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而胡辣湯,自從知道藍成奇是要自己給陸凌瑤傳話,整個人,……
而胡辣湯, 自從知道藍成奇是要自己給陸凌瑤傳話,整個人,哦, 不,整只狐已經陷入了一種玄妙的開心的境地。
“三哥, 你說吧,你要我傳什么話, 我胡辣湯一點原汁原味, 一字不落地轉告給到咱外甥女。”
既然藍成奇讓他叫三哥, 那三哥的外甥女就是它胡辣湯的外甥女,沒毛病, 胡辣湯盡管是狐貍幼崽, 但出生年歲確實要比陸凌瑤多一點,所以當下他占陸凌瑤便宜自我感覺一點問題也沒有。(有那么一點點心虛它是絕不會承認的。)
藍成奇一眼看出了它的小心思,不由地樂了。
藍成奇并沒有點破,而是虛摸了一下胡辣湯的頭, 對他說道:“我聽羅賀的意思, 小瑤目前應該是在蒲城, 我想讓你把我今天和你說的一切都告訴她,讓她做好應對。”
以前藍成奇很希望能夠見到陸凌瑤,當面和能見鬼的她溝通。
這會兒卻覺得,陸凌瑤有那么多事情要忙,又何必來見他這個早死的舅舅, 只要她知道羅賀的一切陰謀, 并做好應對, 就已經足夠了。
“你還記得我說的話嗎?”為了保證傳話的可靠性,藍成奇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胡辣湯掐腰點點頭:“放心, 包在我身上。不就是告訴她,羅賀學的是煞魔的術法,他想要用陰氣復活你,而且他現在還想通過地花病毒重新攪亂變好的局面,讓世道變得更亂起來嘛。我都記得的。”
胡辣湯三兩句就總結了要傳達的消息的重點,讓藍成奇放心了不少。這孩子平時沒少聽書說書,確實值得信任和托付。
藍成奇終于放心地點點頭,對胡辣湯鞠了個躬,道:“那就拜托胡少俠了!”
胡辣湯趕緊避開這個鞠躬,閃遠了一些,臉上因為‘胡少俠’三個字也變得紅紅的,道:“你這是干什么嘛呀,放心放心了,小事情一件。”
“我走了啊!”胡辣湯邊跑邊變回原形,飛速地跑了起來。
是的,為了不耽誤藍成奇的事,也為了避免的一些麻煩,胡辣湯決定用自己的原形辦事。
……
新的一天,蒲城,細雨綿綿。
一大早,陸凌瑤就起床了,她隨手給自己算了一卦,卦象顯示“有驚無險、逢兇化吉”,看來,這注定不會是普通的一天。
既然有驚無險,陸凌瑤不打算刻意避開,就順其自然吧。
胡辣湯那邊還在朝著蒲城的方向奔跑,陸凌瑤帶著自己新聘的幾名護衛和玄樓的幾個青年算師,一大早卻從蒲城出發了。
陸凌瑤的目的地是蒲城城外十里處的泰湖。這段時間,盡管蒲城一切都在向好,但連綿不斷的雨水,總還是讓人有些擔憂。
泰湖處在蒲城外,且離蒲城較遠,陸凌瑤一開始并沒有關注到它,但隨著近些時日流民統計數據的出爐,泰湖進入了她的視野。相比其他地方泛濫的洪水,泰湖周邊因為泰湖的存在,目前相對安穩。
可是,如果泰湖決堤呢?在洪水泛濫下,十里恐怕也只是轉瞬。
陸凌瑤不敢想象。
所以她決定必須要去一趟泰湖。
陸凌瑤行進的過程中,劉煜騎著馬追了上來:“你去泰湖,怎么不叫上我一道?”劉煜問陸凌瑤。
陸凌瑤回答道:“這次的事情有一定風險。更何況,最近城里事情也多,你留在城里處理不是更好嗎?”
“什么事能有你重要?”劉煜脫口而出。
說完卻發現這句話有點過界,臉頓時微紅,趕緊補充道:“我是說,沒有什么事能有你這邊的事重要。”
但再次說完,才發現這樣說也并沒有比原本意思好多少。
而聽他這么說,陸凌瑤帶的護衛和青年玄師都繃不住的笑了。
陸凌瑤和劉煜在這樣的氛圍下,也忍不住地跟著笑了。
笑罷,陸凌瑤對劉煜點頭道:“來都來了,就一起吧!”
然后,身側就又傳來一陣沒繃住的笑。
笑聲,讓原本雨中的奔波,變得沒那么辛勞。
不到一個時辰,一群人就到達了目的地——泰湖湖畔。
細雨中觀泰湖,湖面微波,整體比較平靜,甚至頗有些風景如畫的感覺。
“泰湖此前沒有發生過洪災,看這情況應該還好吧?”劉煜站在陸凌瑤的一側,小聲地問道。
陸凌瑤轉頭看向此次帶來的幾名青年玄師,問道:“你們覺得呢?”
玄師們當即各施所長,開始測算,最后,所有人的手指都指向了同一個方向,先后說道:“我測出災在東南”“風險指向東南向。”
陸凌瑤點頭,她雖然沒有同時測算,但同樣的隱隱從東南方向感覺到了一種危機的氣息,是那種不去處理,必將釀成大禍的危機感。
陸凌瑤這才回答劉煜道:“以前沒發生過,不代表永遠不會發生。而且正因為以前沒有發生過,大家沒有防備,也沒有應對的經驗,反而容易造成更加滅頂的大災難。”
劉煜認可的點頭:“嗯,聽你們的。去東南方向看看,那里應該是城頭村的方向。”劉煜平時比較關注輿圖,所以更加熟悉泰湖周邊的村落布局。
一行人當即再次上馬,朝著城頭村的方向行進。
……
在陸凌瑤他們趕路的同時,有人也同樣在趕路。
一個自然是小狐貍胡辣湯,它懷著激動的心情,直奔著蒲城而出。邊奔跑,邊在內心里幻想著見到陸凌瑤要說些什么,已經腦補了一大出戲。完全沒想過自己和陸凌瑤已經完美錯開。
而另一個,不對,應該說第一批,則是由暗十四帶領的暗衛隊伍,暗二十五之前打聽到消息,說陸凌瑤有問到過泰湖,因此猜測陸凌瑤可能會有泰湖的任務。泰湖在蒲城城外,實在是再好不過的暗殺地。
“按照之前的計劃,咱們分三波埋伏,我帶隊埋伏在前往門頭村的這個山坳;暗二十五,你帶隊,埋伏在前往城頭村的樹林;暗四十,你帶隊,埋伏在前往鬼頭寸的這個橋底。爭取打她個出其不意,一股作死將她殺死,完成皇上交給我們的任務。”暗十四安排任務的時候信心滿滿,自從從暗二十五那里得到消息后,他們為了這場暗殺已經籌備了好些天。雖然知道陸凌瑤的本領神乎其神,但他相信,在他們出其不意的伏擊下,一定能夠成功拿下陸凌瑤。
暗二十五作為消息的提供者,卻依然沒那么樂觀。
作為暗衛,他經歷過各種各樣艱難的挑戰任務,但對象都是普通人,最強的也不過會些許江湖功夫,在他在生死邊緣里練出的殺人術面前,到底是多有不及。
但陸凌瑤,這個人他打探下來,實在是太玄乎了。
無論是她的本領,還是她干的那些事情,都讓暗二十五覺得面前是一座神秘的高山,想要攻破肯定沒有那么容易。
暗二十五只能祈禱,三條道路,陸凌瑤他們出行可千萬不要選城頭村方向,讓他帶著隊伍茍著吧,大不了重新回到暗衛營里廝殺,他不想不明不白的死掉。
可這世界,很多時候都是怕什么來什么。
當陸凌瑤劉煜等一行六人騎著馬出現在暗二十五的視野里的時候,暗二十五只想罵一聲國粹。
坑死人的老天爺啊。
但即使再不想對上陸凌瑤,暗二十五還是秉承了自己作為一名暗衛的職業素養,按照約定的計劃,對跟隨的暗衛下達手令:“準備出擊!”
陸凌瑤一大早是算到過自己此次出行將有風險的,但畢竟是“有驚無險”的事情,所以她并沒有太當一回事。直到劉煜加入他們的隊伍,她也說不清自己對劉煜到底是什么感情,但她內心里并不希望看到劉煜受傷。
所以,一路上,陸凌瑤暗暗對危險多了一絲掐算,深入的掐算,顯示危機與“木”有關。當靠近城頭村前的小樹林時,陸凌瑤幾乎是一瞬間就想到了那個“木”,與木最有關的,大概就是樹林了。
“小心戒備!”陸凌瑤一行的奔馬速度很快,她一邊喊著大家提防,但也沒有刻意降低馬速。一快破萬法,在陸凌瑤看來與其猶猶豫豫、慌慌張張,不如繼續快速行進,打潛在的風險一個出其不意。當然,如果快不過對方,那就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埯了。
暗二十五一行有約五十人。
當陸凌瑤一行進入樹林,五十人并沒有絲毫猶豫,只沖陸凌瑤六人而來。
他們的目標很明確,是殺陸凌瑤和劉煜。所以幾乎是一瞬間,兩名玄師和兩名護士就各自被上十名的暗衛纏上,而暗二十五帶著幾名劍法最為利落的暗衛,直接劍指兩人。
即使是陸凌瑤早有防備,也被這凌厲的志在必得的殺人攻勢給嚇到了。作為一個捉鬼者,面對各種各樣的鬼,她都自有應對之法。但有時候,人比鬼更可怕,尤其是這種二話不說就殺人的人。
陸凌瑤的口袋里裝了爆炸符等攻擊符,幾乎是在暗二十五等人沖出來的同時,她的一只未牽韁繩的手也觸碰到了符紙。
第122章 隨著陸凌瑤指尖輕觸符紙,一道道耀眼的光芒瞬間在樹林間炸裂。……
隨著陸凌瑤指尖輕觸符紙, 一道道耀眼的光芒瞬間在樹林間炸裂。
爆炸符的威力不容小覷,一瞬間將周圍的樹木炸得支離破碎,塵土飛揚, 暫時阻擋了暗衛們的攻勢。
然而,這突如其來的爆炸自然不能完全瓦解暗衛們的決心, 在暗二十五的手勢引領下,他們迅速調整陣型, 繼續向陸凌瑤和劉煜兩人逼近。
陸凌瑤與劉煜在此刻也都感受到了暗衛的殺意和決心。劉煜掏出了他的隨身長劍, 與暗衛們層出不窮的暗器和劍影第一時間搏斗在了一起;而陸凌瑤騎著馬, 也同時快速地閃避著,她身上帶著的每一枚符紙, 是她最好的戰斗武器, 每每暗二十五等人即將靠近,就又被她的符紙給送往了遠方。
戰斗愈發激烈,雙方都有傷亡。
陸凌瑤和劉煜兩人雖各有所長,但面對的暗衛人數眾多, 又都是從死海中拼殺出來的不要命的兼反應快的, 他們往往費盡心力才能殺死一個, 但刺殺他們的暗衛隊伍總是死了一個又從其他方向來一個補上,面對這些招招要致他們于死地的暗衛,兩人體力也在迅速消耗。
一個躲避不及,陸凌瑤的左臂被一名暗衛的劍刃劃破,鮮血染紅了衣袖。
這可以說是陸凌瑤來了古代以后, 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受傷。
真是疼啊, 陸凌瑤有些后悔自己的自大了。一直以來的順風順水, 加上四叔等帶來的她可能是這個亂世的救世主的消息,讓她太過于相信自己。
一個“有驚無險”的占卜結果, 就讓她忽略驚險可能帶來的其他衍生后果,從而讓自己和身邊的人一道陷入了如此險境。
暗衛們并沒有留給陸凌瑤太多的反省時間,攻勢依然猛烈。
而正在戰斗中的劉煜,見到陸凌瑤受傷,眼中閃過一絲怒意,他扭轉身形,硬是殺出了一條血路,向陸凌瑤靠近,與陸凌瑤形成了犄角之勢。
“阿瑤,你帶著玄師們先走!”劉煜大喊道,陸凌瑤和玄師們雖然面對鬼妖有著致勝之道,但與人戰斗經驗卻非常有限,且陸凌瑤已經受傷,再這樣下去傷勢可能會更加嚴重。
劉煜的聲音非常堅定,但陸凌瑤的態度也同樣很堅定。她搖了搖頭,從懷中又掏出了幾張符咒,她平時畫符不多,而一直隨身養著的小鬼又因為蒲城千頭萬緒的事情一一都給派出去了,此時也難免有些后悔。
之所以攜帶戰斗符不多,是因為她平時在對陣鬼魂時,凌空畫符也不在話下。(這就跟在現代習慣了移動支付后,很少會有人還保留著攜帶紙幣的習慣是一個道理。)只是沒有預料到,在當下的快速作戰中,紙符才是保命的神器。
即使后悔,但陸凌瑤不會當逃兵。她一邊繼續扔符,將靠近的暗衛震退,一邊說道:“我沒事,咱們今天必須把他們殺了,他們不會放過我們的!”
陸凌瑤知道,這樣戰力、這樣決心的暗衛,不是一般人能夠培養出的,必然是皇宮里那位派出來的,而如果是皇宮那位,給出的命令必然是到死方休,皇宮那位從來都是不動手則已,一動手就非常果斷決絕。
陸凌瑤與劉煜的互動,暗二十五看在眼里。
他發現陸凌瑤除了符咒,并沒有太多殺招,而且也不是他預想中的銅身鐵臂,在幾波攻勢下竟是受傷,不免覺得自己之前對這個小姑娘的顧忌有些多余。
他相信,自己今日帶隊一定能夠除掉陸凌瑤,屆時他必能碾壓無腦的暗十四,在暗衛中的地位更上一層樓。
暗二十五邊想著,邊集中全身力量,化作一道黑影,迎著爆炸符的余威直撲陸凌瑤而去,誓要對陸凌瑤一擊必殺。
他為了殺陸凌瑤,竟是不顧爆炸符的生死威壓。
原以為能喘口氣為自己止個血的陸凌瑤始料未及,一下子竟是完全被暗二十五的劍芒所籠罩,危在旦夕。
劉煜盡管背對著陸凌瑤,但對劍氣心有所感,也是一瞬之下,他顧不得自己面前依然環繞的其他暗衛,急急擋在了陸凌瑤身前,他的劍與暗二十五的劍碰撞在一起,一個是勢在必得的攻擊劍勢,一個是促不及防的回擋劍力,碰撞之下,到底是劉煜跌落了馬上,然后胸口翻涌,憋不住的吐出了一口血。
不過,暗二十五志得必得的一劍被擋住,也為陸凌瑤爭取了時間。
陸凌瑤看著劉煜為護住她還受到的攻擊,一剎那之下,也被激得怒意頓起。她借助手中剩下符咒丟出的空檔,快速地在空中繪制出了她能想到的最能改變戰局的符咒——定身符。
符咒之力聚于掌心,一掌推出,剛剛還戰意喧囂的小樹林,瞬間安靜得仿佛睡了過去,沒有了一絲身響。
暗衛們和陸凌瑤這邊的護衛、玄師都被同時定住了身形。
陸凌瑤顧不得看定身符影響下的場景,因為她知道,她的靈力限制不了這一幫人太久的時間,她需要爭分奪秒。
陸凌瑤縱馬到暗二十五身旁,跳下馬,拿起暗二十五手中的長劍,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擊暗二十五的胸膛。
然后馬上回轉身形,長劍再次刺向了周圍的其他幾名暗衛。
短短時間內,局勢逆轉。
定身符失效的瞬間,幾名被長劍刺中的暗衛,胸口的血一下子噴涌而出。
暗二十五雖強,但陸凌瑤的劍直直地插進的是他的心臟,此時,他甚至沒來得及思考自己是怎么輸的,只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然后重重摔落在地,一動不動。
暗二十五死了。
死在他以為自己馬上就要贏的一刻。
暗二十五的魂體從他的軀殼脫離而出時,他都依然保持著一種不可置信地迷茫狀態。
等回過神后,變成鬼了的暗二十五懊惱不已:“唉,我就知道,我如何對付得了這樣一看就是天選之子的人。唉,唉,唉”, 他甚至懊惱得魂體都有些扭曲。
好在這次,地府的差官們來得迅速,幾個死掉的暗衛的魂體很快就被差官們拉入了地下黑洞。
而其他沒有被陸凌瑤捅死的暗衛,也都被剛剛突如其來的被定住,以及暗二十五等人的死亡給嚇住了,超出他們認知的現象加上首領死亡的茫然,讓他們士氣大減。
而陸凌瑤一方,因為對于陸凌瑤能力的熟知,回神快了很多,趁著暗衛們失神之跡,與陸凌瑤一道,開始了碾壓式的刺殺。
很快,除了兩名暗衛強擋之下逃脫,此次伏擊的五十名暗衛幾乎全軍覆滅。
只是陸凌瑤他們這一方,也只能稱得上慘勝。陸凌瑤手臂受傷,劉煜從之前吐血來看,也受了內傷,其他的護衛和玄師,身上也都各有傷口。
這哪是有驚無險,明明就是驚險萬分吶!
看來下次卜卦,還是得問得再細點才是。
“大家先休息一下,有內傷的吃下藥丸,有外傷的灑下藥粉,然后找顆樹依靠著調養一下身體,等感覺好些了我們再出發。”都已經快到了目的地,自然不可能因為受傷就放棄。所以陸凌瑤當即從隨身的荷包內拿出一些葛謐特意為她準備的應對各種外傷內傷的藥丸藥粉,分發給大家。
藥丸第一個給到了受傷最重的劉煜手中,劉煜一手扶著馬撐著身邊,一手接過陸凌瑤遞來的藥丸,二話沒說就吞了下去。
“謝謝你!”陸凌瑤由衷的感謝道。
劉煜運用內功,催動了一下藥力作用,稍微平復了一下,然后回復陸凌瑤道:“我沒事!只要你沒事就好!”
話里面透出的情意,以及此前劉煜下意識下的舍身救自己,讓陸凌瑤臉微紅,她心想:“糟了,這大概是該死的愛情的感覺吧!”
陸凌瑤不知道要怎么回應,沒有再說話,回轉身打算繼續給其他人發藥丸和藥粉。
但劉煜拉住了她,道:“我先給你止血。”
其他護衛和玄師也紛紛說道:“縣主/主上,我們沒事,讓劉將軍先給您止血吧。”這些人經過此次事件,對陸凌瑤的敬佩之情已然到達頂峰,個個真心忘卻了自身的疼痛,只希望陸凌瑤能夠好好的。
真心是能夠被感受到的。
陸凌瑤心里酸酸的。
她在心里暗暗下定決心,以后出行,但凡有危險,一定要做好更加充足的準備,絕不能再讓相信自己的人或鬼陷入到這次這樣的境地。
也是因為這樣的感慨,陸凌瑤在劉煜為她灑藥粉治療之際,顧不得去細想這“該死的愛情”帶給她的心動和心悸,而是再次掐算起他們當下的處境來。
結果一出,陸凌瑤一驚,當即站了起來,以超快速的方式將藥丸藥粉發到大家手上以后,然后說道:“不能休息,我們得趕緊走了。”
是的,她掐算的結果顯示,他們的危機并沒有隨著暗二十五等人的死去而結束,更刺激的風險還在后頭。
真是神他娘的“有驚無險”啊,陸凌瑤在心底吐槽道,難道一定要出人命才算險嗎?
第123章 不過,吐槽歸吐槽,陸凌瑤因為有了此次血的教訓和經歷,變得……
不過, 吐槽歸吐槽,陸凌瑤因為有了此次血的教訓和經歷,變得謹慎了很多, 也因此避開了不少的危險。
這次也恰是如此。
在陸凌瑤等人離開小樹林之際,剛剛從他們這里逃脫的兩名暗衛, 已經兵分兩路前往另外的兩個伏擊點,其中一個還幸運的巧遇了暗十四派出的打探消息的暗衛。
逃脫的暗衛很是驚魂未定, 將他們遇到的情況報告給了暗十四。
如果是其他暗衛首領, 可能會被逃脫暗衛口中的驚險過程給嚇到, 但暗十四不會,他聽得暗衛所說, 根本不信, 而是笑道:“二十五這人一向怕事,是他派你們來搬救兵的吧?還整得這么神神叨叨的,如果真這么厲害,還能讓你給逃了?”
逃脫暗衛說得越是真實, 暗十四越是覺得他們在編故事。
唯一讓他聽入耳的, 只有一句:“她受傷了?”“他們都受傷了?”
得到逃脫暗衛肯定答復后。暗十四當即笑道:“那還等什么?咱們完成任務的機會來了……都跟我走, 趁他們‘病’,咱要他們命!”
……
在暗衛這邊做出繼續追擊決定的同時,陸凌瑤等人已經出發了。
不過,因為有了提前的判斷,這次陸凌瑤沒有再托大。她忍著肩膀的疼痛, 利用樹林天然的環境, 與兩名玄師一道, 在樹林通往城頭村的道路上布置了一個迷陣,只是時間緊急, 這個迷陣更多的作用只能是阻擋,卻沒辦法殺。
而且,如果暗十四的人足夠謹慎,那么這個陣有可能只能困住一小部分人。
所以,布置好迷陣,陸凌瑤他們沒有再休息,而是沿著山陰,馬不停蹄向著城頭村的方向進發。
沿途,陸凌瑤給大家的藥丸和藥粉發揮了作用,盡管沒有休息,每個人的臉色都恢復了不少。
陸凌瑤這回很是謹慎。
只是她沒有想到,她的“有驚無險”卦這次是徹底生效了。
暗十四一行,沒有了暗二十五這個謀定而后動者的存在,在一門心思想立功的暗十四的帶領下,像下餃子一樣,先后全部沖進了迷陣的樹林,像無頭的蒼蠅一樣,一直在樹林內打轉。最終因為始終找不到迷陣的生門,而一個個的在樹林內活活地全部餓死。
這是陸凌瑤萬萬沒有想到的。
但對他們而言,是幸運的結果。
陸凌瑤一行來到了城頭村,果然,在這里,他們發現了一處松動的河堤,雖然還沒有被河水給沖垮,但如果一直不處理,決堤是早晚的事情。
望著那略顯松動的河堤,陸凌瑤眉頭緊鎖,畢竟,決堤是關乎城頭村乃至下游無數百姓安危的大事。
如果不及時處理,這一帶流民將進一步增多,屆時蒲縣即使有再好的應對措施也有可能承受不了。
陸凌瑤立刻召集了隊伍中的所有人,包括那兩名隨行的玄師,以及部分的村民,簡短而有力地部署了接下來的行動。
“我們時間緊迫,但每一步都不能馬虎。”陸凌瑤道:”首先,由我和兩位玄師負責檢查河堤的每一處松動點,確定需要加固的具體位置。同時,要辛苦各位村民們,組織人手一起準備沙袋、木樁和繩索等,我們需要盡快構建起更好的防護體系。”
村民聽了,雖然不是很懂,但看著陸凌瑤堅硬的面孔,不自覺的就選擇了服從。
陸凌瑤與兩位玄師穿梭在河堤之上,村民們也緊張地忙碌起來。
隨著時間的推移,太陽逐漸西斜,但河堤上的工作卻絲毫沒有停歇。沙袋被一層層堆砌在松動處,木樁被深深打入河床,繩索則像一條條堅韌的紐帶,將這一切緊緊相連。
終于,在夜幕降臨之前,有些松動的河堤被一道堅實的防線所替代。
城頭村的危機暫時的得到了解除,后續更加嚴密的堤壩加固,將有更加專業的人手接替。
忙完的陸凌瑤和劉煜相視一笑,盡管身體上的傷痛還沒有完全的解除,但是他們都感覺到一種奇異的滿足感。
……
處理好城頭村的危機,陸凌瑤一行人并沒有在城頭村留宿,而是趁夜回轉蒲城。
在路上,陸凌瑤有見到一些因為流離失所而冤死途中的鬼魂,它們因為死得過于凄慘而產生了執念,混混沌沌的并沒有前往地府。
陸凌瑤一路看著,覺得心疼又難受。她和幾個玄師一道,能勸的勸,能收服的收服,甚至執念實在重的,留下了幫他們消除遺愿的承諾,到底是把這些鬼魂基本都送往了地府。
也因為他們這一路的停留,最終他們竟是在路上遇到了胡辣湯。
胡辣湯是先前往的蒲縣縣城,聽說陸凌瑤他們前往了泰湖,又急急地追了過來,差點就和陸凌瑤錯開。
但好在胡辣湯這狐生來就是個好奇心重的,它在路上聽到了打斗的動靜,就忍不住看個熱鬧,結果沒想到遇上了陸凌瑤捉鬼。
陸凌瑤的年紀,加上見鬼捉鬼這個本領,讓胡辣湯有些懷疑,就打探了一番。
“原來真的是你!我終于找到你了!”胡辣湯得知陸凌瑤身份的一刻,激動地感嘆道。
陸凌瑤不解的看著胡辣湯,道:“你認識我?你找我有事?”
胡辣湯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你。我奔走了一天了,就是為了找你呢!”
“你找我有什么事?”陸凌瑤能夠感覺到胡辣湯沒有惡意,所以雖然不認識胡辣湯,但也還是和他聊了起來。
胡辣湯將藍成奇的囑托一一告知了陸凌瑤,并道:“藍小將軍說了,那個羅賀的行為很惡毒的,你得多留意,趕緊處理!不然一定會釀成大禍。”
陸凌瑤對胡辣湯道:“辛苦你來告知。我們一定會留意的……不過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胡辣湯聽說能幫得上忙,很激動,問道:“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幫忙?”
陸凌瑤答道:“你能帶我去見見我舅舅嗎?”
“你舅舅?你是說藍小將軍?他讓你不必急著去見他,先將羅賀投病毒的事情先處理好再說呢!”胡辣湯道。
陸凌瑤道:“沒事,我們城外有一整套入城的流程。因為怕有流民帶了疫病進城,所以我們基本都要求在城外留觀,確認好了以后才能進城。等下我會讓劉將軍和我的這些隨從們先回城,去詳細了解下情況,相信一定不會讓你說的這為羅賀的陰謀得逞的。”
胡辣湯之前是用原身進城的,所以倒沒受這一整套復雜流程的影響。此時聽了,不由地敬佩的看向陸凌瑤。
“你果然厲害!”胡辣湯說道。
陸凌瑤回答道:“這都是我們所有人一起努力的成果。不單單是我一個人的功勞。”說完,她又對劉煜道:“劉將軍,我想去見見我舅舅。剛剛這位小哥說的事,想必你也聽到了,能不能麻煩你帶人去跟蹤處理下。如果真有隱患,就按照我們此前的流程及時處理,你看可以嗎?”
劉煜其實是有些想和她一道的,但也知道,陸凌瑤是信任他,才會將這么重要的事情交托給他,所以點了點頭,回答道:“你就放心去吧!”
看陸凌瑤將一切都交代妥當,似乎羅賀的陰謀也沒有那么容易得逞,胡辣湯想了想,答應了陸凌瑤要去見藍成奇的請求。
一路上,陸凌瑤和胡辣湯邊走邊閑扯著。
很快,陸凌瑤也知道了胡辣湯的來歷,得知胡辣湯居然是紅狐族和前朝皇族的血脈,陸凌瑤頗是驚奇,同時她心里也有了一個隱隱的想法。
到了山中,胡辣湯并沒有冒失的直接讓陸凌瑤跟著它進洞,而是道:“要不我的原身先進洞去打探一下,看看那個羅賀有沒有回洞,沒有的話你再進去找你舅舅。”
陸凌瑤笑了笑,對胡辣湯道:“那就麻煩你了!”
胡辣湯進得洞里,陸凌瑤就站在洞口耐心的等著。
在等的過程中,她的思緒飛揚,想了很多很多。
她想起自己返回京都前,就想著要為原身一家報仇討個公道,結果多年過去了,她的玄樓是越來越壯大了,但原身一家的仇,她卻到底只懲處了父親陸袁修一人,而放任了背后的罪魁禍首一直沒有處理。
這次自己和伙伴還被對方派來的暗衛傷到,說到底,還是自己身在這皇權之下,過于謹慎了一些。
或許,這次處理好蒲城的事后,再回京都一定要把這事給了了。陸凌瑤暗想著。
陸凌瑤想著的同時,洞口出現了一個鬼魂的身影。
陸凌瑤看了過去,只見這個身影和自己這幅身體的長相有一些相似,但五官更加立體,表情也更加堅毅,是個帥氣又精神的將軍。
對方急急地朝著陸凌瑤走了過來,只是到得洞口,就似乎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捆住了手腳,沒辦法繼續往前。
但是已經足夠他看清陸凌瑤了,他激動地問道:“你……你就是小瑤?”
陸凌瑤點頭,持了一個晚輩禮,對過來的身影也就是藍成奇說道:“陸凌瑤拜見小舅舅。”
藍成奇盡管作為鬼魂沒有了眼淚,說話的聲音已經有些哽咽,道:“好好好!小瑤,你長成了這樣可真好。……你和你媽媽長得真像啊!”
盡管此前,藍成奇對胡辣湯說過,讓陸凌瑤只要相信胡辣湯的傳信就好,不需要來見自己。但此刻,見到了陸凌瑤本人,他才知道自己內心到底有多么期待。
胡辣湯看著驚喜又傷感的陸凌瑤和藍成奇,相當上道地說道:“你們進洞里去聊吧,我會幫你們在洞外守著,那個羅賀回了,我叫兩聲給你們信號。”
它的好意陸凌瑤和藍成奇都懂,所以沒有與它客套。
藍成奇和陸凌瑤雙雙向胡辣湯表達了感激之情,然后一起進了洞。
等到一人一鬼情緒冷靜下來,他們才交換起了各自的信息。
藍成奇聽到陸凌瑤在朝中建立的關系網,以及玄樓的實力,感慨萬千;等聽到自己妹妹藍心璇的煙消云散,又不免悲痛萬分:“是我們的錯啊,我們識人不清。”
陸凌瑤安慰了一番藍成奇,又將陸袁修的下場告知了藍成奇。
藍成奇虛浮著手摸了摸陸凌瑤的頭,說道:“苦了你了!你本應該是被我們捧在手心里的寶貝,卻獨自面對了這么多,承受了這么多。”
陸凌瑤一直以來,都在大殺四方,人來懟人,鬼來捉鬼,似乎并沒有覺得自己有多么辛苦。但此刻,她聽到藍成奇心疼的話語,卻有些隱隱的心緒起伏,她感受到了親情的力量。
再接下來,陸凌瑤從藍成奇這里,聽到了胡辣湯所傳遞消息的更多細節。
陸凌瑤感慨于羅賀對藍家的忠誠,但還是秉承本心的對藍成奇說道:“舅舅,這個羅賀,盡管他的初衷是為了咱們藍家,但他的行為,實屬惡行。我也知道,帶來當前混亂的首惡是宋家坐上皇座的那位,但這位羅賀,卻使得死亡人數增添了很多很多。所以,舅舅,我可能不能放過他。”
藍成奇點頭道:“我懂的。我也是和你一樣的意思。……你按你的意思行事即可。”
陸凌瑤點頭。
他們剛剛將各自的情況和想法溝通完畢,門外,突地傳來了兩聲的狐貍叫聲,這意味著羅賀回來了。
羅賀一邊走,還一邊疑惑地說著:“奇怪,這林里什么時候有狐貍了,以前倒是很少見到。”
但還好,森林本身也是狐貍的家,少見不意味著不會有。
所以,羅賀盡管有些許疑惑,但他也沒太當回事,而是快速地往洞里走著。
藍成奇剛想找個地方給陸凌瑤藏身,卻只見陸凌瑤在空中畫了一個符咒,她竟也成了和藍成奇一般的鬼魂樣子。
這個轉換符咒對生魂會有一定虛弱化的影響,陸凌瑤并不常用,但此刻,要躲過羅賀,還有打羅賀一個出其不意,很顯然,相比較躲藏起來,這個方式更加便捷,陸凌瑤幾乎下意識地就用了。
等到羅賀進得洞來,在他的眼里,這洞里一切都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而陸凌瑤,則以鬼魂的形態,悄悄地在洞中布置起了絕殺的陣法。
藍成奇眼神復雜地看著這一切,有些傷感,但沒有阻止她。
當羅賀休息了一陣,又走到角落擺弄起煞魔留下的陰鐵的時候,陸凌瑤的絕殺陣法也已經布置完畢。
陸凌瑤一邊提醒藍成奇速速出洞躲起來,一邊啟動了陣法。
等羅賀反應過來,大叫道:“是誰?”
陣法已經啟動。
陸凌瑤也在此時,選擇不再繼續隱藏身形。
“你是陸……”或許,很多時候,最了解一個人的人總是敵手。
盡管羅賀從來沒有真正見過陸凌瑤,但此刻,在洞里看到年輕的女孩,他幾乎是第一反應就意識到,這個突然出現在洞里的人是陸凌瑤。
可惜,羅賀以為自己已經夠厲害了,畢竟他曾經在陸凌瑤和一眾鬼師傅的圍堵之下,也能憑借著煞魔的力量成功逃離。
但這一次是不一樣的,這是在封閉的洞穴里,陸凌瑤又是隱身狀態下有心算無心,所以,羅賀甚至連說完整陸凌瑤名字的時間都沒有。
陸凌瑤布置的陣法生效,光芒閃爍,四五道雷擊同時牢牢鎖定了羅賀,并重重地擊在了他的身上。
羅賀瞬間就被擊倒了。
他的血像噴灑的水龍頭一般,從口中,從身體的一些關鍵部位流了出來。
這個攻擊太過強勢,羅賀幾乎是瞬間就讓人家戰斗力。
羅賀拿起陰鐵就想要逃。
可是,陸凌瑤都已經開始戰斗了,就不會放棄。她顧不得手臂還有的一絲傷痛,將凌厲地招數全數施展開來,沖向了羅賀。
陸凌瑤一邊攻擊一邊道:“是的,我是陸凌瑤。……我很感激你對藍家的忠誠。但是,不好意思,我不可能會放過你。我們每一個藍家人,都是保家衛國的勇士,他們守護的或許不一定是皇族,但一定是這片土地上的每一個百姓。而你,以藍家之名,傷害無辜的老百姓,你這不是在幫藍家,而是在害藍家。”
聽了陸凌瑤的話,羅賀不知道怎么地,突然就笑了。
然后笑得越來越大聲。
只是笑著笑著,他就哭了出來,哭得也越來越大聲,邊哭,身上的血也留的更加的迅速。
他最終放棄了抵抗。
而殺意很堅決的陸凌瑤,看著這樣的羅賀,也有些傷感。
人的一生,有些路,選擇本身就很難,是救一人而死萬人,還是救萬人而死一人,每個人心里或許都有桿秤。
羅賀選擇了前者,然后由一個忠心耿耿的副將,變成了或許連他自己都厭棄自己的模樣。
而陸凌瑤卻覺得,無論何時,向無辜之人動手,帶來成千上萬人的死亡,都是不可饒恕的,所以羅賀怎么死都死不足惜。
陸凌瑤在心底感慨著,手上到底是沒有留情,她狠狠地朝著羅賀施展了最后的殺招。
羅賀在殺招之下應聲而倒。
羅賀死了,狂笑狂哭著死的。
陸凌瑤甚至沒給他機會,說上一些他的心里話,果斷而決絕。
處決完羅賀,陸凌瑤將藍成奇和胡辣湯都喚進了山洞。
陸凌瑤問藍成奇:“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
藍成奇苦笑著道:“羅賀不知道從煞魔那學的什么方法,我的魂體離不開我的尸身。……如果可以,我只想去投胎,希望還能夠有機會見到你外公和大舅他們。”
陸凌瑤搖了搖頭,說道:“外公他們離世已經多年,而且都是保家衛國的忠勇之士,所以肯定是優先投胎了的。”
看著藍成奇懷念而又傷感的眼神,她又補充說道:“你放心,閻王肯定會讓他們自己選擇,然后投個好胎的。”
然后,陸凌瑤又對藍成奇道:“你想去地府投胎,我是可以幫你想辦法。但是,我建議你不要。”
胡辣湯在一旁,聽得很是激動,插嘴問道:“為什么不要呢?”
陸凌瑤道:“這會兒死,舅舅是要背負此前死掉的人的至少一半的因果的。”胡辣湯和藍成奇此前也聊到過這個,所以認同地點頭:“是的是的,那然后呢?”
陸凌瑤于是道:“我現在在做的是救萬民的事情,能夠積攢一定功德。這些功德,或許可以抵消一些孽障因果。我希望舅舅能夠來幫我。”
藍成奇沉吟了片刻,就接受了陸凌瑤的建議。
而胡辣湯,也興致勃勃地要跟著他們混,陸凌瑤想了想,同樣沒有拒絕。
于是乎,陸凌瑤的人手里,又添了一鬼一狐。
一鬼,是有戰斗經歷,又有指揮能力的將軍鬼。
一狐,是聰穎無比,又樂意嘗試和努力的妖族狐。
他們的加入,讓陸凌瑤的工作如虎添翼。
等到他們趕回蒲城,詢問了劉煜關于羅賀投毒的事情的情況。
一聽,果然是有多個感染了地花病毒的人。
好在幾乎都在觀察起就出現了一定身體癥狀,按照陸凌瑤之前寫的防疫指南,并沒有掀起太大的風浪。
只有一個女人,因為身體比較虛弱,感染地花病毒后死了。
其他的人,按照陸凌瑤提供的一些措施和方向,目前也都在逐漸康復的過程中。
藍成奇聽了,不由地對陸凌瑤又多了一些敬服,同時,也多了一些驕傲:這是自家妹子的孩子,成長得如此優秀,真的是太棒了。
等見到陸凌瑤的幾個鬼師傅時,他深深地作了個揖表示感謝,他知道,如果沒有這些鬼師傅,必然沒有陸凌瑤的今天。
幾人都彼此認同,合作起來自然事半功倍。
泰湖的隱患也已經消除。
一個月后,蒲城的事也就完全步入了正軌。
再接下來,陸凌瑤又先后前往了周邊幾個受災嚴重的縣市。
大家因為知道她在蒲城做出的功績,所以幾乎都是舉城歡呼著迎接他們一行的到來。
因為有蒲城的成功經驗作為模板,其他城市要復制起來也更加容易。
陸凌瑤一邊幫助大家,一邊總結經驗,形成具體的更加完善的指導條例和規章。
半年后,整個華東的十多個縣市,幾乎都將陸凌瑤奉為了救世主。
而這一切,因為派來暗衛的死亡,以及各縣市主事者的刻意隱瞞,皇帝宋城也是差不多半年后,才偶然得到消息。
宋城那是又恨又氣。
他有些后悔自己不應該為了一些面子上的事情,小瞧了陸凌瑤和劉煜。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果然如此。”宋城感覺到了來自這兩個年輕人成績以及召喚力背后對他皇權的威脅。
“召陸凌瑤和劉煜兩人回京,我要見他們。”宋城直接下達了皇令,而皇令背后,藏著的,是他的決斷:“他們不能留了。該讓他們藍家人和劉家人大團圓了。”宋城甚至有些后悔,自己這些年失去了處理藍家和劉家事情的果斷,何必要顧及顏面,總想著讓他們幾個小輩活著或者死得悄無聲息呢,他是皇帝,理所當然的,應該他想讓他們怎么死就怎么死,死完想讓史書怎么寫就怎么寫。
宋城這邊殺心愈發的堅決。
另一頭,陸凌瑤和劉煜對這樣的結果也有預判,尤其是在知道宋城要召見他們的時候。
陸凌瑤也向劉煜坦誠了自己對宋城的殺心:“不過,在這之前,我要先做一件事。”陸凌瑤將自己的想法告知了劉煜,得到了劉煜的認同。他們都深深地期待著這件事的發生。
第124章 皇宮,養心殿后殿寢宮。這晚皇帝宋城選擇的是獨睡。……
皇宮, 養心殿后殿寢宮。
這晚皇帝宋城選擇的是獨睡。
隨著年歲漸長,這些年,他對后宮之事逐漸變得興致缺缺。
偶爾獨處, 反而覺得更舒服。
只是,這天的宋城, 第一次居然有了些自厭的情緒。
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有些“眾叛親離”。寡人, 孤家寡人。難怪前些朝的皇帝喜歡這樣自稱, 宋城覺得, 自己可不就是寡人:
臣子們說著臣服,卻也因為臣服而畏懼。當年擁立他成為皇帝的兄弟, 多年以前明明還喜歡調侃他, 跟他開玩笑。
現在,卻每次見他都面露恭敬,像一個個帶著面具的假人。
當然,他也提防著他們, 畢竟, 他們能擁立自己, 會不會哪一天,又擁立別人呢?
還有后宮的女人們,個個嘴和抹了蜜一樣,對他說著愛,但每一個的愛里都明顯帶著算計。
他的皇后, 當年曾不懼生死, 愿意跟著他上戰場殺敵, 在戰場上,他們可以相互托付后背, 現在皇后卻天天在后宮里吃齋念佛,早沒了自己愛著的颯爽女將軍的模樣。
這些年,他的前朝后宮,早已連成了一張棋盤。后宮里的每個女人,如同一顆顆棋子,相處時需要琢磨,前進還是后退,連擁抱都變得不純粹。
甚至還有太子、公主,甚至陸袁修和藍心璇……這些他小時候曾抱過的可愛孩子們,一個個要么與他不親近,要么先他而去……
“唉!”宋城躺在床上,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深深地嘆了口氣。
殿外,一個小太監,捧著已經空了的茶盞,輕手輕腳的離開了養心殿寢宮。
他的表情,分明是松了一口氣的模樣。
小太監在心里悄悄地腹誹著,也不知道這茶里加的料到底有什么作用,希望不要給自己惹禍。但轉念他又覺得,自己這樣一個小人物,如果能夠有機會通過這個事情,報答玄樓曾經救過他唯一在世兄弟的恩情,就算是死了又如何?總歸自己也是無根之人了。
這樣想著,小太監的腳步松快了起來,快速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屋內自厭著的宋城,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情緒有什么不對。
他甚至突然希望自己能夠做個夢,夢一夢當年馳騁沙場,和同袍兄弟們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日子。對了,還有皇后,如果能夠夢到和鮮活著的,而不是現在“死氣沉沉”的皇后,一起賽馬一起唱歌……
唉,那會是多么美好的日子啊。
宋城帶著這樣的期盼進入了夢鄉。
可是,美夢沒有,只有無盡的噩夢。
這個晚上,在他忽視的一杯茶水的作用下,宋城做了很多個夢。
他夢見,在尸橫遍野的戰場上,他正跟著亦師亦友的藍老將軍沖鋒。
忽然,藍老將軍的頭一歪,掉落了下來。然后,藍老將軍回過頭,眼睛瞪圓著怒視他。
然后,藍老將軍回轉身來,一只手舉著頭,一只手拿著刀,大喊著無恥賊子,舉刀向他砍了過來。
他避無可避,這一次,他仿佛感受到了藍老將軍頭斷的滋味。
他還夢見,已經去世的劉大將軍,率領著一隊陰兵陰將,騎著大馬,與他對峙。
可還沒等他指揮著軍隊與那些陰兵陰將廝殺,他就被捆綁成了五馬分尸的模樣。
他奮力的掙扎,卻無法掙脫……
這一次,他仿佛整個人被強大的力量撕裂了開來。
他又夢見,自己那個倒霉的侄子陸袁修,不知怎么的,又回到了皇宮。
一幅焦炭一般的模樣,卻還激動地向他沖過來,大聲地叫著:“舅舅,救救我,救救我。”整個人如同厲鬼,他嚇得要逃。
卻不提防地,就被黑焦炭似的陸袁修,一把牢牢地抱住了他。
然后,說時遲那時快,天雷同時響起,筆直地朝著他倆就轟了過來。
這一次,他仿佛也被天雷下的大火烤成了焦炭。
……
每個噩夢都是那般的真實。宋城明明知道自己在做夢,但他掙脫不了夢境。
太痛苦了。
宋城在夢里呼救著,希望有人能夠幫幫他,拉他出夢。
可是,有誰呢?
養心殿內,所有的人都早已經被他打發得離遠一點。
宋城不信任任何人,此時身邊沒有嬪妃,沒有太監,就連他的暗衛們,日常也被叮囑了不能進殿,只能在殿外的四角守著。
所以,此刻,也就沒人能夠幫他。
他只能在一個個真實得可怕的噩夢里,輪回,再輪回。
直到黑夜漸離,天將既白。
終于,一道略有些刺耳的聲音在養心殿寢宮的大門外響起:“陛下,黎明即起,萬機待理。勤政愛民,不可忘乎!”
這道尖細的提醒他起寢勤政的聲音,往常聽起來,特別討厭。這天,卻如同仙樂。
更讓宋城慶幸的是,他沒有能夠掙脫噩夢,這聲音就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
終于,聲音喊到第五次,靠著這來自夢外現實生活的刺激。宋城終于從噩夢中醒了過來。
醒后的宋城,虛驚尤在。
只是,他的憂,他的懼,無人可以分享。
這天的早朝,朝臣們敏感地發現,龍椅上的皇帝,明明只是一天不見,卻仿佛驚惶衰老了不少。
如果仔細看去,皇帝的眼底還隱隱發青,眼中泛著一些紅血絲。
但誰也不敢盯著皇帝多看。
眼角瞟到皇帝臉色的不對勁之后,他們快速地將一些小事啟稟皇帝后,便都默契地閉了嘴。
這些臣子們,能夠身處現在的位置,個個都是察言觀色的佼佼者,面對這樣異常的皇帝,他們知道,閉嘴,盡量閉嘴,才是保護自己的良策。
皇帝宋城,高坐于龍椅之上。
下方臣子們的一言一行,甚至一些小表情都逃不過他的注意。
他慶幸于這些臣子們的“懂事”,卻又在內心里對這些“聰明”的臣子們有些嘲弄,也有些無奈唏噓。如果他不是皇帝,而只是那個宋家兄長,大概他們中的某些人,早就沖過來詢問他臉色為什么差,有沒有什么事了吧。
宋城搖了搖頭,甩掉了自己的這些多余情緒。
而宋城的搖頭,更被臣子們當成厭煩朝務的暗示。
于是,這天的早朝早早的結束。
結束了早朝的皇帝宋城,猶豫再三。
他打心眼里不愿意回到仿佛藏著千萬個噩夢的養心殿。去哪里呢?
或許是頭一晚的回憶,又或許是覺得皇后殿里燒的檀香能讓人安心,最終,宋城選擇了去皇后的寢宮。
他迫切地希望能夠找回往日地平靜和安心。
但,這注定是一場徒勞。
宋城還沒走到皇后寢宮,就有太監急匆匆的消息來報:“稟報陛下,養心殿走水了!”
養心殿,走水?
養心殿作為歷朝皇帝辦公、寢居的正殿,守衛森嚴,自建成以來,從未有走水過的記錄。
宋城聽到稟報,臉色頓時有些陰沉:“守衛呢?都干什么去了?”
來報的小太監一看皇帝的表情,嚇得當即連連磕頭:“陛下饒命,陛下息怒。守衛們已經在救火了。”
“現在情況怎么樣了?”宋城對小太監的害怕視若無睹,只是板著臉追問。
但沒等小太監回答,宋城也意識到了,火勢是瞬息萬變的,來報的小太監未必知道最新的情況。
宋城終是止住了前往皇后宮中的腳步,“跟上,去看看!”他沒有明確讓誰跟上,但所有隨行的太監宮女以及暗衛都自覺的跟在了他后面。
當宋城一行人走到養心殿附近,火勢已經基本被撲滅,只剩下一些零星的火星子以及殿中的一片狼藉證明著剛剛這里起了一場大火。
宋城看著被火燒得焦黑的大殿,都不敢想象自己如果下朝以后就直接回養心殿,會是什么樣的后果。
這一瞬間,他甚至覺得自己仿佛還在一場噩夢之中。
宋城的臉色變得更加的陰沉,前面一個晚上噩夢中那種無法掙脫的疼痛感襲擊了他的身心。
此刻的他,憋著一股無名的火,而圍繞他周圍的氣壓頓時低得如同實質化,站在他周圍的一些太監宮女都忍不住瑟瑟發抖起來。
好一會兒,皇帝宋城才從自己的噩夢世界里走出來,而此時,負責護衛皇宮的侍衛統領也剛好來到他的身邊請罪:“陛下恕罪,是臣等失職,未能及時發現殿內走水。”
其實,這事也怪不到侍衛統領,他不能沒有皇帝的命令亂闖養心殿,這天風勢又大,殿內起火后,火勢幾乎是很快就漲到了難以控制的地步。他帶著侍衛,加上太監宮女們一道,拼著命才把大火給熄滅了下來。
好在,皇帝沒有回養心殿,也就幾名在殿外值守的宮女,都在第一時間逃離了大殿,并沒有出現任何人員的傷亡。
雖然這樣,但他既是負責護衛皇宮的侍衛統領,這事一發生,他就已經脫離不了責任,只能夠通過認罪來求得一線生機。
這名侍衛統領是一個扶持宋城上位的兄弟的侄子,也算宋城的親信。
宋城看著認罪的他,一言不發了半晌,就在侍衛統領都感覺心有些慌之際,宋城才開口道:“自己去領五十板,這個統領的位置你既然做不了,就讓給其他能做的人吧。”
侍衛統領很了解宋城,知道這已經算他額外開恩了,當即磕頭大喊道:“謝陛下恩典!”
而宋城隨意一指,指向侍衛統領身后的一句副統領,說道:“接下來,就由你暫待統領一職吧!”這人原本還以為養心殿一通大火,他們都少不了一通責罰,沒想到驚喜反而降臨到了他的頭上,當即也磕大大喊道:“謝陛下恩典”,這一聲謝,就比原侍衛統領要誠心得多激動得多了。
接下來,侍衛統領自去領罰,而新的侍衛統領,則被宋城安排就去收拾養心殿的殘局以及查明起火的真相。
整個皇宮,因為一道道指令,而又快速運轉起來。而皇帝宋城,因為養心殿大火,也只能另擇居室。皇后的寢宮成為了他的首選。
……
這些皇宮發生事情的細節,不足為外人道。
但養心殿大火這件大事,即使宋城有意控制,還是很快就傳到了宮外。而且,在宮外,有一種聲音,逐漸在百姓中傳播開來。
第125章 京城文相府,這天傍晚,迎來了一位拜訪者——正是此前的狀元公,現在的……
京城文相府, 這天傍晚,迎來了一位拜訪者——正是此前的狀元公,現在的內閣侍讀學士董容琳。
董宋琳自入朝以來, 得到文相的關照。在內閣和文相相處,也是亦師亦父。
他進文相府, 已是常事。
這天一進門,董容琳就剛好遇到了相府的七公子文辭修, 也就是原本的小豆丁小七。自從相府的奇怪事情真相揭曉后, 小七的愛哭問題就得到了解決, 再加上文相愧疚心理下的關注和重視,幾年下來, 小七順利的由小豆丁長成了小胖墩。
這個小胖墩, 看見董容琳,就像一顆炮*彈一樣沖向他,一把抱住他的大腿,道:“琳哥哥, 你又來了啊……抱!”
盡管小胖墩重量不輕, 董容琳還是一把抱起了他, 然后問道:“小七,最近有沒有聽話啊?”盡管小七已經有了文辭修這個大名,大家還是習慣繼續喚他小七。
小胖墩小七抬起他的胖臉,驕傲地說道:“當然有聽話啦,本公子都快會被千字文了。”
董容琳看著他這樣子, 忍不住輕輕地掐了一把小七的胖臉, 然后略夸張地道:“哇, 小七這么厲害啊!”
小七聽了夸贊,更加驕傲了, 開心地回道:“那是當然,我以后可是要和琳哥哥一樣,考狀元騎大馬的。”
小孩子的童言童語總是讓人忍俊不禁。還沒等董容琳再逗一逗他,就聽小七的話風突然一轉,張口問他道:“琳哥哥,瑤姐姐什么時候回京城啊?我都好久沒見到他了……”
如果說董宋琳是這位相府七公子的偶像,那么,陸凌瑤對小七而言,可以說就跟親人一般。
小七的提問,讓董容琳當即想起了自己此次來相府要說的事。他摸了摸小七的頭道:“快了,你瑤姐姐忙完了,很快就會回京的。”
董容琳這話一出,小七頓時滿臉興奮,說道:“太好了!太好了!我還有好多學會的新東西,想給瑤姐姐看呢!”
董容琳把手上的小胖墩顛了顛,放回到地上,說道:“很好,小七要加油努力。你瑤姐姐很喜歡乖孩子。”
小七懂事地點點頭。
小七身后,很有眼力勁的相府下人,在董容琳放下小七的一刻,已經意識到他應該是要找文相辦正事去了。因此,董容琳話音落下的同時,就有下人上前一步走到他們身邊,牽住小七的手,溫和地對他道:“七公子,董學士要找相爺辦事了。咱們現在去吃蛋奶羹好不好?”
吃貨小七一聽,頓時不纏著董容琳了,邊往自己院子的方向奔跑,邊道:“吃蛋奶羹去咯!”跑了兩下,才想起好像沒跟董容琳道別,又回過頭朝董容琳擺擺手道:“琳哥哥再見,下次空下來我背千字文給你聽啊!”
董容琳也朝他擺了擺手,笑著道:“好!”
董容琳和小七道完別,此前候著的相府下人,已經向文相匯報完,此時瞅著機會就站到了董容琳一側,邊引領他前行,邊道:“董學士,相爺已經在書房等著您了!”
董容琳對文相府已經非常熟悉,下人說完,他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避免讓文相久等。
董容琳進到文相的書房時,文相正站在一幅新繪制的山水畫前欣賞著。董容琳一進門,文相也沒有刻意接待,而是親近地道:“來了?”
董容琳聽了文相的問話,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恭敬地道:“下官見過相爺!”
文相搖了搖頭,道:“你啊,總是這么見外。聽說你剛剛遇到小七了?”
董容琳點頭:“是啊!七公子越發的健康聰穎了!”
文相聽了夸贊小七的話,頗為受用,小七算是他付出最多的孩子,健康聰穎也算是對他付出的一種回報和肯定。
不過說到小七,總是難免想到小七以前,而想到小七以前,就不免想到了幫助相府和小七回歸平靜的陸凌瑤。
文相于是回答道:“多虧了凌瑤啊!”
感謝的話說得太多,文相和董容琳沒有繼續沿著這個話題說下去,文相領著董容琳坐下,給他遞了杯備好的茶,然后問道:“容琳今天匆匆而來,所為何事?”
董容琳沒有立即喝茶,而是問道:“相爺是否聽說了養心殿走水一事?”
文相點頭道:“那是自然。你是為這事?”沒等董容琳回答,他接著道:“陛下沒事,這就是小事,等待工部上報修繕計劃就好!”
作為文相看上的接班人,他不吝嗇于教董容琳,在他看來,相比起各地紛紛爆發的一些大小災情事件,以及當下愈發的朝政亂象,養心殿走水這不過是件小事而已。
董容琳聽了,先是肯定點頭應是,然后道:“下官此次來,說的事情事關養心殿走水,但不是養心殿重建的事。”
文相不解地“哦?”了一聲,示意他繼續說。
董容琳說道:“下官府上有下人每天下午負責采買,今天意外聽到他說,有傳言稱養心殿走水是因為報應,是陛下做了不好的事上天的懲罰。”
董容琳盡量用簡短的話描繪了自己要說的事情的重點。
他說完,文相的表情頓時嚴肅起來。
無論什么時候,關于皇家的謠言都是不容小視的大事。
文相問道:“你有沒有探聽一下,是什么人在傳?”
董容琳答道:“下官意外從下人的聊天中知道此事后,當即去打聽了一下,才知道,這消息傳播得還挺廣的,雖然都很謹慎,但口口相傳,估計已經傳遍了京城的多半的區域。”
文相沒想到這謠言會傳播這么廣,畢竟京城屬天子腳下,此前藍大將軍等死時,也不是沒有消息說藍府死得冤枉,但皇帝和百官面前,誰也不敢多嘴,消息最終也就限在小范圍內,并且只是猜測而不是篤定。
“傳播這么廣,還是議論陛下,我怎么感覺有點不正常?”文相的手指輕輕的叩擊著桌面,思索著。
董容琳回應道:“我也是這樣想的,而且,我有一個猜想。”
在董容琳說出猜想的同時,文相也停下了手指叩擊,他也有了答案。
“你的意思是……凌瑤?”文相并沒有賣關子,直接說出了他的想法。
董容琳點了點頭,答道:“下官想到的也正是陸縣主。陸縣主有玄樓,要做到這個并不難。”
文相道:“但能夠做到這個的也不一定需要玄樓……”他不是否定董容琳,而是覺得董容琳的猜測一定還有更多佐證。
果然,董容琳回答道:“下官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關于上天懲罰的謠言,還涉及了幾個人物。一個正是陸縣主的外祖——藍老將軍,有人覺得,藍老將軍一家忠心耿耿、保家衛國,是陛下誣陷了藍老將軍,偏偏又沒能力管好國家,因此到處都是災荒和起義,所以藍老將軍真的看不過眼了。還有一個則是陸縣主的父親——寧德侯,傳言里也提到了他,說他當年被雷劈就是做了虧心事。外甥像舅,現在從沒有走水過的養心殿起火,必然也是上天的預兆。”
傳言直指皇帝,而傳言的目的似乎又是要為藍家鳴冤,也難怪董容琳會做此猜想。之前文相只是下意識的覺得有能力做這事的,玄樓排第一,現在聽董容琳詳說了傳言內容,也覺得是陸凌瑤的可能性又加大了。
“你和凌瑤也算是同鄉,這些年她有表現出要為藍家平冤的態勢嗎?”文相問董容琳。
董容琳遲疑了片刻,他并不能肯定文相在這件事情上的站位,但他自己,毫無疑問,不管陸凌瑤想做什么,他都會堅定不移的支持這個幫自己良多的“小神仙”,因此要怎么回答,需要把握一下度。
而文相看他的反應,也懂了這個問題不好回答,便沒有再等董容琳的答案,而是自己回答道:“不過你倆不同村,聽說交集也是源自凌瑤回京那陣,她有什么想法你確實不一定清楚。我也和凌瑤打交道數年了,這孩子這些年在京城靠她的能力幫助了很多人,包括我在內,大家都既震驚于她的能力,又很是感恩。對于寧德侯當年的死,我也有過一些揣測,天雷轟頂,這種事情,如果不是巧合,唯一能做成這種事的,大概也只有凌瑤這孩子了。那么小背負這么多,真是心疼這孩子了。”
文相的話里,透露出了很明顯的意思:我既佩服凌瑤的能力,也感恩她的幫助,就算是她可能弒父,我也依舊對她只有心疼。這站位就有些震驚了,畢竟不論什么時候,弒父聽上去都是極其違背道德人倫的事。
董容琳聽著都不免有些震驚:“啊?我聽說是寧德侯自己發了毒誓然后驗證了啊?”這么說完,作為狀元,他自己也突然意識到里面的謬誤了,是啊,毒誓這東西,發的人還少嗎?好多人不都是張口就來,但真正誓言應驗的又有幾個?能引導誓言應驗的,恐怕還真的只有陸凌瑤。
想通的董容琳,很快就從陸凌瑤的角度做出了解釋:“就算真是陸縣主,那她肯定也是替天行道,她爹一定是做了什么天人共怒的事。”
董容琳這快速而堅定的站隊,讓文相都不免有些失笑。
不過說起來,他自己其實想法,也和董容琳沒有差異。
接下來,他不免仔細地向董容琳解釋起這樁舊案背后的一些糾葛。
“唉,我就知道,陸縣主也太可憐了。”董容琳最后總結道。
“如果這次傳言背后是陸縣主,那肯定也是陛下有問題,對不對?”既然文相知道很多隱秘之事,董容琳也一事不煩二主,繼續打聽起來。
第126章 董容琳這個問題問出來,已經可以說是向文相徹底的交底了。因為這個問……
董容琳這個問題問出來, 已經可以說是向文相徹底的交底了。因為這個問題,不管真相如何,將問題歸因于皇帝, 就已經是大逆不道了。
對于這樣的坦誠和直白,文相很欣慰。他一直希望他們如師生、如父子般的關系里, 沒有試探,只有這樣的信任。
他也很愿意和董容琳說一些真話。
“皇帝是對不起藍家的。”文相一句話總結了董容琳問題的答案。
“前朝的將軍府中, 藍將軍府實力最盛, 既有家學的淵源, 藍老將軍生的兒子更是個個爭氣,假以時日, 每個兒子都能夠再托起一座將軍府。另一個就是劉將軍府, 雖然實力沒有藍將軍府那么強勁,但劉將軍從軍中小兵做起,所有的軍功都是他和兄弟們一刀一槍的流血拼出來的,在軍中的口碑還有劉家軍的向心力, 那絕對都是一等一的。”
文相開始給董容琳訴說那些過往。
“而宋家這個將軍, 與藍老將軍和劉將軍相比, 就顯得有些不上不下。實力也有,但在藍老將軍和藍將軍府面前,多有不如。”
董容琳作為后起之秀,對這些過往有過些許猜測,但都不如親歷的文相知道得那個清楚。此時聽了, 董容琳不免奇怪:“那為什么會是當今陛下登基了呢?”
文相說:“是啊, 為什么會是他呢?這不僅是你的疑問, 也是當時滿朝文武的疑惑,更是這位先一步登基的皇帝自己心里的一個心結。”
“前朝到了后期, 我們都知道,文官這邊,是靠我在苦撐。而對外動武,則離不開三大將軍府。前朝皇座上的瘋帝,日常做的就是發瘋和拖后腿。一開始,靠著前面幾代的積累,也還能勉力支撐。但再厚的家底也經不起無所顧忌的揮霍,所以前朝越到后面,就越不行了。”
“想當初,藍將軍他們在前線打了勝仗,舉國歡慶都不為過。結果前朝瘋帝卻還在想著給對方送人送錢。……一個戰敗國家得到了這樣的待遇,其他國家就算原本不敢挑釁的,也都聞著腥味蠢蠢欲動起來。”
“而我們文官這邊,也都是惶惶不可終日。誰都不知道上朝的某一日,會不會就是自己的末日。本來各地就問題頻出,咱們解決問題的同時,還要妨著自己被解決。于是,很多事情,到最后,就很難得到徹底的解決。”
董容琳聽了,不由地慶幸自己不是生活在前朝。
文相看到他的表情,完全能夠理解他在想什么。
“你想想也知道,前朝到了那種狀態下,要么滅國,要么更換門庭。重點就是,誰來結束這種混亂。”
“而當今陛下和他的部下,就是搶了這個先機。”
“先一步入了皇城,先一步要了前朝皇帝的命,然后先一步用早已準備好的龍袍,還有所謂的傳位圣旨,宣告了他的繼位。”
“第二日,當我們進了皇宮,皇座上已經換人了。”
“我們能怎么呢?拒不承認?不得不說,我們被前朝那位折磨良久,對前朝也都缺少些忠誠,甚至對有人造了前朝的反,是欣然樂見的。而且,當今陛下再怎么名不正言不順,但他手中有兵,還弄了個圣旨來為他的造反遮掩,算是給了所有人一個臺階。”
文相也并沒有隱瞞當年面對宋城造反時自己的選擇:“所以我們當年也就都順著這個臺階,認可了他的皇位。畢竟,就算是來位傻子,我們都覺得可能會比前朝那位瘋子要強。”
“那藍老將軍、劉大將軍他們也承認了現在那位的皇位嗎?”董容琳問道。
董容琳猜測,既然藍、劉軍權更盛,估計宋城這皇位應該還會有番波折。
但出乎意料的是,文相點了點頭:“承認了!……朝臣都承認了,藍家和宋家之間還有藍心璇這個寶貝疙瘩,所以,很快他們就也承認了宋家這位的皇位。……劉將軍看宋家都點頭了,他本身也沒有權利欲望只喜歡打仗,也利索地跟著點了頭。”
董容琳聽了不免又是一陣唏噓,沒想到權利的更迭就這么簡單,可真是時勢造皇權。
只是,這樣下來,董容琳就更不能理解了:“既然大家都承認了,怎么藍家和劉家還會走到那地步?”董容琳一直不相信藍家劉家會叛國,要叛國何必等到當今陛下繼位,就藍家、劉家的實力,早就能夠直接掀了前朝的皇座。
“這個問題,你不是早就心里有了答案嗎?”文相說道。
董容琳望向文相:“真是我想的那樣?”
文相點頭:“自然是的。其實大多數人對此都是心知肚明的。藍將軍、劉將軍他們都是忠心耿直的武將,但凡和他們相處過,就知道他們不可能通敵叛國。而且在前線廝殺得最厲害的是他們,說誰通敵,他們都是不可能的啊!”
文相說著,臉上也有些羞愧難當:“可當今陛下心狠啊,毫無預兆,趁著兩家節慶團聚之際,拿著所謂鐵證,突然對兩家發難,諸人家族。可即便如此,我們這幫骨頭早就軟了的人,也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作不知道了!”
董容琳沒有經歷前朝,實在無法理解朝堂里這些人的選擇。
他有他的選擇。
“藍老將軍一家,一身保家衛國,不應該落得這樣的下場,還是背著這樣的罵名。”董容琳也顧不得文相聽了這樣的話是不是會更加羞愧,堅定了表達了他的觀點。
文相看著眼前的董容琳,略有些恍惚。他還記得,四五十年前,自己也是這般的覺得世界非黑即白,一心要為正義發聲,為百姓謀利,也正是因此,自己才逐漸成為了文官之首,大家信任的對象。
是什么時候,自己就左顧慮、右籌謀,活著了茍且偷生的模樣呢?
或許他們這些老家伙真的應該退了。
那就看眼前的和不在眼前的年輕人,能夠建立起一個什么樣的新世界吧。
文相拍了拍董容琳的肩膀:“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給你一份名單,名單上的人都是你可以信任的,如果還需要其他支持,你再來找我。”
董容琳回了一揖,道:“謝謝相爺的信任。容琳會好好用好這些人的。”
……
文相和董容琳的這一次會面,意味重大。
從這之后,京城的某些風聲,不再僅僅限于百姓之間的隱秘的口口相傳,而是在達官貴人和朝臣等中間,也逐漸的波及開來。而且因為后者知道的前事更多,一些真相也夾雜在傳言中,讓消息可信度變得越來越高。
……
與此同時的是,宋城還日日在他的噩夢中掙扎。
閉上眼,就是噩夢。
而睜上眼,又意味著困、意味著頭痛欲裂。
宋城的脾氣一天比一天壞,暴怒、抓狂……
而這些,則又進一步驗證著傳言的真實性。
……
終于到了陸凌瑤和劉煜回京的這一天。
兩人作為讓蒲城等一眾受災城鎮恢復正常的有功之臣,既已平安回到京城,皇帝宋城不得不在朝堂上接見,即使他心底已經有了決斷,待他們的風頭稍弱,就要讓他倆去見自己的父輩和祖輩。
只是,皇帝宋城不知,“戰爭”已經在會面的這一刻就已經打響。
這日,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分列兩側,文官一側,文相、董容琳領頭,武將一側,也都是陸凌瑤的老熟人。
皇帝宋城高坐在龍椅上,盡管他強打著精神 ,但眼底的青黑和那略顯扭曲的面容,都顯示著他一段時間被噩夢折磨的瀕臨崩潰。
陸凌瑤和劉煜站在殿中,并未下跪,這一幕并不正常,但或許是皇座上宋城和兩人氣場倒置的緣故,也可能是朝中眾人本身也都因傳言的緣故抱有吃瓜的隱秘心態,并未有人對此提出質問。
皇帝宋城精神恍惚,但還記著自己的皇權不容藐視。大聲呵斥道:“你們倆因何不跪,是要造反嗎?”
邊呵斥,邊道:“來人,將這兩個意圖造反的人給我拿下!”宋城知道這并不是一個好的弄死二人的機會,但是,對他而言,不敬皇權,也可以成為一個很好的鋪墊。他無法深度思考其他,只想先給陸凌瑤和劉煜一點顏色瞧瞧。
宋城的話音一落,殿外頓時涌入近十名的御前侍衛,將陸凌瑤和劉煜團團圍住。
殿中的文臣武將看著這一突然的變故,也有些被打得措手不及,有些支持陸凌瑤的,都不免腳步微變,做出了隨時要想辦法援救二人的準備。
在這劍拔弩張之際,站在文官前排的文相站了出來,說道:“陛下,等一下!”
宋城皺眉,道:“文相有何話要說?”
文相拱手答道:“陛下,陸縣主和劉小將軍都是有功之人,相信陛下也聽說了他們在華東六縣的功績,他們的功在社稷,如果陛下貿然拿下,恐怕會讓百姓不滿,也讓所有有功之臣寒心。”
宋城冷哼:“你說的我都知道,但那不是他們恃功而傲,殿中不跪君王的理由。”
文相仍是拱手,不急不躁的回道:“陛下多思多慮了。您也知道,陸縣主是初次上朝,大概只是還不知道回話的禮節罷了!”
然后,文相轉頭,給了陸凌瑤一個讓她暫忍的眼神。
只是,陸凌瑤要讓文相失望了,她并沒打算委屈自己去跪拜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