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臨時家長】
在一間封閉的審訊室內,夏子栗、舒云、馮靖靖坐在長桌一面,聞警官坐在長桌另一面。
室內燈光明亮均勻,將三人的表情照得清清楚楚。
單向玻璃窗后,華谷臣和葛長利、何欣然還有幾位警員坐著觀察審訊過程。
舒云和馮靖靖沒有直視聞警官,視線分散看向別處。
“聞警官,”夏子栗眼神明亮,“你剛才說讓我們先互相審對吧?”
聞警官點頭。
夏子栗側頭看向另外兩人,嘴角微微上揚,好像屠夫舉起了屠刀,帶著令人汗毛豎起的凌厲感。
“你們兩個統一口徑說是我推了魚文韻。那請問我為什么要推她?有什么動機?對我有什么利處?”夏子栗。
舒云瞥向馮靖靖,她和馮靖靖雖然都勒索霸凌了魚文韻,但說到底她沒有推魚文韻。只是和馮靖靖一起誣陷夏子栗,但還沒有串通動機什么的。所以她等馮靖靖回答,等會再順著馮靖靖的借口說。
馮靖靖其實內心早已慌張,但是她堅信沒有監控視頻就不足以證明什么,而且魚文韻死了,死無對證。所以還是有底氣,說:“當時我們正在小樹林給魚文韻補習,結果魚文韻看到你翻墻,你一怒之下推了她。”
“我翻墻又不是一次兩次了,學校領導還有同學們都知道,我還怕被魚文韻看到?你能換個合理點的理由嗎?”夏子栗眼神不屑。像在看一個白癡。
馮靖靖的手緊緊揪緊自己的校服褲子。
舒云馬上幫馮靖靖說話:“當時學妹先是看到你準備翻墻,好心過來阻止你,結果你不領情推了她。”
“那她來阻止我的時候你們在干什么呢?難道站在一旁嗑瓜子看?”夏子栗反駁。
馮靖靖抓住舒云被石頭砸傷的手給聞警官看:“我們也來幫忙阻止,結果舒云被夏子栗用石頭砸了,當時流了好多血。這都做得出來,推人有什么不可能的。”
聞警官不置一詞,看向夏子栗。
夏子栗面不改色:“舒云扯魚文韻的頭發,我才用石頭砸了她的手。雖然我平時和魚文韻關系不怎么好,但和她畢竟是同班同學,看她被高年級學姐霸凌,就順便出手了。”
單向玻璃后的何欣然心口一緊,瞪大眼睛。
“胡說!我們沒有霸凌她!”舒云大聲反駁。
夏子栗繼續說:“不光扯她頭發,還扇她耳光,威脅恐嚇她給錢。”
何欣然猛地站起身,雙手撐在玻璃上氣得發抖。她的寶貝女兒居然在學校被學姐霸凌?她竟然毫不知情。
“沒有!怎么可能!我和學妹關系這么好,怎么可能傷害她!你這是污蔑!”舒云雙眼發紅急得拍桌子。
馮靖靖雙眼瞪得圓圓的,瞳孔放大了幾分:“我們怎么會勒索學妹的錢?我們都是免費給她補習的!”
“奇怪,我又沒提到補習給沒給錢,怎么你就自己說了出來?”夏子栗挑眉看她。
“我、我……”馮靖靖拳頭捏緊,指甲泛白。
舒云:“我們說了免費給她補習。但她自己要給我們報酬,覺得我們很辛苦,我們盛情難卻只好接受了。這是她自愿的!”
馮靖靖在桌子下踢了舒云一腳,舒云看向馮靖靖,皺著眉不解。
夏子栗揚眉拖腔帶調:“哦——所以你們自己承認了是有償補習?”
舒云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但馮靖靖臉色已經極其難看了。
夏子栗對聞警官道:“學校規定禁止學生之間有償輔導,數額超過一萬元的將開除處理。從五月份開始每天給五百,那么到目前十月份,加起來七萬多了。而且每月收入一萬五,兩人均分下來也有七千五百多,月入五千就達到了上稅標準,但是她倆估計都不知道要上稅,還涉嫌漏稅呢。”
“你瘋了吧!你胡說什么!”舒云怒不可遏地站起來,指著夏子栗的鼻子罵,“我們明明每天要的兩百,每個月均分也才三千!再他媽亂說撕爛你的嘴!”
“哈哈哈,聞警官,你聽到了吧,她自己承認了每天找魚文韻要兩百呢。但是每次只給魚文韻補十分鐘,根本就聊勝于無嘛,成績一點也沒補起來,不給錢還要被她倆打,這不是霸凌是什么?”夏子栗眼尾上挑,透著幾分狡黠的蔫壞。
何欣然猛地拍了一下單向玻璃窗,氣得渾身發抖就要開門沖過去打人,但被警員攔住了,讓她冷靜一下繼續聽下去。
舒云臉色蒼白得失去了血色,憤怒又兇惡地瞪著夏子栗,好像要把她掐死。
馮靖靖攔住快要失控的舒云,說:“聞警官,我們要查的難道不是學妹被誰推下去死了的事么。我們承認有償補習,但是她夏子栗不承認自己推死了人啊。”
夏子栗露出一個勝利在望的微笑,像是屠夫終于揮刀宰了羊,說:“前面的鋪墊結束了。聞警官,接下來我就會告訴你馮靖靖推倒魚文韻的前因后果。”
“請說。”聞警官。
“我去小樹林翻墻的時候,當時她
們正在霸凌魚文韻索要錢財,我出手制止,她們怕我把這事曝光出去,就說要跟我合作一起分錢,但被我拒絕。為了快點跑路,馮靖靖就將魚文韻向我推來,結果魚文韻腳下不穩,摔倒后直接順坡滾了下去。她們剛才已經承認了索要錢財的事,那么所有的邏輯都通了。“夏子栗。
馮靖靖猛地推了夏子栗一把,連人帶椅子推翻在地,安靜的封閉空間里發出刺耳的聲音,接著就是馮靖靖破防的怒吼:“你胡說!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詞!反正魚文韻已經死了,你想怎么編就怎么編,根本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你說的是真的!”
“嗚嗚嗚……”夏子栗坐在地上,委屈巴巴地假哭著,“她好可怕,她就是這樣推倒魚文韻的,嗚嗚嗚……”
審訊室的門被猛地打開,何欣然沖了進來,將黑色的鱷魚皮包包砸向馮靖靖,瘋了一般去打她。
“不是我!不是我!是她!是她!”馮靖靖還在狡辯著。
舒云趕緊躲到邊上去生怕何欣然也來打她。
隨后一群警員過來將她拉開,讓她冷靜一下。何欣然根本冷靜不了,自己的寶貝女兒還在手術室生死未卜。氣過頭了一下子暈了過去。
華谷臣接了駱玫青的電話后走進審訊室,看向死豬不怕開水燙的馮靖靖,說:“誰跟你說魚文韻死了?她現在手術結束正在病床上躺著,情況沒那么嚴重,明天就能醒來。”
馮靖靖瞳孔失焦,雙腿無力地往后退了兩步,臉色慘白,癱坐在地。
魚文韻醒來就什么也瞞不住了。
“是馮靖靖推的,就是她!”舒云見勢不妙突然反水,“她威脅我一起誣陷夏子栗。我也是無辜的!”
葛長利極其失望地看了舒云一眼,嘆氣道:“行了,處分你倆都跑不掉。”
華谷臣走到夏子栗跟前,低頭看著她:“還坐著呢,快起來吧。”
“屁股有點疼。”夏子栗感覺尾骨有點不舒服。剛才被推倒的那一下是真的力道很大。
下一刻華谷臣背對夏子栗單膝跪地:“來吧,背你去看看醫生。”
回頭見夏子栗沒反應,補了句:“免費的,不要錢。”
夏子栗才不是這個意思,她只是覺得被男生背很奇怪,從來沒被除了爸爸以外的男性背過。
她覺得自己最近有點矯情,平時不是跟男生們相處大大咧咧的么,怎么跟華谷臣相處就開始有點敏感了呢。
隨后不再多想,撐著地面起身爬到了華谷臣背上。
這個背好結實,好寬闊,還能清晰感受到對方的體溫。
怎么男生的身體這么硬啊。
華谷臣跟聞警官打了聲招呼就把人背出了警察局。
一邊下樓梯一邊笑著說:“其實哥們兒你身體挺嬌氣的,平時看著挺筋板,練過跆拳道,還經常翻墻什么的,結果從椅子上摔下來屁股就疼。”
“這是意外,我平時沒這么脆皮。”夏子栗耳根被他說得紅了起來。
“行,是意外。今天被嚇壞了吧,不過剛才表現得相當不錯。給你點贊。”華谷臣。
夏子栗嘴硬道:“才沒有嚇壞。就這根本嚇不到我。”
“這有什么不好承認的。當時你情緒驚懼,波動極大,智能手表給我發送了位置。”華谷臣真覺得這小混蛋就是故作堅強。一點也不敢把脆弱給人看。他都替她感到累。
夏子栗像一只蔫了的小貓,下巴擱在華谷臣肩膀上,癟著嘴不說話。其實鼻頭還有點酸,怕一說話眼睛就會紅。
好在警局不遠處有個骨科醫院,華谷臣也就沒有打車,朝著那個方向走過去。
“智能手表的緊急監聽功能將當時情況錄了音的。你知道有錄音,但是沒有給警官,你把錄音當做最后的籌碼。因為你想一步步擊潰那兩人的心理防線,不僅是要證明自己沒有推人,還要讓大家知道她們的真面目,更要打臉對你有偏見的人。對嗎?”華谷臣問她。
夏子栗微微睜大眼眸,驚愕華谷臣竟然猜到了她的想法。立馬問:“所以是你向聞警官建議讓我們三人互審的?”
“嗯哼。”華谷臣。
“你……”夏子栗一時無法言語,幾秒后說,“難道我的手表還把錄音也給你發了過去?”
“那倒沒有這個功能,不過你這個想法不錯,可以把這個功能加進5.0版本里。”華谷臣。
夏子栗笑了一下:“你說加就加啊。”
隨即又想到什么,問:“所以……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你從一開始就相信我沒有推魚文韻?”
“那當然。你雖然看著很叛逆,囂張又不服管,但你品性好、講義氣、刀子嘴豆腐心。不可能做出害人的事。”
說話間,華谷臣已經背著夏子栗走進了骨科醫院。
夏子栗緩緩側頭看向華谷臣,由于此刻的距離極近,她能清晰看到對方精雕細刻的臉容上的絨毛。
除了媽媽以外,竟然會有人如此認可她的為人,相信她的人品,并且沒有任何偏見。
但這是一個她不知底細的野男人。
這個野男人到底是什么人,她一無所知。
可是好像在漸漸地相信他、依靠他,將脆弱暴露給他。
這樣真的很危險,但是又無法阻止。
忽然華谷臣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在不影響背人的情況單手摸褲兜里的手機,拿出一看是健康監測的匯報。
夏子栗一低頭也看到了,匯報顯示夏子栗此刻心率又開始突然飆升。
“只是來醫院檢查一下,你別想得那么可怕。”華谷臣覺得好笑地把手機放回褲兜里。
害怕?
沒有吧。
夏子栗沒覺得自己現在害怕啊。
她確信這手表的健康監測功能出了問題:“我現在不覺得害怕,是這手表該維修了。”
“行,回去就修。”
傍晚來醫院的人比較少。掛號、門診、檢查、分析、診斷,前后花了一個小時左右。
最終醫生說只是坐骨神經受壓引起短暫的刺痛感,回去休息幾個小時就好了。
還把華谷臣默認成了夏子栗的哥哥,說:“知道你當哥的疼妹妹,但妹妹也不是豆腐做的,不用那么小題大做。”
那句“他不是我哥”夏子栗沒有說出來,怕醫生反問——不是你哥是誰?男朋友?
那就尷尬了。
在外人眼里他們真的就只像兄妹嗎?
也是,自己還穿著校服,看上去也比較幼稚。稍微有眼力見的人都會覺得他倆是兄妹而不是情侶吧。
如果是個身材火辣、成熟嫵媚的女人跟華谷臣站在一起,別人肯定就會認為是情侶了吧。
靠,自己在想什么亂七八糟的。
夏子栗有點心煩,告別醫生后,一言不發快步往外走,好像故意和華谷臣拉開距離一樣。
在后面的華谷臣看著夏子栗的纖細背影,有些無奈。
這小混蛋脾氣怪著呢,真是個難伺候的女生。
第二天夏子栗就去了學校。
但是舒云和馮靖靖被停學了。
昨天華谷臣說魚文韻今天就能醒來,但其實是騙馮靖靖的。醫生說的是一周左右會醒來。
頭皮破了一條七厘米長的口子,流了血,沒有積液,進行了縫合頭皮手術。照了CT以后檢查出輕微腦震蕩,好在沒有明顯的腦組織損傷。其他情況還得醒來后才能判斷。
雖然學校在得知魚文韻沒有死后讓安穩辦對外宣傳只是小摔傷事故,但校內還是有很多學生議論是有關校園霸凌的事故。
還沒進教室,夏子栗就聽見教室里的同學們在大聲討論——
“我就說夏子栗沒有推魚文韻吧,劉強你打臉了吧?”
“就是,雖然夏子栗平時很狂妄,但是也不會霸凌魚文韻吧。”
“還好我昨天沒有相信那些謠言。”
“真是沒想到那兩個學姐看著溫溫柔柔的,竟然這么惡毒。”
“我昨天還是第一次看到班長為了一件事跟人爭得面紅耳赤,感覺班長很維護夏子栗也。”
恰在此時夏子栗走了進來。教室內霎時安靜,全都看向夏子栗。似乎驚訝于她竟然今天就來了。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臨時家長】
“栗哥!”
高曉激動地
喊了一聲。
夏子栗往最后一排自己的位置上走,將書包取下。
忽然劉強漲紅著臉說:“夏子栗,昨天我說你傷害了魚文韻,我道歉。”
“我也道歉。”左乾剛眼神閃閃爍爍的。
吳宇麻利地把夏子栗水杯拿走去接水然后遞給夏子栗:“栗、栗哥,幸苦你了,喝、喝水。”
夏子栗沒有理會那兩人,接過水杯若無其事地喝水。
楊也問道:“那兩個學姐應該會被開除吧?”
“那肯定道歉、賠錢、開除一條龍唄。”高曉說。
楊也:“那子栗,你知不知道魚文韻現在情況如何,醒來了嗎?”
“沒醒。”夏子栗從書包里拿出華谷臣給她設計的輔導方案看。
同學們開始討論要不要今天放學以后集體請假去醫院看看魚文韻。
這時教室門被敲了敲,是教導主任葛長利,大家還以為是來提醒他們早讀時間不要喧嘩的,趕緊回到位置上坐好。
“夏子栗同學,你出來一下。”葛長利朝夏子栗招招手。
走廊外。
夏子栗和葛長利并立站在圍欄邊。
“什么事啊主任”夏子栗沒什么表情地看著藍天白云。
“德育主任主動寫了檢討信交給校長了,他自己也意識到自己的言行不妥,這事就當是給你賠不是了。”
“哦,說完了嗎”
“校長也覺得自己昨天失態了,說是會反省一下的。還有就是你翻墻的事,校長說只要你翻墻出去不干壞事,他就睜一只眼閉一只,不會苛責你。”
“哦。”
“還有就是要注意輿論導向。咱學校在島上一直口碑不錯,極少出現校園欺凌或者嚴重事故。你作為當事人,就規避傳播霸凌這樣的事。當然,舒云和馮靖靖是一定會開除的。我們的意思是不要讓輿論發酵,對學校影響不好。”
夏子栗聽明白了:“知道了。”
下午放學后,住校生們去跟班主任請假兩小時,但是駱玫青擔心安全問題,不放心這么多學生請假出去,只批了幾個人,說是作為代表先去看望一下,等周六放假大家再自行前去。
夏子栗沒有去,直接坐上單車和華谷臣回了家。
單車不疾不徐地行駛在路上,微風吹拂著夏子栗的頭發,她說:“周六不用來接我。”
“干嘛去啊哥們兒?”
“我要回請蕭流義。”
“那個班長?”
“嗯。”
*
周六下午放學后,吳宇和高曉像往常一樣準備跟著夏子栗一起離開,但這次卻見夏子栗叫上了蕭流義。
兩人疑惑地互相看了一眼,什么也沒說繼續跟著夏子栗出校門。
蕭流義和夏子栗并肩在前面走著,吳宇和高曉在后面看著他倆背影,眼神逐漸變得不對勁起來。
走出校門后,夏子栗回頭沖兩人問:“晚上想吃什么,我請客。”
高曉看向蕭流義:“班長想吃什么?”
蕭流義此刻雙手插在褲兜里,神情不變:“我都行。”
吳宇撓了撓頭:“那、那我們去去柳綠路那那那、條街的海、海鮮燒烤吧?”
大家一致采納了吳宇的建議。
海鮮烤肉店內。
四人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吳宇和高曉坐在對面,夏子栗只得和蕭流義坐在一起。
服務員姐姐在一旁開火,放燒烤紙。視線掃了一眼四人。
這家店很受學生喜歡,一周末就有很多學生光臨。
烤盤達到了一定溫度,五花肉放入,發出滋滋的聲響,肉汁緩緩滲出。翻個面,誘人的金黃色呈現出來,香氣散發在空氣里,令人食指大動。
才打撈上來沒多久的生蠔十分新鮮,色澤鮮亮,嫩肉飽滿。隨著溫度逐漸升高,蠔肉肉質變得緊實,汁液在殼中沸騰。加入兩勺蒜蓉和辣椒,與蠔肉完美融合。
清洗干凈的海膽加入一勺蛋液,與殼中的海膽肉融合,火候掌握得很好,蛋液凝固后,最后撒上蔥花,香氣撲鼻。
夏子栗舀了一勺海膽蒸蛋,品嘗著柔滑口感在口中交織。
有高曉在就不會冷場。
雖然他倆不知道栗哥今天為什么請蕭流義吃飯,但是吃得開心、聊得開心就對了。
話題一會兒從隔壁班某某同學喜歡誰誰誰,跳到高三學姐和高一學弟姐弟戀被抓到,又跳到三班的班草人選等等。
雖然吳宇有口吃,說話比較慢,但兩人依然聊得很起勁。蕭流義只是偶爾說了兩句,畢竟他對這些學校的八卦一點也不關注。
他注意到夏子栗有些心不在焉。
夏子栗捏著橘色的吸管,喝著杯中的冰鎮薄荷檸檬茶,目光有些緩慢。
耳邊是高曉和吳宇嘰嘰喳喳的八卦聲,但腦子里卻在想華谷臣此時在做什么。
是在遛喪彪,還是在拆家,還是在給他設計專項練習題?
不過也有可能是在種菜,因為昨晚華谷臣說后院這么好一塊地空著可惜,拿來種菜種花最好。
“夏子栗。”
“栗哥?”
夏子栗回神,看向他們。
蕭流義目光直直落在夏子栗臉上,帶著幾分探究意味,但很快恢復如常,又重復了一遍剛才的問話:“你明天不忙的話,我們去醫院看看魚文韻吧?”
“行啊。”
夏子栗見他們吃得差不多了,給華谷臣發消息:【到柳綠路海鮮燒烤這里接我。】
隔了一會兒華谷臣回復:【來了。】
華谷臣將單車停在店外的大樹下時,剛好夏子栗四人從店門口走出來。
高曉和吳宇兩人打著嗝兒,吃得很滿足的樣子。蕭流義始終神情淡淡,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只是目光會追隨夏子栗的身影。
“哈嘍~”華谷臣彎起桃花眼,抬手沖四人打招呼,笑得親切無害。
“舅舅!”高曉見到華谷臣就感覺很親切,立馬回應了一聲。
蕭流義目光從夏子栗臉上移開,看向華谷臣,微微點頭回應。
原本他打算送夏子栗回家,但現在看來似乎又沒有獨處的機會了。
高曉和吳宇跟華谷臣嘰嘰喳喳地說了幾句之后離開了。
蕭流義正要說自己也要回家了,華谷臣喊住他:“小班長。”
蕭流義怔了一下,回頭。
華谷臣含著笑意,眼神有些意味深長,說:“過來一起散散步。”
于是乎,華谷臣一步跨進兩人中間。左手攬住蕭流義的肩膀,右手搭在夏子栗的肩膀。姿態十分親昵,像是大哥哥帶著弟弟妹妹。
他倒是隨性又無拘,可左右兩邊的夏子栗和蕭流義卻一臉懵逼。不知道華谷臣這是什么意思。
于是三人就這么并排走著。
蕭流義推著單車,被華谷臣勾著肩往前走。心里不知為何有點忐忑,像是隱秘的小心思被長輩看出來了的感覺,有些不安。
另一邊被華谷臣搭著肩的夏子栗內心有點疑惑,不明白華谷臣為什么要讓蕭流義跟著一起散步。
好奇怪。
不過內心的疑惑并沒有肩膀上所帶來的觸感強烈。
那只有溫度的大掌雖然是松松搭著她的肩,卻覺得溫度傳導到了身體四肢。
忽然華谷臣開口了,語調依然和平時一般,偏著頭看蕭流義問:“小班長,你們班有沒有談戀愛的同學啊?”
蕭流義沒怎么思索地回答:“應該沒有。不太清楚。”他根本不關注那些。
“也有可能是你不知道。但暗戀的肯定不少。”華谷臣微微挑眉笑道。
蕭流義眼睫微顫,心緒亂了幾分,回答:“可能是吧。”
華谷臣依然含著笑意,觀察著對方的神情:“那班長你有沒有暗戀的對象啊”
蕭流義握緊了單車把手,視線看向別處,沉默幾秒后道:“沒有。”
華谷臣將對方的微表情盡收眼底,了然于心。但裝作什
么都沒看懂,“哦”了一聲,說:“也是,頂著這么張帥氣的臉搞什么暗戀,什么女孩子追不到。”
然后又轉頭對夏子栗說:“是吧小栗子”
冷不防被cue的夏子栗慢了半拍,隨口回應:“嗯。”
“那你有暗戀對象嗎?”華谷臣低頭笑瞇瞇地問她。
夏子栗沒想到華谷臣會問自己這個問題,怔了一下,而后沒好氣地回答:“肯定沒有啊。”
她竟然遲疑了一下,難道不是應該毫不猶豫地回答沒有么。
只是那一秒里,自己為什么會遲疑。
而且奇怪的是,她之前明明跟華谷臣說了自己對愛情十分失望,不可能期待愛情。怎么又會問她這個問題。
于是補了一句:“因為我父母離婚的原因,我對愛情很失望,所以沒有任何幻想。又怎么可能暗戀誰。而且我需要暗戀嗎,我要是喜歡誰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蕭流義的目光像是深秋的湖面,蕭瑟而暗沉。
華谷臣哈哈笑了兩下,拍了拍夏子栗纖薄的肩膀:“哎呀我們家小栗子小小年紀就看破了紅塵,以后不得成仙兒啊。不過也好,現在最重要的是高考,戀愛以后再談也不遲。”
轉而又看向蕭流義:“你覺得呢小班長?”
蕭流義聽出了華谷臣的言外之意,抿著唇,而后說:“當然。”
華谷臣看向前方的路,此刻路燈一盞盞亮了起來。他拍了拍蕭流義的肩:“學生時代的友誼最寶貴了,純粹又真實。我就很遺憾自己還是學生的時候沒交到好朋友。看著你們四個關系這么鐵,真羨慕。”
夏子栗想反駁自己跟蕭流義不是朋友關系,但又覺得這樣讓人難堪,索性也就沒有說話。
“行了,”華谷臣停住腳步,將手從兩人肩上放下,接過蕭流義扶著的單車,“早點回家吧,我們就先走了。小栗子上車。”
夏子栗坐上后座,跟蕭流義揮了揮手,而后單車揚長而去。
蕭流義還在原地,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
他也不知道自己之前在期待什么,反正現在是不再抱有什么幻想。
當朋友沒什么不好。
夏子栗這個舅舅很會洞察人心。
一回到家,夏子栗就往后院跑,果然看到后院的土被翻了起來。她問華谷臣:“你種什么了?”
“小白菜。”華谷臣。
“你不怕喪彪給你全薅了?”
“彪哥乖著呢,它知道要繞著走。”
“它可真聽你話。”夏子栗說完就上了樓。
在自己書桌上,看到華谷臣給自己寫的一些專項練習題。拿起來仔細看著,這些題出的都相當有技巧。
要是真這么針對性地練下去,這次期中考試還不得拿年級第一啊。
做題一直做到凌晨一點,夏子栗被一道物理題卡住了,百思不得其解。
要是不把這道題解出來,她今晚睡不著。
于是直接下樓,打開了華谷臣的門。
“啪”地一下打開燈,問:“睡著了嗎?還沒睡著吧。你起來跟我講講這道題。”
華谷臣睡得正香被吵醒了,將薄被撈起來蓋住自己的臉,翻了個身繼續睡。
夏子栗走到床邊:“哎呀你跟我講一下嘛,這題做不完我睡不著。”
華谷臣一動不動。
夏子栗放下紙,彎腰拿筆戳了戳華谷臣。對方依然沒有反應。
她將拖鞋踢到床下,爬到了對方床上,跪在華谷臣身側,試圖用筆挑開蒙住臉的薄被。
然而剛挑開一角,還沒看清對方的眉眼,就被一把攥住手腕,猛地一個側肩摔按在了床上。
夏子栗整個人都懵了,眼前好像都在冒星星。第一次見識到華谷臣這么生猛。還好這是摔在床上,要是摔在地上,還不得直接暈了過去。
還沒緩過來時,華谷臣用薄被將她裹住。高大的身軀壓了下來,嗓音帶著困倦的沙啞,在她耳邊說:“欠的,一天天比我還不消停。睡覺吧,做什么做。”
然后伸手關了床頭的開關。翻身背對夏子栗。
臥室陷入黑暗。
夏子栗僵硬著身軀不再動彈,心跳卻跳得厲害。也不知是被驚到還是怎樣。
不過這狗逼還真不把她當女孩對待。
本來是想起來回樓上的,但是腦袋還是暈乎乎的,而且這么躺著挺舒服,干脆就在這兒睡吧,明早回樓上。
到最后夏子栗還真在華谷臣床上睡著了。
次日六點,華谷臣的生物鐘準時醒了。
他翻身看到夏子栗四仰八叉地躺在他床上睡得正香。
華谷臣:“……”難以形容此刻的心情。
他以為昨晚夏子栗回樓上了,沒想到竟然就直接睡下了。
心這么大的女生他還沒見過第二個。
佩服。
他推了推夏子栗的手臂:“小栗子,起來了。”
夏子栗被推醒,睜眼看到華谷臣。想起昨晚的側肩摔,氣性上頭了,坐起來就拿起枕頭猛地砸到華谷臣臉上,然后下床撿起地上的紙筆,出門時“嘭”地一聲重重關上門。
祖宗。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臨時家長】
夏子栗和蕭流義約好了一起去醫院看魚文韻。
走之前沒有跟華谷臣說一聲,反正還在置氣。
到了醫院病房時,魚文韻的父母都在病房守著,夫妻倆面色都不好,一個比一個憔悴。
余光瞥見有人來了,何欣然看到是夏子栗,扶著椅子站起身迎接,強顏歡笑,十分和善有禮地請夏子栗過來坐。跟之前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蕭流義把水果籃和牛奶放在桌上,走到床邊看魚文韻,眉頭蹙起,問:“還是沒醒嗎?”
病床上的魚文韻腦袋上纏著繃帶,后腦勺被包扎得嚴嚴實實。手背上插著針頭打著點滴,微微有些浮腫。整個人清減了不少。
何欣然眼圈又紅了,說:“醫生說快了。”
夏子栗目光落在魚文韻身上,忽然注意到打著點滴的那只手手指微微動了動,立馬看向魚文韻,只見那雙眼睛緩緩睜開了。
“醒了。”
病房內安靜一瞬,大家都看向魚文韻。
何欣然激動地抓著老公的手臂,兩人都大喜過望。
“老公快去叫醫生!叫醫生!”
“好好好!馬上去!”
魚文韻醒來第一眼看到的是夏子栗。立馬紅了眼圈,然后伸手拉住夏子栗的手,哭著說:“謝謝你子栗,我、我當時好害怕……她們剛才推了我,我的腦袋好痛……”
“你已經躺在病床上快一周了。”夏子栗提醒道。
“啊,我躺了這么久?!”魚文韻驚道。
“寶貝,我的寶貝你終于醒了,擔心死媽媽了。”何欣然坐在床邊抱住魚文韻。
魚文韻沒忍住委屈,崩潰地大聲哭了出來。
何欣然拍了一下魚文韻的背,心疼地苛責道:“你個傻孩子,被人欺負了怎么不跟爸爸媽媽還有老師說!要不是這件事,媽媽都不知道你被人霸凌了這么久!你這是要打算瞞到什么時候啊!”
“我不敢說,她們威脅我不許說出去,不然就會遭到報復。而且……而且說出去很丟臉,同學們都會知道,會在背后笑話我、我……”
“糊涂!你個蠢丫頭,死要面子活受罪!”何欣然氣不打一處來。又咬牙切齒地說:“我真是恨不得親自動手打那兩個死丫頭一頓。”
蕭流義適時開口安慰道:“那兩個學姐已經被開除了,你不用擔心以后還會被欺負。”
魚文韻抹了抹眼淚問夏子栗:“真的嗎”
“嗯。”夏子栗。
魚文韻抬手去摸腦袋,結果摸到了包扎得嚴嚴實實的繃帶,受到驚嚇般問媽媽:“我后腦勺的頭發是不是被剃了?!”
何欣然知道女兒愛美,此刻心里十分難受,安慰道:“要剃了才能縫針嘛。
沒關系,傷口好了會長起來的。期間可以戴假發。而且好在是后腦勺,被頭發遮住了看不見疤痕。如果是在面門上,那可真是一輩子都毀了。”
夏子栗問她:“你還有其他哪里不舒服嗎?”
魚文韻心情十分低落:“沒有。”
夏子栗:“記憶有沒有受損?”
“應該沒有吧……”
蕭流義:“那就是萬幸的。沒有大的問題,下周就可以去學校了。學業可不能落下。”
何欣然跟著說:“對,你本來成績就上不去,可不能再耽誤了。到時候戴個帽子去就行,同學們也不會嘲笑你的。”
魚文韻乖乖點頭。
而后何欣然看向夏子栗,有些難為情地伸手握住她的手,說:“之前阿姨那樣針對你,阿姨跟你道歉,以后再也不會了。阿姨很感謝你幫了我們韻韻,真是不知道說什么好,太慚愧了。以后……以后常來我家玩吧,阿姨給你們做好吃的,希望你能原諒我。”
夏子栗看了一眼巴巴望著她倆的魚文韻。其實自己就是看著硬,實際心腸挺軟的。別人真誠道歉,她也計較不起來。索性既往不咎好了,也不是什么多大的恩怨。敞亮道:“我也沒那么小氣,這事說清楚就行。”
魚文韻忍不住拉著夏子栗的T恤衣擺:“以前是我不對。以后再也不針對你了。我們可以做……好朋友嗎?我是真心的,其實我很欣賞你的性格。你不要拒絕我好不好?”
夏子栗覺得挺難敷衍的,就說:“看你表現吧。”
魚文韻很開心。
差不多在病房待到醫生來,夏子栗和蕭流義就跟他們告別了。
兩人走出醫院后,蕭流義問她:“最近新出了一部懸疑電影,口碑不錯,要不要去看看?”
夏子栗看了一眼時間,頭也沒抬地說:“還有事,先走了。”說完就揚長而去。
蕭流義垂下眸子,他覺得跟夏子栗做朋友好像也挺難的。
夏子栗直接回了家。
看到前院華谷臣正在和喪彪一起玩,喪彪開心得直搖尾巴。
“喪彪,過來,不許和他玩。”夏子栗招呼喪彪過來。
喪彪有些為難地看著兩人,最終還是聽了夏子栗的話走過來。
夏子栗蹲下摸喪彪的狗頭,故意大聲說:“他是個壞人,很討厭,我們不要跟他玩,聽見沒?”
喪彪輕輕“汪”了一聲。
華谷臣好笑地看著他倆。而后走過去問夏子栗:“你早上去哪兒了?”
夏子栗白了他一眼,語氣十分不善:“我去哪兒關你什么事,還要跟你報備一聲嗎?”
華谷臣輕笑出了聲,調侃道:“我現在是不是不能點火,不然你會炸開?”
“對,我現在就想炸死你。”夏子栗站起身沒好臉色地大步往屋里走。
華谷臣知道肯定是昨晚沒給她講題,反而給了她一個側肩摔,讓她氣到現在。
這小混蛋有時候跟男生似的大大咧咧、神經大條,有時候又跟女孩似的嬌氣愛耍小性子。
他后腳跟了上去,一直跟到夏子栗的臥室。
夏子栗要關門,他抬手按住門,笑著哄道:“那這樣,我在你屋里打地鋪,你想什么時候問我題,就什么時候問,怎么樣?”
說話間已經把門推開了,這小混蛋看著挺橫,但始終是女孩子力氣,一推就開。
“滾啊你!”夏子栗伸手去推他。卻發現這狗逼跟座山似的又高又大又重,根本推不動。
華谷臣一個靈活的側身,坐到了平時夏子栗坐的人體工學椅上,舒舒服服地靠著,跟個大爺似的:“不錯不錯,這個椅子我喜歡,以后就坐在這里給你講題,你在旁邊站著。”
“起開!你不起開信不信我坐你大腿上!”夏子栗。
“喲,來啊。”華谷臣單手支著下巴。
夏子栗氣紅了臉,捏著拳頭轉身跑出了自己臥室。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沒過幾天到了校園運動會。
今日天氣極好,陽光明媚,晴空萬里。
夏子栗作為運動員,被班主任帶到操場指定地點集合。
此時學校領導和嘉賓們已經在主席臺就坐。高一和高二的學生們已經分班坐在了看臺上。手里拿著彩旗和標語,臉上是抑制不住的興奮和激動。
后排落座的是運動員的家長們,他們有的已經早早拿起相機對準自家孩子咔咔照了。
按照特定順序,國旗隊等依次入場。
等到全部隊伍入列以后,領導開始發言。
校長致辭的聲音從廣播里傳到每個人的耳中。
夏子栗穿著學校定制的黃白相間的運動套裝,站在隊伍里,沒有仔細聽校長的致辭,她左顧右盼,尋找著華谷臣的身影。
但是高二二班的看臺處并沒有看到華谷臣的影子。
哦對了,華谷臣作為班級家委會的一員,負責的是攝影,應該在操場上。
那天和華谷臣斗了氣之后,就鬧了幾天別扭。
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在華谷臣面前那么任性。
當然鬧別扭的原因不止是這樣。
她總覺得最近自己有些不對勁,像是得了什么不知名的病一樣,總會因為對方的三言兩語而頭腦發熱、心跳加速。
這讓她有些焦慮,有些忐忑,害怕真實的答案呼之欲出。
領導們冗長的致辭終于結束了。接著又是裁判和運動員代表宣誓。
夏子栗被曬得有些睜不開眼,長而卷翹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陰翳,低下頭不再尋找華谷臣的身影。
開幕式結束。
運動員們前往指定比賽地點。
還沒有輪到夏子栗這一組,她站在跑道外的休息區做簡單的熱身運動。
忽然,她看到了華谷臣的身影,就在斜前方不遠處,正拿著相機給班上的正在進行比賽的同學拍照。
看他拍照的姿勢好像很專業的樣子,還真是一點沒馬虎。不過他長時間頂著烈日拍照,后背已經被汗濕了。
此時駱玫青舉著兩把傘走到他跟前,將其中一把黑色的傘遞給他,但被他拒絕了。
不知何時華谷臣的鏡頭一個轉彎朝著她的方向對準。
夏子栗立馬低頭繼續做熱身運動,盡量讓動作舒展些,拍照下來也好看點。
這套新定制的運動服對她來說還是稍微有點大,雖然她個頭不矮,但偏瘦。又細又白的胳膊腿兒有點撐不起來。
不過沒關系,并不影響她跑步。
等了好半天終于輪到她們這一組上場。
夏子栗有信心自己能取得好成績。
余光注意到華谷臣的鏡頭有在追隨自己。
有那么一刻她希望華谷臣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尤其是她發光的時候,一定要被他看見。
站在起跑線上就位。夏子栗聽到看臺上高二二班的同學們在喊自己的名字。
她抬頭看去,陽光下,另一條大紅橫幅展開,上面寫著“高二二班夏子栗加油!”
牽著橫幅的是高曉和吳宇,笑得比陽光還燦爛。
一旁頭上包扎著繃帶的魚文韻手里舉著她名字的燈牌,搞得好像是追星現場一樣。
“各就各位!”
裁判洪亮的聲音拉回夏子栗的視線,目光堅定地看向前方。
“預備!”
夏子栗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
發令槍響起。
所有運動員順利起跑。
這是一場關于速度與耐力的較量。
風在耳邊呼嘯,陽光在頭頂照耀,加油和吶喊聲在周遭響起。
夏子栗覺得自己一開始的節奏很好,保持著最佳起跑速度,等到跑完規定的距離后,她開始找機會搶道,選擇更佳的路線。
第一圈快結束了,她穩定自己在第三的位置。
最后一圈的時候,她想沖刺第一。
雖然最開始她沒打算跑第一。
但是她想要華谷臣的鏡頭拍到她沖破終點線的那一刻。
那應該是她目前人生中為數不多的高光時刻。
這么一想,像是打了雞血似的,在即將接近終點時,她加速沖刺。
耳邊忽然什么聲音都沒有了。
她超過了第二,
又超過了第一,
終于——
“啊啊啊啊啊!”
高二二班全體同學集體站了起來,激動地大聲尖叫著。
夏子栗又重新恢復了聽覺,耳邊全是歡呼聲。
裁判記錄下了她
第一名的名次,并沖她豎起大拇指。
夏子栗累得雙腿發軟,躬身撐著自己的膝蓋,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看著自己的腳尖,一滴汗水滴落在地。
心跳如擂鼓,仿佛要跳出胸腔。
一雙熟悉的白色的休閑鞋走入自己的視線,還沒來得及抬頭,就被對方扶住手臂直起身軀。
華谷臣也被曬得額頭滲出了汗,由于個子極高,擋住了太陽,逆著光低頭看夏子栗。嗓音在嘈雜的聲音中顯得十分溫柔:“在休息區慢慢跑一下,冷卻一下劇烈運動后的肌肉,防止乳酸堆積造成的不適。”
夏子栗被他扶著走向休息區。她第一句就是問:“拍到我沖線的照片了嗎?”
“當然。”華谷臣笑著揚眉。
“我棒不棒?”夏子栗盯著他。
華谷臣伸手在空氣里抓了一下,然后沖她豎起大拇指:“你、是、這、個。”
“哈哈哈哈!”夏子栗笑得彎了腰。
華谷臣抬手拍了她一下:“讓你慢慢跑兩下,我等會過來。”
夏子栗揉了揉被他拍了的手臂,見他重新走回去拍班里其他還在比賽的同學。心里竟然有點小小的酸。
要是只拍她一個人就好了。
靠!
在想什么狗屁啊。
夏子栗在休息區慢慢跑了幾圈,緊張的肌肉稍微緩解了一下。但是她平時都沒這么刺激性運動,總覺得小腿肚有些酸痛。
于是坐在一旁的長椅上,伸手捏按著小腿緩解不適。
很快華谷臣去而復返,見她捏小腿肚,牽了牽褲子單膝蹲下,放下相機,一只大手握住她細白的腳腕抬起,另一只大手覆蓋上她的腿肚。
“我就猜到會痛,”華谷臣大手不輕不重地按摩著她的小腿肚,“你平時沒有這么高強度地跑步過,今天突然來這么一下,多少會有點勞損。暫時這樣按摩一下促進血液循環,等會還痛的話去醫務室拿冰敷一下。”
“哼,你輕點。”夏子栗蹙著眉頭難得輕軟地哼叫了一聲,像家養的嬌氣小貓一樣。
華谷臣動作微滯了一下,而后拍了一下她小腿,嘴巴欠極了:“哥們兒你別這樣叫,我不習慣。”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大肥章
夏子栗氣得牙癢癢,抬腳就要踹他,卻被他握住腳腕動彈不得。
“放開!我自己揉,不要你揉。”夏子栗氣呼呼地推搡著他。
此時一道頎長的身影小跑過來,手里拿著兩瓶冰鎮礦泉水。問道:“夏子栗,喝點水吧。”
“巧了,我前嘴還說冰敷呢,你后腳就送來了。小班長你外號叫及時雨吧。”華谷臣笑得跟狐貍似的,伸手接過了一瓶冰鎮礦泉水,然后由不得夏子栗反抗,直接貼在了小腿肚上。
“嘶——好冰。”夏子栗齜牙咧嘴地用力抓著華谷臣的寬肩。
蕭流義欲言又止。而后默默地打開了另一瓶冰鎮礦泉水的蓋子,遞到夏子栗跟前。
華谷臣用礦泉水瓶在夏子栗小腿肚上來回滾動,盡量讓酸痛的肌肉受冷均勻。
夏子栗覺得小腿肚好受多了,剛開始那一下確實很冰,但冰敷了一會兒后肌肉的酸痛就逐漸消失了。
冰敷果然有用。
這才注意到班長遞過來的礦泉水,她松開原本抓握著華谷臣肩膀的手,伸手去拿礦泉水。
冰冰涼涼,好舒服。
“謝謝。”夏子栗道了聲謝后喝了幾口。
好像又欠了班長人情。
夏子栗的兩條腿都冰敷了一會兒。華谷臣拿起相機和礦泉水站起身:“回教室休息一下吧。”
轉而又跟蕭流義說:“小班長,麻煩你個事。”
“您說。”蕭流義看著他。
華谷臣伸進口袋里摸出幾張紅票子遞給蕭流義,彎起眼眸說:“請你去校園超市買些雪糕和奶茶分給班上同學們,就說是夏子栗舅舅請的,謝謝他們給小栗子加油。她能得第一大家也功不可沒。”
夏子栗微怔,看著華谷臣遞出去的那幾張紅票子,心里浮現出酥酥麻麻的異樣感。
這是她第一次知道,原來贏了比賽還要感謝給她喊加油的人。
“好。”蕭流義應了。
華谷臣又對夏子栗說:“你也跟著去。”
“哦。”夏子栗站起身跟著蕭流義一起離開操場。
走了幾米遠后夏子栗回頭看,震驚地看到華谷臣竟然在喝敷過她小腿肚的礦泉水!
她猛地扭頭。
那一刻她腦瓜子轟地一下冒了煙,臉頰燙得跟紅蘋果似的。
其實、其實好像也沒什么。
但就是、就是覺得好曖昧……
不過好在華谷臣不會知道她剛才在想什么。
半個小時后,夏子栗和蕭流義提著幾袋子奶茶和雪糕走到高二二班的看臺處,將東西發給他們。
同學們兩眼發光,原本還熱得快要癟了,現在一下子就滿血復活,拿著雪糕和奶茶笑嘻嘻地嘬嘬嘬。嘴里還說著“謝謝謝謝”
蕭流義一邊發奶茶,一邊說這是夏子栗舅舅請的,專門謝謝同學們。
“子栗舅舅也太好了吧。”
“好貼心哦。”
“謝謝子栗舅舅了。”
“子栗舅舅今天很辛苦誒,他一直在幫我們班同學拍照。”
“好羨慕夏子栗,我也想要這種又高又帥又體貼的舅舅。”
“我想問一下子栗舅舅結婚沒?我想把我小姨介紹給他!”
夏子栗立馬回答:“已婚已育,一兒一女。”
“天吶,誰是他老婆,羨慕死了!”
“要是每天睡覺床上躺著個這么帥的男人,做夢都得笑醒吧!”
“你傻啊,要真是躺在床上,誰還真睡覺啊!”
“這可不是無人區啊,你們小點聲,哈哈哈!”
女同學們嘰嘰喳喳地討論著。
夏子栗相當無語。
太膚淺了,都被美色迷惑了,看不清對方本質是個多么狗逼且欠揍的人。
運動會要連開三天。
高一和高二輪換班級觀看。
頒獎儀式是最后一天。
夏子栗是高二年級組女子1500米第一名,站在領獎臺上拿著獎狀站在中間。
咔嚓一聲,相機將這一幅畫面定格。
照片里少女在陽光下笑得清澈燦爛,眼睛彎成了月牙狀,黑瞳閃爍著星光,洋溢著無敵的青春和朝氣,像是初升的朝陽。
那一刻,在她身上消失許久的光芒重新煥發了出來。
竟然會如此耀眼。
明明在不久前,她的名聲在學校是出了名的差。
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她也曾是一名三好學生。
揚威中學為了將前不久校園霸凌的負面輿論徹底壓下來,將這次校園秋季運動會大肆報道。
聯系了當地的融媒體,將校運動會的優質視頻和照片報道到網上,在不同的媒體渠道上進行信息同步推送,宣傳積極向上的正能量。
還在校門外的LED大屏幕上循環播放學生們比賽時的精彩瞬間視頻和圖片。
其中非常優質的一些圖片都來自高二二班,抓拍到了學生們最自然、最真實的情感。
這些顯然很考驗攝影師敏銳的洞察力和高超的創作水平。
此時學校大門馬路對面,舒云和馮靖靖冷冷看著LED屏上循環播放的畫面。
夏子栗跑步沖線的視頻還有領獎的照片都刺痛了她們的眼睛。
如果不是夏子栗多管閑事,又怎么可能發生魚文韻被推倒的意外?如果不是夏子栗多管閑事,又怎么可能被人發現她們霸凌魚文韻的事?
如果不是夏子栗 ,她們就不會被學校開除。
如果不是夏子栗,她們依然好好地待在揚威中學,準備明年的高考。
是夏子栗害得她們名聲盡毀,被開除以后進不了其他普高學校,只能去隔壁職高。
現在夏子栗竟然風風光光地拿了獎,多光榮啊。
而她們卻十分狼狽地站在這里。
這一切都拜夏子栗所賜。
絕對不會放過夏子栗。
“走,我們去找坤哥。”馮靖靖斂下眼中的憤怒,冷靜地起身離開。
*
下午最后一節課,夏子**能手表亮了起來,一個陌生號碼給她發了一條消息:夏子栗,這事沒完。別以為就這樣翻篇了,我們會一直纏著你不放。想一次性解決也可以,放學后來御山苑爛尾樓,不許帶任何人。
夏子栗看著這條消息,目光變得晦暗。
她其實猜到馮靖靖和舒云不會善罷甘休。
看這情況,無非就是想打一架。
行吧,她奉陪。
好久沒有打架了,活動活動一下筋骨也不錯。
夏子栗給華谷臣發消息:【放學不用來接我,我有點事,晚點自己回家。】
華谷臣回復得很快:【ok】
她發現有時候華谷臣并不愛問她要做什么事。
算了,也必要讓華谷臣知道。
放學后,夏子栗提起書包就走人。幾乎是老師一結束,她就起身了,還和老師一同走出教室。
老師看著她急匆匆的背影,不贊許地搖搖頭。
夏子栗從口袋里摸出一塊口香糖,是魚文韻放在她桌肚里的。
魚文韻沒像以前一樣故意很婊地問她要不要,而是趁她不在座位上時,悄悄把吃的放她桌肚里,像是怕她拒絕似的,還放了紙條:如果不喜歡吃直接扔了就是。但是我下次還會放的。
夏子里剝開口香糖,吃進嘴里,是西瓜味的。
然后吐了個泡泡。
走出校門后,雖然是意料中的沒有看到華谷臣,但還是會有一絲莫名其妙的失落。
這樣的感覺可不妙。
好像是對華谷臣產生了依賴。
她最害怕對人產生依賴的情感,因為父母離異的原因,她很難承受被拋棄的感覺。
一旦有了依賴,就會患得患失,會害怕對方突然某天就離開。
雖然她的理性一直在告訴自己,這是一段拿錢維系的利益關系,但是感性卻逐漸侵蝕理性。
父母的離去,讓她的情感沒了寄托,整個人像懸在半空,飛不起來又沉不下去,極度想要依賴什么。華谷臣的出現,填補了她對情感的需求,漸漸下沉,想要抓住。
她知道華谷臣不屬于這里,不屬于微笑島,遲早都會離開,到海的那邊。
夏子栗不再想,又吹了個泡泡,抬手攔住一輛出租車坐進去。
大概半個小時后,出租車停在了島上著名的爛尾樓——御山苑別墅區。
前幾年這小區還在建造的時候,廣告打得火熱,說是要打造微笑島最豪華的別墅小區。宣傳這里有最美的山水景色,還說風水極好之類的。
結果被人爆出地勢不利,因為建在了孤山上,在風水學上,這種位置會導致居住者多災多難。而且宣傳中所謂的“水景”是反弓狀,會引起破財。
做生意的人選住址最看重風水,一旦風水不利,就會擔心影響自己的生意。
御山苑別墅區面向的群體是家底殷實的商人,被爆出風水不好后,所以幾乎沒有商人在這里買房。
樓房銷售情況不佳,導致現金流緊張。開發商暫停資金投入,跑路了,最后也就爛尾了。
而且地理位置離城區較遠,政府也不是傻子,沒有接盤。這里也就一直擱置著。
一眼望去,一排排爛尾別墅,周遭雜草叢生,蕭條寂寥。大老遠看去就像公墓一樣瘆人。
夏子栗覺得那兩人膽子還挺大,就不怕這里鬧鬼什么的。
不過這里沒有監控器,經常還是有人來這里約架什么的。
夏子栗又拿了一塊口香糖打開,嚼著口香糖走進了荒草叢生的小區大門,聽見前面一棟還是毛坯房的別墅里有人在喊她名字。她抬眼望去,見舒云衣著時尚地站在一樓窗邊。
那是一棟三層樓高的別墅,整個就是毛坯房的狀態,門窗什么的都沒安裝,四面通透,說話還有回聲。
夏子栗走到一樓后,將書包隨手扔在地上,朝著兩人走去。
馮靖靖坐在通往二樓的階梯上,冷厲地看著夏子栗走過來。開口:“站住。”
夏子栗停住腳步,雙手抱臂,嘴里若無其事地嚼著口香糖,眼神鄙夷中帶著不屑,睨著馮靖靖:“我的時間很寶貴,要打就快點吧。”
“夏子栗!”舒云氣惱地吼,“你他媽不要太得意!你以為自己當了好人是吧,你以為我們就這樣算了是吧,我跟你說,沒完!你毀了我們,我們也要毀了你!”
她看不慣夏子栗這副無所畏懼的姿態,氣上頭了,忘了原本的計劃,沖過來就要揪夏子栗的頭發作勢要打耳光。
結果被夏子栗穩準狠地握住手腕往反方向一掰,再抬腳用膝蓋撞她肚子,痛得她臉色煞白,慘叫一聲摔倒在地。
馮靖靖冷眼旁觀,也沒有要來幫舒云的意思,依舊坐在階梯上。
“廢物。”夏子栗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
馮靖靖冷笑一聲,開口:“夏子栗,我給你一次機會,你跪下跟我道歉,這件事我可以不追究。”
“哈哈哈,你要笑死我,”夏子栗看著她,“你看我像傻子嗎?還跪下跟你道歉,沒睡醒吧你?”
“既然你這么不識抬舉,那就別怪我了。”馮靖靖站起身,視線越過夏子栗,看向客廳側門,“坤哥,請你好好收拾一下這個賤人。”
夏子栗目光一窒,扭頭看到幾個穿得很社會的青年從隔壁走出來。
為首的那個就是坤哥,嘴里叼著煙,煙霧朦朧了那張崎嶇的臉,更顯得兇神惡煞。
旁邊那幾個青年有紋身的、染發的、剃光頭的。身板很結實,走路姿勢很狂妄。一看就是經常打架的混混。
本來跟舒云還有馮靖靖打架,她有勝算。但是跟這一群經常打架的混混打,勝算很低。
坤哥揮了揮煙霧,定眼一看,瞧清了夏子栗的臉,眉毛一揚,有些驚喜:“嘖嘖嘖,是個漂亮的小美人啊。瞪著哥哥干什么,哥哥又不會吃了你。”
周圍幾個青年都猥瑣地笑了。
坤哥的目光及其直白地上下打量夏子栗:“這性格勁兒勁兒的,帶感。哥哥就喜歡這種長得嬌滴滴性格火辣辣的,操/起來爽。”
夏子栗瞬間就火了,氣得胸膛猛烈起伏,咬牙切齒:“閉嘴啊丑八怪!信不信老子打爆你的狗頭!”
“好辣好辣,小美人快來打哥哥,你……”
一只從二樓飛下來的紙飛機正巧撞在了坤哥的腦門上,所有人一愣,疑惑地抬頭望向二樓。
別墅客廳是三層高的挑空,二樓和三樓的隔層占客廳一半。
眾人抬頭看去,只見一個極高的男人站在二樓地板邊緣,居高臨下地含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俯視著他們。
華谷臣那張極其俊美的臉即使是仰視的角度也無懈可擊。
此刻牽了牽褲子蹲下,笑得桃花眼彎了起來,眼神深不見底,像一只面善的狐貍。抬手沖底下的人揮了揮,打招呼:“哈嘍,大家好呀。你們在玩什么游戲,加我一個唄。”
“你誰啊你,嚇老子一跳!玩個屁的游戲,滾一邊去!”坤哥沒好氣地說。
舒云撐著地面站起來,另一只手還捂著余痛未消的肚子,對坤哥說:“他是夏子栗的舅舅。”
“舅舅?不是說了不許帶任何人來嗎?!”坤哥看向夏子栗。
夏子栗收回目光,她奇怪的是華谷臣怎么知道她在這兒?
而且華谷臣是什么時候來的?
“就帶了,怎么著?”夏子栗抬起白皙的下巴,用鼻孔對著坤哥。已經沒了剛才的緊張,見到華谷臣的那一刻,她就徹底放松了下來。
她知道只要有華谷臣在,她就絕對安全。
坤哥嗤笑一聲,很是不屑:“你以為他能救你?小白臉一個,中看不中用而已。一拳就能把你舅舅打暈信不信?”
身邊幾個混混笑著附和,根本沒把華谷臣當威脅。
夏子栗倒是沒見過華谷臣打架,其實她也摸不準華谷臣到底是嘴皮子厲害還是拳頭厲害。
還挺想見識一下,說:“我舅舅可厲害了,他坐牢的時候你們還在玩泥巴呢。他吸*毒的時候你們還在喝奶呢。他是道上混的,幫著大佬殺過人 。現在還是逃犯,到處躲警察。你打不過他的。”
“吹吧你就,”坤哥完全不信,“當你坤哥是傻子呢。我在島上混了這么多年,怎么沒聽說過這號人物。還道上混,什么道啊,跟著哪個大佬混的啊?”
華谷臣笑意不減,從容不迫地站起身,雙手插兜,姿態優雅閑適地一步步走下臺階。
經過馮靖靖時,掃了她一眼,使得馮靖靖莫名膽寒。
華谷臣走近坤哥,抬起手臂時,對方立馬做出防御姿態,然而下一秒,他將手臂攬住了坤哥的肩:“小坤坤,你說不知道我,那我可要生氣了。”
坤哥一陣惡寒,一時讓他亂了陣腳,不知道這人什么路數。
“你、你他媽誰啊?”坤哥抬手想要擰開對方攬住自己肩膀的手臂,卻掙脫不開,對方的力氣大得嚇人。
“劉彪國,認識嗎?”華谷臣笑瞇瞇地近距離沖他笑。
坤哥乍一聽到這個名字虎軀一震。
前幾年島上開展掃黑除惡專項斗爭,將盤踞島上作威作福十年的劉彪國抓到判了死刑。但是劉彪國的兩個左膀右臂逃了,至今沒有抓到。
難道……
坤哥僵硬地扭頭看華谷臣,對方雖然對著自己笑,但是眸子卻像深淵之底一樣藏著無盡的黑暗,還透著攝人的寒芒,令他雙腿不自覺發軟。
“你是……你是……”坤哥嘴角痙攣著,正要說出兩個左膀右臂的名字。
華谷臣打斷:“我跟他沒關系。”
“噗——”夏子栗沒忍住笑。
氣得坤哥臉色鐵青,太陽穴青筋突突地跳。
他被耍了!
太他媽可惡這個混蛋!
“他媽的你找死啊!”坤哥怒不可遏地要發飆。
華谷臣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我還沒說我是誰呢。我知道你急,你先別急。”
坤哥胸膛劇烈起伏,狠狠瞪著他,怒吼:“快他媽說你是誰!”
華谷臣清了清嗓子,攬著坤哥的肩往大門口一邊走一邊說:“我是……龍的傳人、海的傳說、天選之子、正義的化身,我就是……”
“找死!”坤哥知道自己又被耍了一次,再也忍受不住,猛地發力要打人,結果不知道怎么回事,雙手被華谷臣往后反剪,膝窩被猛踹,咚地一聲跪在地上,手腕被手銬銬住。
在場的人:“???!”
哪來的手銬?
華谷臣按住坤哥的頭,俯身說:“我就是來抓你伏法的黑貓警長。”
而后站直朝對面喊:“警察叔叔,齊活兒了!”
下一秒,警笛聲驟然在寂寥的爛尾樓響起,嚇得里面一眾小混混抱頭鼠竄,慌不擇路跑出去,結果就被埋伏已久的警察抓住。
舒云和馮靖靖呆坐在原地,茫然地看著這突如其來的一切,不知所措。
坤哥大喊著:“干什么啊!我犯什么事了?!”
華谷臣笑瞇瞇地踹了一腳坤哥的屁股,讓他摔了個狗吃屎。“進局子就知道了。”
一眾警察進來,為首的兩個警察將坤哥抓了起來往警車里走。后面兩個警察笑著對華谷臣說:“小伙子有勇有謀,配合得不錯,多謝你了。”
“不客氣,配合人民警察辦案是每個公民的義務。”華谷臣笑著跟他們揮手。
夏子栗掃了呆坐在地上的兩人一眼。那兩人害怕地從窗口翻出去跑了。
夏子栗而后撿起自己的書包,走到華谷臣跟前,問:“怎么回事啊?”然后吹了個大大的泡泡。
華谷臣抬手彈破了那個大泡泡,糊了夏子栗滿嘴,看上去滑稽極了。
“我配合警察把這幾個人抓了唄。”華谷臣。
夏子栗用舌頭將糊了一嘴的泡泡糖卷進嘴里,嚼巴嚼巴兩下,繼續說:“碰巧你配合抓的人就是那個叫坤哥的傻逼?”
華谷臣一副訝異的表情:“你別說,還真挺巧。我只是跟警察舉報了張坤等人涉嫌境外走私珍貴動物制品,然后就配合警察抓人。沒想到你也在這里。”
夏子栗還是覺得哪里怪怪的。
華谷臣卻已經轉移話題,很自然地搭上夏子栗的肩:“沒看到我出手打架很失望吧?”
“才沒有。”夏子栗心虛地看向別處。轉而又將話題扯了回來,說:“我怎么感覺好像是你先知道我在這里,然后再順勢配合警察來抓那傻逼?”
“我怎么會先知道你在這里。”華谷臣笑得怪怪的。小混蛋猜得沒錯,但他當然不會說這部手機的ID連著智能手表,可以定位。
其實在夏子栗告訴他放學有事時,差不多就猜到馮靖靖會找她麻煩。因為之前他在校門口對面的小店里等放學時,見到過馮靖靖和舒云。
聽見她們提起“坤哥”這個人。
那倆人不會善罷甘休,但是又打不過夏子栗,所以會找坤哥幫忙。
他就讓劉川舟查了一下“坤哥”,意外得知對方在島上進行非法境外走私的勾當。
索性就做回好事,順便幫警察抓人。
華谷臣見夏子栗還一副不相信的樣子,轉移話題,逗她,沖她伸手:“我也要吃泡泡糖。”
結果夏子栗直接把嚼過的泡泡糖吐到了他手掌心:“吃吧。”說完甩頭走了。
小混蛋。
真欠。
華谷臣把手心里還有余溫的泡泡糖扔了。
回到夏園的時候已是傍晚。
海上的云層黑壓壓覆蓋在城市上空,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氣息。遠處悶雷傳來,閃電時隱時現。
又要下雷陣雨了。
沙灘上玩耍的孩子們已經被安全員驅逐回家。海風急促地吹來,將一排排椰樹吹得搖搖晃晃。
劈里啪啦的雨點密集地落下來時,夏子栗和華谷臣已經進了客廳。
肖阿姨趕緊把落地玻璃窗關上,阻止大風將屋內的東西吹得到處都是。
前院的喪彪縮在狗屋里,露出一個狗頭在外面,看著嘩啦啦的雨水滴落在地面,伸出爪子拍了拍草坪。突然一聲驚雷,嚇得喪彪縮進狗屋關上了小門。
廚房里肖阿姨正在做晚飯。華谷臣跟著夏子栗走到了二樓臥室。
“小栗子,今天有沒有被嚇到?”華谷臣站在她臥室門口問。
“怎么可能,”夏子栗把書包隨手一扔,“就那仨瓜倆棗,我一腳能踢飛一個。”
華谷臣眼角微微上翹,眼神柔和。他知道夏子栗當時其實怕了,現在只不過是在逞強而已。
不置一詞地走過去,抓起夏子栗的左手手腕,嚇了小姑娘一跳,驚訝地抬頭看著他:“干嘛”
“把馮靖靖聯系你的頁面打開。”華谷臣垂眼看她手腕上的智能手表。
夏子栗遲疑了一下,而后點開屏幕,打開消息界面。問:“然后呢?”
華谷臣嘴角輕扯,眼里閃過一抹惡劣的神色:“當然是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說著點了一下語音轉文字輸入,彎腰低頭,嘴唇湊近手表,學著夏子栗往日說話的口吻,說:“你們看到我舅舅有多牛了吧,讓警察抓誰就抓誰。這次抓的是張坤,下次保不齊是你倆了。如果再敢招惹我,讓你倆吃不了兜著走。”
說完,一段語音轉換成文字,發了出去。
夏子栗感受到華谷臣剛才說話的氣息噴灑在自己手腕上,溫熱的、溫柔的。產生一種異樣的感覺。
華谷臣放下她的手腕,說:“別管真的假的,能嚇唬她倆就行了。大多數人都是欺軟怕硬的。你越是兇、越是厲害,她們就越不敢招惹你。”
“哦。”
夏子栗有些不自然地將手腕藏在身后,輕微地摩擦著后腰的衣服布料,似乎想要把那種令她酥麻的感覺擦掉。
晚飯后大雨依舊沒停。
九點多鐘時,肖阿姨給喪彪喂了狗糧以后,穿著雨衣打著傘就離開了。
華谷臣洗完澡從浴室里出來,全
身上下只有腰上圍著一條浴巾,毛巾擦著濕濕的短發,看見手機屏幕亮了一下,打開一看,是夏子栗給他發了條消息:【有道題不會做,你快上來給我講。】
他只好換上T恤和長褲走上二樓臥室。
“哪道題又把我們小祖宗難倒了呀。”華谷臣一邊調侃著一邊坐到了書桌側邊的高凳上。
夏子栗把題指給他看。
華谷臣一手支著下巴,另一只手拿起筆開始在草稿紙上給她拆解分析。
花了十分鐘給夏子栗講解完這道題,華谷臣又設計了一道換湯不換藥的題給夏子栗做。
等夏子栗做出來以后,他站起身要離開,卻被夏子栗抬手攔住去路。
“你不許走,后面萬一我還有解不出來的呢。”夏子栗。
窗外的雨水噼里啪啦地拍打在玻璃上,滑落一道道水痕。
華谷臣笑著坐回去,開玩笑道:“要不干脆我睡這里得了,你想什么時候問就什么時候問。”
“這可是你說的,”夏子栗立馬起身,拉開衣柜,將早就準備好的地鋪打開放在地上,然后說,“有請。”
“……”華谷臣哭笑不得,又要在小混蛋床邊打地鋪,搞得自己好像看門狗一樣。罷了罷了,沒人知道,說,“我下樓換套睡衣。”
換了睡衣的華谷臣掀開薄被躺進了地鋪里。
少女的臥室裝潢得粉粉嫩嫩的,家具都是馬卡龍色系,就連給華谷臣睡的枕頭都是蕾絲邊的。
別看夏子栗平時性格大大咧咧的跟個男孩似的,實際嬌氣得很,內心是個小女孩,喜歡這些軟妹的裝飾。
臥室里安靜得只有雨水砸在玻璃上的聲音和筆尖寫在紙上的沙沙聲。
這兩種聲音疊加在一起就是催眠曲,令華谷臣很快睡著。
接近十二點時,夏子栗又被一道物理題給難住了,解了幾次都不對。她站起身準備去叫醒華谷臣,然而站在對方地鋪旁,看到那張俊美絕倫的沉睡面容,一時失了神,忘了要干什么。
甚至有些鬼迷心竅地想要更近距離地觀賞。于是爬上了自己的床,雙手扶在床沿,腦袋探出去,近距離地看著華谷臣。
這個狗東西怎么長得這么好看。俊得無可挑剔。
當然,她夏子栗對美色有防御機制,一般不會被迷住的。
不會被迷住的。
漂亮皮囊而已,
只是皮囊而已。
然而下一秒智能手表突然亮了起來,顯示紅色的感嘆號。
健康監測功能提醒心率異常。
夏子栗回神,在床上滾了一圈躺在正中央,取下智能手表,點擊查看詳情。
這回健康監測分析的結果是:生理性心動過速。
原因是情緒劇烈興奮。有以下情況:緊張、飲酒、吸。毒、興。奮。劑、愛慕。
看到“愛慕”這個字眼時,嚇得夏子栗手抖了一下,手表砸到臉上。
而后又想起什么,立馬解綁了華谷臣手機和自己手表的健康監測連接。
這一系列行為讓夏子栗后背出了冷汗。
已經無心再解那道物理題了。
她看向窗外依舊沒停的雨,有些緩不過來。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她真是腦子秀逗了才會愛慕華谷臣。
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千萬不能愛上任何男人。
夏子栗在心里不斷告訴自己這個世界真理。
然后啪地一聲關了燈。
一切陷入黑暗。
假裝剛才的事沒發生過。
第二天晚上再次做題時,華谷臣干脆就坐在書桌一側,支著腦袋,歪著頭看夏子栗做題。
但是今天夏子栗好像很毛躁,一會兒找草稿紙,一會兒換筆芯,一會兒又找尺子,一會兒翻筆袋。
總之心浮氣躁的,定不下心解題。
所以一個多小時過去了,也才解了一道題。跟平時的效率比起來差遠了。
“怎么滴,今天在學校遇到什么不開心的事了?”華谷臣目光從數學題上移到夏子栗臉上。
小姑娘表情臭臭的。也不知道是哪里沒順她心意,心里憋得慌,煩躁都寫臉上了。一張精致漂亮的小臉此刻透著些“別惹老子”的氣勢。
華谷臣一點不怵,見夏子栗不回答,像極了要爆。炸的栗子,起了逗弄的心思,彎起桃花眼:“說出來讓我開心開心。”
下一秒夏子栗真的炸了。
這臭脾氣一上來,直接就把面前的草稿紙抓起來揉成一團,猛地砸到華谷臣俊臉上。
華谷臣條件反射地閉上眼睛。高挺的鼻梁被紙團砸了一下,雖然不痛,但能感受到夏子栗的不爽。
他還是第一次被人拿紙團砸臉。
睜開眼后有些驚訝地看著夏子栗。真的有點好奇夏子栗生氣的原因了。
他笑著打開紙團,認真問道:“哥們兒,不會是我把你惹不開心了吧?”
夏子栗雙手抱臂瞪著他:“看見你就煩!”
華谷臣無辜極了。他回想了一下,從學校接到夏子栗回家到現在,好像沒哪里惹到她吧。
這小混蛋脾氣是越來越怪了。
“行吧,”華谷臣站起身,把紙團打開后放在桌上用手推了推,盡量抹平,雖然還是很皺。雙手插兜笑著說,“那我下樓了。不會做的題可不要來找我哦。我把門反鎖了。”
然而他沒走兩步就被夏子栗伸手攔住。挑眉:“嗯?”
“不許走。”夏子栗眼睛看向別處,耳根莫名其妙紅了。
華谷臣微微瞇起眼睛,雙手抱臂,道:“剛才說看見我就煩,現在又不讓我走。怎么著,你今天是存了心要刁難我是嗎。小栗子,你可別太壞啊。”
夏子栗煩躁地揉著頭發,然后又趴在書桌上。隔了一會兒才泄氣地說:“你心情煩躁的時候會怎么排解?”
下一秒,大手在她腦袋上揉了揉。“你知不知道你有時候是真的欠。”
“哎呀你快說嘛。”夏子栗把他的手拿開。
華谷臣:“拿當然是拆家啊。”
“又不是狗,我才不拆呢!”夏子栗。
十分鐘后。
兩人坐在一樓客廳的地毯上,一人拿一個工具,拆著從墻上取下來的液晶電視。
“這個也要拆嗎?”夏子栗指著邏輯板。
“拆。”華谷臣眼皮也沒抬。
夏子栗:“拆了能裝回去嗎?”
“能。”
夏子栗努了努嘴,繼續拆著。他覺得華谷臣起碼有二十幾年的拆家史,熟練得跟玩玩具似的。
就這么拆著拆著,夏子栗漸漸得了趣,很是投入地跟著華谷臣拆。
她發現拆完以后又重新安裝回去的過程超級解壓,并且內心有一種爽感。
“好玩吧?”華谷臣問她。
“好玩。”
“心情好點了不?”
“……嗯。”其實夏子栗很清楚自己為什么煩躁。自從她知道自己喜歡上華谷臣后,心情就一直處于一種不上不下的狀態。
內心很排斥、很唾棄自己的行為,但又控制不了對華谷臣的喜歡。
她以前信誓旦旦地相信自己不會喜歡任何男人,堅信所有男人都不是好東西。但自己卻在不知不覺見淪陷了。
相當糟糕。
但是華谷臣這樣皮囊出眾又極具個人魅力的男人,一般女生真的很難抵抗。
就連她也不例外。
相當糟糕。
不過好在拆東西能緩解她的煩躁。這真的是一個相當解壓的辦法。
這會兒已經好多了。
兩人沉浸式體驗了三個多小時的拆家游戲,拆到后面都困了。
這天晚上夏子栗做了好多個奇奇怪怪的夢,鬧鐘響了,起床后覺得渾身酸痛。
應該是昨晚拆家的姿勢不對。
轉眼到了期中考試。
夏子栗驚訝地覺得這次考試的題都不難,而且大多數題她
都覺得似曾相識。因為跟華谷臣出的那些題型換湯不換藥。
只要掌握了解題思路,這些題對她來說都簡單。
于是這次考試,除了語文和英語,其他科目都第一個交卷。
到了成績出來那天,班上同學們都沸騰了,震驚地說這次年級第一是夏子栗!
要知道在之前,年級第一總是一班的趙春竹和二班的蕭流義輪換。從高一開始,就沒第三個人把他倆擠下去。就這么平衡穩定了很久。
結果今天這個紀錄被夏子栗打破了。
雖然夏子栗成績一直都不錯,經常在年級前十或前五,但從來沒有登頂過。
很快消息傳遍了高二所有班級。
理科一班的同學們不相信夏子栗能考年級第一,懷疑作弊了,要求查監控。
事情鬧得還挺大,傳到校長耳朵里了。
經過上次的事情,校長沒有因為對夏子栗的刻板印象就下定論。冷靜地讓教導處所有老師查監控。
調查結果很快出來了,事實證明夏子栗沒有作弊。
駱玫青知道這事后,有些生氣,讓一班的班主任好好教育教育班上的某些同學,不要張口就污蔑人。
一班班主任也覺得有些難堪,連連點頭應是。
駱玫青回到班上宣布調查結果時,班上的同學們都十分激動地討論這件事。只有夏子栗安靜坐在自己座位上,目光看著桌面,似乎在想事情。
“好了,大家安靜一下。”駱玫青敲了敲黑板。
全班很快安靜下來,走到自己位置上坐好。
駱玫青將調查結果告知了同學們。同學們并不意外,似乎早就認為夏子栗不可能作弊。
之后駱玫青又說:“這次期中考年級第一在我們班上,作為班主任,我感到很驕傲。但被一班同學污蔑第一名作弊,我感到很憤怒。不過好在真相大白,夏子栗同學的第一名實至名歸。我們給她一個熱烈的掌聲吧!”
立馬教室里響起掌聲。
駱玫青笑了笑,看向夏子栗,說:“同學們應該都很好奇你的學習方法,能不能請你給大家講一下?”
夏子栗心里很是暗爽,但還是假裝淡定地裝逼:“我沒有什么學習方法。只是我舅舅給我量身定制了輔導方案而已。”
此話一出,同學們眼神都冒出了羨慕嫉妒恨的精光。
周六放學時,夏子栗見到同學們提著大袋小袋的東西要送自己。
她連連躲避,讓高曉和吳宇幫她攔住。
但是攔不住,同學們死皮賴臉要把東西送給她。
“哎呀子栗,求你收下吧,我想讓舅舅幫忙給我量身定制一份輔導方案。”
“求你了子栗,親愛的子栗同學。你以后中午飯我都幫你打好不好?”
“子栗!這個香水是我爸爸從法國帶回來的,送給你,求你讓我見見舅舅吧!我真的很需要他!”
“子栗,這個手鏈是我媽媽在英國買的,她說送給你。讓我見見你舅舅吧!”
“子栗,這個……”
“哎呀我不要,你們擋道了。”夏子栗沒想到自己裝了逼后還被纏上了。
大部隊死皮賴臉圍著夏子栗一路走到了校門。
人群中忽然有人喊了聲:“舅舅!”
“舅舅在單車上的!”
于是乎一群學生呼呼啦啦地提著大袋小袋的禮物沖向前方的華谷臣。
華谷臣笑容僵在臉上,不明所以地看著這群沖向自己的學生。
很快他被圍得水泄不通。耳邊響起嘰嘰喳喳的“舅舅舅舅舅舅!”
接著把手里的禮物紛紛遞給華谷臣。
華谷臣雙手抱臂,沒有要收的意思,笑瞇瞇地看著大家,問:“怎么個事啊。無功不受祿啊,來歷不明的禮物我可不收哦。”
“舅舅,求你幫我量身定制一份輔導方案吧!多少錢你說個數,我媽給!”
“舅舅我家沒那么多錢,但是我家養了很多雞。你想吃我隨時給你送過來!求你幫我定制輔導方案吧!”
“舅舅我也要!我也要!”
“舅舅求你了!”
學生們嘰嘰喳喳地說著,吵得華谷臣耳朵疼。他按了按耳朵,站起身,看到了人群外臭著臉站著的夏子栗。
他抬手招了招,讓夏子栗過來。
同學們給夏子栗讓了一條道,看著夏子栗走到單車后座坐好。
華谷臣半開玩笑地對她說:“小小年紀你還學會了拉客戶。服務你一個還不夠,還得服務你同學。”
“我……”夏子栗咬了咬后槽牙無力反駁。
“誰叫我命苦呢。”華谷臣做作地搖頭嘆氣。
一轉眼看到學生們可憐巴巴地望著他。
“行了,乖侄子們,走吧。”華谷臣坐上單車蹬了起來。
夏日傍晚。
天邊夕陽紅了半邊天。
濕熱的暖風吹拂著一張張青春洋溢的面龐。
一群穿著藍白校服的學生們背著書包,提著大袋小袋的東西,追著前面的自行車跑。
場面有些大,引得路人紛紛回頭看。
去夏園有一條長長的上坡,累得同學們氣喘吁吁,滿頭是汗。
終于到了夏子栗家的客廳,大家直接隨地大小坐。
原本還挺大的客廳,這會兒到處坐滿了人,倒顯得有些小了。
夏子栗把中央空調打開,冷氣開到最低,風速開到最大。
“子栗,這就是你舅舅家啊?”
“舅媽呢?”
“對呀,舅媽哪兒去了?”
“好像看看舅媽到底有多漂亮。”
夏子栗嘴里自言自語嘟囔著:“哪有什么舅媽。”
但卻對大家說:“舅媽出去旅游了。”
“好可惜。”
“沒事,下次還有機會看。”
“比起羨慕子栗,我更羨慕舅媽。怎么這么會挑男人,做夢都要笑醒吧哈哈哈哈!”
夏子栗:“……”
客廳沙發上,華谷臣坐在中間。高曉站在右邊給他按摩肩膀,吳宇坐在左邊給他捶腿,一副獻殷勤的狗腿樣兒。
同學們很有秩序地排著隊。一個一個把書包里的卷子和練習冊之類的給華谷臣看,請他分析分析,再給出指導性意見。
蕭流義沒去排隊,而是和夏子栗坐在餐桌旁。
他寫作業,夏子栗吃葡萄。
他只是混進來看看夏子栗的家。
“夏子栗,你舅舅做什么工作的?”蕭流義一邊做題一邊問她。
夏子栗慢悠悠地吃著葡萄。她忘了之前華谷臣編的什么職業,反正是賣東西的。說:“賣的。”
蕭流義寫字的動作一頓,驚愕地抬眼看她。
夏子栗端起果汁喝了一口,補充道:“賣東西的。哦,賣魚的。”她想起來了,好像之前華谷臣騙駱玫青說自己是賣魚的。
蕭流義了然點點頭,差點誤會了。
“諾,吃點嗎?”夏子栗把裝著葡萄的盤子往蕭流義的方向推了一些。
蕭流義沒打算要吃,但是他覺得可以給夏子栗剝葡萄皮。于是停下寫作業,放下筆。進廚房洗了洗手,出來后給夏子栗剝葡萄。
夏子栗有些遲疑地接過對方剝好的葡萄。
她心里忽然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沒見蕭流義對別人這么溫柔體貼過。
不會是……喜歡自己吧?
夏子栗將葡萄放入自己口中,慢慢咀嚼著,觀察著蕭流義剝葡萄的動作。
有些難以置信蕭流義這樣的正經學生會喜歡自己這種叛逆的女生。
但是之前華谷臣問過蕭流義有沒有暗戀的女生,聽見蕭流義明確回答“沒有。”
所以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夏子栗支著下巴仔細瞧蕭流義,發現對方其實長得很帥,只是以前從來沒有認真看過。說:“你的睫毛好長。”
蕭流義剝葡萄的手抖了一下,眨眼的節奏變得凌亂,但極力控制著自己。
“你的鼻梁很挺耶。”夏子栗。
蕭流義剝葡萄的動作變得慌亂。
“你居然有淚痣,有點小,不仔細看都看不到。”夏子栗驚奇地說。
蕭流義快速把剝好的葡萄遞給她,然后匆匆走進廚房洗手。后知后覺地滿臉通紅。
忽然沙發上的華谷臣遠遠看向餐桌這邊,彎起眸子喚了聲:“小栗子,過來給舅舅剝葡萄。”
夏子栗雖然心里不情不愿,但還是假裝很乖巧地端著葡萄走過去,坐在他身旁,把盤子放在大腿上,給他剝葡萄。
華谷臣湊近她耳邊,用只能兩人聽得見的聲音說:“你閑得慌,撩人家正經人。不知道撩了正經人要負責么。”
“你……”夏子栗氣結,想說你放屁。她才沒撩蕭流義,她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真是佩服華谷臣能一心二用,一邊給人分析,一邊還能注意到她這邊。
要不是同學們都在這兒,她氣急了能咬華谷臣這個狗逼。
肖阿姨進客廳的時候看到這么多孩子,人都傻了,這得做多少飯才夠吃啊。
好在同學們都說自己點外賣解決晚飯,肖阿姨這才松了口氣。
喪彪被每個同學都擼了一遍,跟被輪了似的,跑出客廳時身上的毛都快被擼禿了,害怕得不敢再進來。
等到最后一個同學離開后,已經晚上九點多了。
華谷臣從沙發上站起身,伸了個懶腰,環視一圈客廳,沒看到夏子栗。
兜里的手機震動起來,他拿出接起。
劉川舟:【老板,方便接電話嗎?】
華谷臣走到冰箱前打開,拿出一瓶冰水,道:【說吧。】
劉川舟:【華奧已經堅持不下去了。集團所有股東都在逼他退位。下午的時候突然中風,送進醫院了,目前已經醒來,消息被封鎖,媒體還不知道。】
【可不能讓我的好二叔累死啊,我要活著見他給他一個大大的驚喜嘛。】華谷臣單手打開瓶蓋仰起下巴喝了一口。
劉川舟:【老板你快點回來吧。要是媒體知道代理董事進醫院了,股市又會暴跌。】
華谷臣:【瞧把你嚇的。有時候股市暴跌不一定是壞事,歷史上每一次暴跌之后市場最終都恢復增長。不要每次跌股就心慌意亂,你得冷靜觀察。】
劉川舟:【那老板你什么時候回來?】
華谷臣:【大概下個月吧。還沒玩夠呢。】
劉川舟欲哭無淚:【老板,這可是你的公司啊。求你別吊兒郎當的好么。】
華谷臣:【你還怕我盤不活么。行了,早點休息。掛了。】
他把手機放回兜里,忽然看到廚房門口站著夏子栗,正一臉疑惑地盯著他看。
剛才他說的話都被小混蛋聽到了吧。
不過他也沒說什么太機密的內容。再說他平時經常胡說八道。
“干嘛這么盯著我看?”華谷臣笑著走過去。
夏子栗嘴唇動了動,想問什么但又什么都沒問。一言不發地跟他擦身而過,快步上了樓。
關上臥室門,夏子栗回想剛才華谷臣那句【大概下個月吧。還沒玩夠呢。】
什么意思?
他下個月要離開了?
雖然早就猜到華谷臣不屬于這里,遲早都會離開,但沒想到這么快。
他要回汀城了。
夏子栗靠著門慢慢滑坐到地上,雙手抱住膝蓋,無意識地做出保護自己的姿態。
當初媽媽離開時,她也是這樣呆呆地坐在地上,雙手抱住膝蓋,一坐就是一整晚。
為什么沒有人會在她的世界里停留。
為什么她所在意的人都要離開。
她學不會挽留,也挽留不了任何人。
夏子栗把腦袋埋入膝蓋中。心臟隱隱抽搐。
她明明已經努力讓自己變得刀槍不入了,為什么還是這么脆弱-
星期一早上。
華谷臣沒有看見夏子栗下樓。
最近一段時間夏子栗都乖乖地準時去學校,但今天卻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有不去上學的意思。
敲了敲夏子栗的房門,問:“今天是星期一,你不會記錯了吧?”
“我不去。你走開。”
“怎么了呀這是,跟我說說是什么原因唄。”
“不去就是不去,沒什么原因,你別煩我。”
“行,不去就不去。那我跟你班主任請個假?”
“隨便你。”
“干脆我們出去玩吧?”
“不要。”
“行。”
門外傳來漸漸離去的腳步聲。
夏子栗猜想華谷臣應該是去給班主任打電話了。
她翻個身抱住被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大概又躺了一會兒,她想吃點東西,有點餓了。于是起身下床,剛打開門,就見華谷臣站在門口,一副守株待兔的樣子。
陰險。
夏子栗想要關上門,但是一只手伸過來按住了門。
“小栗子,我們帶上喪彪出去玩吧?”華谷臣笑著走近。他個子很高,站在門口腦袋幾乎要頂著門框了。
“都說了不要。”夏子栗使勁關門,但門被華谷臣按著,紋絲不動。
華谷臣岔開話題:“之前你不是說學校要開展第十屆科技節么,想到要做什么沒?”
“我又沒說要參加。”夏子栗始終低著頭不看他。
華谷臣:“參加唄。我陪你一起做。”
“……”夏子栗沒說話。
“嗯?”華谷臣。
夏子栗沉默許久后抬起頭看著他:“我想創造一款多功能的智能眼鏡。”
“市面上的智能眼鏡沒有你想要的需求么?”華谷臣。
“沒有。”夏子栗。
華谷臣饒有興趣:“那你說來聽聽,想要哪些功能。”
夏子栗慢慢收了關門的手,眼眸流轉,說:“比如AI換臉,就是戴上這款眼鏡以后,可以把面前張三的臉,換成李四的臉。”
華谷臣抿著唇,沉吟幾秒:“目的是什么?”
夏子栗:“自從上次我和媽媽接通電話以后,我們經常都在打視頻電話。但是有時候媽媽很忙,我不能給她打電話打擾她的工作,但我又很想念她。所以我就想如果有一款可以AI換臉的智能眼鏡,那么我就能把身邊的中年女人都換成媽媽的臉,或者把女老師換成媽媽的臉,這樣每天看到媽媽,緩解我的思念之情。”
“這不是自欺欺人么。只是臉換了,張三的聲音、身形、性格都不會換成李四。取下眼鏡后,你看到的還是張三。”華谷臣認真分析道。
夏子栗并不在乎,說:“無所謂啊,我只是想要一種對方還在自己身邊的感覺。可能你不缺愛,不能理解缺愛的人的感受。”
華谷臣雙手抱臂,拳頭抵在下巴上,思索了一會兒。而后微微笑了一下:“我的精神實現了滿足就不會感到缺愛。但我也想感受老爹還在身邊的感覺。你的想法很不錯,這個項目我投了,哦不是,這個項目我包了。”
“別急,我還沒說完呢。”夏子栗心情忽然開始愉悅。
“行,坐下慢慢說。”華谷臣徑自走進她臥室。
陽光透過窗簾灑在室內,將馬卡龍色系的裝潢襯得更加生動。
他穿著簡單的寬松白T,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身體半倚著,兩條大長腿隨意地伸展著。嘴角掛著一絲閑散的微笑,他對這款智能眼鏡已經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夏子栗踱步到華谷臣跟前站著,豎起一根指頭,繼續說:“還要有‘視野同步’的功能。也就是——你見即我見,我見即你見。”
“意思是需要兩個人都戴上眼鏡。張三看到的場景能同步到李四眼前,李四看到的場景能同步到張三眼前。是嗎?”華谷臣。
“完全正確。不過也可以是單項同步——媽媽可以看到我生活的場景,但媽媽正在公司,不方便我看她工作的場景。”夏子栗。
華谷臣:“看來還要有遠程連接的技術。”
“有難度嗎?”夏子栗挑眉。
華谷臣:“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夏子栗瞬間垮臉。
華谷臣哈哈笑:“只要資金到位就好說。還有其他功能嗎?”
夏子栗想了想,在房間里轉了一圈,而后又打開衣柜,看到衣柜里全是休閑運動套裝,陷入了沉思。
雖然自己長得很漂亮,但是不會打扮自己,只會穿運動套裝,總給人一種還是小孩的感覺。
以前也沒注重過這些,覺得外表其實也就這么一回事,又不能當飯吃。
但是遇見華谷臣以后,她就覺得顏值相當重要。
“還要有‘智能試衣’功能。就是說,我在商城看
到某條裙子,智能眼鏡會掃描裙子,然后當我站在鏡子前,看到的就是穿上那條裙子的樣子。“夏子栗看著衣柜說。
“大膽點想,直接將你身材各項數據錄入系統。智能眼鏡掃描裙子后就能呈現你穿上裙子的畫面,不需要再站在鏡子前。省了不少時間。”華谷臣。
“好哇!做!趕緊做!”夏子栗關上衣柜有些激動地說。
華谷臣笑著站起身:“走,出去買材料。”
“走!馬上走!”夏子栗。
兩人一拍即合,花了一天時間,把整個微笑島的材料市場跑遍了,最終買了好幾萬的材料回家。
各種各樣的材料全都擺在客廳的地板上。
夏子栗看著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覺得眼花繚亂,尤其是一些細小如螞蟻的零件,都得趴在地上才能看清。
但是這些復雜的材料在華谷臣眼里好像很簡單。他讓夏子栗跟著他一起把那些材料依次分類擺放。再將畫好的設計草稿放在一邊,一切材料準備就緒后,已經是晚上23點多了。
“好困,明天再做吧。”夏子栗上眼皮拍下眼皮。今天從早跑到晚,累得她精疲力竭。
“你先睡吧。”華谷臣精力依舊好,他坐在茶幾上,細致地拆解出一副眼鏡,觀察芯片要安裝在哪個位置。
夏子栗不知什么時候睡著的,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蜷縮在沙發上,而客廳空無一人。
但是桌面上放著一副看似平平無奇的黑框眼鏡。
不會一個晚上就做好了吧?
其實一開始她沒想到華谷臣真的能整出什么像樣的東西來,因為她覺得科技這種東西不是隨隨便便、簡簡單單就能制造出來的。
昨天跟著華谷臣滿島跑買材料也不過是好玩罷了。
夏子栗拿起黑框眼鏡,觀察著眼鏡,沒有任何被改造后的痕跡。
順勢戴上了這副眼鏡,也沒有看到什么不一樣的。
當然也沒有什么失望的情緒,畢竟華谷臣是沒有能力做出那樣的高科技的。
取下眼鏡時,聽見儲物室里傳來一點聲響。
她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站起身,趿著拖鞋走過去。
門是開著的。
赫然看到那些廢棄的平板、游戲機、手機等全部拆了,細小的零件被整齊地擺放在地。
華谷臣此刻正在一個紙箱旁坐著,戴著護目鏡,拿著電焊筆,在指甲蓋大小的電路板上操作。
“你……不會一晚上沒睡吧?”夏子里有些懵逼。
華谷臣頭也沒抬回答:“睡了兩個小時。”
天,這人對這些玩意兒竟然這么上癮。
“那你做好了嗎?”夏子栗進不去,因為地上擺滿了零件,怕踩到,只能站在門口,也看不清華谷臣具體怎么操作的。
“早著呢,又不是神仙,念幾句咒語就變出來了。你趕緊收拾了上學去吧,今天就不送你了。”華谷臣目光始終在電路板上。
夏子栗去學校的路上有些恍惚。
一直在想一個問題:華谷臣不會真能弄出來吧?
那就真的神了。
真不敢想這人什么來頭。
一進教室夏子栗就逮住高曉,低聲問他:“你覺不覺得華臣這個人很奇怪?”
“啊、額,還好吧。”高曉被她突然這么嚴肅地問有些懵圈。大腦上一秒還在背單詞,下一秒就被問莫名其妙的問題,真有些沒反應過來。被打岔后,忘了在背哪個單詞,隨口念了句Strange。
“你說他到底什么來歷啊。”夏子栗追問道。
高曉:“你當初不是說他是賣的么,被富婆包養那種。Arichwoman.”
夏子栗有些無語,而后又說:“我記得第一次見他時,他好像穿了一身襯衫西褲,看上去還挺高級,就是有點被海水泡過的味道。”
高曉想起什么:“對對對,我還記得他戴了塊手表,但是走出奶茶店后就隨手扔了。Wristwatch.”
“真的?我完全沒印象。”
“真的。True.”
“你說……他有沒有可能是出了意外的少爺?”
“我靠,有這個可能。Possibility.”
夏子栗嘖了一聲:“行了行了,背你的單詞去吧。”
她坐到自己位置上,一整天都無心學習,腦子里十分混亂。一會兒在想華谷臣到底什么來頭,一會兒在想華谷臣不會真的把她想要的東西給搗鼓出來了吧。
第45章 強勢回歸上卷結束
回到家以后,夏子栗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華谷臣弄好沒有。
她被華谷臣叫到二樓臥室去,打開電腦,坐在電腦前。
華谷臣把一條數據線插在眼鏡鏡架上,連接電腦,說:“我們先來試試。”
“怎么試?”夏子栗心臟跳得有些厲害。
華谷臣含著笑意:“實現虛擬換臉需要將一個人的臉三百六十度都拍下來存進去讀取。”
“你的意思是把我媽媽三百六十度的照片導入進去?”夏子栗問。
“嗯哼。”華谷臣。
夏子栗目光游離,眸中閃過一抹隱秘的光,嘴唇囁嚅一下,開口道:“不行。得先用你的臉試試。我媽媽工作太忙了,反正你現在有空。”
“我?你確定要用我的照片?”華谷臣濃眉上揚。
夏子栗:“怎么了,你的臉很金貴,試不得?”
華谷臣低低笑了兩聲。可不是很金貴么,以前不少媒體想要專訪他都拒絕了。所以到現在為止網絡上都沒有他的高清正面照。
“那你可別把我照片拿去詐騙貸款啊。”華谷臣跟她開玩笑。
夏子栗嗤了一聲:“你把我當什么人了。”
華谷臣從褲兜里拿出手機遞給夏子栗:“拍吧。”
“不,我要用我的手機。”夏子栗拿出抽屜里平時不怎么用的手機。
接下來,華谷臣就這么坐在椅子上,任由夏子栗對他金貴的臉進行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拍攝。有時候甚至懟到他眼睛上了。
“沒必要這么近。”華谷臣發笑,嗓音有著獨特的低沉。
夏子栗裝作沒聽見,一連拍了三四十張,但最終華谷臣只選了六張導入,接著開始寫一長串密密麻麻的代碼。
那些代碼在夏子栗看來就跟天書一樣,根本看不懂。而且華谷臣敲得特別快,很快就寫了好幾頁。
大概等了好幾個小時,代碼終于寫完了。
夏子栗從百無聊中抬起眸子問:“可以了嗎?”
“試試看。”華谷臣。
夏子栗又激動起來,將智能眼鏡戴上,而后在電腦上隨便搜索明星的圖片,果然看到某某明星的臉變成了華谷臣的臉。
而且相當逼真。
夏子栗被震驚得無言以對。
她呆滯了許久。
而后猛地站起身,跑出臥室,跑下樓,跑出夏園。
路上看到一個男人,鎖定對方,將對方的臉換成了華谷臣的臉。
靠!
夏子栗瞪大雙眼。
難以置信地將眼鏡取下,陌生男人變回自己的臉。再把眼鏡戴上,換成華谷臣的臉。
如此反復幾次后,夏子栗真的相信了這個事實。
華谷臣竟然在短短的時間里做出了她想要的東西。
太不可思議了。
這是天才吧!
夏子栗走回臥室,還處于震驚當中,神情有些怔忡。
華谷臣慵懶地倚靠在椅背上,聽見聲響,將椅子旋轉過來,面朝夏子栗,微微挑眉,眼眸中流露出一種從不失手的自信,問:“怎么樣,效果如何?”
夏子栗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你是怎么做到的?”
“就瞎弄弄唄。”華谷臣張口就來。
“不可能。”夏子栗不相信。
華谷臣支著下巴,狀似認真地在想借口,說:“就是把那些電子用品的芯片和電路板拆下來,搗鼓搗鼓組裝一下就行了。”
夏子栗根本不信,華谷臣就是在胡說八道,但她也追問不出什么,這人嘴里就沒一句實話,天生就不老實。
真不知道有沒有人能管得住這狗逼。
她拿著眼鏡,低頭看了一陣,問他:“要學什么專業才能做這些?我腦子里有很多靈感,但我做不出來。”
華谷臣輕笑了一聲,說:“人工智能專業吧。你想學?”
“這個你就別管。我就問問。”夏子栗。
華谷臣雙手插兜:“如果你真想學。建議你報考汀城大學,人工智能專業是他們的三大王牌專業之一。實習可以去華幸或者鼎峰之類的大企業。”
“你這么懂?”夏子栗打量他。
華谷臣看著他彎起眸子,眼底波光泛起:“你忘了我之前說在華幸集團做過前臺么。”
“……”夏子栗。
華谷臣伸出手:“眼鏡拿來吧,其他功能還沒完善好呢。你空了把你媽媽的照片導進來。”
一周后。
智能眼鏡的三個主要功能大致就完善好了。
夏子栗對這個智能眼鏡愛不釋手,盡管這個眼鏡看上去跟普通的黑框眼鏡沒什么區別,但實際上,準確來說,這是屬于她的、獨一無二的定制眼鏡。
她可以隨意切換想要看到的人是媽媽還是華谷臣。
但第二副眼鏡還沒有制作出來,所以暫時實現不了“視野同步”功能。
這個智能眼鏡拿到學校去以后,被全班同學圍觀,大家爭著要試戴。
蕭流義怕大家把智能眼鏡弄壞了,影響夏子栗參加科技節比賽,就提出排隊試戴。
同學們也很遵守規矩,依次輪流試戴。每個人都看到了AI換臉成了華谷臣,驚呼聲此起彼伏。
有女同學激動地說:“這個可不可以量產啊!我想買!這樣我戴上以后就可以天天看到我愛豆了!”
“啊啊啊啊!我也想要!”
“夏子栗能不能讓你舅舅再做一個,多少錢,我買!”
夏子栗內心很驕傲,但面上卻裝作淡定的樣子,說:“這個以后再說吧。說不定以后就變成隱形眼鏡的形式了。”
“那也有可能,現在科技發展得這么快,肯定隱形眼鏡更好用!”
“那子栗你可以去申請專利嘛,這樣就可以量產了!”
“說不定等我們高中畢業后就可以買了。”
“哈哈哈好期待。”
“不過子栗你舅舅好厲害啊,他真的只是個賣魚的嗎,你是不是跟我們開玩笑的呀。”
夏子栗目光微怔。
說實話她真的對華谷臣的來歷一無所知。
她唯一能確定的是,華谷臣對她沒有任何壞心。
華谷臣要離開了,但好在,她戴上這個智能眼鏡后,可以經常看到對方。
這時高曉趕緊接話:“真是賣魚的。只是平時喜歡看點科技方面的書而已。”
吳宇:“對、對對的。他還推推推推薦給了我,但是我看看看、不懂。”
—
12月初,科技節校內大賽結果出來了。
果不其然夏子栗得了一等獎。
校方還將她的作品報送到區級青少年科技創新大賽參賽。
夏子栗得知以后匆匆跑到班主任辦公室,問駱玫青報送上去以后什么時候能送回來。
駱玫青:“如果區級得了一等獎還會報送到市級,再報送到全國。時間跨度有點長,大概好幾個月。怎么了子栗,有什么問題嗎?”
“要這么久啊?”夏子栗有些焦躁不安。
駱玫青安撫地拍拍她肩膀:“別擔心,不會給你弄壞的。”
“不是……”夏子栗不確定華谷臣這個月什么時候走。對方走了的話,她很有可能會有戒斷反應,非常需要有什么能夠安撫她的心情。
駱玫青見她神色不對勁,擔憂地問:“你不想報送上去參賽嗎?那需要我給領導打個電話讓他們送回來嗎?”
夏子栗垂眸搖搖頭:“算了。這次機會很難得。如果拿了一等獎對我以后也有益處。”
“這么想就對了。你最近的學習態度很端正,積極參加學校各種比賽我也很欣慰,同學們對你的印象也大大改變。繼續加油吧,老師相信你會更優秀的。”駱玫青笑著鼓勵她。
夏子栗微微嘆了口氣:“謝謝你駱老師。”說完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在她離開后不久,駱玫青給華谷臣撥打了電話。
【喂子栗舅舅你好。】駱玫青。
華谷臣:【駱老師,子栗她又怎么了嗎?】
駱玫青笑了兩聲:【不是不是,我這次給你打電話不是要說子栗她犯了什么錯,而是想要表揚子栗。這段時間子栗的進步我們都有目共睹,可以說她有了相當大的改變。我知道這都是你的功勞。當初你在辦公室里跟我說,要增強孩子的自我認同感,從情緒管理、人際關系和青春叛逆期方方面面進行心理干預。這些你都做到了。我是個新老師,在你這里學到了很多經驗,真的很佩服你。所以我也要感謝你如此配合我的班主任工作。】
華谷臣語氣悠閑:【嗐,駱老師你別這么客氣。這也算不上什么功勞,是子栗她自己爭氣。我們作為家長和老師只是干預一下而已,全靠她自己。】
駱玫青:【現在子栗的學習也步入正軌了。想問一下子栗舅舅接下來什么打算呢?】
這回華谷臣停頓了幾秒后才說:【我要去外地賣海鮮了,可能很久都不回來。所以子栗以后就拜托駱老師了。】
【啊?】駱玫青驚愕極了,【你走了那誰來照顧子栗呢?她媽媽在汀城,她爸爸平時做生意那么忙電話都打不通。要是遇上什么事給誰打電話呀?我怕她又變成之前那樣。】
【放心吧駱老師,】華谷臣的聲音清潤悅耳,尾音上揚,說,【她不會再變成之前那樣。她現在有了自己的理性信念,她明白什么才是重要的,她知道今后的路該怎么走。我們無需再干預,讓她自己發光吧。】
【這……】駱玫青拿著手機有些震驚,但最后還是笑了,【明白了。我相信。】
電話掛斷前駱玫青祝福他:【祝你的海鮮大賣!早日成為年入百萬的海鮮大老板!】
好歹毒的祝福。
華谷臣受了內傷:【謝謝:)】
放學后,華谷臣像往常一樣來校門口接夏子栗放學。
“今天你班主任打電話專門夸你,說你學習態度端正了之類的。可以啊哥們兒,繼續保持。”華谷臣慢悠悠地騎著單車往前。
夏子栗卻悶悶不樂,一聲不吭。抬起頭,讓微風吹拂自己的臉龐。
微笑島屬于熱帶季風氣候。即使是12月也依然溫暖,溫度在20°C-26°C之間。
她伸手揪住華谷臣身上這件淺藍色棉麻襯衫,看著對方的后腦勺,想這樣從背后擁抱上去。
但是她不敢。
還想問一句他具體是幾號走,讓她有個心理準備。
“對了,”華谷臣想起什么,單手把著單車,另一只手伸進褲兜里摸出手機,“我手機看不到你的健康監測數據了,你是不是斷了關聯啊。”
“嗯。”夏子栗。
“怎么回事啊?”華谷臣。
夏子栗:“數據恢復正常了,沒什么問題。”
華谷臣:“行吧。”
此時單車騎到了沙灘上。
那群小學生在沙灘上肆意地奔跑著,哈哈哈的笑聲擴散出來,很是感染周圍的人。
“干嘛到這里?”夏子栗有點不高興。
華谷臣的長腿踩地剎車,側頭看向一望無際的蔚藍大海。海風將他額前的碎發往后吹起,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更加顯得五官英挺,俊美絕倫。
他當初差點死在這美麗的大海中。
“告訴你一個秘密。”華谷臣微微瞇起桃花眼。
“什么秘密?”夏子栗被勾起了好奇心。心臟強烈地跳動著。
“我是大海的兒子。”華谷臣。
夏子栗滿頭黑線,又被耍了。氣得牙癢癢,張嘴就咬上了他的肩膀。
“哥們你屬狗的吧,快住嘴。”華谷臣伸手捂住自己被咬的肩。
“我還大地的女兒呢。”夏子栗翻了個白眼。
華谷臣笑得肩膀都在抖。稍微正了正色,說:“其實我是在海上遭遇了陷害才意外來到這個島的。”
夏子栗一愣,根本沒想過他是被陷害的。但是為什么要陷害他呢?
“我其實是個通緝犯,汀城有個大佬一直在追殺我,我為了避難才躲到你家的。你害怕嗎,你會保護我嗎”華谷臣回頭沖她露出一個可憐巴巴的表情。
茶得要死。
“滾!”夏子栗推了他一把。滿嘴跑火車的騙子,沒一句是真的。
華谷臣笑容慢慢收斂了,垂下眸子,濃密的睫毛打下一片陰影。看不清眼底的情緒。
他嗓音忽然變得正經,說:“我要回汀城了。”
夏子栗僵住。身側的手在發抖,很快意識到了,趕緊握成拳頭掩飾自己的慌亂。
太突然了,她還沒有準備好。
心臟傳來尖銳的疼痛,疼得她呼吸困難。
智能手表的健康監測顯示紅色感嘆號。被她立馬關了機,不想被任何人看到她的依戀不舍。
這句……也是假的吧。
是假的吧。
華谷臣繼續說:“其實一開始我就騙了你。我不是二十八,而是二十五。”
“還有我也不叫華臣。”
“另外我……”
“好了你閉嘴!我一點也不想知道,”夏子栗打斷了他的話,“你走開,我要回家了。”
華谷臣從單車上離開。
夏子栗扶著單車低著頭就要走。
“等一下,”華谷臣笑著拉住單車,從褲兜里拿出一張疊起來的千紙鶴放進車筐里,“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到紙上這個地址找我。”
“你以為你是誰啊,有通天的本事么。要走就快走吧,逼話這么多。以為誰稀罕你留下似的。”夏子栗沒有抬頭看他一眼。因為她能感受到自己眼眶已經紅了。
她最討厭最討厭最討厭離別。
更討厭這樣口是心非的自己。明明舍不得,卻表現出一副很不耐煩的樣子,還說這樣難聽的話。
夏子栗轉身騎上單車飛快地往回家的路騎。
眼淚不知道什么時候落下的,滑進嘴里是苦澀的。
一路騎回家以后,夏子栗擦掉臉上的眼淚,看到走廊上那個掛著的,此刻正在迎風飄動的媽祖平安燈。
她立馬跑過去踩著凳子取下來,放進車筐里后,再次騎上單車往沙灘的方向。
華谷臣應該沒這么快離開。她剛才都沒看到岸邊有船停靠。
然而盡管已經很努力地蹬自行車,以為盡了全力,可是還是沒趕上。
沙灘上已經沒了那道高大英挺的身影。
夏子栗怔然呆立在原地,目光望著大海,什么也沒看到。
她走過去攔住一個小學生問:“你看到剛才這里站著的大帥哥走了嗎?”
小學生點點頭,說:“我們看到有一個超炫酷的游艇停在岸邊,把那個帥哥哥接走了。”
夏子栗惶然地后退兩步,目光落在車筐里那個白色千紙鶴上。而后拿起那個媽祖平安燈,一步一步走到海邊。
海水逐漸漫過她小腿,直至漫過膝蓋。
她雙手握住媽祖平安燈,低頭閉眼,額頭觸碰。
聲音伴隨著海浪聲,無比虔誠地說:“愿媽祖娘娘保佑你平安抵達。”
游艇即將上岸前,華谷臣兜里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拿出一看,收到了來自夏子栗轉賬的一萬元錢。
他輕笑了一聲。猜測夏子栗可能怕他沒錢用。
自己這次走得挺突然,沒有提前告訴夏子栗,確實是自己想得不夠周到。
不過夏子栗還是挺擔心他的。這錢索性還是收了,讓小混蛋安心一點。
此次游艇出海是臨時報備海事局,經過一番打點后特批當日出行。目前還沒有任何消息傳到汀城。
但是嘉鼎山莊已經開出十二輛黑色豪車趕往港口。排場十分高調,群眾和媒體都很茫然。不知道這是去接哪位大人物。
直到一艘炫酷的游艇停靠在碼頭,人們才看到游艇走出一個被保鏢擁護的人。但是沒能看清他的臉,只知道是個身量很高的男人。
轉眼那個男人已經坐進了其中一輛豪車內。
十二輛車有條不紊駛出碼頭,故意行駛到繁華地帶,引起路人觀望。
路人不知道是哪位人物來汀城了派頭這么大。很快有人拍了照片發到網上詢問。
一傳十,十傳百。網上的視頻觀看率已經高達幾百萬。
但評論區里依然沒人知道是誰。
豪車停在汀城一所私立醫院廣場。
保鏢下車后打開一把像長劍一般的黑傘,而后打開第二輛車的車門。一只穿著幾十塊錢休閑鞋的腳踩在地面,接著兩條修長筆直的長腿走了出來。
黑傘打在華谷臣頭頂,投下一片陰影籠罩在他身上。眸中含著一抹不達眼底的笑,沒有一絲溫度,滲出寒意。雙手插兜,步態沉穩中透著幾分閑散。
今天是華奧出院的日子,他要來好好迎接二叔出院。
此時華奧的妻子王笙和兒子華家至正在聽主治醫師的叮囑。傭人陳阿姨收拾好了華奧的物品,然后給華奧整理才穿好的襯衣。
VIP病房門在此時敲了兩聲。
大家向門口看去,華奧一家頓時臉色大變。
華奧雙腿發軟,雙手顫抖。整個人的身體好像都不由自己控制了,僵硬得動都動不了。長著眼袋的渾濁雙眼驚恐地看著華谷臣,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怪獸。
華谷臣笑得十分“和藹可親”,見到華奧后,很熟稔地走過來,張開雙臂抱住華奧,流露出“情真意切”的問候:“我真是想死你了我的好二叔!”
那個“死”字咬得特別清晰。聽在華奧耳中無比尖銳。太陽穴突突地跳。
一旁的王笙和華家至呆滯又驚恐地看著這一幕,根本不敢吱一聲。只覺得一股冷意從頭涼到了腳底。
華谷臣拍拍華奧的后背,感慨萬千地大聲道:“二叔啊!你都不知道我那段時間是怎么過來的。還好有你幫我把集團頂著。真是不知道怎么感謝你才好,嗚嗚嗚……”
他說得感人肺腑,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但是臉上一滴淚也沒有。
華奧眼尾抽搐,下一秒兩眼一黑,嚇撅過去了。
王笙驚呼一聲,和兒子沖過來扶住華奧。
接著醫生和護士也趕緊把人重新扶到病床上。
華谷臣一副驚訝的模樣:“哎呦,二叔的病沒好啊?看上去還挺嚴重,肯定是這幾個月勞心勞力管理公司把身體累垮了。小川。”
“在呢華董。”劉川舟一直在門口候著,旁觀自家老板在那飆演技。
他喊華谷臣“華董”。聽在王笙和華家至耳中就是正主回歸的宣示。內心更加惶恐不安。
華谷臣一副十分擔憂華奧的模樣,安排道:“趕緊給三叔和小姑打電話,讓他們立刻到醫院一趟。我的好二叔病情嚴重,指不定什么時候就沒了。”
“你!”王笙氣血上涌,差點也撅過去,好在踉蹌了兩下又恢復了。一個字也不敢對華谷臣說,咬碎一口銀牙往肚子里吞。
華谷臣無視醫生和護士對華奧的緊急處理,悠哉悠哉地坐在看護椅子上,翹起二郎腿,慢條斯理地說:“我瞧著嬸嬸身體也不大好呀,要不嬸嬸也躺在病床上讓醫生看看?”
“你不要欺人……唔!”華家至雙眼怒瞪華谷臣,后面的話被王笙伸手捂住了,讓他閉嘴。
華谷臣一副受傷的模樣:“親愛的堂弟,你為什么要這么中傷我呢。在這個世界上,我是最關心二叔的人了,沒有人比我更擔心二叔的身體。我可都是為
了你們好呀。”
華家至氣得直跺腳,但是不敢再冒犯華谷臣。
劉川舟打完電話回到病房門口站著說:“華董,電話打了。他們說馬上過來。”
“小川兒,給我倒杯水來,說這么多話挺口渴的。”華谷臣。
“好的,馬上。”劉川舟。
沒一會兒,華谷臣接過倒著溫水的紙杯喝了一口。看了一眼病房墻上的時鐘,幽幽地說:“再給我的三叔和小姑打電話。告訴他們如果二十分鐘后我看不到他們,我就親自去接他們。”
“是!”劉川舟又出去打電話。
此時醫生已經穩定了華奧的病情。給他打了點滴后想囑咐王笙什么,但是看了華谷臣一眼,什么也沒有說默默地走了出去。
病房里就只剩華奧一家和華谷臣。
王笙和華家至站著不敢坐,更不敢看華谷臣。
一旁的陳阿姨更是大氣也不敢出,全程都縮站在角落,不知道該怎么辦的樣子。
華谷臣慵懶地支著腦袋,閉眼假寐。
整個病房里安靜得落針可聞。被華谷臣強大可怕的氣場籠罩著,沒人敢有什么動靜。
此時醫院大門口外,汀城數家媒體聽聞華谷臣沒死,還高調回來了,紛紛要來采訪。但都被醫院安保攔在院外,禁止進入。
華建和華鳶兩人火急火燎地下了車,被醫院門口一片黑壓壓的記者們看到了,紛紛圍過來,舉著話筒嘰嘰喳喳地詢問——華谷臣沒死是否屬實。
兩人臉色都不大好,冷汗浸透了后背,本就心情復雜,此刻更是煩不勝煩。他們推開記者,大聲喊滾。然后連滾帶爬地快速往病房去。
終于趕在二十分鐘內到了病房,狼狽得氣喘吁吁,在看到華谷臣全須全尾地坐在椅子上時,震驚得雙眼發直。
這是活的大侄子!
華谷臣聽聞動靜,從假寐中緩緩睜開眼,撩起薄薄的眼皮。黑色的瞳孔猶如深山密林,云遮霧繞,復雜且沉寂。鎖定人時,猶如一把利劍,令人寒意四起。
即使是那么風情萬種的一雙桃花眼,在流露出寒芒時也不敢被人直視。
“三叔和小姑終于來了。”華谷臣溫柔開口。
華奧想謀殺他的計劃,華建和華鳶應該是知情的。但是裝作什么也不知道。
畢竟這兩人也覬覦老爹留下的巨額遺產很久了。明白只要他華谷臣活著,絕對不會分出一點給他們。
華建想要露出一個笑,但嘴角卻不聽使喚地抽搐著。比不笑還難看。
華鳶強自鎮定地抬手把長發往后撩了一下,又理了理自己的套裙裙擺。露出一個長輩般親和的笑。即使保養得很好,但眼角的細紋還是很明顯。
“阿臣,你沒出事,真是、真是太好了,”華鳶的眼眶紅了,流出晶瑩的淚珠,抬手抹去眼淚,走過來想要觸碰華谷臣的肩,“我們都以為你真的遭遇不測。為此我難過了很久,夜不能寐,食不下咽,愧對大哥沒有好好照顧你。現在看到你好好的,我、我太高興了。”
華谷臣任由她拍著自己的肩,露出一個溫和無害的笑:“小姑,我也很想你們。我遇難陷入絕境后,差點就堅持不住。但是一想到你們啊,我強大的意志力逼著我努力活下去,一定要活著見到你們。”
華鳶快速收回了手,臉上的表情是在僵硬。她后退了幾步,對方的壓迫感實在太強,她心里陣陣發怵。“沒事。都苦盡甘來了。”
“小川兒,看見三叔和小姑來了,怎么不端杯水呢?”華谷臣懶洋洋地說。
“好的,馬上。”
沒一會兒劉川舟端來兩杯水分別遞給華建和華鳶。
兩人興許是心思過于慌亂,端起水杯就喝,結果被滾燙的熱水燙得狼狽至極,水杯摔到地上,濺得到處都是。
“小川兒你也真是的,怎么能把滾燙的水給三叔和小姑喝呢,看把他倆燙得齜牙咧嘴的。”華谷臣嗔怪道。
“抱歉,我重新去拿。”劉川舟。
“算了,我看三叔和小姑也不渴,給他倆端兩個椅子過來吧。”華谷臣體貼道。
華建嘴皮子還痛著,哆哆嗦嗦地說:“不用不用,我倆站著就行。”
他知道華谷臣打小就是個壞心眼的小畜生,只認親爹,不認什么叔叔姑姑的。要是看不慣你,有的是辦法整你。指不定等會遞過來的凳子是不是一坐就壞的呢。
劉川舟頓住腳步看華谷臣怎么安排。
華谷臣微微一笑:“我一個晚輩坐著多不合規矩。不過……我這從鬼門關里走一遭啊,身子骨大不如前了,站久了腰疼。所以我就不站了吧。”
“那的確是要好好修養。阿臣還年輕,以后會養好的。”華鳶堆著笑臉說。
華谷臣低低笑了兩聲。興許是二郎腿翹久了不舒服,索性直接抬起腳擱在華奧的病床邊上,一條長腿搭在另一條長腿上,姿態慵懶又霸道。
太狂了,但是沒人敢說什么。
“三叔、小姑,這段時間公司經營得如何呀?”華谷臣掀起眼皮看向他們。
兩人面面相覷,臉色很是難看。
華建負責的“華幸軟件”公司主要是開發軟件。華鳶負責的“華幸娛樂”公司主要是游戲開發。
兩個子公司沒了總公司的扶持,每況愈下。股市連連下跌。公司負債累累,如今還面臨被其他公司收購的風險。
當初華奧承諾會劃撥巨額到子公司填補負債,但華奧上任以后自顧不暇,被董事會的人監督著,即使有權利也不敢輕舉妄動。
把子公司經營得那么爛,哪敢說話。
兩人緊張得冷汗直流。
華谷臣的目光在他們身上掃過,眼里的厭惡藏都藏不住。簡直是爛泥扶不上墻。
當初老爹還活著的時候,經常給他們收拾爛攤子,如今老爹死了,他們就差點把公司便宜賣給別人了。
華建忽然哀求道:“大侄子啊,算三叔求你了,再幫幫三叔把公司情況扭轉回來吧。我們華家的子孫就屬你最有能力,你一定能挽救的!”
“哈哈哈哈,三叔,你好好看看,我是華谷臣,不是華斯,不是你們那個好大哥。我可不會像我爹那樣一直給你們收拾爛攤子。”華谷臣笑得冷血又殘忍。
華建忽然撲到華谷臣椅子前,門口的保鏢迅速沖了進來,以為華建要攻擊華谷臣,然而對方只是抱著椅子毫無形象地哀求:“阿臣!我可是你三叔啊!你爸爸的親弟弟!你難道就眼睜睜看著三叔的公司破產嗎?!”
華谷臣眉眼飛揚,目光灼烈:“我當然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老爹辛苦打拼的事業被你毀了。所以……我決定送你去德國進修學習企業管理。換個人來負責華幸軟件公司。”
那一刻,華建整個人都傻了。他完全不敢相信這是華谷臣說的話。居然要把他送到國外?!
“你瘋了”華建驚恐萬分。
華谷臣彎著眼眸笑得光華流轉:“你沒有能力拒絕。公司章程明確規定母公司對子公司高層管理人員的解聘有最終決定權。去不去德國,由不得你。”
華建渾身無力跌坐在病房冰涼的瓷磚上。
“至于小姑,”華谷臣視線移到華鳶臉上,嘴角噙著莫若有似無的笑意,“你比三叔多一個選擇,你可以不去國外,但是,你要把所有姑丈的親戚朋友踢出公司,包括姑丈和你的兒子。否則,華幸娛樂公司的負責人我也會考慮換。”
“好好好,我一定會把余業江那些親戚朋友開除,明天我就去做。”華鳶心驚肉跳,一顆心懸在了嗓子眼。還以為自己也會跟華建一樣被迫出國。
華建坐在地上毫無形象地捂臉哭。嘴里念著:“我錯了大侄子……嗚嗚我錯了,三叔錯了,求你不要把我送出國……嗚嗚。”
就在此時,華奧醒了。
華奧聽見三弟窩囊的哭聲,抻起脖子,赫然看到一雙腳擱在自己病床邊上。側頭一看,還是華谷臣。
他想再次撅過
去,但是這次撅不過去了。
“快、快扶我起來。”華奧顫巍巍地伸出手。
陳阿姨和王笙趕緊扶他坐著。
“二哥醒了。”華鳶。
華奧看向華谷臣,深吸一口氣,又沉重地嘆了一口氣。他知道華谷臣什么都知道了。如今就是回來報復他的。
真的沒想過華谷臣沒死。
但是如今自己把公司毀成這樣,也很后悔。
“阿臣啊……”華奧老淚縱橫,知道自己斗不過這個混賬,所以只能賣慘,“是二叔沒有照顧好你,二叔愧對大哥啊……唉!”說著伸手狠狠打自己耳光。
王笙趕緊阻止,哭著說:“干什么啊老二!”
華奧看著華谷臣那雙似笑非笑能洞察人心的眸子,悲痛地說:“爆炸的那艘游輪,真不是二叔謀劃的。你可是我大哥唯一的兒子,我怎么可能害死你呢。這其中肯定有誤會,一定是有人挑撥離間啊!”
“就是你謀劃的!”華鳶義憤填膺地說,“都這個時候了,二哥你就承認吧。人家阿臣又不是傻子,肯定什么都知道了。你還不如說說怎么彌補!”
“你、你你也是個混賬!”華奧氣得直哆嗦,指著華鳶的鼻子罵。
華谷臣始終笑瞇瞇的,沒有一點發火的模樣,看上去好像很好說話似的。
華奧老臉掛不住,最終還是默認了。開始打感情牌:“阿臣啊,你小時候被爸爸拿著棍子滿屋子追著打,二叔還幫你攔過呢。念在這份恩情,你就饒了二叔吧。二叔知道錯了,二叔再也不敢了。以后一定把你當親兒子對待。”
“噗——”華谷臣沒忍住笑了。
“這么說來我還要謝謝你了是吧二叔?”華谷臣挑眉。
華奧嘴角有些抽搐,不敢回答。
華谷臣放下腳,朝劉川舟伸手:“小川兒,把資料拿來。”
“好的華董。”
劉川舟打開手上提著的公文包,把一份厚厚的資料拿出遞給華谷臣。
所有人都忐忑地看著那份資料,不知道華谷臣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華谷臣翻著厚厚的資料,說:“華奧,代理董事期間涉嫌多項職務犯罪——職務侵占罪、貪/污罪、挪用資金罪、商業賄/賂、濫用職權罪、偷/稅、漏/稅、洗/錢等。”
他抬眸沉沉看著華奧,微笑:“我作為華幸集團法人,代表公司正式起訴你。”
華奧臉上血色盡失,一瞬間仿佛蒼老得快要死去一般。
“天吶,這是要把牢底坐穿吶!!!我的天……六親不認吶,畜牲!畜牲!”王笙失聲大喊,毫無形象可言。
華谷臣疑惑地側頭問劉川舟:“她罵我什么?沒聽清。”
“她說你是廚神。”劉川舟回答。
“這不拍馬屁么,我根本就不會做飯啊。”華谷臣攤手。
劉川舟也攤手。
華奧目光毫無神采,掀開被子下床,走到窗邊,往下望了一下。樓底黑壓壓一片,全是媒體記者。
他雙眼充血,對華谷臣說:“你是不是真的要把我逼到絕路?”
華谷臣無奈笑笑:“我親愛的二叔,你省點力氣吧。把這些精力留到法庭上好嗎?”
“你如果真的要起訴我,我就從這兒跳下去!下面全是記者。到時候你逼死叔叔的新聞就會滿城皆知。你毀了我,我也要毀了你!”華奧臉上橫肉亂顫。
“哈哈哈哈哈,”華谷臣側頭對劉川舟說,“小川兒,我怎么覺得這么好笑。我們來打個賭,賭他會不會跳。”
劉川舟:“賭注是什么?”
華谷臣:“他要是跳了,他的子公司就歸你負責了。”
華家至突然插嘴:“那是我爸留給我的!”
華谷臣無視他,繼續說:“他要是沒跳,我可以考慮讓堂弟留在子公司。”
劉川舟了然一笑:“那我賭他跳。”
華谷臣看向窗邊的華奧,歪頭沖他笑得張狂,挑挑眉:“跳還是不跳,二叔倒是快點吧。”
“別跳啊老二!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我一定想辦法把你保釋出來。”王笙。
“別跳啊爸爸!你跳了公司就不屬于我了!”華家至。
華奧猛地跺腳,他是拿華谷臣這個混賬沒有一點辦法。這么大把歲數了被一個二十來歲的混賬小子隨意拿捏。
最后他只得認命地、窩囊地坐回病床。眼里已經沒了一絲希望。他知道華谷臣會讓他一輩子待在牢里,妻子是不可能把他保釋出來的。
坐在地上的華建站起身,拍拍屁股,抹了抹眼淚。他覺得自己跟華奧比起來好多了,至少沒被送進牢里。在國外也……挺好的。
華谷臣笑著對劉川舟說:“我賭贏了。”
他沖劉川舟招招手,示意對方俯身附耳聽他說悄悄話。“我只說讓堂弟留在公司,又沒說讓堂弟做負責人。太好忽悠了吧。”
他可不想公司被二叔霍霍以后又被堂弟霍霍。
劉川舟偷偷沖他比了個“6”。
華谷臣站起身,伸了伸懶腰。不想再多看這些人一眼,雙手插兜,戴上墨鏡。邁著長腿離開。
“走吧,記者們應該都到了。去露個臉。”華谷臣。
私立醫院大門口。
華谷臣站在階梯上,面前無數話筒和攝影機對著他,閃光燈在他俊臉上此起彼伏。面對記者們的問題挑著回答。嘴角始終掛著一抹勝利者的笑。
很快明天汀城頭條就是華幸集團前法人回歸的新聞。接著股市就會一路暴漲。他也會回到那個本該屬于他的位置。
而這一切遠在微笑島的夏子栗都不知道。
她一心撲在知識的海洋里,滿腦子都是努力學習。
朝著心中的那個目標前進。
第46章 他叫華谷臣汀城最年輕的董事長……
兩年后。
汀城,汀大校園。
下午,陽光在一排排高大的樹木投下長長的影子。光線透過樹葉間的縫隙,在校園道路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樹上傳來知了的鳴叫,以及偶爾幾聲鳥叫。
湖邊長椅旁的柳樹被微風吹起在空中搖擺,湖面輕輕蕩漾起漣漪。偶有樹葉飄落在水面上。
德興樓階梯上陸陸續續下來一些學生,步伐不緊不慢,低聲交談著什么。
其中有一道靚麗的倩影靈活地穿過前面的學生,快速跑到大樹下一排單車處,找到自己的單車。把帆布提包放在車筐里,而后開鎖,上車,后退,轉彎,駛入校園長道上。
夏子栗看了一眼智能手表,已經17:05分了。
今天下午八、九節課是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概論。結束以后她上了個廁所耽擱了一點時間。
不過還是來得及,只要趕在17:30到達維斯爾酒店。
維斯爾酒店是距離汀大較近的一座五星級酒店。到了以后坐電梯到52樓,走到后臺更衣室,里面有一排洗浴間。
夏子栗打開自己的衣柜,從里面拿出干凈的浴袍,走進洗浴間沖澡。
此時其他同事也來了,陸陸續續進去洗浴。
十分鐘后夏子栗圍著浴袍出來,走到衣柜前拿出一條干凈的、熨燙好的玉瓷色旗袍換上,而后坐到化妝臺開始給自己化妝。
真的如華谷臣所說,茶園經營問題越來越嚴重,兩年的時間,隨著市場的競爭加劇,夏氏茶園沒有改革,滿足不了市場需求。
加之茶園管理水平守舊,從茶葉品質、人才投入、勞動力成本、原材料加工、銷售渠道等諸多問題上,沒有得到改善解決。
現如今缺乏足夠的現金流維持日常運營,財務陷入巨大困境。或許撐不了幾個月就會被收購或者破產。
兩年前她勸過老夏要改革,但是那人固步自封,自以為是,只當她是個孩子,根本不聽她的。
當然她的確是個孩子,十七八歲的年紀,一心投入學習發奮考汀大,根本無法顧及自家產業。
考上汀大以后,老夏很憂愁地跟她說,茶園經營困難,沒錢供她上大學。
夏子栗早就料到了,所以這兩年她把
零花錢全部存起來,足夠應付大一的學費和生活費。僅此而已,沒有余錢補貼家里。
那個小三生的便宜弟弟,她是一點也不在乎的。這是老夏自己種的因,那就自己食這個果吧。
她念大學就不指望老夏給她提供什么學費幫助了。往后的學費都要靠自己兼職掙。至于獎學金什么的,太卷了,她懶得花那個時間卷。
所以從九月開學到現在11月,她做過很多兼職,比如車模、服裝模特、家教、游戲代練、職業伴娘等。
但都因為某些原因沒做了。
目前在兼職的就是這個五星級酒店的禮儀。
十月底的時候維斯爾酒店在官網發布招聘禮儀小姐,工作時間在晚上七點到九點之間,比較符合她兼職的需求。
唯一讓她為難的是星期一和星期三晚上有課,她不能因為兼職而不去上課。好在經理挺滿意她的工作能力,所以允許她星期一和星期三晚上不來。
精致的妝容完成了。夏子栗從抽屜里拿出一根仿玉的簪子,將簪/子插/入盤好的頭發。
18:30分,禮儀主管讓大家集合。
夏子栗從化妝柜下拿出一雙九厘米的高跟鞋換上,起身走到禮儀隊伍里。
這個禮儀隊共十二人,穿著統一定制的玉瓷色刺繡旗袍,個個容貌出眾、比例優越、身材婀娜。
不過夏子栗是其中個子最低的。
因為招聘條件其中一個硬性要求是身高168,可她只有164。但因為薪水實在喜人,實在想去。所以她面試前在兩厘米的平底鞋里塞了兩厘米的增高墊冒充168。
以為這樣能渾水摸魚。結果面試的時候是需要脫鞋量凈身高的。
這就尷尬了。
本以為面試不通過,但是面試的女經理說她長得很漂亮,美得很有辨識度,屬于看一眼就能記住長相那種美女。加之她身材比例好,四肢修長、前/凸/后/翹、胖瘦得宜,讓人眼前一亮又一亮。
最后經理還說她是985的大學生。有學歷、有顏值、有身材。可以彌補那缺失的四厘米。
夸得她有些飄飄然。
所以最終她就被破格錄用了。不過別人穿五厘米高跟鞋,她得穿九厘米才行。
她以前從來沒穿過這么高的高跟鞋,為了適應,不得不天天練習。好在最終她踩著九厘米高跟也能如履平地。
她有些慶幸自己在那兩年里,不僅努力學習,還努力增肥。把自己從八十斤營養不良的豆芽菜,變成現在九十八斤骨肉勻亭的S形身材。
高中一畢業就把衣柜里一水兒的運動服塞進箱子里。自學化妝和服裝搭配。
機會永遠留給有準備的人。
禮儀主管仔細檢查了每個禮儀小姐的妝容和服飾。然后說:“今晚是PT腕表發布會的私人晚宴,邀請的嘉賓都是名流富豪之類的大人物。務必打起精神對待,不可怠慢疏忽。好了,去場內準備吧。”
禮儀小姐們微笑點頭,而后坐電梯上了酒店頂樓宴會廳。
大廳內燈光亮起,場內寬敞開闊,整個空間像是被星光籠罩,璀璨耀眼,富麗堂皇。
地面鋪就著的昂貴地毯干凈得纖塵不染。長桌上擺放著的鮮花還有晶瑩的水珠,散發自然的淡香。獨家定制的精美餐具在燈光下閃閃發亮。墻上掛著名家的典藏油畫。悠揚的音樂在偌大的場內回蕩。
這里的每一樣物品都透著紙醉金迷的奢靡。
忽然夏子栗的目光落在長桌主位右側第一個座位上放著的席位牌上,寫的是“華谷臣”。
華谷臣和華臣,這兩個名字也太相似了。
一下子把她的回憶拉到了兩年前。想起了那個驚艷了她少女時代的男人。
如果不是留下的那個智能眼鏡,她會覺得自己可能做了一個夢。
*
兩位禮儀站在門口迎賓。
一部分禮儀在內場引導嘉賓前往簽到處簽到、合影。
夏子栗引導專業攝影團隊在指定地點就坐,提醒他們尊重嘉賓隱私。
畢竟這是品牌的私人晚宴。活動內容不對外開放。
嘉賓們陸陸續續入場,不少男士攜女伴同行。每個人都穿著華麗的禮服,戴著昂貴的珠寶,掛著得體的微笑。
每次這樣的晚宴,夏子栗都能看到娛樂圈里當紅的女明星被富豪當做女伴同行。或許富豪們也需要高級美女作陪才會顯得自己身價更高吧。
只是沒想到這次竟然看到了金珍玉。
她是前段時間因為一部都市偶像劇小火的95后小花。最近和劇里的男主角炒CP炒得熱火朝天,在各種綜藝節目上曖昧拉扯。無數粉絲都說他們是真的。
雖然夏子栗不追星,但是偶爾在短視頻app上還是會刷到。對金珍玉還挺有好感。
但是現在金珍玉卻挽著一位身高不到一米七的中年男人出席晚宴,姿態低眉順眼。明明穿著高跟鞋比那男人還高,卻在男人面前小鳥依人的樣子。
身上穿著某品牌的夏季新款禮服,長尾拖地,手工縫制的細鉆在燈光下閃耀奪目。確實非常美。至于她和那中年男人什么關系她不想揣測。
嘉賓們入場以后在場內自由交流。
夏子栗想近距離看看金珍玉,于是從侍應生手中接過盛著香檳的托盤,走到金珍玉身旁,露出微笑:“先生女士。”
兩人端走托盤上的酒杯,禮節性地點頭回應。
忽然那個中年男人問夏子栗:“新來的嗎,上次來這里沒見過你。”
夏子栗:“上個月末才來的。”
男人目光很直白地上下打量她。就像在看一塊待價而沽的肉一般。有著高高在上的優越感,自然而然地睥睨底層人,掂量這塊肉多少錢能到手。
這樣的眼神夏子栗不是第一次感受到。她覺得非常惡心,要是依照她以前的脾氣,肯定給這老逼登一耳光。但是她來了汀城以后學會了隱忍。
知道這里的人都分三六九等。她開罪不起這樣的大人物。因為她沒有背景,沒有權勢,沒有靠山。碾死她跟碾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
那個男人把一張名片放在托盤上,笑得油膩,直白地夸她身材很Sexy,還說:“這是我秘書聯系方式。”
夏子栗快吐了。
這不就是暗示想睡她么。
娘的,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也不怕精/盡/人/亡。
關鍵是這老逼登還一副“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氣。還不趕緊接住這潑天富貴”的高貴模樣。
是把自己當古代的皇帝了吧。
夏子栗嘴角揚起,眼眸彎成月牙的弧度,笑得很假但應該很體面:“謝謝。”
然后轉身快步離去。只是在轉身那一刻,她捕捉到了金珍玉同情的眼神。或許金珍玉把她當成了傍大款上位的女人。
想來金珍玉在娛樂圈混得也不容易,爭取到一個班底好的女主角太難了。有了資本的介入就會容易得多。
原本零散交流的嘉賓們,因為一個人的到來而慢慢聚攏。逐漸朝著那個人靠近。
夏子栗托盤上的香檳都被拿完了,走到后臺去放托盤,順便把名片扔進垃圾桶。回來時就看到一群大佬圍著一個人。
誰呀,品牌方負責人嗎?
夏子栗好奇地走過去看,直至看到一道高大挺拔的背影時,赫然停住腳步。
那男人很高大,穿著一身精心剪裁的西服,面料啞光順滑,質地厚實卻輕盈。是經典的雙排扣設計,線條流暢熨貼合身。
人影穿梭間,隱約可見他的寬肩窄腰和長腿。即使一個背影,也俊得令人移不開眼。舉手投足間散發著極有格調的男性魅力。
這套昂貴的西服穿在他身上可以用“完美”二字形容。
她覺得,這背影似曾相識。
但是記憶里華臣總是穿著幾十塊錢的T恤和褲子鞋子。
可能是自己多想了。
然而下一瞬,那男人轉過身,桃花眼在璀璨的燈光下笑得風情萬種。
夏子栗原本平穩的心跳在一瞬間劇烈跳動起來。
她被震驚得僵在原地。
緩了幾秒后逐漸回神。伸手去摸眼前是否戴著智能眼鏡。因為在那一刻,她懷疑是自己眼鏡沒摘,所以才會看到華谷臣。
但是她沒摸到眼鏡。
說明……那
個群英環繞的男人真的是華谷臣。
真的是他。
兩年了。這兩年內,除了華谷臣離開那天她給他轉賬一萬元以外,沒再給他發過消息。
這兩年里他們沒有任何聯系。
華谷臣也沒有主動聯系過她。雖然她一開始期待過,但是后來就不再期待。
畢竟他們關系也沒那么到位。
看來華谷臣在汀城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繁華大城市混得很好。明明這場宴會的主角不是他,但是他一出現就成了主角,大家都圍繞著他。
“喂,栗子,你發什么呆呢。小心被主管看到扣你錢啊。”茜茜在一旁低聲提醒她。
夏子栗拉著同事茜茜往后臺走,假裝是去上廁所。實際是問茜茜知不知道那個被大家圍繞的男人是誰。
畢竟茜茜在這里工作兩年了,應該見的、知道的比她多。
茜茜也是個直爽的人,問什么她就說什么。一邊和夏子栗往廁所走,一邊低聲說:“你說那個巨帥的帥哥啊?你竟然不知道他,哦也對,你才到汀城沒多久。”
“你快說嘛,我急死了。”夏子栗挽著她的手腕晃了晃。
茜茜:“他是華幸集團的董事長。你沒聽錯,就是董事長。應該是汀城最年輕的董事長。因為父親死得早,所以二十五歲就接管企業獨挑大梁了。不過兩年前他剛接手沒多久,就遭遇了游輪大爆炸事故。當時媒體報道他死了,他二叔還給他辦了盛大的葬禮,大半個汀城大人物們都來吊唁。結果他福大命大,竟然沒死,幾個月后好好地回來了。你說這人是不是命太硬,閻王爺都不要他。”
夏子栗目光發直地看著路面。
兩年前……
不就是她遇到華谷臣的時候嗎。
難怪第一次見到他時那么狼狽,原來是落難了。
茜茜還在講:“外界流傳他是被二叔謀害了,到底是不是真的不知道。反正一回來就起訴二叔,讓他牢底坐穿。然后送三叔一家子去德國。還讓小姑把老公所有親戚朋友包括兒子踢出公司。自從他高調回歸之后,華幸集團的股市就暴漲,還把負債累累的幾個子公司盤活了,今年還開拓了海外市場。那叫一個六親不認,雷厲風行,大殺四方啊!”
“所以他叫什么?”夏子栗問。
茜茜:“華谷臣。”
第47章 上等人他很迷人,也很危險
夏子栗和茜茜上完廁所離開。
回到明燈璀璨的大廳時,茜茜拉住夏子栗的手,認真說:“栗子,我在汀城混三年了,我比你更懂這個把人分三六九等的城市。像我們這樣除了美貌什么都沒有的姑娘,千萬不要愛上那種男人。底層女人在他們眼里就是玩物,玩膩了就扔掉,不會把你當人看的。尤其是華谷臣那樣完美的男人,有無數豪門千金為他前赴后繼,還輪不到我們這種底層姑娘攀附。所以,你千萬不要有不該有的想法,我們都知道他很迷人,但也很危險。”
夏子栗笑著拍拍她,很輕松地說:“謝謝你這么關照我。放心吧,我只是有點好奇他是誰而已,并沒有其他想法。”
她想對茜茜說,她所了解的華谷臣,不是會玩弄女人的。相反華谷臣很尊重女性,和那些富二代不一樣。
茜茜點點頭,拍拍她的手:“好吧。趕緊工作吧。小心被主管看到我們在摸魚。”
夏子栗的笑意在轉臉那一刻收斂了。眸中的神采漸漸沉了下去。
此刻早已沒了再見華谷臣的興奮和激動。
沒和茜茜交流前,她還產生過想要主動去和華谷臣打招呼的想法。但是現在,她忽然有些自卑。
原來華谷臣是含著金湯匙出身的少爺,他所在的圈層是她這種海島姑娘奮斗一輩子也觸碰不到的。
在這個人分三六九等的城市,華谷臣是上等人。
他擁有的權利、金錢、背景、資源,人脈。是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
現在她還穿著酒店禮儀小姐的服飾,貿然去打招呼,顯得自己好像跟那些妄圖攀高枝的拜金女一樣。
算了,就當沒看見吧。
就當……兩人從未有過交集吧-
到了正式晚宴的時間。
夏子栗全程刻意背對華谷臣,有條不紊地引導那些嘉賓對號入席。
忽然她看到有一只白色的、毛茸茸的小薩摩耶,兩只爪子正在刨昂貴的地毯,已經刨得起了毛。
這只狗看上去只有幾個月大。還是個孩子呢,誰帶來的。
她還是頭一次遇上有嘉賓帶狗來的。
“屁寶兒,過來。”一道低醇的嗓音傳來。
那只小薩摩耶跟個毛線團似的蹦跶著跑到聲音的主人那兒去。
夏子栗這才知道原來是華谷臣的狗。
他這么大個噸位,居然養這么小而萌的狗狗。
小屁寶兒三兩下就竄到華谷臣大腿上坐下,搖著白色的小尾巴。前爪努力往席桌上扒,但是爪子太短夠不著,急得開始用爪子刨華谷臣的西褲。
夏子栗挺可惜那條褲子的,看上去應該很貴。
狗子還沒刨兩下就被華谷臣拍了一下屁股,立馬老實了,縮窩在大腿根兒,舔自己的爪子。
晚餐正式開始。
品牌方負責人Thomas坐在主位。
他是個三十多歲的英國男人,操著一口倫敦腔。嗓音醇厚富有磁性,很是悅耳。穿著剪裁簡約的西服,戴著銀邊眼鏡。藍色瞳孔在鏡片下顯得目光爍亮。說話時溫和謙遜,涵養極好。
也是一個很有腔調的魅力男性。
果然圈層決定接觸的人是否優質。
十二個禮儀小姐分成兩撥站在長桌兩側,也就是嘉賓們身后幾米開外。
夏子栗站在華谷臣身后,安靜地觀察著周遭。
眾人舉杯喝酒,接下來就是Thomas發言。
夏子栗本來想專心聽他的好聽的倫敦腔,但是一想到他叫托馬斯,就覺得好笑。因為有部動畫片里有輛火車就叫托馬斯。
主題曲里還有一句唱的是“托馬斯和他的朋友們。”
這讓夏子栗一直在管理自己要翹起來的笑。
好在Thomas發言簡短,很快結束了。下一個流程是品牌方送今年新款腕表給在座嘉賓。
很多國際大品牌都會將新款腕表送給名流富豪企業家們后,再上市進行公開售賣。
夏子栗從侍應生手中接過盛放著兩個腕表盒的托盤,這才反應過來是要送到嘉賓座位上。這讓她頓時心提到了嗓子眼,早知道就不站著華谷很身后了。等會兒不會發現她了吧。
不過她的擔心是多余的,禮儀小姐端著托盤走過去時,根本沒人看她們一眼。放下腕表盒就退回原位了。
大家打開禮盒,欣賞新款腕表。
華谷臣就坐在Thomas右側。他拿出腕表夸贊著。逗得Thomas哈哈大笑,說他很幽默。
之后華谷臣直接戴上。
Thomas“哇哦”了一聲,豎起大拇指連連贊嘆。情緒價值相當到位。
此時小薩摩耶不輕不重地“汪”了一聲。
Thomas注意到小狗子,笑著摸摸頭,而后想到什么,把自己手腕上的表取下,戴到小狗脖子上。用英文說了句:“差點忘了你。”
茜茜瞪大眼睛,難以置信,而后看向夏子栗,那眼神仿佛在說:有些人活得還不如一條狗。果然投胎是門技術活。
夏子栗知道PT這個品牌,主要做珠寶和腕表。幾乎每款腕表都在百萬以上,甚至有一款館藏手表達到了千萬。因為是英國女演員奧黛麗赫本戴過的,其意義大過了表本身價值。
此時狗子從華谷臣腿上跳下來,似乎覺得這上百萬的手表戴在脖子上不舒服,甩著腦袋想要扔掉。
Thomas看向距離最近的禮儀,露出禮節性的微笑,沖夏子栗說英文,讓她過來把狗子帶去玩一下,馬上要就餐了。
夏子栗說了句“ok”以后,走過來蹲下抱起狗子往后臺方向走。
華谷臣覺得那嗓音有些熟悉,下意識扭頭看去。但看到的是一道婀娜多姿的背影,即使踩著九厘米細高跟也如履平地,步態輕盈優美,
身姿搖曳如柳。
他訕訕回頭,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感覺那背影很像一個人。又扭頭看去。
明明印象中的夏子栗總是穿著寬松的運動套裝,踩著平底休閑鞋,而且瘦得營養不良的跟豆芽似的。按理來說,不可能有相似之處。
但是看著這個背影就會聯想到夏子栗。
不過夏子栗那囂張跋扈的性格,估計也不可能會做禮儀小姐。而且現在也才19歲,正是念大學的時候。這個點兒估計在宿舍打游戲。
*
宴會廳后臺。
夏子栗將掙扎著要下地的狗子放在休息區沙發上。
狗子扒拉著脖子上的名表,想要把表扯下來。但是無論怎么扒拉都弄不下來,哼哼唧唧地叫著。
夏子栗動手把它腦袋按進沙發里,防止她解表帶的時候狗子咬她。接著三兩下就把表解了下來。
狗子覺得舒服了,搖著尾巴,又開始蹦跶起來了,爪子一刻不停歇地刨沙發。
夏子栗將它放在地上,不許它爬上來刨沙發。
這酒店的所有物品都很貴,可不能因為狗子的錯冤枉她。
解了手表,這表放在手里就是燙手的山芋。放著也不是,拿著也不是。
好在這會兒休息區只有她一人。索性就把表放在沙發上,自己陪狗子玩會兒。
今天意外地能偷懶。跟狗子玩可比面對那群光鮮亮麗的衣冠禽獸輕松多了。
夏子栗有過養狗經驗,喪彪那樣的拆家狗她都能調/教,眼前這只小薩摩耶也不在話下。
于是她就在休息區訓練狗子一些常規的動作。比如招招手、握握手、轉圈圈、原地跳、鞠躬等。
很快狗子開始喜歡上夏子栗,搖著尾巴蹭她的腳,抬起頭沖夏子栗露出招牌式笑容。
大概過了快一個小時。
晚餐終于結束。
夏子栗不想直接跟華谷臣碰面,就把狗子抱給禮儀主管,同時把表也給了對方,說:“孫姐,我有點事要趕緊回學校了,麻煩你把狗和這塊表送還給華先生吧。”
“行吧,你去吧。”孫主管也挺愿意接這個活兒的,可以在大佬面前露個臉。
夏子栗說了聲謝謝以后坐電梯下樓更衣室換衣服。
孫主管把表和狗子送到華谷臣跟前。
華谷臣笑著問她:“剛才是你一直在陪它玩嗎”
孫主管露出標準微笑:“是的華先生。”
華谷臣把狗戴過的那只表給她,說:“多謝。”而后提溜著狗后頸瀟灑走了。
留下孫主管驚愕地立在原地。低頭看手里的名表,她竟然陰差陽錯接了個潑天的富貴。
這一塊表可以抵她四年的年薪了。
酒店車庫。
司機給華谷臣開后座車門。
華谷臣彎腰坐進去,把小狗子扔到座椅上。
出門的時候沒注意到這個小鼻嘎跟了上來。不過來都來了索性就讓它跟著一起赴宴。
赴宴就算了,還平白多送了一塊手表。一只狗崽子而已,要什么表啊,人都沒它奢侈。
忽然狗子在座椅上站立起來給他鞠了個躬。
“喲,在哪兒學的呀?”華谷臣。
狗子又伸出前爪,抓住華谷臣修長的食指,做了個握握手的動作。
華谷臣大力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腦袋:“行啊你小屁寶兒,這套也學會了。以后你就代替我去社交唄,我在家里替你做狗。”
狗子開心得原地轉圈圈。
華谷臣拍了它屁股蛋兒:“想得美!”
司機周叔在前面哈哈笑。
夜晚繁華街市上。
夏子栗騎著單車在人行道上快速騎行。一輛墨綠色的勞斯萊斯古思特從她身側疾馳而過。掀起的風吹起她的長發。只顧著趕路,跟本沒注意車里坐著的是華谷臣。
終于騎回學校宿舍,趕在11點門禁前到了。
今天宴會結束得有點晚。
她將單車推進一排單車里鎖上,而后拿起車筐里的帆布包挎上,拿出手機一邊看一邊快步上樓。
她知道今天會回來得很晚,所以早在八點的時候就在宿舍群里發消息,讓三位室友有空就早點洗頭洗澡。但是現在都快11點了,沒人回復她。
寢室11點半就要熄燈,她很不喜歡在浴室打著手機電筒洗頭洗澡。
結果回到宿舍以后,三位室友還沒洗。一個在平板上看電視,一個玩手機打游戲,一個跟男朋友煲電話粥。
她騎了單車回來一身汗,加之臉上的妝還沒卸,渾身都難受。懶得問她們洗沒洗。直接在陽臺取下睡衣準備去廁所洗澡。
“誒,你干嘛呀”張書愛聽見動靜趕緊放下平板走到陽臺問她。
夏子栗正在拿自己的沐浴露,頭也沒回地說:“洗頭洗澡。”
“我們還沒洗呢。你洗之前怎么不問問我們?”張書愛說。
夏子栗回頭很不爽地看著她:“你有空刷劇沒空洗澡洗頭。非要等我回來了再跟我搶?”
這時楊雅萍也走到陽臺,開始拿自己的沐浴露和洗發水。邊拿邊說:“剛才打游戲忙著呢,哪有空洗。現在有空了。”
“我刷劇也忙著呢,沒空啊。”張書愛。
韓竹掛了電話,走到陽臺,雙手抱臂對夏子栗說:“洗澡洗頭也要有個先來后到吧。我剛才跟男朋友打電話忙著呢,沒空洗。你最后回來的,你最后洗唄。”
“就是。”
“哪有插隊的。”
另外兩個也幫腔。
夏子栗把毛巾甩在臉盆里,冷笑一聲:“我在群里跟你們說了我今天兼職回來得會很晚,讓你們先洗。你們眼瞎看不見啊?”
韓竹:“你既然在群里說了讓我們先洗,那這會兒我們就要先洗啊。”
“行啊,故意的是吧。那大家都別洗好了。”夏子栗把盆子往臺上一扔,走到浴室門口堵著。她知道這三人不敢來推她。
果然,三人沒轍了。一個個表情跟吃了蒼蠅一樣。
其實這種事情不是頭一次了。之前兩次夏子栗都忍了,自己打著電筒在浴室洗頭洗澡。
但事不過三,雖說初來乍到凡事以和為貴,但是有些人故意刁難她,她也不是吃素的。
那就跟她們三個硬碰硬唄。
夏子栗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已經11:10分了。說:“還有二十分鐘熄燈。你們就這樣跟我站二十分鐘唄。”
張書愛氣惱地踢了一腳陽臺的垃圾桶,轉身回了寢室,說:“臉皮真厚。”
楊雅萍臭著臉也跟著進寢室:“沒見過這種人。”
韓竹一副寬容大度的樣子:“行行行,你洗吧你洗吧。跟沒洗過澡似的。小地方來的人就是小家子氣。”說著也進了寢室。
夏子栗嗤笑一聲,笑他們三人欺軟怕硬。端起臉盆進了浴室。
進浴室關上門以后,她聽見韓竹又給男朋友撥電話,專門吐槽她,說她是個奇葩室友,說她是小地方來的土老帽,小島做題家,家里窮得只能靠兼職掙學費之類的巴拉巴拉。
第48章 有恩華谷臣當初說的話還算數嗎?……
其實大一開學剛進宿舍那會兒,四人關系挺和諧友善的,但隨著慢慢了解和接觸,那三人就開始拉幫結派,逐漸表現出孤立和排擠夏子栗的行為。
當初在汀大企業號線上選宿舍時,夏子栗勾選的需求是——晚睡早起、定期收拾、洗漱規律、喜歡開空調、南方人、不追星、不吸煙。
最終匹配的就是她們四人。但是她們四人都不是同一個專業。
韓竹是大數據管理與應用專業,張書愛是環境科學與工程專業,楊雅萍是生物醫學工程專業,夏子栗是人工智能專業。
夏子栗很焦慮四個人不是同一個專業,可能沒什么共同話題,也有可能相處不融洽。
她是第一次去外地念書,也是第一次住宿舍,所以對陌生的環境和不熟的舍友有點焦慮。
新生入校報到前夕,她給佟長青打電話,說了自己的焦慮。
佟長青跟她說提前焦慮未知的事情就是在內耗。應該對新事物保持開放態度。大學生活肯定不可能完美,但要學會接受現實,接受意外和挫折。
大學本就是一個小型社會,里面會有各種各樣的人,相處不好很正常,不必強行融入。相處得好是緣分,應該珍惜。
但在大學最重要的是學習和個人成長。不要把精力過多放在人際關系上,而是完成自己設定的學業計劃。為將來的就業鋪路。
母女倆聊到了凌晨一點多。
夏子栗覺得心里的焦慮減輕了不少。
佟長青還不知道茶園負債累累快破產的事,也就沒有問她生活費之類的事。當然她也不想跟佟長青說這件事,不想媽媽給她交學費和生活費。
畢竟佟長青在汀城打拼也不容易,在華幸那樣大的企業工作壓力很大,一點也不敢犯錯。而且好不容易擺脫了不幸的婚姻,好不容易專心奮斗事業,怎么能再讓她操心女兒的學費和生活費呢。
最后佟長青提議讓夏子栗提前來汀城,要帶她在汀城玩玩,了解了解這個城市。
汀城比夏子栗想的還要繁華。這里是國際大都市,寸土寸金。遍地都是聳立的摩天大樓,到處都是人群密集的商業街,隨處可見的名貴豪車。以及高得嚇人的物價和房價。
跟她成長的海濱小島完全是兩個世界。
很容易讓年輕人迷失在這樣的繁華里。她也甚至有對未來產生了迷茫。
還沒開始在這座城市生活,就已經覺得自己可能無法融入這座城市。
佟長青笑著跟她說:“想要融入這個城市,首先要對它祛魅。”
但后面還有句——祛魅最有效的方法是擁有。
不過佟長青沒說。
和三位舍友第一次見面時,夏子栗是抱著和平相處的想法的。
她以為那三個室友也是外地來的,也跟她一樣會焦慮。結果自我介紹后才知道她們三人都是汀城本地人,只有她一個是外地人。
她說起自己來自“微笑島”時,那三人都露出了一種微妙的表情,但出于禮貌很快將那種表情收斂了。
夏子栗也裝作沒有看到。并沒有意識到這種小島在她們眼里就是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三個室友都是父母親自送來的,還幫著一起鋪床。父母囑咐著自家孩子在學校要吃好穿好和同學室友相處好之類的,沒錢了就跟爸爸說,想買什么就跟媽媽說。
夏子栗一個人收拾自己的物品,戴上藍牙耳機,把音樂聲調到最大,讓自己只能聽見音樂。
汀大的宿舍寬敞明亮,設施設備都很齊全。床位都是上鋪,床下是書桌和衣柜,天花板有風扇,進門口掛有空調。陽臺也很寬敞,放有一張吃飯的餐桌。右邊有洗衣機和洗漱臺,左邊廁所里有熱水器和馬桶。
夏子栗收拾好以后,看到她們全部都收拾好已經在坐著聊天了。
注意到她們書桌布置得漂亮。
尤其是張書愛的,最上面兩層書架放滿了國內外的名著。右側置物架放著三排很精美的動漫人物手辦,左側置物架放著一水的大牌護膚品和化妝品。中間學習區放著筆記本電腦、平板電腦、三層水彩筆筆筒。下邊抽屜打開,里面全是滿滿的零食。
只有她的書桌布置得最潦草。買的都是平價化妝品,也沒有什么陶冶情操的書籍,更沒有什么手辦。唯一值錢的就是那臺新買的筆記本電腦。
輔導員說人工智能專業要用的筆記本電腦配置有點高,按照配置要求買,最便宜也要小一萬。
買了筆記本電腦,她存的零花錢幾乎快見底。
當時三人忽然用汀城本地話交流,她完全聽不懂她們在說什么,索性也就沒有去聽。
但是很快,三人拿了一樣自己的東西走到夏子栗跟前,用很友善的微笑說送她一個見面禮。
遞到她眼前的有還未開封的某大牌口紅、新款拍立得、某大牌香水。
夏子栗看了那些物品一眼,想到自己沒有同等價位的見面禮送給她們,索性拒絕了。
三人倒是沒想到夏子栗會拒絕。不過也沒有勉強,只是提議大家一起出去吃飯,說是慶祝她們第一次見面。
這次夏子栗沒有拒絕。只是那頓飯AA后竟然每人也要一千多,真是讓她傷不起。
所以一開始,夏子栗以為她們很好相處,也就放松了警惕,產生了可以融入的想法。
但是隨著一天天接觸,她就覺得問題越來越多。
某次周六,她們四人收拾好了準備去宿舍最近的第三食堂吃午飯。
韓竹很自律,每次出門前都會化精致的妝容。那次也不例外。
而另外三人覺得只是吃個午飯,簡單化了淡妝就出門了。
在第三食堂端著餐盤入座后,沒想到韓竹的男朋友遇到了她們。
韓竹的男朋友叫黎智,跟韓竹一個專業。兩人剛談戀愛沒多久,還在所謂的熱戀期。
韓竹笑著招呼他坐下一起吃。接著開始介紹三位室友。在介紹到夏子栗時,她禮貌性地對黎智微微一笑。然而黎智卻看呆了幾秒。
這讓韓竹瞬間就垮臉了。好在黎智反應很快,找補道:“我是覺得她口紅很好看,在想是什么色號的,下次過節給你買。”
但是又看到韓竹的口紅,驚奇地說:“誒,你們倆用的是同款口紅嗎,感覺顏色一樣。”
韓竹睨了夏子栗嘴唇一眼,說:“她用的是我這款口紅的平替款。”
張書愛笑了笑:“看起來一樣而已,實際平替款的色澤和質地還有用料都跟大牌的差很多。說不定涂多了爛嘴。”
夏子栗瞬間覺得毫無食欲。放下筷子,對韓竹說:“我根本不知道你用的什么品牌什么色號,口紅涂在嘴上大多都很相似,別把話說這么難聽。”
說完她就站起身端著餐盤往食堂二樓走。
*
軍訓期間,夏子栗在學校很快出了名。
一個原因是長相出名,一個原因是在軍訓上才藝表演魔術出名。
那段時間學校論壇的匿名表白墻上,幾乎被她和另外一個新聞傳播學的女生刷屏。
于是逐漸有很多來跟她表白的男生。
但是夏子栗根本沒想過談戀愛,所以都拒絕了。哪怕有長得帥的男生,拒絕了也并不覺得可惜。
但是有個機械工程專業的男生對她窮追猛追,盡管拒絕了很多次,還是會鍥而不舍地跟她表白。甚至會守在她宿舍樓下等她,每天變著花樣給她送東西,不過都被她拒絕了。
可是某天回寢室后,看到自己書桌上全是鮮花和禮物,還夾著情書。
她以為是誰放錯了,但是情書封面寫著“夏子栗收”。打開一看才知道是機械工程那男生。
“誰放到我桌上的?”夏子栗看著她們三個。
張書愛敷著面膜,看不到表情,但是語氣很陰陽怪氣:“有男生這么認真追你,你就別釣著人家了。再說人家不也挺配你的么,雖然長得一般般,但是家境還不錯。跟他在一起后生活費這些都給你省了,哪用得著到處找兼職啊。”
楊雅萍也跟著說:“你不會是喜歡有很多人追你的感覺吧。以為自己有幾分姿色就能吸引更優秀的男生嗎?人家優秀男生又不傻,怎么可能喜歡你這種小地方來的窮丫頭。”
韓竹說:“聽說那男生也是什么小島的人,你倆都來自鳥不拉屎的地方,這不絕配么。哈哈哈哈!”
夏子栗知道是張書愛收的了。于是將所有禮物和花都扔到張書愛書桌上,說:“既然是你收的,那就好好接著!”
她算是看透這三人了。瞧不起她是小地方來的,還嫉妒她長得漂亮。
下次再見到機械工程那男生堵她,直接給輔導員打電話,控訴他行為已經屬于騷擾了。
軍訓結束以后,楊雅萍喜歡的那個物理學專業的學長竟然也跟夏子栗表白了。
那個學長長得挺帥,個子也高,很有氣質,說話也溫柔。的確很吸引小女生。
夏子栗給了他自己的聯系方式,但不是因為對那學長也有好感,只是想報復楊雅萍。
故意在寢室接學長電話,開外放,讓楊雅萍聽見她在和學長打電話。
氣得楊雅萍大哭一場。還耍大小姐脾氣,把自己書桌上的東西都砸在地上。指著夏子栗大喊:“我討厭你!”
夏子栗嗤笑一聲:“巧了,我也討厭你。你既然這么喜歡學長,那去跟他表白啊。在這兒跟我發什么脾氣,誰慣你,真把自己當大小姐了。”
在那兒之后,三人就抱團孤立夏子栗。
只要有夏子栗在寢室,三人交流就故意說本地話,不讓夏子栗聽懂她們在講什么。三人出去吃飯、出去玩也從來不叫上夏子栗。
自從撕破臉皮后,夏子栗不再焦慮如何跟室友處好關系。她已經不在乎能不能融入她們,因為從一開始她們就把她當作外人。
她要做到的是好好學習,把時間和精力都放在自己身上提升自己。
雖然和室友關系處得很不好,但是和班上同學關系很融洽。小組作業配合得也很好。
所以夏子栗不覺得和室友相處不好是自己有問題。
三人也知道她不是好惹的。除了孤立她以外,不會有實質性的欺負行為,否則就會被她報復。
夏子栗索性就把寢室當作一個睡覺的地方,把三位舍友當空氣,自己該干什么干什么。
洗頭洗澡后,夏子栗吹干了頭發上床睡覺。
但是她失眠了,腦海中一直在回想今天看到華谷臣的畫面。得知對方真實身份后,讓她一直覺得有些不太真實。
兩年前,她以為她收留的只是一個普通人,卻沒想到對方是個大人物。
等會兒,華幸集團?
不就是佟長青工作的地方嗎?
居然這么巧。
而且一切好像早就有跡可循。很多次都在華谷臣口中聽到“華幸集團”這個名字。但是從未把這兩者聯想在一起過。
尷尬的是一開始她還把華谷臣當做從事那種不正經職業的牛郎。主要是華谷臣長得實在是太好看。她從沒見過這么帥的男人。
以至于再看到其他帥哥后,都會覺得黯然失色。
她覺得,華谷臣在她家里住了這么久,也算是對對方有恩吧。
雖然……也算不上多大的恩。
突然夏子栗想起華谷臣走時留下的千紙鶴,上面寫著一個地址——北定區通順大道嘉鼎山莊。
華谷臣當初說有困難需要幫助就去這個地址找他。
那么,還算數嗎?
華谷臣還記得當初說的話么。
漆黑的寢室里,夏子栗的心跳劇烈跳動著。
沒想到已經兩年了,她想起華谷臣還是會心動。
夏子栗坐起身,拿過手機看課表,明天星期五,下午六七節課15:05分就結束,過后就沒課了。
那就明天去。
星期五一大早,她起得很早,比往常早起了半個多小時。幾乎是跟韓竹同一時間起床的。
昨晚韓竹在浴室打著電筒洗澡,摔倒了一次。氣了一個晚上。現在看到夏子栗臉色就不太好。
夏子栗無視韓竹的眼神,她不過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罷了。讓大小姐也感受一下打著電筒洗頭洗澡什么感覺。
打開衣柜,挑選著衣服。
她想讓華谷臣發現她和兩年前變化很大。不再是那個瘦得營養不良的幼稚小女孩,而是一個成熟靚麗的大美女。
她挑了一條修身的淺色碎花吊帶連衣裙,能夠很好的勾勒身材曲線。裙長到大腿中部,露出兩條又細又白的長腿。
換好以后坐在桌前開始化妝。
這讓另一邊的韓竹有些疑惑。畢竟之前夏子栗沒有起這么早打扮過。今天有些反常。
韓竹打開手機,在三人群里發了條消息:【夏子栗談戀愛了嗎?誰啊?】回想了一下最近和夏子栗接觸頻繁的大帥哥有學生會主席、大三計算機系的學長,還有一個團支書。到底是哪個?
不過另外兩人沒回復,因為還在睡覺。
第49章 好久不見冥冥之中,她和華谷臣絕不清……
夏子栗化了淡妝早早去食堂吃早餐,然后騎著單車去知慧樓三樓計算機室,一二兩節是程序設計基礎,是她喜歡的代碼。
她是第一個到的。坐下以后拿出教材開始翻開。
很快有同學來了,是孟耕與。也是他們學習小組的組長。
“你……”孟耕與注意到夏子栗今天的不同,目光頓了一下,說,“這么早。”
夏子栗笑著沖他說了聲“早”。
孟耕與拿著書坐在離她三個位置遠的位置坐下,翻開書,大拇指按著自動簽字筆的筆頭,狀似隨意地問:“你今天下午要和朋友出去玩嗎?”
“不是啊。”夏子栗抬眸看他。
孟耕與長得挺帥,一米**的大高個,很健康的小麥色膚色,平時喜歡運動,所以身材比較強健。但是性格并不外放,相反是很隨和的,而且很細心周到。
夏子栗對他印象很不錯,經常受到他的關照。但是卻聽到有同學背后說孟耕與心機很重,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上次團支書競選是通過暗箱操作才競選上的。
到底是不是真的夏子栗也不清楚,她并不關心那些。
反正挺羨慕孟耕與有個當大/官的爹,已經為孟耕與規劃好了中/央選調生的路。是能夠看到大好前途的光明未來。
很快又有同學來了。
“哇,栗子,你今天好美!”
“你不用怎么打扮就很漂亮,你這么一打扮就更漂亮了,天吶,我一看到你心情就超好。”
“你倆大早上的是約好了嗎一起來這么早?”余嘉妮沖夏子栗挑挑眉,露出一副你倆不會是有情況吧的表情。
夏子栗:“沒有,碰巧而已。”
余嘉妮是跟夏子栗一個小組的組員。坐在夏子栗旁邊,仔細端詳夏子栗的臉,嘖嘖贊嘆道:“這皮膚跟嫩豆腐似的,這小臉精致得跟洋娃娃似的。你怎么這么好看呢。”
“你會說話就多說點。”夏子栗。
余嘉妮:“那得收錢。”
“我倆這交情收錢就見外了。”夏子栗。
余嘉妮哈哈笑著。
她是個北方女孩,個子瘦高,性格爽利,說話中聽,在班上人緣很不錯。但就是總被教授點名起來回答問題。同學們開玩笑說她有“百分百被點名系統”。
一直到下午最后一節課結束,夏子栗心情都很好。
她在手機上導航了一下嘉鼎山莊的位置,竟然在郊外的一座山旁邊。距離汀大有一個半小時的車程。
汀城是個沿海城市,靠海的方向沒有山,只有靠內陸的方向才有山。
怎么會住到山那邊?
山莊是跟別墅區一個意思嗎
那華谷臣也沒寫具體在山莊的哪幢別墅,難道要去問保安嗎
騎單車去肯定不現實,只有打出租車去了。
但是這一去一回,晚上去酒店兼職能趕得上么。算了,就請假吧。多半會被禮儀主管罵。
夏子栗撥通了孫主管的電話,跟她說今晚有重要的事,想請個假。
做好了準備會被罵,結果孫主管卻很溫柔地說:“有事就去忙吧,這邊不用擔心,有備選禮儀小姐。好好做你的事情,不會扣你工錢。”
這讓夏子栗一頭霧水。看
著手機界面的確是孫主管的電話號碼,怎么不像平時一樣兇巴巴的?
夏子栗打車去嘉鼎山莊,一路上司機師傅問了她好幾次為什么去嘉鼎山莊,她都敷衍過去,并不想跟司機搭話。
快下車前才看到車費居然這么多,真是倒吸一口涼氣。
她知道汀城打出租車貴,卻沒想到這么貴。
最后硬著頭皮付了款。這讓夏子栗一天的好心情打了折。
下車后看到一個巨大的門,有些怔忡。而后左右看了看,沒看到有門衛之類的房子。
大門左右兩側有小門,小門上有電子鈴。
夏子栗按了按鈴,很快有一位穿著白襯衫戴黑領結、黑西褲,手上戴白手套的年輕瘦高男人快步走過來,微微躬身,帶著職業微笑禮貌地問她:“請問這位女士您找誰?”
“我找華谷臣。”夏子栗。
男人很少聽到有人直呼華谷臣的名字,微微驚訝,而后快速打量夏子栗一眼,并沒有看出她的身份,又問:“請問您有預約嗎?”
“有預約。”
兩年前的算不算?
夏子栗覺得給地址也算預約吧。
男人揣摩不透眼前來訪的女士,說:“先生早上出門了,目前還沒回來。如果您方便等的話,請隨我進來吧。”
他不在家啊……
夏子栗不知道要等多久,但既然來都來了,還是進去等等吧。
她進門以后,跟隨那位男人坐上了一輛比較長的黑色勞斯萊斯迎賓車。除去主駕駛,有七個賓客位。
她猜這個男人應該是門侍。
夏子栗只在電視上看過這種車,還是第一次坐這種車進別人的家。
車子駛在長長的石板路上,兩旁種植著茂密的灌木,灌木后是高大的樹。
這條路很美,但很長,還沒看見房子在哪里。直到轉過一個彎后,映入眼簾的是一豎排噴泉,噴泉兩側是修剪整齊的灌木,噴泉后面是一個巨大的廣場,廣場后面是一個巨大的……城堡。
她真的被震撼到,眼前的建筑大到她只能用城堡來形容。
車子停在廣場上。門侍下車以后,為她打開車門,躬身道:“女士,到了,請下車吧。”
夏子栗有些恍惚,站在巨大的廣場上有些茫然。低頭看了一眼手表,從進大門坐車到廣場,居然開了十二分鐘。
然而她看到的只是這個山莊的五分之一吧。難以相信這里到底有多大。感覺占地面積比汀大還要大個好幾倍的樣子。
她抬頭看向這個呈半圓弧形的巨大建筑,有許多門,許多窗戶。風格很現代化,但保留了西方建筑的特點,顏色是白色主基調,看上去莊重、肅穆、大氣。
一共有三層樓。一層頂上有一個像公園一樣的廣場,上面有樹、有花、有草,還有小山坡,以及小噴泉。廣場上還有兩層建筑。看得她眼花繚亂,數不清到底有多少間房子。
華谷臣一個人真的住得完這么多房間嗎
一年三百六十天,天天換著房間住,估計都住不完。
等等,可能那些房間不是臥室,而是各種場所也說不定。
城堡后面幾十公里處有座山。城堡周圍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甚至在左邊草原盡頭的平地上,隱約看見有好多架停著的私人飛機。右邊草原盡頭處有很大的湖。
她沒看到的是城堡后面有一片巨大的樹林。
夏子栗真是萬萬沒想到居然能有錢到這個地步。簡直大開眼界。
夏子栗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
沒開玩笑,她真的被驚出了一身冷汗。
當初華谷臣離開微笑島的那天,她還擔心華谷臣到了汀城沒錢用,還給他轉賬一萬元。
現在想想真是多余。
快點把錢還我。
*
門侍朝著城堡大門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夏子栗點頭,朝著大門走去。
而門侍重新坐上迎賓車往回開。
走在巨大的廣場上,看著無比輝煌的城堡,夏子栗覺得自己很渺小。
終于走到大門后,看見關閉的大門緩緩打開。門后左右兩側站著穿統一黑色套裙的禮儀小姐,身高統一、身材統一,妝容發型也統一,長得也都很漂亮。
她們朝著夏子栗微笑,并說:“歡迎您。”
夏子栗回應一個微笑。走進大門,入目而見的是華美寬敞的殿堂。高聳的拱形穹頂,高到需要仰頭一百八十度才能看到。頂上是精美絕倫的壁畫,無比奢華貴氣。
傍晚的夕陽余暉穿透穹頂兩側的玻璃,灑下金黃的光,仿佛給大殿內的一切鍍上了一層金光,奢靡華美得令人嘆服。
地面鋪設著白色瓷磚,仔細一看,瓷磚上還有復雜而精美的暗紋,在余暉下熠熠生光。
大殿左右兩側是一長排拱門,每個拱門后面都有一閃關閉著的大門。
這時一位身材中等,微微發福的老年人緩步走了過來。他的年齡大概在六十歲左右,穿著熨燙平整的西服,精神面貌很好。面容慈眉善目,一看就是和藹可親的人。
他站在夏子栗跟前,微笑道:“你好,女士,我是山莊的管家。請問怎么稱呼您?”
“叫我小夏就可以。”夏子栗。
管家說:“好的小夏女士。請問您和先生約的幾點見面?”
夏子栗想了想,說:“晚上見。”
管家微有詫異,但很快恢復如常,沒再問什么,便伸出右手,帶領夏子栗往前走,說:“好的。那請您先到二樓會客廳等待。”
夏子栗便跟著管家往前走,走過長長的大殿,盡頭是高高的階梯。階梯末端分叉成兩個階梯,分別通往二樓。
大殿內十分安靜,兩人的腳步聲甚至都有回音。
到了二樓,發現這里的走廊比她學校操場的跑道還要寬,可以在這走廊上開展八百米跑步比賽了。
會客廳就在二樓階梯口最近的一個房間。
管家打開會客廳的兩扇大門,再次伸出右手示意夏子栗進入。
“小夏女士,這是小會客廳。我怕大會客廳你一個人待著會害怕。”管家微笑著說。
“謝謝。”夏子栗看著這跟她學校食堂一樣大的“小”會客廳,一點也不覺得小。
她走進去以后,找個了沙發坐下,望著偌大的大廳,一個人也沒有,真的有點發怵。
這么大一個城堡似的房子,一到晚上關了燈,比鬼屋還可怕。
而且她覺得自己要是一個人走在這個地方,一定會迷路,因為有太多房間,而且每個房間有很多扇門,每扇門打開可以通往各個地方。幾乎這些房間都是連在一起的。并且一層樓有許多條走廊。很有可能打開門后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所以夏子栗待在這個會客廳,哪里也不去。只記住了剛才管家給她打開的那扇門,其它門都不碰。
沒一會兒,一個穿著黑色套裙的美女,端著一盤東西走到她沙發前的長桌上,放下托盤,將一個九宮格茶點放下。里面有各式堅果、餅干、奶糕。
再將一杯拉花拿鐵放下,還有一杯青提茉莉花茶。另外還有一盤切好裝盤的水果組合。
“女士請慢用。還有什么需求請按旁邊的按鈕。隨時為您服務。”美女說完就起身離去。
夏子栗猜她應該是這里的禮儀。
正好夏子栗現在有點餓,索性就開始吃。發現很好吃,就多吃了點。
吃完了以后都18:00了,怎么華谷臣還沒回來。
忽然有點困,那就小睡一會兒。
她將沙發上的小毛毯打開,蓋在身上,躺下以后閉眼開始睡。
本來是打算小睡一會兒到,畢竟她在陌生的環境是無法安心睡覺的。但是這次神奇般的睡了三個多小時。還是被禮儀小姐喚醒的。
她立馬坐了起來,看見窗外天都黑了,再看手表,都九點半過了。
禮儀小姐溫柔地說:“小夏女士,管家說先生回來了,正在來會客廳的路上。”
夏子栗覺得有些抱歉,說:“好的。”然后三兩下把毛毯疊起來放回原位。
看見桌上擺放著一盆熱氣騰騰的蜜汁紅燒肉、西蘭花蝦仁蒸蛋、蟲草花雞湯,一及一碗白米飯。
禮儀小姐發現她的疑惑,回答道:“麥管家說您沒吃晚飯,吩咐廚房給您做的家常菜。您看合不合胃口。”
“好的,謝謝。”夏子栗覺得他們實在是太周到細心了。
禮儀小姐踩著高跟鞋離開。隨后夏子栗聽到沉穩而又矯健的腳步聲傳來。
隨后一道高大挺拔的
身影走了進來。淺灰色西服外套在他行走間衣擺微微擺動。健碩的胸膛將白色襯衫撐平,隱約可見硬挺的胸肌。
雙手閑適地插在西褲口袋兩側,邁著修長有力的腿。步態瀟灑又從容,透著上位者隨性的氣度。
時隔兩年再次看到那張熟悉的俊臉時,依然極具沖擊力。
前額的碎發梳了上去,露出光潔的額頭,顯得干練又精神。立體的五官在大廳明亮的燈光下棱角分明。那雙桃花眼彎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眸亮得像水晶。
和他對視一眼會有一種中了幻術的感覺。
夏子栗第一次見他時,就覺得他笑得風情萬種。
如今再一看,是那種極有人格魅力的風情。渾身都透著一種站在巔峰擁有了一切世俗欲望的倦怠感,在他眼里看不到對權利、金錢、愛情的渴望,就是純粹游戲人間的瀟灑。
所以他的那種風情,不帶任何媚俗。
“好久不見。第一眼沒認出你,跟以前變化非常大。”華谷臣在她桌前站定,微笑看著她。
夏子栗心跳驟停了一秒,隨后又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但面上裝得很淡定,看不出內心的波濤洶涌。
從沙發旁站起身,她說:“彼此彼此。”
這樣不遠不近的距離,讓夏子栗看清了華谷臣高挺鼻梁右側的一顆小痣。
他們兩人有著相同位置的痣。
夏子栗覺得冥冥之中,她和華谷臣絕對不清白。
第50章 你要報答我的是啊,小恩公~
華谷臣一回到家,管家麥叔就跟他說,有一個小夏女士和他預約了晚上見面。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預約了一個女士晚上見面?
起初只是有點疑惑,并沒有想到是夏子栗。
于是直接就往二樓小會客廳走。
進去第一眼只覺得是個漂亮得很直觀的女生,腦海里也沒有把對方跟夏子栗聯想起來。
直到走近了才恍然大悟是夏子栗。
在他印象中,夏子栗總是穿著寬松的運動服,隨意扎著高馬尾,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修飾。
性格大大咧咧的,透著一種勁勁兒的感覺,好像無時無刻都顯示著“誰要敢惹我,我就給你好看”的尖銳。
他知道那是一種自我保護的狀態。
但是眼前這位站在他面前的夏子栗,斂去了一眼就能被人發現的尖銳,斂去了渾身帶刺的攻擊感。
并不是沒有鋒芒了,而是她懂得藏起鋒芒了。
只有被社會打擊過的人,才會懂得藏鋒。
所以這兩年里,夏子栗經歷了什么?
華谷臣緩慢地打量了一眼夏子栗,對方不僅僅是性格上的變化,外形上的變化也很直觀。也不怪他第一眼沒認出來。
夏子栗雖然個子沒長,但是身板長勻稱了,跟以前瘦得營養不良的樣子完全不一樣。是一種健康、豐盈、飽滿、朝氣蓬勃的美。
黑色的長發披散在身后,發質柔順有光澤。穿著淺色的碎花的連衣裙,細吊帶的那種,露出兩條白皙的胳膊,和大片雪白的鎖骨。
至于化沒化妝,他看不出來,總之是一種很直觀的漂亮。褪去了從前的幼稚和青澀,呈現出成熟明媚的氣質。
夏子栗將手心打開,掌中放著一個千紙鶴。
她明亮如星的大眼睛不閃不避地看著華谷臣,說:“當初說的話還算數嗎?”
“當然。”華谷臣在看到夏子栗的那一刻,就知道小姑娘必定有事相求。
而且既然夏子栗來到了這里,也必然知曉了他的真實身份。
華谷臣繞過桌子,走到沙發前,在距離她一個座位的距離坐下。掃了眼桌上還冒著熱氣的飯菜,很隨意地說:“坐下,邊吃邊說吧。”
夏子栗也的確餓了,她覺得華谷臣好像還和從前一樣隨和,沒那么拘謹了,索性不客氣地坐下吃飯。
她現在不知道該怎么稱呼華谷臣。別人叫他“先生”,但是她不想叫他“先生”,感覺很怪。如果直接叫他“華谷臣”好像又有些冒犯。
索性就故意避開不叫名字,直接說:“你當初說得沒錯,我爸的茶園快要經營不下去了。”
“比我想的還快。”華谷臣其實并不怎么驚訝。他已經猜到是因為這個事。
夏子栗眼睛雖然看著眼前的飯菜,但是余光一直注意著華谷臣。對方坐姿很放松,雙腿大開,后背靠在沙發背上。
她又說:“所以我今天來找你,就是希望你能幫我把茶園起死回生。”說完吃了一口米飯,咀嚼著,等待對方的回答。她覺得這應該有點難度。
華谷臣微微笑了笑,長臂擱在沙發橫梁上,說:“沒問題。”
這么輕易就答應了嗎?
夏子栗有點懷疑對方是不是在敷衍自己。
然而下一句華谷臣說:“畢竟茶園的繼承人是你。如果倒閉了,你又怎么繼承呢。那我當初幫你寫的合同就白寫了。”
夏子栗內心再次掀起漣漪,心情十分雀躍。克制地說:“謝謝你。”
她聽到華谷臣輕笑一聲。接著華谷臣上身前傾,雙手手肘擱在膝蓋上,西服布料摩挲著沙發布料發出簌簌的聲音。偏著頭看夏子栗,眼眸含笑:“喲,稀奇。還跟我說謝謝呢。這可不像你啊哥們兒。咱倆的交情不必這么客氣。”
夏子栗覺得他真的不知道“尷尬”兩個字怎么寫。兩年不見還叫得出“哥們兒”這個稱呼。
她當初還在中二時期,所以才說要跟華谷臣當哥們兒的。但是現在她長大了,沒辦法跟一個男人稱兄道弟。感覺很綠茶。
夏子栗沒回答他,安靜吃著飯。
華谷臣支著下巴看她吃,問道:“味道如何?”
“唔,挺好吃,”夏子栗夾起一塊蜜汁紅燒肉,“這個特別好吃。”
“可以啊,你現在改掉挑食的毛病了。看著健康多了。”華谷臣。
這句話夏子栗聽著挺開心的。但下一句華谷臣說:“就是個子不長,還在我下巴那兒呢。”
“切,我又不跟你比。”夏子栗悶頭吃著。
華谷臣笑笑,問:“小栗子,現在在哪兒上學呢?”
“汀大。”
“巧了,成學妹了。”
“你……你也是汀大的?”夏子栗有些驚訝,回想以前華谷臣說的,問“你不是說你初中沒畢業嗎,還說語文經常不及格。”說完以后就覺得肯定又是華谷臣胡謅的。
華谷臣笑得肩膀微抖:“語文經常不及格是真的。”意思是其他都是假的。
“那你還能考上汀大”
“保送的。”
“……哦。”夏子栗滿頭黑線。給他裝到了。
猜到華谷臣多半是參加什么數學或者物理競賽拿了全國一等獎之類的。
華谷臣:“既然在汀城,那就經常來我家玩唄。把彪哥也帶來,我家狗多的是。”
包括你嗎?
夏子栗心里腹誹。
不過還是很興奮的,甚至有些飄飄然。但是一想到兩人地位差距太大,就有點自卑。
“算了,你家太大,我害怕。”夏子栗舀了一勺花雞湯。這湯好像很補。
“這個家除了我是壞人,其他都是好人,就連鬼都是好鬼。你連我都不怕,還怕我家么。”華谷臣笑著說。
夏子栗還是拒絕。
終于吃完飯,夏子栗抽了張紙巾擦嘴。
華谷臣說:“周末有時間么,我帶你去見一位汀城的茶老板。”
“有。”
“你跟我講講茶園目前的困境。”華谷臣。
夏子栗花了十五分鐘,將自家茶園目前的問題大概講了出來。
華谷臣聽完后說:“我初步計劃先讓你家茶園滯銷的茶找新渠道賣出去,用資金先填補一部分負債。我再安排職業經理人帶著團隊去茶園解決經營問題。最后我再投資你家茶園,讓品牌逐漸進入汀城的大眾視野,拓展銷售渠道。”
夏子栗點點頭。她覺得在她看來很絕望的問題,但在華谷臣眼里就很簡單。像是計劃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一樣輕松。
華谷臣看了眼手表,問她:“已經22:00了。晚上回學校睡還是在我家睡?”
“不在你家睡。真有點怕。怕晚上做噩夢夢見自己在你家迷路了。”夏子栗。
華谷臣哈哈笑了兩聲,而后站起身說:“那我送你去學校。”
*
夏子栗跟在華谷臣身后,一步一步走下階梯。
剛走到最后一步臺階,就看到一只雪白的、小小的、圓圓的小薩摩耶蹦跶著,朝著華谷臣跑去。
后面管家還在追。
“屁寶兒!”夏子栗笑著喊了一聲。
華谷臣回頭,也看到了狗子,嫌棄地嘖了一聲:“大晚上的趕緊找你爹去吧,別一天天地跟著我。我這才回家多久啊,你聞著味兒就來了。狗皮膏藥都沒你黏人。”
狗子才不管他唧唧歪歪說了啥,看見他就興奮地沖過來,使勁兒搖著尾巴,腦袋蹭著他褲腳和皮鞋。
麥叔好不容易追上狗子,氣喘吁吁地一把抓起狗子抱在懷里打屁股:“一會兒沒看住你就往外沖。等會讓你爹好好揍你。”
狗子還在掙扎著要去黏著華谷臣,但卻被麥叔抱得緊緊的。
麥叔對華谷臣說:“跳跳,你現在要出去嗎?”
“把她送回家。”華谷臣。
麥叔點點頭,而后抱著狗子離去。狗子腦袋鉆到麥叔腋窩,可憐巴巴地望著華谷臣,著急地大聲汪汪。
夏子栗一步三回頭,好想摸一摸雪白的薩摩耶。
他們走出大殿后,已經聽不見狗子的叫聲。
華谷臣問她:“你怎么知道它叫屁寶兒?”
夏子栗:“那天在維斯爾酒店宴會廳,我聽見你這么叫它。”
華谷臣腳步一頓,眸中微訝:“還真是你。”他沒想到夏子栗真去酒店當禮儀小姐了。
夏子栗也驚訝:“你發現我了嗎”
華谷臣笑了笑:“當時只是覺得像。”
“哦。”夏子栗。
華谷臣:“看來你過得很辛苦。”難怪收斂了周身的尖銳。
廣場上所有路燈亮起,噴泉晝夜不停地噴涌著水。
夏子栗很隨意道:“茶園出了問題,確實對我和爸爸影響很大。不過總不能因為這樣就墮落吧。你當初從鬼門關里走一遭回來,不也照樣東山再起么。”
“很好,你現在心態很穩。確實成長了很多。”華谷臣。
一輛銀色的豪車從車庫駛出,停在兩人跟前。
仔細一看,是無人駕駛的。
車門自動打開,兩人坐了進去。
“去汀大。”華谷臣發出指令。
車門自動上鎖以后,開始出發。
在車上坐著的距離比剛才在沙發坐著的距離近多了。
夏子栗的裙子本就很短,只在大腿中部,坐下以后裙擺快要到大腿根兒了。露出一大片白皙的大腿。
穿裙子比不得穿褲子,可以隨意敞著腿。夏子栗合攏雙腿,有些局促地將雙手放在大腿上,正襟危坐。
身旁的華谷臣開始脫西服外套,而后牽起外套很自然地蓋在她大腿上,說:“晚上有點涼。”
但實際上車內恒溫循環,不冷也不熱。
夏子栗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氣。自己感覺氣氛有點怪,主動轉移話題,問他:“管家叔叔為什么叫你跳跳?”
華谷臣彎著眉眼:“我的小名。因為小時候很調皮,整天上躥下跳。麥叔就叫我跳跳。然后家里很多人都跟著這么叫。”
“哈哈哈!”夏子栗笑出了聲。
華谷臣不甚在意。脫掉外套之后身上只穿著白色的襯衫。索性也把領帶解下,隨手放在身側。解開領口的扣子,露出鋒利的喉結。
襯衫的布料很合身,恰到好處地包裹著他結實完美的軀體,清晰勾勒出他鼓囊囊的胸肌,寬闊的肩膀,平窄的腰部。
在夜晚的車內,慵懶閑適地坐著,不經意的散發著散漫不羈的性感。
夏子栗根本不敢多看一眼,怕自己的臉會發燙。
在車內密閉的空間內,她身上涂抹的茉莉香蘭茶冷霜的香氣逐漸明顯。
華谷臣忽然說:“他們什么時候在我車上放香料了。不過味道很特別,有點像你之前給我泡的香蘭茶,但是混合了茉莉。”
夏子栗心想你鼻子跟狗一樣靈。
不過她沒承認是她身上的。默默地雙手趴住前座的椅背,身體往前傾,背對華谷臣,盡力讓自己視野里沒有華谷臣。
這條裙子很貼身,將她纖細的腰肢,以及渾圓的臀部線條清晰勾勒出來。隨著行駛途中偶爾小小的顛簸,腰肢和后臀會跟著顫動一下。
“小栗子。”
“嗯?”夏子栗回頭。
華谷臣單手支著腦袋,睫毛在他眼底投下一片陰影。棱角分明的五官在路燈明明滅滅間顯得朦朧了幾分。說:“你知道我真實身份后,有沒有生氣我當初騙了你。”
“你騙我的多了多去了,有什么好生氣的。矯情。”夏子栗。
華谷臣勾了勾嘴角,很喜歡這個回答。見她又拿后腦勺對著自己,又問:“學的什么專業?”
“人工智能啊,”夏子栗這次沒有扭頭看他,繼續說著,“學了才發現班里大多數同學,是因為家里多少沾點這個行業相關的東西,所以才學的。只有我是裸讀。而且吧,這個專業要碩士學歷才好就業,但是考研好難的,學費還很貴。”
聽上去好像有點委屈。
華谷臣:“怎么算是裸讀呢。你把我當做出路不就行了。”
夏子栗目光頓住,看著不斷行駛的道路,有些受寵若驚。如果沒理解錯的話,華谷臣的意思是——可以幫她解決就業?
可是憑什么啊。
她和華谷臣到底是什么關系。
華谷臣又說:“你忘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呀。就應該理直氣壯接受我的報答。”
夏子栗眼前豁亮,覺得好有道理!
她一下子底氣就上來了,扭頭轉身拍了他膝蓋一下,說:“對哈,你要報答我的。”
華谷臣掃了眼被她拍了膝蓋的地方,眼角帶笑,做作地說:“是啊,小恩公~”
這不就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