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用鬼來嚇唬陸凌瑤呢，可夠新奇的！陸凌瑤聽了之后，很想回葛謐一句：“是嗎？那姑娘你身骸??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用鬼來嚇唬陸凌瑤呢, 可夠新奇的！

    陸凌瑤聽了之后，很想回葛謐一句：“是嗎？那姑娘你身后的鬼又是你什么人呢？”，或者回上一句：“見笑了, 這是我祖宗。”

    但這些答案只在她腦海里轉了一圈，陸凌瑤就樂得自己屏不住的笑了。

    陸凌瑤的反應, 顯然在葛謐的意料之外。

    葛謐看著不僅沒害怕，反而笑起來的陸凌瑤, 皺眉的在她耳邊繼續說道：“喂, 你笑什么？你以為我在開玩笑嗎？你背后是真有鬼跟著呢。……哼, 你們這些人裝神弄鬼我見多了，自己招的鬼債都沒清掉, 總想著管別人家的閑事。”

    這一回, 葛謐說的話有點多，疑惑的表情也有點明顯。

    這讓其他人多多少少都關注到了她和陸凌瑤之間的互動。

    承恩侯夫人生氣狀態依舊：“你不要總惹事好不好！人家小神仙是真有本領的人，可不像之前那些被你糊弄嚇唬走的人！”

    在承恩侯夫人生氣的同時，站在陸凌瑤身后不遠處的陸遠也朝著陸凌瑤走了過來, 皺著眉頭對陸凌瑤說道：“小瑤, 這里就這么幾個小鬼, 對你來說太小意思了，沒意思。早點捉完早點走吧，我不喜歡這府里的脂粉氣。”

    承恩侯夫人的怒氣，葛謐渾然沒當回事。

    但是陸遠這突然一開腔，就把葛謐給驚到了。“有小鬼”“捉鬼”……陸遠話里表述的意思, 讓葛謐很快就明白, 自己這回撞到“鐵板”了。

    葛謐看向陸凌瑤, 這次不再掩藏，直接問道：“你看得到她們？敏姑、秀姑奶、清太姨她們幾個你都看見了？”

    葛謐這話一出, 承恩侯夫人頓時臉色一白，似乎聯想到了什么。

    而在陸凌瑤旁邊一直乖乖沒說話的陸凌燕，這會終于抓到了機會開口：“你是說這里有我看不到的鬼嗎？阿姐，在哪里啊？你這次打算怎么捉她們？電擊還是火烤還是真話訣？”

    陸凌燕說得興致沖沖，但葛謐卻聽得有些呆了，“電擊？火烤？”這是烤肉還是捉鬼啊！

    與此同時，她從陸遠和陸凌燕先后說出的話里也明白了，陸凌瑤和她之前碰到的那些裝神弄鬼的道士是不一樣的。

    葛謐回頭對身后的幾個女鬼說道：“敏姑、秀姑奶、清太姨……你們趕緊走！”

    很顯然，她很關心這幾個女鬼。

    既然如此，陸凌瑤自然不能放她們走了。

    相比起有一戰之力的厲鬼，這種莫名滯留人間的野鬼，陸凌瑤對付起來實在是太容易了，上次一個對上七八個都不在話下，更提這回就三個年輕女鬼了。

    陸凌瑤在空中簡單畫了一個符，再往野鬼的方向一推，那幾個正在糾結要不要走的女鬼就定下了身形。

    這下葛謐著急了。

    “別，不關敏姑她們幾個的事，你不要傷害她們！”

    陸凌瑤原也沒打算傷害這幾個人，對于陸凌瑤而言，連厲鬼都可以有道理可講，更憑提野鬼了，如果不傷天害理，在陸凌瑤眼中與活人并無二致。

    但要想逼葛謐說一說真相，這幾個野鬼顯然是不錯的“人質”。

    陸凌瑤再次說出了她在做任務時經常說的那句話：“那我們聊聊？”

    葛謐再無一開始的傲然，焦急的點頭道：“可以，我跟你聊。你不要傷害敏姑她們！”

    陸凌瑤抬起手，看似隨意的畫了一個圈，剛剛還被定住的三個女鬼，恢復了自由。

    葛謐并沒有因為陸凌瑤將女鬼恢復自由就選擇賴皮。

    陸凌瑤這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本領，已經全然的震懾到了她。

    “我就說你不是小神仙的對手吧！還不趕緊告訴我，你到底把我家謐兒弄到哪里去了？”眼看著陸凌瑤占了上風，承恩侯夫人很是松了一口氣，看著焦急的葛謐，她再一次開始進行逼問。

    承恩侯夫人不說話，葛謐還忽略了她的存在。

    承恩侯夫人這一說話，葛謐當下說道：“我和你聊，但不要我娘在場，可好？”

    “為什么呢？”陸凌瑤問道。

    葛謐回答道：“她在場，等下我們恐怕又得吵起來。”

    陸凌瑤想著此前發生的一切，不得不說，她覺得葛謐說得還挺有道理。

    承恩侯夫人也聽到了葛謐的話，眼看著又要生氣了。

    也是奇怪，明明陸凌瑤對承恩侯夫人的初見印象是一個優雅、自如的夫人，但在葛謐面前，承恩侯夫人簡直像河豚一樣，經常處于生氣的狀態。

    陸凌瑤趕緊安慰道：“夫人，沒關系。我和她聊是一樣的，我定然會很快幫您找回您的女兒的。”

    承恩侯夫人面上還是有些不樂意，但她想到陸凌瑤的本領，再想到成陽伯夫人說的千萬不要得罪陸凌瑤的話，到底不甘的點了點頭：“那我就在院子里等著小神仙您的消息。”

    承恩侯夫人退了一步，陸凌瑤和葛謐一起走進了屋內，他們身后跟著陸遠、陸凌燕，以及之前被葛謐喚為“敏姑、秀姑奶、清太姨”的三個女鬼。

    走進屋內，大家一并坐下，葛謐率先問道：“你想知道什么？”

    陸凌瑤望著她，淡然說道：“我是受侯夫人的委托，原本自然應該是想知道侯夫人想知道的一切，比如你是誰，真正的葛謐去哪里了……不過，我想她大概是要失望了吧，你一直就是你自己，是不是？葛謐！”

    葛謐聽得她這么說，臉上浮現了一抹微笑，她的絕色容顏配著這樣的微笑，讓陸凌瑤都忍不住有點驚嘆：絕了！

    葛謐笑道：“不愧是個有真本事的！不像我娘，她是怎么都聽不進去我的話的。”

    然后，葛謐向陸凌瑤分享了從她的角度出發的整個事情的真相：

    葛謐是承恩侯與承恩侯夫人的幼女，也是侯府眾多女兒中的一個。

    承恩侯一共有十二個子女，其中除長子由承恩侯夫人所育，其他都是由姨娘所生。這些子女中，一共只有三個兒子，其他都是女子。

    自從葛謐出生以后，確實非常受承恩侯及其夫人的寵愛。

    不過，葛謐認為，那和平常爹娘疼愛子女是有差別的。與其說承恩侯夫婦愛的是她，不如說愛的是她的容貌，愛的是她的嫡女的身份。

    這是承恩侯府的傳統，有一首詩大概就是用來描繪承恩侯府的情況的，那句詩這樣寫道：“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憐光彩生門戶。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一個女的寵冠后宮，能讓兄弟姐妹都因她而列士封侯，怎么能不讓人想要生女兒呢！

    要知道承恩侯府從最初的發家開始，就是因為女人……

    一個成功的女人，改變了葛家門楣，而一群成功的女人，使得承恩侯府延續了百余年的輝煌，甚至經歷朝代更替而依然矗立。

    當然，小時候的葛謐并不懂愛和愛之間有什么區別。

    她只知道，在侯府的十二個孩子中，她爹最是器重她，她娘對她的投入也很多，這投入甚至比對她的兄長更甚，這讓她覺得自己是不一樣的。

    所以，盡管葛謐從出生開始，幾乎沒有過玩笑、打鬧的時間，盡管她的所有時間都被要求著一一分配給詩書禮儀、棋琴書畫、針法刺繡、妝容打扮、烹調廚藝甚至怎么討好男人、怎么駕馭下人之類的，她也并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對；因為，府里的其他庶姐的生活，也和她并沒有多少差別啊！

    她們承恩侯府女子的生活就是這樣的，學習、學習，然后再相互比拼，表現好的那個，可以得到爹娘的肯定，表現差的那個，接受禁閉等懲罰。

    在小時候的葛謐看來，這樣的生活大概是所有女子的宿命生活：容不得個人喜好，容不得半點疏忽與松懈。

    在這樣的培育下，葛謐逐漸長大了。

    她有著得天獨厚的容顏，她的學習能力也不是太差，所以，承恩侯夫人總是會帶她出席一些世家侯爵圈子里舉辦的宴會，然后安排她在宴會上進行表演，出盡風頭，漸漸的，葛謐的名聲就打出去了，她被冠上了“京城第一才女”“京城第一美女”的名頭。

    葛謐并不喜歡這樣的生活。

    她不喜歡被強壓著學習，有些事情明明是有興趣的，但因為被逼迫而為之，就會讓人厭倦；

    她也不喜歡出風頭，被別人說長道短、評頭論足讓她覺得自己像一件商品；

    她更不喜歡那些所謂世家男子們好色的眼光，她想要的愛情是心心相印、心靈相通的，而不是膚淺的被外表皮囊所迷惑。

    可是，多年接受的培養和教育，讓她只把這些想法憋在心理，并且強迫自己繼續做爹娘眼中的乖乖女。

    直到有一天，她在府上的藏書閣的角落里，很偶然的讀到了一本奇特的小書。

    那本小書名叫《陸玄手札》，很薄很不起眼。

    書里寫的東西，正如書名一樣，玄之又玄。

    但葛謐覺得這些挺有意思，所以，她照著書里的引導，做了她生平第一次出格的嘗試。

    第52章  葛謐按照《陸玄手札》的指引畫了一個名曰“見鬼符”的符咒。這是手札中最基礎的符咒，據說符咒弧??

    葛謐按照《陸玄手札》的指引畫了一個名曰“見鬼符”的符咒。這是手札中最基礎的符咒, 據說符咒畫成，并滴上自己的血液，就可以開啟天眼, 看到這個世間的非人類。

    葛謐想到可以見鬼，既害怕, 同時又有點興奮，她想, 大概是她平時的日子太無趣了, 所以格外渴求一些不一樣的變化與刺激吧。

    “見鬼符”的畫法并不算難, 但葛謐的成功率不高，一開始畫的時候, 她畫了幾次, 符咒都沒有半點反應，讓葛謐甚至懷疑這手札里的東西是不是都是騙人的。

    不過，那天也是巧了，承恩侯府的藏書樓里恰恰就只有她一個人, 沒有旁人打擾, 好奇的葛謐索性又嘗試了幾次。

    然后, 在第三次的時候，葛謐成功了。

    當葛謐的血液滴落在葛謐畫好的那張“見鬼符”上時，她感覺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凝住了，不一會兒，世界向她打開了另一扇大門……

    葛謐第一個看到的, 不是人類的魂體, 而是房內自己曾經養過的一只貓咪的魂魄。

    那只貓咪不是葛謐買的, 而是一只野貓，也不知怎么跑到了承恩侯府, 看到葛謐以后，就纏上了她。這只貓最喜歡做的，就是在葛謐看書、彈琴的時候，蹲在她的旁邊，乖巧的看著她、陪伴她。

    可是后來貓咪被承恩侯夫人“送人”了，理由是這只貓咪的存在耽誤了葛謐的學習時間。

    葛謐畫的“見鬼符”生效，讓她看到了書架上蹲著的黑貓，圓溜溜的眼睛，黑黝黝的毛發，它歪著頭，正如同活著時一樣，天真的盯著葛謐看。

    葛謐看到黑貓，才知道原來黑貓不是“送人”，而是被“送走”了。不過，看到黑貓，意味著葛謐的“見鬼”符竟然真的成了。

    再接下來，開了天眼的葛謐見到了府里逗留的真正的人類鬼魂，正是剛剛被她喚成“敏姑、秀姑奶、清太姨”的幾個。

    敏姑，是葛謐她爹承恩侯的三妹；

    秀姑奶、清太姨，則是葛謐真真正正的祖輩，要往上數好幾輩、上十輩的那種。

    敏姑、秀姑奶、清太姨死的時候都很年輕，所以雖然輩分有差異，人卻都是年輕的樣子。

    葛謐第一次看到她們的時候，她們正歪在亭子里聊天，還念叨著什么“三缺一”，說如果府里還能有人死亡又不被黑白無常拉走就完美了之類的。

    葛謐的走近，她們并沒有當一回事

    她們不知道葛謐可以看到她們，看到葛謐以后，就無所顧忌的議論起了葛謐她們這一代：

    “咱承恩侯府的女人，真的跟被洗腦了一樣啊……每代都拼了命的內部競爭，都沒一個人停下來想想目的是什么！”

    “是啊。這個叫謐兒的，確實優秀，也就我們那一代后來當了皇后的大姐能跟她可以比一比。”

    “不過可憐也是真可憐，除了跟她娘參加宴會，我都沒見她離開侯府過幾次。”

    “是啊，這種睜開眼就得拼了命的學習的日子，我回憶回憶著就覺得窒息。”

    聽她們聊到自己，葛謐很想再聽一聽。所以她拿著書假裝看書的坐了下來，耳朵卻持續的聽著她們的對話。

    三個女鬼的對話漸漸衍生了開去：

    “清太姨，說到你那個大姐，不是聽你說死得挺慘嗎？”

    “是啊，再優秀有什么用，還不是得為了一個男人爭來奪去。不止如此，最是無情的就是皇家，她們爭奪的那個男人涼薄得很……當時，前朝的勢力復雜，皇帝想要聯合權臣打壓部分勢力，就想到了聯姻的法子。可是，皇后寶座上有我大姐啊，那怎么辦呢，為了給他選定的繼后讓路，這狗男人直接弄了一場假的走火，偽造成意外就把我大姐給燒死了。”

    “也太慘了吧。是真的嗎？我爹給我們說的時候，他都只講輝煌的故事，沒講過這種。”

    “他們男人還得指著你當一顆乖乖的棋子呢，怎么會說這些。別說你爹沒說過，就連我爹，當時皇帝因為歉意給我哥小小提拔了一下，他就屁話也沒說。不止如此，還想趁機把我再送進后宮當妃子，繼續維護家族的利益與輝煌。”

    這三個女鬼的對話，給葛謐開啟了一扇窗，讓她震驚不已。

    不過，偷聽結束得頗快，葛謐一直沒翻頁的書，以及她變幻莫測的表情，讓三個女鬼發現了異常。

    當然，結果不壞。

    她們知道葛謐能看到她們，聽到她們說話，不僅沒有對葛謐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反而非常開心，她們覺得，葛謐的存在。讓她們無聊的生活多了一個新的伙伴。

    從那以后，但凡葛謐身邊沒有其他人的時候，幾個女鬼就會悄悄過來找她。

    葛謐也因此聽到了更多她從來沒有聽到過的故事。

    比如葛謐的親姑姑敏姑，她在年幼的時候，就跟當時的平陽侯世子定下了婚約，并且也一直都是按侯府當家夫人對她進行的培養。

    可是，平陽侯府因為世子親娘不知道怎么被前朝那個昏君看上，一朝迎來變故，侯府的爵位被昏君給奪了，全家被貶成了庶人。

    承恩侯府的小姐怎么能夠嫁給一個庶人呢？

    葛謐的祖父和父親完全沒有征求敏姑的意見，直接就和平陽侯府解除了婚約，然后，還計劃著要把她送給昏君去當個美人。

    敏姑早就把自己的芳心給了平陽侯世子，怎么能夠接受這樣的變故？她絕食、鬧自殺進行抗爭。

    后來，敏姑的大哥，也就是葛謐的爹直接告訴她，“小敏，不要這么幼稚，你早就應該認清楚，咱們侯府投入這么多培養你們，不是為了讓你感情用事，去與什么窮人庶人同甘共苦。侯府的每一分投入，在投入前就標好了價錢，你既然接受了侯府的投入，就有責任和義務為了侯府的富貴永久貢獻你的一份力量。”

    葛謐的爹的話，像當頭一棒。

    敏姑是在那時候才意識到，她從來不是一個有思想的人類，而是一個被精心培養的工具，沒有人會在乎工具的想法和工具的情感。

    敏姑不想嫁給那個據說不僅丑陋而且暴戾的前朝昏君，所以她趁著家里人不注意自殺了。

    ……

    秀姑奶的故事也差不了太多。

    秀姑奶那一朝，承恩侯府在皇家已經有了三位美人固寵，所以，家里人倒沒想著要送她去皇宮。

    但她的遭遇比被送去皇宮還慘，畢竟，她們那一朝的皇帝還算年輕，長相也不差。但家里給秀姑奶選的，卻是一個老頭子。

    那老頭是皇帝的叔父，深得皇帝的信任，權勢滔天。

    老頭年紀雖大，卻有一個私下里被討論得厲害的怪癖，那就是他極愛白瘦幼的小女人，而秀姑奶恰恰就是他最愛的那一型。

    然后，秀姑奶就被訂給了這個老頭。

    與敏姑一樣，秀姑奶也被家里人教育：“不要嫌人家老，老的人智慧比較高。”“他是皇家最重要的實權人物，你要好好取得他的寵愛和信任，到時間，咱們承恩侯府才能進可攻退可守。”“喜歡小女人不是很正常嗎？不論哪個年齡的男人都是喜歡年輕小女人的。他喜歡的是你這種類型，這是天賜的機緣，應該好好珍惜才是。”

    去她娘的珍惜。

    秀姑奶一想到要嫁給這樣一個老頭子就惡心，所以，她也是自殺的。

    ……

    除了敏姑、秀姑奶、清太姨、清太姨的皇后姐姐，三個鬼魂在侯府滯留的幾十年，還看到了很多很多類似的女性悲劇。

    這些真實的故事，帶給了葛謐太多的震撼。

    葛謐開始再也不甘心當一個工具人。

    她不希望同樣的悲劇故事發生在自己身上。

    所以，她進行了試探性的反抗，比如，不再配合娘親的那些宣傳式的表演，比如，故意搞壞娘親安排的所謂相看……

    她自己感覺做得并不過分，在這過程中，她沒有傷害任何一個人。

    但是，她的行為卻帶來了極嚴重的后果。

    承恩侯和承恩侯夫人并不相信她所說的“我不喜歡出風頭，我不喜歡被人色迷迷的看著，我想要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我想要尋找一份心心相印的愛情”之類的話，他們執著的認定，葛謐就是中邪了，他們覺得，從小聽話的葛謐就應該一直聽話，不應該有自己的想法，他們認定，只有中邪了的邪靈才會說出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來。

    于是，承恩侯和承恩侯夫人一個又一個的給家里領道士，執著的要給葛謐驅邪。

    他們的固執，也讓原本只是試探性的葛謐也變得固執。

    葛謐發現，聽從自己的聲音，做自己想做的事，比當個沒有思想的“空心人”要快樂太多太多。既然承恩侯夫婦把她當妖邪，她就破罐子破摔，當妖邪一般自在的活著。

    她不與誰商量，要求著搬了住處，住到現在這個偏僻卻自在的汀蘭閣；

    無聊的時候，她就陪幾個女鬼玩玩葉子牌，或者是研究研究《陸玄手札》上的其他符咒，做做小實驗；

    至于此前學的琴棋書畫等，也不是全然拋開，只是不再以討好他人為目的去研究技巧，而是純粹遵從自己的興趣，想彈就彈，由心出發，說實在的，葛謐覺得，現在她的水平比以前其實還要強上幾個等級……

    第53章  葛謐覺得日子這樣過很爽，可承恩侯夫婦顯然相當不爽。　　尤其是知道如果葛謐恢復正……

    葛謐覺得日子這樣過很爽, 可承恩侯夫婦顯然相當不爽。

    尤其是知道如果葛謐恢復正常，有可能成為太子妃，未來甚至有可能成為皇后、皇太后, 為承恩侯府的輝煌續上新的傳奇之后，他們簡直瘋魔了。

    對外, 不知道跟皇家找了什么借口，說得拖延一年才能訂親；對內, 他們更是想盡各種想辦法對付葛謐, 威逼利誘葛謐放回他們認定的“真正的葛謐”。

    好在葛謐身邊有三個女鬼的協助, 還有《陸玄手札》的指導，承恩侯夫婦始終拿葛謐束手無策。

    直到今天, 承恩侯夫人找來了陸凌瑤……

    ……

    葛謐和幾個女鬼你一言我一語的, 把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介紹了個清清楚楚。

    他們說的事情，與承恩侯夫人說的確實一般無差，但是只是換了個視角，就有完全不一樣的感受：聽承恩侯夫人說的時候, 只覺得妖邪可惡, 占據了人家女兒的身體胡作非為；可現在聽葛謐和女鬼們說完, 又覺得這侯府真是無情，葛謐和生在這侯府的女鬼們真的可憐。

    陸凌瑤看著面前的葛謐，莫名有些同病相憐。

    “你要我說的我們都說了，你能不能不要傷害清太姨她們？”葛謐不知道陸凌瑤的表情是什么意思，把一切都說完之后, 她小心翼翼的問陸凌瑤。

    之前等著看熱鬧的陸凌燕, 此時也眼巴巴的看向陸凌瑤：“阿姐, 我覺得她們都好可憐啊，我們能不能不殺她們？”

    陸凌瑤站起身來, 點了點頭：“我從不殺無辜之鬼。”

    聽得陸凌瑤的肯定答復，葛謐頓時歡喜起來。

    “真好，清太姨，秀姑奶，敏姑，你們安全啦。”葛謐開心的對眾鬼說道。

    看著葛謐真心為她們的安危著想的開心的臉，三個女鬼也不由的歡心的笑了，“是啊，真好！”

    “咱們還能在一起。”

    “多謝小神仙！”“多謝小神仙！”……一人三鬼紛紛道謝。

    待她們這種劫后余生的歡喜勁過去之后，陸凌瑤才再次開口：“那你們接下來有什么打算？就我看來，你娘以及你爹可不像是會放棄的人。”

    “是啊，你爹娘肯定會逼著你嫁給太子的，到時候怎么辦啊？”陸凌燕也擔憂的感嘆道：“你爹娘可太壞了，這太子也不知道是個什么性子呢……素芝姐多好一人，嫁給兩情相悅的人都會慘死，你爹娘就一點都不擔心你嗎？”陸凌燕自從知道尹素芝和邱伍的事情以后，就對婚姻始終抱著一種恐懼。

    陸凌瑤比陸凌燕理智一點：“我知道你希望自己擺脫被當成工具的命運，但是，你畢竟生養在這侯府，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你爹娘又找到了一個其他真正有本事的人，到時候用幾位長輩威脅于你，你又待如何？”

    葛謐抿著嘴，咬了咬牙，說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如果她們一定要逼迫于我，我……大不了我就去和太姨她們真正做個伴。”

    陸凌瑤聽了，不僅暗道，果然。

    她剛剛聽的時候就在想，這侯府里的女子，可真是一跟筋，她們的反抗，似乎都集中在傷害自己身上。她們一邊傷心著自己不是真正被愛，卻又指望著傷害自己能夠讓那些并不是那么愛她們的人傷心。唉！

    如果不知道承恩侯府的這些事，陸凌瑤可以不管她們，但現在知道了，她想改一改她們的命。

    陸凌瑤問道：“你為什么不想嫁太子呢？那可是天下第二有權勢的人，以后也許還是世間最尊貴的人，而你也能成為同等尊貴的人。”

    葛謐想也不想，答道：“我不稀罕。坐上那樣的位置，甚至嫁隨便一個權貴之家，我都能想象未來的生活。那代表著，我要為之掌家，我要去做很多我不想做、不喜歡做的事情，我會被很多人盯著，我再也不能做我的研究，甚至與太姨她們接觸，也可能會直接害到她們……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那你想要什么樣的生活呢？”陸凌瑤問道。

    “我想要什么樣的生活？……我想要自由自在，沒有人能夠干涉我的選擇和決定，我自己為自己做主……我想要能夠有一片天地，我能夠繼續我的研究……我想要我的存在不是為了討好他人，而是活得頂天立地，不依靠他人，同樣能受人尊崇……還有，我想要有機會去幫助那些被禁錮被束縛被傷害的女子，我要讓她們也能夠順心遂意……”陸凌瑤的問題，得到了葛謐一連串越來越堅定的回答。

    葛謐的回答，不止是讓圍在她身邊的三個女鬼感到驕傲自豪，就連陸遠，看她的眼神，也有了一絲欣賞和改觀。

    陸凌瑤聽了葛謐的回答，突然覺得，葛謐這計劃，有個身份還挺適合她的。

    不過，陸凌瑤得私下和葛謐談一談。

    陸凌瑤提出要和葛謐私下談一談，雖然不知道有什么是自己不能聽的，陸凌燕以及幾個鬼魂都沒有猶豫，很是信任的離開了房間。

    陸凌燕一出房門就被承恩侯夫人拉住了，想要向她打探屋內發生的情況，畢竟，屋內一直沒有傳來打斗聲，讓承恩侯夫人很是不安，不知道陸凌瑤是不是能夠真的對付得了那“狡猾的妖邪”。

    陸凌燕是將陸凌瑤當作偶像和最親近之人的，她對自家爹娘都能夠牢牢瞞著陸凌瑤的異常，自然是不會在陸凌瑤沒有處理好一切之前，對承恩侯夫人說什么給陸凌瑤添亂。

    她說了一句“放心！”，然后就冷冷的站一旁不再說話，偏偏她也是侯府小姐，承恩侯夫人不敢逼迫于她，也只能作罷。

    屋外的情況，屋內的陸凌瑤她們并沒有聽到。這間房間和院子隔著一個通道，相互間的隔音效果還是極好的。

    等確認所有人都走去了院子里，陸凌瑤才問葛謐道：“你說的那本《陸玄手札》我能有幸看一下嗎？”

    葛謐沒想到陸凌瑤會問她這個問題，當下就是一愣。

    陸凌瑤看出了她的疑惑和猶豫，顯然，《陸玄手札》在葛謐心中是很神圣的東西。但陸凌瑤需要先驗證一下她的一個猜測。

    陸凌瑤知道葛謐擔心的是什么，剛好她所坐的位置桌上有紙筆，陸凌瑤拿起筆開始畫了起來，她筆走龍蛇，一幅幅符咒快速的出現在了桌面的紙上……“見鬼符”、“護身符”、“擋煞平安符”、“轉運符”……陸凌瑤的速度很快，但是畫出的符咒，都是葛謐非常眼熟的，她曾經非常認真的研究與練習，但成功率并不高，可是，面前的陸凌瑤對這些符咒卻顯然了如指掌。

    是了，葛謐想到之前見識到的陸凌瑤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本領，覺得自己真是傻了，這樣的陸凌瑤又怎么會覬覦自己的東西呢。

    陸凌瑤并不知道葛謐的想法，她完全能夠理解葛謐的謹慎，這事確實也是她冒昧了，她對葛謐說道：“我可能還沒自我介紹過，我姓陸，名叫陸凌瑤。”

    “陸凌瑤？……陸凌燕？你們是寧德侯府的……”葛謐之前只聽到小神仙，倒沒把她們往侯府小姐的身上聯想。

    陸凌瑤點頭：“現任寧德侯是家父。……不過，我想說的是，我姓陸？”

    “陸？”葛謐重復了一下，然后驚訝的道：“陸玄的陸？”

    陸凌瑤點點頭。

    這下葛謐再不猶豫，她趕緊走到房間的書桌前，在抽屜里找到一個鑰匙，然后打開一個柜子，又從柜子里拿出另外一把鑰匙，打開一個盒子，然后從盒子里慎重的拿出被她收藏得妥當的《陸玄手札》。

    葛謐把書遞到陸凌瑤手上，頗有些尷尬的道歉說道：“我……我很喜歡里面的內容，所以……”

    “沒關系，我懂你的。”陸凌瑤接過手札，安慰的對著葛謐一笑，然后才開始翻閱手里的手札。

    果不其然，這手札就是自己的“祖宗師傅”中的一個，平時陸凌瑤都見她“酒師傅”，陸凌瑤的符咒本領都是跟著“酒師傅”學的，陸凌瑤一開始聽葛謐說“見鬼符”就有所猜測，現在算是正式驗證了。

    “酒師傅”在這手札的前面，對陸家的家學淵源很是做了一番吹噓，然后又寫道什么對手札做了特殊處理，能夠看到的都是有緣人，她寫得很是狂草，估計也就陸凌瑤能看得懂，看完以后，陸凌瑤都莫名的有些想留在老宅的師傅們了……

    看陸凌瑤突然心情低落，不解的葛謐趕緊問道：“小神仙，你怎么了？這手札有什么問題嗎？”

    陸凌瑤被她一問，回過神來。陸凌瑤解釋道：“沒有，手札沒有問題，這個手札是我的一個長輩所著，看到手札，突然有些想故人了而已。”

    說完，陸凌瑤把《陸玄手札》遞回給葛謐，說道，“這手札既然你見到了，就是和你有緣，你好好收起來吧。……這次讓我遇到你，也是我倆的緣分，接下來，我說說我的想法，你聽聽看？”

    第54章  葛謐聽了陸凌瑤的話，頓時意識到，面前的人或許就是她改變人生的機緣。　　她沒有選擇先去……

    葛謐聽了陸凌瑤的話, 頓時意識到，面前的人或許就是她改變人生的機緣。

    她沒有選擇先去放回手札，而是在陸凌瑤的對面坐了下來, 認真的聽陸凌瑤說她的計劃和想法。

    葛謐的態度干脆，陸凌瑤的態度也同樣干脆：

    “是這樣的, 我此前有一個計劃，我想建一個玄樓, 這個玄樓, 與茶樓酒樓花樓不同, 它的要點就在玄字上。我的玄樓答玄疑、解玄難、理玄事。屆時，所有的人, 只要遇到解決不了的難事, 尤其是與妖鬼相關的困難事情，都可以找上玄樓，讓玄樓幫著出面。剛剛你說的女子如果遇到困難的事，同樣可以找玄樓, 玄樓自可以想辦法, 幫助她們從困境中掙脫。”陸凌瑤先向葛謐介紹了自己的計劃。

    葛謐第一反應是震驚, 轉而想到陸凌瑤那身逆天的本領，又覺得正常。能捉鬼驅鬼，還能畫符做法，這世間應該少有是陸凌瑤解決不了的問題，也少有人能夠成為她的對手吧。

    葛謐真心誠意的說道：“小神仙的玄樓如果建成了, 那可真是天下人的福音, 到時候那些欺世盜名的人遇上玄樓, 可就要自認倒霉，沒法猖獗了。”

    不過, 葛謐說完，突然意識到，陸凌瑤專門留她一人在這里，并給自己分享她的計劃，想必不是為了要聽彩虹屁。

    既然如此，陸凌瑤給她介紹謝計劃必然是有原因的。

    葛謐本就不是愚笨之人，她再聯想到陸凌瑤還特意提到了“玄樓可以幫助遇到困難的女人”，陸凌瑤這莫不是在向她發放一起干大事的邀請書吧？

    果然，葛謐還在暗暗思索，陸凌瑤繼續了：“不過，我的玄樓計劃，目前還僅僅只是一個想法，我缺銀兩，更缺能夠一起做成這件事的人。”

    陸凌瑤這么一說，葛謐頓時確認了自己的猜測。

    葛謐頓時開懷的笑了，小聲答道：“那你覺得，我怎么樣？我能有幸和你一起做起這玄樓嗎？”

    看到葛謐笑，陸凌瑤也笑了：“我正有此意。就怕你有一天發現，離開富貴之家，去過這勞碌的生活，可比不得你當個太子妃、當個皇后自在。”

    葛謐笑道：“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我才不稀罕什么太子妃、皇后，自由自在、憑自己喜歡感興趣的事情立足于事，它難道不爽嗎？你且放心，我不會后悔的。”

    葛謐都表明了態度，陸凌瑤自然樂之不得。

    兩人當即一起開始低頭商量起玄樓的細節，比如到時候開在何處，要怎么打響名聲，又要面對什么樣的顧客群體，由誰來接待，又由誰來干活，要如何收費等等。

    兩人越說越投機，可真是相見恨晚。

    葛謐有看著陸凌瑤，覺得這天地可真是孕育奇跡，陸凌瑤明明年紀不大，卻不僅擁有一身神奇的本領，而且思想、觀點、想法都很稀奇古怪卻又格外有道理，著實厲害。

    與之相對的，陸凌瑤也頗多感慨，再陸凌瑤看來，她畢竟多活一世，而且之前生活的是信息爆炸的二十一世紀，接觸得極多，才能懂得極多。萬萬沒想到，葛謐一個純粹在古代宅院中長大的女子，卻也能跟得上她的想法，甚至還能提出不少建設性的意見，真不愧“第一才女”之稱。

    兩人互相欣賞對方，統一意見的達成自然也是水到渠成。

    如果說陸凌瑤最開始的想法還只是一個點，現在，經過兩人的討論完善，這個玄樓的念想，竟是已經逐漸有了一個基本的雛形。

    兩人聊了大半天。

    很是等不及的承恩侯夫人，終于在外面大聲說話的，“到底怎樣？小神仙你還活著嗎？你可打敗那妖邪？她有沒有同意把我家謐兒給放出來？”

    承恩侯夫人這一問，陸凌瑤和葛謐才意識到，光顧著聊玄樓，竟是把她們當前的情境給忘了。

    不過，既然葛謐不想嫁太子，不想生活在這侯府。其實事情還是挺好辦的，陸凌瑤快速的教給了葛謐一個“假死符”，只要學會，在合適的情況下用之，就能封閉七竅六感，與真死無疑。屆時再通知陸凌瑤里應外合，自然可以從這承恩侯府脫身，開始新的人生。

    當然，如果葛謐反悔了也可以。因為，只要不使用，這符咒也就永遠只是一個符咒而已。陸凌瑤絕對不會逼迫于她。

    與此同時，陸凌瑤還建議葛謐，為了避免承恩侯夫婦繼續找各種道士或玄師騷擾于她、逼迫于她，倒不妨假裝此前真的是邪靈作祟……只要再假裝因為邪靈的影響，導致身體有所損傷，不僅同樣可以拖延一段時間，還能日子清閑一些。

    對于陸凌瑤的建議，葛謐自然是欣然接受。

    于是，在承恩侯夫人再次忍不住詢問，甚至計劃闖入屋內之時，陸凌瑤和葛謐相攜一起出現了。

    此時的葛謐，不再一幅我行我素、放縱不羈的模樣，她行走舉止都有如弱柳扶風、步步生花，出得門來，她就向著承恩侯夫人恭敬的行了一個福禮，然后說道：“謐兒見過娘親。這次謐兒多虧了娘親和這為小神仙。”

    說完，她還假裝虛弱的咳嗽了一身。

    葛謐這一行動，看得在場已然知道此前真相的眾鬼和陸凌燕都驚呆了……演技啊，演技，葛謐可真了不得。

    可承恩侯夫人不知道啊，明明是她的孩子，她對葛謐是不是正常的判斷原則卻只有一條，那就是孩子乖不乖。

    乖的，那自然就是她家謐兒，不乖？那自然就是邪靈作祟。

    此時，看到葛謐乖乖的行李和感恩，可把承恩侯夫人給激動壞了：“好，好，好！我的謐兒終于回來了。”

    然后她對著陸凌瑤千恩萬謝，她不僅立時叫人奉上酬謝的銀兩，還信誓旦旦的道，等葛謐屆時嫁得太子，成為這世間最最尊貴的人，必然對陸凌瑤還有厚賞。

    陸凌瑤略有些心虛，這一單，她可是挖走了對方的好女兒，雖然是因為葛謐自己的意愿，但改變不了挖走人家“攀權樹”的事實。

    所以，缺錢的陸凌瑤拒絕了承恩侯夫人的酬謝銀兩。

    但陸凌瑤這本領，承恩侯夫人還抱著未來要交好于她的想法呢，陸凌瑤既然不接銀兩，她當即又命人從房內拿出兩塊頂級羊脂玉佩，陸凌瑤陸凌燕一人一塊，態度堅決，不容陸凌瑤陸凌燕拒絕。

    既然如此，陸凌瑤只好當即為承恩侯夫人相了一面，給承恩侯夫人提了一些保養身體以及注意安全的建議，算作回報，才收下執意遞向她的玉佩。

    ……

    對于陸凌瑤而言，這計劃攢錢第一單算是失敗了，但是，比起賺到銀兩，能夠賺到一個朋友，陸凌瑤覺得，還是很值的。

    承恩侯夫人要派轎子送陸凌瑤陸凌燕回成陽伯府，陸凌瑤拒絕了，來到京城以后，她還不曾好好的在這京城逛過，難得這次處理承恩侯府的事情花的時間不算太多，留下大把時間，不借機逛逛京城，更待何時？

    陸凌燕也開心得很，她即使常居京城，有機會自由自在的逛京城，于她也是頭一回。

    陸凌瑤陸凌燕既然堅持，承恩侯夫人一想陸凌瑤的本事，知道這世上能讓她們出事的人少有，最后只好同意。

    ……

    當下的京城，位于長安。

    從承恩侯府回成陽伯府與寧德侯府所在的地界，要經過熱鬧的西街集市。

    陸凌瑤、陸凌燕邊走邊看，只覺得處處稀奇得很。

    街道兩旁，什么攤位都有。賣糕點的，賣冰糖葫蘆的，賣首飾的，賣字畫的……各式各樣，攤主們都在大聲叫賣，誘得陸凌燕恨不得一個一個的慢慢看過去、試過去、嘗過去。

    陸凌瑤也縱容著她。

    只是陸凌瑤不得不提醒陸凌燕一句，她們倆身上，除了剛剛承恩侯夫人給的玉佩，可是沒帶什么銀兩。

    一句沒錢的提醒，讓陸凌燕哀嘆不已。

    不過，就算不能買，也不影響逛街嘛。

    所以，哀嘆完的陸凌燕很快又恢復了活力，她圍繞著陸凌瑤嘰嘰喳喳的點評起看到的一切事物，快活得很。

    她們走著走著，突然聽到了一個相當響亮的叫賣聲：“算命咯，算命咯。算婚姻、算前程、算禍福、算運勢，什么都能算，看手相、看面相、算卦相，什么都能相……走過路過，別錯過，不靈不要錢啊！”

    陸凌瑤順著這叫賣聲看過去，只見在街頭的墻角，有一個戴皮帽、穿灰色大卦、微瞇著雙眼的中年男子，在他的前面放著一張桌子，桌上放著紙筆卦盤。而在桌子旁邊，還豎著一個旗子，旗上寫著幾個大字：“看相算命時來運轉”。

    看起來，和現代那些叫賣的算命先生也沒什么兩樣，就是缺了一幅墨鏡。陸凌瑤在心理暗想。

    或許是看陸凌瑤眼睛關注到自己的攤位，以為生意來了，那叫賣的算命先生也盯上了陸凌瑤。他再次大聲的叫到：“唉，前面那個穿粉色衣服的姑娘……對，就是說你，請留步！我遠遠觀你這面相，似有異常，能近得前來，容錢某一觀嗎？”

    算命先生聲音本就宏亮，他這一叫喚，好些個攤販和路人，都順著算命先生的眼神，一起看向了陸凌瑤。

    他的叫喚，逗得陸凌燕在一旁笑不可支，陸凌燕小聲的對陸凌瑤道：“阿姐，居然有人說要給你算命，太好笑了，他這不是祖師爺面前耍大刀，來搞笑的嘛，哈哈哈哈哈哈……”

    第55章  算命先生并不知道陸凌燕說了什么，只以為眼前兩個小姑娘既然在這種時候還能笑得出來，應該是不諳……

    算命先生并不知道陸凌燕說了什么, 只以為眼前兩個小姑娘既然在這種時候還能笑得出來，應該是不諳世事。

    對他而言，這樣入世不深的小姑娘, 正是再合適不過的待宰肥羊。

    因此，算命先生又加了一把勁, 說道：“小姑娘，命相之事可不是好隨便開玩笑的。……本半仙也是看你們合眼緣, 想結個善緣, 才愿意提醒于你們。你們不知道, 像我們這種勘破天機之人，每泄露一份天機, 就多一分危險, 如果不是咱們真有緣，我可不會隨便開口的。”

    這算命先生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之前打威嚇牌，現在又打感情牌, 如果是普通的路人, 大概一不小心就被他給哄騙到了。

    但他碰到的是陸凌瑤, 陸凌瑤一眼就看穿了這人的把戲，這人居然想哄騙于她，只能說他觀人看相的水平實在太差了。

    算命先生以為陸凌瑤還在猶豫，心想，看來還得再推一把。他悄悄朝著一旁某個角落做了一個手勢, 很快就有人跑出來對陸凌瑤現身說法道：“哎呀, 小姑娘啊, 你可別不信咱錢半仙的，他啊, 厲害著呢，他前天說我近來有一劫，我就是一開始不信他的，昨天差點就被老天爺給帶走了。后來還是錢半仙不計前嫌及時幫我化解，我才能健健康康的站在這里的呢！”

    他這一說，立馬就有路人跟風說道：“是啊。小姑娘，玄學的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覺得，你要不還是讓這位半仙先生給你看一看吧。”

    你一言我一語，一時之間，陸凌瑤陸凌燕成了街中眾人的焦點。

    好，既然這人這么想玩，就跟他玩玩吧。陸凌瑤想。

    陸凌瑤朝著算命先生的攤位走過去，說道：“那就有勞這位半仙先生幫我看看了……不過，我和妹妹此次出來的匆忙，沒帶什么銀兩在身上，您看……”

    算命先生微不可查的皺了一下眉，他沒想到這兩個打扮一看就是有錢有地位的千金小姐，居然會出來逛街不帶銀兩在身上。不過，他以往也遇到過這種情況，很快就想出了對策，說道：“這位小姐見外了，本半仙之前就說了，是看你有緣才提醒于你。如果等下你覺得我說得有道理，咱們再談后續也是來得及的。”

    不得不說，這算命先生還挺諳營銷之道的，先用“免費的午餐”套路住用戶，然后等用戶對自己深信不疑的時候再開始收割，這不是二十一世紀最流行的營銷手段嗎？

    他都這么說了，陸凌瑤就坦然了，她笑笑的看向這位坑到她頭上的算命先生，說道：“那就請先生幫我看看吧，您說說看我的面相到底有什么異常？”

    算命先生看陸凌瑤這一笑，不知道為什么，莫名的感覺到一陣心虛。

    但是他很快甩掉這個念頭，一本正經的看向陸凌瑤，然后裝模作樣的一通掐算，又是皺眉又是憂心的表情一通變幻，然后才對陸凌瑤說道：“這位小姐，你今天可真得應該慶幸多虧遇上了我，你這印堂發黑，眉羽雜亂，這很顯然是被倒霉鬼給纏上了……你這段時間是不是總會遇到一些不順的事，那就是霉鬼作祟。不趕走這倒霉鬼，接下來你恐怕運勢會越來越差，到最后說不定喝涼水都會塞牙縫。”

    這算命先生說得……可真是狗屁不通。

    不過，他這個忽悠話術聽著也還蠻有意思的，什么“近來會遇到不順的事情”……每個人的生活都不會是一帆風順的，一些人被他一暗示，說不定就真以為自己那些不順的小事是受霉鬼影響。而某些人如果真的很倒霉，那估計更是一下子就被這人給說服了。

    好一個“人才”！

    不過，這種耍小聰明，把別人當傻子的“人才”，正是陸凌瑤一直以來反感的。

    所以，陸凌瑤聽完，只是勾起嘴唇，給了這姓錢的算命先生一個“就這樣了嗎？”的嘲諷微笑，然后說道：“您說完了？……既然您說完了，要不讓我也來給你算上一回？”

    “你？算上一回？……開什么玩笑，咱們玄學玄術可不是給你們小孩子家家鬧著玩的。”算命先生聽到陸凌瑤的說法，頓時就生氣了，他完全沒有把陸凌瑤真的當一回事。

    陸凌瑤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無非是瞧不起小孩，瞧不起女子。她不甚在意的說道：“你說我被霉鬼纏身……我倒反而要提醒你，你還是先算算自己是不是霉運當頭吧。比如，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在回家的路上，莫名的走著走著就摔了一跤？你今天早上是不是又差點被一只狗給追著咬到？”

    比起剛剛“錢半仙”的“近來總會遇到一些不順的事”，陸凌瑤這張口就是一系列真的“不順的事情”，比起前者，聽上去靠譜得多。

    陸凌瑤的話一出口，一些剛剛關注他們互動而在一旁圍觀的人，都震驚的看向她，進而又好奇的看向了“錢半仙”。

    路人們等著“錢半仙”駁斥陸凌瑤，殊不知一直憑忽悠裝神弄鬼的“錢半仙”，此時內心的震驚比他們誰都強。

    “這個小姑娘是誰？

    她為什么會知道我摔倒的事？

    如果說是偶然機會看到了，她怎么會那么巧，連早上那個瘋狗的事都知道？

    難道真的有人能算得出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災禍？那也太神奇了一點吧？”

    錢半仙心里充滿了疑問，他整個人怔在那里，沒有及時回應陸凌瑤。

    而陸凌瑤索性繼續說了：“你剛剛說泄露天機，就你的能力，泄露天機是不至于的，所以你可以放一百個心。……不過你走南闖北、裝神弄鬼、欺名盜世十余年，雖然沒有害死過人，但是被你騙走銀兩的人不少，那些被騙之人積攢的怨氣，現在可都已經堆積在你的印堂之中……你才是那個要小心霉運纏身的人呢！”

    陸凌瑤這話，又是開嘲諷，又是“走南闖北”這種一聽就很真實的算命結果分享……

    心里本就有鬼的錢半仙徹底嚇懵了。

    “小的有眼不拾泰山，求這位小神仙為小的指點迷津……”嚇懵了的錢半仙，當即求上了陸凌瑤。

    才三兩句話的時間，兩人的地位調了個頭，很是搞笑，陸凌燕在一旁看得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時，錢半仙才醒悟一開始陸凌燕笑到底是在笑什么。

    “要我指點迷津？你應該知道的啊，我們這種人泄露的天機越多，人就越危險。要不是看你跟我有緣，我可不會跟你說前面的這些話……”陸凌瑤笑著把錢半仙一開始跟她說的話，回敬給了錢半仙。

    這位“錢半仙”，真是懊惱至極。

    不過，他人本就臉皮厚，更何況也沒打算在這京城久待，在他看來，保住自己的小命最最要緊。因此，錢半仙沒有絲毫猶豫，就從兜里那出了幾張他折得整整齊齊、藏得嚴嚴實實的銀票遞給陸凌瑤，然后說道：“只要小神仙能夠幫幫我，銀子不是問題。”

    陸凌瑤剛剛還在感慨計劃出爐后的“第一單”只賺人沒賺錢，這就有人把銀兩送到手上，這還不接就太不應該了。

    陸凌瑤坦然的接過銀票，收了起來。然后才對“錢半仙”說道：“你這霉運要化解，也不算什么難事。你的霉運，是多年來那些被你坑騙過得人的絲絲怨氣堆積而成。要想化解，還是得從事情的源頭處理，一種方式是你自己回憶坑了哪些人，去跟人家道歉，求得對方的原諒，或許可以一點一點消除怨氣；如果這種方式做不到，還有一種方式，那就是你去多做善事積功德，功德金光積得越多，同樣也能抵消掉一部分怨氣。”

    別看陸凌瑤說得一本正經，其實，“錢半仙”身上這點零星霉運，陸凌瑤畫一個“轉運符”，很快就能解決了。但陸凌瑤給的卻是慢慢消災的解決方案，這也是比“轉運符”更有效、更有意義的一種解決方案。

    “錢半仙”聽了陸凌瑤的指點，眉頭緊皺……太難為他了，他一直以來依靠嘴皮子吃輕松飯，但按陸凌瑤的意思，他“錢半仙”要解除霉運，就以后不僅不能做這些騙人的事，還得做善人都做的事，想想都累啊！

    但想到陸凌瑤剛剛高超的算命本領，“錢半仙”不得不服，糾結了片刻，到底點了頭：“我以后會牢記小神仙的話，向被我騙過的人道歉，多行善事的。”

    錢半仙這話一出，意味著他和陸凌瑤的這次對抗，他輸了個徹底。

    集市上的攤販和路人也都感覺，自己剛剛看到了完全匪夷所思的畫面，他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小小年紀的姑娘，竟然勝過一看就“仙風道骨”的“半仙”，這是真的嗎？

    很多人陷在驚訝中一時失語。

    但也有反應快的，算命攤位附近不遠一個賣首飾的攤販，急急匆匆的跑了過來，向陸凌瑤跪地求助道：“小神仙，我看您是個真正有本事的，我有一樁心事，藏在心理很久了，也找過一些玄師，但他們說的，我總覺得有哪里不對……您看您能不能幫幫我？”

    第56章  這個攤販的話，像一個信號一樣。　　原本相信玄學命理的人就很多很多，不然也不會讓礎??

    這個攤販的話, 像一個信號一樣。

    原本相信玄學命理的人就很多很多，不然也不會讓純忽悠的“錢半仙”能夠到處混這么多年……現在，眼見著遇上了真正有本領的, 就算只是個年齡不算大的女娃又如何？只要有真本領就夠了！

    當下，很多的人圍了過來,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對陸凌瑤說道：

    “小神仙，你幫幫我吧。我兒子今年就要參加科舉考試了, 你能幫我算算他這回能不能榜上有名啊？……還有, 還有……您有沒有能夠提升他考運的方法？”

    “小神仙, 我那兒媳婦嫁進我家五年了，還沒有生孩子, 你能不能幫忙看看, 她到底是能生還是不能生？”

    “小神仙，我家婆娘最近脾氣暴躁得很，還經常掉頭發，你說她會不會是撞邪了啊？”

    ……

    一瞬間, 讓陸凌瑤有種回到了陸家村的感覺。

    陸凌瑤還沒答復他們呢, 剛剛才被陸凌瑤教育過的“錢半仙”同志就開口了, “你們這些人，沒看到本半仙剛剛找小神仙化解怨氣都付了酬勞嗎？你們居然想白撿個神仙給你們看？想得也太美了吧！”“錢半仙”同志習慣了自稱半仙，一時半會也改不過來。

    不過他這一開口，就打消了好些人的念頭：“咦，要銀子？不會是連環騙局吧！”“是啊, 我們都只提防有人給算命的當托, 難道這個算命的居然才是真正的托？”

    這樣念叨著, 好些個人都警惕了起來，圍著的人群散掉了一大半, 只有一小部分本來就在這附近經營的人，仍在圍觀。

    “錢半仙”看到眼前的一切，不免有些尷尬了，他看向陸凌瑤道：“小神仙，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們……”

    陸凌瑤笑笑，“沒關系。一切都是緣法。”……信則有緣，不信則無緣，很是正常。而且，剛剛那些人的算命，基本上都是為了自己的財運、愛情運、事業運之類的……但有所求，有所付出也是正常。盡管他們的圍觀能讓陸凌瑤聯想到陸家村，但這些人和陸家村的鄉親們不同的是，他們與陸凌瑤之間并沒有什么因果前緣，所以，陸凌瑤也沒有免費為他們算命的義務。

    讓陸凌瑤意外的是，剛剛第一個跑來求助陸凌瑤的賣首飾的攤販還在。

    這個攤販眼神執著的看著陸凌瑤，說道：“小神仙，酬勞絕對不是問題，請你幫幫我吧！”

    看著攤販真誠的眼睛，再加上陸凌瑤根據面相來看，這個攤販平素應該頗有些積善積德，是個好人，因此，陸凌瑤點了點頭。

    看陸凌瑤答應接單，原本的“錢半仙”趕緊恭敬的將他自己的座位貢獻了出來，殷勤的對陸凌瑤說道：“小神仙，您坐您坐，你們聊！您不介意的話，讓我在一旁學習學習！”這回，他的眼色倒是好了起來。

    陸凌瑤沒和他客氣，她坐到“錢半仙”原本的位置上，讓咨詢問題的攤販坐到她原本的位置上，“錢半仙”站到一旁，這才聽攤販講述起他所要咨詢的事情：

    這個攤販名叫王豪。

    王豪有一個妹子叫王露，他們倆兄妹的爹娘是從周邊城市進京城討生活的，靠著起早貪黑、勤奮肯干，在這京城里扎下了根。

    王豪王露兩兄妹都是在京城出生、京城長大，他們家的家境雖然在這京城算不得什么，但他們有比富貴還要珍貴的東西，那就是真正的親情。

    他們一家人感情非常好非常好，尤其是王豪和王露兩兄妹，從小就你照顧我、我體貼你，手足情深。

    王豪是八年前成的親，他娶的是王露的一個好友，是王露給他們牽的線。

    等成親以后，夫妻關系融洽的王豪夫婦就想著要給王露也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夫君。他們比較了身邊對王露有好感的不少年輕男子，但個個都有缺陷，覺得配不上自家的妹子。

    他們怎么都沒想到，自家的妹子/朋友卻自己看上了一個郎君。

    王露看上的人，是進京趕考的舉人汪啟。

    汪啟長得儀表堂堂、氣宇軒昂，據王露說，他們倆是因為躲雨時偶然遇到的。那天，雨下得突然，王露沒有打傘，是汪啟看到以后，主動舉著雨傘護送王露回家。

    一路上，汪啟與王露相談甚歡，后來他們就偷偷的又見了幾次面……王露覺得，以汪啟的才能學識，日后一定有出息，仰視是一段感情的基礎，不過幾面，她漸漸對汪啟情根深種。

    兩人私下里定下了山盟海誓以后，王露才告訴王豪。王露希望王豪能夠幫她說服爹娘，畢竟，他們爹娘多次說過，京城是全國最好的城市，不希望他們選其他城市的對象，不希望他們遠離身旁。

    在王露將私下定情的事情告訴王豪以后，王豪一方面覺得，有個舉人妹夫還不錯，但想到妹子年紀輕輕可能要遠離京城生活，又很是怒其不爭。

    生氣歸生氣，妹妹的忙還是得幫，甚至他還得為自己妹子的未來仔細謀劃一番。

    于是，王豪接下來單獨約見了汪啟，他很是批評了汪啟一番。

    直到最后，汪啟肯定的承諾，他定會娶王露為正妻，必定會讓王露幸福一輩子，王豪才放下心來。

    得到這個承諾之后，王豪將一切稟報了自己的爹娘。

    他們爹娘聽了，果然很是傷心。

    他們傷心的原因，主要是心疼女兒：益州那地方，與京城隔著山高水長，一旦有什么事，當爹娘的鞭長莫及。但他們沒想到的是，王露非常相信汪啟，她很單純的認定，以后大不了就讓汪啟考回京城，她再跟著上任，就可以再見到爹娘和哥哥了。

    看到王露對感情堅定的態度，王露爹娘知道，如果選擇幫打鴛鴦，不止會讓女兒難過，而且說不定會讓王露想不開跟著汪啟私奔。奔為妾聘為妻，好歹汪啟已經承諾要聘王露為妻，所以爹娘最終心有不甘的同意了這門親事。

    親事是在會試之后舉辦的。

    汪啟家所在的益州離京城較遠，他爹娘身體也不是很好，不適合長途跋涉，成親時很多俗禮都只能省了，最終他們商定的結果是，成親禮宴在京城先辦一場，領了婚書，回到汪啟家所在的益州城再辦上一場。

    王露欣然同意。

    就這樣，王露遠嫁了。

    成親時，是王豪給王露送的親。一路上，王豪和汪啟聊得很不錯，汪啟從小念書，王豪從小跟著父母經商，但他們不少觀點不謀而合，這讓王豪也不免相信，汪啟盡管這次會試名落松山，但是未來應該會大有可為。

    到得益州，王豪看到了汪啟家的家境：汪家在益州本地，有一座依山傍水的大宅院，生活條件還是不錯的，家里也聘了多個丫鬟、小廝、奴婢，這讓王豪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接下來，王露又在益州舉辦了一場成親禮。作為京城女子，王露的到來，看得出來，受到了汪啟全家的歡迎……所以成親禮宴規格還不錯。

    總之，就王豪看到的一切來說，汪啟沒有騙婚，疊加城市因素和美滿因素等來說，王露和汪啟也算門當戶對，王露看上去真的找了一個還不錯的潛力股對象。

    于是，參加完成親禮，王豪就回了京城。

    他和妹妹約定，三年后下次會考開啟，他們在京城再見。

    不過，三年后，王豪只見到了汪啟，沒有見到自己妹子。原因是王露成親第一年就給汪啟生了一個女兒，而在汪啟趕考這一年，她又懷上了二胎。有孕在身，自然不適合長途跋涉。

    但成親對汪啟而言，絕對是大好事……因為這一次，汪啟來到京城，是住在大舅子王豪家中備考，王豪一家人天天精心的伺候著，不讓他為任何俗事分心，他的狀態比起第一回參加會試時，不知道要強了多少倍。

    終于，榜單揭曉，喜事降臨。

    這回，汪啟成了貢士。名次雖然一般，但是，中了貢士就能成為參加殿試，運氣好還能授官，為此，大家都為汪啟高興不已。

    這次的殿試，汪啟位列第三甲，成了三甲同進士出生，外放了一個益州蜀縣縣丞之職。

    候到了官職，汪啟就要回去赴任。這次，汪啟和王豪又約定一個三年，希望三年以后的考核，汪啟能夠有所成績，被選拔為京官，風風光光帶著王露回京。

    可惜，最后，這個約定，成了永遠都沒法實現的夢。

    因為，王露在給汪啟生第三胎之時，難產，母子皆亡。

    汪啟給王豪寫了不少的信，信中傾訴他對妻子的情深與思念，他對王豪感到抱歉，表示是他沒有保護好妻子，等以后回到京城，任王豪這個大舅子打罰。

    汪啟的傷心態度，讓王豪為之感動，于是，他也回了不少信給到汪啟，安慰的同時，也傳遞一些聽來的京城諸位大人們的風向、愛好等等。

    王豪原以為，是妹妹命不好。都已經有了兩個孩子了，偏偏還要去拼什么三胎，結果，生生把命給拼沒了。

    可是，他沒想到的是，兩個月后的某一天，他開始做一個噩夢，在夢里，他總是看到王露眼淚汪汪，對著他哭泣不止。

    第57章  　　出嫁的妹妹屢次出現在夢中，眼淚汪汪，王豪把這個夢告訴了自己的娘子，沒想到，他娘子回應說，她也夢……

    出嫁的妹妹屢次出現在夢中, 眼淚汪汪，王豪把這個夢告訴了自己的娘子，沒想到, 他娘子回應說，她也夢到了, 不過她夢到的是王露悲痛的站在他們家的門口，傷心欲絕的憔悴模樣, 和早年在京中的樣子很是不同。

    一個人夢到, 可能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兩個人同時夢到, 王豪覺得，這一定是她妹子想要告訴他什么。可惜, 他們在夢中都沒有聽到王露開口, 所以也不知道王露打底想要表達的是什么。

    于是，王豪選擇求助玄師道士等，為他答惑解惑。

    他請這些玄師道士在聽他講述了事情原委后，給了他答復, 答復基本分成兩類：

    一類是說, 王露畢竟出生京城, 遠嫁而亡，葬于遠方，回京而泣，應該是想要葉落歸根。所以建議王豪在京城為妹子找一塊風水寶地，然后, 去益州將她的墳遷回京城。

    還有一類答案則是說, 王露難產而死、母子皆亡, 屬于橫死，這種死亡方式的女鬼, 是最兇的女鬼之一……所以，需要在京城給她辦一個道場，找七七四十九個道士做一場法事，才能夠超度亡靈。

    這兩種說法，王豪也不是完全不信。

    因此，在那之后，王豪又花了很長時間，去了一趟往益州，爭取為王露遷墳。不過，汪啟在任上不在家中，他這個想法被汪家很直接的拒絕了。汪家覺得，王露已經嫁到了汪家，那就生是汪家的人，死是汪家的鬼，只能葬在汪家墳地，還說，王豪要敢遷墳搞事，他們必然要找官府討個公道。王豪想到自己這事確實不占情理，只能作罷。

    然后是第二種需要做法事說法，王豪覺得疑惑很多，比如，要超度的話，按情理而言，妹妹應該汪啟才對啊。而且，如果是兇鬼，為什么不是怒氣沖天，反而眼淚汪汪呢？……

    想不通也沒辦法，王豪只能安慰自己，有可能是妹妹心理自己最重要，即使變成了兇鬼，還是想念自己這個哥哥。

    王豪想著總不能讓妹妹鬼身飄零，最終，他還是為王露請道士做了超度亡靈的道場。

    果然，在那之后，王露不再出現在他們夫婦倆的夢中。

    但偶爾王豪還是會感到心慌，他覺得自己會不會沒有領會到妹子的什么潛在意思……比如，她會不會是哭著希望自己能夠照顧下她的老公和兩個孩子呢？會不會是因為最終都沒能跟著丈夫回京而覺得委屈？又或者會不會在汪家有受什么委屈？

    王豪又害怕又期待的看著陸凌瑤，問道：“我妹妹已經死去多年，魂魄也已經超度了，我還有機會找到她哭泣的真相嗎？”

    這對于一般人而言，或許會有些難，但完全難不倒陸凌瑤。

    她對著王豪點了點頭，“可如你愿！”

    “真的嗎？”王豪在整個講述過程中一直緊鎖著的眉頭，在聽到陸凌瑤肯定的答復后，當即舒展了開來。他說，“那太好了！需要我做什么嗎？”

    陸凌瑤說道：“你身邊有什么你妹妹用過的東西嗎？”

    王豪想了想，從身上取下來一個香囊，放到桌上，他對陸凌瑤說道：“這是我妹妹出嫁前縫制的，她當時給我和她嫂子都縫制了一個香囊，雖然有點舊了，但因為是她離京前的最后心意，我和她嫂子幾乎都是隨身攜帶……”這么說著，王豪的聲音有些低沉哽咽，平時配戴香囊成為習慣了不覺得什么，現在他單獨看著舊舊的香囊，再想到妹妹，不免辛酸。想當初，他好好一個活潑美麗的妹妹懷著對未來幸福的憧憬離京。那時，他們都以為未來很長，重逢可期，沒想到，一次離京竟成永別……唉！

    陸凌瑤看著王豪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也有些唏噓。

    陸凌瑤先讓王豪寫下妹妹的生辰八字，然后用這張寫著生辰八字的紙包裹住香囊，再滴上一滴王豪的血，說道：“這是一個簡單的喚靈儀式，不過你妹妹畢竟是專門超度過的，大概率已經進入輪回，我們這樣能夠喚來的，也不過是她三魂七魄中的靈魄，以你的血為引，應能啟迪她回憶前世最掛念之人，最耿耿于懷之事。”

    王豪聽了，以為可以再次見到妹妹，很是激動。但旋即想到自己所處的鬧市環境，他急急問道：“現在是白天，人氣又足，我妹妹的靈魄出現的話，會不會對她有什么傷害啊？”

    陸凌瑤搖頭答道：“只是一縷靈魄而已，無形無色，無聲無息，自然也無所畏懼。”

    王豪點頭道：“那就好！……那我能和妹妹對話嗎？？我一直希望我能夠和她對話就好。”

    對話嗎？陸凌瑤想了下，答道：“也不是不行。”

    陸凌瑤拿起“錢半仙”同志桌面上放置的命盤，掐了一個訣，然后說道：“王露，王露，你若靈魄已至，接下來，我們提問，你以是否來答。如果是，就將指針撥向乾位，如果否，就將指針撥向巽位，可好？”

    陸凌瑤說完，只見桌上的命盤竟然真的在無人擺弄的情況下，指針慢慢的移動起來，移到了指向乾位的位置。

    這代表著“是”，王露被召喚而來的靈魄同意了這一約定。

    看到如此神奇的現象，王豪和錢半仙是完全信服了陸凌瑤。他們甚至有些慶幸，還好剛剛因為誤解，圍觀的人群大多散去，連留下的人因為他們對話過于低聲而逐漸離去。不然陸凌瑤今天展露出的這種神奇術法，非要引起大哄動不可。

    王豪邊這樣想著，邊開始了他與王露之間隔著命盤的對話。

    “小妹，之前我和你嫂子都夢到你。是你真的回了嗎？”王豪先問道。

    指針指向乾位——“是的”

    “你哭是因為你希望你的尸身能夠回歸京城嗎？”王豪又問道。

    這次指針有些猶豫，好一回，竟是指向了坤位。

    “這是什么意思？”王豪不解的看向陸凌瑤。

    陸凌瑤也不知道，不過她也可以提問：“王露，你的意思是不是，你希望自己的尸身能夠回京城，但是你哭卻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這回，指針沒有遲疑，很快指向了乾位——“是的”

    “那你為什么哭呢？”看到王露表示她哭的原因不是因為眷戀京城，王豪急切的問道。

    問完，指針沒有任何動靜，王豪這才想起，自己的這個問題無法用是否來進行回答。那看來，只能憑猜測了。

    王豪將自己此前的猜測一一說出：

    “你是不是因為沒能等到汪啟得封京官而傷心？”王豪問。指針指向巽位——“不是”

    “那你是不是因為擔心留下的兩個孩子，希望我能夠照顧他們？”王豪問。指針再次指向“坤位”。這回還是陸凌瑤補充問道：“你的意思是不是你雖然提心兩個孩子，但你哭卻仍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指針指向乾位，她這次的猜測又對了。

    “那你是不是因為在汪家受了委屈？”知道孩子不是主因，王豪再次問道。

    這回，指針指向乾位——“是的”

    看到這個答復，王豪意外了。在汪家受了委屈嗎？那是誰會給王露委屈受呢？

    王豪略一思索，第一個想到的是拒絕他的遷墳請求的汪母，他問道：”是汪啟的娘讓你受了委屈嗎？”。

    指針轉了一圈，仍然指向了乾位——“是的”

    王豪咬牙切齒，“我就知道那個老娘們不是個好的。都怪哥，被她最開始的示好給蒙騙了，還以為她真會像她說的那樣把你當親生女兒呢。”

    王豪氣憤填膺，認為找到了妹妹哭的真相，陸凌瑤卻覺得這個問題過于有針對性，不一定是全部的真相，于是，她在一旁補充問道，“那是汪啟的娘一個人讓你受了委屈嗎？”

    聽陸凌瑤的提問，王豪說：“這個肯定的咯，我妹妹性情不弱的，除了這種當娘的為老不尊，受孝道所限她要吃點虧，其他地方啊，我妹妹不給別人委屈受就是好的了！”王豪邊說，大概邊回憶起了年幼時他自己與妹子相處的快樂場景，嘴角都翹了起來。

    但很快，他的笑意就凝固了，因為指針在他說話之際，指向了巽位——“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汪啟的娘一個人讓你受了委屈？那還有誰？汪啟？……”王豪當即不解的隨意反問道。

    他的問題隨口一出，指針快速移動，毫不猶豫的指向了乾位——“是的”。

    “汪啟？……”

    這個結果實在太太太出乎王豪的意料了……在王豪看來，汪啟和妹妹是一見鐘情，妹妹為了汪啟甚至拋棄了京城的繁華，只身遠嫁，然后又幫汪啟生育了一兒一女；在京城，他自己這個做大舅子的雖然身份地位不顯，但也借著自己賣首飾的機會，盡量為汪啟打聽了京城的各種重要信息。

    他們對汪啟這么好，汪啟怎么會給妹妹委屈受呢？

    王豪不敢相信，他不由的重復問道：”真的是汪啟讓你受委屈了嗎？“

    這回指針沒有移動，只是輕輕的搖晃了一下，方向依然牢牢的指向乾位……

    第58章  王豪的臉色頓時嚴肅了起來。汪啟到底做什么讓王露受了委屈？想要知道答案，他們只能繼續猜測下去。……

    王豪的臉色頓時嚴肅了起來。

    汪啟到底做什么讓王露受了委屈？想要知道答案, 他們只能繼續猜測下去。

    一開始，王豪猜測得比較保守，比如：

    “是不是汪啟在任上無法兼顧家里, 你跟他鬧了？”——指針指向巽位，答案是“否”；

    “是不是汪啟對你沒有成親前那么好了？”——指針指向坤位, 即使陸凌瑤沒追問，王豪也讀懂了妹妹的意思：汪啟對她一定沒有那么好了, 但是她受委屈的應該不僅僅只是這樣。

    這些答案, 顯然不能夠彰顯全部的真相。

    因此, 王豪想了想，到底問出了一些他覺得可能性不大, 但也有可能發生的問題：

    “他難道在你之外, 又有了其他女人？”——指針指向乾位，意味著“是”！

    “他娶了這女人？”這次的答案是“否”！

    “他把女人帶上了門？”答案是“是”！

    “他任這個女人欺辱于你了？”答案是“是”！

    “他想要娶這個女人？”答案是“是”！

    “他折辱你了？”答案是“是”！

    “他打你了？”答案是“否”！

    “你的死跟他要娶這個女人有關？”答案是“是”

    ……

    一連串的“是”的答復，讓王豪邊問眼睛邊紅了起來：“汪啟，你怎么敢……”

    王豪想到當初是自己拍板為妹妹最終定下的這個妹夫, 而且他還一直欣賞汪啟、幫助汪啟, 眼角不知不覺的就有眼淚掉了下來。

    雖然捉鬼的過程中見多了人生百態, 陸凌瑤看到猛男落淚，還是不免為王豪、王露感到悲傷。

    不過，王露的靈魄能夠留在異空間的時間有限，如果太久可能傷害她在現世的身體，因此, 陸凌瑤示意王豪, 現在還不是他們悲傷的時候, 如果他們想要知道更多真相，還得繼續進一步的深挖。

    王豪只能咬著牙繼續猜測：

    “你難產難道是被這個女人找上門來氣的？“答案是“否”

    “你難產, 并不是普遍的生產意外對嗎？”——這次答案是“是”

    ……

    王豪拋出一個接一個的問題，王露靈魄回答得越來越快，終于王露死亡真相的故事在王豪的眼前逐漸還原了開來：

    王露是被害死的。

    因為汪啟在她懷第三胎的時候，喜歡上了一個女人。

    汪啟喜歡的這個女人是當地某個高官的千金，汪啟喜歡這個千金小姐，千金小姐同樣喜歡汪啟，兩人只要相處就眉目含情，半身酥軟。

    但是，這個有身份地位的女人并不想當妾室，所以登堂入室，挑釁王露，想要王露主動讓出正室之位。

    王露非常心寒，因為她還懷著汪啟的孩子呢，汪啟卻默許了女人的挑釁。

    對于這樣的千金小姐，王露惹不起，但王露也不甘心自己陪汪啟度過了最艱難的日子，卻讓一個其他女人來坐享其成，尤其是他們倆還有孩子，所以王露與汪啟吵架了，她打了汪啟，也是因為這一打，王露和汪啟之間徹底撕破了溫情的臉。

    王露原以為只要自己不讓步，只要能拖到回京城，她就是最后的贏家。畢竟，她為汪家生了兩個孩子，肚子里還懷著汪家的第三個孩子呢，在王露看來，這樣的情況下，誰也動不了她。

    但王露怎么也沒想到，當年那個在屋檐底下為她遞上一把雨傘的男子，居然會那般的狠心……

    他竟然會在她生產的時候動手腳，她那肚子里的，可也是他的孩子呢……但是王露清楚的知道，自己與孩子的死亡不正確，是汪啟在生產前遞過來的一碗燕窩，讓她整個生產的過程中，越來越疲軟，越來越犯困，直到最后，她沒有力氣生孩子了，于是，她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沒了……而她活著的兩個孩子，也永遠的失去了母親和妹妹。

    ……

    問得越是細致，王豪越是絕望。

    而更讓他絕望的是，他能夠想像得到，那個獨在異鄉孤立無緣的妹妹，在最后關頭，一定比他更加無助、更加絕望一百倍。

    王露生活的周邊所有人，全是汪家人。

    她唯一能夠相信的，只有遠在京城的爹娘和哥哥。所以，她才會懷著滿身的怨氣，卻沒有選擇報復渣男，而是不遠千里的以鬼魂之軀回到京城，向最信任的哥哥嫂嫂求助示意。

    可結果呢……王豪不僅沒能理解她的意思，反而找了道士將她的魂魄給超度了！

    王豪想到自己之前做的這事，他一個大男人的，突然就崩潰了，趴在八卦桌上，痛聲大哭起來。

    ……

    王豪哭了好一會，才停下來。

    他深呼吸了幾口氣，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才從腰帶內襯里掏出來一張寫著一百兩的銀票，遞給陸凌瑤道：“小神仙，辛苦您了！如果沒有您，我可能一輩子都不知道真相，反而將仇人當作朋友，我感謝您一輩子。”

    一百兩銀票？陸凌瑤看到銀票時都有些驚呆了。

    她們侯府，一個月給到小姐的津貼也不過四五兩銀子，這一百兩，需要她幾年的時間了。

    王豪這出手，可真有些“壕”！

    王豪看陸凌瑤看著銀票面值有些猶豫，就開口解釋道：“小神仙，您收下吧。您別看我只是一個小攤販，我和我爹娘在這個京城中打拼了這么多年，現在京城中我們投資鋪設的首飾攤鋪已經有幾十個，而且每一個都在人流量極高之處，所以，這些銀兩對我而言，并不算什么。能夠知道妹妹死去的真相，這點銀票花得太值了。”

    陸凌瑤是真沒想到，王豪一直說自己家草民，原來只是自謙。就王豪家這經濟實力，在京城的商家中，應該也算得上偏上了吧！……這么一想，陸凌瑤就更為王露遺憾了，就王露家的經濟能力還有她家人對她的寵愛，如果留在京城，找一個門當戶對之人，生活一定格外愜意，而不是客死他鄉。唉！

    既然王豪執意，陸凌瑤最后也沒有繼續推托，收下了王豪遞過來的銀兩。

    或許是看到王豪感謝的樣子不似作偽，集市上又有一部分人蠢蠢欲動，想要找上陸凌瑤。

    不過陸凌瑤看了下逐漸暗下來的天色，果斷選擇了拒絕。

    只留下她這個“小神仙”的傳說在這條街道流傳了良久。

    ……

    陸凌瑤這次“逛街”，大多數精力都放在了王豪王露的事情上面，所以，她并沒有注意到，在她剛開始坐到算命桌前時，有一個坐在對面茶樓二樓的人關注到了她。

    在茶樓上的人是劉煜和楊鋒。

    自從劉煜和皇帝一番對話之后，皇帝果然沒再像之前一樣，給他安排各種危險的棘手的事情，而是像純粹忘記他這個人了一般。

    這樣一來，劉煜的生活自在了起來。

    當然，自在只是表面的。實際上，以他所在這間茶樓作為據點，劉煜已經與楊鋒一起在逐步建立屬于他們自己的勢力。

    這是劉煜和楊鋒在見過皇帝之后討論出來的對策：很明顯，現在的皇帝非常害怕兵權旁落，所以他始終在防著劉煜會前往邊陲接手和收服劉家父兄留下的軍隊，但是，劉家軍、劉家軍，那些守衛邊陲的將士們，是劉家父兄用身先士卒、真誠待人澆灌出的忠誠，即使劉煜無法前往邊陲，這些人的忠誠，卻很難改變。所以，其實皇帝防著的事情，并不是劉煜當務之急的事情。……劉煜當前最重要的是，有他自己的勢力，讓他能夠打聽更多的事情，同時也讓他未來某一天，如果真的需要與皇帝等對抗時，多一點的底氣。

    這天，劉煜在茶樓會見的，是京城的最大民間養濟院院長孫厚德。

    民間養濟院，有很多孤苦的孩童，劉煜原計劃的是，通過資助民間養濟院，來自己培養一些未來能夠踏入各行各業、各家各戶的人脈。

    可是，真的見到了孫厚德，劉煜的念頭卻又突然打消了，他本能的覺得，這個孫厚德并不是一個合適的合作對象。

    孫厚德走后，劉煜和楊鋒邊繼續喝茶聊天，邊看向窗外，然后就看到了陸凌瑤。

    “咦，這不是那個……？”楊鋒看著陸凌瑤坐到算命桌前，驚訝得瞪圓了眼睛。

    劉煜接了他的話，“是，這是上次在寧城遇到的寧德侯府陸家小姐陸凌瑤！”

    楊鋒只是看著眼熟，倒沒想到自己主子一下子連人家的府上、姓什名誰都說了出來，他一時語塞，看向劉煜的表情也充滿驚訝。

    劉煜依然是一張冷臉，沒有什么表情，仿佛剛剛一口氣說人家小姐來歷的人并不是他一般，楊鋒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只能作罷。

    于是，楊鋒繼續看向窗外。

    他們一開始看到的，是陸凌瑤坐在算命桌前，一副找“錢半仙”算命的模樣。楊鋒不免念叨道：“這個算命的，看這樣子在京城呆得不長，是流動的騙子吧？陸家小姐這是在干什么？她要找人算命？不會是算姻緣吧？她這年齡小了點，她未免太急了點吧……”

    楊鋒還打算繼續說，直接被劉煜阻止道：“慎言。”

    劉煜一說，楊鋒也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妥，他不應該用這種語氣議論人家侯府小姐。

    可是，楊鋒正打算閉嘴不言，就看到算命桌那邊發生的一切：原本裝模作樣的算命先生，居然一臉恭敬的把自己的座位讓了出來，讓陸凌瑤坐到了他的位置。而陸凌瑤的對面，竟然又坐了一個其他的人……這是怎么回事？

    第59章  可更讓楊鋒震驚的還在后面呢。陸凌瑤坐到算命桌前以后，她對面的人似乎一直在向她訴說著什么，而陸凌瑤的表情……

    可更讓楊鋒震驚的還在后面呢。

    陸凌瑤坐到算命桌前以后, 她對面的人似乎一直在向她訴說著什么，而陸凌瑤的表情沉穩而鎮定自若，在那張算命桌前, “主”“從”“客”關系肉眼可見。

    雖然聽不到他們說什么，但懷著好奇的心態, 劉煜楊鋒主仆二人在茶樓上一邊聊天，一邊關注了陸凌瑤這方的動態良久。

    所以他們看到了命盤的異動, 也看到了王豪支付陸凌瑤銀票的行為。

    楊鋒再遲鈍, 也看出了陸凌瑤的異常：“這個陸家小姐竟然是個懂算命的玄師？”楊鋒躍躍欲試, 對劉煜說道：“你說我要不要找她算一算我們的謀劃能不能成？”

    劉煜眼睛一直看著陸凌瑤的方向，并沒有回應楊鋒。

    楊鋒又道：“好吧, 不開玩笑了。她這點年齡能算出什么呢, 居然也有這么多人信她，大眾可真是容易被忽悠。”

    這一次劉煜有反應了，“能力和年齡沒有關系，怎能武斷？”

    看楊鋒還是一臉懷疑和不信任的模樣, 劉煜說道：“你上次不是慶幸我運氣不錯, 抓住那個狡詐的老山匪卻沒有受一點傷嗎？……事實上, 這要多謝你剛剛說忽悠大眾的陸小姐，本來那山匪都藏了一把匕首，沖著不防備的時候計劃給我脖子來一下的。結果是她給了我的平安符突然發熱自燃，擋了一災。那個老賊到死都想不明白為什么他會突然手軟，萬無一失的一驚卻落了個匕首掉地的后果。”

    “有這么厲害嗎？”楊鋒這是第一次聽劉煜說這件事, 相當的吃驚。

    得到劉煜肯定的答復, 這下楊鋒看陸凌瑤的眼神和之前的看戲眼神有了明顯的差別。

    而在他們討論之際, 陸凌瑤已經準備帶著陸凌燕離開這個集市所在的街道了。想到陸凌瑤剛剛拿到手的銀票，劉煜心里一個激靈, 趕緊對楊鋒說道：“結賬，我們走，跟上！”

    楊鋒還沒有反應過來，但他下意識的就聽從了劉煜的安排。

    兩人下樓走到街道上的時候，陸凌瑤陸凌燕還沒有走遠，楊鋒不解的問劉煜道：“我們跟上他們干什么？真的找她算命嗎？”

    劉煜輕笑了一下，回道：“你想啥呢！”看楊鋒是真不解，劉煜補充道：“他們兩個小女孩，也沒大人護衛在身邊，而且剛剛還在不少人的注目下收了一百兩的銀票，你覺得我跟上做什么？”

    劉煜這么一解釋，楊鋒立馬懂了：“對對對。這也太危險了！”

    在他們說話間，果然就有一對形色詭異的男子，分開走向了陸凌瑤她們。這兩男子，先是一個走到陸凌瑤身邊，故意的撞了她一把，進而開始對陸凌瑤胡攪蠻纏的發難；另一個卻隱在人群中，逐漸向陸凌瑤她們靠近，眼神還緊緊盯著陸凌瑤的腰間，顯然，這兩個人合起伙來，目標就是陸凌瑤剛剛才到手的銀票。

    陸凌瑤從男子好好的大路不走，卻撞到她身上的時候，就已經看出了其中的蹊蹺。

    她還在想著怎么戲弄這人一番呢，突然之間，就看到劉煜和楊鋒快速的向她們走了過來。

    劉煜今天雖然沒有穿著他的鎧甲，但是他這種將軍世家長大的男人，舉手投足之間，無一不透露著一股殺伐氣息，加上他面容清冷、不見笑顏，一出現臉上就只差沒寫著“不好惹”三個字。

    那男子原本還沖著陸凌瑤在叫嚷著什么，“唉呀，你這個小孩走路不長眼睛啊。……你們有錢人欺負我們普通老百姓……”之類很是不要臉的話，現在看到劉煜楊鋒的出現，立馬就慫了。

    “哦，哦，一場誤會，誤會！”這男子邊這般說著邊往后撤，還偷偷的給他隱藏在人群中的伙伴使了一個眼色。

    可惜，他的伙伴根本沒有看到他的眼色，一心撲在陸凌瑤的銀票。

    這男人見狀很是無奈，只好先顧著自己逃跑。

    可是，既然劉煜跟楊鋒一道出現了，又怎么容得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劉煜一個眼神，楊鋒就追上了這個打算逃跑的男子，而劉煜則一把抓住了那個一心偷銀票的男子。

    兩個男人被劉煜楊鋒猛的抓住，都慌了神。但他們都是常年游走在這條街道的，一瞬之間，就想好了對策，兩人同時大叫道：“殺人咯，殺人咯，有人想要當街殺人咯……”

    他們的叫聲，引來了不少人的注目。

    劉煜在京城中的知名度挺高，很快就有人認出了他來，“天啊，是那個殺神。他難道瘋了嗎……我的天，居然要當街殺人的嗎？”

    有一個人認出，很快就有第二個人認出：“是殺神，是那個克死父親兄弟的殺神，他要殺平民百姓了！快快快，快去報告官府！”

    又有人說，“他是殺神將軍，誰敢惹他？而且你沒看到他身邊那個的穿著打扮，一看就知道，不是皇親國戚就是世家貴族，他們這些人都是官官相府，早就沒王法啦！”

    這些人對劉煜又懼又怕，但不妨礙他們在嘴上瘋狂的DISS著劉煜。

    而被劉煜抓住的男子，在聽到有人指出劉煜“殺神”的身份后，頓時嚇得臉色發白、瑟瑟發抖，生怕被劉煜一沖動給殺掉了。他這凄慘害怕的表情，更加坐實了劉煜抓無辜百姓，要殺無辜百姓的謠言。

    劉煜也沒想到事情會這般發展，他給陸凌瑤投去一個抱歉的目光，是他不夠謹慎，牽連到了陸凌瑤陸凌燕姐妹。

    劉煜對楊鋒說道：“我帶這兩小子跑一趟京兆府，你護送陸小姐平安歸家吧……。”

    楊鋒點頭，心中卻暗自為劉煜叫屈。要不是想迷惑皇帝那臭老頭，他一定要向所有人大聲解釋一句，他家小將軍才不是什么殺平民百姓的殺神呢，就算他是殺神，他殺的每一個，也都是該殺之人。

    可惜，他沒辦法開口，只能看著所有的百姓誤解劉煜，用語言傷害劉煜，好氣哦！

    陸凌瑤也聽到了周圍的議論聲，看到了劉煜看過來的抱歉的眼神。

    陸凌瑤頓時想到了之前在施府外傻傻的打算給她正骨的劉煜……這個劉煜，似乎真的是挺可憐呢，永遠在做好事，但是永遠在被他人誤會。

    既然如此，陸凌瑤想，那我也送你一點回報吧。

    陸凌瑤掐了一個真話訣，走到劉煜附近，打到了被劉煜抓住的男子身上。

    然后陸凌瑤假裝關切的對被抓男子說道：“你是什么人？你剛剛在做什么，怎么突然沒抓了啊？”

    陸凌瑤問題一出，男子不可抗拒的答道：“我？我是衛海，我剛剛跟我兄弟全偉一起，看到你收了那個王豪的一張銀票呢。那王豪有錢著呢，就是不好惹。這不，你有銀票，我們兄弟兩就想著弄來花花啊！”

    “啊？你們……你們居然是想偷我的銀票？”陸凌瑤進一步發揮演技，大聲喊道。

    在遠處的男子全偉，看到自己兄弟衛海竟然直接將偷銀票的事情公開出來，嘴巴張大得簡直可以吞一個雞蛋，自家兄弟這是被嚇傻了吧！

    而被兄弟吐槽的衛海，還在繼續受“真話訣”支配，他回應陸凌瑤的問話：“是啊！我們商量好由我兄弟去碰瓷吸引你的注意力，然后我趁著大伙看熱鬧的機會偷走你身上的銀票，神不知鬼不覺！”

    “真的嗎？這樣就能偷到銀票？你們這般有經驗，一定成功過很多次了吧！”陸凌瑤故作驚訝的問道。

    全偉現在已經看出衛海的表現異常了，他一瞬間就聯想到陸凌瑤此前坐在算命桌前那個自信的樣子，“衛海，別說了！這女的算計我們，不要再被她給蠱惑了！”

    可惜，全偉想要掙脫，根本掙脫不了楊鋒的鐵掌。而他的兄弟衛海，同樣逃不出陸凌瑤“真話訣”的掌控。

    衛海想要閉緊嘴，但很快還是被撐住，開口說道：“那是。我們倆在這一帶，偷過的人沒有一百，也有七八十號了。我兄弟胡攪蠻纏的功底可不是吹的，沒幾個能招架住的……但凡他們注意力被我兄弟吸引走，我自然能夠輕松得手。”

    衛海這般說，剛剛還指責劉煜的人，誰會還不明白，是自己誤會了劉煜。很顯然，衛海全偉這兩個賊眉鼠眼的男子，才是真正坑蒙拐騙的壞人，而被他們一邊倒指責的“殺神”，恐怕才是真正見義勇為、拔刀相助之人。

    “唉呀。都怪你們說什么殺神殺神的。人家將軍爺明明相貌堂堂、身形俊朗，抓起賊人來也是英勇非凡、瀟灑至極！”

    “還真是，你看這兩個小偷，獐頭鼠目，賊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我好像有點印象，以前看到過這兩個小偷。嘿，胖嬸，你有一次說你特意給你新兒媳準備的墜子不見了，在那之前是不是就是被這個男的碰倒過？”

    “對對對！就是他們……可算給我找到他們了！大伙們，跟我一起扭送他們去官府吧，讓官老爺把他們抓住坐牢。”

    一時之間，輿論風向全變。

    第60章  群情激憤。　　一方面有因為自己冤枉劉煜，覺得心理慚愧，要在他面前補救一番。

    ……

    群情激憤。

    一方面有因為自己冤枉劉煜, 覺得心理慚愧，要在他面前補救一番。

    另一方面，是圍觀人中逐漸有不少人發現, 自己似乎曾經撞到過賊人全偉……不管當時丟沒丟東西，總歸被賊人盯上過, 讓他們想起來自然生氣和后怕。

    大家這么生氣，原本抓住賊人的劉煜和楊鋒反而就不需要再做什么了, 苦主扭送小偷才是正道。

    ……

    等到大家把兩個賊人全部帶走, 街道恢復了平靜, 陸凌瑤和劉煜相互看了看，不知怎么的, 突然忍不住就笑了。

    陸凌瑤笑著道：“謝謝劉將軍第三次仗義相助, 咱們可真是有緣。”

    劉煜也笑道：“劉某也要感謝陸小姐多次仗義相助才對！”

    此時，一旁的陸凌燕也認出了劉煜：“你……你不就是上次在施府外面，想要對我阿姐動手動腳的那個登徒子？”

    陸凌瑤趕緊阻止道：“小燕，不得對將軍無禮。”

    陸凌燕不過是口快, 她上次就聽陸凌瑤說了面前的人是她阿姐的救命恩人……現在聽到陸凌瑤的話, 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所以她當即仰著頭對劉煜說道：“劉將軍，對不起。……燕兒也感謝您的救命之恩。”

    雖然陸凌燕知道，就算沒有劉煜他們的出現，陸凌瑤也足以懲治這兩個小賊，但是, 現在有劉煜等人的插手, 不僅關注度更高, 很明顯效果也更好，就讓人很是舒爽啊！

    劉煜怎么可能和一個小姑娘計較呢, 當即回道：“沒關系，都是誤會。”

    在一番你感謝我，我感謝你之后，劉煜問陸凌瑤、陸凌燕道：“兩位小姐現在是打算回侯府嗎？”

    陸凌瑤答道：“正是。”

    “你們兩個出門，怎么沒帶護衛呢？”劉煜又問道。

    陸凌瑤不好意思的回答道：“咱們倆是趁著去朋友家拜訪的機會，瞞著家里人出來看看熱鬧呢，所以……”陸凌瑤特意這么說，主要是為了避免劉煜一不小心把事情泄露給了她們的爹陸袁修。

    劉煜當即理解了她的意思，答道：“放心，我們不會把你們閑逛的事泄露給陸侯的。”

    或許是感覺自己居然像個小孩一樣，在跟其他小孩保守秘密，劉煜常年冰冷的臉，忍不住又一次泛出了笑意。

    陸凌瑤想想，也覺得有點好笑。

    在這種默契的笑意里，兩人的感情頓時親密了不少。

    “你們沒帶護衛，身上又還帶著露白了的銀票，恐怕即使剛剛兩個賊人被抓了，還是擋不住其他賊人為了利益蠢蠢欲動……所以，劉某覺得，讓你們獨自在這鬧市中行走不太安全，能否容劉某送兩位小姐回府？”劉煜在這種氛圍里，提出了他的建議。

    陸凌瑤第一反應是，自己其實并沒有不安全啊，不僅她自己的有各種保密的本領，就說遠處一直遠遠的跟著，看似閑逛卻一直留心著她們這邊動靜的陸遠，還有小玉壺里的野鬼們，他們占著出其不意的優勢，比一般護衛還要強多了。

    但陸凌瑤轉念一想，一旦遇到麻煩，少不了還得耽擱一些時間專門去處理，到時候如果延誤了歸家的時間，解釋起來還挺麻煩的。

    要不，就麻煩一下眼前的劉煜？在陸凌瑤眼中，別人眼中看起來不可接近得劉煜，事實上是個身正眼清、謙遜有禮的男子，說話的語氣也都透露著一絲真心誠意……更重要的是，陸凌瑤隱隱的能夠感覺到，眼前之人和自己確實有緣，是值得一交的朋友。

    這樣想著，陸凌瑤沒有拒絕劉煜的好意。

    陸凌瑤對劉煜點了一下頭，答道：“嗯，那就辛苦劉將軍了。”

    ……

    有了劉煜、楊鋒在旁，回家之路確實順暢了很多。

    劉煜的冷峻氣息，讓不少路人看到他們，都選擇小心繞開，避免沖撞，而那些個蠢蠢欲動的賊人，看到這么兩尊殺神，自然也不可能往刀口上撞。

    他們朝著寧德侯府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陸凌瑤主動和劉煜聊了起來。她選擇的話題主要是圍繞此前剛發生的事情。

    陸凌瑤問劉煜道：“剛剛聽大家都說將軍你是殺神，你怎么也不解釋啊？”

    陸凌瑤這話一出，可算是說到楊鋒的心坎上了，“陸小姐，你是不是也覺得咱們將軍冤枉？哼，我家小將軍從小不是在戰場沖鋒殺敵，就是在剿匪殺賊，他做的哪一件事不是護國救民的大好事？可卻落得了個這樣的名聲……你說可笑不可笑？”

    楊鋒雖然知道“殺神”之名有助于皇帝放松對劉煜劉府的警惕，但并不代表著他就認可和接受百姓的流言。他每每只要一想到自己主子年紀不大，就要獨自承擔這么多，他就為劉煜感到委屈。

    當然，一般人面前楊鋒不會這般吐槽……主要是因為他知道陸凌瑤是劉煜的救命恩人，并且眼見著這次陸凌瑤還在人前使出神秘手段，幫助劉煜改變了大家對他的誤解，所以，楊鋒對陸凌瑤的觀感極好才會這般激憤的回應。

    相比楊鋒的激動，劉煜本人顯得淡定多了：“沒關系，我自己問心無愧就行。這些百姓也都沒什么壞心，不過是受人刻意引導，辨不清楚真假罷了！”

    受人引導？是誰引導？那人為什么要引導大眾敗壞劉煜的名聲？陸凌瑤一瞬間腦海里閃過不少疑問。

    但這種隱私話題，顯然不是他們這種幾面之緣的普通關系可以繼續探討的。

    所以，陸凌瑤調整了話題方向：“是啊，問心無愧就行。什么事情，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大眾的眼睛是雪亮的。那些人自以為謠言可以蒙蔽真相，卻不知道，天理昭昭，總有一天真相會坦露在大家的眼前的，到時候，受到反噬的，必然是那些造謠人。”

    陸凌瑤的話，讓劉煜和楊鋒都覺得心理暖暖的，他們也期待著那一天能早日來臨。

    四人隊伍的氣氛，變得更加融洽了一些。

    走著走著，楊鋒突然想起，問陸凌瑤道：“話說，陸小姐，你剛剛對那個賊人做了什么？他怎么會像個傻子一樣把自己的意圖，甚至過去做過的不法之事都暴露個一干二凈？”

    陸凌瑤回答道：“就是一個讓他說真話的小花招而已。”

    楊鋒豎了個大拇指，道：“你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小花招，實在太強了。咱們官府如果招你去審犯人，那肯定是一審一個準。牛！”

    不過，楊鋒想了下又補充道：“就是那些犯人嘴巴都硬得很，估計知道憋不住要說真話，會選擇咬舌自盡之類的！那樣的話線索就真斷了。你這本事，有利也有弊啊……”

    陸凌燕聽了楊鋒的這個吐槽，忍不住在旁邊偷笑。她說道：“不用擔心，如果真有犯人為了逃避講真話而自盡，那不是撞阿姐頭上嘛，哈哈哈……”陸凌燕看自家姐姐的態度，似乎沒有瞞著劉煜和楊鋒的意思，忍不住就和楊鋒吹起自家姐姐的本事起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一個講，一個捧，年齡差很大，但說得投契，越說越起勁……

    被他們冷落在前面的陸凌瑤和劉煜看這情形，頗有些哭笑不得。

    劉煜看向陸凌瑤，問道：“你妹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能夠看到鬼魂？見這些東西，會不會對你的身體有影響？”

    別人知道陸凌瑤能見鬼，都是說：哇，好厲害啊！哇，你這也太恐怖了……這是第一個人問陸凌瑤：你能看到鬼，對你自己會不會有影響？陸凌瑤聽了，真心有些感動。

    當然，她的答案是最自信的：“沒什么影響啊……因為鬼魂見到我，應該是他們怕我，而不是我怕他們。”

    劉煜看陸凌瑤得意的小模樣，忍不住都有些想伸手摸摸陸凌瑤的頭，來一句肯定的：“你好棒啊。”但他近些年很少放縱自己按自己的想法行事，現在自然也不會。他只是點點頭，說道：“那就好。”

    他的這句話，讓陸凌瑤有點不知道接什么話好，眼看著天就要聊死了……劉煜趕緊“拯救”話題，他問陸凌瑤道：“對了，是不是如果一個人有些異常，又找不到合理的解釋，很有可能就是他撞鬼了？”

    這是陸凌瑤擅長的領域，她很自然的回答道：“倒也未必，有可能只是我們知識不夠也是可能的……劉將軍是遇到了什么異常的人和事嗎？”陸凌瑤劉煜開啟的這個新話題還是挺感興趣的。

    劉煜回答道：“是啊……我府上有個謀將，自從年初開始，他總是在當值的時候，身上莫名發癢、發冷，甚至莫名抽搐……找了不少大夫給他看過，有些大夫說他沒病，也有大夫說他可能是過敏了。從年初到現在，治療了大半年，治療過敏的藥物也吃了不少，他的癥狀卻始終沒什么好轉。……我剛剛聽到你能見鬼，突然想到，他的癥狀，有沒有可能是被鬼魂纏身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