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文相有些許訝異,“沒想到樂瑤連這都和你說了。”他點點頭繼續說道,“是的,自從樂瑤七弟出……
文相有些許訝異, “沒想到樂瑤連這都和你說了。”他點點頭繼續說道,“是的,自從樂瑤七弟出生以后, 經常都會哭泣不止。據她小娘說,每次在見到樂瑤之后尤其哭得厲害, 估計是兩人之間犯沖。我自然是不信什么犯沖之說,但是樂瑤確實說過好幾次怎么又是弟弟不是妹妹這樣的話, 所以我估摸著, 是因為小孩子情緒敏感, 能夠感受到樂瑤不喜歡他。”
“樂瑤姐不喜歡他弟弟?”陸凌瑤本能的覺得不像,文樂瑤之前的話里話外可還在擔心著是她那個小娘為了爭寵傷害自己的孩子呢!
文相搖了搖頭, 嘆道:“我也不知道事情到底真相如何, 只是想著讓樂瑤干脆少接觸點她七弟,畢竟不管真相如何,小孩子哭太多了對身體不好。至于委屈了樂瑤的地方,我答應她事后一定給她補償。可這孩子, 性子一向倔, 說我不相信她, 說我欺負她是個沒親娘照顧的孩子……”說著說著,文相又深深的嘆了口氣,額上的皺紋都仿佛又多了幾道:“你說這孩子怎么會這樣想呢,我可是她親爹啊!”
聽文相說了這么多,陸凌瑤大概明白了兩人之間的問題。
文相大概是把處理朝堂事情的一套帶到了家中。對朝堂而言, 危機出現時, 第一行動往往是要消彌爭端, 至于事情真相,可以在矛盾爭端解決以后, 再慢慢的深入調查。但家務事,有時候反而復雜很多,因為涉及家人間的情感,尤其是文樂瑤這種沒了親娘的孩子,心性往往敏感很多。在她看來,文相不讓她見自己的七弟,肯定就是相信了犯沖之說,或者覺得是她在欺負她的七弟,這是妥妥的不信任。而不被自己最愛的爹爹信任,文樂瑤當時肯定非常難過,也非常生氣。然后,沖突就一步步發酵了。
可是,去跟一個已經經歷喪女之痛的父親解釋他當時又多么的沒考慮到自己女兒的情緒,陸凌瑤做不出來,也覺得沒必要。
所以,陸凌瑤只是跟著嘆道:“是啊!樂瑤姐的脾氣太倔了一點。不過,我相信她如果知道您沒有不信任她,一定會覺得欣慰的。”
文相走到陸凌瑤身旁,摸了摸她的頭,道:“樂瑤在生前能夠交到你這樣關心她、信任她的朋友,她也是幸運的。你放心,我一定會讓害死樂瑤的兇手付出代價。”停了幾秒,文相又接著說道:“你在落霞莊生活怎么樣?當時皇上突然提出要封你為縣主,將你掛名在誠侯的名下當女兒,我想著這于你而言可能也未必是件壞事,就沒有出言勸薦。但是,你畢竟年紀還小,如果一個人在落霞莊生活,遇到惡奴刁難,或者遇到壞人來擾之類的,你盡管來找我。我和你爹娘相熟,你又和樂瑤是好友,你也就和我的女兒沒有差別。”
陸凌瑤倒沒想到自己被封縣主的事情原來皇帝還征詢過文相的意見,她心想,還好文相沒有勸阻皇帝的決策,否則,要她跟著何芳去寄居籬下,或者是跟著什么陌生的誠侯生活,那她肯定郁悶死的。現在這樣就很好,獨門獨戶,遠離喧擾,一切都那樣的自在。
陸凌瑤回答道:“我在落霞莊一切都好。謝謝相爺的關心。”
文相道,“怎么還一直相爺相爺的叫呢?你啊,叫我伯父就行。”
陸凌瑤從善如流,答道:“好的,伯父。”
一切該說的都說了,關系也聯系上了,至于交情的建立,也不急于現在的一時。
陸凌瑤想了想,就準備告辭。
但正如此前說的,或許老天爺都偏愛陸凌瑤,想要讓陸凌瑤在相府的收獲更多一點。就在陸凌瑤站起身,準備說出告辭之語的時候,外面傳來的極大的喧囂聲,與喧囂聲同步的,是孩子撕心裂肺的哭聲。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寶寶別哭了!”“小七這是不是餓了要吃東西啊!!奶娘呢,奶娘你喂東西了嗎?”“你們都是廢物嗎?快想辦法啊!”……各種急匆匆、怒吼吼的聲音傳進了相府的會客廳,讓文相和陸凌瑤想忽視都不行。
而且聲音很明顯的,離會客廳越來越近,顯然就是朝著會客廳的方向來的。
“爺啊爺……小七這是怎么了?”文樂瑤的小娘,相府的側夫人抱著一個哭得撕心裂肺的小豆丁,顧不得敲門,就朝著會客廳闖了進來:“爺你能不能再幫小七叫個熟識的太醫來看看啊,他再這樣哭下去,妾身擔心他會沒命的。”
在側夫人的身后,跟著的是一個奶娘模樣的女人和剛剛在靈堂見過的眾人,除了文相夫人沒跟過來,估計其他人都憂心活人勝過死人,全部跟到了會客廳。
陸凌瑤順著哭聲看向了小豆丁——相府的小七。
這是一個瘦弱得像只小猴子一般的孩子,頭發稀薄,手腳短小,看著約摸也就七八個月大的模樣。但很多這個大小的孩子,尤其是生活在富貴人家的這個大小的孩子,都是胖乎乎圓滾滾的,這個小豆丁卻是另一個極端。
而他哭著的模樣更讓人覺得擔憂。
一般這個大小的孩子哭,都是哼哼唧唧,原因不外乎餓了、拉便便了、屙尿尿了,哭聲再大也就那樣。但這個小七卻是真的哭聲震天,扯著喉嚨在哭,本來就瘦小的他,因為這樣的哭,整個臉都漲得通紅,有時候哭著哭著,都讓人覺得會不會下一秒就提不過氣來,會哭死在大家的眼前。
文相也沒責怪自家的側夫人為什么不通稟就進會客廳,而是快走幾步,走到了孩子的身邊。
他從側夫人的身上一把抱過了哭著的小七,也是奇怪,剛剛還哭得震耳欲聾的孩子,哭聲漸漸的就降低了。
“奇怪,又是這樣!”文相的一個兒子不解的感嘆,“小七難道哭是因為想爹?但再要爹也不需要哭成這樣吧!”
文相的另一個兒子也說,“我的天啊,小七再這樣來幾次,我的心臟也快要受不了。……我還以為真的七弟和三姐犯沖才會大哭,現在看來和三姐無關啊!”
他們的議論聲落入文相的耳中,文相面露一絲尷尬,對幾個兒子瞪了一眼,道:“你們不在你們姐姐的靈堂上守著,都跟過來做什么?你們能幫上什么忙不成?”
文相在相府顯然還是有著絕對的權威的,他這么一瞪眼一怒,幾個兒子頓時都噤聲了,像貓兒一樣,速度的就從會客廳里撤離,去往了靈堂的方向。
等兒子們一走,文相才又對自己的側夫人說道:“你也不要小七一哭就一驚一詐的。我不是已經請太醫看過了嗎?小七除了在營養吸收上有點問題需要精心調養以外,其他一切都很健康。小七本來沒事,都要被你們驚慌的態度給嚇壞了。”
文相的側夫人想要從文相的手中接回兒子,卻似乎又擔心一接回又會哭成原本的樣子,臉上都是糾結的神色,答道:“妾身知道。但妾身還是害怕。你知道的,妾身盼了多少年才盼來這個孩子……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他每次哭都哭成這樣,就跟見鬼了一樣……對,跟見鬼了一樣,相爺,你說之前小七都不哭了,現在又哭起來,會不會是三姑娘的鬼魂進了家門,把她七弟給嚇到了啊……是了,一定是這樣!……我就說,還沒出嫁的小姑娘,死了簡單埋埋就好啊嘛,還要這樣大張旗鼓的辦靈堂做喪事,這是把鬼魂給吸引回家里了啊……可憐我的個小七啊,本來就相克,這是又要被嚇死了吧。”
這側夫人跟唱戲一樣的,一句接著一句,中間串著哭聲嘆聲,把自己的一套邏輯說得跟真的一樣。
文相想要阻止,硬是在她的情緒激昂之下,沒有找到插進去的空隙。
直到側夫人把她的想法和猜測全說話,文相才終于開口,道:“什么鬼魂,什么相克。樂瑤活著的時候,你就亂說,我為了安慰你,沒有阻止你,已經夠對不起樂瑤的了。她都已經死了,你不要再將問題歸在她身上。多在自己身上找找問題吧!”
文相說完,那側夫人就要反駁。
文相當即瞪了她一眼,阻止她的繼續發作。然后看向陸凌瑤道:“凌瑤縣主,伯父家里一團亂,讓你徒添笑話了。放心,如果這世界上有鬼魂,我想樂瑤回相府,肯定是先找我這個爹,而不會先跑去嚇他弟弟。樂瑤托你轉答的心意,我都聽到了,我定會維護她身前死后的尊嚴的。……伯父家里還有事要料理,就不送你了,你以后有事,托人遞個信給伯父,伯父去落霞莊找你。”
文相這很明顯是要送客的態度。
要是在側夫人和小七進來之前,陸凌瑤肯定是順勢就告辭了。
但是,現在的情況,陸凌瑤覺得,她還得真的很有必要再多待一會,看個熱鬧……順便捉個鬼才是。
第102章 是的,有鬼!一個樣子非常恐怖的女鬼。她披散著頭發,脖子上有嚴重的勒痕,或許也正是因為死去如此強痢??
是的, 有鬼!
一個樣子非常恐怖的女鬼。
她披散著頭發,脖子上有嚴重的勒痕,或許也正是因為死去如此強烈的窒息, 她的舌頭也一直伸在外面,臉也呈現出赤紅色。
她的模樣, 應該說是陸凌瑤來到京都以后見過的鬼中最恐怖的一個。
這個女鬼,當然不是側夫人口中的文樂瑤。
但是, 這個女鬼, 顯然就是面前小豆丁哭泣的主因。
所以, 陸凌瑤沒有順勢告辭,而是對文相說道:“伯父, 侄女可能還得多留一會。”
文相不解的看著陸凌瑤。
陸凌瑤接著說道:“我知道你家小七為什么會哭成這樣……”
“你知道?”
“你知道?”
文相和他的側室夫人同時驚呼。
就連那披頭散發的女鬼, 也猛的看向了陸凌瑤,神色里帶著一些審視:“你難道……能看見我?……”
但文相畢竟是歷經幾朝的老相,在最初的驚訝過后,他很快就恢復了正常的神色, 說道:“抱歉, 剛剛反應過頭了……實在是我家小七哭鬧這事折騰我們全家太久了。你是不是也認為小七是餓了或者是困了, 又或者是生病了?……伯父也不瞞你,正如我之前說過的,我找過好幾個太醫了,大家都說小七除了營養問題其他都很健康。至于其他的,我們全家都試過無數次了, 奶娘也換過, 哄睡也是全家輪番上陣……可是, 他除了有時候到我身上會好點,其他都沒用。甚至, 到我身上以后,也并不是就不會哭了……”
似乎是為了應證文相的話一樣,文相這句話剛說完,他懷里的小豆丁眼珠子一轉,就繼續大哭特哭了起來。
場面頓時又混亂了起來。
文相也顧不得繼續和陸凌瑤說什么,當即哄起了自己懷中的小兒子。
而那個恐怖的女鬼,孩子一哭,她也動了。她竟是朝著小豆丁走過去,嘴里竟說著:“別哭,別哭…………娘抱抱……”是奶娘,還是*娘,還是單純的娘字,因為女鬼聲音嘶啞、舌頭外伸,陸凌瑤聽得也不是太清楚。
不過,與此同時,小豆丁也嚎哭得更厲害了,嘴上還發出了似是而非的“娘……”的發音。
文相無奈的,只能把孩子遞給他的側夫人,說道:“他是不是又要你了……唉……你抱好點。”
他的側夫人趕緊伸出手,把孩子接了過去,道:“給我……給我……小七啊,娘的寶貝,娘抱你,娘抱你。”
可是,到了側夫人懷中,這孩子哭得更厲害了,尖銳的哭聲,簡直讓一旁的陸凌瑤都忍不住想要捂耳朵了。
“唉!”陸凌瑤忍不住的長嘆了一口氣。
屋內的眾人,因著這個嘆氣,齊齊的將眼光投向了陸凌瑤。
陸凌瑤說道:“你們這樣,是沒用的。”
或許是當孩子哭鬧起來的時候,實在是太讓人難受了。剛剛還完全不相信陸凌瑤能解決事情的文相,此時脫口而出了一句:“那你說要怎樣才有用?”
陸凌瑤答道:“那自然是要找出問題根源,然后妥善處理。”
“問題根源?”文相不解:“你真的知道問題的根源嗎?是什么?”
陸凌瑤道:“其實很簡單,就是,他見鬼了!”
“鬼?是文樂瑤那賤丫頭對不對?我就知道是她。”聽到陸凌瑤說見鬼,那個側夫人頓時就激動了起來。
而剛剛還將信將疑的文相,卻當即皺眉了:“縣主請不要信口胡言,不可能是樂瑤。……你小姑娘家家的,我只當你是開玩笑,但我不希望聽到第二次。……相府事情繁雜,就不招待縣主了,縣主請回吧。”
陸凌瑤并沒有在意文相的態度,她暗想,如果那個死去的文樂瑤知道自己爹爹現在堅定的相信和維護自己,一定會開心吧。
可是遲來的信任,終究是遲來了,已經去地府準備投胎的文樂瑤,是見不到她最想見的這一幕了。
陸凌瑤的這些心思并沒有表露在臉上,她只是抬起頭,用非常認真的態度看向文相,說道:“伯父,我可沒說過,小七公子見到的是樂瑤姐。”
文相頓住,這才發現自己關心則亂,竟是被自己的這個側夫人給帶偏了……陸凌瑤確實從來沒有說過,小七哭是見到了文樂瑤。
至于“見鬼”之說,其實文相也不是沒有過懷疑。但他作為整個王朝文人的領袖,總是不好行怪力亂神之舉,唯恐帶壞社會的風氣。
而當陸凌瑤“見鬼”的話說出口,還有另外一個異常激動的,那就是女鬼本身。
女鬼聲音嘶啞,說話時舌頭也無法完全縮回去,但她還是努力的在對著陸凌瑤說話:“你能見到我對不對?……你可不可以幫幫我……幫幫我可憐的孩子?”
陸凌瑤點頭答道:“好!”
第103章 陸凌瑤這對著空曠位置的一個“好”字,讓留在相府會客廳內的文相、側夫人和奶娘三人,都感到莫名的寒毛一豎、身……
陸凌瑤這對著空曠位置的一個“好”字, 讓留在相府會客廳內的文相、側夫人和奶娘三人,都感到莫名的寒毛一豎、身體發涼。
不受影響的,大概只有仍然在哇哇大哭著的小七公子, 這小豆丁小小的身體里,也不知道哪來的這么大的能量, 能夠支撐他長時間的哭泣。
既然答應了女鬼,陸凌瑤要采取下一步行動, 自然得先問問女鬼。
陸凌瑤繼續對著女鬼的方向, 問道:“我要怎么做才能幫你?”
女鬼沒有立即回答陸凌瑤, 她看向了哭得不能自已的小七,猶豫片刻, 才指著抱著小七的側夫人, 說道:“你讓……讓她出去……然后,我有事要稟告相爺……你,你替我轉告相爺……”。
女鬼聲音含糊,但陸凌瑤還是聽清楚了她的意思。
陸凌瑤轉達了女鬼的意思。
但這下惹怒了面前這位側夫人, 她神色微變, 警惕的怒視了一下陸凌瑤剛剛對話的方向, 然后說道:“這位縣主,你打算胡說些什么……這世界上哪來的什么鬼,你可別想騙我家相爺,我們相府不是你裝神弄鬼的地方。……小小年紀的,就做小朋友該做的事, 不該參與的事不要瞎摻和。”
說完陸凌瑤, 她又調整了表情, 看向文相,說道:“爺, 我可是小七的母親,你知道的,他是我盼星星盼月亮才盼來的孩子,這世界上不會有人比我更疼他了……小七的事情,不讓我這當娘的參與,一定有什么貓膩。您可不能偏聽偏信啊。”
文相表情一凜,道:“不得無禮,我自有主張。”很明顯,他對側夫人懷疑他可能不公正,同時還當著他的面對陸凌瑤無禮有些不滿,態度頓時由溫和的老父親,轉變為了威嚴的一家之主。文相對他的側夫人說道“知道你疼小七,你先想辦法哄好小七。你家爺還沒老糊涂,有辨真假的能力。”
側夫人還是有些猶豫,但到底不敢違抗文相的命令,抱著小七走出了會客廳。
嚎哭的小豆丁的離開,讓會客廳一時變得安靜了一些,但哭聲并沒有遠去,很顯然,側夫人還是留在了附近不遠的房內。
不過文相沒有對此表現出不滿,而是轉而對陸凌瑤說道:“小七他娘也是關心小七,雖然不知道你為什么針對她,但我希望,你能給本相一個合理的解釋。”之前還說讓陸凌瑤可以叫他“伯父”,現在就自稱“本相”,看得出來,文相因為質疑陸凌瑤胡鬧,難免有了一些生氣的情緒。
陸凌瑤見慣了這種態度,也不在意。畢竟她年齡擺在這里,被質疑也是正常的。
她有足夠的實力,讓小瞧她的人刮目相看。
此時,也是如此。
陸凌瑤點了點頭道:“好!相爺你做好準備!”
“準備什……”文相疑惑,而陸凌瑤,還是熟悉的動作,還是熟悉的凌空見鬼符,迅速的作用在了文相的身上。
“天啊!”符咒奏效得讓文相有些促不及妨,當恐怖的鬼影突然映入眼簾,饒是文相是個見多識廣之人,也不免連連倒退了好幾步:“這,這,這……”
“這人就是導致小七哭的根源,就是她,有事想向相爺您稟告。”陸凌瑤接著文相的話,把話題引向女鬼。
而文相,經過短暫的震驚后,看到女鬼雖然形容丑陋,卻并沒有什么攻擊之舉,也漸漸冷靜了下來。
冷靜下來的文相,抬眼仔細的看向女鬼,而這一看,文相再次震驚了:“你,你是翠竹?”
女鬼恭敬的向文相行了個禮,這才說道:“是奴……婢……,奴婢見過相爺。”
見是熟悉的下人,文相剩下的那點恐懼已經全然消失。他的臉色變得嚴肅,對面前的女鬼翠竹說道:“你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長繡說你看上了一個當掌柜的,她看在你跟了她很多年的份上,放了你的奴籍,讓你嫁人去了,不是嗎?”
面前的翠竹,聽了文相的話,眼中涌出了血淚。接下來,和著血淚,她斷斷續續的努力向文相講出了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而陸凌瑤也逐漸將事情的真相串聯了起來:
這個翠竹,是服侍相府側夫人葛長繡的丫頭。
要說這個側夫人葛長繡,她在相府也是個傳奇。
原本她和翠竹都只是普通的農家女子,被相府的管家買進府來服侍相府里的夫人和小姐。但相比翠竹的老實本分,葛長繡很是長袖善舞,她和相府的大多數下人都相處得極其融洽,靠著這個特長,她在幫著夫人小姐們做事的時候,自然多一份順暢,很快就成了文相夫人的心腹。
后來,文相夫人想給文相再添一房美妾時,就自然而然想到了葛長繡,征得葛長繡同意后,她成了文相府上的一名姨娘。
翠竹就是這個時候被安排給葛長繡當丫頭的。
要問一同進入相府,一個當了主子一個當了丫頭,翠竹后不后悔。
翠竹還真不,因為她這人物質欲望不強,更重感情。(翠竹自己說的)
但是,翠竹有后悔的事,那就是在服飾了葛長繡一段時間后,她的心就被葛長繡收攏了過去,真心實意的為葛長繡謀劃,憂她之憂,喜她之喜。
在相府的這些年,翠竹幫著葛長繡做了很多事,也知道葛長繡很多的秘密:
比如,文樂瑤的母親,當年受寵的柳姨娘,她的病死。實際上就有葛長繡的手段。
不止如此,還有另外一個杜姨娘的孩子流產,也是因為葛長繡送她的家鄉小菜。
可是,因為葛長繡掩飾得好,杜姨娘當她是最好的姐妹,柳姨娘死的時候她又有完美不在場證明,所以完全沒有人將這些事往她的身上想。
總之,因著性格的優勢,葛長繡雖然只是一個小妾,這些年在相府里過得還是非常舒適,連文相平時也愿意多寵她兩分。
如果葛長繡安于這樣,也許沒有后面的事。
但很顯然,這個葛長繡就不是一個知足的人。
看著文相一個孩子接一個孩子的出生,葛長繡就無比的希望能夠也有一個自己的孩子。
但不知為什么,別人都能生,葛長繡又是吃藥、又是求神拜佛、又是聽各種偏方行事,但孩子就是不往她的肚子里鉆。
葛長繡為了孩子,連續折騰了有七八年,這成了她最大的執念。
當時,一心為主的翠竹,也很是心疼自己這個苦命的主子,經常還會幫著求神拜佛,希望葛長繡能如愿。
甚至她還說過,等葛長繡真懷上了,她就求個恩典,嫁給她那個當了掌柜的相識,如果能夠也生個孩子,她就申請回相府給葛長繡的孩子當奶娘,照顧孩子長大。
翠竹想表達的是自己的衷心。
卻萬萬沒想到,她的這番話,卻讓葛長繡產生了別的心思。
翠竹后來想,應該是她說自己娘親懷孕簡單,所以,按遺傳來說,她應該生孩子比較容易,說不定能趕得上當葛長繡孩子奶娘的話……讓為孩子折騰多年的葛長繡記恨的同時長了歪心思。
葛長繡跪在翠竹的面前,哭著求她,說希望她能夠代替自己給文相生個孩子,只要翠竹答應她,她愿意給翠竹一切她想要的。
翠竹本就衷心,葛長繡各種花言巧語打消她所有顧慮之后,翠竹到底是答應了。
有心算無心,總是比較容易。
有一天文相回府醉意比較濃,葛長繡看他意識不那么清醒,就覺得正是機會。黑夜的掩護,加上翠竹在葛長繡指導下的刻意偽裝,文相并沒有發現他們的偷梁換柱。
而且,翠竹說得沒錯。
生孩子的能力,還真有遺傳。
葛長繡苦苦折騰,求而不得;翠竹只此一回,卻真的懷上了。
葛長繡是天生的戲子。
月份淺的時候,她完全不需要翠竹的參與,自己就把一個有了孩子的孕婦身份演得活靈活現。
甚至因為她孕吐看上去很辛苦,文相直接承諾了,等她把孩子生下來,就提她為側室夫人。
那懷孕的秘密就更不容有失了。
葛長繡找來了相識的大夫,說她這胎懷得之所以那么累,主要是因為心情焦慮,最好的養胎方法,不是在相府里養尊處優,而是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能夠調養下心情,對葛長繡、對孩子都更好。
文相那段時間朝中事情忙碌,也沒把這當成多大的事,既然大夫建議,葛長繡自己也希望,他就同意了葛長繡去相府購置的莊子里養胎。
其實,葛長繡哪里需要養胎呢,她只是為了避開相府上下的那么多雙眼睛的關注而已。
到了莊子上,雖然只是妾室,但對其他下人而言,她也是絕對的主子,加上身邊人幫助遮掩,假懷孕這件事被發現的幾率就小了很多。
而翠竹在確認有孕以后,就被葛長繡以嫁人為借口,送去了葛長繡的兄長那里。
很少有人會在意翠竹這樣一個小人物的去留,即使真的有人偶然之下在外看到了她,也只會以為,翠竹嫁人以后就懷上了……甚至說,萬一之下,有人知道懷孕的翠竹住在葛長繡兄長家,也只會以為翠竹明里出嫁暗里被自己的主子送給了兄長……
葛長繡從一開始就想得很周全,她讓翠竹放心,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其他膽小的人,做夢都不會有人想到,她們居然膽大包天,敢來這樣一出的。
第104章 是的,沒有人關注,也沒有人想到。翠竹順利的懷著孩子等到了生產,而這孩子瞞天過海之下……
是的, 沒有人關注,也沒有人想到。
翠竹順利的懷著孩子等到了生產,而這孩子瞞天過海之下, 被葛長繡的兄長與收買好的接生嬤嬤一道,送到了葛長繡所在的莊園。
于是, 葛長繡“生了”!
明明是翠竹生的孩子,卻成為了葛長繡的寶貝“七公子”。
翠竹知道這樣是不對的。
但她想著, 總歸是相爺的孩子, 其他府上也不是沒有丫頭生的孩子拿給自家主母的, 差別不過是葛長繡本身還是個小妾而已。
但總歸對相府是沒有危害的。
所以生完孩子的翠竹還在憧憬著,等葛長繡回府一段時間, 她就申請以奶娘的身份也回府上。到時候不僅能繼續伺候葛長繡, 還能順理成章的帶自己的孩子,看著自己的孩子成長,想想都值得期盼呢。
可是,她錯了!她徹底錯了!
葛長繡怎么會留下她這么一個巨大的威脅呢!
葛長繡的兄長, 一邊哈哈笑著感謝她, 給她畫未來的大餅, 然后,卻在她完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生生的掐住了她的脖子。
在這過程中,翠竹劇烈的掙扎過,但剛剛生產不久的她, 原本就虛弱不堪, 又怎么會是原本就強壯的葛長繡兄長的對手呢?于是, 她的結局是慘死。
翠竹真的很不甘心,死的那一刻她迸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恨念。
或許正是這股恨念的誕生, 讓她滯留在了人間,她不愿意被鬼差帶走,她要為自己復仇。
翠竹首先將復仇的目光對準了葛長繡的兄長,可是,她雖然變成了鬼魂,依然是一個沒有多少力量的鬼,而葛長繡的兄長,從來不是什么怕鬼的人。
為了讓葛長繡的兄長惡有惡報,翠竹花了不少心思。
到最后,引得葛長繡的兄長跌落山坡,摔斷了一條腿,翠竹才總算感覺出了一口惡氣。
在報復完葛長繡的兄長以后,翠竹自然要找葛長繡討個說法。
此時的葛長繡,已經回了相府,而且文相兌現了承諾,原本只是一名普通妾室的葛長繡,已然成為了相府側夫人,而且依然左右逢源。
多么讓人氣憤,翠竹看到志得意滿的葛長繡的那一刻,是恨不得撕碎她的臉皮的。
可是,翠竹看到了自己的孩子。
原本皺巴巴的小孩,已經逐漸長開,一張嘴就是一個笑臉,讓人喜歡得緊。相府人人都喊著“小七”“小七”,人人看到他就想要抱抱他。這個最小的弟弟,跟他的“娘親”一樣,獲得了很多人的喜歡和寵愛。
而葛長繡,似乎完全忘記了翠竹的存在,也忘記了“小七”不是她自己生的孩子一般,她每天都真心實意抱著“小七”,教“小七”說話,喂“小七”喝奶,把“小七”當成自己的心肝寶貝疼著寵著。
然后,翠竹又看到了文樂瑤。
翠竹沒有少和文樂瑤這個相府三小姐打交道。
小時候的文樂瑤,因著娘親備受寵愛,也曾是相府里眾人的團寵。可是自從文樂瑤的娘親死去以后,雖然表面上文樂瑤所受的待遇沒有什么變化,但是,翠竹是親眼看著那個原本只是單純活潑的小孩,一步步長成那般張揚跋扈、愚蠢囂張,讓相府人人生厭而不自知的模樣的。
沒有娘的孩子,下場就是如此可憐。
翠竹想,文樂瑤是個女孩,不會爭家產,都能被故意縱容著養廢;那么,如果是自己的“小七”,下場一定會比文樂瑤更慘。
這樣想著,翠竹猶豫了。
而那種強烈的殺念,一旦消失了,再想要喚醒,就很難很難。
不過,只要孩子好好活著,翠竹覺得,也就值了。往好點的方向想,不過是換種形態陪伴著自己的孩子而已。
想通了的她,有其他人在的時候,就會自覺的避開。
而當小七一個人在的時候,就是她偷來的親子時間。她會給小七講故事,給小七尋找各種新鮮的玩意,逗小七開心……就算小七看不到她,聽不到她,她也想像一個正常的母親一樣,做一切母親該做的事情。
原本,如果一直這樣下去,或許有一天,小七長大了,有保護自己的能力了,翠竹想,或許她也會執念全消,選擇投胎轉世。
可,變故突然發生了。
相府進了新人,葛長繡受不了文相寵愛新人,居然將心思動到了孩子的身上。
葛長繡知道文相在意孩子,尤其是小七這個最小的兒子。所以,那天晚上,翠竹看著葛長繡給自己的孩子吹了涼風。
著涼的小伎倆,以往葛長繡沒少在自己身上嘗試,屢試不爽,而且對身體影響也不大。葛長繡估計都沒想到,用在孩子身上,卻是爆發效應驚人。
“小七”先是肚子疼,然后發燒。
反復發燒,腸胃不舒服,一天天奄奄的,吃不下東西。
原本養得有些肉肉了的孩子,越來越瘦。
葛長繡自然是后悔不已。
但更加后怕跟后悔的是翠竹,她日日夜夜的坐在“小七”的床邊哭泣,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傻的傻瓜,她居然相信了葛長繡會成為“小七”一輩子的依靠。
她甚至暗暗下定了決心,等“小七”好起來,她要繼續報復葛長繡,讓她永遠也是不敢再拿“小七”當爭寵的工具。
翠竹萬萬沒想到,在她這個親娘的“鬼淚”的作用下,竟讓本來天眼就沒有完全閉合的孩子能夠隱隱約約的看到她,聽到她的聲音了。
孩子是不懂得美丑之分的,但他們天生的就能感覺到善惡。
于是,“小七”開始了莫名其妙的哭。
當他想要“女鬼”翠竹的抱抱,卻求而不得的時候……
他睡前想聽自己的“女鬼”娘講故事的時候……
最后,甚至他只是看不到“女鬼”翠竹了的時候……
可是,小七又不會說話,最多偶爾無意識的發出類似“娘”的音調,其他人怎么能夠理解他這個特殊的需求呢……
于是,一切似乎陷入了一個死循環。
每每小七因為看不到翠竹而哭,葛長繡、奶娘還有其他相府的諸人就開始找他哭的原因:從餓了,到渴了,到生氣了,到想爹了……
各種回應,卻從來沒搭上孩子心里的那根線。于是,小七小朋友就更加委屈,哭得更加大聲。
翠竹不出現,他就加大哭泣的力度來當做呼喚,因為有效果,他就每次都超級用力的號啕大哭。然后,當翠竹出現,偏偏她又不能抱孩子,孩子更加委屈,哭泣就很難停止。
大量的哭泣,加上陰氣鬼氣的持續影響,小七的身體肉眼可見的越來越差。
于是,翠竹就想著自己是不是得少出現一點,但她不出現,孩子就更加大聲的哭……
至于文樂瑤為什么被葛長繡冤枉,也是有文樂瑤的原因。她并不是一個什么溫和有禮的好姐姐,有時候和小七相處,難免說些奇奇怪怪的話。
而孩子,在感到害怕恐懼的時候,自然就會想到自己最親近的人,于是,經常就會出現文樂瑤一靠近,小七就哭得更加夸張的現象。
至于文相抱著有時候就不哭,一方面,或許是文相本就是小七的親爹,父子連心;另一方面,則也有翠竹怕小七沖撞了自己的父親,往往會及時趕到的原因。
這些都是小七哭泣背后的真相。
現在,翠竹心力交瘁。
“我知道我罪有應得,是我自己傻!我也不求報復誰了,我擔心小七,我只希望他能好。有什么問題,就讓我這個當娘的擔著好了……”可憐天下父母心,在憂心之下,翠竹的陳述與祈求都越來越順。
而文相,在聽完翠竹的一系列的陳述之后,臉色如同黑鍋一樣。他這一輩子,在朝堂叱咤風云、備受敬仰,在家中,也是一家之主、絕對權威。他怎么都沒想到,在自己的家中,會有這么多的齷齪情況的存在。
原來,樂瑤娘真的是被害死的……
原來,他的孩子流產不是意外……
原來,他連自己的孩子是跟誰生的都不知道……
翠竹的講述里,文相發現自己有太多太多的不知道,他一直自認為沒有人能瞞過他什么,一切盡在掌握……卻沒想到,實際上,他在后宅的女人眼中,如同一個傻子一般,一直被戲耍、被欺瞞。
第105章 不過,文相也沒有偏聽偏信,他找來了自己的親信,一番安排之下,親信就迅速的出門,去葛長繡待過的莊園……
不過, 文相也沒有偏聽偏信,他找來了自己的親信,一番安排之下, 親信就迅速的出門,去葛長繡待過的莊園、翠竹“嫁”的掌柜處以及葛長繡的兄長家等各處整理收集證據證詞。
一切安排妥當之后, 文相才對翠竹說道:“你放心,如果你所言非虛, 本相一定會讓害你之人受到他們應得的懲罰。”
翠竹雖然是鬼魂之身, 卻也當即跪拜叩謝道:“奴婢謝相爺不罪之恩, 如有來世,奴婢必當結草銜環, 做牛做馬贖罪。”
文相擺擺手, 道:“這就不必了!本身就是本相失察的緣故。”
說完,文相也不再與翠竹繼續糾纏誰對誰錯、今生來世的問題,而是看向陸凌瑤道:“這次本相能夠知道真相,還是主要要多謝縣主。沒想到縣主小小年紀, 竟是有這樣神乎其神的本事。”
陸凌瑤道:“機緣巧合之下, 遇到師父教了幾招而已, 當不起相爺的夸贊。”
文相聽到陸凌瑤又喚他“相爺”,想起自己之前因為小瞧陸凌瑤而自稱“本相”斥責陸凌瑤,心里也有些慚愧。枉他一世自詡眼清目明,實際上卻耳聾眼花,沒看準、看不透的人太多了。以后還是得多一點耐心, 多幾分細心才是。
文相暗地里的思量且不多說, 他嘆了口氣, 對陸凌瑤道:“你當得起。是伯父身居高位久了,忘記了不要小瞧任何一個人的道理而已。”
陸凌瑤覺得, 文相能夠這樣反省自己,也是難得。所以,她沒有再繼續說下去,而是強行的轉移話題道:“伯父,對小七的問題你打算怎么處理?”
聽陸凌瑤問這個問題,翠竹頓時眼神灼灼的看向了文相,她之所以會說跟文相陸凌瑤說這么多,除了有想報復葛長繡的意圖外,最重要的,還是她已經不知道要拿孩子怎么辦了……
“鬼魂留在小孩身邊,會對他的身體完成損傷?”文相沒有直接回答陸凌瑤,而是反問道。
“這要分情況的!”陸凌瑤說道:“鬼魂說到底,只是人靈魂的一種形態而已。如果是帶著兇念的惡鬼,他們需要吸收人的情緒能量增加自己的能量,自然會對人產生一些負面影響……但是如果沒有惡念,也不過是普通陪伴而已。”
文相追問:“也就是說,小七的虛弱消瘦,不是因為這個?”
陸凌瑤點頭:“這個我可以肯定。”陸凌瑤心里暗道,如果鬼魂在旁邊就會影響身體,那我還不早就死透透了……她可是被“鬼祖宗”們帶大的。
聽陸凌瑤這么說,文相露出了輕松的神色,但翠竹臉上卻依然是不信任的擔憂之色:“可是,小七身體越來越差了!”
陸凌瑤安慰的說道:“這應該是情緒波動過大,加上營養吸收方面的原因。與其一會兒避開,一會兒因為他哭又出現……倒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調養他的情緒和身體。”
翠竹還要繼續質疑,文相在一旁卻拍板了,他對陸凌瑤說道:“我相信你說的,確實,如果鬼魂會影響身體,咱們丞相府受影響的又怎會只有小七一個。”
說完,又轉向翠竹道:“你既然是小七的親娘,你可以自己決定去留。如果你想留下來,就好好陪著他,安撫他……如果你想離開,也不需要擔心小七,以后我會把他帶在身邊,必定不會讓他像樂瑤一樣。”
文相的這個承諾,讓翠竹臉上露出了驚喜的神色。她思考了片刻,才回答文相道:“謝謝相爺。奴婢想了一下,如果現在什么也不說就離開的話,小七肯定會傷心。所以,奴婢決定再留下來陪小七三年,等他長大一點了,或許就不會再看到我,或者不那么依戀于我,到時候,就是奴婢離開的時候了。”
聽了翠竹的答復,文相點點頭道:“你說得也有道理,那你就留下。如果有遇到什么問題,就來找我。”
……
相府的波瀾,在一切真相明確后,有了一個結局。
葛長繡的兄長,因為背負殺人命案,直接被判處了死刑。
葛長繡本人,也被以贖罪的名義,送去了尼姑庵禮佛。
小豆丁小七,在親爹疼親娘也不再不明所以瞎折騰之后,嚎哭逐漸減少,再加上陸凌瑤對營養補充方面的建議,身體一日比一日健康。
有了小七、翠竹這兩個媒介的存在,陸凌瑤與相府的關系,也日漸親密了起來。
……
時光如梭,轉眼五年多的時間過去了。
在這五年多的時間里,陸凌瑤自己,借著文相、成陽伯府和施府等的關系網,在京都的上層交際圈里打響了她的名聲,漸漸的,由陸家村的“小神仙”,變成了眾所周知、爭相討好的“小神仙”。
在這五年多的時間里,除了葛謐,她走的最親近的朋友,就是劉煜。
自從劉煜被陸凌瑤給開了天眼,他遇到的稀奇古怪的事情就格外多了起來……平時,他能處理的自己處理,處理不了的自然就得找陸凌瑤,經常的你來我往之下,感情自然也非同一般了起來。
另外一個走得近的朋友,則是董容霖與盧雅夫妻倆。董容霖為了參加會試,帶著盧雅來了京都,然后,以他的學識,毋庸置疑的中了狀元,還因為陸凌瑤的關系,被文相器重,成為了丞相接班人。
他們夫妻倆,幾乎是每兩周就要拜訪一次落霞莊,盧雅和陸凌瑤相談甚歡,感情同樣日漸深厚。
有文相的庇護,有劉煜、董容霖的護持,陸凌瑤這個京都“小神仙”的名聲在達官貴人圈中幾乎被傳得神乎其神。
與陸凌瑤名聲一樣大震起來的,還有玄樓。
差別在于,陸凌瑤更多走的是上層路線,玄樓則更多走的是平民線路。
玄樓的發展,主要得益于葛謐和魅魔胡昔攜手,以及羅敬五城兵馬司的信息網支持。
在這五年多的時間里,玄樓不止是處理了很多的平民“心愿”,同時,還幫著五城兵馬司和大理寺都破獲了大量的懸案要案。
比如,讓玄樓一開始名聲大噪的,就是當年五城兵馬司協助排查的武寧侯家小公子之死……當時大理寺久久無法破案,無奈之下委托羅敬找上了葛謐,而葛謐經過一番排查,最后竟調查出來:武寧侯小公子這位備受京都女子喜愛的夢中情郎,居然是死于他的同□□情。當年需要五城兵馬司協查的嫌疑人,就是這個小公子私下里的同性愛人。兩人因為小公子打算聽從父母之命結婚并傳宗接代而反目成仇。于是,他的同性愛人就找來了陳龍的父親,那個厲害的蠱師,用蠱術害死了武寧侯小公子。
這個案子的傳奇曲折,加上涉入其中的武寧侯小公子的名氣,還有同□□情的禁忌等等,讓玄樓一下子成為了很多茶樓故事和話本子中青睞的對象,玄樓的名聲由此蒸蒸日上。
……
“小瑤,今天不要出門了啊!”是丁嬤嬤的聲音。
“嗯,今天劉煜和榮霖哥都約了要來,我沒打算出去的。”陸凌瑤當即回答道。
丁嬤嬤道:“那就好。你啊,馬上就要及笄了,這段時間,及笄禮需要的衣服和首飾都已經準備好了,你在家剛好都試試,如果有什么不妥當的,咱們也好在及笄禮之前修改好。”
“哎呀,要我說,要什么及笄禮啊。叫上幾個好朋友一起聚聚,或者去外地旅個游,不是比什么都好嗎?”陸凌瑤雖然長大,但在丁嬤嬤面前還是孩子氣,撒嬌的對丁嬤嬤說道。
丁嬤嬤輕輕敲了一下她的頭道:“你啊,一天到晚的盡想著玩。及笄禮怎么能夠隨便呢?……我跟你說,你這要及笄,一年之前就已經有人向我打聽你打算請誰簪發,求帖的更是絡繹不絕……這都是大家對你的重視呢!”
陸凌瑤摸了摸被敲的頭,笑道:“就是因為人多,才覺得麻煩嘛,人少點,多簡單。”
葛謐和胡昔一道從外面走了進來,剛好聽到陸凌瑤的這話,葛謐笑道:“難得啊,你也有怕麻煩的時候。什么人多覺得麻煩?需不需要我幫助。”
一旁的丁嬤嬤接過話道:“她是覺得及笄禮麻煩,還說要去外地旅游,比辦及笄禮好……你說氣人不氣人?”
葛謐聽了,驚喜的笑道:“咦?去外地旅游?這個好,什么時候,等我手上這個案子忙好了,算上我一個啊!”
胡昔也趕緊接話道:“也算我一個啊!”
他們的反應,讓丁嬤嬤真是氣笑了:“你們真是……行了,行了,你們真想旅行,等及笄禮辦好以后。現在,小瑤,先趕緊來試衣服和首飾……沒得商量。”
陸凌瑤順從的走了過去,她知道丁嬤嬤的一片心意,丁嬤嬤心疼她沒有爹娘的疼愛,所以更加重視及笄禮這樣的日子,想要讓更多人看到她及笄禮不比任何同齡人差……不就一個及笄禮嘛,她當個配合的工具人就是了。
此時的她不知道的是,及笄禮上,還有大驚喜在等著她呢!
第106章 臘月十三。是陸凌瑤十五歲及笄禮的日子。一大早,落霞莊迎來了第一個意料之外的客人——陸凌燕。
……
臘月十三。
是陸凌瑤十五歲及笄禮的日子。
一大早, 落霞莊迎來了第一個意料之外的客人——陸凌燕。
這些年,雖然陸凌瑤風光無限,但此前在寧德侯府中格外信任和依戀她的陸凌燕, 卻幾乎隱身了一般。
陸凌瑤不知道陸凌燕是因為陸袁修的事情耿耿于懷,還是因為其他, 所以也很少主動去找陸凌燕。
萬萬沒想到,及笄這天最早的客人卻是她。
陸凌瑤有些意外的看著陸凌燕, 多年不見, 原本那個小團子, 也長成了一個秀麗的小姑娘,不過眉眼之間, 還是能夠明顯看出原來的樣子。
“阿姐!”陸凌燕看到陸凌瑤之后, 低聲的喚了一句。
叫完之后,卻又停下了腳步,有些不敢上前的模樣。
“哈,是小燕啊!”正在被丁嬤嬤拉著梳妝打扮的陸凌瑤, 沒想到陸凌燕會這么拘謹, 主動的喊道:“你怎么來了?你一個人嗎?”
一聲“小燕”, 讓陸凌燕眼眶似乎有些微紅,過了一會才小聲說道:“今天是阿姐最重要的日子,我求了爹……呃,我后爹,讓他派人送我過來。”陸凌燕口中的爹, 是禮部的一個侍郎, 何芳歸家四年后, 也就是一年前,在陸凌燕的舅舅, 也就是禮部尚書何必牽線下,嫁給了現在這個丈夫花洲。
“嗯。歡迎你來!”陸凌瑤真心實意的說,畢竟陸凌燕是陸凌瑤剛來京都時,第一個對她釋放善意的人。
雖然這些年沒有交往,陸凌瑤也偶爾從孫瓊芳那里,聽過陸凌燕的一些事,知道她這些年有不一樣的經歷和不一樣的生活,在及笄禮這天,能夠看到陸凌燕,是值得開心的一件事。
陸凌燕一開始拘謹的臉,漸漸有了溫度:“阿姐……你還是一樣的好。”
“阿姐,我特意早點過來,就是為了看看有什么我能幫得上忙的。今天可是阿姐及笄的重要日子,一定會很忙的。”緊接著,陸凌燕看了看四周,似乎在評估她能夠幫著做什么。
陸凌瑤勾了勾手,將陸凌燕喚到身前。
陸凌瑤牽過陸凌燕的手,拍了拍陸凌燕的手背,示意她在身旁的凳子上坐下,說道:“你啊,有這份心,阿姐就開心得很……府上的事,自然有人忙,你坐下,咱們姐倆聊聊天。”
陸凌燕有些許害羞,但還是順從的坐了下來。
陸凌瑤邊讓丁嬤嬤和下人梳妝,邊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陸凌燕聊了起來。
這才發現,她這個妹妹也是不容易。
當年,陸凌瑤將真相告知陸凌燕以后,陸凌燕花了很長的時間來消化一切。她非常的信任陸凌瑤,但也發自內心的愛著陸袁修這個親爹,所以,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應該怎么來面對陸凌瑤,所以只能躲著陸凌瑤。
而這一躲,就躲到了姐妹別離的時刻。
當時,陸凌燕跟著她娘何芳去了何必這個舅舅家。
舅舅自然是疼她的,但舅媽,在經歷了一段時間的親密期之后,就開始對她們陰陽怪氣。按理何芳不是吃虧的性子,不過,何芳跟何必兄妹情深,她不想傷害兄長的夫妻感情,所以很多事情也就能忍則忍,不能忍的也逼著自己和陸凌燕強忍了。
有時候,陸凌燕被自己的堂姐、庶堂姐欺負的時候,就會想起陸凌瑤這個阿姐,但越是想起,她就越覺得自己對不起陸凌瑤。陸凌燕覺得,明明是自己的爹娘虧欠了陸凌瑤,明明最可憐的是陸凌瑤,她一開始卻還選擇了怨恨陸凌瑤,她配不上陸凌瑤對她的關心照顧,配不上這么好的姐姐。
陸凌燕平時最喜歡的,就是跟孫瓊芳偷偷打聽陸凌瑤的動態,每次聽到說陸凌瑤又幫了誰誰誰、捉了什么鬼……她都覺得與有榮焉。
陸凌燕也想過找陸凌瑤,但一方面,住在舅舅家的她,被她娘管束得嚴格了很多;另一方面,陸凌燕始終有些懦弱,覺得自己的出現,一定是不那么受陸凌瑤歡迎的……而時間,就在她的糾結中,逐漸的過去了。
一年前,何芳嫁給了陸凌燕現在后爹花洲,陸凌燕也就跟了過去。
這個花洲也是二婚,本身就已經有一兒一女,何芳當的還是繼室,陸凌燕的身份也就更加尷尬。
陸凌燕大多數時間都窩在內宅,跟何芳學習如何刺繡、如何管家、如何烹飪……見孫瓊芳的機會都少了,見陸凌瑤自然也就只是閑下來的時候想想而已。
直到這次,陸凌瑤的及笄禮。
作為京都有名的“小神仙”,人人都以得到了陸凌瑤及笄禮的請帖為榮。
陸凌燕聽到自己的后爹花洲也提到過,說可惜何芳跟陸凌瑤這對曾經名義上的“母女”以及陸凌燕和陸凌瑤這對“姐妹”關系不好,不然他也能搭上陸凌瑤這條線。陸凌燕聽到這樣的話,既為陸凌瑤的身份地位高興,同時也有些悲哀,明明她們曾經是那么好的姐妹。
而這悲哀,在她收到陸凌瑤發給她的請帖時,一下子轉變為了驚喜和愧疚。
陸凌燕想,原來她的阿姐沒有忘記她,那么,阿姐這么重要的日子,她無論如何都要過來幫忙,只要她能做的,她都愿意幫陸凌瑤做。
所以,才會有陸凌燕一大早的率先上門。
簡單的聊天,讓陸凌瑤也有些許慚愧。
當時說完真相后陸凌燕躲避的態度,讓陸凌瑤覺得陸凌燕是不愿見她的,既然如此,那就各過各的好了。所以,這些年,陸凌瑤是真的沒怎么關注過陸凌燕的生活,即使聽說了何芳二嫁的消息,也只覺得都是個人的選擇,總歸有何必這個禮部尚書撐腰,何芳和陸凌燕過得也不會差。這次及笄禮前,陸凌瑤偶爾聽孫瓊芳和旁人說有些想“傻燕”,她也才想自己沒爹沒娘,但還有個妹妹可以見證她在這個世界的成年,所以,陸凌瑤才會讓丁嬤嬤主動給陸凌燕發了請帖。
她忘記了,文相的前車之鑒在前,這些朝堂上厲害的官員,管得了天下大事,卻未得管得好后宅小事。如果早知道,也許有她的幫助,陸凌燕的生活也能多點依仗。
這樣想著,陸凌瑤忍不住摸了摸陸凌燕的頭,道:“難怪都叫你傻燕,你個小傻瓜,我是你阿姐,又不是旁人。阿姐的落霞莊,以后隨時向你開放,你有事沒事,隨時都可以來找阿姐。”
聽陸凌瑤這么一說,陸凌燕的眼淚,一下子就冒了出來。
丁嬤嬤在一旁聽陸凌燕和陸凌瑤的聊天,也頗有些感慨。
想當初剛來京都時,陸凌瑤是在何芳的底下過生活,兩姐妹的待遇一個天一個地,陸凌燕是那個備受寵愛的“天”,陸凌瑤是那個遭受冷遇的“地”。沒想到五年過去,兩人的情況已經完全的調了個兒。
丁嬤嬤也不是個會連坐的人,雖然她很討厭何芳,但對陸凌燕這個孩子卻也討厭不起來。
所以,丁嬤嬤也在一旁,拍了拍陸凌燕肩膀一下,說道:“是啊!哭什么,不要哭,你阿姐一直都喜歡你這個妹妹,你有什么事,都會為你撐腰的。”
丁嬤嬤隨手的一拍,沒想到陸凌燕就是一顫。
“咦?我拍得很重嗎?唉呀,老了,控制不好自己了!”丁嬤嬤當即感嘆和道歉道。
陸凌燕有些不知所措,趕緊說道:“不是,不是,我沒什么的。”
陸凌瑤覺得有些許奇怪,但如果去看陸凌燕肩膀,又仿佛是不信任丁嬤嬤;如果覺得陸凌燕故意裝樣,似乎又完全沒必要,同樣也是對陸凌燕的不信任。
或許只是自己多想了吧!
既然陸凌燕說沒什么事,陸凌瑤也就沒有再把這個似乎不經意的“意外”當一回事。
而隨著時間過去,更多的客人也逐漸上門了。
在陸凌燕之后,第二個登門的,是劉煜。他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了好幾個副將,抬了三個大箱子,搬到了落霞莊的大院子里。
“這是什么?”梳妝打扮好的陸凌瑤看到這大箱子,莫名有種女子剛及笄就有人上門下聘的恍惚感。
“這些都是給你準備的及笄禮禮物!”還好劉煜沒有說這是聘禮,而是解釋道:“都是在各地帶回來的一些新奇的小玩意,放我庫房里也浪費了。你平時就喜歡這些新奇的東西,所以干脆趁著你及笄,帶過來給你玩。”
陸凌瑤暗暗松了一口氣,笑著開玩笑道:“你就不能平時上門就帶點當伴手禮,讓我提前看看?這一大箱一大箱的送,搬起來不累啊!”
劉煜也笑道:“平時送歸平時送,平時單獨送的,哪有及笄禮這樣一起送的有儀式感。”儀式感這個詞是陸凌瑤以往教給劉煜他們的,沒想到他會這樣活學活用。
陸凌瑤也樂了,“嗯嗯,是有儀式感。占地方的儀式感。”
不過,既然劉煜說都是新奇的小禮物,而且兩人關系確實這些年都處得不錯,她也就沒有拒絕,而是讓家里的下人將箱子搬去旁邊的庫房登記收好。
第107章 劉煜的禮物,似乎像打開了一個什么開關,在這之后,越來越多的人來到落霞莊,各式各樣的禮物也是絡繹不絕 ??
劉煜的禮物, 似乎像打開了一個什么開關,在這之后,越來越多的人來到落霞莊, 各式各樣的禮物也是絡繹不絕。
金銀珠寶、鈞瓷、汝瓷等賞瓶擺件、名家書法家的書帖字畫、珍寶閣的發簪配飾、稀有的藥材、溫泉莊子、經營良好的商鋪……一個賽一個的貴重,一個賽一個的夸張。
“縣主, 這只是我們的一點小心意而已。你可一定要收下!”
“之前的事情要不是縣主幫忙,哪還有現在的我啊!縣主你可千萬不要跟我客氣!”
“知道小神仙你不缺這點東西, 但這東西效果還不錯, 留著說不定什么時候能派上點用場, 也算他的福氣了!”
“這是專門按照縣主你平時喜好的幾套衣服,讓大師專門幫著訂制的, 你不收下就真的浪費了!”
客如梭、禮如流, 每一個都說得恭敬,態度上也讓人無法拒絕,讓陸凌瑤忍不住想起了陸家村的鄉民們,價值上或許千差萬別, 但心意上或許都是共通的。
不過, 相比這些年攢下來的財富, 這些東西也確實不會讓陸凌瑤覺得多么動容。
她卻不知道,她一個及笄禮收到的禮物清單,已經幾乎可以媲美一個皇家受寵公主的嫁妝了。
為此感嘆的人有!比如葛謐,五年前她假死來投奔時,有期待過玄樓的成功, 但也還是萬萬想不到, 陸凌瑤一個無依無靠、空有名號的縣主, 能夠做到這個地步。
為此驕傲的人有!比如陸凌燕,她知道阿姐厲害, 但直到各種權貴都極盡所能的討好自己這個姐姐時,她才知道,那些神乎其神的能力到底代表著什么,她阿姐又已經做到了哪樣的地步。
為此懊惱的人有!比如劉煜,他找人搜羅了幾大箱的新奇禮物,原以為挺特別的了,沒想到其他客人們都這么夸張,倒顯得他的禮物有些不夠看了……
除此之外,也同樣難免有人為此嫉妒的。
在落霞莊小花園的一角,就有兩個和陸凌燕差不多年齡的小姑娘在竊竊私語。
一個說:“不就是一個縣主嗎?搞得比郡主、公主還招搖。”
另一個答道:“嗯!是啊,實在搞不懂……我聽我兄長說,她爹之前還遭雷劈過呢!笑死我了,也不知道一家子造了什么孽。”
一個繼續說:“會不會就是她裝神弄鬼惹怒了老天爺,然后才會故意給她懲罰啊!”
另一個響應道:“很有可能啊,不然雷劈誰不好,劈到她爹身上……就是上頭那位顧念她也算侄孫女,才施舍她一個掛名縣主的身份吧,實際上什么也不是。”
一個接著附和:“何止什么也不是,就是一個裝神弄鬼的神棍而已。這世界上,你說哪來的什么鬼,也不知道我爹干嘛也跟著起哄……”
“還能是為什么?聽說文相還有劉小將軍都護著她,還有之前那個狀元公也跟她走得極近,大家給的是他們的面子唄!”
“也是!……好煩啊,我爹一大早還跟我說,要還讓我跟她走近點,我才不想要呢!”
“我也是,一聽到神神鬼鬼的就覺得寒毛都豎起來了。還去拍她的馬屁,可饒了我吧!”
“你啊!這世界根本沒鬼的好不好。如果真有鬼,還不亂套了……”
……
兩個小姑娘自以為“世人皆醉我獨醒”,帶著一絲小嫉妒的同時,不愿意跟隨大流去吹捧陸凌瑤。
像兩個小姑娘這樣的人,也還有一些……
他們中的大多數,都是跟著家人而來,自己并沒有真正接觸過陸凌瑤,沒有親眼見識過陸凌瑤能力。所以,在他們有限的認知里,陸凌瑤不過是一個剛剛及笄的姑娘,不可能有多么厲害,所以認定那些追捧和夸張的話,多半是跟風形成的。
他們完全想不到,也見不到現實世界背后的另外那個世界:比如,就在當下,在落霞莊,在他們腳下的同一片空間里,那些他們這輩子都想不到、見不到的“人”……
……
這些來“人”中,最讓陸凌瑤驚喜和意外的,莫過于陸凌瑤的“鬼祖宗師傅”們!
這一次,九位鬼師傅中,來了四位。其中就包括陸凌瑤最想念的“四叔”。
他們是在慶典即將開始之前匆匆趕到的。
“還好趕上了!不然咱們的寶貝瑤的成人禮沒長輩在怎么行!”四叔顧不得看周圍的環境和情況,一進莊園,就直奔陸凌瑤而來,尋覓到陸凌瑤蹤跡后,一轉眼就得意的飄到了陸凌瑤的身邊。
另外幾個鬼祖宗緊隨其后,速度也是極快。
陸凌瑤看到幾個鬼祖宗,眼睛都愣住了,再聽到四叔親切熟悉的話,眼眶一下子就濕了。
于陸凌瑤而言,上輩子的親人,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偶爾會懷念,卻知道,那是回不去的過去。
這輩子,她并非沒有爹娘,但無論是陸袁修還是藍心璇、何芳,都沒有讓陸凌瑤體會過真正的親情。
只有丁嬤嬤和這些兼具長輩和師傅身份的“鬼祖宗”,才真正讓她體會的親情。尤其是鬼祖宗們,從陸凌瑤很小的時候開始,就肩負起教導、照顧她的責任,給了她極致的寵愛,同時也賦予了她在這個世界立身的本領,他們的存在是誰的代替不了的。
陸凌瑤愿意順從丁嬤嬤舉行這場及笄禮……但在她的內心里,其實是反而是更希望能夠回到陸家老宅,陪一陪“鬼祖宗”們的。至于幾位“鬼祖宗”們來京都,陸凌瑤完全沒想過。畢竟,“鬼祖宗”們在老家,都有他們不愿言說的神秘職責所在,他們盡忠職守,死去幾百年上千年都沒有離開過陸家老宅所在地,即使陸凌瑤來京都時他們萬分不舍也只派出了一個陸遠,可見責任之重大。
但他們還是來了,風塵仆仆計算著時間趕過來了。
陸凌瑤能不激動嗎?
“乖瑤兒怎么哭了?是不是受委屈了?”看到陸凌瑤眼眶濕潤,四叔一下子就怒了!
“能不委屈嗎?……四叔你一路上沒聽牛娃子、馬娃子說小瑤在京都遇到的那些事啊……哎喲,想想都氣死老頭子我了!”脾氣最暴的一位鬼祖宗接過四叔的話茬。
四叔道:“你是說乖瑤兒那死鬼爹造的孽?哼,咱們小瑤才不會在意他、把他當回事呢!其他的人,咱們乖瑤兒料理起來,也都是兩符咒的事,誰敢給我乖瑤氣受?”
四叔一口一個“乖瑤兒”,好像陸凌瑤還是當年在他們身邊的小妞妞,聽得陸凌瑤真是又想哭又想笑。
另外一個飄得慢點的鬼祖宗,過來的時候正好趕上四叔那句:“誰敢給我乖瑤氣受?”,當即接口道:“四叔這你就不懂了吧,論實力,咱們小瑤是誰都不帶怕的。但現在這些小姑娘小公子,給人氣受幾個沖上來和人斗的,都是耍嘴皮子、玩心眼子,壞得很呢!”
四叔:“嗯?你又知道什么了?”
剛那鬼祖宗當即答道:“誰叫四叔你飛太快,追都不追不上。你沒聽到吧,剛剛一路上,我可就聽到幾個小姑娘,還有幾個嘴上沒長毛的小娃子,湊在一起說咱小瑤的壞話呢……”
聽他這么說,四叔當下就要怒了,那鬼祖宗又接著道:“不過四叔你放心,讓我聽到了他們詆毀小瑤,我能給他們好受的?我保證這些人,等他們回去,都會連著做他個十天半個月的噩夢,到時候他們就知道厲害了!”
四叔道:“這才對嘛!”
接著四叔繼續看向陸凌瑤:“乖瑤兒,你哭不會是為了這些小家伙吧!聽四叔的,別在意別人怎么說,不招人妒者才是庸人呢!咱小瑤,可是咱陸家近三十代以來最厲害的天才,咱不和他們一般見識啊!”又哄又夸的,似乎生怕陸凌瑤繼續哭下去。
陸凌瑤看著擔心的鬼祖宗們,壓下了自己的淚意,然后轉身帶著幾位鬼祖宗們進了廂房。
一番交流溝通之下陸凌瑤才得知,四位鬼祖宗們是代表大家來給陸凌瑤慶祝及笄的,原本計劃的是提前一個禮拜左右到的,但太久沒有離開陸家宅的他們,對路程的預判出了一些差錯,加上路上還偶遇了一些曾經的至交好友,被拉著聚了一回,才差點沒趕上陸凌瑤的及笄禮。還好緊趕慢趕,最后還是沒錯過,否則四叔都快要懊悔到再死一回了!
而幾位鬼祖宗,聽說陸凌瑤這及笄禮,出席代表長輩身份的,都是八桿子打不著親緣關系的文相、誠侯之類的,又是一頓咒罵陸馮冰這些陸家子孫,慶幸自己的到來、
“有咱們撐腰,小瑤你什么也不要怕。”“對對對,既然咱們都來了,誰讓咱們小瑤受委屈的,咱讓他以后都不知道瀟灑兩個字怎么寫!”“咱陸家這支也虧得還有小瑤,否則,直接讓他們出族好了!”“出族也不是不行啊,咱直接讓小瑤接四叔嫡系一脈,哼,那些歪瓜劣棗不配擁有小瑤這樣的寶貝后代。”……鬼祖宗們你一言我一語的為陸凌瑤抱不平,把陸凌瑤逗得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道:“對對對,我可是真正有祖宗庇佑撐腰的人!天選之子,誰與爭鋒!”陸凌瑤的玩笑一出,鬼祖宗們頓時也都笑了!
……
如果說劉煜的到來,打開的是普通人送禮的開關。那么,“鬼祖宗”們的到來,就似乎打開了另外一個來自特別世界人物送禮的按鈕。
比如地府的老朋友牛頭和馬面都來了,他們兩個沒有穿平時的差服,而是穿著常服,一臉笑意盈盈的直接出現在落霞莊內。看到陸凌瑤,就像看到自己的子侄輩一樣,笑臉盈盈。
牛頭手上拿著一個看上去像護照一般的東西,對陸凌瑤道:“陸家小侄女,這些年咱們欠你的人情夠多的了,也不知道該怎么還好。這不,聽□□他們說你今天要及笄了,我就去跟閻爺要了一個貴賓通行證,憑著這個通行證,你隨便什么時候想去咱閻羅殿做客都可以,只要不違反道義法則,還能用它讓咱們的鬼差協助你辦辦雜事。”
馬面則拿的是一個綠瓶子,他不好意思的說:“你馬叔落后牛叔一步,沒辦法,想不出你還有啥缺的,就在孟婆那要了幾碗功效最好的孟婆湯,給你裝這瓶子里了……有了這孟婆湯,你想要誰忘記什么事,保管讓他連前世今生都忘個干干凈凈。貴是沒有貴賓通行證貴重,但有時候說不定也能派上點什么用場呢……”
這些年陸凌瑤接觸過的京都各處的野鬼們,包括早就被陸凌瑤從自己的玉葫蘆中放出來的一批完全馴服的野鬼,以及完全就是因為陸凌瑤的“武力值”和“玄力值”而被折服的眾鬼們,也都紛紛趕過來:“老大,這是我意外獲得的一個人參果,吃一個據說能夠延壽百年……”“老大,恭喜及笄了,這是我偶然機會弄到的一個地庫的藏寶圖,希望老大笑納。”“老大,還有遠爺,我得到了一顆珠子,聽說有可能是往生珠,你知道這種東西對我這么個放棄投胎轉世了的野鬼也沒啥用,獻給老大,老大你試試哈……”
到后面,連妖界的眾妖們也來了,駐顏丹、金烏丸、洗骨丹、養魂丹、養血丹……妖們在丹藥上的天賦絕對讓其他族類都望塵莫及。
……
這場及笄禮,在塵世之中,堪稱前所未有。
還好陸凌瑤不是一個人,有劉煜、丁嬤嬤、陸凌燕和落霞莊訓練有素的下人幫著打理普通常人的招待;有葛謐、胡昔和他們借著玄樓名氣發展的一眾玄師們幫著接待神鬼妖們……但即使如此,一場及笄禮,也直到臨近半夜才徹底落下帷幕。
半夜,陸凌瑤躺在床上,想著今天收到的各種禮物,都覺得有些恍惚。
雖然有“鬼祖宗”們教會的各種玄術符術等技能,在這個世界上似乎沒有什么能夠真正難住她的事情,但是,今天收到的禮物,依然足夠神奇和特別,這些東西的存在,讓她完全有信心將玄樓打造成一個超脫于塵世,甚至高于皇室、能夠控制皇室所在。
五年前,她定下了要建立玄樓,要借助玄術打造自己的立身之網的目標,現在這個目標的完成度,已然超過了她當年的預期。
而五年后的今天,她不得不思考,下一步她應該何處何從。
首先,當然是要將藍家的仇給報了,不管藍心璇算不算一個好母親,藍大將軍府與原主之間有沒有過什么實際的感情聯系,這都是原主身上天然的一份因果傳承。藍府滿門皆死,經過多年的查證,顯然是受當今的皇帝宋城、原主的死鬼爹陸袁修以及一些支持宋城的文官武將共同聯合起來的陷害。要想讓原主能夠心安,這個事情,必須得提上日程。
其次,報完仇以后,就得考慮皇位的傳承,宋城那個太子顯然不是一個好選擇。但是,或許,可以讓劉煜來替上……劉府和藍府一樣,多半也是因為當今皇帝宋城的疑心病而被暗中陷害的,有仇報仇、有冤報冤,讓皇帝用皇位來還也不錯。而且,因為她的關系,文相、董容霖等近些年都和劉煜處得不錯,有他們帶領文官的支持,又有劉家在武將中天然的威望,劉煜必然是能夠坐穩皇位的。
唯一需要擔心的是百姓的反響,因為前朝的昏庸作為對比,宋城當上皇帝以后,在百姓中的聲望,甚至在宮廷中的聲望也還不錯,如果被百姓當作陷害君王搶奪皇位的人,恐怕以后還會增加不少的變數。
等這些事情都了結了,就輪到她自己了。
說來,陸凌瑤一開始穿越到原主身上,她對這個世界的了解其實都是片面的。
最初,她以為自己穿越到了一個普普通通古時的朝代,她雖然特別,但大概也就只是其中的一個能夠看到鬼魂的特別存在而已,那樣的話,她的最完美的未來無非就是在這個朝代里獲得錢和權,最后嫁個如意郎君;
但隨著這些年接觸到的人和事的不斷發展,她發現這個世界更像是一個神妖魔人共存的玄幻世界,及笄禮這天收到的一些禮物,也都根本不應該是人類世界能夠存在的;那么,就說明她一直以來,都將自己局限了,她所在的這個世界也許還有更多的可能性。
比如。如果真的是玄幻世界,會不會這個世界只是隨機的三千位面世界之一,會不會時空之間還能穿梭,會不會成為神了就能夠知道更多……
甚至,會不會有一天……她又能夠再次回到她曾經生活的現代世界?
陸凌瑤越想越遠,但是這些,目前還沒有人能夠告訴她,要想找到這些無限的可能性,她需要走出去,走到不同的地方去,與不同族群的人,與不同領域的人溝通,自己去尋找答案。
這樣想著想著,陸凌瑤最終帶著對未來美好憧憬的笑睡了過去。
……
可惜,現實的世界,要達成想象中的那些目標,依然需要等待,等待一定合適的契機。
而且,現實中,還有不少的其他事情……
“嘿,小瑤,早!”當陸凌瑤從睡夢中醒過來,就見到了來叫她的葛謐:“昨天睡得那么晚,睡夠了沒?睡夠了咱們一起去吃早餐啊!”葛謐邀請陸凌瑤道。
陸凌瑤晃了晃腦袋,搖走了剩下的一絲睡意,道:“好的啊,一起走!”
走著走著,陸凌瑤就想到了自己的鬼祖宗們:“我師傅他們出門了嗎?”
葛謐點頭,答道:“一大早就出門了,讓我跟你說不用擔心。他們既然來京都了,要到處去看一看陸家的那些后人,說不成氣的要修理幾個,如果有天賦的培養幾個,省得后輩越來越不爭氣,丟盡了陸姓的臉。”
陸凌瑤點頭微笑,“這樣好!”四位鬼祖宗在京都有自己的安排計劃,就說明他們并沒有打算參加完她的及笄禮就立馬返回陸家老宅去,這樣,她就還能夠有時間多和祖宗師傅們處一處,有些自己覺得疑惑的東西,或許也可以再咨詢咨詢他們。
葛謐和陸凌瑤相處多年,完全能夠理解她的意思,也笑著點頭。
兩人繼續走著,葛謐突然說道:“對了,你那個妹妹,你打算怎么辦?”
陸凌瑤問道:“你是說小燕?她是不是昨天傍晚被她爹給接走的?她來跟我打招呼告別,我當時實在是暈頭轉向的,都沒能送她一下。”
葛謐回答道:“是的。昨天是一個被人稱作花侍郎的男子上門來接他的,我估計應該就是你妹的后爹。”
“姓花的侍郎?是的,何芳嫁的男人就是這個。”陸凌瑤點頭道:“你怎么突然提起我這個妹妹?說實話,我雖然喜歡她心疼她,但她畢竟有親娘,沒有親爹也有后爹,爹娘雙全的情況下,也輪不到我來替她做打算。只能說她如果有什么事找我,我能解決的,定然要幫她解決一下。”
葛謐猶豫了一下,才接著道:“其實,是我覺得有點不太對。”
“你說什么不太對?”陸凌瑤問道。
葛謐答道:“就是你那個妹妹的狀態。”
“狀態?”陸凌瑤想了想,說道:“是有點。當年在寧德侯府的時候,小燕的性子很單純、很活潑,但這次見她,總覺得她變得有些膽小和羞澀,可能是因為這些年她經歷的變故太多,又一直寄人籬下的緣故吧。”
葛謐搖搖頭,繼續說道:“我不是說這個狀態。我說的是昨天那個姓花的侍郎來接她時她的狀態。”
“嗯?”陸凌瑤一聽,頓時疑惑的看向葛謐:“什么狀態?怎么了?我們倆的關系,你就別給我賣關子了。”
葛謐點頭,道:“嗯,不跟你繞彎子。是的,昨天你太忙了可能沒注意到,我剛好送人回來撞到了你妹和那個花侍郎。按理來說,這一個后爹繼女的,處得好了,大概就情同親生;處得不好了,就表面情甚至勢同水火……但你妹和那花侍郎兩者都不是,我覺得吧,那個花侍郎是個表里不一之人,而你妹,從她的身體姿態來看,對這個花侍郎又懼怕又不得不順從的感覺。”
第108章 “不至于吧?”陸凌瑤聽葛謐這么一說,心理浮現出不好的猜想,當即說道。葛謐看了陸凌瑤一眼,然骸??
“不至于吧?”陸凌瑤聽葛謐這么一說, 心理浮現出不好的猜想,當即說道。
葛謐看了陸凌瑤一眼,然后說道:“你知道的, 看鬼我是越來越在行,但看人, 還是你行!所以,我也不能確定, 只是我的一種感覺。”
不過, 葛謐都這么說了, 陸凌瑤不能不當一回事。
雖然陸凌燕的事情,與她昨天晚上想的大局并無關聯, 但這個妹妹如果有事情, 必須排在一切大局的前面。
“那你今天有空沒,跟我一道,去會會這個花侍郎?……讓我看看他到底有什么鬼。”陸凌瑤問道。
葛謐答道:“可以啊!這次玄樓因為你及笄的事情,全樓休息三日, 共同慶祝你這個創始人的十五歲生日。所以, 我們放假了, 哈哈!”
陸凌瑤撫額:“你們可以的。要不要我再給你們加點員工福利?”
葛謐連連搖頭道:“這就算了,咱們玄樓的福利已經夠多的了,就你弄的那些秘籍還有珍寶什么的,你都不知道有多少玄師寧愿簽賣身契給玄樓都可以……還有你提議的那個每月玄樓任務積分排行榜比拼,已經讓他們連休息日都只想干活了。”
陸凌瑤被葛謐的連連搖頭給逗笑了。
不過, 笑完她又想到陸凌燕的事, 心情還是有一些擔憂和沉重的:“那你幫著安排下, 我得盡快去會會這個花侍郎。”
葛謐點頭。
玄樓的實力現在是極強的,不到半個時辰, 就有人來向葛謐回話道,已經了解到了花侍郎的日常行蹤,并在他每日必去的茶樓上安排好了坐椅,在那里,陸凌瑤和葛謐可以大大方方的觀察花侍郎而不用擔心被花侍郎發現。
巧的是,這個茶樓,就是葛謐和陸凌瑤曾經一道去過的那個軒逸茶樓。
熟悉的地方。
只是,曾經她們只在大廳湊個熱鬧,現在的她們,卻可以在軒逸茶樓的頂樓,擁有一間保留的包間,視野開闊、隔音上佳,隨時恭候她們的到來。
“就坐這里吧,只要花侍郎一出現,我們第一時間就能看到。”葛謐今天給自己變幻了一張不那么招搖的臉,招呼著陸凌瑤坐下。
“好!知不知道他大概還有多久會出現?”陸凌瑤問道。
葛謐算了算,道:“差不多了,半個時辰之內他肯定會經過軒逸茶樓。”葛謐對自己的信息源非常信任,不過也是,以玄樓當前的影響力,如果連一個這樣的信息都弄不精準,也稱不上是玄界第一樓了。
“好,那咱們喝杯茶,聊會天,慢慢等吧。”得到肯定的答復,陸凌瑤干脆的坐了下來,等待花侍郎的到來。
差不多一刻鐘,一個穿著當朝侍郎服飾的男子從軒逸茶樓正對街道的交叉口拐了進來。
從陸凌瑤他們所在的包間,能夠清清楚楚的看到男子的一切。
這男子年紀不算大,大約三十來歲,鼻子高挺,薄唇微涼,第一眼看過去給人的感覺還算干凈俊美,著一身官服身姿挺拔之余,更顯得年輕有為。但是在鼻子之上是一雙桃花眼,眼睛并不算有神,偶爾半瞇著,給人一種溫柔多情的感覺。
當然,這是普通人的視角,普通人看外表,陸凌瑤看的卻是面相。
“這個花侍郎從面相上看能不能看出什么問題?”葛謐在符咒術方面無師自通,在相面術方面卻天賦極差,因此她對相面術始終提不起興致,后面索性放棄研習相面術而專精符術一道。
現在有陸凌瑤在,她自然懶得去班門弄斧,而且她也確實沒看出花侍郎有什么問題。
面對眼神灼灼的葛謐,陸凌瑤搖了搖頭,道:“他肯定有問題!”
葛謐聽了這樣堅定的否定判斷,不由的也好奇的看了過去,好一會兒才道:“雖然看上去多情了一點,但沒有什么因果命案在身,哪里有問題啊?”
陸凌瑤答道:“你仔細看細節。比如他的眉毛,是不是又粗又雜,還有印堂那里比較狹窄,雖然長著天生的桃花眼,但眼底卻很涼薄,甚至藏著一些冷酷,還有嘴唇的弧度也不一般,他恐怕是個有暴力傾向的人。”
葛謐跟著陸凌瑤的描述仔細看了看,確實如此,但嘴上卻還是難以置信的問道:
“暴力傾向?他看著也沒三兩肉,弱得很,他還打人啊?”
陸凌瑤道:“你只看到壯漢打人,是因為他們無所顧忌,打斗欺凌會顯露于外。但實際上,這種表面弱不經風的人同樣會打人,只是他們大多會選擇將拳腳對準比他們更弱的人,比如……身邊的女人們……”
葛謐一驚,頓時理解了陸凌瑤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說……” 她腦袋里當即浮現之前看到的陸凌燕與花侍郎相處的樣子……“我的天!是了是了。我說怎么感覺那么怪。那天,你妹妹給我的感覺就是很怕他,卻還不得不在外面假裝父慈子孝的樣子。”
想到樓下的花侍郎有可能欺負過弱小的陸凌燕,雖然陸凌燕并不是葛謐自己的妹妹,她也氣得恨不能用眼神殺死花侍郎。
葛謐都這么生氣,更別說陸凌瑤了。
盡管這些年沒有聯系,但陸凌燕既是原身的妹妹,又是她來到京都以后第一個對她示好,始終對她真誠相待的人,感情是很不一樣的。
葛謐問陸凌瑤:“這事你打算怎么辦?”她頓了一下繼續道:“及笄那天你妹妹并沒有坦誠自己的遭遇并求助于你,也許,她并沒有事?而且,她不是還有個當官的舅舅嗎,說不定已經找她舅舅敲打過了這個花侍郎了?”
陸凌瑤還在盯著花侍郎看,但面相能看出人的性格,卻不能夠知道一個人當前已經受性格影響做到了什么地步。
最后陸凌瑤到底是嘆了口氣道:“不管怎么樣,我得找她聊一聊。”這個她自然是指陸凌燕。
葛謐明白,也跟著嘆了口氣,道:“去吧!不要太擔心,有你在一切都會好的。”
陸凌瑤點頭道:“是的,不管情況到底如何,我一定會讓一切好起來的。”
陸凌瑤想見陸凌燕還是方便的。一張請帖送到花侍郎府,當天晚上,花侍郎就親自將陸凌燕送到了落霞莊,笑眼瞇瞇,想要攀上陸凌瑤關系的心思毫不掩飾。
“小燕,要聽縣主的話。”花侍郎當著陸凌瑤的面交代陸凌燕,然后又含笑對陸凌瑤說道:“縣主,小燕就要叨擾你了。你們姐妹好好相處,多多來往,你以后如果想她了,隨時知會我一聲,我就把她給你送過來。”
這話說得好像陸凌燕好像就是一個隨她擺布的貨物。
陸凌瑤懶得跟這種人虛與委蛇,走過去牽了陸凌燕的手,轉身就向莊內走去。
自有陸凌瑤身邊的下人在后面維護基本的體面,走過去向花侍郎施禮:“多謝花侍郎,借下來燕小姐就有我們照顧,侍郎大人請回吧。過幾日我們自會將燕小姐送回府中。”
讓下人回應,怎么都算不上一個給臉的行為。
花侍郎的臉色頓時變得很不好看。
但旋即又被他控制住了,露出一個自以為得體的笑,對這下人道:“那就有勞啦!”
花侍郎開不開心、滿不滿意,陸凌瑤是不在意的。
她更在意的,是陸凌燕到底什么情況,在花家到底過得好不好。而這,需要交心的溝通才知道。
于是,不久之后,陸凌瑤和陸凌燕就單獨的坐到了陸凌瑤的小書房中,這次葛謐沒有跟在身旁,把空間交給了姐妹倆。
或許也正是這種獨屬于姐妹倆的私密空間,陸凌燕慢慢的放松了心神,像是回到了曾經的侯府。
一開始,都是陸凌燕問,陸凌瑤答。
陸凌燕的疑問,基本都圍繞著這些年她聽說過的關于陸凌瑤的那些傳聞,不,應該說是傳說。而陸凌瑤,也都一一給了她答復,讓陸凌燕驚嘆不已,不由的感嘆:“阿姐,你真是太神了!”“阿姐,你真厲害!”“阿姐,阿姐……”
而在陸凌燕的問題基本結束,就輪到陸凌瑤來提問了。
陸凌瑤沒有試探,而是開門見山:“小燕兒,輪到姐來問你了。今天送你來侯府的你那個后爹,是不是對你動過手?”
一個問題,讓剛剛還興奮驚嘆不已的陸凌燕瞬間臉色煞白。
“不……”她下意識的就要否認,但旋即對上了陸凌瑤洞悉一切的眼神,再想到剛剛聽到陸凌瑤說的那些事情,陸凌燕意識到,自己刻意隱瞞的事情,根本就瞞不過陸凌瑤的眼睛,或許陸凌瑤早就查清楚了一切的一切。
這么一想,陸凌燕的眼眶突然就紅了,而且越來越紅,眼淚在眼眶里聚集。
而這,無疑已經是一種回答。
陸凌瑤走過去,握住陸凌燕的手,讓自己的手給予陸凌燕力量。
而陸凌燕也在這種力量中,意識到,她不再是孤力無助的一個人,她還有阿姐,一個無所不能、超級無敵厲害的阿姐呢!
第109章 陸凌燕心里有了底氣,對于在花府發生的事情也不再藏著揶著。“娘親嫁給他,一開始,一切都挺好怠??
陸凌燕心里有了底氣, 對于在花府發生的事情也不再藏著揶著。
“娘親嫁給他,一開始,一切都挺好的。”陸凌燕并不愿意稱花侍郎為爹爹, 尤其是在陸凌瑤的面前,所以直接用一個“他”字來指代花侍郎。她盡量不帶太多的情緒說道:“他曾經在舅父面前許諾過, 會對我娘好。你知道的,我舅父對我娘親不差, 選中他也正是因為他的承諾, 還有他本身又是舅父的下屬官員, 舅父覺得比較好控制。”
這也正是陸凌瑤最疑惑的地方:“就他這樣的,確實應該討好著你們才對, 怎么會……”
陸凌燕苦笑了一下:“是娘親自己的緣故。”
陸凌燕道:“娘親以前在侯府過得順風順水,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和離。所以當年得罪了很多人,其中也包括我的舅母。……等她不得不住到舅父家里之后,表面上雖有舅父罩著,實際上卻接受了非常多的冷嘲熱諷。你知道我娘親性子的, 她是打定主意一定要過得不比別人差的。”
“那怎么會選中花侍郎這樣一個小官?”陸凌瑤問道。
陸凌燕道:“阿姐別看他比爹爹官小, 但在他這個年齡就能當上一部侍郎的, 少之又少。如果有后臺背景支撐,未來封侯拜相,也都不是問題。”
陸凌瑤站在何芳的角度一想,頓時理解了她的選擇,如果選一個其他的侯伯王爵, 先不說后者能不能看上她, 就是給人家當繼室, 也難免要面對這樣家庭的復雜家境。選擇花侍郎這樣一個年輕才俊就不一樣了,既有現在的體面, 又很有可能博得光鮮的未來,著實不錯。
陸凌瑤會意的點頭。
看陸凌瑤懂了,陸凌燕繼續她的講述:“他是娘自己挑的,她跟我說,總有一天,她要當相爺夫人,讓那些對她冷嘲熱諷的人都只能繼續討好和仰視她。”
“可是……”陸凌燕搖了搖頭:“她這次看走眼了,他可不像爹一樣是個謙謙君子。”陸凌燕說的爹自然是陸袁修,在她心目中陸袁修一直是個完美爹爹,不自覺的她就把花侍郎拿來和陸袁修相比較,說完她才想到陸凌瑤曾經說過的那些事情,不由有些不自在。
陸凌瑤倒是不在意,只是仍然不懂花侍郎哪來的膽子欺負自己上官的妹妹。
陸凌燕看出了陸凌瑤想知道什么,她接著說道:“他和娘親剛成親的半年,感情是極好的,對我也極好,經常趁著休沐帶著我們到處游玩,遇到過我娘親的一些舊友,她們都說我娘天生好命。”
陸凌燕說到“好命”二字,臉上浮起一絲苦笑,接著道:“可是,好景不長。有一次,他從朝中回到家中,很是憤怒,應該是他做的什么事情出了岔子,然后舅父沒給他留面子,當著一眾同僚嚴厲的指責了他,還讓他不要以為自己是舅父的妹婿就有特權,不存在的。他覺得自己和娘親的成親不僅沒得到好處,反而成了負累,就非常的暴躁。”
陸凌瑤問:“然后他就動手了?”
陸凌燕搖了搖頭:“一開始倒是沒有,就是沖著娘親一頓發火,讓她去找舅父,告訴舅父不指望舅父給他好處,但是至少別這樣不留情面。”
陸凌瑤聽到這里,大概有了猜測。果然,陸凌燕接著道:“可是娘親怎么會因為這點小事就去麻煩舅父,她覺得舅父說得沒錯,他根本沒必要這樣無能狂怒,把事情做好了,自然就會得到舅父的肯定,也就自然能夠有晉升的機會。”
“無能狂怒”,聽到這四個字,陸凌瑤心里就一激靈。
而事實上,也確實是這四個字成了導火索。
“娘說他無能狂怒,他怎么肯認。娘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天竟然拿他的一些行為出來舉例,來證明他確實就是無能狂怒……然后,直接就把他給惹到了怒火上頭,第一次對娘親動了手。”陸凌燕道。
陸凌瑤聽了,雖然有點不能理解何芳的行為,但無論怎樣,打人者才是不對的。不過,陸凌瑤還有一個關注的點,她問陸凌燕道:“他當著你的面打的你娘?”
陸凌燕的臉上閃過一絲羞愧,她點了點頭。說道:“他突然就動手了,我阻擋不及。……后面我就沖了過去,不準他動手打娘,那次,他看到我出現,就停了手。”
“你們沒有把這事告訴你舅父?”陸凌瑤問道,其實不問陸凌瑤也知道答案,但她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陸凌燕苦笑著搖了搖頭,道:“那次娘親受傷不嚴重,只是手臂擦破了皮,青腫了幾天。我說要把他動手的事告訴舅父,被娘親警告了,她說如果我想她死就去告訴舅父。娘親說,這是她和他之間的家事,把舅父牽扯進來問題就上升了,不僅會影響舅父對他的印象,從而讓他前程受挫。而且除了讓舅母他們嘲笑以外,也沒有什么實質性用處……娘還說,他只是被娘的口不擇言氣到了,他后面也道歉了,這并不是什么大事,讓我一定不準跟舅父說。”
果然從古至今,家暴的起源基本都差不多,第一次是偶然,但女人選擇了自我消化,然后有了第一次,就難免有后面的無數次。
陸凌瑤不由的嘆了口氣。
聽到陸凌瑤的嘆氣,陸凌燕已經盡量平靜下來的情緒,又被帶得心酸難過起來。
陸凌燕哽咽著道:“是我的錯,我當時應該無論如何都要告訴舅父的,但是,我選擇了聽娘的。”
“再然后……再然后……他又有了很多次的不小心,不是故意的……”陸凌燕想著何芳的情況,眼淚從眼眶里流了出來。
陸凌瑤不懂,“第一次你娘原諒他我姑且能夠理解,后面她為什么一直不反抗?她和你舅父兄妹感情不是很好嗎?我記得以前聽誰說過,你舅父這人整個就是一個妹控。”
陸凌燕聽到妹控,帶著眼淚的眼眶不由的都帶了一絲笑,道:“是啊,舅父對娘親一直很好的。可是,我能怎么辦呢?娘親說她不要再和離,她絕對不要再成為笑柄。而舅父對娘親那么好,一旦知道他打了娘親一次又一次,絕對不會讓他倆還在一起的。娘親說,依照舅父的性子,一定會讓他前程盡失,甚至趕他出京城。”
“這樣不是挺好的嗎?”陸凌瑤道。
陸凌燕重復道:“是啊,這樣不是挺好的嗎?……可是,這不是娘想要的啊,她想要他能夠平步青云,想要他給她再掙一個體面。……而且,她說寧愿被打死,也不要當一個二次和離的女人。”
陸凌瑤聽了陸凌燕的話,不由覺得何芳這人,可真是可憐又可氣。有那樣的兄長做底氣,和離又怎么樣呢?就花侍郎這樣的男人,就算未來封侯拜相,她還不是得在后院苦苦掙扎?
死要面子活受罪,說的就是何芳這種了。
而何芳千不該萬不該的是,她自己愿意為了體面挨打就算了,作為一個母親,她怎么會讓花侍郎對年幼的陸凌燕動手……
“他打過你娘幾次?他又怎么會對你動手的?你娘知道嗎?你怎么也不知道找你舅父去告狀?”這樣想著的同時,陸凌瑤忍不住又問出了心中一連串的疑惑。
陸凌燕很是羞愧,她從陸凌瑤的話里,讀出了自己的怯弱:她總是這么逃避問題,從阿姐到阿娘,她一個都護不住。
陸凌瑤拍了拍陸凌燕的手:“阿姐不是怪你,你還是小孩子呢。阿姐希望的只是,你能夠在阿姐看不到的地方、看不到的時候保護好你自己。”
陸凌燕聽了陸凌瑤的安慰,不由的撲到陸凌瑤的懷里,連連的喊了好幾聲的“阿姐……阿姐……”
把心里的委屈喊出來哭出來以后,陸凌燕才接著繼續說道:“就我知道的,后面娘又被他在喝醉的時候打過兩三次,我受傷就是因為有一回他打得過分了,把娘都打暈厥過去了,然后我偷偷的想要溜出去找舅父救娘,被他發現了,然后他一把拖住我,把我也一起打了。”
陸凌燕說到這里,還給何芳做解釋道:“娘不知道我也被他打了,她覺得自己被打暈過去很丟臉,還說這就是她的命,讓我如果還想她活著,就誰都不要說……我想,這或許也是我的命吧,至少他酒醒以后會專門給我道歉,還說以后他一定會控制自己少打我娘,還給我們買了禮物……如果能用我的被打換來他對娘親好一點,也是值的吧。”說到后面,陸凌燕的聲音越說越小。
依陸凌瑤的性格,是恨不得搖一搖陸凌燕的腦袋,看看她的腦袋里進了多少水,才會相信一個家暴男的承諾的。
但面前的人是陸凌燕,是本就養得單純善良,卻屢遭家庭變故的陸凌燕,她已經受傷了,作為她的阿姐,陸凌瑤又怎么舍得再去苛責她。
第110章 陸凌瑤抱了抱陸凌燕,道:“那當然不是你的命,你可是我的妹妹。以后,由阿姐來保護你。”一句“……
陸凌瑤抱了抱陸凌燕, 道:“那當然不是你的命,你可是我的妹妹。以后,由阿姐來保護你。”
一句“由阿姐來保護你”, 讓陸凌燕眼淚更加的流個不停。
陸凌瑤什么也沒說,就任她哭著、發泄著, 直到陸凌燕終于走出悲傷,再次冷靜下來。
等陸凌燕坐直了以后, 陸凌瑤想了想, 拿出隨身攜帶的符筆、符紙當即畫了起來。
陸凌燕很是好奇, 她已經很久沒有親眼見過陸凌瑤的神通了。她問陸凌瑤道:“阿姐畫的這是什么?捉鬼的嗎?他難道也是被惡鬼附身了嗎?”
陸凌瑤輕輕搖了搖頭,答道:“不是捉鬼的, 他也沒有被鬼附身。燕兒你要記住, 鬼也是人變的,有時候一些惡人比鬼要壞多了。阿姐這次不捉鬼,想試試捉人心。”
“捉人心?”陸凌燕不解的看著陸凌瑤以及她筆下的符咒,期待陸凌瑤的答疑解惑。
陸凌瑤自然不會對陸凌燕藏著掖著。她問陸凌燕道:“你覺得姓花的為什么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打你娘?”
陸凌燕想了想, 回答道:“應該首先是娘力氣上打不過他?……還有就是, 娘被打了以后沒去找舅父, 他覺得打就打了也不會有什么事?”
“對頭!”陸凌瑤當即點頭對陸凌燕的回答表示肯定,然后又拋出了第二個問題:“那你覺得問題的關鍵在誰?”
陸凌燕這次仔細的想了想,然后才疑惑的問道:“是……我娘?”
“一個符咒是要捉我娘的心的嗎?”陸凌燕追問道:“我娘的心要怎么捉?”
陸凌瑤笑了,說道:“阿姐說的捉人心,就是一個比喻。我畫的, 就是一張致幻符, 她會引導著人在睡夢中夢到她心底的恐懼以及真正擔憂發生的一切。”這個符, 陸凌瑤已經不止一次的使用過,而且效果顯著。
“致幻符?……讓娘親夢到她害怕發生的事情有用嗎?畢竟, 她明明已經害怕了,說明她知道有這樣的可能性,但她還是放任一切發生……我覺得,這些恐懼可能都比不過她對丟臉的恐懼的。”或許因為面前的是陸凌瑤,陸凌燕漸漸大膽起來,當即就說出了她的擔憂和想法。
陸凌瑤答道:“這個致幻符,能讓一切好像是真的發生過一樣,和虛幻的擔憂是不一樣的……當然,我也不能夠確定它對你娘一定能夠有作用,但咱們可以試試看,不是嗎?”
陸凌燕點頭:“阿姐說得對。我一切聽阿姐的,我們試試看。”
……
次日,陸凌燕從落霞莊回花府的時候,隨身攜帶了好些個符咒。有陸凌瑤給她自保的,也有陸凌瑤讓她傳音的,當然,最重要的就是幾道致幻的。
其實,要對付花侍郎,陸凌瑤還有很多種方法和手段可以選擇,但她選擇了這種比較迂回曲折的方法,最主要的就是為了陸凌燕。
陸凌瑤想讓陸凌燕看一看,當一個女人不認命,當女人作為被家暴的一方自己覺醒以后,事情會呈現什么樣的結果。
陸凌瑤的想法陸凌燕不知道,但不妨礙陸凌燕對她的無條件信任。
陸凌燕和何芳一向親近,很快,致幻符就被放到了何芳平時習慣枕的枕頭下方。
當天晚上,何芳迷迷糊糊的,就開始做夢。
在第一個夢里,她夢見自己還是和現在一樣的過著日子。
身上雖然有些傷痕,但有當年在侯府結下善緣的女醫的秘密治療,倒也還好,無非就是在有傷的時候少出去交際而已。
但平靜并不持久,很快就被打破了。
這天,花侍郎應該是在差使上有所不順,又去喝酒了,喝得醉醺醺的歸家。她明明什么也不說,什么也沒做,卻突的被花侍郎拉了起來,對著她一頓猛烈的拳打腳踢。她求饒,不停的求饒,但男人卻越打越興奮,還說她就是賤皮子,自己的打罵是給她治賤。
打得興奮間,花侍郎居然拿起了一個匕首,說要給她放點血,然后在身上刻上賤人兩個字。她聽了,顧不得要幫著遮掩要瞞著女兒及鄰里的念頭,大叫著就想奪門而逃。
可是,她的頭發被花侍郎拉住了。花侍郎扯著她的頭發將她往屋內拖,邊拖還邊露出猙獰的冷笑,說,你逃啊,你敢逃我到時候就給你那寶貝女兒也刻上同樣的賤人兩個字。
她猶豫了。
而就在這時,陸凌燕出現在了他們的房門口,她大聲的喊不要進來、娘沒事,但她的喊叫反而催快了陸凌燕的動作。
為了盡量不被陸凌燕看到自己狼狽不堪的樣子,她用力的想把花侍郎推開,她的反抗、陸凌燕的出現,居然讓花侍郎更加興奮了。
對抗中,那支匕首猛的一下子插進了她的胸口……
這個夢留給何芳最后的印象的,就是花侍郎猙獰恐怖的笑聲、胸口的尖銳刺痛,還有陸凌燕痛苦的表情和她無比絕望的一聲“娘”。
夢太真實了,就像真的發生過一樣。被驚醒來的何芳,心還在砰砰的亂跳,汗水從臉頰不自覺的留了出來。
何芳忍不住輕輕的轉過頭去,看向睡在她身邊的她的夫君。
她的動作很輕,卻還是驚動了身邊人,他迷迷糊糊的就吼了一句:“賤人,吵什么吵……欠揍嗎?”
一句話,讓何芳的整個心都跟被真的刺了一刀一樣,痛得無以復加。
何芳只能不停的催眠自己:“這只是一個夢”,“只是一個夢”,“他怎么敢……他不會讓我死的……”“我還要當一品夫人呢……”“等他升官了,順心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她曾經無數次這樣催眠自己,然后就能咬咬牙忍下當前的痛苦,可是今天晚上,她催眠了很久,心里卻仿佛真的被戳中了一樣,有個破洞,涼涼的慌慌的。
何芳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要不離開這個男人吧,一個人過……
但念頭剛一冒頭,那些譏諷的、幸災樂禍的表情就浮現在了面前,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還是再忍一忍吧,夢里的事不會發生的。”
何芳再一次的用力說服著自己。
而困意在此時向她襲來,漸漸的,何芳又睡了過去,而第二個幻夢,很快又出現了……
這一次,沒有了第一個夢一開始的平靜過渡。
夢的一開始,她就在挨打。
而且和以往的瘋狂的拳打腳踢不同,她意識清醒的發現,自己赫然是在一個黑暗的倉庫內,手腳都被綁住了,而花侍郎的手中,拿著的是一根鞭子,他還是之前那樣的獰笑,笑著的同時,將鞭子狠狠的抽向了她的身體。
她不能理解,花侍郎怎么敢呢?他明明以前打人還會有些許克制,不會傷她的臉,也不會讓她傷重到到處滲血的地步。
她的疑惑,很快就得到花侍郎的解答。
花侍郎一邊打他,一邊說道:“何必都被貶職了,自身難保,你還指望著他來救你呢,別妄想了……”
哥哥被貶職了?她不相信的喊道:“不可能,哥哥是皇帝一手提拔起來的心腹,哥哥怎么會被貶?”
花侍郎聽了,笑得更加狂妄:“為什么不可能,你那個前夫還是皇帝的侄子呢,不照樣……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著的同時,花侍郎又狠狠的抽了她一鞭子,道:“小賤人,你猜猜你的好哥哥是怎么被貶的?……哈哈哈,是的,就是我舉報的,你一直說希望我能官居一品,可是,有你哥擋在前面,皇帝什么時候才能看到我啊……這不,我大義滅親,現在皇帝把我提拔為禮部尚書了……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為不為我高興啊?”
花侍郎話里透出的信息量很大,讓她絕望的同時,又不敢不信,是啊,皇帝就是那樣殘忍的一個人,他連自己的親侄子都能說放棄就放棄,又怎么會對一個小小的何必長期的信任。哥哥一直對下屬管理嚴格,在他的管理下,要冒頭或許除了他的破格提拔就只有跨級舉報了……
可是,花侍郎卻似乎還嫌她不夠絕望,又接著道:“你說你這個人,怎么這么冷血厚皮呢?我這么說這么打,你都還沒暈沒死……”
她就是一顫,對花侍郎道:“你想讓我死?”
花侍郎狠狠一鞭子抽過來,道:“你說呢?我當然是要你死啊。我這么年輕,娶了你這么個破爛貨,還帶著個拖油瓶,多晦氣……要不是你有個厲害的哥,你以為我會多看你一眼嗎?呵呵……你怎么不死,你趕緊去死,死了我再娶個小郡主回家,到時候有她的助力,我一定會幫你實現你想我官居一品的夢的,哈哈哈哈哈……”
花侍郎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匕首,刺在她被傷透的心上。
可心被傷透的同時,□□的折磨并沒有結束。
似乎意識到鞭打不能輕易的讓她死,花侍郎又從旁邊拿起了另外一個刑具,是烙鐵……
“不,不要……”極致的害怕和恐懼,讓何芳再一次的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而身邊的人,狠狠的對著她就是一腳踢過來,“你叫魂啊,再吵吵看我不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