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十四歲(二十一)
織田作最近很忙嗎?
當晚餐的飯桌上又一次缺席了這個家唯一的成年人的時候, 歌唄忍不住這樣想。
雖然織田作以往也不是沒有忙的時候,但至少自從織田一家住到一起之后,還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整整一個周都沒有落家的情況。
再加上織田作分明在那一天離開之前有說過, 自己是要去處理交接從事務所離職的最后的部分, 這樣突然的意外與變故就總是會讓歌唄開始不自覺的擔心,事情是否發生了一些預料之外的變故。
但是她現在甚至連織田作都找不到,就算是想要詢問也根本無從下手。
外面的天看起來暗沉沉的, 像是馬上就會下雨的樣子……說實話,是單單只是這樣看著, 都會莫名的覺得心情有些壓抑的那一種。
“姐姐, 家里的冰箱快空了——”小討債鬼之一 真嗣從門口探出一個小腦袋來, “我想要可樂——”
另一個小小的腦袋從旁邊也探了過來,疊在了他的下方, 是咲樂:“我想要蛋糕!”
這種點菜行為頓時就將家里剩下幾個小蘿卜頭的注意力全部都吸引了過來。
“我想吃炸雞!”
“歌唄姐——我們能不能趁著織田作不在偷偷多買幾份冰淇淋——”
“那為什么不趁機去碼頭整條薯條呢!”
一群小鬼們嘰嘰喳喳, 歌唄抬起手來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只覺得被他們吵的頭大:“你們列個清單吧, 趁著還沒下雨, 我們去一趟超市!
“好耶!姐姐大人萬歲!”人小鬼大的歡呼了一通之后,孩子們紛紛跑去背起自己的小包,預備著去超市進行一場有姐姐大人埋單而可以肆無忌憚的拿取自己想要的零食的愉快家庭活動。
優最先收拾完, 跑到了門口去, 打開了門:“我是第一個!……唔!”
小孩兒被嚇得后退了一步, 睜大了眼睛看著家門口——那是好幾個身材高大而又健壯、擁有著非常明顯的西歐白種人五官的男性, 結實的肌肉都透過了衣服,鼓脹的呈現出形狀。
而其中一人正舉起手臂, 手中握著一把槍,黑洞洞的槍口直指著優的面門。
織田家的孩子們除去歌唄, 年齡都不算很大。就算是作為長男的幸也才9歲而已。
可他們卻也不是普通的孩子,他們都曾經經歷過龍頭戰爭,在那一場漫長而又持續的災難當中失去了自己的家庭、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庇護,在被織田作發現并且撿回家之前,他們雖然磕磕絆絆,但是也終歸是靠著自己在黑夜當中撐過了一段時日。
而這里又是橫濱。
所以,優立刻反應過來了眼下究竟是什么樣的情況。
他閉緊了嘴,不敢再發出一點聲音——那并非是出于恐懼,而是這個孩子在瞬間意識到了危險,并且立刻做出了決定。
不能夠引起注意,不能讓家里的其他人也過來……有什么辦法可以立刻把門關上嗎?歌唄姐姐當初買別墅的時候花了大價錢,別墅門當然也用的真材實料,應該還是可以擋住子彈的?
想到這里的時候,優的思維短暫的偏移了一下。
對啊,他們現在住的并不是以前那種廉價的樓房,而是在整個橫濱都能夠算得上富庶的地帶的高級住宅街。這些人就這樣堂而皇之的出現在這里,難道就不害怕被市警發現和逮捕嗎?
盡管聰慧也才敏,但到底囿于年齡與閱歷的限制,讓優無法想到,任何的規章和法條所能夠限制住的,只有那些依舊還抱有對這個世界的希望和敬畏的人。
真正不管不顧、窮兇極惡的惡者,是什么都能夠做出來的。而他們往往也并不在意一件事情可能引發什么樣的后果和影響,只要能夠達成自己的目的,那么就都無所謂。
想想辦法……快想想辦法!優這樣在心底不斷的對自己說。
然而,就像是老天也沒有聽到來自優的祈禱,很快便有接二連三的腳步聲從他身后的方向傳來,隨后是歌唄帶了些疑惑的聲音:“優?怎么一直站在門口不動?”
“別過來,姐姐!”優終于沒辦法繼續和門口的惡徒僵持下去了,只能提高了聲音制止,同時不管不顧的要去把門關上,哪怕自己可能會因為這樣的反抗的動作而受到傷害。
但他一個小孩子,當然不可能在力量和速度上比的過面前這明顯曾是軍伍出身的成年人的。
對方就像是提起一只小雞那樣的將他抓著后頸的衣領給提了起來,無論優原本有怎樣的想法和行動,顯然在這一刻都被宣告無效,成為了被對方提在手中的“戰利品”。
當歌唄一走過來,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優被以毫不憐惜的方式提起,而施暴者正施施然的邁步從門口走進來——并且他顯然不止一人,因為在他的身后能夠看到另一個與他的身形相似,顯然是也同樣飽經訓練的戰士。
“哦,這就是這個家里面那個最大的孩子吧。”對方的目光像是即將要展開狩獵的鯊魚或者是豺豹一樣,在歌唄,以及跟在她身后的那一串小蘿卜頭的身上巡游而過,“一、二、三……不錯,六個全部都在這里!
“真是抱歉啊,小鬼們,雖然這對于你們來說完全是無妄之災,但是為了那最終的安息,我們將會遵循老大的命令并不惜一切!
“橫豎也已經是墮落的靈魂……哈,放在以往我可真是想不到,我居然會做出這種抓無辜的孩子來當做要挾的人質的事情!
對方自我低嘲了一聲,但很快就將那些情緒全部都摒棄掉,只以任務為先,面上所有的表情都被收攏凝聚,就像是一具只知道執行命令、被摘除了所有思考的機械工具。
“誰允許你們自說自話的進入別人的家、還綁架我的家人的?”歌唄以一種無比冰冷的目光注視著他們,冷冽凜然的像是能夠讓旁邊插花上的露珠都凝結成冰塊。
不過這種并不帶有殺意、也未曾沾染過血腥的目光就算是再冷然,也不可能讓兩位來自Mimic的前.軍人.現.恐怖犯罪份子有所動容。
只不過其中那一位先前發出感慨的、年紀要來的更年輕一些的Mimic成員卻是頗有些驚訝的發現,在這個精致漂亮的有些過分的少女身上,似乎并沒有多少見到他們而產生的恐懼,反倒是油然而生的憤怒。
“「Nightmare Lorelei」!”
有什么東西尖嘯著從四面八方飛來——那是純粹以黑紅色的能量所匯聚而成的、姑且可以稱之為“使魔”的東西,呈現出蝴蝶的形狀,如今正密密麻麻的朝著著兩位Mimic成員沖過來,在遮蔽住了他們的視線的同時,還朝著他們發起了猛烈的進攻。
像是被什么擁有著過于尖利喙部的鳥一口啄在了手臂上,也像是被生著一口細細密密的尖牙的怪物撕咬著所有暴露在外面的皮膚。從傷口處會傳來的除了疼痛的感覺之外,還有另外的某種仿佛被火焰燎到的灼燒感。
因為這根本不在預料之內的攻擊,以及由這攻擊所帶來的疼痛,兩位Mimic的成員下意識的去抵擋和反抗,難免被分走了一些注意力。
那么,被人抓住時機,從手中搶走了那個原本就沒有太精心的拘禁著孩子,似乎也是一件能夠被理解的事情……吧?
直到手中一松之后,原本提著優的那個人才意識到發生了什么。而這個時候,那些能量所構成蝶群也恰好散開,緊隨在蝶群之后的是一柄黑鋼色的三叉戟,毫不留情的直奔著他們的面門而來。
但怎么說也是當初在歐洲的異能戰場上服役的正規軍隊,就算是如今比起過去來已經荒廢了許多,也到底還是經驗豐富的士兵,就算是面對這樣的突發狀況,也還是險之又險的避開了。
這個時候,他們終于看清楚了發動攻擊的對象。
那意外的是一個年齡偏幼、長相精致俏麗的少女,給人的感覺是她天生就應該站在聚光燈下,受到萬眾的矚目和喜愛的偶像,而絕非——眼下這般,以如同神話記載當中的“惡魔”一樣的形態出現,手中握著與少女本身的存在似乎格格不入的武器。
她的身后張開了能夠環抱一人的漆黑蝠翼,從裙擺下方垂下了漆黑細長的惡魔尾巴,看著他們的時候,紫水晶一樣的眼眸當中透露出來的是能夠將人的靈魂都在其中凍結住的冰冷。
“優,和其他人一起先去躲起來。”歌唄冷聲說。
“歌唄姐!我們可以幫忙的!”年齡最大的幸急忙說——作為一個自認的大孩子,他絕不可能在面對危險的時候,真的任由姐姐一個人去應對,而自己則像是一個茍且偷生的膽小鬼一樣藏起來等著。
“幸!聽話!”
——然而幸那點小小的男子氣概和堅持在長姐的面前顯然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就像是紙糊的一樣非常輕易的就被擊穿了。
畢竟,挑戰姐姐的威嚴什么的,需要的勇氣未免也有些太多了。
因此,在被歌唄訓斥了一聲之后,他也只能扁了扁嘴,但還是按照歌唄吩咐的那樣,飛快的拉著優跑掉了。
“如果真的連把你們帶回去都做不到的話,我們豈不是都已經沒用到一個境地了嗎!毕惹白プ灥、那個眉骨上帶著刀疤的男人這樣說,聲音低沉。
“Mimic雖然已經是無家可歸的敗犬,但是姑且還沒有無用到這樣的程度!
“你擁有異能力,這的確是我們先前的調查當中缺失的一環!
“——但你這個年紀的孩子大概還不知道,這個世界上,異能力雖然是一張好牌,卻可并不是只要抽到手中就可以高枕無憂、一旦拿出來就必然制勝的鬼牌。”
作為異能組織的Mimic雖然不能說是全員異能者,但是在其中,擁有異能的成員的數量也是占了相當大一部分的比重。
為了確保能夠將孩子們抓到手、以此來作為逼迫織田作同他們戰斗、乃至于是更進一步的將他們殺死的重要籌碼,Mimic的首領安德烈.紀德對于這件事情極為的看重。
這一份看重體修按在,被派來抓人的兩位成員當中,就有一人擁有著極為強大的攻擊性異能。
“異能力——【荒原】。”
能夠將自己接觸到的一定體積的東西分解為粒子,所過之處皆為荒蕪的能力。
無論那是切實存在的物體也好,還是僅以概念的形式存在的能量體也好,全部都能夠一視同仁。
如果這份能力作用的范圍足夠大的話,這應當是一份極為了不起的能力,說不定都足以問鼎超越者的寶座;然而很可惜,這位Mimic成員能夠分解掉的部分的體積只有0.1立方米——一旦物體超過這個大小,那么異能力的使用就會被判定為“失敗”,繼而不予作用。
因為有這樣的限制,于是這個能力頓時就變成了有用,但又不是特別的有用——這樣的薛定諤的狀態。
不過用的好的話,這仍舊是一個強悍的異能力。
比如現在。
純粹由能量所匯聚而成的蝶群全部都在觸碰到男人的那一刻就消失掉了,動作快的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而當他的手握住了那一柄惡魔三叉戟的時候,這武器也同樣從少女的手中消失了。
荒原之下,一切的存在都將會變的毫無意義,因為最終將會迎接的,不過只有毀滅的結局。
可以說,如果這兩位Mimic的成員的目的并不是——至少不是在現在就要了幾個孩子的性命,而只是要將他們擄掠走的話,那么現在別墅內或許已經是尸橫遍野了。
歌唄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她的目光沉了下來。
如果這里只有她一個人的話事情當然會容易很多,歌唄有很多種辦法能夠從這里離開——即便是有著那樣種類繁多、五花八門的異能力,但是天空依舊不是人類的主場。
但顯然,對于身負羽翼的歌唄來說,那并不是陌生的領域。
可惜歌唄絕對不會選擇這樣逃避的方式——無論是她本身要強的性格也好,還是需要她來保護的弟弟妹妹們也好,都注定了少女絕不可能做這個逃兵。
“同樣擁有異能力的對手嗎……”她的目光飛快的從那兩個從體格來說完全碾壓自己的敵人。
明明現在的情形——無論是體力也好,經驗也好,還是異能力所表現呈遞出來的效果也好,歌唄這邊都是處于下風的,然而少女看上去并沒有半分慌亂的模樣。
“但也不過如此罷了。”
是他們的錯覺嗎?
當意識到的時候其實已經太晚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耳邊已經響起了歌聲——應該是沒有聽過的,但不知道為什么,卻似乎又有一些微妙的耳熟。
當然,如果讓歌唄的經紀人先生知曉了他們的疑惑的話,那么就會非常與有榮焉的告訴對方,這是因為《迷宮中的蝴蝶》自從發布的那一天開始,就掀起了不得了的風潮,即便是時隔數月之后的今天,這一股風潮也沒有絲毫要衰退減弱的跡象。
之所以會感到熟悉,大概是因為只要在這個國家當中行走,那么無論是身處繁華的大都市當中,還是在偏僻的鄉野小鎮里,都能夠聽到少女的歌聲吧。
那歌聲誠然應該是動人的,無論是曲調還是作詞,全部都無可指摘;然而曾經在戰場上磨礪、在生死之間所培養出來的對于危險的預警與直覺卻在幾乎要喪失掉的意識的縫隙當中發來模糊的提示,要自己的主人去注意一些什么——
一些什么?
這是在兩位Mimic成員腦中滑過的、最后的印象。
而若是完全的以上帝視角來看的話,那么就會發現,這兩位Mimic成員的眼神不知不覺變的空洞,就像是被人抽取去了全部的神智與靈魂一樣,不過是被擺在這里的傀儡或者雕像。
而在他們的身邊,分別懸浮著兩枚拳頭大小的蛋,通體漆黑,上面被打了一個大大的、幾乎覆蓋整個蛋身的白叉。
“優,真嗣,去拿繩子來;幸,克巳,來幫我把他們綁起來和搜身!
伴隨著歌唄提高的聲音,孩子們從樓上沖了下來,一邊尖叫歡呼著“歌唄姐你太棒了!”“姐姐大人萬歲!”一類的話,一邊像是撒歡的小狗一樣在別墅內跑來跑去,歡快的仿佛今天就是大晦日。
而事實證明,這幾個平日里甚至乎被織田作夸贊他們“擁有作為Mafia的潛力”的小家伙們,確實不愧于織田作那樣的評價——至少他們現在這種過于專業的綁縛的手法,看的歌唄眉毛直跳,深覺在自己沒看到的地方,妹妹怎樣暫且不論,但是弟弟們顯然是學了一些不得了的東西。
不過……
“呵!鄙倥痈吲R下的俯視著已經完全被綁成了粽子模樣的、先前還表現的多么不可一世的Mimic成員,發出了一聲嗤笑。
她現在的造型、語氣、表情,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副活脫脫的反派形象,簡直要讓人懷疑誰才是窮兇極惡的犯罪分子那一邊了。
“真可笑,不要用你們的認知來局限我!
“無能的東西沒有存在的必要,而我拿到的異能力(依琉和繪琉),就是能夠一招致勝的王牌(Joker)。”
第22章
十四歲(二十二)
織田作覺得自己最近一段時間絕對能夠算是超負荷運轉, 忙碌程度已然達到了一個新的境界。
并且,經歷也是足夠“精彩”,就算是有太宰治幫了許多忙, 織田作依舊覺得有些難以招架。
更何況這件事情當中還牽扯到了他的友人坂口安吾的神秘三重臥底身份, 于是整件事情就顯得更加的撲朔迷離了起來。
織田作不知道和他一起因為這件事情跑前跑后的太宰治對于這件事情有什么樣的看法,他只知道自己已經快要被這些事情給弄的大腦過載,距離只會說“阿巴阿巴”的狀態大概也差不了多少了。
尤其是……今天織田作才剛剛因為重度從醫院里面出來沒多久, 就和紀德展開了一場激烈的戰斗。對方最后堵著他的時候,實在是一種無比堪憂的精神狀態, 已經是讓遲鈍如織田作這樣的人都會下意識的覺得麻煩的程度了。
但不管怎么說, 安吾現在已經被找到了。他完成了來自首領所布置下來的任務, 那么也就相當于已經可以從港口Mafia離開了吧?
這樣的想法為織田作重新填灌了動力,先前因為紀德離開前最后的態度和話語而生起的不妙的情緒都似乎得到了一些緩解。
他想起了家里的孩子們, 想起了歌唄曾經給他描繪過的那個堪稱“美好”與“夢幻”的, 對未來生活的設想,于是在他自己都毫無察覺的時候, 織田作的嘴角都有些微的上揚和勾起。
就算是再孤僻的人, 也是需要同這個世界建立起來聯系的。能夠擁有一個可以回去的家,以及永遠都在等待你并且相愛的家人——即便是對于普通人來說,這都是一個非常難以拒絕的誘惑, 更不要說是如同織田作這樣, 自幼年的時候開始便在黑暗的里世界當中行走, 幾乎不曾與其他人建立過太深入和緊密的聯系的人了。
只是當織田作站在家門口的時候, 他本能的感受到了某種不對——而下一秒,【天衣無縫】發動, 織田作“看見”了在推開門之后,從門內疾沖而出的那一大群由于紅黑色能量構成的蝴蝶。
再加上現在天色已晚, 但是整棟別墅看過去,居然連一盞燈都沒有亮,這頓時讓織田作的心下警惕了起來。
而在警惕之后,旋即升起的便是濃濃的擔憂。
發生什么事情了?孩子們還好嗎?!
他幾乎是下意識的伸出手要去摸自己身上的槍,隨后才反應過來槍現在已經不在他的身上——作為一個Mafia成員,這實在是有些太不應該,但織田作暫時沒有太多的時間能夠拿來埋怨自己。
那種事情等到有閑暇和空余再說吧,眼下需要考慮到的,是原本應該在別墅里的孩子們怎么樣了,他們是否安好,他又能夠做到一些什么。
由于天衣無縫的預測,所以織田作放棄了從正門走進去的想法——好在對于他的身手來說,就算不經過門,也有的是辦法能夠從別的地方進去。
織田作繞著別墅走了半圈,很快就找到了一個能夠潛入進去的窗戶。這一次,天衣無縫沒有給出任何的預警,織田作得以順利的進入自己家的別墅里——這細說起來又何嘗不是一件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
但織田作只會覺得……家里的防備,果然還是有些太不安全了。完全是有心人輕輕松松就能夠侵入的級別。
孩子們……可千萬不要出事啊……
織田作像是一只貓咪那樣,爬過窗戶,無聲無息的進入到了別墅的內部。
整棟別墅里面都沒有亮燈,只有從窗外照進來的極為熹微的光線還能夠勉強的提供一點亮度,不至于讓眼前徹底的淪為伸手不見五指的一片黑暗。
織田作在黑暗中無聲無息的行走,只是越走,他的內心就越是沉重。
如果不是因為顧忌到先前天衣無縫觀察到的、那或許還仍舊留在別墅當中的攻擊的主人,織田作現在一定已經打開了燈,并且滿到處尋找孩子們的蹤跡了。
他忽而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甚至是連呼吸都屏住了——因為以織田作的敏銳的五感,能夠聽到從并不是太遠處傳來的呼吸聲,顯然是有人在那里,并且不止一個。
而也恰好就在這個時候,那邊原本蹲守的人像是也已經忍耐度大到達了極限,開口壓低了聲音,小聲的詢問:“姐姐,我們還要這樣等多久啊?”
是……克巳的聲音。
隨后響起的是少女略帶了些清冷的嗓音,很明顯屬于歌唄:“再等等,到織田回來就可以!
歌唄到底是所有孩子們當中最大的,以前見過和經歷過的也要多出不少——雖然說在來到了這個世界之后,很多事情的發生仍舊是挑戰了她原本的世界觀和認知就是了——總之,從兩位Mimic成員的態度,她判斷出他們并非是為了自己而來的【圣堂】。
那么,遍觀平日里的生活,他們家能夠和這種人沾上邊的關系,果然只有織田作的工作了吧?
所以歌唄當機立斷決定把這些人扣下來。
她沒有貿然的去給織田作打電話聯系,害怕對方正處于什么不方便聯系的危險當中,給太宰治打電話又總是打不通,于是只能先帶著孩子們在別墅里藏匿起來,同時準備好應對未知的、仍有可能到來的敵人。
這個做法是有意義的,只看地面上被綁起來的特制Mimic餡兒粽子已經由最開始的那兩個增加到了七個,而在歌唄的腰上掛著的那幾個之前還沒有的、大抵是具現化的異能力收藏品,似乎都在無聲的昭示著先前這里究竟都發生了些什么。
這些人前仆后繼的向著這里趕來,頗有一種不把他們活捉到手就不肯罷休的堅決在其中——不過,雖然不知道他們的目的,但也幸好他們所抱有的是活捉的心態,否則的話帶著幾個孩子,歌唄要對付起來難度會大大增加。
織田作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很難形容當他聽到孩子們這樣輕快的、幾乎不曾有陰霾掩蓋在其上的聲音的時候,內心究竟是一種什么樣的感受。
他的心頭酸脹,是應該笑的,但是無論嘗試著抽動了多少次唇角都難以達成一個上揚的弧度,反倒是眼底有隱約浮上來的熱意。
“歌唄,幸,克巳,優,真嗣,咲樂。”他一個一個的念出孩子們的名字,像是在小心翼翼的確認原本應該被收斂在自己的匣子當中的那些珍貴罕有的寶石是否有遺失或是損壞。
空氣像是在一瞬間寂靜了下來,方才還能夠聽到的一些小小的、衣物在動作的時候會發出的摩擦聲都沒有了,但是在片刻之后,便從黑暗當中爆發出了巨大的歡呼聲。
“織田作!你回來了!”
“嗚嗚哇——!你終于回來了……”
“織田織田!你知道嗎!我們今天做了超——級有趣的事情哦!”
燈被“啪”的一下打開,先前所有的黑暗都被驅逐了。在燦烈的燈光下,織田作清清楚楚的看見了每一個孩子的臉,當然也有地面上那些被捆的嚴嚴實實還給堵住了嘴的“粽子”。
似乎已經微妙的都不需要解釋今天白天在家里發生過什么了,僅僅只是憑借地上的這些粽子,當時的景象都可見一斑。
年齡更小的孩子們一窩蜂的朝著織田作撲了過來,他整個人頓時就像是一個被毛茸茸幼崽給掛滿了的貓爬架一樣,背上背的、胸前掛的、手臂上抱的,全部都是家里的幼崽,也虧得織田作能夠穩穩的把他們都給托住。
而歌唄自詡當然不可能和他們一樣幼稚,很巧,站在歌唄身邊的、擁有著以后要加入Mafia這樣的志向的長男幸也覺得那樣沖過去找織田作要安慰要抱抱實在是有些太丟臉了,不符合未來要成為Mafia的他的氣場,因此也站在歌唄的身邊沒有動。
——并且向自己的弟弟妹妹們投去了鄙夷的目光。
我愚蠢的歐豆豆們和一某豆!你們這樣也表現的太不矜持了!
“辛苦了,幸,歌唄!笨椞镒鞯哪抗庠竭^其他的孩子們,朝著這邊望過來,“是我回來晚了。”
幸一秒拋掉了自己之前的矜持,朝著織田作撲過去:“你看你看!我們是不是做的很棒!果然我還有加入Mafia的潛力吧!”
他指的是地上的粽子們。
“非常厲害,幸。”織田作如同他所希望的那般回應了,“但關于加入Mafia這件事情,我依舊還是不建議。”
幸的嘴角頓時撇了下來:“哼——哼——你等著看好了,我肯定可以成為一個很了不起的Mafia的!”
織田作于是深覺頭疼的嘆了一口氣。
在費勁心力的安撫好了孩子們之后,織田作才終于有機會來了解都發生了什么。
“他們……想要把你們綁架走?”織田作問。
“是吧?畢竟是想要活捉我們、暫時沒有下死手的意思。”歌唄這樣說著,伸出手來去碰了碰自己腰間掛著的幾枚異能力——在織田作回來后,她就取消了變身,只是依舊還維持著形象改造的狀態,方便在有敵人出現的時候可以隨時抽走他們的異能力以及心神。
對于歌唄來說,這是早已駕輕就熟的事情。
在安撫好了孩子們之后,織田作終于能夠騰出手來看這些粽子。
“Mimic。”甚至都無需詢問,只是注視著他們,織田作就已經能夠從他們身上的那種和自己先前見過的Mimic成員身上散發出來的、如出一轍的冰冷與實際。
他們的□□仍舊存活在這里,但是他們的靈魂與精神早就已經被戰爭的火焰焚燒殆為余燼,不過是靠著最后的一點殘留的溫度,勉強支撐著這一具軀體還在這個世界上存在與前進。
但除此之外,便再沒有更多的東西了。
正是因為這種特質,所以要辨認出來也就格外的明顯。
這些Mimic成員們的眼皮動了動,望向了織田作——那實在是一種過于奇異的目光,就像是在冰冷的荒原上唯一亮起的幽火,也像是將某種莫名的重責托聚到了對方的身上,于是帶來了幾乎要喘不過氣的沉重壓力。
只是有一點,卻讓織田作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想明白——
“為什么?”他向著這些Mimic的成員們疑惑的發問,“我們以往從未見過,也沒有任何的交集!
所以織田作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理解,為什么紀德也好,還是其他的Mimic成員也好,會對他擁有這種奇怪而毫無來由的執著。
為首的Mimic成員因為織田作的問話而抬起眼——但是,他的目光所看著的方向卻并非是織田作,而是站在他旁邊的歌唄。
男人的眼神復雜難辨,但是那種眼神著實會令人感到不愉?椞镒饔谑巧锨傲艘徊剑瑢⒏鑶h完完全全的遮擋在自己的身后,并不讓她暴露在這些惡徒的注視當中。
男人這才收回目光,垂下眼睫。
但不知道是出于一種什么樣的心理,他居然愿意開口和他們進行交流了。
“我們是戰場上的幽魂!蹦腥苏f,“從歐洲的戰場上不遠萬里的跋涉至遠東,是因為有人同我們說,在這里能夠得到我們所期望的、神圣的死亡。”
他們都已經喪失了繼續活下去的希望與動力,如今唯獨所祈求的,不過是一場不那么潦草的……讓他們還能夠擁有著軍人的尊嚴的死亡。
他們所得到的消息并沒有偏差,雖然只是遠東的彈丸之地,但是在這里的確出現了被首領紀德認可、足夠價值賦予他們死亡的人選;只可惜在這最后關頭的臨門一腳,卻是偏生意外頻出。
先是織田作抱有著一種在Mimic看來有些過于可笑的不殺原則,再是原本想要當著對方的面,殺掉他所收養并且重視的幾個孩子,以此來激發對方的殺意,沒想到卻會在幾個未成年的少年少女手中慘遭滑鐵盧……
很難形容當意識到自己變成了只能夠在地上蛄蛹的粽子的時候,他們的內心究竟是一種什么樣的感受。
只是……
這名Mimic的成員心想,隊長,您或許找錯了對象。
真正能夠為我們帶來永久的安寧與救贖的,或許并不是那擁有著銹紅色發的青年,而是這個先前從未進入過任何勢力視線當中的金發的少女。
即便是現在想起來對方的歌聲,這位Mimic的成員都覺得自己的大腦中仿佛過電了一般的在不斷戰栗,是有人在輕描淡寫的用手撥弄他的靈魂。
而由此所殘留下來的激蕩的回想,唯有他自己知曉。
男人的目光有些急切的想要繞過織田作,看見被他嚴實的擋在身后的少女,卻總是不得成功,反而只能夠引起織田作更多的警惕。
最后,男人不得不直接吐露了自己的索求。
“我可以……再聽一下你唱歌嗎!
“哈?”歌唄覺得這委實是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請求,她幾乎都要懷疑對方是不是腦子被打傻了。
“……”被拒絕了。
男人安靜的垂下眼來,像是自己也知道自己做出的是非常無禮、絕不可能被達成的請求。
在少許的沉默之后,男人開口:“隊長在【幽靈墓地】等你——我身上攜帶著地圖。”
“你應該和隊長有一個了斷,否則的話,并不是每一次,他們都能夠像是今天這樣幸運的躲過去的!蹦腥诉@樣說著,目光掃過了在場的幾個孩子,“我們是戰場上的灰色幽靈……如果放棄了活捉,只是以【殺死】作為目的的話,我們有太多的機會和可能!
織田作知道他說的是實話。
“……我會處理好的!彼@樣說。
家里已經不再是安全的地方,這幾個原屬Mimic的成員也需要特殊的監管和處理。
織田作打通了太宰治的電話,在向他簡單的描述之后,請求太宰治幫忙提供一處能夠讓孩子們暫時躲避的庇護所。
“……等一等,織田作!
電話的另一頭,少年人的聲音聽上去像是數九隆冬的時候倒懸在屋檐下的冰棱。
“他們自述是被人刻意引來橫濱的?”
“是嗎。”在港口Mafia的大樓當中,黑發的少年握緊了手機,看窗外這座城市在夜晚的時候閃亮的霓虹燈火,攥緊了自己手中的手機。
“……原來,是這樣啊!
在他的眼底,凝聚起了巨大的悲哀,與翻滾不休的黏稠黑暗。
他仰起頭,看向了事務所大樓的最頂層——在那里,正是港口Mafia的首領森鷗外的所在之地。
“森先生,你可真是給我送了一份大禮。”
第23章
十四歲(二十三)
太宰治趕來的很快。
先前港口Mafia其實是有機會去捕獲Mimic的成員的, 但是很遺憾的一點是,那一次負責去追擊的游擊隊是由芥川率領的……意思就是,最后會得到什么樣的結果, 已經完全能夠想象到了吧。
總之, 并沒有能夠得到任何有用的俘虜,更何談從他們的身上得到線索。
先前太宰治并沒有對此多想,但是現在, 當把原本遮蔽在眼前的那一片葉子給去掉之后,能夠看到的東西顯然就比原本要超出太多。
他完全有理由懷疑森鷗外是故意的。
因為知道芥川素來的秉性, 所以才會特意派出芥川去處理嗎?是完全合乎情理的安排, 而他也完全不會對此產生任何的懷疑。
真是……他的好老師啊。
太宰治的眸色隨著窗外的霓虹燈光影的變幻也在跟著不斷的閃動, 在某些時刻,那一雙鳶色的眸子看上去, 近乎要透露出純黑的色澤來。
被刻意引至橫濱的Mimic!吧砑鏀德殹钡恼P底坂口安吾。在他的面前被用了極為精妙的心思隱藏起來的重要信息。
……還有, 原本根本不應該入了任何人的眼、也與這一切的事情都無關,馬上就能夠從Mafia的事務當中脫離, 和孩子們過著一種完全不一樣的生活的織田作。
異能開業許可證。
不愿意為Mafia提供自己的能力, 只甘愿在最底層做著一些雞毛蒜皮的瑣事的前.王牌殺手。
以及他這個總是如同埋藏下去不知道什么時候會炸響的啞彈。
一石三鳥,當真是好具有效率的手段。一切為了最優解而行動,牽一發而動全身, 環環相扣, 輕易不可窺清全貌。
他這個“弟子”需要從“老師”那里學習的東西, 顯然還有很多。
太宰治看見從窗戶玻璃當中倒映出來的那個自己唇角越勾越大, 直到最后成為了一個在這張臉上露出來的過大的笑容,唯獨單邊的鳶色眸深處毫無笑意。
“我馬上過來, 織田作!
***
當太宰治趕到了織田家的時候,眼前的景象卻是讓太宰治感到了些微的迷茫——因為一家七口人正圍坐在一起吃火鍋, 如果不看被隨意的棄置在地面上的那些Mimic成員的話,那么這當真是足夠溫馨的場面。
但不管怎么說,在這樣一個很是寒冷的冬日的夜晚,被迎進了充滿熱氣與明亮的燈光的房屋當中,實在是一件很能夠給人帶來幸福感的事情。
雖然剛剛被織田作帶到了餐桌邊坐下的時候,太宰治還有些微的迷茫,但是他很快就從善如流的接受了這一切的發生,并且極為自然的融入到了織田家的氛圍當中。
“哦哦!織田作,我想要吃蟹肉!”太宰治眼睛放光。
織田作:“啊,家里沒有這個……下次我會記得備上的,太宰!
太宰治原本有些失望,但是當織田作這樣說之后,他的那點不愉快便飛快的消弭,心情重新變的歡快了起來。
但是對孩子們來說,這位陌生的大哥哥加入自己家遲來的晚飯,可就不是什么會讓他們感到愉快的事情——無他,因為太宰治這個人,絲毫沒有尊老愛幼這種良好品德。
盡管整張桌子上除了織田作之外,所有人的年齡都要比他小,但是他甚至能夠做出和年齡最小的咲樂搶菜的事情。
于是被歌唄毫不留情的一筷子敲在了手腕上,似乎也完全是一件自作自受的事情。
但太宰治絕對不是那種出現了問題之后會在自己的身上反省和找原因的人,并且擅長張嘴就來張口就騙。他望著歌唄,露出了泫然欲泣的眼神,簡直像是那種影視劇里面被全家欺壓了的灰姑娘、小可憐。
“歌唄是嫌我吃的太多了嗎?”太宰治故作傷心的擦了擦自己的眼角,“我就知道,我注定被嫌棄的一生……”
歌唄都要無語了:“你倒是不要和咲樂搶菜。俊
而且那么多的戲都是從哪里來的啦!這種演技不進娛樂圈當真是可惜了哦!
吃完了這一頓有些過于“熱鬧” 的飯之后,太宰治才終于帶了些不情不愿的態度來審訊這些Mimic的成員——他整個人看起來都像是因此而陰郁了,周身散發出來的那種陰暗的氣勢已經到了歌唄火速將弟弟妹妹們全部打包丟回他們自己的房間的程度。
“嗯?歌唄你不回去房間嗎?”太宰治看到她從樓上去而復返,微微挑了挑眉。
“他們的目的是奔著織田來的吧!备鑶h在沙發上坐下,翹起腿,雙手抱臂,“我可絕不會輕易的就放過想要針對織田的幕后黑手的!
“但是,這是Mafia之間的事情哦?”太宰治望著她,很難說清他如今的語氣和態度,究竟是在勸誡還是在誘導,“如果參與進來的話,那么歌唄就沒辦法回去普通的日常生活了~”
他朝著歌唄露出了一個帶了些恐嚇的意味在其中的眼神。
但這樣一點的小伎倆,顯然還根本不至于會被歌唄看到嚴重。
“太宰,織田對我來說就像是哥哥一樣,而幸他們也都是我承認的家人。”少女的眸中像是閃爍著冷光,“而現在,有人要算計傷害我的哥哥,并且破壞掉我的家庭!
她冷笑了一聲。
“我可沒有辦法說服自己放過對方!
“哥哥”的存在對于歌唄來說,擁有著極為不同尋常的意義。
曾經更為年幼一些的歌唄就可以為了自己的兄長月詠幾斗而加入復活社,不惜將自己最心愛的、同時也是作為夢想的歌聲拿來成為利用在手中的武器,無情的碾碎不知道多少孩子的理想與未來,成為一個冷酷的反派;而現在,為了被自己視為兄長的織田作,歌唄同樣也不可能袖手旁觀的只是看著一切的發生。
少女低下頭來,注視著自己的雙手。
這雙手看起來柔軟,細嫩,似乎連稍重一些的東西都無法提起,但是唯有歌唄自己知道,能夠做到什么樣的程度。
難道在這種時候反而要“感謝”一下復活社了嗎,他們曾經嘗試過她的能力的各種可能,并且將其發揮到了極致,打造了一整套的行之有效的流程與方法。這讓歌唄現在無需再自己去探索,而只要直接照搬就可以。
即便是其實并不知曉歌唄過往的經歷,也不理解她對于“家人”的存在究竟抱有著怎樣的看重和期待,但這不妨礙素來都善于察言觀色、并且對人心擁有著近乎恐怖的把握的太宰治意識到,面前的少女正處于一種絕對的暴怒之中。
一只手搭在了她的手上——更準確一些來說,是按住了歌唄的手,像是也要借此去按下她所有的心思與想法一樣。
“你不需要插手,歌唄。”太宰治說,“我會讓他們為此付出代價的。”
正好,太宰治認為自己這個人,雖然一事無成,也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天賦,但唯有在殺人誅心這方面還稱得上是擅長。倒很是能夠讓參與和算計了這件事情的人與組織都狠狠的肉疼上一回,長長教訓。
至于歌唄……
鎂光燈下、本應在舞臺上閃閃發亮的鉆石怎么可以沾染上這些東西,去玷污她的光芒。在太宰治看來,歌唄只需要像是她自己所希望的那樣,盡情的唱歌就可以。
至于其他的事情,他都會處理好的。
這也是作為一個粉絲應盡的義務吧?
但這個提議歌唄顯然并不能夠接受。
“我能做到很多,太宰!
“不光是抽取異能力——”
將其他人的異能力抽取出來,具象化之后為自己所掌控,不過只是歌唄能力的其中一部分的表現形式。
依琉賦予她“惡”的一面。抽取能力、操縱精神,以歌聲將人心迷失,并為他們帶來毫無希望與未來的深淵,這是她。
繪琉賦予她“善”的一面。撫慰人心、緩和情緒,以歌聲頌唱未來與希望,突破世間一切的陰霾,這也是她。
這個世界與歌唄原本的世界不同,歌唄想,她的能力應該算是精神類的異能。
而即便是在所有的異能力當中,精神系也是被公認為更加危險和不可捉摸的類型。
空口無憑,歌唄現場給太宰治展示了一下屬于依琉的那一部分能力。當看到伴隨著歌聲響起而目光與意識都逐漸空茫、直到最后徹底的成為了能夠被操縱的人偶的Mimic成員們的時候,就算是太宰治,眼底也難免劃過驚異。
“歌唄醬!碧字螁,“你的異能力所能夠覆蓋到的范圍是多少?”
“只要是我的歌聲能夠傳達到的地方。”歌唄回答。
“音響、擴音器之類的也算嗎?”
“算的。”那是來自于朋友的饋贈。黑方塊是不該存在的守護甜心,但是在消失之前,這一份力量得以保留,并且當歌唄來到了異世界之后,成為了她能夠使用的力量。
就像是……那個粉發的、如同小太陽一般的少女,即便是間隔著世界,也在遙遙的祝福和守護她一樣。
太宰治開始在心底估算,這樣的話,如果安排布置得當,歌唄的異能力能夠圈定的范圍面積最大可以是多少。
但是還不等太宰治考慮完這個問題,他就聽到面前的少女又著重和他強調了一遍:“太宰,我說的是,所有我的歌聲能夠傳達到地方。”
太宰治抬起眼,兩雙同樣都是紫色的眸相互對視,片刻后,太宰治的瞳孔微微收縮,明悟了歌唄特意和他強調這句話的意思。
“啊……這可真是讓我有些沒想到。”太宰治感嘆著,“我記得你的CD銷量之前都創造了新的記錄,國民度高到嚇人呢?”
不,那其實都已經不能單純的只用“國民度高”來形容了。不如說,在剛剛過去的那五六個月的時間當中,如果有誰說自己沒有聽過《迷宮中的蝴蝶》的話,那么這個人都會被認為是不合群的、不順應潮流的、社交場合當中的異類來處理。
在這樣的前提背景下,根本沒有辦法想象,在這個國家當中究竟有多少人曾經主動或者是被動的聽過她的歌。
凡是歌聲所及之處,皆為歌唄所能夠掌控的領土。這是將繪琉和黑方塊的能力混合在一起之后所產生的全新的效果,至少在歌唄原本的那個屬于守護甜心的世界里面,還做不到可以同時與復數位的守護甜心變身,并使用他們的全部能力。
歌唄對自己的能力習以為常,同時,由于她并沒有很深入的接觸過這個世界的另一面、同時也缺乏必要的消息了解,所以歌唄并不知道自己的能力如此廣闊的應用范圍以及作用代表著什么。
但是她不清楚,太宰治卻是清楚的——更何況他曾經直接的面對過兩個天災一般的存在,并且與他們為敵。
“嗚哇,真是沒想到……如果被上面的那些家伙們知道了歌唄的存在的話,他們說不定會欣喜若狂的當場暈過去吧……”太宰治吐槽,“就算是腦溢血當場去世都不是沒有可能性哦?”
這樣的能力,這樣的應用范圍,毫無疑問,絕對可以躋身超越者之列。
這個國家一直以來都被認為是沒有超越者的,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在面對那些擁有——乃至于是大量的擁有超越者的國家的時候,總是不自覺的就弱了一頭。
包括橫濱特殊的、作為“租界”而存在的政治地位,也是因為本國缺少超越者、進而缺少話語權的緣故。
為什么澀澤龍彥不管干了什么事情,都有政府捏著鼻子給他擦屁股?不就是因為澀澤龍彥擁有著最接近超越者的力量、并且被視為了救星嗎?
其存在本身所能夠代表的意義,遠非常人可以想象。
而現在,貨真價實的超越者,出現了。
太宰治的眸色漸深。
當你的優秀只比常人超出了一點的時候,會引來妒忌、畏懼與戒備;但是,當你的優秀已經超出了太多,有如在山腳下仰望自己根本無法看見、更無法觸碰的山巔的時候,心頭會生出的,便只有如同對待神明一般的膜拜和尊敬了。
這個道理無論在什么時間、什么地點,都是適用的。
如果說以前,太宰治尚且會擔心倘若歌唄的異能被他人知曉的話,是否會給少女帶來威脅與惦記;那么現在,他的那些擔憂全部都可以被一掃而空,真正需要被擔心的人顯然并不是年輕的超越者。
“歌唄醬~”他的聲音又重新恢復了往日那種過分的甜膩,像是黏稠的糖漿。
“我這里有一個好主意,你想不想聽一聽?”
——吃【嗶——】去吧,森先生!
第24章
十四歲(二十四)
從早上的時候開始, 森鷗外就覺得自己眼皮直跳。
這不是一個好兆頭,但是作為一名曾經的醫生——并且是從東大醫學系畢業的、真真正正的高材生,森鷗外清楚的知道之所以會產生這樣的情況, 是因為眼部周圍的神經興奮性增加進而引起的。
換句話來說, 這不過只是一種非常普通的生理現象,然而人們想當然的為其賦予了一些不知所謂的玄學色彩與期望。
對此,完全是唯物主義的森鷗外當然不可能相信一點。
他伸出手來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認為之所以會產生這樣的情況,大抵是因為近些日子的事務繁多所造成的。
或許等到諸事都塵埃落定了, 他也應該休息一下。給愛麗絲買回來但只是堆積在衣柜里、根本沒有來得及換上的小裙子都已經快要塞滿一整個衣柜, 是時候拿出來發揮它們原本的價值……
啊, 不過太宰很快就會離開了吧,失去了如此好用并且具有非凡的才能的部下, 一定時間內的忙亂是肯定的, 他所期望的那個可以用來休息的時間大抵還要再推遲一些……
當想到這里,這位港口Mafia的首領、如今整個橫濱里世界的掌控者輕輕嘆了一口氣。
不過他很快就將這些瑣事都暫時拋之腦后, 開始重新在心底將自己的計劃, 以及最主要的、今天要做的事情,全部都過了一遍。
等到下午,他大概就可以接到來自異能特務科的邀請, 并且將那一張覬覦了許久的異能開業許可證收入囊中。
盡管此先所有的動作與布局都是為了能夠完成這一點, 并且自認絕對不可能出現任何的錯誤, 但是當時間越來越接近的時候, 森鷗外依舊還是會感到一些緊張與興奮。
不過說起來……倒是有一件事情,讓森鷗外覺得有些在意。
原本在他的設想當中, 當事情已經推進到這一步的時候,就算是被他封鎖了信息的太宰治, 也已經應該意識到了什么并且展開行動。
無論是來到他的面前與他對峙也好,還是太宰治要憑借著自己在港口Mafia當中的權位和影響力,調動下屬前往Mimic如今所聚集的地點幫助織田作也好……太宰治都理應有所動作。
森鷗外不怕太宰治不動,對方能夠做出的所有可能的行為,森鷗外都已經早有預案。
但偏偏就是太宰治這種表現的過于平靜和安分的模樣,反倒是讓森鷗外的心頭莫名涌上了一股不妙的預感。
孩子靜悄悄,必定在作妖。
這一點,無論是在什么時候都是成立的。
普通的熊孩子作起妖來尚且讓人覺得頭疼欲裂,而當這個熊孩子被換成太宰治的事后,所能夠帶來的災難性的后果顯然就已經翻了數百倍不止。
或許只是自己想多了,但是森鷗外莫名的就覺得他的額角開始“突突”的跳。
不妙,很不妙啊。
在這樣的莫名預感的驅使下,森鷗外想了想抬手召來了負責幫他打理事務的秘書。
“太宰君現在在事務所里嗎?”森鷗外問。
秘書在緊急的聯絡詢問之后,向自己的上司匯報:“首領,太宰先生今天一天都沒有在事務所里出現過。”
其實這種事情放在太宰治的身上似乎也算不得太奇怪的事情,他的缺勤和中原中也的全勤能夠形成無比鮮明的對比。
然而這樣的回答對于森鷗外來說,卻像是將他的某種本就不妙的預感更加坐實了一樣;男人坐直了身體,紫紅色有如醇厚的葡萄酒一樣的眼眸深處,像是有什么正在其中醞釀。
“沒有出現過嗎……”森鷗外沉吟,“那么,太宰君是否有在Mafia內部調動武裝力量的行為呢?”
“……也沒有!泵貢⌒囊硪淼幕卮穑皩嶋H上,從前天開始據說就已經再也沒有辦法聯系上太宰先生了!
“但是因為這樣的事情以前也時有發生,所以并沒有將其重視,也沒有向您匯報!
如果說先前還只是不妙的來自直覺的牽引,那么現在,森鷗外敢肯定,太宰治必然是準備了個大的在等著他。
倘若現在是別的什么時候的話,那么森鷗外應該第一時間就弄清楚太宰治的去向、打算以及目的,并且做出相應的對策;然而眼下,相比起太宰治,森鷗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亟待去處理和解決,只能將和太宰治相關的這一部分事務先暫時擱置。
“先安排下去,尋找一下太宰君的下落吧!鄙t外嘆了一口氣,“真是讓人不省心的孩子啊,太宰君!
——而他現在也是時候動身,去奔赴和異能特務科之間的見面了。
***
但是,有些不對。
當已經坐在了遠離陸地、正漂浮在橫濱海域上的小型觀光船的甲板上的時候,森鷗外想。
分明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計劃有條不紊的推進著,可是森鷗外卻仍舊有一種古怪感。
他本該是這一場棋局的發起者與掌控者,可是偏偏現在,森鷗外卻覺得在這棋盤上伸出了另外一只手,并且蠻不講理的將整張旗面都攪的一團糟。
除此之外,作為異能特務科的最高長官的種田山頭火,以及本次負責如同橋梁一般將異能特務科和港口Mafia聯結起來的坂口安吾,面上那種奇妙的、即便是已經在極力的壓制,但是仍舊能夠被隱約的窺見到一點的微妙神情。
森鷗外的面上依舊維持著那種符合社交禮儀的笑容,如同一張另類的撲克臉,但是在他的心底已經緩緩的敲出了一個問號來。
難道是有什么他并不知曉的意外事故發生了嗎?森鷗外在心頭這樣暗自思忖著。
不過,應該并不影響本次的交談。
異能特務科本身更側重的是管理而并非對敵,在真正需要大型的武力援助的時候,都是由軍警出面。而Mimic這樣曾經隸屬于異能大國的戰爭軍隊,顯然并不是異能特務科的武裝力量所能夠應對的。
然而就算同屬政府,不同的部門之間依然存在競爭與防備。要讓異能特務科為此而向軍警低頭,他們也實在是做不到。
在這種時候,作為如今整個橫濱最強大的、同時擁有著超規格的武裝力量的港口Mafia無疑就成為了最合適的選擇。
尤其是——相較而言,異能特務科需要為此所付出的東西并不算太多,只是一張異能開業許可證,一份來自官方的默許而已。
森鷗外曾經在軍隊當中效力數年,并且親臨過常暗島戰場。對于這當中的諸多彎彎繞繞,他心頭門清。
在算計政府這件事情上,沒有誰能夠比曾經的體制內人士來的更駕輕就熟。
就是說,怎么不算一種錯時空的背刺呢。
“種田長官!鄙t外雙手交疊,優雅的搭在自己的腿上,身體微微后仰靠住了椅背,整個人呈現出一種過于的閑適來——像是周圍的、那些隸屬于Mafia的下屬與異能特務科的干員之間劍拔弩張的氛圍根本不存在一樣,“能夠這樣與您見面,真是一件榮幸的事情!
“我也沒想到會這樣與森閣下坐在一桌啊!狈N田山頭火感嘆,“內務省的官員們還在等著我回去作報告呢,如果將閣下的腦袋作為土特產帶回去給他們的話,想來一定會是一份令人喜笑顏開的禮物吧!
“哦呀……看起來真是辛苦呢,種田長官,即便是出來處理公務也還要考慮如何討好內務省的上級嗎?”森鷗外虛情假意的為種田山頭火長吁短嘆。
接下來大抵是來自種田長官的言語上的回擊了吧。森鷗外漫不經心的想。但是沒關系,這種言辭激烈的交鋒原本也在預料之內。
畢竟一方是政府,另一方則是Mafia。如果雙方之間能夠心平氣和的坐下來談論的話,那才真的是一件恐怖的事。
然而下一秒,森鷗外臉上的表情就變的有些扭曲了起來——因為有一道有些過于耳熟了的、但理應是不應該在這里出現的聲音響了起來,并且代替種田長官,接上了森鷗外的話。
“哎呀,但明顯每天都像是老鼠一樣只能陰暗的躲在水溝里面,在拿到許可證之前,總是提心吊膽的生怕自己哪一天就被政府給清算捏死的森先生來說,這其實根本都算不得什么吧?”
一道穿著沙色的長風衣,雖然身姿欣長,但面容尚且還帶著幾分未完全脫去的稚氣,完全能夠以“少年”來相稱的身影就從坂口安吾和種田長官的身后走了過來。
他拉開了椅子,施施然的在森鷗外的對面坐下,一雙鳶色的眼似笑非笑,卻無端的讓人覺得膽寒。
“有一點錯了哦,森先生!碧字蔚奈惨粑⑽⒌纳下N,聽起來會讓人聯想到抹茶奶油冰淇淋,“異能特務科只是負責提供一個場地,真正要和你進行商談的并不是異能特務科,而是我哦。”
他伸出手指來,朝著自己指了指,唇角的弧度越發的擴大。
“太宰君?”森鷗外因為他的意外出現而感到訝異,連瞳孔都有片刻的收縮。
“哦呀,這可真是完全沒有想過的事情……原來,太宰君早就已經背叛了港口Mafia,并且加入到了異能特務科當中嗎?”
當森鷗外這樣說的時候,他注意到坂口安吾的表情扭曲了一下,露出了仿佛是胃疼一般的神情;而坐在旁邊的種田長官則是“呵呵呵”的笑了幾聲,顯然并不打算背這一口鍋。
“我雖然的確對著太宰君發出了邀請,不過被毫不留情的拒絕了呢!狈N田長官感嘆著,“有些可惜,不是嗎?”
“我不太適應那種規矩太多的地方啦!碧字涡Σ[瞇的說,“而且我也已經從大小姐那里拿到了offer,再去考慮別家的工作機會的話,以后說不定會被大小姐直接閉門不見吧?那可不行啊!
“好啦,森先生,現在讓我們來聊一聊吧。為了能夠得到異能開業許可證,你都能夠付出什么呢?”
“不給出一個合適的價格,我可不會松口的!
他臉上的笑容在一瞬間沉寂了下去,露出了屬于曾經的港口Maifa最可怕的干部、里世界赫赫有名的“操心師”所專屬的,那種無比陰郁可怕的表情。
森鷗外將目光投向了種田長官:“種田長官,您難道就任由太宰君來主導這一場談話嗎?”
種田長官非常圓滑的打起了太極:“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太宰君年少有為,我這樣的老頭子在某些時候,也是該把更多的舞臺和機會讓給年輕人,不是嗎!
這是并不否認太宰治能夠全權做主的意思。
森鷗外的眸色漸深,而站在他身后的、屬于港口Mafia的護衛隊也都伺機而動,隨時都將會因為首領的命令發動攻擊。
太宰治的聲音輕飄飄的響了起來:“無論森先生你接下來準備怎么做,我都不建議哦。”
面對著森鷗外望過來的、冰冷鋒銳有如手術刀一般的目光,太宰治卻是重新掛上了笑容。
“因為——”
“我是作為這個國家目前為止唯一的超越者的【代理人】的身份而出現在這里的,這就是被森先生遺漏的部分!
在森鷗外逐漸冰冷的神色中,太宰治的笑卻是愈發的真心實意起來。
“【超越者】代表著什么……森先生理應比我更清楚!
“所以,您也是知道自己應該怎么做的!
他的笑容看上去無比的可惡。
“——對吧?”
第25章
十四歲(二十五)
森鷗外以一種格外陰冷的目光注視著太宰治, 這位他曾經的弟子與懷刀,像是第一天認識他。
的確,在場想來不會有人比森鷗外這位曾經異能大戰的親身參與者要更為清楚, “超越者”的存在究竟代表著怎樣的、壓倒性的威力。
而也真是因為如此, 所以森鷗外當然就更清楚,對于這個在上一次的戰爭當中落敗的國家來說,一位真正的超越者究竟代表著什么。
只要想一想那位白麒麟曾經得到過什么樣的待遇就是了。
即便是一個毋庸置疑的危險分子, 并且還行事隨心所欲、手中沾染的鮮血頗多,甚至一度因為自身肆無忌憚的殺害異能者的罪行而引起了其他某些國家的緝捕, 但仍舊被政府給保全了下來。
而澀澤龍彥都還沒有真正的問鼎超越者之位。
可以這么說。
當這個國家里終于出現了一位超越者的現在, 若是有誰要和那位超越者為敵、要觸怒和引得對方的不快, 那么就會被認為是要和整個龐大的國家機器為敵。
當想通了這一點之后,森鷗外再抬眼看向面前的太宰治, 便只覺得那笑容怎么看怎么礙眼了。
“這可真是想不到的際遇啊, 太宰君!鄙t外感嘆著,情緒三分真七分假, “居然是貨真價實的超越者嗎……”
這不會是騙局。森鷗外清楚。
一來, 這樣的晃眼毫無意義,只需要稍加求證便能夠得出結果。而到了那個時候,即便是太宰治也將會迎來港口Mafia的雷霆怒火, 以太宰的機敏, 倒也不至于讓自己淪落到那樣的境地當中去。
二來么, 如果不是真正的超越者出現了、并且還提出要求的話, 異能特務科絕不可能如此配合太宰治這位前.港口Mafia干部的行動。
別說是像現在這樣隱隱的作為支撐他的后盾存在在這里——怕不是在見到太宰治的第一眼就會發出尖銳的爆鳴并且立刻將他扭送到異能特務科的監獄去。
在將這一切在心頭飛快的過了一遍之后,森鷗外不得不承認, 一切都滑向了一個他最不想面對,但是偏偏又不得不面對的局面。
即, 這一切并非是來自太宰治的杜撰,他的確結識了一位超越者,并且得到了來自對方的信任,將自己對外的一切都交予太宰治來打理和維護。
可不要覺得這是太宰治在給那位超越者打白工——正好相反,這幾乎便意味著,太宰治在外便可以完全的借用并且享有那位超越者所能夠得到的待遇與威權。
誠如他本人所說的那樣,在這位神秘的新晉超越者親自出面并且表露自己的態度與需求之前,太宰治都將有資格可以代表Ta的一切。
當想到了這一點之后,就算是森鷗外,也真情實感的為之感到了嫉妒。
啊啊,這樣的好事,為什么就沒有輪到他的頭上呢?不管怎么看,太宰君明顯都比自己要來的危險和不可相信的多吧。
某位中年大叔在心里這樣哀嘆著、并且為自己的臉上貼金,而沒有一絲一毫的羞赧。
這樣無需打磨就已經閃閃發亮的、毫無瑕疵的鉆石,他卻甚至根本連見都沒有見到就已經被別人給直接收入囊中,這簡直是森鷗外半夜睡著了都會因為想起這件事情而活生生的給氣醒的程度。
“不過,真的是超越者嗎?”森鷗外注視著太宰治的眼睛,眸色漸沉,“畢竟我們國家一直以來都沒有出現過超越者,所以我會對此感到好奇,太宰君應該也是能夠理解的吧!
這顯然是一種試探,同時也是一種不動聲色的、在太宰治與異能特務科之間的挑撥——如果真的有這樣一位超越者的存在的話,那么森鷗外只能認栽吃了這個無聲的悶虧;但是,如果并沒有這樣超然卓絕的戰斗力存在的話,那么港口Mafia也絕非可以被白白挑釁之輩。
太宰治對于森鷗外都在考量和算計著什么門清,但是……
真可惜啊森先生,他的手中,的確就是握有著這樣一張王牌。
“嘛~嘛~森先生要不扭頭看看呢?”太宰治笑了一聲,“是不是年齡上來了所以敏銳力也大不如從前了,這樣可不行啊,森先生!
他的手輕描淡寫的從坐在旁邊的坂口安吾的后腰處掠過,隨后誰也沒有能夠看清楚他的手腕是怎么翻轉的,但是原本被坂口安吾別在后腰處、又用西裝外套所遮掩住的手槍就已經落在了太宰治的手中。
伴隨著清脆的一聲子彈上膛,太宰治平舉起手臂,槍口正對著森鷗外的眉心。
他的面上依舊掛著笑容,口中發出了“砰”一聲的、這樣的擬聲詞。
“——簡直讓人擔心,是不是哪一天被人暗殺了,森先生都遲鈍的反應不過來呢!
這已經完全是有如在鋼絲的懸繩上起舞的、隨時都可能引發極大極惡爭端的突發事件了。但也正是因為如此,森鷗外意識到了一件事情: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隨同他一并前來的護衛隊已經很久沒有發出聲音了?
森鷗外猛的回頭望去,看到的卻是站在自己身后的護衛隊員們一個個都神情呆滯,眼神空洞,活像是被抽取了靈魂、只徒留下來了空殼的傀儡。
甚至都無需去嘗試,森鷗外都已經能夠想到,即便是他現在下達了指令,想來也根本不可能得到執行。
而且……應該并不只是身邊的這些護衛隊。
森鷗外的目光若有所思的越過了海面,看向了遠處的岸邊。在那里,隸屬于港口Mafia以及異能特務科的武裝力量都或明或暗的駐扎著,并且時刻關注著這一艘船上的情況。
一旦談判破裂,出現了什么意外情況的話,那么雙方應該會立刻就開啟火力,盡自己所能的將對方的部署殲滅。
只不過……森鷗外嘆了一口氣。
他剛剛有嘗試過,但是岸上的屬于Mafia的下屬們并沒有對來自首領的命令有任何的回應——顯然,他們也成為了那位超越者閣下異能力的俘虜,被無形的絲線所連接并操控。
事已至此,森鷗外向來都是一個識時務的俊杰,他果斷的選擇了眼下的最優解。
面對著太宰治依然指向自己眉心的槍口,森鷗外舉起雙手來,是投降的手勢,面上則是掛著那種看到了自己家的孩子又不聽話并且開始拆家的時候的無奈笑容。
“嗨~嗨~太宰君,我投降就是了!鄙t外瞇了瞇眼睛,“那么,太宰君出現在這里,是為了什么呢?”
“森先生就是太能屈能伸了,我明明自從得知了事情的全貌之后,就一直很想把子彈射入到森先生的腦子里面呢!碧字慰上У膰@了一口氣,像是在真情實感的為了不能夠將森鷗外殺死而感到惋惜。
不過他還是收起了自己手中的槍,將它隨手拋還給了安吾,隨后重新坐了下來。
“那么接下來,森先生,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們來好、好、談、談!
森鷗外:……我有一種不妙的預感。
說真的,他其實只是想要一張異能開業許可證罷了,怎么就這么難呢?
***
太宰治從森鷗外,或者說,是從港口Mafia的身上,狠狠的撕下來了一大塊兒肉。
作為曾經港口Mafia的干部,經管并且建立起來了這個龐大的組織數條經營鏈的操盤手,沒有誰比太宰治更清楚應該怎樣咬下去,才能既讓森鷗外肉疼,但又不至于越過他的接受底線。
期間的力度的把控,可以說是非常的巧妙了。
至于將太宰治和織田作從港口Mafia當中直接解放出來,只不過是在他們談成的諸多條件當中最不起眼的一項順帶附加值而已。
當然,盡管太宰治本人未必見得有多么的樂意、以及待見坂口安吾——他還因為坂口安吾“背叛”的行為耿耿于懷——但最后還是在條件當中也附加了一筆,要求坂口安吾以往在港口Mafia中檔臥底這件事情就這樣被一筆勾銷,之后港口Mafia不可以再繼續抓著追究。
坂口安吾在聽到了太宰治輕描淡寫的附加上去的這個要求后,下意識的推了推自己的眼鏡,心情很是復雜:“太宰……”
但是被喊的那個人卻是根本連一個眼神都欠奉于分給他。
坂口安吾苦笑了一聲,知道太宰治這是根本沒有原諒自己的意思。
不過他至少還應該感到慶幸,太宰治還愿意和他鬧脾氣,說明一切都尚還有足夠挽回的余地。
這件事情原本就是他的錯誤,太宰會生氣,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橫豎這一場特殊的單獨會面也已經到了尾聲,坂口安吾甚至已經開始神游天外,思考自己之后要怎么做才能夠從太宰治那里得到諒解。
啊……希望織田作不要像是太宰一樣生氣和難以討好才是……
坂口安吾在心頭默默的抱有著這樣的期望。
“對了,太宰君。”森鷗外朝著太宰治露出一抹苦笑,“是不是該把我的部下們都還給我了?”
他現在還能夠看到這些Mafia成員們空洞的眼神,看的久了甚至會生出一種恐怖谷效應來。
他們這個時候已經離開了那一艘小型觀光船,來到了岸上——應該說是早有預料,還是不出意外呢,原本候在這里的Mafia們也都是一副任人操縱的傀儡模樣。
“哈哈,如果可能的話,其實根本不想還給森先生呢!碧字斡靡环N若無其事的語氣說出了非常不得了的話,隨后才在森鷗外投過來的恐怖注視當中仿佛沒事人一樣的吐了吐舌頭,“開個玩笑,森先生不要表現的那么可怕嘛!
森鷗外呵呵。
實在是因為他太了解太宰治此人的秉性。森鷗外有理由相信,這個兔崽子是真的能夠做的出那樣的事情來。
“好嘛,這一次還給森先生就是了。”這個本該是他熟悉的、但因為換了裝扮以至于顯露出某種疏離的陌生來的少年笑了一聲。
“只不過下一次,森先生或許就沒有這么好的運氣了哦?”
無需多言,他們心里都清楚,下一次若是雙方又處在了對立面上的話,那么想要再達成這樣的“和平收場”,森鷗外需要付出的代價可遠比現在要多出許多。
三方分道揚鑣,各走各的路。今日的這一場會面,至此便算是告一段落。
太宰治雙手插在自己的風衣外兜里,口中哼著除了他自己之外大抵沒有人能夠聽懂的小調,沿著海岸線行走,步履之間有一種說不出的輕快。
他走過了足足三個路口之后,面上的表情忽而像是乍然綻放的椿花那樣變的燦爛了起來,鴛紫色的眼眸當中也跟著落入了一些細碎的閃光。
“歌~唄~醬~!”太宰治的聲音都變的甜膩膩黏糊糊了起來,就像是一團柔軟蓬松的棉花糖,任是誰聽到了都能夠立刻從中判斷出他的好心情,“事情已經能夠全部都解決了哦!”
他的視線的落點,是一個漂亮到只是從街上走過,都能夠吸引到一大片目光的女孩子。少女有著日光一樣璀璨的金色發絲,三色堇海一般的淺紫色眼眸,面容俏麗,就算不笑也依舊醉人。
“這次可是好好的宰了森先生一大筆呢,我來請歌唄吃飯吧!A5級和牛燒烤怎么樣?”太宰治快走了幾步,來到歌唄的面前,面上的笑容看著像是一只在討賞的狐貍。
“我都可以!备鑶h并不挑剔。
“那就這樣定啦!”太宰治在心底飛快的篩選和盤算著要去哪一家店。
“對了對了,歌唄醬~”太宰治忽而喊了一聲,聲音聽上去簡直極盡諂媚和討好之色。
歌唄哪里見過他這樣,忍不住緩緩的敲出了一個問號來:“?”
“你看啊,我現在已經從港口Mafia離職了!碧字伟庵种负退悖暗俏乙恢倍荚诮o森先生打工,根本就沒有怎么去上學,想找工作也很困難——”
他是絕口不提來自異能特務科的邀請,只是沖著歌唄露出了討好賣乖的笑容:“不過,在洽談業務啦,處理合同啦這方面,我自認還是有幾分能力的!
歌唄就眼看著太宰治雙手用力一拍,在胸前合十,眼神濕漉漉的,真是可憐又可愛。
“歌唄醬,我來給你當實習經紀人吧!”
……被這樣的眼神看著的話,感覺,有點難拒絕啊。
第26章
十四歲(二十六)
先是【圣堂】強勢出現干擾, 打斷了歌唄原本要去東京的錄音棚錄唱的計劃;好不容易【圣堂】的事情告一段落了,Mimic又登陸了橫濱,織田作的事情困擾著歌唄, 讓她也沒有情緒和精力去進行錄制。
可以說, 新單曲的錄制簡直是一波三折,就算有句話叫做好事多磨,這未免也磨的太過分了些!
好在這原本就是以她的時間和意愿為主進行制作的, 所以才能夠這樣耽擱的起。
不過歌唄自己對此仍覺得非常過意不去,無論是她的職業素養也好, 還是她本人好強的性格也好, 都因為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而覺得渾身上下仿佛有螞蟻在爬。
如果不能夠盡快將被耽誤的部分的工作完成的話, 那么歌唄覺得,她的一切美好的素養都將在這一種耽擱當中消磨殆盡。
因此在織田作的事情全部都結束之后, 就加班加點的將《夢想中的花蕾》的錄制部分完成了。
“好——”在宣布錄制結束之后, 錄音師看著歌唄的眼神都近乎是狂熱的,“非常完美的作品, 歌唄小姐!是不輸《迷宮中的蝴蝶》的大作!”
而且明顯是與迷宮中的蝴蝶完全不同風格的樂曲, 卻擁有著同樣的極高完成度,可以說是向外界展示了歌唄在區分駕馭上所擁有的多種可能性。
同時,因為兩首歌之間擁有的鮮明對比度, 所以也更會給人帶來驚喜與震撼——如果說迷宮中的蝴蝶是月光下的妖精女王, 在引領著聽眾跟著一并沒入某個奇幻的秘境當中, 連身心都全部的獻上, 成為妖精女王的俘虜,會在其中徹底的喪失自己的個人意志的話, 那么夢想中的花蕾毫無疑問就站在另一端。
就像是這首歌的名字一樣,那是在燦爛的金色日光下, 用五光十色的夢想所培育灌溉的花蕾,擁有著純白的色澤,花苞柔軟的像是一個一觸即碎的美夢。
甚至都無需親手去觸碰和接近,僅僅只是這樣遠遠的看上一眼,都仿佛能夠從那一朵花上獲得寬慰和治愈。
那是來自神國的頌歌,也像是天使在用柔軟的羽毛尖輕輕的觸碰你的耳闊,帶來的是仿佛直接觸及到了靈魂的某種觸感,與之一并而生的是根本沒有辦法自控的、由靈魂深處所傳遞出來的戰栗。
像是被暖洋洋的靜靜地日光構成的溫泉所包裹,而但凡是身陷其中的人,根本不愿從中逃離。即便是溺死在這一片海洋當中也都是心甘情愿的。
“謝謝。”歌唄向著錄音師禮貌的頷首以作回應。
一直都在錄音師里面坐著的另一道身影也朝著歌唄這邊湊了過來。
穿著沙色風衣的、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間的男人有著頗為俊美的臉,是即便在娛樂圈這樣的地方待久了、見慣了俊男美女的錄音師也會為之短暫的失神和恍惚的那一種。
只不過對方顯然并沒有要好好用臉的認知和自覺,眼下正像是一塊兒黏答答的狗皮膏藥一樣,湊在歌唄的身邊,語氣也好訴說的內容也好,都帶著十二分的夸張,簡直要讓人覺得他是不是正在扮演什么舞臺劇。
“我已經被歌唄醬的歌擊沉了——”太宰治的身體瘋狂蠕動扭曲,在一旁的沙發上滾來滾去。
說實話,也就是他的臉足夠能打,才沒有讓這一幕變成什么需要立刻打電話報警的局面——雖然依舊很糟糕就是了。
歌唄抬起一只手來捂住了自己的臉,只覺得這個場面有些難以直視。但不管怎么說,人是她帶來的,因此歌唄只能一邊朝著錄音師露出了有些歉疚的笑,一邊伸出手去,狠狠的揪住了太宰治的耳朵。
“太宰!不要這樣!”歌唄壓低了聲音斥責。
太丟人了!
她忍不住開始回想,事情究竟是怎么淪為如今這個模樣的,并且最后確定,一切都要追溯到一個多月之前。
從歌唄鬼使神差的答應了太宰治的請求,認同了他如果有能力的話,即便是想要擔任她的經紀人也沒有關系之后——就像是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一樣,之后發生的事情,就已經不是歌唄能夠預見和控制的了。
如果太宰治這個人真的卯定了主意,一門心思的想要做成一些什么的話,那么少有做不到的。這一次當然也不例外。
都不需要太宰治怎么威逼利誘,只是站在七海涼介的面前,笑瞇瞇的表示自己也想要入職STORM,跟在歌唄的身邊處理事務,看看她的星光路,就已經足夠經紀人先生愁眉苦臉的同意了這位活爹的要求。
跟著吧跟著吧,他難道還有拒絕的權利嗎?好在太宰治頗有自知之明,他也并不是真的要參與到七海涼介給歌唄規劃的發展路線當中,而似乎只是想要站在一個最近的距離看著少女走這一條熠熠的星光路就可以。
不得不說,在確認了這一點之后,經紀人先生委實是松了一大口氣。
但他不知道是,自己的這口氣還是松的有些太早了,太宰治之所以現在還什么動作都沒有,只是因為他有很多地方不甚清楚,尚且還處于學習的階段當中。
而等到太宰治全部都學會了的時候……呵呵。
總之,當經紀人先生終于發現此子“圖謀不軌”、“所圖盛大”、“氣候已成”的時候,也已經來不及了呢。
允悲。
“不要太欺負經紀人先生啊,太宰!弊鳛橐娮C了究竟都發生了一些什么的織田作欲言又止。
“哎呀,哪有的事!碧字瓮铝送律囝^,表情看上去像是貓一樣的無辜。
于是,織田作又一次的(自愿)被太宰治的話給糊弄了過去,沒有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的深究。
最后一個能夠拯救經紀人先生的可能也就這樣被悄然抹去了,日后他也只能夠看著名義上是掛在自己這里、但實際上完全被太宰.聲名鵲起.新.專屬一人的經紀人.治給全權接手、擁有了個人獨立工作室的歌唄,流下被架空的淚水。
如果上天能夠再給他一次機會的話,那么七海涼介……好像對此也沒有什么辦法。
都說了那可是活爹。面對活爹,除了讓自己跪的更標準一些之外,難道還有什么別的方法嗎?
太宰治雖然喜歡胡鬧,但是也不是那種看不懂眼色之輩——不如說,他可太看得懂眼色也能夠明辨他人的內心與想法了,區別只在于太宰治想不想把這放在心上,當做是一回事。
因此,在歌唄真正感到生氣和不耐煩之前,太宰治已經一秒改變了自己的態度,“骨碌”一下就爬了起來。動作之快,仿佛剛剛還在沙發上滾來滾去的那個身影只不過是其他人的錯覺。
“是因為歌唄醬的新歌實在是太好聽樂,所以我一時半會兒沒有能夠控制好自己。”太宰治睜著一雙好看的鳶色眼眸,注視著歌唄的目光無比的真誠,想來根本沒有人能夠從他這樣深情的目光下逃脫,“感覺像是被從深海之下打撈了上來,隨后又直接帶去了天國一樣。”
歌唄:“……你說的有點太夸張了。”
太宰治當即不滿的叫嚷了起來:“人家明明有在很認真的訴說聽完后的感受哦?歌唄醬這樣實在是太傷我心啦!”
如果是在他們剛剛認識的那個時候,歌唄還可能被他這樣的表現給騙到;但是現在么,她已經能夠做到冷酷無情的無視掉太宰治許多時候的言行。
以前怎么沒有發現,太宰居然有這么不著調的一面……不,應該說怎么沒有發現,太宰治原來是這么不著調的一個人!
歌唄隱隱有一種預感,這其實才是太宰治的真面目。
而當她這樣思忖的時候,旁邊的太宰治卻像是敏銳的察覺到了什么,雙手舉起來,在胸前比了一個大大的叉,先聲奪人:“不可以哦,歌唄醬!”
“禁止退貨!”
歌唄的想法被看穿了。少女輕輕的“嘖”了一聲,平靜的挪開了自己的視線:“我們該走了,太宰。”
太宰治鼓了鼓臉頰:“是在敷衍我吧——絕對是吧——歌唄醬完全學壞了!我要回去和織田作告狀!”
少年少女吵吵鬧鬧的從錄音棚離開往外走。
“這應該就是今年的最后一份工作了吧?”太宰治和歌唄核對著行程。
“嗯。”歌唄點頭,“到這里我的部分就都完成了,之后是專輯的制作、宣發、上線……大概要等到新年之后才會陸續進行!
不過這些就不是需要歌唄來操心處理的事情了,可以安安心心、一身輕松的過上一個好年。
“啊啊,但是我的繁忙工作才剛剛開始呢……”太宰治發出了極為痛苦的呻吟,不過卻并沒有說出諸如不想工作這一類的話。
這一幕倘若給那些曾經在港口Mafia當中與太宰治共事過的人看到了,一定會震驚的瞪大眼睛,恨不得上來抓著手問一句您誰……畢竟這可是那個太宰干部啊,他會老老實實的好好工作,這難道不是比太陽從西邊升起東邊落下還要來的更為不可思議的事情嗎?
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太宰先生!您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然而港口Mafia的下屬那充滿血淚與痛心的哭嚎聲顯然是不可能傳達到太宰治的耳邊了。他拿著自己的手機翻了翻之后,猛的抬起頭來,像是發現了什么完全無法接受的事情一樣。
“欸——歌唄醬今年被邀請去參加紅白歌會了嗎?”
“是的,七海先生之前和我說過,已經同意了。”
“那不是就不能和歌唄醬一起跨年了?”太宰治開始嘟嘟囔囔,看起來就差沒有撲上來抱著歌唄瘋狂撒嬌不松手了。
“等到我的登臺部分結束之后就會回去了,肯定要和織田一起跨年的啊!备鑶h一邊拉開保姆車的車門坐了進去,一邊回答太宰治的話。
只在意織田作嗎!太宰治的嘴撇的都像是能夠在上面掛一個油壺,但是也知道很多事情急不得,需要被徐徐圖之,因此勉強接受了歌唄的這個解釋。
哦對了,順便一提,太宰治現在是住在織田家的,幾乎已經成為了這個家的編外一員。
按理來說這一件事情簡直是從哪哪都透露出一股子的奇怪來,然而織田作粗神經,歌唄不在意,孩子們本身就是散裝拼湊出來的,這讓太宰治的登堂入室順利的有些不可思議。
太宰治:……你們這個危機意識真的是很有問題啊。
眾所周知,家務永遠都屬于先看不慣的那個人,而放在這些事情上也是一樣的道理。就當是太宰治為自己的借住付出的房租好了——總之,這個家的安全隱患方面的問題,全部都由太宰治給一手包辦了。
現在如果有誰再打織田家的主意的話,需要感到慌張的,反正不會是織田家的這一大六小。
太宰治跟在歌唄的身后坐進了車里。當這一輛低調的保姆車開始行駛后,太宰治突然冷不丁的開口:“對了,歌唄醬,如果你最近遇到了一個狂熱的黑漆漆小矮人粉絲的話,請務必用嘴冷酷無情的態度去對待他,不必過多理會哦!”
這個描述不管怎么看都非常奇怪吧……歌唄心里想著,但還是答應了下來:“我知道了!
當她答應之后,在太宰治的臉上頓時露出了一種可以稱之為“得逞了”的愉悅笑容。
這個時候的歌唄,對于太宰治其人的存在實在是還不甚了解,因此當然也就不清楚,當他這樣說的時候,那就絕對不是在無的放矢,而是某些事情即將發生的預兆。
時間倒退回三天前。
當中原中也從最頂層的首領辦公室走出來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的腦子都是木的,就連腳下走起路來也是深一腳淺一腳,輕飄飄的如同踩在云端一樣。
“中也?”正好路過的尾崎紅葉看他一副魂不守舍、渾渾噩噩的模樣,忍不住有些擔憂的開口喊了一聲,“發生了什么事情嗎?”
“啊……紅葉姐!敝性幸诧w出去的游魂像是終于被尾崎紅葉的這一聲給喚了回來。
他看著面前這位自從自己加入了港口Mafia之后,就一直都對他照顧有加、如同真正的長姐一樣的值得尊敬的女性,終于還是忍不住傾吐了自己內心的懵逼。
“紅葉姐,你知道追星……應該怎么追嗎?”
第27章
十四歲(二十七)
“哦呀?”這個問題可實在是出乎尾崎紅葉的預料, 她抬起一只手來掩住了自己的下半張臉,那一雙紅色的眼上下打量了中原中也幾眼,隨后露出了一個帶了些挪揄意味在其中的笑容。
“中也也到了這個年齡啊……”尾崎紅葉拖長了語調, 這樣說。
這下中原中也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當即就鬧了個大紅臉:“紅葉姐……!只是追個星而已!”
實際上,如果說到這個的話,那么中原中也是真的覺得自己心里苦。
他剛剛被森鷗外叫去了首領辦公室, 然后從對方那里接到了一個會讓中原中也本人覺得極為匪夷所思的命令——他被要求去追星。
“中也君之前和這位星名小姐,應該是見過的吧。”雖然是疑問的話語, 但完全是用無比肯定的語氣來訴說的, 根本容不得中原中也在這件事情上多說哪怕一個“不”字。
“是……之前去抓太宰回來干活的時候, 在音樂節上曾經見過一面!敝性幸膊恢郎t外為什么會突然提及到這件事情,但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了森鷗外的問題。
他的心下隱約的產生了一些不太好的預感來。
首領怎么會突然想起來詢問星名歌唄的事情?是……因為太宰的緣故嗎?
這是中原中也絞盡腦汁能夠想到的, 那個少女的身上為數不多的能夠和Mafia聯系到一起、進而讓森鷗外另眼相看的理由。
……不。
突然想到了什么, 中原中也整個人都猛的一愣。
除了和太宰治之間的關系之外,那個少女身上還還有別的、更加能夠引起人的關注的東西。
她的異能力。
中原中也并不像是太宰治那樣總管著整個港口Mafia所有的情報, 對于諸多本該是隱秘的事情都知之甚詳;但不管怎么說, 他也是龍頭戰爭的親身參與者。
甚至可以說,龍頭戰爭就是在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的手中被終結的。再不會有人比他更清楚澀澤龍彥的異能力是什么,以及這能力可以做到什么樣的程度。
或許正是因為比任何人都要更加清楚這件事情, 所以中原中也當初才會那么輕易的就同意了太宰治的要求, 不會主動向任何人提及歌唄的異能力。
盡管中原中也所知曉的, 不過只是歌唄異能力所能夠做到的程度的冰山一角罷了。
然而就算只是這一角, 也已經足夠令人為之而感到驚異。
如果站在這里的人是太宰治的話,那么想要隱瞞自己的一些小心思不被森鷗外發現, 并不算什么困難的事情,不如說這一對師徒原本就處于一種長期的相互拉扯的關系當中, 對對方既信任又防備。
但是如今站在這里的并非是都快要小狐貍成精的太宰治,而是真.老實人,港口Mafia唯一的良心中原中也,那么想要在森鷗外這里隱藏自我,實在是一件難于上青天的事情。
所以中原中也很輕易的就被森鷗外給看穿了:“嗯?看來,關于這位小小姐,中也君似乎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呢?”
中原中也覺得自己現在簡直是坐立難安,但是他又不可能真的對森鷗外撒謊和隱瞞——之前知而不報已經是極限,可以推說是因為森鷗外沒有主動詢問;但是眼下首領都已經殺到了自己的面前,除非中原中也想要和太宰治一樣叛出組織,否則的話,來自首領的命令就是絕對的。
中原中也只能夠將自己知曉的部分和盤托出。
“……首領?您還好嗎?”中原中也頗有些擔憂的看著自己對面的森鷗外。
不是他對自己的首領有什么意外,實在是因為森鷗外的樣子看上去實在是已經走了有一會兒了。
盡管后者面上笑容的弧度都沒有產生絲毫的變化,但無端的,中原中也就是能夠感知到,森鷗外如今正處于一種安靜的情緒崩潰當中。
要不然怎么說中原中也是整個港口Mafia唯一的良心呢,就像是眼下這種情況,唯一會去關心森鷗外的精神狀態的人或許也就只有他了。
“啊,沒什么,中也君。”森鷗外如夢初醒,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我只是有些惋惜罷了!
在中原中也的面前,森鷗外還是給自己留了點臉。
實際上,那哪里是單純的“惋惜”就可以形容的,不如說哦根本就是肉疼的程度了!
如果說最開始,森鷗外只是在排查了太宰治最近一段時間的交際圈之后有些許的懷疑的話,那么現在經由了從中原中也這里獲取到的信息,森鷗外的心頭只有一種想法。
肉疼,疼的像是有人正在用小刀一刀一刀的將他身上的肉都給片下來,而甚至是連給他打一針麻藥都欠奉的程度。
這下還有什么好懷疑和不解的呢?關于那讓異能特務科改變了態度、讓太宰治的行為徹底的超出了他的預料,朝著另外一個森鷗外根本沒有預料過的方向開始拔足狂奔的原因,如今就已經這樣清晰的呈現在了他的眼前。
一個年幼的、有如白紙一樣可以在上面隨意的涂畫的少女。并且擁有著plus加強版的白麒麟的異能力。
這下還有什么好說的呢?某種意義上,這簡直是從各個方面都對森鷗外特攻。
如果不是因為中原中也還在這里,森鷗外多少也需要顧及一些自己的形象的話,那么他現在說不定已經抱著愛麗絲開始一邊咬手絹一邊哭了。
性格堅強,像是鉆石一樣閃閃發光的年齡不大的幼女,偏偏又擁有著非比尋常的強大異能力……這樣的好事為什么就不能給他遇到呢!森鷗外發誓,他會像是愛護自己的眼珠子一樣的去珍惜和疼愛少女的!
然而有些事情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森鷗外只能夠一邊在內心無比的惋惜,一邊不得不接受了這樣的情況的發生。
“……總之,我們顯然已經錯失了在最開始的時候,和對方接觸并且交好的可能了。”森鷗外的聲音聽上去無比痛心,活像是白白的損失了一整箱的金子一樣,"那么,我們斷然不可以在后續的接觸當中也依舊落于后方。"
身為首領,森鷗外顯然非常清楚應該如何去調動自己的下屬們的主觀積極能動性。
“因為中也君和星名小姐之前是有過接觸的吧,所以這個任務才只有你來完成最好哦!
“不需要中也君和星名小姐建立起來多么深刻的關系,但是至少,也不能夠讓太宰君在星名小姐的面前隨意的抹黑我們港口Mafia,并且在雙方之間樹敵吧?”
他要是這樣說,那么中原中也的面色幾乎是瞬間就變的凝重了起來。
“嘖,太宰那家伙……”顯然,中原中也從來都不憚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太宰治的存在,因此當森鷗外這樣一說,這個接口幾乎是立刻的就被中原中也給接受了。
他的面色都跟著變的凝重了起來,摘下自己頭頂的禮帽,單膝在森鷗外的面前跪了下來。
“我明白了!敝性幸渤谅暤,“請您放心,BOSS,我定然會竭盡全力,絕對不讓太宰的陰謀得逞!
“如果您有需要的話,我也隨時都做好了去殺死太宰的準備,只需您一聲令下!
森鷗外:……你究竟明白了什么,中也君?
他怎么覺得他們明白的不像是同一件事情呢。
但是作為一個合格的首領,有些話當然是不能這樣大大咧咧的說出來的。因此,森鷗外只能將錯就錯的順水推舟的承認了下來。
“……嗯,沒錯!鄙t外說,“和那位星名小姐打好關系,至少不能讓她因為太宰君的緣故而和港口Mafiia交惡——這件事情就全部都拜托你了哦,中也君。”
以上。
就是中原中也一個擁有著大好年華和前程,年少有為的Mafia干部,一朝突然(被迫)淪為追星族的全過程。
畢竟是首領交代下來的任務,中原中也不可能真的事無巨細的全部都講述給尾崎紅葉聽,只能夠絞盡腦汁的從中挑挑揀揀一些能分享的部分告知給尾崎紅葉。
但即便只是這樣一部分,也已經足夠作為專掌審訊與情報的尾崎紅葉從中窺見到許多。
她嘆了一口氣,只覺得內心心情復雜,最后只能伸出手來,輕輕的拍了拍中原中也的肩膀。
“BOSS的命令,你也可以斟酌的聽取的……”尾崎紅葉調整著自己的措詞。
她視中原中也如同自己的弟弟一樣,總不可能真的看著這個老實孩子被首領因為自己的私心給忽悠瘸了。
超越者的出現事關重大,至少現在森鷗外還沒有就這件事情和自己的干部們通過氣——畢竟他也是需要時間來確認消息的真偽以及思考對策,那么因為不說人話所以被誤會并且隱隱的針對了,似乎也是一件完全能夠被理解的,無可厚非的事情。
中原中也好說歹說才讓尾崎紅葉把這件事情輕輕放下,沒有在其上繼續耗費更多的時間與精力。
中原中也:說實話,這可比出去和一整個敵對組織打架都還要累。
尾崎紅葉這里顯然是得不到什么有價值的參考了。在和尾崎紅葉分開、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里面之后,中原中也才終于遲疑的打開了電腦,點擊了Google搜索。
【新人入坑,應該怎樣追星?】
此刻,中原中也還不知道,一扇新世界的大門即將在他的面前被緩緩打開。
***
趕在圣誕節之前,所有的工作終于都落下了帷幕,被暫時封存。從現在開始,先后經歷過圣誕節和新年,在這個長達一個月的假期結束之前,太宰治發誓他都絕對不會再踏入工作的漩渦當中一步。
當然,他也會以同樣的要求來對待歌唄的——怎么會有人這么真情實感的喜歡自己的工作啦!不行不行,大家還是一起來當咸魚吧!
太宰治想不通。
織田作對此無所謂,但是家里面的孩子們則是恨不得舉雙手雙腳來贊成歌唄能夠在家多留上一段時間的行為,甚至因此連帶著看太宰治的存在都順眼了不少。
不過即便如此,紅白歌會卻是早就已經被定下來的行程。再加上紅白歌會本身所居于的非同尋常的地位和影響力,就算是太宰治也說不出“歌唄醬我們還是拒絕了在家待著吧”這樣的話來。
織田家早早的就已經打開了電視機,全家一個不缺的在客廳里坐著等候。
“歌唄姐姐怎么還沒有出來?”咲樂年紀最小,很快就等到不耐煩了,抓著織田作的衣袖晃來晃去。
“啊……歌唄應該出場還是蠻晚的吧……”織田作緊急搜索了一番,“如果咲樂你困了的話可以先睡,等到歌唄出場的時候我會喊你的!
“不行……”咲樂一邊抬起手揉自己的眼睛,一邊努力的同織田作說,“我要等歌唄姐姐一起跨年……!”
孩子的意志都這么堅定了,織田作便也只能順著她的意思來。
這樣迷迷瞪瞪了好一會兒,從窗外甚至隱約的傳來了跨年的鐘聲。咲樂猛的精神了起來,而其他孩子們也在大呼小叫:“姐姐出來了!”
作為在今年的下半年聲名鵲起的天賜歌姬,歌唄并不意外的成為了今年紅白歌會的最后一棒,將會和觀眾一起倒數跨年,迎接新一年的到來。
她穿著平日里很少嘗試的紅色系服裝,但居然也意外的合適,在舞臺的燈光下就像是一只振翅欲飛的鳳凰鳥,沒有人能不被她的魅力所捕獲。
而且……是錯覺嗎?
無論是身在現場也好,還是隔著電視屏幕收看節目也好,當聽到那歌聲的時候,會無端的生出一種感覺——仿佛自己的身心都在這歌聲當中被滌凈,過去一年當中所有遭受的苦難也好,曾落于身上的疲倦與不堪也好,全部都被溫和的安撫了。
甚至有人望著電視機,手中原本拿著要吃蕎麥面的筷子都掉到了桌面上。然而就算是這樣的聲響也沒有能夠將其喚醒,他們只是愣愣的注視著屏幕里面的少女,像是在注視著一個遙不可及、卻又過于美好的幻夢。
跨年的倒數計時已經開始響了起來,遠處港口上方的天空已經開始放起了盛大而又絢爛的煙花。
“5、4、3、2、1——”
鏡頭前清麗的少女終于露出了一點笑容,會讓人聯想到被敲碎的晶瑩透明的糖殼,從里面流淌出來的是沒有人能夠拒絕的蜜金色的糖漿。
萬千的燈光都匯聚在她的身上,但是燈光下的少女比什么都要來的更為閃亮。
“——新年快樂!”
***
希望新的一年,你我都足以與太陽相稱。
第28章
十四歲(二十八)
新年的第二天是全家一起去寺廟參拜。
這個時候就會訝異的發現, 全家最有這些“生活方面的常識”的人,居然是歌唄和太宰治。
孩子們年齡太小,再加上龍頭戰爭時期受到過不小的驚嚇, 對于自己被織田作收養之前的記憶雖然不能說是全都忘了個一干二凈, 但也遺落了七七八八。
再加上他們那個時候遠比現在還要來的更為稚嫩和年幼,這么小的孩子,就算是新年參拜也不會帶上他們的——為了安全起見。
至于織田作……他顯然是距離“普通平凡的日!本嚯x更遠的那一個, 對于從幼年的時候開始就已經接單、并且還是在道上赫赫有名的殺手來說,有工作了他就去工作, 沒有工作了他就會安安靜靜的留在自己的家里——新年參拜?那是什么玩意兒。
總之, 是一種和以往的織田作完全無關的、甚至都能夠被歸類到“另一個世界”當中去的生活。
于是, 盡管歌唄和太宰治一個在很小的時候就只能夠同沒大上幾歲的兄長相依為命,父母有了還不如沒有;一個生在規矩森嚴人情淡漠的大家族當中, 利益和算計凌駕于一切之上, 只有表露出了足夠的“價值”,才能夠在這樣的家族當中比較好的活下去, 但他們兩個居然是對于“普通人的生活”最有常識的那兩個了。
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地獄笑話。
御節料理是提前就已經準備好的……當然, 不可能是家里自己手作啦,織田家沒有人點亮這個技能,所以是去外面的超市買回來的料理;雖然太宰治興致勃勃的舉起手來, 試圖自告奮勇的來擔當起準備的職責, 但是在織田作欲言又止的神情和歌唄的強勢鎮壓下, 這個想法終歸還是被宣告了破滅。
新年第一天!就, 還是穩穩當當的來,不需要那么多的意外與驚嚇了。
不然的話, 總覺的這一整年可能都要與一些并不如何期待的各式各樣的突發事件為伍了。
當想到這一點,歌唄的面上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同時堅定了要在今天把太宰治和廚房徹底隔離的心。
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出門之后無論去哪里都有非常多的人,這顯然給歌唄增加了一些出行的風險。
——畢竟她本身的長相就非常的艷麗和具有辨識度,即便不是作為實力派的歌手出道,僅僅只是作為少女偶像出現在觀眾面前,也能夠攫取到足夠多的喜愛。
而經過昨晚的紅白歌會之后,歌唄的臉現在可謂是在人們心中印象正深。如果一點偽裝都不做的話,可能在抵達寺廟之前就已經先會被粉絲里三層外三層的給圍起來。
但是墨鏡、帽子、口罩這些東西,原本搭配著日常的衣飾的時候都已經會顯露出奇怪了,如今若是再跟和服搭配在一起的話,那回頭率已經飆升至100%,根本就是本末倒置了吧!
太宰治實在是笑了好一會兒之后,才終于頂著歌唄冰冷的像是像是下一秒就能夠把他給片成生魚片的視線走過來。
“我來吧!坂!碧字文眠^了歌唄的化妝品,示意少女在自己的面前坐下來。
能夠在一個響指的時間里就輕松的將鎖給解開的靈巧手指,在做妝發的時候也是極為適合的。雖然只是第一次接觸這些,但是太宰治的學習能力和動手實操能力向來都是一流,有心之下,倒是也弄的像模像樣。
更換了標志性的雙馬尾,金色的發絲全部都盤起來,露出了光潔的額頭。只是一點小小的改動,眼角下垂、眉峰微壓,卻讓少女原本極為飛揚外顯的氣質都跟著搖身一變,看起來雖不至于說是爆改小白花,但也如同早春枝頭的一株含苞待放的白玉蘭一般清麗而惹人憐愛。
再加上歌唄平日里偏好的是黑色系的哥特裙裝,和服和她本人似乎完全是兩個不同端口的存在。在更換完服裝之后,雖然不能夠說是和先前判若兩人,仍舊是相同的眉眼,卻神奇的不會在第一眼的時候就聯想到當下正炙手可熱的少女歌手。
“好啦。”太宰治將手放在歌唄的臉側,示意她看向鏡子里倒映出來的人影,“怎么樣?”
“你還有這樣的技術啊,太宰!备鑶h對著鏡子認真的看了看,發現毫無違和,就算是已經在娛樂圈當中兩個世界加起來也混了好幾年、有著無數次登臺妝造的經驗的女明星,都忍不住有些驚訝了,“要不要來應聘我的專屬化妝師?”
“我可是在以歌唄醬的經紀人的身份而努力耶!私人化妝師和這個根本就不能比吧!”太宰治嘟嘟囔囔,顯然對于自己將要被歌唄邊緣化(并沒有)這件事情頗有微詞,“歌唄醬不會在想著要怎么甩掉我吧?那種事情不會的吧?”
他現在的樣子看上去真的非常有互聯網上那種會陰濕的纏著人并且一直不斷追問的女鬼既視感,大抵是夜半能止小兒啼哭的那一種。
但歌唄對此的回應是不為所動,并且伸出手來,推著太宰治的臉把他往后壓:“我沒有說過那樣的話,不要總是自己給自己腦補加戲——該走了,已經不早了,再遲一些的話寺廟那邊人就太多了!
解鎖了新造型的歌唄毫不意外的受到了孩子們的夾道相迎,就算是平日里最調皮的、以加入Mafia作為自己未來的人生目標以及夢想的幸介,也會在姐姐的面前擁有一副另外的面龐。
好在歌唄的車考慮到了家里的情況買的足夠大,才能夠把這八口人全部都裝下……不然的話,光是出行都是一個不小的問題。
他們并沒有選擇那些需要一定的奔波和跋涉、更有名望的神社,而是就近在橫濱的森戶神社進行參拜。
雖然家里并沒有誰從事與海上相關的職業,但是森戶神社在保佑商業興隆、家庭安全和交通平安方面同樣擁有福祉,因此也算是一間非常合適的神社。
“大吉!备鑶h展開自己手中的神簽,雖然她本身并沒有信仰,對于這些也是可有可無的態度,不過在新年這樣的時候能夠得到“大吉”的祝福,不管怎么說都是足夠令人感到心情愉悅的。
“哎呀……我只有末吉呢。”太宰治探過頭來,看了一眼歌唄手中的簽,露出了非?鋸埖谋砬椋鞍パ桨パ,神明大人難道也追星嗎?不然怎么這樣厚此薄彼呢!”
歌唄:……你要不要看看自己都在說什么胡話。
然而太宰治實在是開了一個很不好的頭,因為其他的一二三四五個小蘿卜頭也跟著冒了出來,互相交換并且大聲的討論著自己抽到的簽文。
“我是中吉!”
“咲樂和姐姐一樣是大吉!好耶!”
“噫,小吉……”
“啊啊啊我怎么是兇!”
好像有誰沒有說話。
攥緊了自己手中簽文的是名為“優”的男孩,平日在一眾孩子們當中也是性格最安靜的那一個。他的年齡不高不低,正好排在中間,如果要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那么,這個孩子是可以被歸類為“存在感低”的。
不過或許正是因為這樣安靜的性格,他也更能夠專注一些這個年齡的孩子本可能有所抵觸的事情——比如學習。優在學校的成績是幾個孩子當中最好的。
不過在織田家,并不存在“安靜省事的孩子天然就應該被忽略”的這樣的說法。恰好相反,當發現只有優沒有參與到這一場談話當中之后,他瞬間就成為了視線的焦點。
“優?怎么了嗎?”織田作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站在了優的身邊,伸出手來放在他的頭頂上。
“唔……織田作……”自從太宰治加入了這個家之后,除了歌唄還在堅持之外,其他孩子對織田作的稱呼已經不知不覺的被太宰治給同化了——只能說在洗腦這方面,太宰治此人的魔性程度是專業的,“我抽到的簽不太好……”
他的面上帶了些失落的意思在其中,張開手心來,那一張被攥的有些皺巴的神簽上,赫然寫著“大兇”。
也難怪他會那么失落了。就算是成年人在新年第一天求到了“大兇”的簽文都會有些郁郁寡歡,更何況只是一個還在上國小的孩子呢。
“嗯?就因為這種事情嗎。”不同于織田作的、被粉絲譽為人魚姬一般的天籟之音在優的耳邊響起,隨后甚至都還不等優反應過來,已經有一只手從旁邊伸了過來,拿走了他手中“大兇”的簽文,并且將另一張神簽放在了優的手中。
“誒?歌唄姐?”優有些愣愣的抬起頭,正好同歌唄對視上。后者因為今天的發型的緣故將額前的碎發全部都撈了上去,露出了一雙漂亮的、紫水晶一樣的眼瞳,優幾乎能夠從那里面看到自己的倒影。
“好了。”和他交換了簽文的少女看起來對于自己的行為絲毫不以為意,“這樣的話,接下來的一整年,優你得到的都將會是【大吉】的好運了!
“哎?哎——?!”優慢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剛剛都發生了一些,“等一下,歌唄姐!”
且不說能不能這樣操作,但是讓歌唄幫自己承擔可能會落在他身上的災厄,優也沒有辦法接受這樣的事情!
然而在這個家實際上管事的、站在食物鏈最頂層的人當然是歌唄,即便是作為名義上的監護人的織田作,當迎上歌唄不贊同的視線的時候也會莫名的在氣勢上矮上一頭。
“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备鑶h已經將目光挪開,但是她的聲音依舊還殘留在優的耳邊。
“優,新年快樂!
優攥緊了自己手中【大吉】的簽文,只覺得眼眶都有些熱熱的。
“嗯……新年快樂,姐姐!”
這個時候,無論是歌唄也好,還是優也好,亦或者是圍觀了這一幕發生的其他人也好,全部都沒有將這當做是一回事——除了太宰治這家伙居然沒臉沒皮的就差原地躺下來在地上打滾,大聲控訴歌唄偏心不和他進行交換……只能說會和小孩子計較也只有他的就是了。
除此之外,這不過只是新年參拜的時候發生的一個無傷大雅的小插曲。
而現在比那更重要的事情應該是——
歌唄新的單曲《夢想中的花蕾》,將于2月初發售。
第29章
十四歲(二十九)
新年剛剛才結束的2月, 并不是傳統意義上適合打歌打榜的時間。不過,歌唄本人并不在意這些虛名,她只是想要按照自己的意愿、自己的喜好去創作和演出歌曲, 而公司方面則是對歌唄擁有著充足的信心。
總而言之, 雖然雙方之間的基層理由并不相合,但表現出來的部分倒是一樣的——對于這一次的單曲發售,他們既重視又不重視。
這樣算下來, 似乎反倒是外界對歌唄的這一次單曲發售表現出了更加強烈的關注與興趣。
似乎也可以被理解。
畢竟一次的CD銷售數量突破并創下新的記錄,不代表永久的成功。多的是曇花一現的藝人, 此后都泯然眾人矣——不過能夠有這樣一份拿得出手的代表作, 也已經足夠作為底氣。
不過STORM公司之前發了不少通稿給歌唄, 儼然一副要將少女捧成新一代的歌姬與天后的架勢。
這對于其他的經紀公司來說,當然不可能只是眼睜睜的看著……只是STORM公司最近也像是被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脈一樣, 在發現埋藏的陷阱以及反制這方面突然非常的有一手。
用一個頗有些可怕但十分貼切的形容來說的話, 就像是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只是被提前寫好的劇本,而對面有人手持劇本, 操縱他們的行動與情緒, 就像是操縱舞臺上的木偶劇一樣簡單輕松。
這種事情就不能細想,不然的話就會無端生出一種可怕而又詭異的、背后發涼的感覺,就像是自己一直都被一雙看不見的眼睛給盯著一樣, 并且對方隨時都能夠隨意的對你做下任何事情——而在那一切真正的降臨在自己的頭上之前, 你甚至對此都不會有絲毫的察覺。
在吃了幾次悶虧之后, 其他的經紀公司也隱隱的從中咂摸出幾分的味兒來。
雖然不知道幕后之人究竟是誰, 又為什么能夠對于他們的想法和行動全都這樣了如指掌,但顯然已經沒有人敢再去挑戰對方了。
于是在這件事情上, 居然保持了一種詭異的風平浪靜……是有人刻意的為那個少女營造了一個“公平”的環境,不會特意的要為歌唄爭取到什么, 但是也絕對不允許原本應該由她所獲得的榮光因為其他的任何原因而被遺落,亦或者是蒙上陰霾。
當然也不是沒有不信邪的人想要去挑戰一二的……只不過很快,他們就會被現實教做人。
***
在接二連三的受到了打壓、甚至已經不僅僅只是局限在工作上,而是連日常的生活都已經被侵入,倒霉到了喝涼水都會塞牙的程度之后,這些人才終于在現實的毒打下明白了什么事自己能碰的,什么又是自己不該碰的。
所以現在,他們唯一能夠祈禱的就只有歌唄的新歌拉胯,一場轟轟烈烈的“造神”失敗——曾經STORM公司那位紅極一時的、足以同十幾年前的國際巨星藤峰有希子相媲美的門面鹿野院風見將同時期所有的行走在“演藝”道路上的藝人都壓制的黯淡無光,而顯然沒有哪個經紀公司愿意看到同樣的事情再發生第二次。
只可惜,他們分明已經為星名歌唄準備好了不止一套的、能夠讓少女身敗名裂的代價,然而卻都沒有來得及拿出手就已經能夠被剁掉了爪子,很難形容他們如今究竟是一種怎樣復雜的心情。
對發生的這種種,作為歌唄新晉的實習經紀人的太宰治深藏功與名。
和他玩這些陰謀算計?
真有趣,在這方面,太宰治自詡他還是有一二的心得的。
如果沒有親自的接觸和體驗過的話,大概很難想象到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會有這種人。
——這世間發生的絕大多數事情看在他的眼中都幾乎是透明的,也幾乎沒有什么真的夠資格被稱之為阻礙,簡單明了的就像是在一張白紙上,用筆直接畫一條線那樣容易。
總之,就是在這樣看似波瀾不驚、實則在平靜的海面下根本就是隱藏著足以將一切都給掀翻和摧毀的緊張氛圍下,終于到了原本預定發售的那一天。
***
鈴木園子今天回家的時候,發現平日里經常都見不到人影、總是在全世界到處跑的伯父今天居然在家。
“伯父,你回來啦?”鈴木園子有些驚訝——畢竟她的這位伯父大人一年到頭可能都見不到幾次,現在不年不節的,卻能夠在家看到他,怎么不讓園子感到驚訝。
“喲,是園子啊。”鈴木次郎吉轉過頭來,看到是這個和自己性格上多有合拍的小侄女回來了,當即面上都掛上了笑容。
園子走到他的身邊坐了下來:“伯父您怎么突然回來了呀?前幾天不是看您還在瑞士那邊滑雪嗎?”
“哦哦!”鈴木次郎吉大笑起來,“是啊,那邊滑雪可真是一個好地方!別看你伯父我現在上了年紀,但還是可以挑戰黑色雪道的哦!”
在滑雪場,會根據雪道的駕馭難易程度以顏色做出區分,其中黑色雪道是難度最高的一條,通常只有專業級的滑雪者才能夠去挑戰。
顯然,次郎吉老爺子人老心不老,一把年紀也能夠在黑雪道上玩的風生水起,倒也不錯。
“不過啊,滑雪雖然好玩,想什么時候去都來得及;有的東西錯過了,下一次可就不一樣了!扁從敬卫杉贿呥@樣說著,一邊朝著鈴木園子故作神秘的眨了眨眼睛。
這下鈴木園子也被吊起了興趣:“嗯?是什么是什么?”
鈴木次郎吉的聲音里面帶著一種與有榮焉的驕傲:“我推就要舉辦她的第一次演唱會了,作為忠實歌迷,我當然不能夠錯過這個具有重要紀念性意義的時刻!”
“啊……哈?”園子一瞬間都變成了豆豆眼,臉上的表情也很是睿智,只能夠鸚鵡學舌一般的重復著鈴木次郎吉的字句,“您……推?”
等等等等,作為一個追星女孩,鈴木園子當然是能夠理解“我推”是什么意思的;只是這個詞語和她伯父聯系在一起的話,就覺得怎么想怎么奇怪了啊!
而鈴木次郎吉見園子這幅呆呆愣愣的模樣,還以為她沒有理解自己的意思,伸出手來用力的拍了拍園子的肩膀:“怎么樣,園子,你到時候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雖然還沒有到開始發售門票的時候,但是顯然,無論是鈴木家的財力也好,還是鈴木家的人脈也好,都不可能發生看演唱會的時候搶不到票的事情。
“啊哈哈……”鈴木園子露出有些尷尬的笑容。
她的伯父素來都是一個極為潮流的人,能夠做出這種為了看一場演唱會所以專門趕回來早早準備的事情,園子并不意外——甚至園子懷疑,次郎吉伯父說不定都在暗搓搓的準備,想要將對方的演唱會一手包辦,現在可能都已經在跟對方的公司接觸了。
這沒什么,園子主要憂心的是,次郎吉伯父喜歡的歌手以及風格,大概她根本欣賞不來吧……哈哈、哈哈。
鈴木園子不知道自己面上露出的笑容是否尷尬過了頭,以至于都被次郎吉伯父給注意到了——他怎么說也是看著園子長大的,當下就明白過來園子都在糾結什么。
“哼,園子啊。”鈴木次郎吉吹胡子瞪眼,“你這不是根本不相信我嗎!”
園子眼神飄忽:“我沒有那個意思,次郎吉伯父!
但是鈴木次郎吉今天似乎是鐵了心的要讓鈴木園子認可自己,當即就不由分說的拉著園子來到了唱片機旁邊。
“來聽一聽!”鈴木次郎吉激情安利,“這可是就連我這樣的年紀的人聽了,都會打從心底感到不可思議的歌聲!”
園子被迫在唱片機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愁眉苦臉。
次郎吉伯父,您這樣說的話更讓人感到不安了好嗎!
不是鈴木園子對自己的伯父有意見,但她實在是覺得,自己作為年輕人,大抵是和上了年紀的伯父之間擁有代溝的。
如果是次郎吉伯父非常喜歡的歌手與歌曲的話,她應該是欣賞不來的……吧……
她的思維在一瞬間停滯了。
最開始響起來的并非是前奏,而是一小段的清唱。輕柔的像是嬌嫩的花瓣落下在輕觸臉頰,又像是清晨的第一滴露珠落在心尖,一顫一顫的,讓人不自覺的就心頭變的柔軟了下來。
原本要說的話都在一瞬間被堵了回去。
在清唱之后響起來的是小提琴的清鳴,少女的歌聲合著著獨奏娓娓道來。是春日的晴空,夏日的螢火,秋日的晚風與冬日的暖陽,是如此溫柔的——溪水叮咚,玉葉璁瓏,仿佛心底所有的原本不好的情緒都被輕易的撫平,會在這樣的歌聲的籠罩當中不自覺的就露出會心的微笑。
夢之國度的花蕾在輕柔的綻放,恍惚能夠聽見一聲輕微的、“叭”的聲響,然后是一雙柔軟的手伸到你的面前來,恍若天使一般的少女在邀請你進入她的花園和她一起奔跑,去看花園當中青藍耀眼的天空,去追尋那一直都若有若無的隱埋在歌曲的底調當中的小提琴的聲響。
溫柔。美妙。輕緩。
分明并不是具有強烈的打擊感與節奏的歌曲,但不知道為什么卻越聽越上頭,并且每一次重復聽取的時候,都會產生一些新的感動。
“好……溫柔的歌!扁從緢@子喃喃道。
她知道這樣的評價稱得上簡陋和薄弱,但這就是她聽完之后心里第一個冒出來的詞語。
只需要用這樣一個簡單的詞語就已經可以概括所有,其他任何華麗的辭藻堆砌出的夸獎,似乎都不如這要來的更為直擊本質。
鈴木次郎吉的面上露出了與有榮焉的得意表情:“歌唄就是當下最具價值的歌手,沒有人能夠拒絕這來自天國的聲音!”
“次郎吉伯父!演唱會請務必帶我一同前去!”園子雙手在胸前交握,眼睛亮晶晶的看著鈴木次郎吉,面上透露出熱切來。
啊啊啊!她宣布!從今天開始歌唄大人也成為她推的歌手了!
“這是歌唄大人新出的單曲嗎?好!我也買很多份回來珍藏!”
畢竟黑膠是會隨著播放的次數而產生磨損的,對于財大氣粗的鈴木家來說,當然是入手個幾百份美美收藏啦!
園子還在心中盤算,之后要給小蘭也送一張CD,還要帶著自己這位最好的朋友一起去聽歌唄大人的演唱會。
全世界都應該認識到歌唄大人的魅力!歌唄大人偉大,無需多言!
“好好好!”自己的安利成功賣了出去,鈴木次郎吉也很開心,大笑著同園子定下了之后同去演唱會的約定。
等一下,STORM公司有這個實力嗎?不會給他推拿不到最好的待遇吧?
不行不行!鈴木次郎吉當下就決定要密切關注這件事情!
如果沒有合適的場館的話,他們鈴木家名下也是有一些地方可以低價出借的!或者能夠讓他贊助一番也行啊!
鈴木家發生的事情,只是在單曲《夢想的花蕾》發售后眾生百態當中的一個剪影。但無可爭議的一點是,這首單曲同樣取得了不菲的成就。
發行首周登上公信單曲榜第一似乎已經是喝水一樣輕松的事情,最終合計銷量雖然不如《迷宮中的蝴蝶》一樣迅猛,但也仍令扔望塵莫及。
可以說,連續兩首單曲的大獲成功,已經讓人們記住了“星名歌唄”這個名字,同樣也讓歌唄坐穩了新時代第一歌姬的寶座。
“已經不能夠簡單的用[天才]去相稱了。”有業內人士在被采訪的時候苦笑著表示,“那根本就是——”
“為了歌曲而生的【怪物】啊!
藝術這一行是最吃天賦、同時也是最明顯能夠感受到差距的地方。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雖然很殘酷,但是在這個行業當中,往往天賦比努力來的更為重要——而且是遠超許多。
普通的聽眾可能只是覺得歌唄的歌都很好聽,他們不會理解同樣從事這個行業的人在聽到的時候的絕望。
但現在有人比他們更絕望。
“還沒有找到歌唄嗎?”經紀人先生急的在辦公室里面來回踱步轉圈。
今天是2月27日,距離歌唄的首次演唱會舉辦,已經進入了最后的倒計時。
——但是,同樣也是歌唄失蹤的第27個小時。
事發時的監控錄像已經被反復的查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但都只能夠發現金發的少女是非常突然的從監控畫面當中消失的,毫無征兆可言。
而也尚且還沒有人注意到,伴隨著少女一并消失的,是自燃成為了一小撮灰燼的、新年第一天抽取到的那張寫著【大兇】的神簽。
第30章
十四歲(三十)
“嘶……好疼……”
當歌唄的意識逐漸回籠之后, 比起觀察周圍的環境,最先被感應到的是從四肢傳來的疼痛——大概是因為粗暴的搬運過程,盡管作為名貴的“貨品”, 但其實少女也并沒有得到多么精心的對待, 因此就算裹在冬日厚厚的衣物里面,依舊有些部分因為被以不小的力道撞擊了而感到疼痛。
如果現在拉開衣服查看的話,說不定能夠看到在少女白皙如玉的肌膚上出現的、撞擊后留下的青紫色淤痕。
手臂沒有辦法自由的動作, 是被綁起來了嗎……歌唄判斷了眼下的局勢,隨后才開始嘗試著打探和判斷周圍的環境。
起初的時候, 因為一片黑暗的緣故, 眼睛一時半會兒還沒有適應, 所以什么都看不到,最多只能夠辨認出一些深深淺淺的輪廓;但是伴隨著時間的流逝, 歌唄也逐漸可以看清楚一部分了。
她現在在一個空曠的房間當中, 雙手被反剪在身后,又用什么東西給綁了起來。
綁架?這樣的詞立刻就出現在了歌唄的腦中。
這個詞實在是讓歌唄覺得有些過于的遙遠——星名財團雖然也是資產不菲的財團, 但是因為極為復雜的種種緣故, 與其綁架歌唄和她的兄長幾斗,可能還不如綁架復活社專務的孫子要來的更有效果一些。
她又看了看——至少在歌唄的目之所及當中,并沒有見到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人。
少女背在身后的手輕輕的摩挲了片刻, 頓時就有暗紅色的能量構筑的小蝴蝶從她的手心當中如同蝶群一樣飛散開來, 輕而易舉的就將原本束縛著歌唄的繩索給腐蝕掉了。
歌唄站起身, 稍微的活動了一下因為被捆綁的太久而有些供血不足的手腕, 隨后開始探索。
這個房間里面空蕩蕩的,除了墻壁之外, 甚至是連家具都沒有一個,墻壁上也沒有窗戶。與其說是“房間”, 不如說是一間“倉庫”要來的更為精準。
歌唄走到門口,試探性的推了一下,結果卻發現門居然并沒有鎖,“吱呀”一聲在這過于寂靜的環境當中顯得有些刺耳了,已經到了會讓歌唄擔心會不會引來其他人的程度。
好在這樣的事情并沒有發生,在稍稍屏氣凝神、發現這種動靜并沒有引發任何變動之后,歌唄側過身體,從那一條小縫當中走了出去。
房間門外是一條悠長的走廊,走廊的兩側全部都是同款的、緊閉的房間門?諝猱斨醒笠缰覊m的味道,歌唄抬起手來掩住自己的口鼻,但仍舊難以抑制的感到了從鼻腔當中傳來的癢意。
她很是花費了一番功夫自我抑制,才好懸沒有真的打噴嚏出來。
在走廊的兩側、房間與房間中間的空置處,則是有著一聯排的椅子,沒有上漆,表面泛著獨屬于金屬的冷光。
怎么說呢……
這個裝修的風格,這個布局,看起來真的很像是醫院。
歌唄一邊這樣想著,一邊推開了自己手邊的一扇門——然后和里面的人面面相覷。
更準確些來形容,應該是歌唄和被綁在房間里唯一的病床上的人面面相覷,后者在見到了她的出現之后,更是“唔唔”的發出了一些含混不清的音節來。
至于為什么只是音節……是因為這個生著一張娃娃臉的青年的待遇顯然比歌唄要來的“隆重”的多。他不但雙手雙腳都被綁在了床上與床平行,就連嘴也被用膠布給扎扎實實的纏住了。
也不知道他之前保持著這樣別扭的姿勢在床上被綁了多久,總之,當歌唄出現后,那一雙翠綠色的眼瞳都睜大了,從里面像是透露出了非常多的情緒。
“唔唔唔!”大概是因為好不容易才等到了歌唄的出現,青年開始在有限的范圍當中瘋狂的掙扎了起來,像是生怕歌唄就這么轉身離開了……那就算是名偵探也沒有辦法判斷,自己究竟還要在這里待上多久的時間。
那可不行!名偵探怎么受得了這樣的委屈!
如果換成別人的話,面對如此詭異的事態和場景,說不定已經有多遠跑多遠了,并不想給自己多招惹事端;但歌唄算得上是藝高人膽大,并不擔心在解救了青年于困境當中之后自己反過來被制衡,上前去幫青年松了綁,又摘掉了他嘴上的膠帶。
“太過分了!居然這樣對待名偵探!”青年——江戶川亂步一得到了言語和行動上的雙重自由,頓時“呸呸呸”了好幾下,顯見得是被憋的狠了。
"不就是揭穿了他感情上的失敗嗎?怎么就把名偵探的嘴給封上了!根本不敢面對現實,膽小鬼!"
江戶川亂步嘟嘟囔囔,罵罵咧咧,小嘴叭叭了半天甚至是詞句都不帶重樣的,顯然對于那幕后對著他下了黑手、將他給綁架到這里來的人意見很大。
歌唄捕捉到了他的話語當中的重點:“你是個偵探?”
“那么,你知道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又是怎么被帶到這里來的嗎?”
"要叫亂步大人!"江戶川亂步不滿的撇了撇嘴,不過當目光落在了歌唄身上的時候,他輕輕的“咦”了一聲。
青年的表情看上去很是奇妙,就像是在一串的曲目當中發現了一個極為突兀的、不和諧的音符,亦或者是一整塊兒的拼圖當中那唯一格格不入的一片。
“不對,不對!鼻嗄瓯牬罅搜劬Γ袷前l現了什么在原本計劃之外的、值得在意的事情,“你不是原本名單上的人……你的誤入不在幕后黑手的計劃之內。”
他又多看了歌唄幾眼,那雙翠色的眼徹底睜開了,其中像是能夠流淌下來青翠的綠意:“沒有預料到你會出現,這才是真正無法防備的措手不及吧!”
當和那雙眼睛對視的時候,恍惚會生出一種仿佛自己整個人都置身于剔透的冰層當中,自身的一切全部都被一覽無余錯覺。
即便是被埋藏的再深的隱秘都會被發掘出,整個世界在名為“江戶川亂步”的青年眼中都是透明的,非黑即白,容不下亦不會有任何模糊不清的曖昧顏色存在。
對于歌唄的出現,江戶川亂步大抵是滿意的——只見他伸出手來,借著微妙的一丁點身高優勢拍了拍歌唄的肩膀:“名偵探就允許你暫時充當我的助手啦!”
然而歌唄并不是偵探社的成員,也不是那些早就對亂步的能力心悅誠服、愿意聽從他的一些看似無厘頭的安排與要求的警察們。
因此,面對亂步的話,少女根本沒有露出對方所期許的——那種仿佛得到了莫大的榮幸、十分激動的表情。
正好相反,少女挑高了精致的眉眼,看著亂步的時候雖然暫且沒有說什么,但無論是從她的動作還是從她的態度都能夠判斷出,她顯然并沒有要乖乖的配合亂步的安排的意思。
歌唄并沒有要隱瞞自己的態度,亂步當然能夠一眼就看穿她對此抱有著什么樣的想法。名偵探氣的鼓起了臉頰,看上去活像是一只被塞滿了頰囊的花栗鼠,簡直讓人疑心如果伸出手來戳上去的話,他是會漏氣,還是會反過來朝著戳自己的手指咬上一口。
不過某種情況上,亂步其實也已經習慣了這個世界上的絕大多數人都是需要自己去特別的關照的、魚缸里面的金魚。
而作為金魚們的保護者,亂步大人應該容忍他們某些時候展露出來的無知與不配合的行徑——這是亂步大人應該做的事情。
江戶川亂步熟門熟路的哄好了自己,然后才開始去爭取來自歌唄的承認與幫助。畢竟亂步對自己是個什么樣的定位非常的具有自我認知——不管是異能還是戰斗,都不是亂步大人擅長的部分啦!難道不應該由其他人來代勞嗎?
而現在在這個地方,能夠提供給江戶川亂步的選擇極其有限……當然,對于幾乎可以將整個世界都當做透明的一般看待的亂步來說,他相信也不可能找到比歌唄更加合適的助手就是了。
畢竟可是為數不多的超越者,在這個國家里面,甚至可以說是獨一份。
不會有比這更合適的助手了。
至于如何說服面前少女?江戶川亂步從來都沒有擔心過這樣的事情。
不會有人在見識過名偵探的能力之后還不對名偵探予取予求的!江戶川亂步有這個自信!
那么就讓他來看看,這位年輕的超越者小姐、鼎鼎大名的當紅偶像都有什么在意的東西……
于是,歌唄就看到這個自從相遇之后就一直都在奇奇怪怪自說自話的青年將手伸到自己衣服的口袋里面掏了掏,摸出一架平光的黑框眼鏡來。
“異能力——超推理!”
也不知道在那一瞬間,他究竟都看到了一些什么,但是當青年摘下自己的眼鏡的時候,他的臉上已經掛起了游刃有余的從容微笑。
“原本應該出現在這里的人不是你哦,而是那張【大兇】簽文真正的主人——你和他交換了神簽,也交換了命運!
數天之前、新年的第一天在神寺當中發生的事情立刻就被回想了起來。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沒有和優交換簽文,現在出現在這里的人就會是他嗎?”
“這不是一眼就能夠看穿的事情么。”江戶川亂步不滿的撇了撇嘴,“不過出現在這里的人是你比較好吧,亂步大人才不要照顧十歲都沒有的小鬼呢!”
在少女逐漸冰冷下來的視線當中,亂步卻像是根本讀不懂空氣一樣的笑了起來。
“怎么樣?現在你應該愿意成為亂步大人的助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