上也毫不畏懼。
不過對于原本就躲開人群、避免社交的小仲馬來說,這樣的場景就未免有些太刺激了。他用盡了自己全部的自控力,才沒有當場逃走找個角落藏起來,或者是控制不住的讓山茶花在整艘游輪上盛開。
歌唄注意到了他緊張的情緒,少女沒有轉頭,但伸出手來,在小仲馬的手背上輕輕的拍了拍。
“放松,呼吸。”這幾年的相處,也足夠讓歌唄知道小仲馬究竟是個什么性子——不過會對人多的地方應激到這種程度,也實在是讓歌唄有些驚訝就是了。
小仲馬閉上眼睛,做了好幾次深呼吸,才終于將自己的情緒冷靜了下來。
他再度睜開眼,就和一個穿著深藍色西裝、戴著紅色的蝴蝶領結、臉上還架著一副大大的眼鏡的小孩子對上了視線。
對方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個非常無辜的表情來。
“大哥哥,你剛剛看起來不太舒服呢。”
“現在有好點嗎?”
第83章
白日晨星(六)
柯南朝著那邊看已經很久了。
他之所以會出現在這里, 當然全部都要仰仗于柯學唯一指定歐皇的小蘭。抽獎必中、拿一等獎宛如探囊取物一般的少女這一次也依舊享有著來自柯學意志的偏心,成功的獲得了本次泰坦尼克號家庭出游的機會。
反正現在也剛好是暑假,無論是小蘭還是柯南都有的是時間, 所以毛利事務所暫時歇業, 與之相對的則是名偵探毛利小五郎帶著家里一大一小兩個孩子,踏上了前往英國的旅程。
雖然在這一路上,他們分別遇到了飛機搶劫案, 巴士炸彈案,還有酒店殺人案……不過對于來自米花的偵探來說, 這和家常便飯沒有什么區別, 根本不可能影響到他們旅游的好心情!
直到現在, 是本次旅行的最后一站,同時也是目的地——登上泰坦尼克號, 享受為期兩天一夜的海上旅行。
然而, 在上船之后沒過太久的時間,柯南就已經隱約的察覺到了某些不對。
——這絕對不是一次普通的航行。柯南在心頭謹慎的做出了這樣的判斷。
畢竟, 那些明顯暗藏著某種目的與秘密在身上, 從甲板上路過的人,未免也有些太多了。
柯南粗略的估算了一下,驚訝的發現, 普通的游客和不普通的、另懷心思之人, 比例居然達到了驚人的對半分。
怎么回事啊!這不管如何看都會讓人覺得不對吧!
而這一種“這里之后絕對要發生什么大事”的想法, 在柯南見到了以侍應生的身份出現在船上的安室透時, 便更是攀升到了一個頂峰。
“安室先生,你又是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啊?”柯南彎著半月眼問。
“啊……這話應該是我來同你說才對。”安室透看著仿佛能夠從所有的大事件當中路過的柯南, 也不免伸出手來,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
不過, 在這里遇到柯南雖然是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但安室透也的確有需要借用到對方的敏銳的洞察力和推理能力的地方。
“泰坦尼克號上的游輪旅行只是一個幌子,這一艘巨大的游輪每一次出航的真正目的,都是為了在公海上進行隱秘的非法交易。”
安室透凝重的同柯南補充了他所不知道的基礎情報:“一切你在外界幾乎被認為是不可能存在、不會發生的東西,都可以作為商品,出現在拍賣會上。”
“而我這一次是代替組織前來,要在公海上完成一樁交易的。”安室透說,“并且,組織出動的代號成員,并不止我一個。”
“但是在交易開始之前,我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東西。——能夠被確認的一點是,絕對不能讓組織如愿,真的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
柯南于是也就意識到了事情的嚴峻性,他嚴肅的點了點頭:“我明白了,我會幫你留意的,安室先生。”
然而話說到這里并沒有結束,因為安室透的話鋒一轉:“剛剛和你說的,是作為【波本】在這一艘船上的任務;實際上,我身上還同樣有著來自公安的任務。”
“……哈?”組織的任務尚且還在柯南的理解范圍內,但是公安的任務,他就有些看不懂了。
“公安的主要職責包括收集、預防、調查和打擊反國家的犯罪行為,一般來說,你們的戰場和活動范圍更應該集中在日本國內才對。”
柯南想不通:“這和泰坦尼克號又有什么關系?難道那是能夠越洋影響到國內的什么嗎?”
安室透的面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啊……可能也算是吧。”
超越者的存在與身份都是國家最頂級的機密,并不是可以被隨意暴露的東西,因此安室透只能含糊其辭的同柯南說:“我需要來保護一個人,并且護送她直到安全的返回日本境內為止。”
什么人這么重要?
柯南看著安室透猜測:“是首相嗎?還是天皇?”
“都不是。”安室透搖了搖頭,面色古怪,“如果和她比起來的話,就算是首相和天皇來了,也得恭敬的后退吧。”
這下子可是把柯南的好奇心給提起來了:“嗯?這么特殊嗎?是誰啊是誰啊?”
金發的公安拿他很沒有辦法,而過往的經歷與經驗更是讓安室透明白,如果不能現在給面前的小家伙一個說法的話,那么反而可能因為柯南的調查行為,而將一切都引入更麻煩的境地當中的。
因此安室透只能嘆了一口氣,向柯南在規則允許的范圍內,稍微的透了一下底。
“你應該聽過她的名字。”安室透說,“星名歌唄。”
柯南:……我知道的!
畢竟身邊就有一個鈴木園子是對方的死忠粉,以園子的洗腦式安利能力,柯南想不知道都難。
在他還是工藤新一的時候,還和園子、小蘭一起去參加過星名歌唄的演唱會呢——柯南得承認,那的確是一場非常優秀的演唱會,別說小蘭當場垂直入坑,就連柯南自己也成為了對方的路人粉。
“為什么要特意保護她?”雖然說星名歌唄如今已經是現象級的國民歌姬,在日本的知名度到了一個堪稱“恐怖”的程度,但是也不至于到需要國家機器出面保護吧?
安室透高深莫測的看了柯南一眼:“關于這一點,不是你該知道的事情。”
柯南:……可惡!安室先生總是這樣!
在需要的時候把他撈過來,在用完之后又把他遠遠的排除到一邊去……真的是非常狗了。
***
回憶結束。
總之,這就是柯南會出現在這里的原因——他早早的就已經在甲板上能夠看到登船的檢票入口處的位置徘徊,一方面是觀察來賓,另一方面也就是想要等著見一見歌唄了。
而現在,他人的確是等到了沒有錯,可是和星名歌唄本人比起來,柯南覺得她身邊一并同行的那另外兩個人,似乎更值得注意一些。
或許是偵探的直覺在作祟吧,當他看到那一黑一白的兩個青年的時候,柯南覺得自己的整個大腦皮層都在尖叫著報警,讓他盡快離開才好。
毫無疑問,那兩人全部都是非常危險的存在,并且柯南能夠肯定,他們的身上一定沾染的有人命。
……這位危險的人為什么會跟在星名歌唄的身邊啊?她明明看起來也不像是被脅迫了的樣子啊?
現在,柯南非常認同安室透先前所說的,“對方需要保護”這樣的觀點了。
于是,為了能夠獲得更多的情報,柯南一咬牙,決定還是上前搭話。
反正他是小孩子的模樣,非常具有優勢的!除非是真的惡貫滿盈、陰狠毒辣之輩,不然的話,面對小孩子,人們總是會有一種天然的優待。
小仲馬看著這個突然拋到自己面前來的孩子,有片刻的驚訝,但還是很快回應了柯南的問候:“我沒什么,謝謝你的關心,小朋友。”
他朝著柯南點了點頭,隨后跟上了歌唄和澀澤龍彥離開了。
在他的身后,柯南的面上還掛著天真童稚的笑,抬起手來將一個小小的耳機塞到了耳朵里面——借著剛剛的功夫,他已經將竊聽器放在了小仲馬的身上。
好,現在就讓他來聽聽對方都在說什么吧。
柯南這樣想著,打開了耳機,在一陣不穩的電流聲后,另一邊傳來的聲音變的清晰了起來。
“太宰已經上船了嗎?”女聲詢問。
隨后是柯南沒有聽過——應該是那個高大的白發青年——的聲音響了起來:“太宰君的話,會主動聯系我們吧。”
太宰?是他們的同伴吧,之后要注意觀察一下……不過看起來星名小姐和這兩位的關系是平和的,并不像是有被脅迫的樣子。
柯南繼續往下聽,卻冷不防有一只手從后面伸了出來,不輕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柯南差點沒有原地跳起來。
他轉過頭去,看到的是黑發的、擁有著鳶色眼眸的青年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了他的身后,正露出了一個看似平和、實際上只會讓人覺得如同被漆黑的深淵與無法掙脫的猙獰惡意所包裹的笑容來。
“哎呀,小弟弟,你好像在玩什么非常有趣的游戲呢。”
對方笑了笑。
“剛剛給那個討厭鬼的身上都放了什么東西?如果不介意的話,給我也分享一下吧?”
他穿著黑色的西裝,白色的繃帶纏繞住了一邊的眼睛,露出來的另一只眼里死氣沉沉、毫無高光,是無需辨認就能夠知道的危險人物。
“沒、沒有哦,大哥哥你看錯了吧?”柯南打著哈哈,就想要像是游魚一樣從對方鉗制當中離開,但卻未能如愿。
“我不會看錯呢。”青年笑了笑,若有所思,“剛好,我之后也需要一點掩飾……”
“那么,你就被我征用啦,小弟弟。”
“接下來的時間,希望我們能夠好、好、相、處。”
第84章
白日晨星(七)
江戶川柯南, 曾經的名偵探,號稱平成年代的福爾摩斯,如今正在被絕贊征用中。
沒有辦法, 因為對方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周身的那種違法犯罪的氣息根本是連演都不打算演的程度;再加上他穿著黑色的西裝,從頭到腳都是一身黑,宛如要報喪的烏鴉, 也像是從黑暗的水潭當中爬出來的惡鬼,這樣的裝扮實在是讓柯南無法不想起某個組織——同時也是他的心腹大敵。
柯南在一秒當中就已經做出了決定。
——不入虎穴, 焉得虎子!想要打探這個神秘的、疑似組織成員的人情報的機會就在現在, 既然對方都已經把這個機會給他遞到眼前來了, 錯過的話,柯南覺得他就是半夜睡著了也會垂死病中驚坐起, 拍著自己的大腿懊悔他為什么沒有抓住時機。
因此, 盡管本能在不斷的叫囂和預警著危險,但是柯南還是眼一閉、心一橫, 決定先跟在太宰治的身邊看看。
見他這么配合, 沒有多生事端,太宰治的臉上露出一個笑來,隨后伸出手, 摘下了柯南的耳機, 塞到了自己的耳朵里面。
柯南悚然一驚。
等等, 這樣不是就被發現他在竊聽別人了嗎——聯想到對方剛剛從身后伸手、將他給擄過去的行為, 柯南很難不懷疑,是否自己先前所有的一舉一動都已經被這個烏鴉一樣的青年給凈收眼中。
他的后背頓時起了一層的薄汗, 鏡片后的眼睛也在不住的亂動,活脫脫的一副想跑卻又不敢跑的模樣。
太宰治或許注意到了柯南的這種交加的窘迫, 但是他并沒有將那如何放在心上。青年抬手撥弄了一下耳機調試——這樣的電子設備落在他的手中,就算是先前從沒有接觸過的,太宰治也可以在看上幾眼之后就大概弄清楚這個東西的效用以及功能。
所以很快,他就已經聽到了從耳機里面傳來的、歌唄他們那邊的聲音。
作為同樣會出現在其中的背景音的小仲馬和澀澤龍彥都被忽略了,太宰治半閉著眼睛,從那些嘈雜的喧囂當中捕獲到了歌唄的聲音,就像是捕獲到了一只擁有著美麗色彩的羽翼的蝴蝶。
這讓太宰治因為久違的重新拾起……或者說,是將一直都按捺封存的那最真實的一面而一并被掀起的躁動的惡意跟著被撫平,因為被迫同歌唄分開所造成的那種不安也有所松緩。
簡直就像是某種特殊的戒斷反應一樣。太宰治嘆了一口氣,但對此他早已認清,并且并不打算掙扎,反而是甘之如飴。
天堂也好,地獄也罷,這是他早就已經選好、并且永遠都不可能改弦易轍的道路。
不過,不管是澀澤龍彥還是小仲馬,都是沒用的東西,就連一個小孩子放下的竊聽器都發現不了,這可真是……太沒用了。
太宰治的唇角彎了彎,已經想好了自己之后要怎樣去小仲馬和澀澤龍彥的面前跳臉嘲諷。
太沒用了,還是早點有自知之明的乖乖從歌唄的身邊離開吧。
保護歌唄醬這種事情,有他就足夠了,完全不需要其他更多的人來礙眼呢。
某些陰暗的小心思在太宰治的心頭飛快的劃過,旁邊的柯南看著他,連大氣都不敢出。
總覺得……身邊這個家伙,比起先前來要變的更危險了。
說實話,如果不是因為現在是在游輪上的話,那么柯南簡直想報警。
安室先生,快來把這個家伙收了吧,他開始覺得自己可能扛不住了。
***
對于在他們離開之后發生的事情,歌唄一無所知。
他們在驗票之后就先前往了自己在游輪上的房間安置行李,檢票口處遇到了一個小孩子這件事情并不重要,三個人誰都沒有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依琉,繪琉。”在房間內坐下之后,歌唄對著兩個總算能夠從包里探出頭來的守護甜心詢問,“你們剛剛有注意到什么嗎?”
比起可能被極為關注和矚目的人類,只有巴掌大小的守護甜心不容易被注意到,再加上少有人知曉她們是歌唄的獨立異能體,因此也就更能夠打探和注意到一些歌唄不方便去看到的地方。
聽到歌唄的詢問,繪琉垂頭喪氣的搖了搖頭,但是旁邊的依琉卻像是得勝的將軍一樣雄赳赳氣昂昂的舉起手來,一副非常積極踴躍的想要發言的樣子。
“我!我這邊有不得了的發現哦!”
在來到這個世界里面之后,歌唄的能力向著更加本土化的方向潛移默化的發展。在她在這個世界里面逐步的建立起來錨點,為世界所接受和同化之后,便也就連帶著讓依琉和繪琉的存在——以及能力,都被更深的豐富了。
而作為異能力【善與惡】當中,“惡”那一面的具現化,表現在依琉的身上就是她能夠更加清楚的感知到他人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惡意,甚至能夠用具體的數值的形式將其量化。
她能夠看到每一個人身上正在凝聚的“惡”的程度,而這能夠在一定的范圍內用于推理和猜測這個人之后將會有的行動軌跡。
不過即便如此,現在的依琉一張小臉也都擰巴的皺成了一團,看上去像是一個包子。
“歌唄——這一艘游輪真的太不對了啊!”依琉湊到歌唄的面前大聲的嚷嚷,“怎么會有那么多的惡意啊?堵的我都快要看不清路了!”
雖然之前小仲馬就已經提到過,泰坦尼克號本身就是作為一些見不得人的交易的溫床而存在的,但是到了這個程度,也依舊令依琉感到吃驚。
畢竟——就算現在是作為概念性上的“惡”的存在,但是究其本質,依琉還是那個從孩子的夢想當中所誕生出來的守護甜心,對于這樣的惡意根本不適應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安裝炸彈的、謀劃殺人的、準備下毒的,還有想要打劫的……”依琉扳著自己的手指頭一樣一樣的數過去,只覺得當真是大開眼界,“嗚哇,這都可以去拍一部死神來了吧?”
那確實是有些太熱鬧了。
雖然說在登船之前就已經知道,這一次的旅途必然不可能平靜,但泰坦尼克號甚至都還沒有來得及離港,就已經從依琉那里得知了在船上有如此之多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的存在,未免也太讓人對之后的行程抱有悲觀的態度。
而如果太宰治現在就在歌唄的身邊的話,那么他一定會告訴歌唄,之所以會發生如此過于巧合的事情,除卻天時地利人和不可或缺之外,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有江戶川柯南這個催化劑。
費奧多爾的情報向來都是極為詳盡的。所以在此之前,太宰治和費奧多爾已經對著那一份關于酒廠的情報研究了個遍,而由于對方在日本境內過多的活動以及代號成員的部署,所以柯南的存在也就自然而然的進入了兩位劇本組的眼中。
面對那些圍繞在柯南身邊的、無論是數量也好,還是力氣成都也好,全部都令人震驚的案件,就算是費奧多爾和太宰治也為之嘖嘖稱奇。
在這個孩子的身上似乎擁有某種莫名的吸引力,因此,在稍作研究之后,柯南的存在也被他們毫不遲疑的納入了棋盤之上。
——是的。柯南會被太宰治關注并且撈走,完全就是一件早有預謀的事情,并不是他的運氣真的太糟糕。
歌唄一點也不希望自己的旅程太過于熱鬧,她當即站起身來,打算去找船上的警衛員——就算別的姑且不論,但炸彈至少也得處理一下吧?!
少女一把拉開了房門。
但是,她并沒有緊接著走出去,而甚至是退后了一步。
“歌唄?怎么了嗎?”原本被吩咐留在房間里等她回來的依琉和繪琉見狀,都急忙朝著歌唄所在的地方飛了過去,想要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然后她們發現,歌唄之所以沒有動作,是因為門口正站著一個人,對方幾乎將整個門框都給堵的嚴嚴實實。
這是一個擁有著稻金色短發、戴著茶色的遮光眼睛與鴨舌帽的青年,身材欣長而又高挑,從領口和袖口露出來的肌膚蒼白都毫無生氣的程度,看上去像是久不經受日曬,也像是用樹脂澆灌燒鑄出來的人偶。
即便是隔著墨鏡,也能夠察覺到他的目光從那后面透了出來,露在了歌唄的身上,帶著某種的打量。
“放輕松,我并沒有惡意。”青年開口,“我只是追尋著一個人的蹤跡找來了這里——之前我還不明白那個家伙為什么會不遠萬里的跨洋過海,來到英國,不過現在看到你,我就已經完全明白了。”
“——因為,你是從他的手中所逃脫的獵物,是恥辱也好,是與眾不同的戰栗也罷,在做足了準備之后,他終究還是會來到你的面前,為了得到一個答案。”
“你這家伙是什么人啊?怎么上來就自說自話的!”依琉在旁邊,小拳頭一揮一揮的,做出了拳擊的動作,“嘿!哈、哈!”
顯然是將這個陌生的青年當成是某種需要被打倒的假想敵了。如果不是還顧及到歌唄并沒有下達命令的話,依琉大概十分樂意上前去真的給對方幾下。
不過 ……小惡魔歪了歪腦袋。
很神奇。
這個男人的身上,雖然沾染了非常多的“業”,但是卻并沒有任何的惡意存在。
不如說著正好相反,旁邊的座位和依琉的存在相對應的繪琉,反而從青年的身上感受到了某種令人訝異的“善”。
是的,雖然根本無法從外表看出來,但是這個青年,集團是一個與“正義”與“真理”為伍的、能能夠在普世的意義上被稱之為“好人”的人。
兩只守護甜心飛到了歌唄的身邊去,湊在她的耳邊小聲的嘀嘀咕咕著她們對這個青年的觀察以及判斷。
被當面蛐蛐的青年:“……就算這個距離不足夠我聽清你們都在說什么,但是完全不打算避開我嗎。”
青年垂下眼來,目光落在了依琉和繪琉的身上,不過又很快的挪開了:“這是你的異能力?……不,算了,這并不重要。”
他和歌唄對視:“我的名字是綾辻行人。”
綾辻行人?沒聽說過的名字……少女想。
仿佛是看出了歌唄的所思所想,青年補充說明了自己的目的。
“我為京極夏彥而來。”
第85章
白日晨星(八)
京極夏彥。這個名字歌唄并不陌生。
兩年前伊勢神宮“禍日之變”的罪魁禍首, 誘引了晴子齋王倒戈向妖魔,打開了伊勢神宮的結界,同時以自身作為養料, 滋養了無數的妖魔, 險些將整個國家都變為妖怪的煉獄。
那原本應該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殘酷斗爭,但是,因為有了歌唄的參與, 于是整件事情都變得不一樣了起來,以一種過于簡單和輕松的方式被解決——那也是這個國家第一次直面了自己所供養的這位超越者的實力。
在那一次的事件當中, 歌唄甚至還得到了來自天照大御神的賜福。
盡管時至今日, 歌唄其實也并沒有覺得來自神明的庇佑給自己的生活帶來了什么改變, 不過神道教的那些人顯然并不這樣想。
他們看著歌唄的目光,有時候連少女自己都會覺得有些瘆得慌, 是一種詭異的打量與狂熱。
……總之, 從那之后,歌唄甚至是連新年參拜都不太想去了, 不過這并不影響伊勢神宮每一年都堅持不懈的給她發來邀請函。
“就像是拼了命的也要倒貼上來的舔狗一樣呢。”太宰治對此發表了極為辛辣惡毒的評價, 是屬于如果傳出去了的話,那么整個神道教都不可能放過他的那一種。
如果事情真的發展到了那樣的情況的話,建議太宰治還是收拾收拾包袱, 自己搬去默爾索監獄住比較安全。
在那次的時間過后, 京極夏彥被整個國家內都通緝——上一次, 他的通緝令只是由異能特務科發布, 并且在確認“死亡”之后就被收回了,但現在顯然不同。
并且不光光是異能特務科, 包括以伊勢神宮為首的神道教同樣發布了對于妖魔.京極夏彥的緝令。現在,這家伙是在表里兩個世界當中都混不開了。
然而饒是如此, 兩年多的時間過去了,京極夏彥也依舊逍遙法外,沒有被緝拿歸案。
綾辻行人這一次正是因為久違的得到了一些關于京極夏彥的線索,所以才會瞞過了異能特務科、以及特務科所派遣出來的負責監視自己的特工辻村深月,自己獨自一人想辦法混上了泰坦尼克號。
顯然,異能特務科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部署的、號稱連一只蒼蠅都別想飛過去的嚴密監控,對于綾辻行人這樣的聰明人來說,還是有些太簡陋和不夠看了。
平時自愿被異能特務科監視只是在陪著他們玩玩,真的遇到有事情了,異能特務科連綾辻行人的影子都逮不到。
綾辻行人和京極夏彥之間的對決以及淵源產生在很久之前,對于綾辻行人來說,阻止京極夏彥就是他少有的“責任”。
所以這一次,綾辻行人便趕來了——至于異能特務科那邊發現他不見了之后會有什么感想,顯然并不在綾辻大佬需要考慮的范圍之內。
只不過京極夏彥的狡詐程度也是數一數二的,當他成為了妖魔之后,這一點更是被無限放大。
當綾辻行人跟著京極夏彥的步伐踏上了泰坦尼克號之后,對方便像是一滴水融入了大海中那樣消失了。
他絕對在這艘船上,毫無疑問。
但至于具體在哪里……這就是一個好問題了。
綾辻行人原本就為此而感到了輕微的不爽,尤其是當他的目光從周圍大略的掃過了一圈之后,這種不爽就更是到達了一個頂峰。
這是一艘怎樣群魔亂舞的船啊?
綾辻行人低垂下眼,不敢再多看——主要是他擔心,如果自己再繼續看下去的話,就會無可避免的推斷出許多的“真相”,進而引發他的異能力發動。
名為【Another】的異能,又名【意外死亡】。堪稱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因果律類異能之一,論起強制性的因果原理,大概與費奧多爾的【罪與罰】難分高下。
凡是被綾辻行人推理并且確認了罪行的犯人,都將會迎來死亡。那是根本無法用任何的形式去避免的“天災”,是一個個巧合的意外串聯到一起之后將會指向的“必然”。
而綾辻行人粗略估計,他如果真的火力全開的話,這艘船上至少要死上一半的人。
綾辻行人:……倒也不必如此。
他雖然不是多么尊重生命的人,但是也沒有一個大肆胡亂屠殺的愛好。
那么,在找到京極夏彥之前,他在這艘船上的行動,也就必須謹慎才行了。最好能夠找到一位盟友,由對方去當他的“眼睛”和延伸出去的“手臂”。
或許是老天都在幫助綾辻行人,他很快就鎖定到了合適的目標。
星名歌唄。
聲名鵲起的新生代歌姬,同時也是在兩年前摧毀了京極夏彥的陰謀、讓后者功虧一簣的、日本這個國家最為重要的超越者,是比眼珠都還要來的更為脆弱和需要呵護的存在。
在看到那個金發的少女的時候,綾辻行人不免猜想,京極夏彥之所以會來到這里,是否就是奔著少女而來呢?
綾辻行人自認不會有人比他更了解京極夏彥。那睚眥必報的邪惡妖魔,決然不會將自己的失敗輕飄飄的放過。
相反,他沉寂的時間越長,便越是說明他在準備著一個不得了的計劃……而現在 ,或許就到了那個計劃收網實施的一刻,所以他才會露出些許的端倪和馬腳來,并也因此被綾辻行人抓住了行蹤。
現在要看的,不過是綾辻行人先一步的破解了京極夏彥的陰謀令他伏法,還是京極夏彥更快完成自己的計劃與部署并將之實踐。
那么,要選擇的合作對象是誰,便已經非常的清晰明了了。
這便是綾辻行人會出現在歌唄房間門口的理由。
“啊,是那個家伙。”在聽完了綾辻行人的講述之后,歌唄也從自己的記憶當中翻出了那個擁有著泥黃色邪惡眼瞳的老者的身影,頓時皺了皺眉。
“如何?”綾辻行人的手中持著煙桿,吸了一口氣,隨后輕輕的吐出了一口煙圈,“這是對你和我來說,都有利無害的合作。”
“……我需要和人商量一下。”歌唄回答,“我們來到泰坦尼克號上,也有自己的目的。”
綾辻行人挑了挑眉,忽而開口:“四年前——也就是你剛剛出道的那一年,在橫濱的地鐵站,曾經發生過一起恐怖襲擊的事件。”
“整次事件的持續時間并不算太久,雖然是群體性的炸彈并且還綁架了多名人質,但卻在極短數十分鐘內就被解決。”
“據說——那起恐怖襲擊事件,背后有國際犯罪組織【圣堂】的手筆,而我在從甲板上路過的時候,也發現了【圣堂】的成員。”
面對歌唄警惕起來的目光,綾辻行人卻像是根本察覺不到一般:“所以我推測,你這一次的目的,應該就是【圣堂】吧——畢竟考慮到他們已經覬覦了你許久,無論是你也好,還是你身邊的人也好,應該都無法容忍他們繼續存在下去了。”
“和我合作吧。”青年低笑了一聲,聲音雖然有些微的啞,但是聽上去卻有一種別樣的磁性在其中。
“雖然沒有多大的名聲,但我自認也還算是一個不錯的偵探。我可以幫你解決掉【圣堂】相關的事情,而你只要為我把京極夏彥找出來就行了。”
“如何?根本是穩賺不賠的吧。如果連面對這都需要猶豫的話,那么我只能遺憾的認定,你大概并不是一個足夠聰明的人了。”
第86章
白日晨星(九)
歌唄并沒有輕易的就對來自綾辻行人的合作邀請予以回答——畢竟不管怎么說, 這個人的出現都實在是有些太過于突然了,歌唄并不能夠簡單的聽信他的一面之詞。
她的房間原本就是在三個的中間,被小仲馬和澀澤龍彥一左 一右的包起來, 頗有一種左右護法的意思在其中。
……只是這左右護法顯然不是那么的合格, 歌唄都已經被綾辻行人堵在門口說了半天的話了,隔壁的房間門才匆匆的被打開,小仲馬就像是一直被冒犯到了領地的狼一樣躥了出來, 朝著綾辻行人投去了冰冷的目光。
他的指尖微微的動了動,已經有山茶花的痕跡在綾辻行人的手背上若隱若現, 不過在真正的成型之前, 歌唄一把伸出手來, 抓住了小仲馬的手腕。
小仲馬的動作停頓了一下,那未成型的山茶花從綾辻行人的手背上緩緩的消退了。
綾辻行人挑了挑眉, 看了自己的手臂一眼。方才那種全身的血液都在不受控制的涌動的感覺已經消失了, 不難猜測那是面前黑發青年的異能力。
聽口音……法國的異能者嗎。
雖然作為偵探,但對于這些事情并不熱衷、了解也不是多么的深入的緣故, 所以綾辻行人只能夠判斷出這么多, 至于更加具體的部分則是有所欠缺。
但是和他不同,作為巴黎公社內部專管情報、并且擁有著“超憶癥”的小仲馬對于各國的異能者,雖然不能夠說是知之甚詳, 但像是綾辻行人這樣足夠特殊, 并且異能力還足夠危險的人, 當然是會被收錄在小仲馬的記憶庫當中的。
只不過是一個照面之下, 小仲馬就已經辨認出了綾辻行人的身份。盡管歌唄已經用自己的方式制止了他的行為,并不希望小仲馬對綾辻行人使用異能, 而小仲馬也按照她的意愿那樣去做了,但是那并不代表在小仲馬的心中真的愿意昂歌唄和綾辻行人這樣危險的對象接觸。
其實按理來說, 在他最開始找上歌唄的意圖已經完成,并且也成功的晉升成為了超越者的當下,歌唄的存在對于他來說已經是可有可無的——至少不再像是最開始的時候那樣的迫切了。
可是小仲馬并對歌唄的存在的熱情并沒有因此而減少,恰好相反,每當他使用自己的異能力的時候,都會覺得少女的歌聲像是在耳邊又一次的響起,并且陪伴在他的身邊,仿佛伴隨著歌唄出演了與他的異能力同名的歌劇之后,她的存在變也成為了他異能力的一部分一樣。
當然,這樣的事情必不可能真實發生,小仲馬清楚的知道,這只不過是他自己的一種一廂情愿的幻想……在最開始的時候,小仲馬也曾為出現這樣的幻象感動驚惶,不過并不是為了自己,而是擔憂這是否會給歌唄帶去打擾。
這種過于癡漢的事情,小仲馬當然不會讓太多的人知曉的……一方面,以小仲馬的究極I人性格,真要是讓歌唄知道了,他可能會當場想辦法離開地球;而另一方面,小仲馬只是不喜歡和人社交,并不代表他真的半點為人處事的情商都沒有。
那樣的事情如果真的暴露了的話,一定會被歌唄身邊的人自此之后都給聯手從她的身邊隔絕的吧?小仲馬絕不能夠接受那樣的結果。
好在的是,經過巴黎公社內部的諸多超越者異能者,甚至還有來自某些權威的異能研究機構的共同診斷,最后判定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大抵和小仲馬的破格晉升當中有來自歌唄的幫助的有關,說不定就是受到了一定的、來自歌唄的異能力的影響,并且將其捕獲融入到了自己之中,完成了最后的晉升,所以現在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也是能夠被解釋的事情……
雖然這個解釋聽起來很扯,但至少說明了這樣的情況無論是對于小仲馬來說,還是對于歌唄來收,都是沒有什么實質上的影響,小仲馬也終于能夠松上一口氣。
這樣就好……不如說,這樣真是太好了。
因為這樣的話,幾乎就相當于是歌唄的一部分一直都伴隨著他,她真的成為了在他的人生當中占據了舉足輕重的i地位,并且永不退場的女主角。
對于小仲馬來說,沒有比這來的更好的事情。
太宰治未必能夠知道在小仲馬的異能當中所發生的這種奇妙變化,但是那一雙能夠輕易的洞察人心的眼睛卻可以敏銳的從小仲馬的身上看出一些別的什么來。
因此,他便曾經就這一點對歌唄發出來半開玩笑,半是告誡的勸說,讓她不要對小仲馬完全對放松警惕。
“雖然那個家伙肯定沒有傷害歌唄醬的膽子,不過歌唄醬也要注意稍微地方一下呢~“太宰治不動聲色的給小仲馬上眼藥。
總之,由此已經能夠看出,對于小仲馬來說,歌唄的存在究竟擁有著什么樣的意義。
他誠然是終于突破了舊日的桎梏,不再被囚于來自父親的“陰影”當中,但是作為替代的,有另外的、新的執念籠罩了上來,有如槲寄生一樣將他纏繞和包裹。
但是這一次,小仲馬卻并沒有任何想要從中掙脫和逃離的意愿——他甘之如飴。
對于“綾辻行人“其人,作為這個世界上少有的,過于危險的異能者,又曾經在大范圍之下使用過自己的異能——他的異能力并不算是完全的機密。
而【another】的存在太過于可怕,來自因果律的能力令人防不勝防。
盡管知道作為完全純白的,生活在表層的光明世界當中的歌唄的身上,應該不存在能夠被綾辻行人定罪的事情,但是旺盛的保護欲還是讓小仲馬意圖將歌唄和綾辻行人這樣的危險源分割開來。
綾辻行人看到了小仲馬眼底的敵意,但是他敲了敲自己手中拿著的煙桿,對此并不以為意。
不過是被敵視罷了,對于綾辻行人來說,這簡直是構成他的日常的一部分,如果連這點事情都要計較的話,那么他干脆也別過日子了,光是這樣的事情都處理不過來。
“特危級異能者,綾辻行人。”小仲馬念出了面前這不請自來的惡客的名字,“我想英國應該并未收到過你的入境申請。”
“那么,你又是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綾辻行人挑了挑眉。
“所以說,我討厭這樣必須進行的、解釋的部分。”綾辻行人嘆了一口氣,“你們確定要在這里和我浪費時間嗎?”
“謀殺事件應該是最先發生的,而在因為那所引起的混亂當中,正好提供了機會,于是另一波人順利的闖入拍賣會當中……不過這些事情也不過都是白費功夫罷了,因為等到午夜的時候,最開始就在這一艘游輪的最底層布置下來的炸彈就會準時爆炸,把整艘船都卷入其中。”
分明都是還沒有發生的,對于未來的預測,但是聽綾辻行人那篤定的語氣,卻仿佛一切都是他親眼所見。這一雙眼睛能夠看到的真相,幾乎與預測未來無異。
而一艘處于茫茫的大海上,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游輪上發生了爆炸……后果會怎么樣?
似乎除了沉沒之外,再不會有第二條出路與可能了。”現在制止已經來不及了。“綾辻行人推了推自己的眼鏡,”泰坦尼克號已經離港,而為了能夠讓之后在船上將要舉辦的拍賣會順利進行,船上必然裝的有信號屏蔽器并沿用內網。“”如果不想讓一切事情滑向最糟糕的情況,和我合作,對你們來說百利而無一害。”
綾辻行人說:“畢竟我想要做的,只是讓京極夏彥得到應有的懲罰而已,和你們要做的事情并無沖突——我還能夠幫你們找出【圣堂】在這艘游輪上安插的人,不管怎么看,這合作你都不會吃虧。“
旁邊的另一扇門這時候終于也后知后覺的被打開,澀澤龍彥從里面探出頭來:“發生什么了。”
綾辻行人雖然認不出小仲馬,但是他能夠認出來澀澤龍彥——畢竟這可是被日本異能界一度推崇的白麒麟。
是被日本政府派來唯一的超越者身邊保護的嗎?這種猜想甚至都沒有來得及完全浮現,就已經被綾辻行人自主掐滅。
因為根本不需要什么過多的接觸,只是看到的第一眼就已經能夠判斷出來澀澤龍彥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性格的人了——他幾乎由白色的傲慢所堆砌而成,就算是作為超越者的小仲馬都不能落入他的眼中,唯一能夠被那一雙有如鮮血所凝聚而成的、琉璃一般的眼瞳納入眼中的存在,只有金發的少女一人。
“澀澤君。”歌唄看向他,“之后或許有需要用到你的異能的時候,可以嗎?”
澀澤龍彥的【龍彥之間】,雖然本質上是針對異能者的異能,但是在其發動的時候,會將異能籠罩范圍內的所有非異能者的普通人排除在外,并且【龍彥之間】內的時間都是完全停止的。
這樣的話,就算炸彈還有一秒鐘便會爆炸,也無濟于事,只能夠乖乖的停止在那固定的一刻。
只不過,【龍彥之間】一旦發動的話,這艘船上的異能者,或許就要倒大霉了。
不過——沒有關系。
“因為還有歌唄在!”依琉和繪琉相互擊掌。
當那些異能被【龍彥之間】抽取出來之后,只要由歌唄去——將其操縱也好,將其返還給異能本身的主人也罷,這個問題便也就不是問題了。
說實話,對于綾辻行人提出來的交易條件,歌唄興致缺缺——因為她的身邊已經有了一位最佳的拍檔,她相信太宰治既然做出了計劃,帶著她登上了這艘游輪,那么久一定不會空手而歸。
但是,在知曉了將會有這樣的危險發生之后,歌唄便不能忽視掉那些炸彈與爆炸,以及可能因此而被卷入其中的,游輪上的倒霉路人們。
如果是亞夢在這里的話,一定會不顧一切的要去拯救所有人吧?
她也不能輸給亞夢才是。
所以,歌唄并不困難的就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按照你說的那樣吧,綾辻先生。”歌唄說。
“我同意你的合作邀請,之后請和我們一起去游輪下的拍賣會。”
綾辻行人那一張蒼白的臉上,終于上露出了一點別的表情——一個轉瞬即逝的笑。
“嗯。”他說。
“這是最好的安排。”
第87章
白日晨星(十)
柯南膽戰心驚的看著自己身邊的太宰治笑容越來越瘆人, 只覺得從對方的身上像是散發出了一陣陣的黑色的氣流,如同一直將整個房間都全部吞噬下去了的可怖兇獸。
這……這可比他以前遇到過的那些組織成員還要來的更為恐怖!他見到過、甚至是打過交道的組織成員也有不少了,但還沒見過能夠和這個青年相媲美的存在。
就連琴酒也不行。
如果說對于琴酒的恐懼, 是基于其暴力和殺意而滋生出來的一種下意識的逃避的話;那么面前這個青年帶給人的感覺, 就像是從陰暗的深海之下所投注來的那一道目光,即便其中并不帶有任何的感情色彩、也知曉那完全不是針對自己而來,但是依舊會被其所懾。
很難評價這種來自于精神上的壓制, 與像是琴酒那樣的來自身體上被壓迫而產生的本能,哪一個更帶來恐懼一些。
“真是的。”太宰治喃喃自語, 像是已經完全忽略了房間內還有一個柯南的存在一樣, “只不過一會兒沒有跟著, 這些家伙怎么就紛紛找準了時機出現在歌唄醬的身邊呢?真是毫無眼色的一群人。”
他頓了頓,忽而露出一個極為古怪的笑容來, 就連聲音都變的詭譎, 聽的柯南只覺得自己的心頭都跟著一顫一顫的,仿佛面前的人隨時都可能封印解除化身哥斯拉大殺四方。
于是, 盡管覺得非常不妙, 但是柯南還是勇敢的出聲打斷了太宰治繼續在自己的世界里面沉浸下去:“那個,太宰哥哥!”
太宰治頭也不回:“別這樣喊我,你自己不會覺得別扭惡心嗎?你應該已經有17歲了吧。”
他的話說的輕巧, 但是柯南聽在耳中, 卻已經起了一后背的冷汗。
“哈、哈哈, 太宰哥哥你在說什么呢……”柯南試圖像是以往的每一次那樣, 用小孩子一樣的語氣和態度將這件事情給糊弄過去,然而太宰治對此根本不為所動。
“你不想吐我也會吐的哦, 工、藤、新、一。”因為綾辻行人找上了歌唄,而自己卻不能跟在身邊, 因此心情大爆炸,火力全開毫不留情的黑時宰,現在對身邊的一切都處于無差別攻擊狀態。
如果說一開始,還抱著“當看戲也沒有損失”的心態,隨便將柯南放置的話,那么現在,太宰治是真的一點陪對方玩鬧的心思都沒有了。
正好相反,以他那種惡劣的心態,在自己心情不爽的時候,當看到別人的心情也被弄的不高興時,太宰治就覺得他又心情愉悅乳腺暢通了。
顯然,現在唯一在這里的柯南就像是那個被貓逮住了的耗子,成為了太宰治惡劣的發泄的途徑。
被道破了身份,柯南的臉色都在一瞬間變的慘白了起來,就像是被人抽干了全部的血色。
不過即便是到了這一步,柯南還是試圖嘴硬:“太宰哥哥在說什么,為什么突然提到新一哥哥的名字……”
“工藤新一,你不會真的以為自己的偽裝毫無破綻吧?那么多的巧合疊加在一起,時間線完全重疊,無論是誰來看了都能夠一眼辨認出來。”
太宰治全神貫注的通過竊聽器,竊聽著歌唄和綾辻行人那邊的交談,嘴上不耐煩的打斷了柯南的表演。
實話實說,柯南的破綻極多,薛定諤的隱藏,整件事情唯一的、讓人覺得轉不過彎的地方就只有“一個人能夠因為吃下了一顆藥所以變成小孩子”。
不過,這雖然并不十分科學,但是在擁有各種奇奇怪怪的異能的異能者們眼中,卻實屬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別的姑且不說,光只是太宰治所知道的,在軍警的特殊部隊“獵犬”當中,就有一人的異能力是能夠將自己接觸到的生物的年齡隨意改變置換。
——自從費奧多爾入伙之后,太宰治的情報庫就被刷新填充了許多新的東西進去,至于“獵犬”的種種訊息,就更是如同自己家的后花園一樣,只有不想知道的,沒有不能知道的。
誰在為費奧多爾的情報搜集之路大開方便之門,就算費奧多爾并沒有供出他的那位同伙,但是在太宰治的心中也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推測。
不過,魔人那樣拙劣的話術都能夠將其說服,看來這位獵犬的隊長也不是什么聰明的人選嘛。
太宰治在心頭這樣腹誹。
柯南一時之間陷入了身份被發現的惶恐和驚訝當中,也說不出什么別的話來。
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太宰治繼續他的竊聽大業,直到某一刻,青年的臉徹底黑了下來,即便沒有說什么話,但是柯南莫名就覺得對方現在一定罵的很臟。
太宰治摘下了用于竊聽的耳機,冷笑了一聲。
小仲馬和澀澤龍彥都是沒用的東西,從頭到尾都沒有發現先前柯南留下的竊聽器;反而是現在被綾辻行人指出,他這邊才終于沒有辦法再繼續接收到那邊的信息。
不過,沒有關系,就算是有意料之外的變量加入了這一場棋局當中,但是太宰治最擅長的就是因勢導利,能夠將手邊能夠看見、摸到的一切都融入到自己的棋盤當中。
“走了,偵探。”太宰治站起身來。
“什、什么?”柯南沒有反應過來他在指代什么。
總不能是這就要將他拉去殺人滅口了吧?!
“歌唄醬他們都已經出發了,我們當然是去幫忙排雷呀。”太宰治笑瞇瞇的說,“然后就是該你起到作用的時候啦!”
他會帶著這個孩子去參加拍賣會,將自己的身份徹底的偽裝和隱藏起來。如同在高處俯視一切的鷹鷲,只在最關鍵的時候,打出致命的一擊。
***
有澀澤龍彥這位手作大師在,要臨時為綾辻行人修改出一件合適的衣服并不難。當換上之后,綾辻行人對著鏡子里倒映出來的人影咂了咂舌,對于自己這一副幾乎換了個人的新形象感想復雜。
只不過是換了一套衣服和造型罷了……感覺現在就算是站在辻村深月的面前,對方大概也無法在第一眼就將他認出來。
有綾辻行人的指點,無論是阻止謀殺也好,還是拆除炸彈也好,亦或者是將這之后的犯人一網打盡也好,全部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只不過,趕在游輪上的安保警衛將那些人控制住之前,他們就已經因為種種大的意外先一步死去。
……只要是被那個金發、白西裝的青年給點出來,就簡直像是上了死亡名單一樣。
依琉和繪琉都被嚇住了。
“嗚哇!好可怕!”繪琉縮在歌唄的頸窩處瑟瑟發抖,就連依琉,也是一副色厲內荏的模樣。
這種事情根本就不是守護甜心應該進入的片場啦!
綾辻行人的目光從兩只守護甜心的身上漫不經心的略過,根本沒有把這當做是一回事。
他早就已經習慣了人們對自己露出恐懼的表情,那是同【Another】所伴生相隨的事物,綾辻行人現在根本不再為之所動,只是平靜的接受這一切的發生。
小仲馬——或者說,是巴黎公社準備的船票當然不可能有任何的遺漏,無論是哪種意義上的船票都是;他們來到了游輪的最底層,在驗票之后穿行過一條長長的、幽黑的通道,隨后眼前豁然一亮,進入了一間金碧輝煌的拍賣場。
這既是本次泰坦尼克號出航的理由,同時也是這一艘船上最具有價值的東西。
“三位貴客,請隨我們來……”迎賓員朝著他們露出有如用量尺比劃過的笑容。
等等,三位?
三位男性相互對視了一眼,突然發現了一個非常可怕的問題。
歌唄呢?!什么時候不見了?!
第88章
白日晨星(十一)
其實, 距離歌唄真正和他們分開,也不過只有不到十分鐘的時間而已。
那是在即將要走出黑暗幽長的通道之前——或許是因為并不希望被前來參加拍賣會的客人們注意到究竟是如何抵達那神秘的最終會場的緣故,也可能只是想要刻意的營造一些神秘感, 這一整條通道都是沒有設置任何的燈光的, 只有地上瑩瑩亮起的那些綠色的指示箭頭可以大概的指明前進的方向。
且不說最開始設置了這樣一個環節的人究竟都在想些什么,但是這樣的環境,無疑給某些行動帶來了足夠的便利。
——所以, 當那一雙手從黑暗當中伸了出來,從后方捂住了歌唄的口鼻、并且將她拖拽到旁邊的黑暗里面, 完全的脫離了隊伍的時候, 根本沒有人反應過來, 甚至是根本沒有誰發現。
由此可見,真的將事情交付給澀澤龍彥和小仲馬這兩個人來辦事不行的……可是話又說回來, 把保護人這種活計交給一個傲慢的富家大少爺, 和一個有社交恐懼癥大部分時間都站在旁人看不到的角落陰暗注視的官二代,讓他們做這種工作本身才是一種強人所難吧。
歌唄原本是不應該如此輕易就被捕獲的, 即便并非是傳統意義上的直接攻擊性的異能——比如中原中也那能夠令大地都跟著搖顫的能力——但能夠成為超越者便已經是一次量的質變, 足以與普通的異能者拉開差距,輕易的將一些本該難以逾越的鴻溝輕松填補。
然而現在,當一雙手捂上來的時候開始, 曾經在體內如臂指使、恍若血液一樣充斥在身體中的每一處并且自由流動的異能在一瞬間被清空, 干凈到空虛的程度, 仿佛從來都沒有存在過。
當異能都已經發生了這樣的變化之后, 原本就是伴隨著異能而一并出現,如今被世界規則視作了“異能體”而存在的依琉和繪琉也在同一時間被抹去, 甚至都來不及發出聲音幫助歌唄預告或者呼警。
在剝除了來自守護甜心的異能之后,歌唄也不過是一個還沒有成年的小姑娘, 或許因為常年唱跳的緣故,身體素質要比一般的同齡女生強大一些,但是這并不代表她就能夠一躍成為打遍天下無敵手的體術高手。
別說是織田作、中原中也這種體術頂尖的武斗派高手了,就算是被評為“體術中下”的太宰治,真的要打起來的話都能夠輕松將歌唄碾壓。
怎么回事……依琉和繪琉呢?為什么異能突然無法使用了?
歌唄睜大了眼睛,想要說話,但是因為嘴被捂著,因此只能夠發出一些“唔唔”的聲音。
那將她擄掠過來的人的身上并沒有散發出任何的惡意,但即便如此,因為能夠清晰的感受到的體型差的緣故,再加上一切都是未知,因此依舊給歌唄帶來了某種無意間造成的壓迫感。
那是無需回頭便能夠確認的——歌唄的身高在女生當中已經不算低,尤其是在日本這個國民身高普遍非常令人唏噓的國家之中,絕大多數的女生都只有一米五幾,歌唄接近一米七的身高就更加的鶴立雞群。
然而即便如此,她被人從后方伸出手來這樣束縛鉗制住,對方的胸膛緊緊的貼著歌唄的后背,再加上圈起的手臂,以至于歌唄近乎完全的被籠在他的懷中,就像是一個被輕松的環抱住的玩偶娃娃。
那只手也大的驚人,雖然說本意只是要捂住嘴、阻止歌唄發出聲音以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但只是一只手都幾乎要將少女的臉給蓋全臉,有如罩在她臉上的柵欄。
歌唄頓了頓,隨后用力的咬住了那一只捂住自己的手。她知道自己必然是用了很大的力氣,因為舌尖已經品嘗到了鮮血的味道,歌唄確信自己聽到了身后的人傳來了一聲輕微的吸氣。
可是就算是已經這樣了,他也沒有任何要放開歌唄的意思——正好相反,他甚至是捂的更緊了,像是生怕少女從自己的懷中消失了一樣,如同在用盡全力的捧起并且挽留一個一觸即碎的夢。
不過,從那一聲輕微的痛呼當中,歌唄對于聲音的敏銳感知,卻讓她判斷出來了對方的身份。
“太宰?”歌唄松開了嘴,感覺又好氣又好笑,“你這是要干什么?”
就算是想要偷偷的找她不被人注意,也沒有必要用這樣的方式吧?
不過這也能夠解釋為什么依琉和繪琉全都消失不見,身體里的異能力也都變的空空如也了——顯然,今天的【人間失格】也在穩定的發揮自己的作用。
身后被道破了身份的人用力的將歌唄一拽,眼前的一切忽然之間燈火通明,他們已經不知道從哪一條不為人知的通道口走了出來,進入了一間房間內。
歌唄轉過身,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太宰治。
他穿著對于歌唄來說熟悉又陌生的衣服——熟悉是因為,在歌唄最早見到太宰治、在后者還是港口mafia當中的一員的時候,他便是這樣穿的。黑色的西裝,黑色的大衣,纏繞住一只眼睛的繃帶,沒有高光的眼睛和繪讓人聯想到足以吞噬一切的有如深淵一般的虛無的笑意。
陌生則是因為,那已經是四年前的事情了。在和歌唄相識之后不久,太宰治便很快的選擇了跳槽,揮一揮衣袖給森鷗外留下了諸多的麻煩,施施然的轉身成為了歌唄的助理經紀人——并且最終成功上位,揣走了七海涼介,自己掌管歌唄的一切日常對外事務。
像是這樣屬于mafia的裝扮,當真是久違了。
并且,可能是為了和往日相比有所區別,也可能只是為了凸顯造型,在那一身的漆黑之外,他的脖頸上卻戴了一條顏色無比鮮艷的圍巾,鮮艷奪目的紅色,會讓人聯想到劃開了皮肉之后從里面流淌出來的血液。
而這樣一條圍巾如今就這樣在太宰治的脖子上纏繞了一圈,多余的部分從兩側垂了下來。在和黑色的西裝、黑色的大衣形成了強烈對比的同時,也恍惚生出一種……那圍巾就像是一根拴在脖子上的繩子,隨時都可能把太宰治給吊死的感覺。
“……太宰?”這樣的感覺難免讓人覺得有些詭異,所以歌唄喊了他一聲。
“嗯嗯?我在哦,歌唄醬~”太宰治笑瞇瞇的回答他,語氣似乎比往日要更為黏糊一些。
而在他的手上,一個清楚的牙印還清晰可見,牙印的邊緣則是往外滲出血珠來。太宰治對此卻恍若未見,全部的目光與注意力都落在了歌唄的身上,像是生怕自己只要一錯眼,少女就會從他的眼前消失,如同被日光照射到的小美人魚一樣化為消散的泡沫。
并且,雖然放開了歌唄,但是直到現在為止,太宰治也依舊緊緊的抓著歌唄的手腕不松開——于是異能力也當然無法運轉。
“太宰,你今天看起來不太對勁。”歌唄皺著眉詢問,“發生了什么?你不太舒服嗎?”
“我只是太久沒有見到歌唄醬了,所以有些想念和激動過頭了嘛。”太宰治這樣說著,超歌唄伸出手來,面上露出根本沒有人可以拒絕的期待的神情,“歌唄醬歌唄醬!給我一點安慰吧!抱一抱怎么樣?”
只是一個擁抱而已,以他們之間的關系,歌唄自然是答應的大大方方。
雖然不知道太宰治今天究竟是抽的哪門子的瘋,但歌唄還是非常縱容的伸出手,按照太宰治索求的那樣給了他一個擁抱。
只不過,才剛剛抱上去的時候,歌唄便有些訝異的睜大了眼睛。
怎么回事。
太宰治他是不是瘦過頭了?之前怎么沒發現?
黑色的大衣與西裝完美的遮掩了青年的身形,以至于在真正的上手觸碰到之前完全難以想象,在衣服之下居然是如此的空空蕩蕩。
歌唄于是手下用力按了按。
指尖能夠觸碰到的幾乎沒有什么肉,讓她幾乎以為自己正在撫摸的是一具骨頭架子,只是外面披了一層人皮。
而離的這樣近的距離,也能夠看清楚太宰治眼下的烏青,看起來簡直像是熬了三天三夜……甚至遠比那還要來的梗為夸張。
他們分開也才不到兩天的時間吧?太宰治究竟是怎么把自己給弄成這幅樣子的?歌唄感到了某種過于的不可置信。
說實話,就看太宰治這個樣子,說他下一秒就會猝死歌唄都相信。
“你這幾天都干了什么?怎么把自己給弄成這幅樣子了?”歌唄凝起眉。
太宰治露出了非常無辜的表情:“因為沒有歌唄醬在身邊,所以我吃不好、穿不暖、睡不香……”
簡直是張口就來。
歌唄一把捏住了他的嘴來了一個強制禁言,不過也正是因此,她發現了一點小小的不同。
“嗯?太宰,你的繃帶換了一邊眼睛纏嗎?”
在歌唄的印象里面,太宰治的繃帶一般都是纏在右邊眼睛上的,克嗣還曾經好奇的問過太宰治,這樣的話難道不會斜視嗎……總之,讓歌唄頗為印象深刻。
但是現在,歌唄卻發現,太宰治的繃帶居然纏到了左邊的眼睛上。
……不會真的是兩邊眼睛視力弄的不一樣了吧?要不回日本之后和織田作說一下,讓他強制帶著太宰治去檢查一下視力?
歌唄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
“偶爾也會想換一下風格嘛。”太宰治笑瞇瞇的,仿佛這確實只是一個小小的問題,“哎呀哎呀,拍賣會快要開始了,歌唄醬快來,坐這邊~”
他抓著歌唄的手腕來到了沙發邊坐下。
“這一次的拍賣會,可是難得有好東西呢。”
第89章
白日晨星 (十二)
不給歌唄留下過多的思考和對比的余地, 太宰治已經在旁邊按動了一個什么開關,隨后便看見原本房間的某一面突然開始動作并且升了起來——原來那里并非是墻壁,而是厚重的、層層垂下的帷幔。
而當這些帷幔全部都被升起來之后, 歌唄才發現, 他們現在所處的這個包間,實際上是一個位于二樓的半開放露臺,當打開了帷幔之后, 只需要坐在這里,就已經能夠將下方的拍賣場一覽無余。
并且這里同樣也是觀看拍賣臺那邊呈現出來的拍賣品的最佳觀賞點, 比起坐在一樓, 這里能夠更好的將臺面上的拍賣品觀察的一清二楚。
歌唄并不知曉, 想要在寸土寸金的泰坦尼克號的拍賣會上像是這樣擁有一個獨立在二樓存在的單獨包間,而不是坐在一樓的大廳當中, 這其后究竟代表著怎樣的含義——無論是錢財也好, 還是權勢也好,都必須達到一定的程度與規模, 才有資格拿到那一張燙金的邀請函。
而能夠做到這一點的, 要么就是那些累世的大家族,要么是業務橫跨數個國家的大型組織。唯有在這里,個人所能夠起到的作用被壓制到了最薄弱的程度, 更多考量的則是“底蘊”與“積累”, 就算是一位超越者出現在這里, 那曾經能夠幫助其無往而不利的異能力也會顯得不再那么的無所不能。
就像是……即便是有巴黎公社的安排和手筆在其中, 但是給他們所安排的位置也只是下面的一層的座位罷了。
“這是你這幾天弄到手的票嗎?”雖然早就知道太宰治究竟擁有著怎樣的才能,但是這樣再一次真切的感受到的時候, 依舊是會讓歌唄為之驚訝。
而因為這個打岔的功夫,她顯然也就忘記了繼續和太宰治詢問他眼睛上的繃帶方向似乎不太對這件事情。
畢竟這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 根本沒有任何意義和導向。就不能是太宰治今天突然心血來潮,又或者是打算換個心情嗎?被忽略過去也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嗯……就當是吧?”太宰治笑瞇瞇的,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將打太極給實踐了個十成十。
乍一看他似乎句句有回應,字字有著音,但如果拋開表層的虛像去更加深入的剖析的話,那么就會發現,這家伙說出話,根本就沒有多少真正落在點上,不過是用一些似是而非的話語將其糊弄過去,其實根本沒有說哪怕是半句有營養的話。
可以說是很壞了。
“啊,對了。”歌唄突然想起來了什么,“你說都不說一聲就把我帶走,澀澤君他們現在一定很著急,我得和他們說一下。”
歌唄正要找手機,然后動作就頓了頓。
這樣一場從各個方面都彰顯著“高端”的拍賣會,在對于入場資格極為吝嗇和嚴苛的同時,當然也對服裝方面有著要求。正因為如此,所以歌唄現在穿的是一身剪裁設計都很出挑的小禮裙,并沒有多余的、可以放下手機的口袋。
她的手機暫時先寄存在澀澤龍彥那里了,男裝倒是比女裝方便很多——至少裝手機和錢夾的口袋還是有的。
只要太宰治想,他就是最會察言觀色的,因此當下就注意到了歌唄那邊的小小問題。
青年笑了笑,松開了一直都握住了歌唄、于是導致她沒有辦法使用異能力的手。
“不如讓依琉和繪琉去通知他們吧?歌唄還記得你們唄安排的座位號嗎?”
這個當然是記得的。
不知道為什么,歌唄感到了一種古怪的違和感,但是對太宰治的信任蒙蔽了少女的認知,她并沒有將這一種違和感放在心上,只是按照太宰治的建議,將事情拜托給了剛剛出現的依琉和繪琉。
“好的!我一定會好好幫歌唄傳話的!”繪琉的身邊都像是出現了小花花,顯然,對于能夠幫助到歌唄這件事情,她說非常開心的。
至于依琉,她正在隔空對著太宰治拳打腳踢,顯然被迫下線這件事情讓小惡魔很不滿——之所以是隔空而非落到實處,自然是因為她不想再一次的被強制下線。
今天的太宰實在是太討厭啦!依琉氣鼓鼓的朝著太宰治扮了一個鬼臉,之后嘀嘀咕咕的飛走了。
就像是所有的異能體一樣,沒有哪個異能會喜歡自己被消除的感覺。如果要舉辦一個投票比賽,決出最討厭的異能究竟是誰的話,那么【人間失格】一定能夠毫無懸念的全票當選。
“不需要喊他們也上來嗎?”
“沒有那個必要。”太宰治搖了搖頭,“他們需要在下面作為誘餌,繼續吸引視線。”
“至于歌唄醬……我這邊有一個人,想要介紹給歌唄醬見一見呢。”
這放在太宰治的身上還是頭一遭……畢竟他以往的表現簡直就像是小學女生一樣,恨不得歌唄的身邊只有自己這一個好朋友。
其他朋友?那種東西不需要啦!
“好稀奇啊,太宰。這還是你第一次主動給我介紹朋友認識呢。”歌唄猜測,“看來你們之間的關系一定很好吧?”
然而對面的太宰治臉色頓時扭曲了起來,他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被人強迫著生吞了蒼蠅和蟑螂一樣:“這個說法聽起來真是可怕啊……”
太宰治用力的搖了搖頭,像是要借用這樣的方式把這種可怕的猜測從自己的腦子里面給趕出去,多的一秒都不希望它停留下去:“……歌唄醬不要做這種假設,那種事情如果真的發生了都話,那么我就算是半夜睡著了也會被嚇醒的。”
另一個聲音接上了太宰治的話:“這樣說可真是讓人傷心啊,太宰君。”
“我還以為,我們之間姑且也算是合作很久的伙伴了?”
伴隨著這聲音一并走進來房間當中的,是一個黑發的青年,他看上去同樣是蒼白瘦削的,病弱程度和太宰治不相上下。
歌唄和那一雙深紫色的眼瞳對上了視線,隨后瞳孔緩緩的睜大。
“太宰?這家伙是怎么回事?”
就算是過去了這么久,但是歌唄也絕對不可能忘掉這個俄羅斯人的臉——更何況對方幾乎沒有什么變化,就像是歲月格外的優待了他,時間的流逝并沒有給他帶去任何的影響,他得以從容的從中離開。
費奧多爾差點影響到了歌唄的第一場演唱會,這個仇足夠歌唄記一輩子。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對方應該是被移交給了歐洲那邊專門的異能監獄才對……
“他的刑期到了?現在出獄了?”歌唄做出了自己認知當中最合乎邏輯的猜測。
那兩人的面色頓時變的古怪了起來。
太宰治暴發出了一陣驚天動地的大笑,毫無形象可言,整個人笑的前仰后俯,實在讓人懷疑他會不會下一秒就整個人都撲到地面上去。
而費奧多爾則是在太宰治的笑聲當中非常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是……對,我剛剛出獄呢。”
這一句話他答的倒不艱難,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讓人幻視了一些咬牙切齒在其中,以及仿佛即將有人要倒霉的預感。
費奧多爾如同變魔術一樣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了一張專輯來:“歌唄小姐,可以麻煩你給我簽一個名嗎?”
歌唄低頭看了一眼,發現那居然還是她的初回專輯——伴隨著歌唄有如坐火箭一樣的飛升速度,到現在,這一張專輯已經是有價無市的程度,在社交平臺上經常能夠看到一些哭著喊著重金求購的……不過那注定只是一種奢望就是了。
“我知道,我以前可能做了一些錯誤的事情。”費奧多爾低眉順眼,配合著他那皮相骨相俱是上品的臉,讓人覺得根本都不忍心去苛責他了,“但是在監獄……里這些年,我已經深刻的反省、并且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他朝著歌唄露出一個非常好看的,幾乎讓人疑心是不是連每一個角度都精心設計過的笑容:“我現在已經是您的歌迷了——如果可以的話,可以請歌唄小姐給我簽個名嗎?”
雖然對此抱有著半信半疑的態度,但是歌唄還是接過了費奧多爾遞過來的筆,在專輯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費奧多爾面上的笑容都隨之更擴大了幾分,將那一張專輯收了起來,挨著歌唄坐下。
太宰治的臉色頓時變的不好看了起來,但拍賣會已經開始在即,他也只能不情不愿的接受了這個現實。
“歌唄小姐這一次拍賣會有什么喜歡的東西嗎?”費奧多爾在旁邊溫柔小意,“我想要送您一份禮物,就當我對于過去的事情的賠罪……同時也是我送給自己的偶像的伴手禮。”
歌唄:“……不,不用了。”
“您真的不必和我這樣客氣。”費奧多爾輕聲說,他的聲音聽起來是那么的善解人意,但是他的眼底卻又似乎飄過了一絲委屈的色彩,簡直就像是一株在風雨當中飄零搖蕩的小白楊一樣,格外的引人憐惜。
歌唄有點麻爪,畢竟像是這個路數的她還是第一次遇到,一時之間甚至有些不知道應該怎么應對。
在此之前不是沒有人試圖這樣出現在的歌唄的面前,畢竟演藝圈嘛,這種事情也不算少見;不過他們沒有人可以突破太宰治的防線,所以歌唄也缺乏處理的經驗。
費奧多爾彎了彎眼眉:“這一次的拍品當中有一樣,說不定您會很感興趣呢?”
他的聲音聽上去如絲如縷,像是巧舌如簧的誘引人墮落的惡魔。
“那是一張殘頁。”
“來自一本……據說能夠將任何寫在上面的文字都實現的【書】。”
第90章
白日晨星(十三)
【書】?
這是歌唄在之前從來都沒有自任何人的口中聽到過的存在。
不過這并不重要, 因為在聽到這所謂的【書】的效用究竟是什么的那一刻,歌唄就已經被吸引。
能夠實現任何的愿望的、無所不能的許愿機……
歌唄上一次聽到過的類似的存在,還是“胚胎”。
那是造成一切的最初的起源, 歌唄有時候也會暗暗的在心底將那東西稱之為“元兇”——然而, 直到歌唄從復活社當中脫離為止,都沒有任何人能夠找到和胚胎相關的、即便是一絲半毫的線索。
有的時候歌唄都會暗自懷疑,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胚胎”這樣萬能的許愿機嘛?還是那只不過是復活社口中的隨意一說?
然而胚胎相關的事情尚且懸而未決, 現在又有一個嶄新的萬能愿望實現道具【書】橫空出世……歌唄實在很難用語言來表述和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
怎么,難道每個世界都必須要有這么一個萬能的許愿機嗎?你們世界也有kpi要完成?
歌唄在心頭暗自吐槽, 只覺得一切都是那樣的離譜。
“不, 我沒有什么興趣。”歌唄錯開了視線, “更何況,那種東西聽起來也太不可思議了……簡直就像是假的一樣。”
“我不這么認為哦。”雖然被歌唄一點也不留情的反駁了, 但是費奧多爾看起來并沒有因此而生氣, 甚至唇角笑容的弧度都更擴大了一些,“既然連我遇到了歌唄小姐這樣的【奇跡】都能夠發生, 那么【書】的能力, 說不定也可以相信一下呢?”
“……隨便你吧。”歌唄和他并不相熟,因此也就停止了這樣的對話。
說起來,只是傳個話而已, 為什么依琉和繪琉回來的那么慢?歌唄的心底有些疑惑。
總不可能她們只是傳個話的程度都能把自己走丟吧?歌唄的心頭生出了一個又些離譜的猜測, 但轉而又覺得自己的兩個守護甜心應該不至于犯這么愚蠢的錯誤。
其實如果放任下去, 當違和之處被不斷的積攢、直到最后足夠多而徹底的決堤的時候, 那么歌唄就會意識到這當中的不對;然而現在,她的左邊是太宰治, 右邊是費奧多爾,在這樣的構成下, 如果還沒有辦法精準的拿捏和把握少女的心態,那才是對某兩個人的腦子的侮辱。
想要同時應對費奧多爾和太宰治的聯手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這兩個家伙自己先一步的內訌,相互拖對方的后腿;但現在,他們擁有著相同的目標,以及并不好對付的競爭對手,在攘外沒有完成之前,倒也不必先記著安內。
于是,在巧妙的話術引導下,那點違和很快就被沉淀在了歌唄大腦的最深處,不出意外的話,應該不會再有什么上浮出來的機會了。
當午夜十二點的鐘聲敲響,泰坦尼克號已經確認駛入了公海的海域當中的時候,這一場萬眾矚目的拍賣會終于拉開了帷幕。
盡管星名財團在原本的世界當中,已經是規模不小的大型財團,縱使達不到一手遮天的程度,但是也不容小覷;然而歌唄和幾斗在過去的星名財團、如今的復活社當中的地位無比尷尬,拍賣會這種東西,當然不可能帶上這兩位星名財團原本的繼承人——專務巴不得能夠將他們隔絕排除,只作為手中被指使的工具使用。
所以,這其實還是歌唄第一次參加拍賣會。
凡是參加過拍賣會的人都知道,當你真的身處在那樣的環境當中的時候,就已經很難控制住自己,而是被周圍的氛圍所裹挾著推動向前了。
錢在這一刻成為了最不值錢的東西,有如流水一般的被報出并且節節攀升。盡管歌唄自己也是可怕的吸金機器,但是個人的力量和這些累世的龐大底蘊比起來,自然也就還是有些不夠看。
與那可怕的資金流動比起來,在這一場拍賣會當中出現的那些各有千秋的藏品,似乎都顯得有些不夠看了。
然而真正讓歌唄感到麻木了的是,她身邊的太宰治和費奧多爾簡直像是比賽一樣的要給她買東西,這個包間的喊價之頻繁,流動的數額之巨大,簡直要讓歌唄懷疑他們兩個是不是搶劫了全世界的銀行。
許多稀奇古怪的東西被源源不斷的、有如流水一般送了進來,雖然未必知道這些東西的價值、歷史和作用,但并不妨礙歌唄聽到它們都是用什么樣的價格拍回來的。
“……你們兩個真的不是和拍賣行商量好了在幫忙洗錢嗎?”最后歌唄終于忍不住問,“公海上也并非法外之地。”
太宰治當即夸張的大叫了出來:“歌唄醬——!你居然是這樣想我的嗎?俄羅斯人會這樣做,但是我自從成為你的經紀人之后可是再遵紀守法不過——”
這一點確實是有這四年多來的經歷背書的,于是歌唄勉強信了他三分,但是看著那些已經快要把桌子和沙發都全部堆滿了的拍賣品,依舊是覺得自己的眉心在一跳一跳。
眼看著太宰治就像是一只躍躍欲試的黑貓那樣把手又朝著出價的按鈕伸過去,明顯是蠢蠢欲動的打算再拍下一件新的賣品,歌唄終于是忍不住了。
“已經足夠了,太宰。”她的目光看了看太宰治,又看了看費奧多爾,“你們兩個為什么要拍這么多東西給我?”
費奧多爾的面上掛著極為溫和的、光是這樣看著都會讓人覺得如沐春風的微笑:“只是覺得歌唄小姐配得上一切的珍貴罕有的東西,所以下意識的想要將它們送給您。”
“但即便如此,這些價值連城的寶物在你的面前,也全部都黯然失色。”
這是十分深情的話語,然而歌唄顯然毫不領情,看過來的目光當中充滿了嫌棄:“不必了,我對這些東西并不感興趣 ,也不會收下。”
“欸……”費奧多爾眨了眨眼睛,不過沒有太多的失落的意味,太宰治則是從旁邊擠了過來,直接將費奧多爾推到了一邊去,“果然還是【書】吧——那個才是想要送給歌唄的、最珍貴的禮物呢!”
他和費奧多爾對視了一眼,像是終于達成了共識,之后明顯安靜了許多,也不再試圖出價、擾亂風云。
短暫的平靜沒有能夠維持太久便被驟然打破,伴隨著一聲巨響,門被人猛的推開了——不,那更應該說是“踹開”才更為恰當,顯然這不速之客的心頭壓著許多的怒火。
這樣的變動自然驚到了包間里的三人,但當抬起眼的時候,歌唄的瞳孔卻是忍不住一縮。
“歌唄醬,到我這邊來。”繃帶纏繞在右邊的眼睛上、并沒有戴那一條存在感極為強烈的紅色的圍巾,無論是語氣還是神態都要更加的偏向于歌唄所熟悉的那個人的太宰治出現在門口,臉上盡是陰沉之色。
歌唄自認,她也算是經歷過不少大風大浪的事情,更何況不管是守護甜心的能力也好,還是異能力也好,全部都是一些千奇百怪的東西——但像是這樣,直接出現兩個近乎一模一樣,根本分辨不清楚真偽的人,還是第一次見。
不光是她,旁邊的澀澤龍彥、綾辻行人還有小仲馬的目光也在從兩個人的身上來回的巡視,簡直像是在玩什么找不同的游戲。
“兩個太宰?”
一雙手從后方伸了過來,以輕柔但是卻又不容拒絕的力度將歌唄攬在自己的懷中,有如將無知無覺的好少女徹底包裹和。左邊的眼睛纏繞著繃帶、戴著血紅色圍巾的【太宰治】看著真正屬于這個世界的自己,眼底的嫉妒和惡意已經是完全遮掩不住的程度了。
兩個太宰治對上了視線,然后,首領宰朝著另一個自己惡意的笑了笑,頭擱在了歌唄的肩膀上,以一個無比親密的姿勢朝著對面的青年比著口型。
她、是、我、的。
如果眼神能殺人,那么首領宰現在一定已經被太宰治殺了千百次。
哪來的不知廉恥的狐猸子!他要砍了他的手,將手指一根根的全部都掰斷,用所有最殘忍的刑罰落到對方的身上!
“歌唄醬,不要相信他們。”太宰治說,“我已經查探清楚了,他們就是【圣堂】的首領。”
“——【圣堂】的一切行動,都來自于他們的指使與謀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