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謝青很不喜歡主動和人交際,天知道他努力了多久,做了多少心理建設,才會去面對孫大娘。他以為只要說清……
謝青很不喜歡主動和人交際, 天知道他努力了多久,做了多少心理建設,才會去面對孫大娘。
他以為只要說清楚了就好了。
可是, 卻原來沒有用。
孫大娘聽到謝青的解釋,第一反應不是對他的遭遇感到抱歉, 反而是各種獵奇般的感嘆:
“真的嗎?”
“天啊,世界上竟然有你說的那樣的奇葩爹娘嗎?”
“你妹妹還在青樓啊?……我的老天爺呦, 這還怎么嫁人啊, 就算你贖回來了, 她也沒人要了啊!”
“你也別感到我冤屈你了,可不是我讓你去摸那些丫頭片子的, 她們打你你去找她們啊……我也就是說說實話而已!”
“要我幫你解釋?你自己沒長口嗎?自己沒做得事情自己解釋啊, 自己都不好意思爭辯還說你不是那樣的人,誰信啊!”
嘴巴笨拙的謝青哪里是牙尖嘴利的孫大娘的對手,被說得毫無招架之力。來這么一趟,除了給孫大娘送上了新的八卦話題, 謝青一無所獲。
當天, 謝青從孫大娘所在的廚房失魂落魄的出來, 那時的他已經很是絕望了,在他的生活里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沒想到,他低著頭走出來的時候,一不小心,撞上了前來為施婷取糕點的曉春。
謝青為自己的不小心立馬道了歉, 可曉春二話沒說, 抬手就打了謝青兩個巴掌, 還罵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是癡心妄想。
謝青想起孫大娘所說的話,所以他鼓起勇氣想解釋, 他想告訴曉春不是那樣的,他不色,也并沒有看中曉春的美色,一切只是巧合。
結果謝青才張了個口,曉春已經走遠,邊走邊說:謝青這樣的人,也太讓人惡心了,看到他都想吐。謝青不配留在施府,這樣的人只會玷污了施府的地。
接下來,謝青聽得廚房里的眾人都在奉承曉春,說曉春姐說得對……他還聽到孫大娘興奮的大嗓門,她說:“你們不知道吧,謝青的爹娘居然把他妹妹賣去青樓,我的天啊,這當爹娘的也太變態了。……還有,謝青還老跑青樓去找他妹,你們說不會是個戀妹癖吧……對對對,說不定就是他爹娘看他們兄妹有畸形感情,才把他妹妹賣了想要拆散他們吧……我的天啊……”
那些毫無根據的猜測和造謠,就那么從孫大娘口里輕快的說了出來。
有那么一瞬,謝青很想沖進廚房里,拿上一把廚房里的尖刀,直接把孫大娘給捅了,讓她閉嘴。
但是,謝青忍住了。
因為謝青想到了妹妹,和他相依為命的妹妹還陷在青樓里,等著他去救。他不能因為沖動把自己搭了進去。
謝青勸自己再忍一忍,就當沒聽到。
解釋的路走不通,謝青索性再也不與施府的任何人交流了,接下來的時間,謝青只埋頭在花草中。他很喜歡花花草草,因為只要他用心對它們,花草就會用美麗來回報他。
而人心的惡意,謝青實在讀不懂。
謝青低調的過著每一天。
好在謝青在施府的存在感本來就弱,自從他刻意避開人群,討論他的人就少了,或者說,至少他能聽到的議論就少了。
除了避無可避的門房老丁。
老丁幾乎是每天謝青進門、出門經過時,他都要嘲弄謝青兩句,比如:
“你一個大男人的,怎么跟個小姑娘似的悶身不吭……也不嫌丟人!”
“你有沒有撒泡尿照過自己啊,就你那尖嘴猴腮的樣子,還想攀人家小姐的丫鬟。你不知道咱們施府小姐的貼身丫鬟就等同于副小姐嗎?她除非眼睛瞎了,否則怎么會看得上你!”
“聽說你天天去那什么地方?沒得什么臟病吧。你可得離我遠點。”
這種話就算了,謝青捂住耳朵也能忍。可是后來老丁越說越過分,把話題扯到了謝青的妹妹身上。
“聽說你有個當妓子的妹妹?初夜賣了沒有啊?”
“要不帶來給丁爺試試?到時候丁爺說不得幫你贖了!”
“你妹不會跟你一樣是個啞巴吧,那樣玩起來可太沒意思了!”
老丁的污言穢語,最后讓謝青實在忍不住,他打不贏老丁,但某天他偷著給老丁嚇了藥,讓老丁拉了一天肚子。這就是他唯一能想出來的報復。
老丁并沒有因此就收斂,甚至因為懷疑下藥的是謝青而更加過分。
到了這份上,謝青每天來施府就跟來上墳一樣。
謝青決定請辭了。
如果順利請辭了也許就好了。
但是恰在此時,購買了謝青妹妹的青樓決定要公開拍賣她的初夜了,如果不能在那之前湊齊贖身的銀子,妹妹很可能就再也回不了頭了。
怎么辦,怎么辦呢?
賣了妹妹的爹娘是不能指望的,甚至還得防備他們再賣妹妹第二次。
去找施大人施夫人也不現實,他一個小花匠本來工錢就沒幾個銅錢,要借一大筆銀子沒有哪個當家之人會樂意。
病急亂投醫,謝青想到了說有錢幫他贖妹妹的老丁,他跑去給老丁下跪,說可以幫老丁當牛做馬,只求老丁能幫幫他的忙。
老丁說,我為什么幫你?你給我當牛做馬我也看不上啊,你這樣瘦的馬,我還怕摔了自己。
老丁讓謝青跪舔他的靴子。
老丁讓謝青叫他主子。
老丁指揮著謝青做各種屈辱的事情,而別無選擇的謝青聽從了。……弄到最后,老丁都覺得沒意思了,從墻角里摳了一兩銀子給他,說愛要不要,再多就別想了。
所有的尊嚴只值一兩銀子,謝青欲哭無淚。
可能怎么辦呢?即使只有一兩,也離希望近了一步。
謝青捂著銀子離開了門房,他想要在施府里再想想辦法,只要能借到銀子,讓他做什么他都可以。畢竟和妹妹的性命還有命運比起來,他受得這些屈辱都是可以忍受的。
但是,曉春出現了。
曉春不知道怎么看到了謝青手里的銀子,然后就說謝青這是偷了她的銀子。還說,這樣的偷銀賊無論如何都要趕出府。
或許對曉春而言,她就是厭惡他,不想看到他而已,曉春看不上那么點銀子,卻還要不由分說的從謝青的手里奪走銀子。謝青爭辯說銀子是老丁給的,但是曉青拉著他和老丁當面對峙,問老丁是不是給他銀子以及為什么要給他銀子時,老丁否認了……作為門房的老丁或許也同樣并不缺這點銀子,反正他并不愿意因為這點錢和府里的“副小姐”對上。
而謝青就是他們眼中無足輕重的犧牲品。
銀子被曉春拿走了,謝青人也因為“偷銀子”的罪名被曉春和老丁趕出了府。
謝青的離去,除了一兩個看到的小丫鬟感嘆了幾句,甚至一點波瀾也沒有興起。
……
絕望之下的謝青覺得他活不下去了,沒了尊嚴,沒了銀子,沒了工作,他的人生因為一些謠言、一些不辨真假的偏見,一些居高臨下的欺辱,暗無天日。
就在這個時候,謝青妹妹的死,成了壓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謝青妹妹是一個不擅言談的善良姑娘,即使被爹娘賣到青樓她也從無怨恨之語,她甚至對教她規矩的青樓老鴇心存感激,她始終相信哥哥謝青一定能賺夠銀子贖她離開,到時候,她要跟謝青生活在一起,用繡花養家,幫謝青娶一個賢惠的妻子……她每次和謝青說起這些,都語帶笑意。
謝青妹妹不像謝青生活得絕望,她給謝青的感覺是,她對生活始終充滿了希望。
可是這樣好的妹妹,當她知道謝青帶不來贖身的銀子,當她知道自己永遠也不可能掙脫現在的生活,永遠也不可能擁有一個能夠遮風擋雨的家以后,撞墻自殺了。
青樓嫌謝青妹妹的血臟了樓,一卷破席子就將謝青妹妹的尸體送去了亂葬崗,亂葬崗啊,那里是野狗、老鼠的樂園,妹妹那般愛笑的人,最后連完整的尸骨都沒留下。
在看到妹妹尸體的瞬間,謝青就崩潰了。
他本來也不想活了。
亂葬崗旁邊有一個枯井,謝青那一瞬,想也不想直接就投了井,面部著地,腦部碎裂,一命嗚呼。
但真的成了鬼以后,謝青卻不甘心了。
憑什么呢?
憑什么欺負他們的人都能過得好好的?
憑什么他們這些沒有犯過任何錯誤的老實人卻要去投胎轉世,忘卻前塵呢?
憑什么努力活著的人得不到應有的尊重?
很多“憑什么”的念頭一出來,謝青的怨氣和執念便擋也擋不住了,他由普通的鬼魂變成了厲鬼。
他要報復。
謝青最恨的是孫大娘,雖然孫大娘沒有打過他,也沒有折辱過他,但謝青卻覺得,孫大娘比任何人都要可恨。
如果不是孫大娘編造謠言,大家不會對他充滿惡意與偏見;
如果不是孫大娘面對他的解釋無動于衷,甚至變本加厲,也許大家對他能稍微信任和尊重那么一點點;
在黑暗中,哪怕就是有那么一丁點的光也是好的啊……
第42章 所以,謝青第一個報復對象找上了孫大娘。那時候,謝青還沒有多強的力量,初次找到孫大娘時,孫大娘僅僅只……
所以, 謝青第一個報復對象找上了孫大娘。那時候,謝青還沒有多強的力量,初次找到孫大娘時, 孫大娘僅僅只是一聲尖叫就把他嚇走了。
不過隨著他的怨氣不甘與日俱增,相應的, 力量也越來越強。
謝青再次找上了孫大娘時,孫大娘還是叫了, 謝青覺得, 這殺豬般的聲音可真難聽。于是, 他伸出手掌,只是輕輕一緊, 孫大娘就被扼住了喉嚨再也發不出聲……再稍微一緊, 孫大娘就變成了一團無聲無息的、肥碩的死肉。
那般的不堪一擊。
甚至死后,孫大娘的魂魄也躲他躲得遠遠的,絲毫不敢招惹他。
這讓謝青有一瞬的迷惘。
在殺孫大娘之前,謝青覺得孫大娘就是那個作惡多端、罄竹難書、十惡不赦的罪人, 他要殺掉孫大娘, 不止是為了自己求個公道, 也是在替天行道。
但孫大娘的反應,又讓他很難理解。
她似乎又很弱?
謝青也不是很懂。
謝青思考了幾日,沒明白。
殺死孫大娘并不能讓他感覺到有很爽快,他的怨氣并沒有因此消失。所以,第二個報復的對象他選擇了曉春。
此時他的實力已經強了很多。
面對曉春時, 他又一次露出了自己的樣子, 曉春被嚇得兩腿發抖, 對著他不斷跪地求饒,她完全沒有認出謝青就是曾經被她打了好幾次巴掌的男人。
這次, 謝青終于有時間說出了他想說的話:“我并不好色,所以我不會對你怎么樣!”
曉春并不了解他說這話的意思,只是使勁磕頭:“對對對,大爺您不好色,您看不上我這樣的……只求您能饒我一命,您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不過只是形態的差異加上實力的差異,曉春的態度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謝青沒有饒過跪地求饒的曉春,就像曉春也從來沒有因為他的求饒就同情他、放過他一樣……甚至謝青還挖掉了曉春的眼睛,他痛恨這雙總是看不起他的眼睛。
就這樣,先是曉春,再是老丁,最后是自己的爹娘。
謝青雖然有過猶豫,有過不解,但是,他一步一步的實施了自己的報復,而這些報復的對象,在他的面前一個個的毫無招架還手之力。
按理說,他覺得自己殺完老丁應該就能放下了。
但是,并沒有。
謝青總覺得自己心里還是很難受,還是很憋屈。
他想不通,以前支撐他的執念和怨念是憑什么?現在則是為什么?
為什么這些人能夠為所欲為?
為什么這些人并不強大,卻能夠產生讓他痛苦不堪的力量?
為什么殺了這些人并不能讓他快活,并不能讓他覺得自己就贏了?
為什么他還是很悲傷,很難受?
謝青想要尋找一個答案,所以他想,他需要繼續殺人,直到殺到世界安靜,殺到他自己想明白為止。
然后,謝青撞上了能看到他的陸凌瑤,撞上了很多的野鬼兄弟,他們說陸凌瑤很強,所以,謝青就想問問陸凌瑤……
她,或者說他們,真的能給他一個公道嗎?他們知道他想要尋找的公道到底是什么嗎?
……
在陸凌瑤的引導下,謝青磕磕跘跘講完了,大家斷斷續續的拼湊出了謝青的這整個經歷故事。
聽完以后,大家的心情各不相同。
年齡小的陸凌燕和孫瓊芳是同情,他們覺得謝青、謝青妹妹真可憐,孫大娘、曉春和老丁這些人真可恨,甚至那些附和孫大娘,平時欺負謝青他們的人也可惡,死有余辜。
施大人和施夫人是慶幸。聽謝青的意思是原本還打算繼續殺人的,要是沒有陸凌瑤的存在,他們的府上恐怕未來一段時間都不會安寧,而關于施大人的傳言也必然會傳得越來越廣。
成陽伯夫人則是警惕和反省,謝青的經歷讓他聯想到了自己的府上,她很怕自己的府上也有類似的冤情,最后帶來一場恐怖的報復性殺戮。
只有陸凌瑤在真正的思考謝青的問題。
其實,像謝青這樣的問題,古今皆有之,在陸凌瑤上輩子生活的現代更甚。
因為有互聯網的遮掩,隔著網線,在現代,像孫大娘一樣的造謠的人更多,他們編造謊言的方式更加五花八門,而他們造謠的內容也更加惡毒。
陸凌瑤曾經聽說過,有男子編造出一系列女子賣/淫的故事,在圈內毫無顧忌的造謠、辱罵這些人是母狗,而被造謠的對象甚至和男子無仇無怨,有些毫無關聯。而傳播者,同樣不認識、不清楚女子們的經歷情況,卻又可以獵奇般的充當謠言的傳播者。
據說,在那個故事里的女子,最后很多都抑郁了……而謝青描述的他的癥狀,何嘗不是就像抑郁了一般?
編造故事的造謠者可以被懲罰,傷害謝青的人也可以被厲鬼殺害,但是被傷害的人呢?他們受過的傷要怎么才能撫慰?
他們要的公道到底是什么?
陸凌瑤這次猶豫了很久。
施進恩比陸凌瑤有經驗,他畢竟是朝堂上當值的御史大夫,他對謝青說道:“你想要的公道,我給你。我會在府內張貼告示,告訴所有人,你謝青善良簡單,所有關于你好色、偷銀之類的,都是旁人對你的誣陷陷害;我會公示孫大娘、老丁他們的罪行;除此之外,我還會找出所有曾經對你說過惡語的府里人,讓他們向你道歉,以后輪流承包你在陰間需要的紙元寶……”
施進恩一口氣說出了多個解決方案,聽完,謝青的表情稍霽,但縈繞他身邊的黑氣依然存在,這些,并不足以消除謝青的執念與怨恨。
“今天道歉了,他們就真的相信我了嗎?”
“我不知道,如果一開始他們相信我,我和他們會是什么樣的關系呢?會不會我就有機會救出我的妹妹呢?”
謝青已經喪失了對人的信任,這些表面上的道歉和處罰,并不能讓他因此就好過一些或者就想開一些。
這時候,陸凌瑤開口了。她是對施進恩、施夫人說的:“我覺得,謝青的悲劇,之所以會發生,一在監管,二在懲罰力度。府上對于下人們在傳謠造謠上的監管力度太差,以至于府上人人都習慣了這種聽風就是雨的開口就謠的大氛圍;同時,對于發現的造謠現象,懲罰又不痛不癢,幾句道歉,并不能讓他們真的就反省到自己的錯誤。”
聽了陸凌瑤的話,站在角落里的謝青眼睛一亮,他點頭道:“是的,就是這樣。你果然知道我內心想不通的地方在哪里……”
謝青報復了傷害他的人還是心里憋悶,正是因為,他知道,他靠的只是強權,有力量的他欺負弱小的孫大娘、曉春、老丁,就和有地位的老丁、曉春、孫大娘欺負所小的他是一樣的,如果他這樣是合理的,那么說明孫大娘他們也沒有錯……而且,孫大娘他們害怕的是強權和實力,他們并沒有反省和覺得自己是錯的。
所以,殺了好幾個人,謝青還是想不通,還是很難過。
施進恩聽到陸凌瑤的話以及謝青的反應,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忽略,他又補充道:“我會在府上增加一條規矩,凡是有信謠傳謠者,一經舉報或查驗,首次罰俸半月,第二次罰俸三月,第三者直接趕出府中。……同時,我會讓夫人在府里再發布一個公告,凡是有被欺壓者,可以直接找她傾訴和主持公道,她會凡問必答,凡事必處理。……另外,有需要幫助的人,也可以隨時直接來求助我和夫人,只要是我們府上的人,我們一定會給予他相應的幫助……”
這回,施進恩又一連新增了三個解決方案。
隨著施進恩一句一句話說出口,縈繞在謝青周邊的黑氣逐漸的開始散去,“這樣可以,這樣可以!”謝青連連說道。
謝青幾乎可以想象,如果在他進到施府時,府里便是這樣的規矩和氛圍,他不一定會走到最后那個地步。
“不過,你說的是真的嗎?”謝青還有最后一點遲疑,不那么相信別人的謝青,害怕施進恩的話,只是為了哄騙他進入輪回。
這時候,從陸凌瑤的小玉壺里傳出來了聲音:“兄弟,放心吧,我們幫你盯著。”“嘿嘿,是的,反正我們也不知道為什么入不了輪回,到時候我們幫你看著,有一條沒做到,嘿嘿……”
玉壺里突然傳出的聲音,讓謝青沒了最后一點猶豫,執念消失,他從厲鬼形態回歸了普通的鬼魂狀態。
而因為被謝青開了天眼的其他人,也都同時聽到陸凌瑤玉壺里的聲音,都緊張得皮膚都起了雞皮疙瘩,身邊還有鬼,這些鬼還被陸凌瑤帶在身上,他們還能同樣對付人類。光是這樣想想,都覺得可怕。
好在,至少謝青這里好了,謝府的潛在威脅消除了。
一開始還對陸凌瑤的實力存在著疑慮的施進恩,現在看陸凌瑤,已經完全是看高深莫測的大師的眼神,帶著敬,也帶著畏……
第43章 皇宮,養心殿內。劉煜正被當今皇帝宋城召見。皇帝宋城對待劉煜的態度格外的親和,劉煜才方跪下!??
皇宮, 養心殿內。
劉煜正被當今皇帝宋城召見。
皇帝宋城對待劉煜的態度格外的親和,劉煜才方跪下,宋城就示意身旁的大太監趙謹上前扶起劉煜, 并且笑著說道:“小煜免禮,趕緊賜座。”
這稱呼, 這待遇,就仿佛劉煜是他分外親近的一個子侄。
劉煜被趙謹扶住, 順勢的就站了起來, 等待宋城的問詢。
果然, 劉煜才剛剛站直,宋城的問題就來了, “小煜, 這次回京的速度好像格外之快,可有到了嶺南?……朕之前聽報說,此次嶺南的疫情之事非常嚴重,所以才不得不安排小煜去處理, 哎呀, 你可不知道這幾天, 朕這心里是日也擔心,夜也擔心,就是不知……你平安回來了就好!;不過,事情也得處理好才是,畢竟嶺南發生的是疫情, 如果傳染之事鬧大了, 朕到時也不好偏袒你。”
來了, 聽宋城說著什么不好偏袒,每次他這么說, 劉煜都覺得很別扭,搞得好像他偏袒過劉煜一樣,實際呢?
不過,劉煜并沒有表現出來,而是躬身說道:“請圣上放心,嶺南之事臣已查明一切緣由。……說來也算臣未雨綢繆,早在臣出京之前,便送了急信去往給到鎮守嶺南的廉將軍,讓廉將軍就近調查更多關于疫病的詳細癥候,以便臣能提前準備需要的醫療物件……結果,臣在半路上收到廉將軍消息,道本次嶺南的疫病看似兇險,實則只是表征與疫病有相似之處,本身并無疫病的急性傳染之能。廉將軍表示他及時將所有患病之人聚到一處,通過交叉的藥物對比實驗,已經很快找到最對癥的藥物,……臣還在途中,嶺南的問題就已經解決,并且廉將軍還揪出了背后搗鬼之人。為了避免圣上為了嶺南之事憂心,所以臣才提前回返回報,還請圣上原諒臣的擅做決定。”
在劉煜這般說的時候,皇帝宋城的臉色微變,平素像帶了面具一般的溫和臉龐有了一絲裂痕。
但是,很快,皇帝的臉色就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
他笑著看向劉煜,說道,“好,嶺南沒事就好,朕就知道沒什么事能難得住你。……你能夠不用涉險,朕也就放心多了。廉將軍這次處置疫情有功,朕倒沒想到他除了練兵還有著本事,否則也不必辛苦你白跑上了一趟,之后朕定會有賞。”
劉煜躬身道:“臣先替廉將軍謝謝圣上。”
沒等皇帝宋城說出新的指示,劉煜代廉將軍表達完謝意之后緊接著說道:“嶺南之事既罷……微臣私以為,臣是不是應盡早回返西北軍營?臣這段時候時間總是擔心西北的厥人會突然進犯,臣畢竟是征虜將軍,有這個責任……圣上請相信,有臣這個殺神在西北邊境震著,必不會讓厥人等有機會侵犯我朝。”
劉煜說的這話,是與副將楊鋒商量過的。
楊鋒的意思是,如果皇帝真是殺害劉煜親人的兇手,他自然就不會希望劉煜過多親近他父親兄長留下的訓練有素的兵馬,那么嶺南之事結束后,必然還會有新的任務在等著他,
而新的任務,說不得又藏著新的風險,防不勝防。
所以,等楊鋒和劉煜討論完,覺得可以在皇帝在交待新的任務之前,主動要求回到劉家軍的西北主戰場,通過這個借機試探,來看看皇帝的反應。
劉煜的話一出,殿內的氛圍頓時有一瞬的冷凝。
好一會,皇帝才開口道:“小煜你近來接連著幫朕解決了兩件棘手之事,已經很是辛苦了……你還年輕,也不要自己說自己殺神什么的,這也不是什么好名頭……西北厥人的事,朕會先安排人去處理,你就安心的先在京城的將軍府休息一陣吧!”
說完,似乎擔心劉煜會想多,皇帝又馬上接著用大家長般的語氣說道:“小煜啊,你們劉家滿門忠烈,朕是知道的……你爹,你大伯,都是跟朕是親如兄弟之人,他們死在戰場上,朕也傷心啊。……你現在是劉家唯一的獨苗,朕知道你勇猛無敵,不止如此,朕一直以來,是把你當作親子侄,所以我真不忍心讓你回到西北那個兇險的地方啊。……不管以后怎樣,你還是留在京城吧,在朕看到的地方,朕也放心。”
不出劉煜和楊鋒所料,皇帝的答復雖然軟硬兼施,但結果就是,不許劉煜前往西北,并且還會派其他人去西北頂替劉煜的位置。
至于皇帝不放心的到底是什么,劉煜覺得,自己有一天總會弄清楚的。
劉煜沒與皇帝爭辯,只是順勢行禮并說道:“謝謝圣上的體恤,那微臣就休息一陣了。說起來,這段時間東奔西跑,臣這身體,確實是感覺有些吃不消了……”
劉煜應得太快,讓皇帝聽了之后,不由的瞇了瞇眼。過了一會,皇帝才道,“是朕考慮不周。等下等你回將軍府,朕會派太醫去府上……你啊,趕緊讓太醫看看,免得積勞成疾。你還年輕,可得照顧好身體……”
皇帝說得真誠,聽上去就像是真的很關心他的長輩。
所以,劉煜也表現得很是感動,他再次叩謝了一番皇恩,然后才離開了大殿。
在劉煜離開以后,大殿里的皇帝宋城,息了眉梢眼角的笑顏,他瞇著眼看著劉煜遠去的身影,隨口問一旁的大太監趙謹道:“劉家這小子,你怎么看?”
趙謹腦子轉了一圈,恭敬的將不熱不冷的茶盞遞到宋城的手中,然后說道:“不過一個小孩罷了……”
“哦?”聽趙謹這般說,皇帝用審視的眼光斜覷了一眼趙謹。
趙謹被他眼神看得心內一慌,趕緊補充道:“奴婢的意思是,他啊,想在圣上您的面前,無論是計謀還是花招,都跟小孩一樣,什么都瞞不過您。……奴婢相信,圣上您看得清楚明白之呢,只看您要不要和他計較而已!”
趙謹這么一補充,皇帝宋城冷笑了一聲,道:“你個滑頭,別以為朕不知道你跟劉家那點舊事,不過,你既然選擇跟了我,就別給我三心二意……不過,你說得是,劉家這小子,跟我斗,還嫩了點。罷了,等下你去,讓太醫院李太醫去他那將軍府給他看看,還有,順便從庫房里隨便挑把寶劍,就說是朕賞給他的。”
趙謹慌忙認錯,并且應諾,然后才匆匆的離去。
趙謹離去,皇帝宋城坐在皇位上,又思忖了半晌,他拿起筆,紙上寫了個廉字,又寫了個劉字,然后又寫了幾個姓,左連又畫。寫完之后,她看著想了好一會,這才把紙揉成團,點燃,慢慢看著燒掉。
……
皇宮發生的這一切,陸凌瑤并不知道。
幫助施府解決了謝青的事情以后,她又跟著成陽伯夫人回了成陽伯府。
在成陽伯府,她得到了成陽伯府里上上下下的一致感激,陸凌瑤在這里呆得自在,又呆了大半天,她這才和陸凌燕一道回了家。
她們回家以后,就被寧德侯夫人何芳給叫去的主廳。
寧德侯夫人叫她們過去一共兩件事。
第一件事情是提醒她們:雖然成陽伯夫人很喜歡她們,總是盛情邀請她們過府游玩。但陸凌瑤回來以前可沒有如今這么頻繁,凡是有異,必有蹊蹺,說不定有什么針對侯爺的陰謀。
成陽伯夫人讓她們警惕一些。既不要總被別人牽著鼻子走,也不要因為別人送點禮物就對人家掏心掏肺的,必須要時刻記著自己是誰的女兒。
第二件事就是告訴他們,他們寧德侯府的男主人,她們兩姐妹的爹爹陸袁修很快就要回府了。
聽到第一個提醒時,陸凌燕憋笑嚴重,她很想說娘,你想多了,人家對我們親近,才不是因為爹爹呢,只是因為阿姐而已。但是,想想阿姐的本領,以及娘親一直以來對這種神鬼之事的諱莫如深,她到底還是替陸凌瑤把事情真相蠻了下來。
而第二件陸袁修要回府的事。那就讓陸凌燕真的高興得飛起。
一整個晚上,陸凌燕都在陸凌瑤的房間里跳來跳去,轉來轉去,繼續各種跟陸凌瑤宣傳自家爹爹有多么的帥氣,多么的優秀,多么的溫和,多么的完美有能力。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陸凌瑤并不覺得陸凌燕說的就是可信的,陸凌瑤每每只要想到那個在荒村野嶺里失去了性命的原主,就覺得她也沒有立場代表原主去原諒陸袁修和何芳這對夫妻。
但看著興奮的陸凌燕,她也沒有反向毒奶打擊,就“嗯嗯”“真的嗎?”“那是很棒的……”在陸凌燕面前扮演了一個完美傾聽者。
晚上,陸遠比陸袁修先行回到了寧德侯府。
陸遠這一回,看來跑了挺遠,即使是魂體狀態,也能夠看得出風塵仆仆的樣子。
但是,雖然身體是累的,從陸遠帶著笑顏的臉上卻可以看出來,陸遠的此次行程,必然是已經解除掉了他的一絲困惑。
“哈哈,我終于知道這個寧德侯府為什么這般干凈了!”陸遠找到陸凌瑤,第一時間對她說道。
第44章 陸遠此次離京,本來就是有所懷疑,需要找人驗證,現在回得京中,得到了答案也是正常。陸凌瑤迎上前……
陸遠此次離京, 本來就是有所懷疑,需要找人驗證,現在回得京中, 得到了答案也是正常。
陸凌瑤迎上前去,將陸遠迎進了屋內, 然后才問道:“遠師傅發現了什么?”
陸遠剛剛還表現得很興奮,聽到陸凌瑤的問題, 想到答案對陸凌瑤意味著什么, 話到嘴邊, 突然就卡住了。
陸遠停了一會,才道:“不算好消息, 你知道了不要傷心。”
陸凌瑤也不知怎么, 一下就get到了陸遠隱藏的意思,她大膽的猜測道:“不好的消息是不是跟我娘有關?”
陸遠點點頭,“是的。你也知道的,從一開始來到寧德侯府, 我就覺得這個府上有點怪怪的。”
陸凌瑤回答道:“嗯, 當時你就說覺得府里太干凈了一點。”
陸遠回答道:“是的。而且你說小時候看到過你娘的魂魄, 但我找遍了府上,甚至問遍了周邊的一些野鬼,他們都沒有見到過你娘的魂魄……所以,我還是覺得蹊蹺就在這寧德侯府上。”
“難道這府里有什么力量送我娘去投胎了?”陸凌瑤猜測著問道。
陸遠搖了搖頭:“我之前也有猜想這么多年過去了,會不會是你娘投胎去了, 所以我找了老黑, 就是黑無常打聽, 他告訴我的答案是沒有。”
陸凌瑤聽了,表情有些呆住。
這些時間, 陸凌瑤也有在四處打聽原主娘親藍心璇的下落。一直沒得到比較有用的消息,所以陸凌瑤猜測要么藍心璇已經投胎了,要么就是藍心璇跟著陸袁修離開了京城,等陸袁修回京自然就可以見到對方。
但是,聽陸遠的意思,第一個猜測是肯定不是了。而陸遠說不是好消息,也就是說第二個猜測應該也不對。
難道?……陸凌瑤震驚的看向陸遠。
這次陸遠點了點頭:“嗯。我確定你娘沒有投胎以后,就將注意力放在了研究侯府的風水布置上……前段時間,也是偶然,我在府里的東北角上發現了一個用黑色石頭構建的圖形……發現一個異常圖案以后,再順著這一線索,我發現在府上的很多不起眼的地方,都有用不同材質的物品構建的同一圖形。我就感覺,這有可能是某種風水陣。”
“風水陣?”陸凌瑤問道。
陸遠回答道:“是的。風水陣。你也知道,你遠師傅我最擅長的是測字,這陣法什么的,沒有過深入研究……但同一圖形反復出現,加上侯府實在過于干凈,所以,我篤定,府里是被什么高人設了某種風水陣。”
陸凌瑤聽陸遠這么說,有了可怕的猜想,她不是沒接觸過風水陣,但是能讓環境變得“干凈”的陣法,確實聞所未聞。陸凌瑤問陸遠道:“已經確定了就是風水陣的作用嗎?”
陸遠點點頭:“這次我去找的我一個老朋友的后人,他們家族世世代代都跟風水打交道。……我把這府里的情況和他說了,他說寧德侯府的這個陣叫做清風陣,可別看名字好聽,聽他的意思是,這個陣就像一陣清風一般,不管是神還是鬼,都很難留意到它的存在,但是,它的侵蝕作用又是長期存在的,如果長期受到這個陣的影響,再強大的人,也可能會最后變成一股清風,隨風而去。”
“清風陣?”陸凌瑤也跟鬼師傅們學過一點陣法,卻從沒聽過這個陣法。
“是的。如果府里真的到處都是布置有這個清風陣的話,就能解釋為什么府里那般干凈了。……因為出現在這個府里的神神鬼鬼,都已經在這清風陣的作用下,消失了!”陸遠說道,話音里還帶著一點咬牙切齒的意味。
“居然是這樣嗎?”陸凌瑤訝然。
陸遠說道:“就是這樣,還好你遠師傅眼光如炬,否則的話,陪你在這府上再呆上一陣,你恐怕就要死師傅了!”
陸凌瑤聽了陸遠的話,這才意識到,陸遠也只是魂體狀態,也會受到這清風陣的作用影響。
這消息接連涌來,陸凌瑤既悲憤又后怕。
第45章 “清風陣,讓鬼魂無知無覺間逐漸化作一縷清風的清風陣?……好一個清風陣。”陸凌瑤喃喃的說道,“……
“清風陣, 讓鬼魂無知無覺間逐漸化作一縷清風的清風陣?……好一個清風陣。”陸凌瑤喃喃的說道,“也就是說,我娘很可能已經煙消云散了, 對嗎?”
陸遠看著陸凌瑤呆愣難過的樣子,回答道:“話是這么說沒錯……但, 也不一定嘛。說不定,你娘早發現這個陣的存在, 所以早走了呢?”
早發現早走……陸凌瑤也希望原主的娘有這樣選擇, 但是, 怎么可能發現呢?
畢竟,連見多識廣的陸遠, 都差點中招。
但陸凌瑤知道, 陸遠的這個答案是為了安慰自己,她也不愿意辜負陸遠的好意,而且,凡事給自己留點美好的希望總歸也是好的。
所以, 陸凌瑤點頭回應陸遠道:“嗯嗯, 一定是這樣的!……我們會找到她的。”
說完, 陸凌瑤才又對陸遠說道:“不過,遠師傅,不管怎樣,我不會放過那布陣之人的……您這次去請教的那位布陣師,他有沒有說過這世間有哪些人擅長布這清風陣?”
陸遠看陸凌瑤沒有陷在悲傷里無法自拔, 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氣, 他實在不樂意自己眼看著長大的小姑娘的世界里全然只有仇恨。
陸遠回答道:“這個我自然是問了的。據那位說, 也是巧了,這個清風陣就是他祖上研究出來的陣法, 主要目的是為了清除被封印后的惡靈。……他們家族祖祖輩輩都謹遵祖上的遺訓,所以必然不會用這清風陣做傷天害理的事……如果這世間真有人用清風陣做了另外的用途,他說,那很可能是他的一個叫莫飛的堂弟,這個莫飛之前因為被發現私藏并虐殺野鬼以研究陣法,過于親近旁門左道,已經被他伯父趕出了家門……”
莫飛?……
陸凌瑤想了一下,她完全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
“這個莫飛年紀如何?”陸凌瑤問道。
陸遠答道:“這個我倒不曾太過仔細的打聽。但是我見過的那位小輩,他看上去自年齡也不過四十出頭,他的堂弟,年齡定然是比他還要更小的。”
陸凌瑤點點頭,“我知道了……知道他的大致年齡就夠了!”
陸遠疑惑的看向陸凌瑤。
陸凌瑤說道:“我是這樣想的,這個莫飛就算陣法能力再強,應該也沒能力或者沒必要獨自跑到這寧德侯府里來布這么多一看就是要置鬼于死地的清風陣,他能夠進來,必然是和侯府內部什么人有所勾結。如果他年齡很老,有可能是上一代的恩怨,和我娘無關;但如果他年齡正當中年,那就有可能是我爹娘這一代人做的手腳……”
而按照陸遠的答案,分析的結果只會是后者。
“你爹?你后娘?還是……”陸遠順著陸凌瑤的推測猜想著。
“哼,總左不過他們中的誰唄,咱們再觀察觀察,一定能找到他們的把柄。只要他們誰做過,我就有辦法讓他們把真相說出來!”陸凌瑤自信的答道。
……
因為陸遠關于“清風陣”的這個插曲,讓陸凌瑤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見到陸袁修這個當爹的人。
一個在陸凌燕眼里近乎完美的人;
一個能拋下親生女兒不聞不問的人;
本身就很矛盾了。
現在又多了一個標簽,一個可能狠毒得讓自己死去的娘子魂飛魄散的人……
那他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呢?
懷著好奇的心,陸凌瑤第一次私下里向丁嬤嬤打聽起陸袁修以及藍心璇過往的那些事。
丁嬤嬤聽到陸凌瑤問起,簡直心疼得不行:“我看小瑤你一直很冷靜,還以為你不在乎他呢!……也是,誰長大以后頭一回見自己的親爹會不好奇不期待呢?……也怪老奴,一直擔心說多了沒用,反而惹你傷心,就沒有好好的和你講過你爹娘的事情……唉,他們畢竟是你的爹娘,你確實有權利知道所有的事情!”
傷心感嘆完,丁嬤嬤就細細的跟陸凌瑤介紹了陸袁修和藍心璇的所有她知道的過往:
話要說回前朝。
當時有三座威名赫赫的世襲將軍府,一個是鎮國將軍府劉家,一個是陸凌瑤的外祖家藍家,還有一個則是當今圣上所在的宋家,三家的根基都綿延近百年,三足鼎立,實力強悍,護衛著整個王朝。
但三家的狀況又不盡相同。
首先是劉家,他們年輕一輩,一共四兄弟,皆是男丁。四兄弟都是半大小子的時候,就被劉老將軍丟上戰場歷練,也因此一個個剛成年就都是戰功赫赫。再加上劉府是出了名的忠君愛國,所以,劉家雖然地位超然,卻更似孤臣,不怎么和其他家交際。
相比劉家,三家之中的宋家與藍家兩家,卻關系非常親密,兩家的小孩都是對方長輩看著長大的。
藍心璇,藍家的嫡幺女,她上面有三個哥哥,一個姐姐,作為小女兒,在家中備受寵愛。
陸袁修,宋家老將軍的外孫,也是當今圣上的外甥。陸袁修的爹身份不顯,所以陸袁修他娘經常會帶著陸袁修回宋府上常住。
這就導致藍心璇和陸袁修從小就相識。
藍心璇性格是活潑型的。她有家人的寵愛,生活得非常的肆意。
丁嬤嬤說起藍心璇干過的那些荒唐事都不免苦笑不得。
比如女扮男裝去青樓里,就為了看看花魁的胸可以長到多大。
比如專門學習怎么斗蛐蛐,就為了混進紈绔群里去收小弟。
還有專門跟鬧市里的胡人學習好玩的戲法,然后去女孩堆里耍帥……
有時候事情鬧大了,藍老將軍也會面子掛不住,嘴上會喊著要給藍心璇一點顏色瞧瞧,但幾乎都是雷聲大雨點小。
第46章 在藍心璇身邊不乏其他的愛慕者,但是,藍心璇最后選擇了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陸袁修,實在是因為陸袁修對她太好了 ??
在藍心璇身邊不乏其他的愛慕者, 但是,藍心璇最后選擇了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陸袁修,實在是因為陸袁修對她太好了。
從小到大, 藍心璇在前面闖禍,陸袁修就負責在她后面幫她收拾爛攤子……偶爾有時候因為調皮狠了藍老將軍生氣發怒的時候, 陸袁修還得幫著藍心璇頂鍋。
因此,后來其他人對藍心璇再好, 也比不過陸袁修這份從年少時就開始的“溫水煮青蛙”。
待到長大議親的時候, 藍心璇已經滿心滿眼里都是陸袁修, 根本容不得其他人。同樣的,陸袁修也向家里表示喜歡藍心璇, 非藍心璇不娶。
兩情相悅, 雙方家里又知根知底,最后,他倆定親、成親簡直是水到渠成,自然至極。
再然后, 藍心璇嫁給陸袁修以后一年, 就生了陸凌瑤。
按理說有了女兒, 應該把更多精力放在女兒身上。可陸凌瑤爹娘沒有。陸凌瑤平時更多的是由丁嬤嬤帶著,而陸袁修藍心璇兩人依然是蜜里調油、膩乎得狠,
看起來,藍心璇是嫁對了。因為,即使成親了生娃了, 藍心璇的日子依然像成親前一樣生活肆意, 只是身邊多了一個連體嬰一般的陸袁修, 為了避嫌,少了一些“兄弟”而已。
變化發生在陸袁修的舅舅宋城登基后。
宋城登基了, 沒多久,就給陸袁修封了侯,是新皇登基后首批封侯的對象。在封侯的同時,皇帝暗示陸袁修,藍心璇作為一個侯夫人,再像之前一樣拋頭露面、肆意妄為,丟的是皇家的面子。
所以,從這個時候開始,藍心璇主動或被動呆在府里的時間就多了起來。
不過,這個階段,藍心璇和陸袁修的感情也還是好的。每每陸袁修從外面回來,都會給藍心璇帶好玩的,帶好吃的……否則藍心璇也不是會為了誰就甘心窩在這后宅里。
日子一天天過,好像也沒什么特別的。
然后就發生了那件大事。
那天,藍心璇正在侯府里邊哄著陸凌瑤,邊逗弄著陸袁修給她帶回來的一只八哥,突然,有人沖了進來,沖進來的這個人,是藍心璇以前的一個稱兄道弟的“小弟”呂焯。
呂焯對藍心璇一直有點愛慕的心思,藍心璇自成親以后,就已經與這個“小弟”自覺疏遠。
呂焯沖進來后,看到藍心璇還在哄孩子,一臉不可置信:“我就說不對勁,藍家發生那樣的事,按你的性子,早應該鬧上朝堂或者到處奔走了才對,怎么會無聲無息得好像藍家沒有你這個人一樣……是不是那個姓陸的瞞著你了,他娘的,我就知道他焉兒壞,不是個好東西。”
直到呂焯的出現,藍心璇才知道,藍家出了大事,他們被人舉報通敵叛國,而且還提供了“確鑿的證據”,人已經被關入天牢,不日就要問斬。
藍心璇簡直不敢相信,沒了交際,一個后宅,就幾乎讓她成了“瞎子”、“聾子”。
藍心璇當即就要跟著呂焯離開侯府,她要去找線索,她想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她還沒踏出門,就被侯府的護衛攔住了,他們說:“侯爺的意思,讓夫人呆在家里,外面的事情自然有她,請夫人放心。”
藍心璇自然不可能這樣乖乖的,她將陸凌瑤遞給丁嬤嬤,然后就跟護衛對打了起來。藍心璇畢竟是藍家老將軍還有幾個兄長手把手教導著長大的,加上又有個“小弟”呂焯在一旁幫忙,和這些護衛對打起來倒也不落下風。
不過,大概是從呂焯闖進侯府開始,就有人跑去匯報了陸袁修,很快,陸袁修就回到了府中。
陸袁修的出現,讓藍心璇停下了打斗。
藍心璇沖過去,對著陸袁修拳打腳踢,問陸袁修,藍家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問他為什么要瞞著她?
陸袁修當即安撫了藍心璇,說沒事的,還說之所以不告訴她,就是怕她沖動行事,最后把自己卷入了進去,一切都是為了她好;
陸袁修又說,皇帝畢竟是自己的舅舅,他已經在勸舅舅再仔細審問,只要藍老將軍他們真的是清白的,一定沒事的。
陸袁修最后還說,讓藍心璇這個時候一定要冷靜,否則不僅害了自己,也會害了她心心念念的家人。
不得不說,陸袁修非常了解藍心璇,被陸袁修這么一通勸告和安撫,藍心璇總算冷靜了下來。
接下來,藍心璇只提出了一個要求,她說她要去天牢里看一看自己的家人,陸袁修同意了。
這次的天牢之行,藍心璇沒有帶丁嬤嬤,所以丁嬤嬤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藍心璇從天牢里出來了以后,整個人心情都很低落,每天都念叨著,“都說讓我保住自己,都說讓我不要插手,可是,怎么可以呢?”“不行,一定是冤枉的,我能做什么呢?。”“對!我應該相信袁修,袁修一定不會看著爹爹死!”諸如此類的話。
陸袁修和藍心璇的關系在這個階段發生了徹底的變化。
藍心璇心緒波動大,好一點的時候,她會親手下廚做羹湯哄陸袁修,心情不好的時候,她就會和陸袁修吵架,畢竟,下令把藍家人關起來的皇帝,是陸袁修的舅舅。藍心璇覺得,宋家和藍家是世交,陸袁修更是藍家的半兒,陸袁修應該去和他舅舅求情,放過自己的家人。
陸袁修做的,是一遍一遍告訴藍心璇,一定沒事的。還說徹查清楚才是對藍老將軍他們真的好,否則,永遠背著個通敵叛國的罪名,藍家人活也活得不清白。
陸袁修的這些話,又一次成功的說服了藍心璇。
到了最后,藍心璇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陸袁修的身上,她選擇了相信從小一起長大又有過山盟海誓過的夫君,畢竟他是皇帝的外甥,如果他都不行,又有誰能行呢?
可惜,藍心璇信來信去、等來等去,最后卻等到了讓她絕望的消息。
“證據確鑿,滿門抄斬。”
是的,沒有任何的反轉,曾經威名赫赫的藍將軍府,就這么沒了。
整個藍家,除了藍心璇和被藍心璇帶走的丫鬟嬤嬤,其他一個都沒剩……連本來沒有關押進天牢的藍心璇的嫂子們、小侄子們,也被沖進藍府的官兵殺了個干凈。
是所有人。
而相信陸袁修的藍心璇,甚至沒來得及趕上去見這些曾經嬌寵她的家人們最后一面。
藍心璇聽到有人議論這個消息時,當即就傻了、瘋了。
在那之后,藍心璇只要見到陸袁修,就瘋狂的廝咬他,即使陸袁修解釋說他一直在努力,是皇帝舅舅突然下令,藍心璇也根本聽不進去。藍心璇反反復復的只會說幾個字:“我那么的相信你!我那么的相信你!”
看著這樣的藍心璇,丁嬤嬤很心疼,不管藍心璇怎么鬧騰,丁嬤嬤都會照顧她,把她料理得干干凈凈。
可是,最后,到底還是沒能留下藍心璇的命。
藍心璇有一天突然就撞墻自殺了,死前除了牢牢的記得自己對陸袁修的恨意,已經不認得自己的女兒,也不認得自己的丫鬟,甚至沒有留下只言片語就死去了……
……
丁嬤嬤說著說著,說到最后,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崩潰的哭了。
她說,“嬤嬤悔啊,是嬤嬤沒有照看好你娘……你娘死了以后,嬤嬤也有恨過你爹,但是他們曾經那么好,嬤嬤也看到過你爹他抱著你娘的牌位哭一整晚,你外公的死嬤嬤估計應該也怨不得他,我聽到他一直跟你娘說他盡力了,你娘聽不到而已……所以到最后,嬤嬤也不知道到底該怨誰了!……嬤嬤只能好好的照顧你,能把你健康的照顧長大,嬤嬤這輩子就值了!”
陸凌瑤這是第一次完整的聽丁嬤嬤談到藍心璇和陸袁修之間的糾葛,聽完以后,她恍惚間也獲得了原主的一些模糊的記憶,那個渾渾噩噩的飄蕩在侯府的原主親娘藍心璇的樣子……是了,難怪……她還在想,如果藍心璇真的變成了充滿愁怨的厲鬼,她怎么會放過讓她死的仇人,還怎么會看著自己的夫君娶了新婦,甚至看著自己年幼的女兒被送得遠遠的而沒有任何動作,原來是已經瘋了,剩下的不過只有一些瘋子的執念與本能罷了。
不過,陸凌瑤聽了整個事情的經過,覺得還有一些問題。
陸凌瑤問丁嬤嬤:“那時候皇帝要我娘少出門,也沒說不讓其他人來找她啊,而且,應該也沒有限制嬤嬤你們的行動吧?怎么會你們就一點都沒有聽到藍家被抓、被殺的消息呢?”
丁嬤嬤回答道:“你要說,這事確實挺奇怪的。當時如果不是呂焯來告訴你娘,我們真的一點都沒能收到消息。街上沒人討論,連大夫人他們也沒有給你娘傳一點信息……我思來想去,應該是被皇帝封鎖了消息,大夫人他們不提,應該是將軍他們叮囑了不讓把她摻和進去吧,畢竟,將軍他們太疼你娘了……”
陸凌瑤代入藍心璇想了想,都覺得悲哀,她不僅死得糊涂,而且死得不值。藍心璇那么荒唐而沒有意義的死,怎么對不起寧愿自己死,也一心想著要讓自己小女兒好好活著的藍老將軍等人呢?
第47章 自知道陸袁修和藍心璇的糾葛之后,陸凌瑤就開始盼著陸袁修的回府。很多事情的真相,都系在陸袁修的身上。……
自知道陸袁修和藍心璇的糾葛之后, 陸凌瑤就開始盼著陸袁修的回府。
很多事情的真相,都系在陸袁修的身上。
沒有讓陸凌瑤等很久。
陸袁修在他說好的時間,終于回了京城。
陸袁修回京城的這一天, 原本不怎么管事的侯夫人何芳一下子就精神振奮了起來。
何芳不僅一大早就開始梳妝打扮,還一遍又一遍的叮囑府里下人打掃院落, 叮囑廚房里的廚娘準備羹湯。
同樣興奮的還有陸凌燕。
陸凌燕一大早試穿了好幾身衣服,嫩粉的、嫩黃的、嫩綠的……把自己打扮得嬌俏可愛, 還到陸凌瑤的房內穿梭了好幾回, 讓陸凌瑤給她一點參謀意見。
至于侯府內的其他姨娘, 也同樣開始了爭奇斗艷的打扮。
整個侯府,似乎都因為陸袁修這個侯爺的即將回府而充滿了生機。
不過, 陸袁修回到京城的第一件事, 自然不能是直接回侯府,而是需要先去皇城給皇帝回話,稟報他近段時間的成果。
在陸袁修覲見皇帝的這個時間里,陸凌瑤無事可干, 又給自己與這個當侯爺的爹接下來的關系占上了一卦。
很好, 下下簽。
再卜一卦, 依然是,下下簽。
這讓陸凌瑤想起了早在回京前占卜的那一卦:“親人相見,吉兇互現”,這個兇,大概就映證在陸袁修這個便宜爹身上吧, 陸凌瑤暗自忖度, 就是不知道, 到底會有什么樣的事情發生在他們身上。
陸袁修是在當天的正午時分才回到的侯府。
他還未到家,管家就已經大聲的向整個侯府宣告了他即將到家的消息, “侯爺馬上要回府了,侯爺馬上要回府了!”
聽得管家的通知,侯夫人何芳帶著府上眾人,迅速前往府門前迎接。
何芳這般安排,陸凌瑤也很難做那個特殊之人,只能跟在后面一道前往迎接陸袁修。
陸袁修在眾人的期待中出現在了府門口。
“恭迎侯爺回府”,齊迎的眾人齊聲恭賀。
“侯爺回來了,這陣辛苦了!”侯夫人何芳更是領先一步,疾步走到陸袁修的身邊向他請安,并為他卸下了風塵仆仆外套。
在眾人這般殷勤的對待陸袁修之時,陸凌瑤也順著大家的動作看向了人群中央的陸袁修。
陸袁修年紀并不算大,目測也不過而立之年。
他身高看上去有一米八五左右,偏瘦,長相是偏俊美型的,但并不顯陰柔,而是五官精致,自有一番風流韻致。
都說陸凌燕長得像陸袁修,但陸凌瑤看來,原主和陸袁修之間的相似之處同樣不少,或許也正是有這樣的爹,才能讓陸凌瑤、陸凌燕都未長大成人就能看出美人雛形。
面對著眾人的殷勤,陸袁修的態度并不熱切,而是冷冷的,未曾展顏。
直到陸凌燕像一只飛燕一般,叫著爹爹,然后撲向他,陸袁修才變了臉色。
“爹爹,你回來了,燕兒想死你了”,陸凌燕跳到陸袁修的身上,抱住了他撒嬌。
何芳在一旁笑看著這一幕,嘴上說著:“燕兒,你爹爹長途跋涉,想必很是累了,不要煩你爹爹。”但她的動作上卻并未阻止陸凌燕,反而很是縱容和滿意。
而陸袁修同樣沒有阻止陸凌燕,他順勢抱住了陸凌燕,對何芳說道:“無妨!”,然后又望向陸凌燕,說道:“爹爹也很想小燕兒。……爹爹一路上還給小燕兒帶了一些禮物,等下你自去挑選。”
真真是一幅母慈子孝、父愛子悅的美滿場景。
跟隨的下人,有些偷偷的用眼來瞅陸凌瑤,試圖看看她的神色是否有艷羨和嫉妒之色。
不過,讓她們失望了,陸凌瑤神色冷清,和未曾展顏前的陸袁修有些神似。
倒是陸凌瑤身絆的丁嬤嬤,盯著陸袁修的表情很是復雜,不解、怨恨、期待……似乎兼而有之,雖然沒有開口,但誰都能看出她似乎有很多話要說。
這時,趴在陸袁修身上的陸凌燕開口了。
陸凌燕興奮的對陸袁修說道:“爹爹,你還沒見到阿姐吧?快,你放我下來,我帶你看阿姐,我阿姐長得可漂亮,她對我可好了!”
陸凌燕并沒有看到陸袁修微變的表情,也沒有注意到她娘那一幅恨鐵不成鋼的模樣,而是繼續發揮著往日安利陸凌瑤的本能,向陸袁修介紹著陸凌瑤:“爹爹,阿姐現在身體大好了,而且她超級超級厲害的。她也很想你的哦。”
說著,從陸袁修身上滑下的陸凌燕,牽著陸袁修走到了陸凌瑤的身前。
在陸凌燕瘋狂安利陸凌瑤之際,陸袁修的神情由之前的笑顏又轉回了冷清模樣。
他并沒有如陸凌燕期待般的也抱一抱自己的阿姐,而是只冷冷的說道:“你回來了。”他的眼神甚至都沒有直視陸凌瑤一下。
看陸袁修這般對待陸凌瑤,丁嬤嬤在一旁忍不住了,她張嘴就要指責陸袁修,陸凌瑤拍了拍丁嬤嫲的手臂,制止了她。
陸凌瑤主動直視陸袁修,然后身體微屈向陸袁修行了一個簡禮,道:“瑤兒見過爹爹!”
面對陸凌瑤的主動,陸袁修有些不太自在。
他沒再看陸凌瑤,而是刻意忽略陸凌瑤,牽著陸凌燕的手往正廳走,邊走邊道:“好了,走,爹爹帶你看給你買的禮物去!”
陸凌燕畢竟年幼,她并沒看出自己父親和自家姐姐之間的風起云涌,聽到陸袁修說有禮物,以為這話是跟她和陸凌瑤一道說的,立時就興奮的喚著陸凌瑤一道,“阿姐,走,我們一起去看看爹爹給我們買了什么禮物。”
陸凌瑤原本是不想跟上去的。
剛剛與陸袁修面對面的行禮之時,陸凌瑤已經仔細觀察過了陸袁修的面相。
這個陸袁修,從額上來看,倒是沒有直接的命孽纏身。但是,從他的眉羽額角來看,也不像是丁嬤嬤所說的那般深情、專情之人,反而是桃花債不少的樣子。也是,如果真是深情、專情,又豈會幾年時間,后宅里不僅有了繼妻,還有多個姨娘,也只有丁嬤嬤這種被過往經歷蒙蔽了雙眼的人看不透、看不清而已。
至于更多,就不是簡單面相上能夠看出來的了。
原本期待著看到陸袁修,就能夠知道更多真相的陸凌瑤,有些失望。她想回自己房間再理一理頭緒。
可是,既然被陸凌燕叫了,倒也不好拒絕,陸凌瑤只得緩步跟上前去、
但是,等到的大廳,開始清點陸袁修帶回的禮物時,就有些尷尬了。
陸袁修一一拿出了不少稀奇的小物件,但每一次他都是拿給陸凌燕的,他邊拿還邊向陸凌燕介紹著物件的玩法以及購買這個物件時的一些小趣事,逗得陸凌燕哈哈大笑,這慈父作派真真是映證了陸凌燕平時介紹中那個最愛她的爹爹的模樣。
連續拿了四五件禮物之后,陸凌燕才發現,自家爹爹準備的禮物中,竟然沒有一樣是給到陸凌瑤的。
她再遲鈍,也發現了一絲不對勁。
陸凌燕拉住陸袁修的手,很是小聲的問道:“爹爹,你給阿姐準備的禮物呢?”
陸袁修停頓了一下,才道:“你阿姐才回府中,爹爹不知道她喜歡什么,所以此次沒有準備她的禮物。等以后熟悉了,爹爹會再給你姐補上的。”
陸凌瑤當即為原主嘆了一口氣。
還好活著站在這里的是自己,如果真是被灌輸了一堆”爹爹很愛她”“爹爹有苦衷”觀念,然后因此深切渴望著父愛的原主,恐怕這會眼淚大概會繃不住。
畢竟,不熟悉愛好,哪能成為一個父親連禮物都不給多年不見的親生女兒帶的借口呢。
至少,連一直沉浸在親爹回府興奮中的陸凌燕都感覺到了不對勁。
陸凌燕旋即從陸袁修送給他的五件禮物中扒拉出來三件,遞到陸凌瑤的手中,說道:“阿姐,你是姐姐,爹爹帶回來的禮物,我分你一半。你不要怪爹爹,爹爹是好爹爹,等他熟悉以后,一定會給你補更多禮物的!”
陸凌燕誠懇的眼神,讓陸凌瑤為之一暖。
而一旁看著這一切發生的陸袁修,臉色不知道什么時候又冷了下來,他對陸凌瑤說道:“既然燕兒一面誠意,你就收下吧。燕兒為人赤誠,希望你也能如此。”
這表情,這音調,真真是一點父愛的痕跡都讓人感受不到。
還好,陸凌瑤本身也不希冀這些,她接受了陸凌燕的好意,然后找了個借口,先一步從大廳中離開。
這一場父女見面的場面,讓一直覺得陸袁修有苦衷的丁嬤嬤難受至極。
“不應該啊?你可是小璇的女兒啊!”
“你爹怎么會對那個賤人的女兒,比對小璇的女兒還要好呢?”
“你爹你娘感情那般好,你作為他們愛情的結晶,應該是要放在心尖尖上疼愛的那個才對啊?”
“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呢?”
“嬤嬤真的搞不懂!嬤嬤是真的看不懂啊!”
陸凌瑤把玩著陸凌燕送她的小玩意,不甚在意的道:“嬤嬤,無礙的。我不在乎!”
丁嬤嬤看著陸凌瑤把玩手里的小玩意,只覺得陸凌瑤說的話是在逞強,既然不在意,又怎會還戀戀不舍的拿著陸袁修帶回家的禮物呢?
丁嬤嬤道:“你不在乎!嬤嬤在乎!嬤嬤總是要去找你爹問個究竟。這么些年,他為什么要拋下你不管,又為什么既然派人接你回侯府,還要對你如此不冷不熱、不聞不問。這些困擾嬤嬤的問題,嬤嬤一定要去向他問個究竟。”
第48章 丁嬤嬤的質問,并沒有很快得到實施。 因為陸袁修回到京城之后,呆在府中的時間也并不多,一……
丁嬤嬤的質問, 并沒有很快得到實施。
因為陸袁修回到京城之后,呆在府中的時間也并不多,一天天的早出晚歸。
丁嬤嬤連著在府門口守了幾日, 也沒能等到他的人影,看上去, 陸袁修竟像是在躲著她一般。
丁嬤嬤到底老了,幾天下來, 想要的真相沒有得到, 她人卻是真正的疲了。
但是, 即使不問,一段時間下來, 丁嬤嬤也逐漸心涼了。
因為, 雖然沒有守到陸袁修,但丁嬤嬤聽說了,每天回府后,陸袁修不是歇在侯夫人何芳的房中, 就是歇在府中的姨娘那里。甚至一周之后, 他還將杜鵑晉了姨娘, 讓杜鵑恢復成本名,成為了府里的第四個姨娘——焦姨娘。
聽說這些,丁嬤嬤覺得自己以前所認為的陸袁修唯獨對藍心璇情深似海的判斷,簡直像個笑話。
所以,在那之后, 丁嬤嬤時不時會在陸凌瑤的耳邊念叨和猜測著:
“如果你爹對你娘的情義都是假的, 你說, 會不會咱們藍府當年的被抄家真的有你爹的一份?”
“不會的,不會的。他也是老將軍看著長大的。老將軍平時待他跟親兒子一樣, 怎么可能呢?”
“說起來,我還是覺得你爹最愛你娘才對,你不知道,你爹那時候看你娘的表情,那會是真的兩情相悅的樣子啊……哪像上次看到的那樣,板著一張撲克臉。嬤嬤覺得,你爹一定是用差使和女人在麻痹自己吧!”
“我魔怔了!愛什么愛,你爹就算愛你娘也不值什么……他如果是真愛小璇,就不應該這般的冷落你!”
丁嬤嬤簡直是時時刻刻都在推翻著自己前一秒對真相的判斷。
陸凌瑤也想知道真相。
她原本對真相的探索計劃是打算用“真話訣”結合“制造幻境讓人遺忘”的方式來直面陸袁修。
可惜,與丁嬤嬤一樣的是,陸凌瑤一時半會也沒找到獨面陸袁修的機會。
幸而,有陸遠。
陸遠近來飄蕩在寧德侯府,逐一按照友人的指點破解了寧德侯府內的清風陣。沒了清風陣,他整個“鬼身”感覺舒爽了不少。
雖然陸遠不擅長“真話訣”,也很少去研究幻術、幻境和幻覺這些其他師傅們教陸凌瑤的玄術,但他有一個其他人都沒有的優勢:他畢竟是魂體狀態,其他人看不到他,加上他還不需要像人類一樣夜間休息,因此,陸遠知道的比丁嬤嬤和陸凌瑤要多一些。
“你那個爹經常晚上睡不著,有時候發個呆能發一個晚上!”
“話說,你爹好像一睡著就容易做噩夢,還在夢里面喊什么對不起、對不起的!”
“要我說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可真是有些道理。你這爹,就那心虛的模樣,虧心事應該沒少做!”
陸遠轉述了陸袁修的一些狀態。聽了這些狀態,即使沒有當面詢問陸袁修,也讓陸凌瑤多少對當年的事情有了一些自己的判斷。
不過,還有很多謎團不甚清楚:
比如陸袁修對不起藍心璇的話,他到底在藍府的抄家上扮演過什么樣的角色;
比如寧德侯府里的清風陣真的是陸袁修擺的嗎?他如果真的對藍心璇情根深重的話,又怎么下得了這個手呢?
再比如藍家被抄家的理由是叛國作亂,這到底是真的,還是誰在背后偽造了證據呢?如果是后者,又是基于什么原因呢?
這些問題的答案,還有待從陸袁修本人身上一一挖掘。
所幸陸凌瑤不急,已經等待過五六年的時間,對于找出真相,她有著足夠的耐心。
在確定真相前,陸凌瑤覺得自己還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擁有自己的事業。
二十一世紀的女人都懂得的一個道理就是,靠山山會倒,靠人人會跑,只有自己的事業最可靠。
而且如果事實的真相真如陸凌瑤猜測的那樣,她一個閨閣中的女子,能做的實在太有限,她要用玄術傷害一兩個人問題不大,但是,她如果想要為藍府平反,要用正大光明的方式還世間一個正義公道,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
所以,還是先考慮事業吧。
要擁有自己的事業,需要先分析自己的優勢,然后結合優勢以及自己的資源、能力,去尋找最合適的那條路。
陸凌瑤分析來分析去,突然有了一個絕佳的想法。
她的優勢是有鬼線人,以及她的一身捉鬼、神算的本領。那么,她何不利用這些,建立一個神秘的所在,讓京城中人用錢或者用她所需要的消息或物品來向她交換消息或者買財消災呢?
一旦有這樣的駐點,未來她想要做什么,都會方便得很多。
不過,要建立這樣的所在,人、財、物和自由都少不了
而其中最基礎的,是銀兩,只有一筆不少的金銀珠寶,才能支撐她的計劃。
陸凌瑤回到侯府以后,并沒有積攢下多少的錢財。
寧德侯府的小姐,每月是有月銀的,何芳在這方面沒有苛刻她,但那點零星銀子,也就夠生活日常,基本干不成什么事情。
她唯一稱得上有點價值的東西,是幫助成陽伯府和施府解決麻煩以后,兩個府上私下里和臺面上給到了回贈,但要想達成她的想法,這點東西同樣是遠遠不夠的。
陸凌瑤知道,自己還需要更多的銀兩,也需要更廣的人脈。
有趣的是,走運的人,打瞌睡就會有人送上枕頭。
陸凌瑤還在想著怎么宣傳自己的業務呢,她的“老客戶”就又給她帶來了新的“訂單”。
這次,來找陸凌瑤的,依然是孫瓊芳。
需要幫助的人,照例在成陽伯府中等待她的出現。
而在何芳跟前取得往來許可的,依然是陸凌瑤的寶貝妹妹陸凌燕。
一切處理好以后,陸凌瑤、陸凌燕跟著孫瓊芳再一次踏入了成陽伯府。
在陸凌瑤離開寧德侯府時,有幾個寧德侯府的丫鬟,看到她們一起離開,不由偷偷在背后議論:“這個大小姐也不知道施了什么妖術,明明是小姐的朋友,現在次次出去還得帶上她。”“不止如此啊,每次成陽伯府送東西,還都得多給她準備一份。如果我是成陽伯夫人,估計煩都要煩死了……”“是啊,要不是小姐得成陽伯夫人喜歡,她一個道觀里長大的,怎么可能這么快就被接受啊!”“咱們小姐可真是一等一的心善,對大小姐可真是好到骨子里了。”
她們不知道的是,和她們議論和猜測的恰恰相反,現在很多時候,沾光的反而是陸凌燕……陸凌瑤才是那個在罩著陸凌燕的人,同時也是那個被所有人期待著,也感謝著的對象……成陽伯夫人怎么可能煩她呢,貢著都嫌不夠心誠呢!
陸凌瑤踏進府中,在與成陽伯夫人平起平坐的位置上,看到了一個與她年紀相當之人。只見這人雖然面有憂色,但妝容、儀態仍然無懈可擊,整體打扮簡潔而又精致,絲毫不同于那等像暴發戶一般恨不得把金銀珠寶堆滿身之人。
看到陸凌瑤走進來,原本坐著的兩位夫人都及時站了起來,把陸凌瑤迎向了上座。
等陸凌瑤坐定以后,成陽伯夫人才向陸凌瑤和那位精致的夫人做介紹。
成陽伯夫人先對陸凌瑤說道:“小神仙,這位是承恩侯的夫人,今天冒昧將小神仙請上門來,是因為承恩侯夫人遇到了一件難事,需要您的的幫忙。”
然后,她才向承恩侯夫人介紹陸凌瑤:“這個,就是我和你說過的本事過人的小神仙。你有什么事情,不妨自己當面告訴小神仙。”
大概是之前成陽伯夫人以及對著承恩侯夫人安利過陸凌瑤的事跡,承恩侯夫人對這樣把自己排在后面的行為,一點異議也沒有。
不止如此,待介紹完畢,承恩侯夫人還站起來,先向陸凌瑤行了一個禮,然后才繼續介紹。
“聽說凌瑤小姐剛剛回京城不久,大概對我們這些人家不甚熟悉。我先介紹一下,我夫君是承恩侯,我們承恩侯府是世襲罔替的爵位。第一代承恩侯,是前朝開國皇帝最寵愛貴妃的親爹,此后,我們承恩侯府,一共出過三個皇后以及數不清的后宮妃子。……當今太后,也是我們承恩侯府上的姑娘。”承恩侯夫人說的這些,顯然是讓她驕傲的事情,但單從她的表情和儀態來看,又非常之平靜,似乎只是在陳述一個最簡單不過的事實而已。
介紹完以后,她對陸凌瑤說道:“說起來,我們之間也是有著親緣關系的。只是好可惜,陸侯爺把你藏得太嚴實了,如果不是成陽伯夫人告訴我你的神通,我竟是半點消息也不曾聽說。……如果能夠早一點聽說,我家謐兒的情況必然不會發展到現在這個樣子。”
謐兒?聽起來像個姑娘的名字。
陸凌瑤抬起頭,四周看了一下,并沒有發現有其他姑娘的存在。
承恩侯夫人看到陸凌瑤的動作,接著說道:“我家謐兒今天并不在這里,她現在情況挺嚴重的,我把她關在了府中,不曾讓她出門。”
第49章 情況很嚴重?將女兒關在府中?這是什么情況?陸凌瑤聽到承恩侯夫人的話,不免有些驚呆。……
情況很嚴重?將女兒關在府中?
這是什么情況?
陸凌瑤聽到承恩侯夫人的話, 不免有些驚呆。
承恩侯夫人看到她的神情,不由的苦笑了一聲。
然后,她也沒有藏著揶著, 很快為陸凌瑤答疑解惑。
原來,承恩侯夫人與承恩侯有一嫡幼女, 名喚葛謐。
這個葛謐,長得沉魚落燕、閉月羞花, 而且從小就乖巧聽話, 早在非常年幼的時候, 就已經因為其美貌以及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無一不通、無一不曉的能力而聞名京城,而被冠以“京城第一美女”“京城第一才女”的稱號。
承恩侯與夫人都對她寵愛非常, 悉心照料, 按最高的標準對她進行培育,也因此,葛謐并沒有“小時聰明,長大一般”, 反而是越長越美, 各方面的水平都依然當得上那個“京城第一”
但就是這樣的葛謐, 卻在三年前突然發生了變化。
一開始,只是變得叛逆了。比如葛謐從小就聽承恩侯和其夫人的話,從來不會違逆也不敢違逆,但是,三年前, 她突然就開始頂撞爹娘起來。承恩侯夫人讓她在家里舉辦的宴會上表演節目, 她能裝病在家不出現;承恩侯夫人安排她跟自己千辛萬苦挑出來的侯府世子相看, 葛謐更狠,她直接不知道用什么藥, 讓自己的臉起了一臉的紅疹,生生把人家相看的世子爺嚇得連連嘔吐。
類似的事情還有很多,如果不是葛謐的長相依舊,聲音依舊,偶爾表現出來的才能依舊,承恩侯夫人簡直要懷疑自己的女兒換了一個人了。
叛逆的葛謐,實在是讓承恩侯和夫人頭痛不已。
畢竟三年前,葛謐剛好到了京城閨閣開始相看的年齡,因為她從小的美名,加上承恩侯府作為后族世家,在女性管家教養方面,都是絕對頂尖,京城的媒婆們都喜歡上承恩侯府來牽媒搭線。
可是,但凡承恩侯和夫人讓她相看,葛謐總要惹出一些事情來。
到最后,使得承恩侯和夫人無奈之下只能放棄。
到底是什么原因,讓乖巧的女兒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般呢?
承恩侯懷疑自己的女兒是撞了邪。
所以,承恩侯跑去了京城城郊的龍虎山,花銀兩請來了龍虎山上的道士為葛謐驅邪。
承恩侯夫人還清楚的記得當時的情景。
當時,那個道士信心滿滿,說只要葛謐是中了邪,必然逃不過他們龍虎山的祖傳法寶桃木劍。
可是,當道士在承恩侯夫人的引領下走到葛謐身旁時,卻被葛謐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一下子給擊倒在了地上。
再接著,又只見葛謐湊到道士的耳邊不知道說了些什么,原本信心滿滿的道士,突然就開始磕頭,然后屁滾尿流的離開了承恩侯府。
承恩侯夫人后面還想去龍虎山詢問這個道士發生了什么事情,沒想的是,山上的其他道士都說這個道士云游去了,一時半會不會再回京城。
這下,讓承恩侯夫婦更加驚疑。
他們更加相信,在自己女兒的身上附著了一個實力強大的妖邪。
他們每天都在向上天祈求著自己的女兒能夠恢復正常,希望那個強大的妖邪能夠放掉葛謐,讓她和原來一樣。
可惜,人和妖是沒法斗的。
承恩侯和夫人在這之后,又找了京城里有名氣的驅邪人,結果雖然有些人初初看上出有一點真本領,但與葛謐對上的結果都是鎩羽而歸,沒有半分用途。
葛謐在一次次的對陣驅邪人之后,不僅沒有恢復正常,反而變得更加的混不吝。
她很不耐煩承恩侯夫婦做的事情,有什么頂撞起來,甚至威脅承恩侯夫婦,就算承恩侯夫婦找了全京城所有的道士上門都沒用,這在承恩侯夫人看來,等于間接承認了她自己的異常。
怎么辦呢
承恩侯夫人原想著,實在不行,就那樣吧。
這個變化了的謐兒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反正她雖然變得叛逆,好歹也沒有傷人殺人。侯府也不是養不起一個不那么乖巧的女兒,養著就是了。
承恩侯夫人甚至想,說不定這妖邪覺得無趣了,會自行離去呢!
可是,承恩侯夫人的想法注定沒法實現。
因為,很快,承恩侯夫人收到了一個消息,那就是當今皇帝要為自己的太子跟葛謐定親。
據說,是因為一直不娶親的太子某天對皇帝說,自己如果要娶親,就要娶全天下最漂亮的女人。慣著太子的皇帝,覺得兒子說這話是暗示,他向身邊人打聽了一番,就打聽到了葛謐是現在年輕一代里兼具“天下第一美女”和“天下第一才女”稱號之人,而且承恩侯府與太后又有親緣,皇帝認為,太子之所以那樣說,大概就是向他暗示自己喜歡葛謐,既然如此,皇帝就索性如了太子的意。
可是,要變得叛逆的葛謐乖乖的跟太子定親?
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務啊。
當天晚上葛謐就說了,“你們誰愛嫁誰自己去嫁,我是不喜歡太子,也不想要嫁入皇家的。如果他們一定要娶,就做好我會一直現在這個性子的準備吧,到時候如果我得罪了太子和皇帝,最終牽連葛家,可不要怪我提前沒有說清楚。”
她的這話,把承恩侯和承恩侯夫人氣得差點吐血。
但結親不是結仇,如果就這樣任由葛謐與當今太子定親,那承恩侯府恐怕就是白白“送人頭”。
所以,承恩侯只能一邊想盡辦法和皇家拖延,一邊攪盡腦汁想著要怎么才能夠趕跑葛謐身上的妖邪。
他們怎么都沒想的是,他們心心念念的努力,卻并沒有半點效果。不止沒有效果,甚至愈演愈烈。
這幾年里,葛謐已經完全看不出曾經知書答禮、乖巧聽話的模樣了。
她經常一個人窩在房間里不知道干啥,有時候侯夫人找過去,就發現原本空閑時間就看書、彈琴的葛謐竟不知道在畫些什么,看著像是符咒的東西,而且頭發松亂、形象全無,讓人看得既緊張又害怕。
這就算了,據葛謐的丫鬟說,葛謐有時候還會一個人自言自語,跟個瘋子一般。
至于以前的那些古箏、古琴之類的,早就被她束之高閣,落滿了灰塵。
這些年,承恩侯夫婦想盡了辦法都沒有用。
眼看著當年承恩侯與皇家拖延的時限即將到來,這妖邪卻依然是要占定了葛謐身體的模樣。都要把承恩侯和承恩侯夫人急得頭發都要白了。
承恩侯夫人和成陽伯夫人年輕的時候是手帕交,這次也是成陽伯夫人去承恩侯府作客,看出了葛謐的異常,詢問之下才知道,傳說中的“京城美女才女”已經儼然成為了“京城魔女”。于是,成陽伯夫人就向承恩侯夫人推薦了陸凌瑤。
……
承恩侯夫人介紹起葛謐的事情,語調沉重而悲觀。
“不知道我心愛的謐兒還能不能回來……還有,她如果不能恢復,恐怕我家夫君就要背上欺君的罪名了……唉,這都怎么一回事哦!”承恩侯夫人雖然努力的維持著她的儀態,但悲傷之下,還是有些略微的佝僂了腰軀。
一旁的成陽伯夫人看到她這樣子,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背,說道:“沒事的,你要相信,有小神仙在,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承恩侯夫人,抬起頭來,用熱切的眼光看向陸凌瑤,說道:“小神仙,你能夠幫助我們的對嗎?……謐兒,就要拜托你了!只要您能幫著趕走纏著謐兒的妖邪,你想要什么,我們都會幫你找來!”
承恩侯夫人的態度誠懇,而且還點明了這單是有償服務,陸凌瑤還挺滿意的。
既然如此,陸凌瑤點點頭,爽快的接下了這個新的“訂單”。
與施府的事情一樣,要想了解事情的真相,要想驅邪,就需要去事情的發生地走一走,了解一下事情當事人的情況。
所以,這一回,陸凌瑤、陸凌燕坐上了承恩侯府的轎子,跟著承恩侯夫人去了承恩侯府。而成陽伯夫人和孫瓊芳因為府中還有其他的事,沒有再和她們一道前往。
承恩侯府,離寧德侯府與成陽伯府的距離也并沒有很遠。
轎夫走了兩刻鐘不到,就停下了腳步。轎子被停在了承恩侯府的大門前。
陸凌瑤下得轎來一看,不得不說,承恩侯府不愧是從前朝開國就輝煌至今的府邸,相比起寧德侯府那一看就還略顯嶄新的牌匾,承恩侯府的牌匾很明顯更有年頭,他們侯府門前的兩個石獅子,氣勢十足、張牙舞爪,整體看上去,比寧德侯府還有底蘊和派頭。
承恩侯夫人這一回府,立時就有人引了他們進得府中。
迎接的人中,并沒有一人向打探承恩侯夫人背后的兩位姑娘是誰,更沒有一人,像在寧德侯府一樣,私下里在她們身后議論。
承恩侯府看上去規矩很是森嚴。
承恩侯夫人也沒有向旁人解釋些什么,進得府中,她就直接就帶著陸凌瑤和陸凌燕往一側的偏殿走去,并且解釋道:“小女謐兒以前住在芳雪閣,后面,自從出事以后,她突然就不要處處精致的芳雪閣了,反而要求我們讓她搬到了現在的汀蘭閣。汀蘭閣有些偏僻,唯一的好處就是安靜。也不知道這妖邪附在我兒體內到底是有什么陰謀……”
第50章 承恩侯夫人的聲音,在到了汀蘭閣前時,戛然而止。因為還沒進汀蘭閣呢,就已經能夠聽到閣內傳來……
承恩侯夫人的聲音, 在到了汀蘭閣前時,戛然而止。
因為還沒進汀蘭閣呢,就已經能夠聽到閣內傳來的笑聲:“哈哈哈, 我成功了……哈哈哈哈哈,我終于成功了!”
這聲音, 和一般閨閣女子約束著自己的輕柔細語一點都不一樣,非常的響亮, 穿透力也極強, 讓人想忽視都難。
“這家伙, 又在作妖……成何體統!”聽到院內傳出這般毫無顧忌的笑聲,承恩侯夫人的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
生氣的承恩侯夫人, 不由的停下腳步, 沉聲怒道,“人呢?”
承恩侯夫人的話音一落,不一會,就只見一個梳著丫鬟發髻的姑娘飛速從屋內跑了過來, 她跪地向承恩侯夫人行禮, 語氣帶著一些慌亂的說道:“奴婢叩見夫人。”
承恩侯夫人說道:“我不是千叮嚀萬囑咐, 讓你看著點小姐嗎?……怎么又由著她任性胡來?”
承恩侯夫人的話語,很是威嚴,剛剛的小丫鬟被她這么一問,臉色都嚇白了。
丫鬟連連磕頭求饒道:“是奴婢的錯,是奴婢的錯。您說不能讓小姐跑出府, 小姐知道了, 還跟我說, 放心,她不會跑!……奴婢看小姐也很忙, 就先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是奴婢大意了,請夫人懲罰!”
聽得丫鬟的解釋,承恩侯夫人更生氣了:“竟然還狡辯,什么叫做你自己的事情?你難道不知道,你的的事情,就是按我交代的,管好你家小姐。”
丫鬟道:“可是…”
她的“可是”什么還沒說完呢,承恩侯夫人又開口了:“什么都別說了,我也不想聽…現在,你自己去管家那里領罰吧!”
丫鬟聽了,臉色發白,但她根本不敢再說什么,只能低頭吶吶的稱是。
承恩侯夫人發落完下人,轉身向陸凌瑤姐妹,道:“小丫鬟不懂事,讓你們見笑了!”
說完才發現,剛剛的丫鬟還沒走,承恩侯夫人狠狠一甩手,道:“怎么?還要我請還是給你帶路不成?還不快去!”
丫鬟還沒來得及反應呢,恰在這時,有一個聲音卻近了。那聲音脆聲道:“娘親是要處罰我屋里的丫鬟嗎?怎么都不和我這個主子說一聲呢?”
話說完,她人就也出現在了陸凌瑤她們的視線內。
陸凌瑤看了過去,只覺這個葛謐的容貌可真真是得天獨厚。她肌膚勝雪,眉目如畫,容貌絕艷,不可逼視,再加上氣度上也自有一番清麗高雅,著實當得起“京城第一美人”之稱。
只是美人的梳妝打扮卻相當的隨性,頭發就挽了一個再簡單不過的發髻,衣裳也是素雅的薄衫,臉上毫無胭脂水粉的痕跡,手上還隨手拿著幾張黃紙……與一般恨不得時時武裝到頭發絲的閨秀們比起來,確實透著一絲怪異。
在聽了承恩侯夫人的介紹,見到葛謐之前,陸凌瑤是有過猜測的。
一個女子,性格突變,基本不外乎幾種可能,比如重生,又或者是像她一樣,被來自異世界的人魂穿。
可是,看著面前透著一絲打扮怪異的葛謐,以及她手中疑似“黃符”的紙張,還有她身邊的幾個赫然是“野鬼”的女子,陸凌瑤覺得,自己原本的猜測方向可能是錯的,看這樣子,葛謐大概是被什么玄師給奪舍了?
不知道對方的能力水平,陸凌瑤當下是謹慎的。
她并沒有做聲,而是旁觀著葛謐與承恩侯夫人的互動。
承恩侯夫人剛剛被自己的女兒質疑,很是生氣:“我處置丫鬟,還有必要跟你說一聲?葛謐啊葛謐,哦不,附身在我兒身上的妖邪,你以為你是誰呢?我才是這個府上的主人,我要做什么,無須征得你們任何人的同意。”
陸凌瑤絲毫沒想到承恩侯夫人會直接點明妖邪附體這一事實,有一些驚訝。
如果是高人奪舍,被人指著鼻子說“妖邪”,一定不會開心,甚至會要報復吧。承恩侯夫人可真是無所顧忌。
可是,同樣出乎陸凌瑤意料的是,面前的葛謐只是嘆了一口氣,然后說道:“娘親,我都和你說過無數回了,我就是我,沒有什么妖邪附體,也沒有什么邪靈作祟。至于丫鬟,女兒知道娘親作為府上的主人,自然有權利處置。但是,她畢竟是女兒的人,她之前的行為也都不過是聽女兒的話而已。娘親不是教過女兒,對于自己的心腹一定要將心比心,才能夠換得對方的忠心嗎?”
葛謐的態度,并沒有讓承恩侯夫人放下心來。
她沉著臉看著葛謐,道:“你這次又想耍什么花樣?……如果你是我女兒,那我自然是不會越俎代庖替你管教下人,可是我知道你不是。你別以為你說一些我對謐兒說過的話我就會相信你,你把我的謐兒給弄到哪里去了,我的謐兒是有大造化的人,不是你這妖邪所能替代得了的。你還不趕緊放了她?是想灰飛煙滅不成?”
承恩侯夫人對這“妖邪”毫不畏懼,怒聲指責。
陸凌瑤看到,葛謐身旁的幾個“野鬼”一個個也怒了,“你娘怎么聽不進去話呢?”“要是咱們想耍花樣,還輪得到她在這里猖狂?”
聽到“野鬼”的話,陸凌瑤也一下子想到了承恩侯夫人此前陳述里的不合理之處。
三年的時間,如果真是有什么妖邪,豈不是早把承恩侯府弄得一團糟亂?如果不是重生或魂穿,那么這般叛逆又是想達成什么目的呢?一般重生或魂穿不都是希望能夠有新的富足的一生呢?為什么這“妖邪”反而果斷拒絕了一個當太子妃的機會呢?
陸凌瑤心中有不少的疑惑,她更加仔細的看向葛謐,試圖看出她的更多不對勁之處。
葛謐聽著承恩侯夫人的教訓,怔在了那里。
她身后的“野鬼”先后議論紛紛發表了她們的觀點和態度之后,葛謐才冷聲回應道:“大造化,大造化……你為什么總是想著什么大造化?跟隨便一個男人成親就是大造化嗎?”
承恩侯夫人反駁道:“放肆。什么隨便一個男人?那是太子,當今太子爺。我兒嫁過去之后就是太子妃,你個妖邪懂什么?”
葛謐呵的一聲冷笑:“哦,對。不是隨便一個男人,是任意一個有權有勢的男人。”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竟然就吵上了。
好一會,承恩侯夫人才反應過來自己忽略了陸凌瑤姐妹。
她對葛謐說道:“我不跟你吵,你個妖邪什么也不懂,謐兒才懂我。……我看在你這幾年沒傷害府里人的份上,最后問你一句,你要不要離開謐兒的身體,把我的謐兒交回來。如果你不的話,可別怪我不客氣了。我這次請回來的小神仙,可是有真本事的,到時候把你抓住,打得個灰飛煙滅可別說我沒提醒過你!”
葛謐聽著承恩伯夫人,眼睛也認真的看向了陸凌瑤,帶著一番審視的目光。
不止如此,她的眼睛,還逐漸的移向了陸凌瑤的身后,那個地方,站著的是在陸凌瑤做任務時,甘當“背景板”和“保護屏”的陸遠。
這是第一次有人在陸凌瑤的面前,居然一幅同樣能夠看到鬼魂的樣子。
如果是那樣的話,葛謐身邊的“野鬼”跟上她,恐怕還不是意外與偶然,而是真正有著什么關聯。
葛謐看了一眼陸凌瑤,又看了兩眼陸遠,大概是有了啥猜測,她對承恩侯夫人說道:“我早就跟娘親你說過了,這些個什么神仙、道士都是沽名釣譽的,你就算把所有的都找過來,也是白搭。完全是浪費銀兩而已!”
這話承恩侯夫人也轉述過,但是從葛謐嘴里說出來,聽著又是另外一番滋味感受。
陸凌瑤想要回應點什么,還沒說話了,葛謐已經朝她走了過來:“你是小神仙?哪個地方來的小神仙?你能把我體內的‘妖邪’打個灰飛煙滅?”
葛謐對陸凌瑤連提三個問題,語氣里帶著一絲嘲笑和諷刺。
而承恩侯夫人一看到她這樣子就生氣:“你不要又頂著我謐兒的臉做這幅樣子。我謐兒知書達禮,溫柔可人,哪像你這妖邪一樣尖酸刻薄?還跟我說什么你不是妖邪,你以為我會相信嗎?”
對面的葛謐也怒了,“你愛信不信吧!我反正也都說厭了,你不信也沒辦法,我本來也不指望你能相信。”
眼看著兩人又要因為“是不是妖邪”的問題爭執起來。
陸凌瑤無語極了。
在承恩侯府見到的一切,感覺都超出了她的預計,而對于原本承恩侯夫人向她介紹的一切,陸凌瑤也充滿了懷疑。
在陸凌瑤打算介入,找葛謐聊一聊時,萬萬沒想到,已經走到陸凌瑤身邊,明明剛還在生氣著的葛謐,突然變臉,她沖著陸遠的方向眨了一下眼,然后用略帶些陰涼的語氣,湊到陸凌瑤耳邊小聲說道:“這位小神仙,一直悄悄跟在你后面的這個鬼大叔,是你的什么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