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目擊 你不能活著離開這里
“時間差不多了。”
愛爾蘭提醒著, 看了一眼手表,嘆氣,“梅斯基特, 你在哪,我記得你的任務應該是纏住宮理議員?”
“那個女人已經走了。”
耳機中傳出梅斯基特滿不在乎的話語, 愛爾蘭有點痛心疾首的表示:“連琴酒都忍到現在了, 你……”
“啊對對對, 我在樓梯下方, 愛爾蘭,你差不多可以就位了, 我負責補刀。”
與琴酒交流——或者說在與美學單方面輸出的鈴蘭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斜后方, 她聽見宴會廳的大門關上的厚重咔嚓聲, 又有什么人要來打擾自己了嗎?
一直無視這個女人聲音的琴酒瞥了她一眼, 將酒杯放在窗臺上,轉身向另一側走了幾步, 聲音低沉又狂妄:“人生本就該只有孤獨, 我要走的道路, 無人配與我并肩。”
愛爾蘭忍住了沒吭聲, 梅斯基特已經夸張的倒吸了口氣:“不行, 琴酒, 我要吐了。”
琴酒的身上涌現出一絲凜冽的殺氣, 又被他按捺住了, 這絲涼氣卻又正好嵌合了他的氣質與話語,鈴蘭不由自主的向他走近:“黑澤先生……”
“淳子, 那個乳臭未干的小鬼到底有什么好,你們是不可能有未來的!”
突如其來的怒吼聲打斷了鈴蘭滿肚子的抒情,請到姐姐的名字后, 她本能的皺起眉,隨后她聽見姐姐一如既往平穩的回應:“我們沒有未來,但我和你,也是這樣,邊太,別再沉溺于兒女私情了,我們本來是很好的朋友,這樣很好,不是么?”
“不好,不好!”
男人的聲音很大,口齒不太清晰,喉嚨里擠出的沙啞嗓音帶著瀕臨失控的意味,似乎是有些喝醉了,“為什么,你的身邊來來回回的換了那么多人,為什么就是不肯跟我在一起,只有我是一直陪在你身邊的人啊!”
淳子似乎嘆了口氣,聲音有些無奈,又帶著那種讓人煩躁的平和:“正因為我們是青梅竹馬,所以你才是能一直陪伴在我身邊的人啊。一旦我們不再是朋友,那么以后,就永遠沒辦法變成朋友了……邊太,我不想這樣,我想……”
“那又怎么了?淳子,我愛你,我瘋狂的愛你……”
“邊太,你別激動,你先放開我……”
姐姐!鈴蘭眼中的醉意頓時消散了,她轉身就要朝樓上跑去,琴酒目光冷漠的從褲子口袋里把手拿出來,急切上樓的時候摔下來也不錯,這樣就更與他無關了……他已經厭倦這種情報販子的賣弄工作了,還是用槍殺人更符合他的審美。
但是鈴蘭的步伐忽然就停下來了。
僅僅登上兩三節臺階,摔下來直接喪命就有點離譜了,琴酒眉頭微皺,聽見走廊里傳來了第三個男人的聲音。
“放開她,強迫自己喜歡的女孩,這絕不是一個紳士該有的行為……這位先生,尤其是強迫自己的幼馴染,不配稱之為人。”
聽見這個聲音的松田頓時覺得有點牙癢癢。
萩原研二!雖然你這句話還挺帥的,但是你干嘛出現在這里啊!
他之前已經暗示過對方離開了,雖然知道對方肯定不會聽,但直接湊上來這種事——
算了,就算萩本來沒想湊上來,看到石田淳子被糾纏,這家伙也不可能袖手旁觀的,松田陣平在下一層樓梯口安靜的換了個位置,從預定的東側樓梯轉移到了西側樓梯。
而樓上的吵鬧聲并沒有結束,或者說本就喝酒喝多了的男人看到萩原研二擋在求而不得的女人身前,而那女人望向年輕人的眼神閃閃發亮時,腦中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徹底崩壞。
側過身安慰石田的年輕男人猝不及防被推下樓梯口時,整個世界仿佛都慢了下來。
站在樓梯平臺處的銀色長發男人慢悠悠的晃著紅酒,盡管他保持著一個紳士應有的一切禮儀。但那雙幽深而陰鶩的墨綠色瞳孔,仍然散發著黑暗的氣息。
而就在不遠處的中央大臺階上,鈴蘭瞪大眼睛盯著他,看起來似乎是想要沖過來的樣子。
視線再往下,與黑暗處無人可見之地,影影綽綽的立著一個身影,不需要任何更多的光線,目光勾勒,萩原研二立刻就認出了那里站著他兩輩子最愛的帥氣幼馴染。
本來毫無防備墜下的少年電光火石之間一把抓住了樓梯扶手,手腕在整個身體重力的作用下涌現出皮肉撕扯的尖銳疼痛,樓梯的腳柱也不由自主的發出一聲呻吟。
“aki!”
樓上和樓下的兩個女孩都不由自主的發出驚呼,淳子身后傳來父親的呵斥:“邊太君!你在做什么!”
有父親在,姐姐不會有事了,鈴蘭迅速的沖向三城秋,高跟鞋在樓梯間與父親的威嚴訓斥一同回響,她站在臺階上,試圖伸手去抓掛在半空中搖搖欲墜的男人。
“踩著我的肩膀試試……”
她說著,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向下探了一步。
這一瞬間,某種眩暈忽然襲擊了她。
像是缺氧,又像是血糖偏低,又或者只是單純的因為喝醉而大腦麻痹,總之,鈴蘭只覺得眼前一黑,她踩空了。
“鈴蘭——”
滾下去的時候并不疼,反倒像是在云朵里翻了個身,軟綿綿的軀體躺在堅硬的地面上,她只覺得后腦隱約有著如同皮膚一樣,充滿彈性的觸感……但她看不清,什么都看不清。
緊接著心臟開始劇烈的跳動,速度越來越快,害得她幾乎無法呼吸——她有些恐懼,越發艱難地喘息著,但卻真的無法呼吸了。
趕在眾人來到之前,松田陣平悄無聲息的退回到黑暗之中,他之所以提前離開,就是為了來給這個女孩一線生機。
但他仍然是組織成員,他與公安的聯系絕不能暴露。所以在公安來收拾殘局之前,他要立刻離開。
黑暗中,他感覺到前方傳來清淺的呼吸,像是一只大貓,又或者是個小孩子。
他動作一頓,無聲的靠近,一點點的蹲下來。
借由從樓梯間傳來的那一點點微不可查的光線,他辨認出這是一個小孩。
短頭發的小孩。
隨后他的褲腿就被那個小孩一把抱住了,松田陣平微妙的皺起頭——明明已經確認這是個小孩,但在這個瞬間,他卻覺得是一只貓摟住了他的褲腿。
“松田哥……”
尼桑的桑沒能發出來,松田陣平一把拎小孩的衣領,就像拎著小貓的后頸皮那樣,把小孩團吧團吧塞進了自己懷里,轉身沖向了走廊盡頭酒店的一處安全逃生通道。
“梅斯基特,目標怎么樣了?”
愛爾蘭的聲音在耳機中響起,松田陣平順手把小孩的腦袋夾在自己的右手和胸膛之間,堵住了他的耳朵,聲音很低:“藥物揮發很快,檢查結果只會是心肌梗死,手機內存卡我已經取出,手機也「不小心摔碎了」,神無命本該在十五分鐘前已經離開,我不能被堵在樓里,先走了,停車場匯合。”
任務結束,可能會泄露的秘密被及時截住,愛爾蘭對語氣變得輕松了些:“不必,出了命案,我們估計還要待一會兒,我知道你還不舒服,我給你安排了車,你去老地方休息一晚。”
松田陣平并不意外愛爾蘭的回答,枡山史輔與石田家關系不錯,他還要待在那維持枡山財團的人際交往,琴酒離死者那么近,還跟他一起喝了酒,肯定要被警察問話做筆錄——這也是為什么最后還是松田陣平來動手的原因。
就是為了讓琴酒毫無破綻的從這場意外中脫身。
本來這兩個人的計劃不是這樣的,但是有了神無命動手,琴酒就不用再給酒瓶里下藥了,這位渾身上下寫滿了我是殺手的頂尖殺手,現在就是一個完全無辜的過路人。
當然,「死者」主動上來跟她喝了一堆酒這件事讓他看起來似乎沒那么無辜。但是警方查不到任何證據,因為本身也沒有這個證據。
松田沒機會親自聯系公安,公安也不知道這次任務的組織成員都有誰。
這些都沒關系,他低下頭,迅速的給東海發了一條帶有暗語的零件購買確認郵件。
死人了,官方的人可以理所當然的接手現場,公安的人可以處理好后面的事情。
他現在最大的麻煩,就是懷里這個人形幼崽。
一直從逃生樓梯走到后門口,借著門外透進來的路燈,松田陣平終于看清了這個小孩的臉——果然是他猜測的那張臉。
——他就知道!
少年薅了一把自己的卷毛,捏著小孩的臉,一臉兇惡的問:“你在那干嘛?”
看起來六七歲大的小孩有一雙非常明亮的鈷藍色瞳孔,長得簡直跟柯南那個小鬼一模一樣。
——只要見到就已經會出現在事故現場這一點也一模一樣!
被捏住臉的小小少年哇哇叫了幾下,掙脫了下來,捂著紅彤彤的臉仰起頭:“松田哥哥在那里干嘛?”
“你是在殺人么?”
卷發的少年深吸了口氣,再一次想到了柯南那個孩子。
怎么說呢,柯南那個孩子比銀色子彈工藤新一君還是好很多的,起碼這種時候,對方會偷偷摸摸的舉起麻醉針。而不是毫無防備的捧著被捏紅的臉蛋問出這種傻問題。
“小鬼。”
他彎下腰,那張俊帥的面孔被光影交錯的黑夜侵染上一層蒙蒙的灰色濾鏡,雙眼卻銳利的像是刀鋒,“既然看到了,那你就不能活著離開這里。”
第122章 招領 你開掛了吧?!
老實說, 小新一確實是被嚇到了。
很難不被嚇到吧!雖然松田哥哥有一張帥的讓母親念念不忘(當然對萩原哥也是)的俊臉,但他身上的殺氣真的太兇了——雖然小小年紀,但卻也經歷過一些案件的工藤新一, 從沒在任何一個人身上感受到這么恐怖的氣息。
那是從死亡的夾縫中走出來的人才能擁有的冰冷與凝滯。甚至讓他聰明的小腦袋瓜都險些停止運轉。
可是……
“真的嘛?”
工藤新一看了看近在咫尺的馬路, 來往的車輛川流不息, 燈光與人群都同樣的嘈雜。
“如果松田哥想殺我的話, 沒有必要把我帶到這里來。”
至少任何一個殺人兇手都知道要避人耳目, 松田哥怎么會不知道呢?
于是眼前的壓迫感稍微降下去,卷發的少年從彎腰改成蹲下身, 那雙夜色中格外銳利的眼眸注視著男孩:“回答我的問題, 我將決定到底該怎么對待你……為什么會出現在那?”
男孩感覺鬢邊落下一絲冷汗, 在這樣平視的目光交流中, 他感覺到這句話并非是在嚇唬他,而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因為松田哥……變成了「神無命」。”
男孩貼在墻壁上, 開始解釋,
“松田哥的真名確實是松田陣平, 不管是從警方那邊還是從萩原哥哥那邊, 都能確認這一點……但是我剛剛聽說「神無命」在某個財團特聘技術顧問已經好幾年了, 而且他們見到的也確實是松田哥, 從他們的描述來看不是別人……所以, 所以我就好奇的跟著你。”
宴會廳上人聲嘈雜, 聲光影交錯,對于五官過于敏銳的松田陣平來說, 其實并不是一個會讓他覺得舒適的環境。
況且他今天下午還經歷了一次檢查。
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但他其實體力和精力都沒有完全恢復,宴會廳內的燈光和音樂對他的刺激尤為明顯。
正是處于各種強烈刺激加上debuff的迭加, 加上他把高度的警戒與注意力分給了執行任務的組織成員和公安,以及某個找事做的幼馴染身上……居然沒注意到身后跟著這么一只小貓。
也許,就是因為這孩子太無害了,在小新一以為自己殺人之前,都沒有流露出什么異常的激烈情緒。所以才被梅斯基特過載的警戒系統忽略掉了。
卷發少年內心無聲的嘆了口氣,心想這該怎么辦?
就算這家伙不是小號的銀色子彈,不是金發混蛋未來的可靠戰友,他也不能把這么小的孩子怎么樣的,他又不是真的壞蛋。
但是就這么把人放了,那也不行……這可是破獲組織的銀色子彈,如果真的這么隨便就把人放走了,那銀色子彈擊破的 First blood,說不定就是自己這瓶梅斯基特。
真麻煩,干脆打昏了灌瓶酒,把這小鬼弄傻了算了……
梅斯基特的心里升騰起一些陰暗的心思,結果大腿又被抱住了。
松田:?
那雙在光影遮蓋下變成深藍,但卻依然明亮的大眼睛眨呀眨,小孩揚起頭望著他:“松田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鈴蘭小姐真的死了嗎?”
警鳴聲由遠及近,一輛警車沖到信道的位置,橫著停了下來。在車燈打到自己身上之前,松田陣平及時拎著小鬼退入了走廊的陰暗角落中。
嘖,而且還出不去了……雖然本身也沒有特別想自己離開的松田陣平一股腦的把責任推到小鬼的身上,他才不是擔心還被兩瓶酒包圍的萩原研二!
拎著小鬼從逃生通道走上2樓,松田陣平沒好氣的問:“你是跟誰來的?你的兩個小伙伴呢?”
黑暗中,小朋友的眼睛亮晶晶的:“松田哥你果然看到我們了,是鈴木家的長輩帶我們來的,蘭和園子去餐飲廳了!”
卷發的少年不由得把這小鬼往天上一扔,在對方短促的驚呼聲中隨手撈過來,把人夾在腰側,動作很輕。但氣勢很兇猛揉他的腦袋:“又單獨行動!小鬼,你早晚要在這上面吃虧,既然注意到我行蹤詭秘,那就該立刻找大人說明,你跟上來能做什么?撓我兩下?除了能讓我去打破傷風,還有什么用?”
小朋友頭暈目眩,眼冒金星,只覺得小鳥正繞在自己腦袋頂上歡快的轉圈唱歌,盡管如此,他還是在這一連串的訓斥中捕捉到了重點:“松田哥是在擔心我嗎?我是有把握的啦,覺得你不會傷害我。”
松田陣平現在就想傷害傷害他,比如把人塞到衛生間的那個大垃圾桶里面。
工藤新一對一切黑惡勢力的威脅都怡然不懼。但是眼看著自己被拎到散發著不妙氣味的大垃圾桶上方時,還是立刻屈服的雙手雙腳攀住少年的胳膊,死死的用下巴和肩膀夾住對方的手,發誓要做一泡最大的人形口香糖,死死粘住松田陣平,絕不松開。
甩了兩下,發現沒把小孩甩掉,松田陣平眼底流露出笑意,隨后他調整了一下表情,把小孩輕輕按在墻壁上,聲音低沉又正經的說道:“鈴蘭必須已經死了,不然我們都會死……新一,你可以把這件事告訴別人,然后你也會死。”
工藤新一瞪大了眼睛,那個靈敏的小腦袋瓜似乎正在飛快的處理這段話,然后眼睛瞪得更大了。
松田陣平就沒有再跟他多廢話,反手把小孩敲暈了。
這座豪華酒店的垃圾桶其實也收拾的很干凈,只不過畢竟是裝垃圾的地方,盡管里面的垃圾都已經被黑色垃圾袋包裹,仍然有些隱約味道溢出。
松田陣平親自去垃圾桶里掏了一下,沒發現什么尖銳物品,垃圾桶里也比較干燥,這才點點頭,把小孩塞進了垃圾桶里。
他拿出小朋友口袋里的手機,找到了這孩子的父親,工藤優作的郵箱,給他發了個郵件,里面只寫了8個字:“失物招領,一個人來。”
隨文字附送一張垃圾桶的照片,小孩的兩根標志性翹毛毛露在外面。乍一看像是一個毛絨玩具被丟到垃圾桶里似的。
那位世界著名的推理作者,總不至于找不到這孩子吧?
松田陣平這么想著,用衛生間的濕紙巾把手機上的指紋擦干凈,然后把手機也丟進垃圾桶,轉身低頭給某個小混蛋發郵件:“在干嘛?”
對面秒回:“出了命案,警察來了,正在勘察。在場的人暫時都不能走,不過沒什么問題,Hagi要晚點才能回家了喲——”
官方已經接管現場,那么鈴蘭暫時就真「死」了,看來愛爾蘭和琴酒一時也脫不開身,不過警方應該沒有任何證據。
看懂了萩原研二的暗示,松田陣平松了口氣。他上樓轉了一圈,找到了一間倉庫,用了十幾秒撬開倉庫門,從里面找出了對講機和工具箱,又拿了膠帶麻繩和一雙白色的手套,以及一整套保潔的服裝。
他戴上手套,換上衣服,拿著這些東西重新回到了裝著小新一的垃圾桶旁邊,搗鼓了一會兒,把改裝過的對講機粘到水池下面,隨后消失在了黑暗中。
半小時后。
急促的腳步聲從空曠的走廊中傳來,高大的身影迅速靠近這層樓的衛生間,看到門內角落里的垃圾桶時幾乎是急切的撲了上去。但是當他的目光落在垃圾桶內部時,卻又如同被按下靜止鍵一般僵硬的停在的原地。
一秒鐘,男人沉默無聲的彎下腰,撥開垃圾袋,將指尖按在了蜷縮在垃圾桶中的小少年脖頸處。
觸手溫熱……脈搏跳動。
“新一。”
胸口開始重新起伏,喉結聳動,他終于發出一聲嘆息,很快將那孩子從垃圾桶中提出,也不嫌棄快被垃圾桶腌入味兒的小孩,緊緊的抱在懷里。
僵直的背影變得鮮活起來,工藤新一的父親——工藤優作先是低頭發了一條短信,然后才安靜的朝著水池走去。
垃圾桶的底座拴了一條麻繩,麻繩隱藏在同色的踢腳線角落,一路延伸到洗手臺下方內側。
如果不來翻垃圾桶,是不會注意到這個繩子的。
他在麻繩的盡頭找到了正在運行中的對講機,巴掌大的黑色盒子上,線路一的燈正在閃爍。
他看了幾秒對講機,又翻過去看了一眼背面被拆掉的外殼,里面的線路被改裝過,現在應該變成了無法暫停的通話裝置。
男人聲音低沉,語速不緊不慢的低聲道:“抱歉,我家孩子打擾了。”
被電流篡改過的聲線從對講機中傳出:“工藤先生,下一次,就沒這個好運了……管好你家小鬼。”
工藤優作低下頭,一閃一閃的指示燈,照亮了他反光的眼鏡片,男人的聲音溫和如深流河水:“謝謝你……神無君。”
通訊被掐斷了。
被警察包圍的7層宴會廳側面的一間雜物間內,把保潔服裝換下來,重新穿上西裝的松田陣平瞪大眼睛看著已經被他關掉的對講機。
工藤優作,你開掛了吧!
第123章 逃脫 人形大猩猩
萩原研二被警察放走的時候, 在走廊的盡頭看到了盯著手機發呆的幼馴染。
他立刻鬼鬼祟祟的看了一圈,很好,沒看到故意跟幼馴染裝熟悉的黃毛, 也沒看到身上寫滿了「殺手」兩個字的年輕版琴酒,少年向著衛生間的方向直線行走, 在拐角悄無聲息的拐進了小房間里。
卷發少年放下手機, 看著向自己走來的幼馴染, 嘴角微微勾起。
他將指關節按的「咔咔」直響, 聲音低沉的問:“萩,準備好你的死法了么?”
“呀, 小陣平, 我是不是還沒說過, 你今天真的好帥呀, 但是之前就覺得你好像有點不舒服,累了嗎?”
萩原研二鎮定自若的轉移了話題, 卻正好踩在幼馴染想隱瞞的事情上——于是下一秒, 他果斷的挨揍了。
“砰!”
呲牙咧嘴, 捂著后腦勺的萩原研二感受到幼馴染力道不減, 看來依然是非常強壯的英俊人形大猩猩。
松田陣平抬眼皮子看了一眼, 嗯, 之前抓樓梯的手正在揉腦袋, 動作沒有任何凝滯, 看來依然是非常強壯的笨蛋人形大猩猩。
兩個人確定彼此都完好無缺,萩原研二這才低下頭嘀咕:“所以是宴會廳太吵了嘛, 小陣平是不是經常會來這種宴會,我看那個枡山史輔好像跟你挺熟的樣子。”
問的非常自然,一點也不酸, 不讓自己顯露一點疲態的松田陣平一時沒聽出來什么問題,不過既然萩見到了愛爾蘭和琴酒,還是跟他說一下比較好,于是松田陣平點點頭:“我們大概是國中時候認識的,他是枡山財團的繼承人,一般這種場合都是他陪我來。”
國中什么的,遠遠比不上他們小學一年級時候就認識的時間!
居然國中的時候就認識了,而且關系這么好,但自己卻不知道!
萩原研二咬牙切齒了幾秒,把這個念頭甩出去,又往松田陣平的面前湊了湊:“小陣平怎么還沒走,Hagi看你也很累了——是擔心Hagi嘛?”
引開的話題又被引了回來,松田陣平有點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幼馴染。不過怒氣這玩意兒也不是隨便就能燃燒起來的,過了剛才的那個時機,松田陣平懶得再說這家伙什么了。他把手機舉起來,屏幕面對萩原研二:“樓下被圍的水泄不通,我現在不能出現。”
萩原研二愣了一下,他湊近看了眼照片,隨后低下頭,噠噠噠的,不知道給誰發了一條郵件。
“好像不是搜查一課的警察,他們也沒必要封鎖現場,看裝備,倒像是警備部。”
“但是鈴蘭小姐的「死亡」是意外才對,而且她的尸體已經被警方移走了……出了什么事?那兩個人的身份暴露了,要抓他?”
松田陣平目光危險的看著他:“這就要問你了,萩。”
萩原研二無辜且茫然的瞪大眼睛,松田陣平雙手插兜,把剛才關于工藤新一的事情跟他講了一遍,然后道:“在現場的人中,既認識工藤優作和有希子,又知道松田陣平就是神無命的人,你猜還有誰?”
萩原研二眼中閃過一絲恍然:“怪不得……”
松田陣平的眼神陡然危險起來,少年趕緊加快語速:“不過這件事情不是人家的錯啦,小陣平,有希子醬給我發郵件還是在晚宴剛開始的時候,她說你之前跟她朋友的女兒克麗絲一起上新聞,現在又出現在這種慈善晚會上,是準備向好萊塢進軍了嗎。如果這樣的話,不要舍近求遠,完全可以去找她……”
在松田詢問「她怎么知道我在晚宴上」的時候,萩原研二又攤開雙手:“是鈴木家的園子醬,你進來的時候新醬和蘭醬就都看到你了,園子醬之前聽他們提起過你我,她的猜測跟有希子醬是一樣的。所以蘭醬就拍了照片發給有希子醬問……他們沒有惡意啦,因為你沒有用真名,他們還以為你要改名出道,所以都沒好意思上來給你打招呼。”
這群六七歲的小鬼都在想什么啊,是不是有點早熟了?
忘記自己7歲的時候是一個怎樣胡作非為的潑猴野貓,松田陣平心里嘖了一聲,然后又聽到萩原研二低聲道:“那個,有沒有一種可能,工藤先生一開始也不知道是小陣平,而且誤會了什么,才特意叫了警方過來圍堵。”
松田陣平歪了歪頭,不知道工藤優作誤會什么了。
白西裝的卷發少年不知怎么的,頭發稍微有些散亂了,他本來就是翹翹的天然卷,發絲向來是倔強朝天的,這個時候發膠的力度逐漸下降,帶了好幾縷碎發下來。有的垂在額邊,有地垂在鬢邊,倒是顯出了一種桀驁不馴的感覺。
而且某個氣質兇惡的英俊少年本來就懶散不羈,氣質與造型完美融合成一體后,在月光的照耀下,簡直英俊的驚心動魄,克制住自己不向幼馴染發射癡漢光波,已經耗費萩原研二一生的精力和全身的力氣。
這個時候,對方茫然地一歪頭,那種突如其來的可愛瞬間擊中了萩原研二,他捂著胸口上前一步,然后又后退兩步,后背砸在墻壁上,齜牙咧嘴地攥緊拳頭。
啊啊啊,要、忍、耐!
雖然有些活潑過頭,但這就是萩,松田陣平習慣了他天馬行空的想象和略微夸張的肢體語言。但這個時候對方不回答卻做出這樣的姿態,還是讓赫赫有名的梅斯基特拳頭發癢。
趕在挨揍之前,萩原研二靠墻站好,一臉正經的快速表示:“你把人家孩子頭朝下,埋在垃圾桶里,還拍了張照片,你猜他會想到的是「好心人把我亂竄的兒子還給我了」還是「我的兒子被殺害了,棄尸在垃圾桶里。」”
松田陣平:“但我給他發的失物招領,如果是殺人犯,就算是要炫耀,也不會這么說吧?”
“這句話更可怕了好嗎,完全沒把新一醬當一個人來看待啊!還是說尸體只算是垃圾一樣的物品……工藤先生看到后沒有帶著槍來找你拼命,而是叫了警察埋伏,已經非常克制情緒了吧!”
“但他已經找到他兒子了,還猜到了我的身份。如果他向警方暴露了我,那警方應該去咱們家埋伏我才對?所以他應該是什么都沒說……”
松田陣平說著說著嘆了口氣,了然,“就是因為他沒說出我的事情,所以警方認為我這個誘拐犯,或者說是殺人未遂犯還在樓里,這才一直埋伏著?”
“如果警方看到了本來早就已經離開的神無命又從案發現場離開,那小陣平真是跳進東京灣里也洗不清了……”
幼馴染對視了一眼,松田陣平拎起放在旁邊的保潔服裝:“我如果打扮成這樣離開,被攔截的概率會有多少?”
“百分之百。”萩原研二思忖了一下,“不過小陣平完全可以不離開,宴會結束后,酒店的工作人員會立刻清理,賓客們都離開了,警方沒有發現可疑的人,也不會圍太久,而且也不斷會有新的客人來來往往,明天早上再離開的話,應該就不會被發現了。”
“史輔給我安排了接應的人,我如果不出現,他們聯想到警方的出動,我怕組織的人會調查,最后查到工藤身上……而且我還要去見那邊的人。”
松田陣平指了指樓下,指的是警察,但顯然說的是公安。
萩原研二眼皮子一垂,心里直哼哼,「史輔」,你們是真熟啊,這么多年來除了自己姐姐和航醬,小陣平都沒叫過什么人的名字。就算是班上關系很好的同學,比如到現在都經常會一起出去聚會的初中網球部部長全利友人,小陣平也只會在偶爾開玩笑時才會叫一聲「友人君」什么的。
再這么下去,小陣平是不是還要給他起昵稱?比如「枡」之類的!
松田陣平看了一眼氣哼哼的小鬼,有些不明所以,又有點煩躁:“你是不是可以走了?”
萩原研二愣愣點頭:“嗯,案件已經結束了,預計是心肌梗塞,猝死,石田先生同意了讓法醫解剖,所以警察才能順利帶走鈴蘭小姐。”
松田陣平四處看了一圈,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機,忽然靈光一閃,把保潔的衣服遞給萩原研二:“你穿這個,把我送出去。”
萩原研二的手機正好震動了一下,他一遍低頭看郵件,一邊漫不經心的抬手去幼馴染遞過來的東西:“啊,有希子醬說工藤先生已經帶著孩子回家了,他讓有希子轉告我,說他告訴警方這只是某個狂熱粉絲的惡作劇。但是這次帶隊的突擊隊長似乎并不認可這個說法,而且他覺得這位警官似乎跟誰起了沖突,臉色有些不好看……讓我小心。”
說著,他抬起頭,朝幼馴染晃了晃手機,然后看了一眼保潔服,語調帶笑的說:“不是說了穿這個出去可能會被檢查嘛……”
話說到一半,少年的語調一頓,某種隱含著寒意的冷氣從后背驟然鉆進腦干,他愣在原地,硬生生的打了個冷戰。
卷發少年倒是像沒事人似的聳聳肩:“所以讓你送我出去嘛,你直接告知警方你的真實姓名,就說是來兼職的高中生,我看那個垃圾桶挺大的,藏個人應該沒什么問題……”
“不行。”
他的話忽然被幼馴染打斷。
第124章 眼神 總不能一輩子害怕
在松田與萩原兩世漫長的幼馴染生涯中, 松田陣平才是那個經常去拒絕、打斷和生氣的人。
萩原研二這個人,從小就是個對外紳士對內叛逆誰都壓不住的家伙。即使是這輩子, 患得患失的萩小圓與松田陣平的相處,看起來乖巧聽話, 但與其說是松田陣平占據著主動權, 不如說是萩原研二不愿放手、主動的黏著、貼著。
至于上輩子, 兩個更加純粹的幼馴染的少年時光中, 先提出出格設想、做一些必定會挨揍事情的,其實總是萩原。
當然了, 松田雖然經常都象征性拒絕一下, 但是只要萩原再撒撒嬌、或者哀求幾句, 卷發的少年還是掩飾不住自己的散漫, 不由自主的就跟著去這些刺激項目玩了——過后挨揍后,松田也會把這些揍好好的還給幼馴染的。
相反的時候, 松田如果想要做什么事——不管是什么事, 萩原是基本沒有拒絕過的。
小的時候, 如果松田自己去做了什么事, 回來跟萩原講, 不管這事是好事還是壞事, 要挨揍還是要被夸獎, 又或者僅僅是一次隨心所欲的單獨行動——總之, 都是要被粘人的萩小圓抱怨的。
“小陣平怎么單獨行動啊,不帶我玩。”或者「好狡猾, 小陣平不喜歡hagi了嘛?」之類的。
這一世也是一樣的。
因為多了一輩子的記憶,松田陣平確實是多了很多、很多很多的秘密,他不擅長隱瞞, 也不擅長話術。所以面對朝夕相處的幼馴染,他選擇的不是隱藏,而是直接了斷的要求。
我不想隱瞞你,所以,你不許摻和進來。
他說過的,萩原不會拒絕他,所以盡管喊著「狡猾」,那個笨蛋還是老老實實的閉上了雙眼。除非組織的事情到了眼前,否則不看不聽,不去問他任何情報——甚至為此,還跑去搞什么情報販子情報網。
而現在,松田陣平想不到任何的理由,是萩莫名其妙拒絕自己的理由。
松田一時間沒吭聲,只聽著萩原有點緊繃的聲音:“反正……反正小陣平也是假名嘛,小陣平可以用一樣的理由離開,警方也不認識小陣平,等以后,以后咱們當了警察,在見到,他們早就忘記小陣平的樣子了……就算還記得,反正小陣平用的是真名,在大酒店兼職也沒什么問題啊。”
好長的一段解釋,好心虛的話語——松田陣平皺起眉,向前逼近了一步:“我如果被警察攔住,那么我的時間線和動向就會曝光。只要我沒有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只要我出現在別的地方。即使我沒有出現在組織面前,枡山也沒有理由懷疑樓下的警察是我引來的,更不會牽扯到工藤家。”
“況且,我被攔截的時候,萬一被其他人看到,我要怎么解釋「神無命」為什么變成了「松田陣平」?這個身份是組織、綾瀨和枡山多年來鋪墊制造的利益集合體。萩,就算松田陣平可以被抹去,「神無命」也不能被抹去,再說我也不想讓這些人知道松田陣平這個名字……這些,你又不是不懂,難道還需要我說么?”
可、可是……
萩原研二的眼前交替凌亂的閃現著畫面:被「黑方」從箱子里抱出來的小陣平,被「黑方」塞進箱子里的小陣平,以及、以及……
霍然閉上眼,感謝逆光與陰影,他微微發抖的手腕和細微抽搐了一下的嘴唇應該沒有被看到……但萩原研二還是垂下頭,讓頭發擋住自己的眼神:“你干嘛呀,小陣平。”
下一秒,少年抬起頭,露出了鎮定自若的淺笑,那勾起的弧度,帶著抱怨的語氣溫柔的像是在撒嬌,“hagi不就是下意識的不想把帥氣的小陣平塞進垃圾桶嘛。而且小陣平在黑暗的情況下坐車是會暈車的吧?hagi還記得你小時候跑到路邊嘔吐的樣子嘛?”
松田陣平微微一愣,這么久遠的事情,萩居然還記得……
“那都是我7歲時候的事了,我早就長大了,總不可能一輩子害怕。”
萩原研二好像抖了一下,但他仍然沒有抬頭,語氣仍然是輕快的:“哼哼,不管多少時間,Hagi都不會忘記的喲?總之小陣平的糗狀會永遠在Hagi腦海中360段回旋播放!”
他說著,捂著肚子一下子笑起來,目光在光暗交界中閃爍著熠熠的碎光,“哈哈哈——”
卷發少年還是覺得違和,但幼馴染語氣實在太過自然,而且這一連串的笑聲也太氣人了。
他不由得磨了磨牙,粗魯的低聲威脅:“喂!”
很不良的卷舌音,殺氣四溢,非常兇惡,萩原趕緊站直了身體,這下子是真的變乖巧了:“哈哈哈——噗,我這就換衣服,小陣平轉過去啦,不要看人家——”
你身上什么地方我沒看過。
忍住沒把這句話說出口,卷發少年一臉嫌棄的轉過身,去走廊的雜物間翻出了一個備用的垃圾桶和黑色大垃圾袋,又從原本的垃圾桶里翻了一堆包裝了兩層、無異味的垃圾出來——這層是宴會廳,保潔人員還給每個垃圾袋的外面都噴了消毒液,堆在自己身上倒也不是不能忍。
在他翻垃圾桶的時候,萩原也換好了衣服,跑來找幼馴染,他看起來毫無異常,甚至還一臉認真的檢查著垃圾:“嗯,沒有hagi想象的那么可怕。哇,果然是頂流社會的有錢人,垃圾桶都是香的!”
“二樓的垃圾桶就不是,那個小鬼應該臭了。”
“嘶,這句話聽起來更可怕了耶小陣平!不要說了!”
這種垃圾桶雖然很大個,但是身高突破一米八的少年毫無破綻的藏進去,還是有點費勁,松田陣平抱住雙腿蜷縮進去,忽然有點微妙的既視感。
他沒來得及抓住這種既視感是什么,萩原研二已經用干凈的黑色大塑料袋把他擋住了,然后才用一袋袋的垃圾把幼馴染的身影隱藏起來,隨著光線的逐漸消失,萩原研二帶著擔憂的眼神也慢慢被遮蔽。
抱著腿閉上眼的松田陣平忽然感覺一陣惡心。
垃圾桶還沒開始被推動,這種惡心,是心理層面的感受。
黑暗的、沉重的、窒息的……
永遠都沒能出來的。
松田陣平忽然睜開眼。
每一次。
每一次把他裝進箱子里的時候,都是這樣的眼神。
故作平靜和鎮定,壓抑著冰山傾頹之下的湍急洶涌暗流。
在對方的身影被遮蔽,自己的身影也在對方眼中消失的最后一瞬間,那種呼之欲出、瀕臨爆發的劇烈情緒,好像只要稍微晚一秒,松田再多看他一秒,他就會徹底崩潰下來,化成一團生銹成毒的凝固殘彈,將那個破碎的靈魂反復炸成煙灰。
那是……
「黑方」的眼神。
——
他們離開的很順利。
警方的檢查并不嚴格,或者說,他們尋找的應該是某個固定目標。
注意到自己摘掉口罩帽子后,警方掃了自己一眼就放他走了,萩原研二不動聲色的記下這些異常,惦記著小陣平,他沒有心思套話探聽,推著推車趕緊走到沒人的地方,急匆匆的把垃圾袋丟到一邊。
“小陣平!”
他著急的喊著,用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不讓自己顯得太著急。但還是用力把小陣平從垃圾桶里薅出來。
卷發的少年揉了揉眼睛,表情看不出一點不舒服,甚至還有點睡眼惺忪的打了個哈欠:“唔……出來了?”
萩原研二輕輕咬了咬牙,控制著笑容的弧度:“嗯,多虧了hagi,很順利哦——”
卷發少年的目光略過地面上被丟的亂七八糟的垃圾袋,嘴角有些危險的勾起:“哈,確實是,多虧了你。”
對幼馴染了若指掌的某人本來應該能看出來幼馴染的笑容有點異常。但是某人正在微妙的處于不知為何的心虛狀態中,眼珠子亂飛,視線也亂飛,完美的錯過了小卷毛若有所思的情緒。
等到他把垃圾袋收拾好之后,紛亂的心緒和亂七八糟的回憶已經被他妥帖的收拾起來,少年恢復了平時的輕松表情,對幼馴染招了招手:“小陣平快去忙吧,我把垃圾桶送回去,還得跟小瑾小姐一起走呢。”
松田陣平在他看向自己之前移開視線,嗤笑道:“你是瑾的男伴,卻跟石田淳子跳了第一支舞,她沒想把你踹了換個男伴?”
除了小陣平,跟誰跳第一支舞又有什么分別?
不敢把這話說出口的少年撅了噘嘴,氣哼哼的轉身:“hagi魅力無窮!除了小陣平才不會有人嫌棄hagi!”
推車轱轆嘩啦啦的帶著幼馴染跑掉了,松田陣平看著他的身影,那個人看起來蹦蹦跳跳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總覺得對方的大長腿倒騰的飛快,透著一股子鬼鬼祟祟和心緒氣短。
簡直讓他有點拳頭癢。
磨了磨牙,少年捏著指骨,想起自己后續還有一大攤子事,終于還是轉過身,煩躁的近乎暴躁的消失在黑暗中。
第125章 治愈 不依靠任何人
凌晨的時候, 枡山旗下的某家大酒店安全通道門口。
松田陣平打著哈欠從通道走出來,對身邊的人擺擺手:“我跑步回去,不用讓人送我了。”
愛爾蘭微微蹙眉:“你……沒事了么?”
卷發少年雙手插兜, 一副懶洋洋的表情:“我?有什么事。”
愛爾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琴酒,沒有再提那些不該被提及的東西, 冷冷的問:“你怎么還不走?”
琴酒冷笑一下, 轉身就走。
愛爾蘭:……
他莫名其妙的轉過頭, 對卷發少年抱怨:“你說他是不是有病?還是想監視我們?”
“……”卷發少年在他說話之前就已經轉身了, 聞言,頭也不回的給了他一個冷酷的背影:“總不會是愛上你了。”
愛爾蘭:“……”
愛爾蘭:“??”
——
愛爾蘭和琴酒都是半夜才回來的, 松田陣平沒有比他們早多久。
除了一些新手, 組織的成員在任務結束后, 原地消失是很正常的事情, 誰也不會過問彼此的去向。但是愛爾蘭還是帶著營養劑、舒緩劑去看了一眼梅斯基特:“舒緩劑, 不喝也留著。”
松田陣平看了一眼舒緩劑, 微微一挑眉。
之前他就想問了, 愛爾蘭怎么知道是什么的舒緩劑呢?舒緩劑又不是營養劑, 可以隨便吃的。
除非是有人告訴他什么了, 請他幫忙給自己的。
但是之前琴酒在, 他沒問出口, 現在……琴酒還在。
他自然沒問, 把看起來像是葡萄糖的舒緩劑和像是酸奶的營養劑接過來,對兩個人揮了揮手, 那意思——沒事趕緊走,煩。
然后無情無義的關門回去給東海發郵件了。
回憶著這些,松田陣平把手從褲子口袋里掏出來, 被他裝到袋子里塞進褲兜,裝著舒緩劑的小安瓿隨著他的跑動發出幾不可聞的碰撞聲。
力道完全不足以撞碎玻璃,或者說這種聲音現在也只有他能聽見。
所以他昨晚沒能聽見工藤新一的呼吸聲,是真的狀態很差——萩是不是看出來了?
萩甚至一整晚都沒有給他發信息。
孩子靜悄悄,不是在作妖、就是已經闖禍完畢,那么,萩是哪種呢?
回到租住的一戶建門口,松田陣平遇到了拎著背包和早餐回來的伊達航。
他動作一頓,露出了壞笑,湊上前去:“哈,昨晚出去玩兒了?”
伊達航攤開雙手,笑容爽朗:“哈哈哈,總覺得你腦子里想的不是什么好事……我陪著娜塔莉報了一個培訓班,每天都要補課到很晚。所以昨晚我陪她去海邊吹了吹風,放松放松。”
松田陣平動作微微一頓:“是啊,娜塔莉也想考東京的大學,對吧?”
“嗯,娜塔莉的英文和國文都沒問題。但是她想要到好的學校,還需要補習數學,再提高一點分數。”
見卷發的友人伸過手,伊達航把給他和研二買的早餐遞過去:“雖然你的成績沒有下滑,但還有兩個月就要考試了,你沒問題嗎?不會耽誤吧?”
是啊,要高考了。
松田陣平安靜了幾秒,自信的勾起嘴角:“哈,我當然沒問題——放心吧,成功考上東大,也是一個成功的「人」所需要的道路,這一點不管是誰,都不會否認的吧?”
伊達航知道他這句話指的是那些人也對他考上東大這件事樂見其成,覺得稍微松了口氣:“那就好。”
男人推開門進入房子的時候,萩原研二正站在冰箱門前,捧著一杯冷牛奶,整個房間里清冷的沒有半點煙火氣。
看到松田和伊達,他那顆眼睛閃亮的「buling」一下爆出小火花,沖過來黏黏糊糊的抱怨:“你們終于回來了,Hagi獨守空房,這偌大的一戶建里,空虛、寂寞、冷。”
伊達航哈哈笑起來:“抱歉抱歉,我給你帶的早餐。”
松田陣平則嫌棄的把早餐丟到某個撲過來的人懷抱里:“快去堵上你的嘴,什么都是說這些沒營養的話。”
語氣雖然嫌棄,但表情卻很輕松,嘴角還帶著笑——看來完全沒有被什么ptsd之類的東西影響情緒和健康。
萩原研二手忙腳亂的抱著紙袋子,掩飾住自己眼眶里驟然涌上的酸意,在紙袋里翻來翻去:“哇,Hagi可以全部吃掉嗎——”
是啊,曾經那么抵觸自己,看到自己就火氣上涌的小少年,早就已經變成他如膠似漆的幼馴染。
或許當年驟然恢復記憶的松田陣平有過無數心理陰影和后遺癥,就像他厭惡任何肌膚的觸碰一樣。
一個死于黑暗的人,怎么能不怕黑呢?既然他被人碰到都會本能反應的施以暴力,會在黑暗空間下坐車時劇烈的暈車,那么他肯定也會因為心理問題而產生類似幽閉恐懼癥的癥狀。
但萩原研二完全不記得小陣平表現過類似的癥狀——至少在他面前,絕對沒有。
如果說幼時的自己正在努力靠近,而錯失掉許多畫面,那么已經徹底修復關系的后來,松田陣平如果真的有異常,他是不會忽略的。
就像昨晚,他覺得小陣平非常疲憊,只是因為過去的承諾而不去詢問理由。但卻不會錯失對方身上的一絲一毫不適。
——所以,在萩原研二不知道的情況下,在很多年前,松田陣平默默的醫治好了自己。
不依靠任何人,也不與任何人訴說。只依靠自己頑強的意志力、勇敢又強大的靈魂。
比起對方仍然深陷于痛苦之中,萩原研二不知道哪個更令自己痛苦……或者說無論哪種結果,想到對方恢復記憶后,這漫長10余年經歷的一切,這一切的一切,都會讓萩原研二難以自抑情緒。
在當著幼馴染和摯友的面眼眶發紅的前一秒,他飛快的轉過身,語氣歡快的表示:“我去加熱一下!玲子小姐昨天燉了甜品給咱們!”
感覺如果現在問的話,萩會哭著切腹自盡也說不定。
松田陣平把目光從幼馴染的背影上移到地面,最終輕輕的嘆了口氣。
他們還要一起考東大的。
等上了大學……至少也要等考完試。
有空檔了再探究也不遲。
畢竟等上大學后,他有4年時間慢慢揍人呢。
——
吃完了早飯,發現松田陣平看起來沒受到任何影響,心情似乎還不錯的樣子,萩原研二也松了口氣。
他向來擅長掩飾,但是幾乎在敏銳的幼馴染面前無法隱藏,整個人都恢復了平時黏糊糊冒花花的樣子,復習的時候都帶著血條寵充沛的活力感。
雖然血條比他高跟多但是每天都在打哈欠的梅斯基特都有些嫉妒了。
“哈?小陣平又要學習又要鍛煉還要兼職才是超人吧?這么一比,hagi簡直不敢在小陣平面前表現出困倦耶,會被揍的吧?”
教室里,一群下了課用各種姿勢癱倒在教室里的學生們聞言,齊齊看向萩原研二——真的嗎?你是因為太愛了才硬裝出一幅活力四射的樣子嘛?真的不是因為天賦異稟讓人嫉妒嗎??
你看看我們這些被高考折磨的臉你再說一遍啊!
這下子沒有也要說有了,萩原研二露出了爽朗陽光的笑容,像一縷清風撫平了班級內的焦慮:“當然啦,但是hagi絕不會表現出來啦,因為hagi也消沉的話,感覺咱們班級的空氣會變得超級沉重耶。如果變成這樣的話,hagi難辭其咎!所以hagi會堅持的!超級頂天立地絕贊堅持ing——”
“哈哈哈——”
“萩原要是沒有你我們怎么辦吶——”
“嗚嗚嗚一想到高考后就要跟萩原君分開簡直生無可戀——”
“嗚嗚嗚見不到松田君的臭帥臉也有點遺憾——”
“哈哈哈臭帥臉真的太精準了哈哈哈——”
英文老師走進教室的時候,就看到一群又哭又笑的青春期少年,正在圍著班級上的風云人物和他隔壁班的風云人物大跳桑巴——或者是什么奇怪的巫祝舞。
大概是在祈求考試順利吧,見多識廣的美麗英文老師平靜的把試卷遞給自己的心腹(課今天的值日班長兼學生會成員兼日本不存在的英文課代表),然后發出惡魔一樣的聲音:“隨堂測驗,低于90分的周末要來學校補課。”
被惡魔低語攻擊的學生們瞬間安靜下來,一片死寂中,卷發少年站起身:“你們先考試,我回去了。”
教師里又持續安靜了幾秒,最后突然揚起沸反盈天的聲浪:“啊啊松田可惡的男人不許走!”
“你要陪你的幼馴染同甘共苦啊,這種時候怎么能逃走!”
“就算咱們是A班也不能把90分當成及格分啊老師。而且松田成績那么好怎么能不調來A班呢這不公平!”
“總之我們有義務要讓你與幼馴染時時刻刻貼在一起不許自己瀟灑離開的可惡的臭臉池面男——”
萩原研二看著被撲上去圍攻的幼馴染,毫無良心的抱著肚子發出超級夸張的笑聲:“哈哈哈——”
第126章 粘人 不要打臉!
高考結束后的一天, 收拾東西準備搬回各自家的少年們迎來了他們假期的第一位客人。
“研二醬-好久不見——”
已經退圈但是仍然美麗無邊的女性沖上來給了少年一個抱抱,對方也快樂的喊她:“有希子小姐,好久不見, 為什么還是這么美麗呢?再這樣下去我們看起來就要像是兄妹了耶——”
比少年大7歲的女人立刻捂著臉發出一連串「嗬嗬嗬」的詭異笑聲,顯然是被哄得超級開心。
工藤優作幽幽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 這才牽著孩子走到卷發少年的面前:“好久不見, 松田君。”
卷發少年看了看一臉高深莫測眼睛反光的推理作家, 又看了看大眼睛眨巴眨巴盯著自己的小少年, 直接冷漠:“你們來干嘛?”
工藤優作遞過來一個手提袋,聲音溫和:“畢業禮物。”
松田陣平:……
他看了一眼萩原研二, 對方手里已經捧住了一個紙質禮盒, 看來也是有希子送的禮物。
看著禮物的份上, 卷發少年決定稍微好心一點:“我以為那之后你會小心一點, 不會再讓你的兒子身處險境。”
工藤優作推了推眼鏡:“當然,我一直就是這么做的。”
但你現在就是在自投羅網。
梅斯基特微微瞇眼, 銳利的暗青色瞳孔像是俯視捕食的鷲他是經歷過生死、也經歷過血火的人, 加上年紀輕輕身高就已經可以直視工藤優作, 此時的壓迫感居然讓見多識廣的作家都微微一滯。
但工藤優作的第一反應, 卻并不是恐懼退避、也不是反擊。
他安靜的看著這個少年, 他現在才18歲。
一個少年, 生活在和平的國家, 有著幸福的家庭——他本不該是這樣模樣。
“上次突擊隊不肯離開, 是因為他們要找一個嫌疑犯。”
工藤優作沉默了幾秒,那種深沉的表情, 松田還以為他會說點什么,沒想對方一開口,卻是提起了之前的事,
“我想方法打聽了一下,似乎他們當時要找一個天然卷的年輕極道男性。但被問及神無命的時候,那位隊長又矢口否認了。”
天然卷的少年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頭發,當天在宴會上人員眾多,并不只有他一個人是卷發。
但他總覺得這個人指的是自己。
極道……是鳩山那邊出現什么問題了么?
卷發少年不動聲色的點點頭:“知道了,下次別再多管閑事了。”
一臉無語的工藤新一拽了拽他的褲腿,卷發少年頓了頓,蹲下身去,用拳頭輕輕錘他的胸口:“還有你,我不是在嚇唬你,但是如果讓別人看到你,我也只能把你從宴會廳那層丟下去了,知道么?”
最后這句話聲音壓得很低,殺氣十足。
小男孩頓時縮回父親的褲腿去,結結巴巴的瞪大眼:“我、我才不怕你!我以后是要當,當福爾摩斯的!”
果然跟小柯南一樣,喜歡福爾摩斯,你們偵探都喜歡福爾摩斯……當著人家父母面恐嚇孩子的卷毛站起身,心想,但還是柯南會演一點。如果這個時候是柯南的話,他會直接縮在長輩的身后,一臉可憐無辜的露出水汪汪的眼睛,撒嬌著說「好可怕」之類的。
這么說來,跟萩那個笨蛋還有點像呢。
把一家三口送走之后,松田拆開了禮物,里面是一本書。
工藤優作的新書,《幽靈來電 2》,硬質書皮燙金標題,萩原研二湊過來發出驚呼:“哇,這個是限量的簽名版,小陣平看看后面是不是還帶了一個信封?據說隨機附送明信片和解密透卡,還有幽靈の手寫信和獨家番外!”
對推理小說不是很感興趣的松田陣平挑了挑眉:“你倒是了解。”
“有希子醬告訴我的嘛,順帶一提限量版全球限量五百本,每一本都有編號,現在已經炒到五萬日元了,按照之前第一部的限定預判,未來可能會突破20萬塊——”
年輕的情報販子笑嘻嘻的把手搭在幼馴染的身上,體重沉甸甸的壓下來:“所以,以后咱們要是吃不飽飯,這個還能換錢!”
“嘖,把人家送的禮物拿來換錢真的好么?我這種窮兇極惡的極道成員都做不出來這種事,真不愧是……萩原研二呢。”
這句話的語氣怎么有點怪怪的,萩原研二趕緊伸出腦袋去看幼馴染的表情,帥帥的腦袋探出了駱駝的效果,松田陣平側臉瞥了他一眼,嘴角不由得勾起一點嘲笑意味的愉快笑容。
看來還是很喜歡我噠!萩原研二放心的收回腦袋,蹭小卷毛,長長的頭發在幼馴染的脖子里掃來掃去,麻癢的有些輕佻。
機械專家磨了磨牙,總覺得不舒服。于是反手把他按在沙發上,用力摩擦生電,讓幼馴染光澤柔順的半長碎發變成飛揚的鳥巢。
七葷八素的萩小圓頓時變成了被貓貓暴力扒拉過的毛線球,一張俊臉都變形了:“嗚嗚嗚哇——小陣、嗚、小陣平——救命、救、啊——”
伊達航安靜的把買回來的編織袋放到桌子上:“打擾了兩位,我這就走。”
不管是一身兇惡正在揉搓萩小圓的卷發少年,還是被揉成不明物體的情報販子,總之幼稚且吵鬧的幼馴染幾乎是瞬間被按下了暫停鍵,雙雙時停懸空在沙發上。
伊達航轉身要走,幼馴染趕緊撲了上去:“不要走!”
“我們三個人也能好好的過日子!大不了我們把娜塔莉醬也請來加入我們嘛!”
“告辭。”
“伊達先生——”
伊達航帶著笑容把兩個好友甩到一邊,看著門外燦爛的陽光,開心的瞇起眼。
真好。
——
2月中旬,三個人的考試成績公布了,毋庸置疑的,分數非常優秀。
三人一起去慶祝了一番,松田陣平喝酒的提議被堅決的拒絕了。
“還有東大的自主招生考試呢,小陣平要是喝暈過去……啊不要打臉!”
萩原研二一下子用伸展的雙臂把幼馴染禁錮在懷里。隨即被幼馴染一掌擊中下巴,頓時慘叫著松開手,但仍然堅持己見,“嗚,總之小陣平一定要聰明到校招結束才行!”
伊達航對此表示強烈贊同。
一比二,脾氣不好的小卷毛瞪了兩人一眼,還是妥協了。
哼哼,他其實在外面(執行任務的時候)是煙酒都來的,但他才不說!
氣哼哼的小卷毛去了廁所,萩原研二一臉憂郁的撐著下頜:“小航,我總覺的小陣平最近又開始不喜歡跟我肢體接觸了,是hagi的錯覺么?hagi。被討厭了么?”
說到最后一句,簡直泫然欲涕。
伊達航哈哈哈的大笑起來:“是嘛?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你才不會跟我說吧?”
“小航,那件事你要計較到什么時候啊?”
“哈哈哈至少要到80歲!”
高三畢業生的臉蛋上已經褪去了少年微微的肉感,變得更加棱角分明。但是當他把臉擠在桌面上的時候,被擠壓的面部肌肉還是讓伊達航回憶起了初見時那個眼睛水汪汪的小豆芽。
自己從小就壯,所以長這么高大也就算了。但是某個小豆芽菜,還有他的豆芽菜幼馴染,到底是真么抽條成這么高挑的英俊少年的?
真是個讓遺傳學頭禿的問題啊。
把這個問題拋之腦后,伊達航拿起一根雞肉串,淡定的嚼嚼嚼:“他最近推開你的頻率是有點高,但是你有沒有注意到,最近你過分粘人了。”
萩原叫屈:“我哪里粘……咳咳,不是,hagi知道自己粘人啦,但是也沒有更粘嘛……”
“是因為不住在一起之后,見面和相處的時間變少了么?你還擔心萬一你們兩個其中有人沒能考上東大,從此以后別說不能同班,同校都是奢望,對吧?”
萩原研二:……
少年垂頭喪氣的趴在桌子上:“嗚嗚嗚一想到這個hagi就想變成一塊年糕死死的糊住小陣平嚶——”
伊達航微微一笑,給他遞了一串雞心:“研二,你的副業是不是收入還不錯?”
萩原一愣,接過烤串傻傻點頭:“啊……對啊,老實說,不只是「不錯」的程度。”
他可是最近聲名鵲起炙手可熱的情報員!
伊達航點點頭:“雖然我不認為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但就算你們中有人考不上東大,你們也總要在東京讀大學吧?”
少年再次點頭,這次,他已經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對啊……上了東京的大學,我們家里就離得更遠了。不管怎么樣,我們都是要租房子的啊……”
所以還是能住在一起的嘛!
他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小航,我是不是傻了?”
“完了,hagi不會考不上東大了吧!”
“你終于傻了?太好了。”
卷發少年拉開椅子,指尖帶著一點微微的濕氣,順手抓起了一串牛舌大口咀嚼,他只聽到了最后一句,于是毫不留情的出言嘲諷,“考不上也沒關系,就在家里做飯,我找個鎖把你鎖家里,每天不做夠8個小時的家務不許睡覺。”
“哈哈哈!”
伊達航頓時發出豪爽的笑聲,一邊笑還一邊拍大腿,完全當小卷毛在開玩笑。
萩原研二心虛的眨眨眼,知道幼馴染是在內涵「黑方」,他對幼馴染隨意提起這些的慵懶語氣有些心疼也有點欣慰。于是上供了另一串牛舌,委屈巴巴的:“倒、倒也不是不行,但是hagi能不能做點別的,8個小時家務,hagi也太慘了嚶嚶嚶——”
不對,這話聽起來怎么這么別扭?
第127章 狼狽 大事不好
準大學生們早就過了清純的年紀, 已經是該有女朋友的有女朋友、該做春夢的做噩夢(咳)、該記得的都沒忘記的青年預備役,這種話沒說過也聽過八百遍了。
但是不知道為啥,看著瞇起眼睛的小卷毛和腦袋埋進椅子里的鴕鳥好友, 伊達航忽然感覺到了新的樂趣。
啊,這就是青春嗎?
年紀輕輕已經能夠露出老父親笑的伊達航和在一旁冷笑代替臉部熱度的松田陣平都沒看到, 萩原研二隱藏在黑暗中蒼白了一瞬的面孔。
“還不起來, 我把你的壽司吃掉了哦?”
松田陣平看了萩原的屁股一眼, 心想這個家伙……干嘛這么久還窩在哪里。
總不會是聽見自己的剛才說的話, 所以想起了……
他忽然緊緊攥了一下拳頭,青筋從他的手背上跳躍, 然后又很快的松開。
不, 不會的, 萩如果真的……那他不可能發現不了。
剛剛醒來的7歲, 如果他能察覺到任何與「黑方」相關的痕跡,都絕不可能, 絕不可能理會萩原研二。
他又不是有受虐癖的圣母。
他確實感覺到萩小圓是一無所知的、一片赤誠的, 他不愿意為了別人的錯誤, 傷害懲罰萩小圓, 也就是因為萩什么都不知道, 他才能逐漸接受對方的靠近。
在這樣的輕松、充滿愛的環境下, 松田陣平逐漸被父母、友人……萩, 修補了傷痕累累的靈魂。
——
考試結束后, 他們徹底放松,三家父母家人一起去海邊旅行。
在父母面前, 他們不是什么魅力全開掌控全局的情報販子、也不是重生歸來黑白通吃的梅斯基特,他們只是小孩子,永遠的小孩子。
小孩子就要吃吃喝喝-玩玩鬧鬧, 一切復雜的心思,都被父母的溫情遮蔽窗外,風雨不透。
松田陣平上輩子沒見過這個年紀的母親的臉。所以他絕不愿意在母親面前表現出任何異常,讓母親臉上的笑容落下半分。
他表現的像個少年,萩原研二也是個貨真價實的少年,他雖然在夢中看到許多記憶。但那終究并非是他回憶起的過往,不能讓一個少年的心態瞬間變成30歲。
伊達航連同他的父母一溜躺在沙灘上,身材高大的少年身形已經完全能夠將父親覆蓋,父親一會兒看看自己家強壯的兒子,一會兒又看看兒子那兩個帥氣的朋友,只覺得身心舒暢:“啊,雖然這么說不太好,但我真的很感激,當年那家便利店,帶著你一起去了。”
伊達航拍了幾張圖片發給女朋友,同時發出爽朗笑聲:“哈哈,我也這么覺得,能遇見這兩個家伙,真是開心呀。”
鏡頭轉移到萩原研二的身上,那家伙穿著白色半袖和沙灘褲,手腕上的鉆石手表熠熠生輝。*
“咔嚓。”
這兩個可以互相送鉆石手表的家伙,到底什么時候才能心意相通啊?
伊達航看了一眼那個手表,最后選擇截去了手表的部分,只留下好友的帥氣半身照。
他未來可是要當警察的,不能暴露好友隱蔽信息,有點警覺性還是有的!
日本的2月雖然是冬季,但沖繩仍然溫度宜人,并且因為旅游淡季而相對人煙較少。三家人包下了一座民宿的庭院,痛痛快快的玩了三天,在冬日的陽光下人均黑了一個度后,終于準備啟程回東京。
“車胎好像沒氣了,小陣平有帶打氣筒嗎?”
被父母指使著上街去購買零食飲品和購物袋的三個少年停在路邊,看著萩原抬起的自行車,后車輪癟癟的癱在地面上,宛如一個不想努力加油的香蕉皮。
“我覺得它已經沒有什么打氣的了需要了吧?”
松田陣平蹲下身來捏了捏車胎,看著上面裂開的口子,露出一個與裂縫如出一轍的扁平微笑:“拆了換個新胎吧。”
“冷靜點啊小陣平,不要這么對車醬,他是我們從布大叔那里借來的,我們不能就這樣決定車醬身體一部分的去留啊!”
松田陣平斜著眼看著幼馴染:“所以你的意見是?”
“先把它拋棄在這里,我去找個打氣筒挽救一下!”
“如果挽救失敗呢?”
“那我們再對他實行換肢手術!”
“你過來,我不會動手的。”
“哇小陣平看起來就是要拍扁Hagi的表情!Hagi才不會上當——啊!”
挨了揍的幼馴染神清氣爽的捂著腦袋,蹦蹦跳跳的跑去找打氣筒了,松田陣平簡直有點無法理解的看著伊達航:“你覺得他病到什么程度了?”
伊達航老神在在的點頭:“他看起來想黏著你又不敢靠前,于是只能通過挨揍實現肢體接觸,他做什么對不起你的事了?”
松田陣平:“欠揍這件事還需要他做什么對不起我的事嗎?”
高大老成的少年側過頭發出嘲笑,并且一點也不厚道的聲音越笑越大,松田陣平撇過臉,無聲的嘆了口氣。
他還真的知道這家伙做過什么對不起松田陣平的事……或者說是這家伙自認為做過。
這樣不行。
他得找萩原研二好好談談。
現在考試也結束了,按照他們對過的答案,上東大不成問題,距離他上次用藥才過一個月,不用擔心自己忽然虛弱昏倒(而且他覺得自己不吃藥也完全沒問題)。
現在最主要的事情,就是解決萩原研二這個在他面前努力開朗裝薩摩耶,一在他視線看不到的地方就耷拉腦袋Cos垂耳兔的小混蛋。
也有可能是大混蛋。
那就是混蛋的結合體,超級笨蛋!
超級笨蛋給車胎打了氣,勉強帶回了出行的戰利品,他們三個青少年,帶來的東西不多,飛快的收拾好后裝進箱子,他們的父母仍然在慢悠悠的邊聊天邊整理行李。
松田陣平于是拜托伊達航拖住父母們,他要拖萩去小黑屋嚴刑拷打。
伊達航:……
身為這對幼馴染唯一的摯友,他義不容辭。
還有,萩,用神明保佑你。
說起來,松田陣平愿意直接解決問題,也愿意拜托伊達航協助自己解決問題,這已經非常讓好友欣慰了。
他并不是很想摻和進幼馴染恨海情天之中,畢竟身為雙方的朋友,要幫誰這個難題自古至今都無解,而且不管幫誰,這兩個家伙最后自己都會和好的。
這就像不要隨便摻和進情侶吵架是一個道理,因為最后只有你會變得兩邊不是人。
有女朋友的可惡男人笑呵呵的端著茶到庭院當中的涼亭,招呼父母們喝茶。
明天中午的飛機,不用著急嘛,晚上出去玩,沒準還會再買東西,收拾的這么早,到時候也會翻亂的。
這話說的太有道理,于是父母們圍繞著山一樣巍峨而富有安全感的少年,開始了笑呵呵的茶話會。
而另一邊,被松田陣平勾勾手指就帶走的萩原研二眼看著他們途經的道路越來越偏,人煙越來越稀少,叢林越來越茂盛,只覺得大事不好。
SOS!他要被小陣平拍扁后團成一團塞進行李箱然后丟進海里了!
“呵。”
卷發少年發出一聲冷笑,“你最近的心聲怎么對行李箱這么情有獨鐘?你愛上哪款行李箱了?我買回來送你們兩個纏纏綿綿到海底?”
萩原研二:……
這句話的槽點有點多,等他下來一個一個吐槽……
“啊,小陣平居然能夠清晰的聽到Hagi的心聲。果然,小陣平還是愛著Hagi的,Hagi,西亞哇塞(好幸福)-”
雙臂抱在胸前的松田陣平打量一番,然后單手撐著樹根,三下兩下跳上了一塊巖石,然后坐在巖石的邊緣,很滿意自己現在居高臨下的狀態——很好,刑訊逼供怎么能比對方矮呢?這樣就沒有威懾力了!
雖然敏銳的細節王者察覺到了幼馴染似乎有什么很嚴肅的事情要說,甚至說出來可能會讓自己處于難以言喻的狀態。但是不知怎么的,看著故意找高點來增加氣勢的小陣平,他忍不住偷偷摸摸笑出聲來。
他的小陣平,是最自信也最強大的,那雙眼刀剜過的每一個心靈窗戶都能鑿個洞出來,不管在哪個位置都能俯視全場。
現在還有心情擺出這樣的做派來,那是不是說明……說明目前的狀況,沒有他想象的那么壞?
“黑方。”
耳邊猝不及防傳來幼馴染的呼喚,萩原研二下意識的抬頭,與幼馴染無比深沉的目光對上視線。
心臟驟然停止跳動,冷汗瞬間沖動的想從毛孔中涌出,又被驟然閉合的緊縮肌肉擠壓堵塞。
血管在這個瞬間擴張到極致,以至于血液流通時給太陽穴和頸動脈帶來擠壓般的疼痛。
少年那雙流光溢彩的紫羅蘭色眼睛幾乎像是被撲滅的火焰一樣,瞬間就變得灰敗了下去,那種近乎死灰的蒼白黯淡,幾乎讓松田陣平下意識的從巖石上跳下來,皺著眉靠近幼馴染:“喂,萩原……”
“不要這么叫我。”
萩原研二嘴唇微微發抖,眼眸因映照著幼馴染焦急靠近的身影而逐漸顯露出一點亮色。
他不想隱瞞了,萩原研二按住自己的心臟部位,輕輕地吸了口氣。
真是狼狽啊,就這么破功了。
本來想徐徐圖之,似乎只是鴕鳥一樣自我逃避。
他怎么能逃得掉呢?
既然小陣平叫了自己的代號,那么這就是一把攤牌局。
他不會再次給予小陣平任何的欺騙。所以,不管面對他的將是什么,只要看著小陣平盡管陰沉卻仍然無法掩飾擔憂的臉,他都可以接受。
他準備好了,迎接一切。
第128章 是誰 死掉的前任
這跟松田陣平想的不一樣。
他眉頭緊皺的盯著萩原研二, 這家伙看起來太糟糕了。甚至讓他莫名其妙的幻視一些記憶中不曾有過的東西——
夕陽燦爛的候機廳,永無未來的死寂角落。
有什么人掀開箱子, 低聲呼喚著他的名字。
箱內的身體已如箱子一樣冰冷,就算那只顫抖的手再怎么摩挲, 也不會再生出半分溫度。
脈搏停止跳動, 呼吸已經停滯, 「黑方」大約是用力的眨了眨眼, 松田陣平還以為他會哭出來。
這家伙,從來都沒有偶像包袱, 永遠都是會在他面前幼稚搞怪的笨蛋, 就算這占據了絕對主導權7年, 萩原研二也仍然會用流血與流淚同時讓他心軟。
所以, 這個時候,哭也沒關系的。
別再笑了, 這副樣子, 比以前任何時候都像是玩偶。
接下來發生了什么?
松田陣平一陣恍惚, 忽然閉上眼睛。
他什么都看不見了, 也不記得到底發生了什么。
腸胃如同攪在一起的麻花、陣痛與扭曲蔓延開來, 松田陣平不動聲色的吸了口氣, 試圖平復平復與大腦和心臟的疼痛同時涌上來的劇烈痛楚。
他早就已經不怕疼了——所以他應該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吧?
卷發少年看起來糟糕透了, 正是因為他一動不動的慢慢睜開眼, 甚至還試圖說些什么,看起來無比平靜, 所以顯得他比雪和月色還要蒼白的失溫臉龐更加的觸目驚心。
萩原研二的心臟無止境的墜落下去,幾乎有那么一瞬間,他想搖晃著對方的肩膀, 想失控的呼喊,想求他不要忍耐,不要再這樣寬容和放縱。
如果你愿意出手報復我,這或許是更令我值得高興的事……
當然,他隨即就清醒過來,克制住了自己愚蠢的沖動。
他是加害者,他怎么能苛求已經放下過去的受害者重新撿起仇恨,深埋于陰影,以回顧過往的痛苦為燃料,給予他傷害,以換來心安?
他憑什么心安。
“萩……”
松田陣平的一聲呼喚,陷入痛苦混亂思緒的少年本能的抬頭,等待幼馴染給予自己審判。
于是松田陣平開始發問:“你是什么時候……”
半長頭發的少年微微瞇起眼:“如果小陣平指的是「黑方」的事情,我從初中開始就會斷斷續續夢到了。”
這么早?無論是作為組織成員,還是作為囚禁自己的幼馴染,這些痛苦又復雜的經歷,都不該是一個國中生應該去體會的。
松田陣平狠狠皺眉,萩原研二卻歡快的笑起來:“不過關于小陣平的事情,Hagi也是才了解不久。”
他的臉色依然有些蒼白,或者說他整個人都沒什么血色。但笑容卻無比活潑,好像他正在與小陣平講的不是隔絕生死的痛苦記憶,而是什么美好的童年回憶,“嗯……小陣平猜一猜,是在什么時候?”
“我去美國的那段時間?”
“哇,果然是小陣平呢!真不愧是你!”
“嘖,喂,別笑了。”
萩原研二覺得自己的臉色大概僵了一下,因為他看到對面剛剛斥責他的卷發少年立刻露出帶著自責的煩躁表情。
不,這不對,小陣平為什么要覺得自責呢?這太奇怪了,其實小陣平要是想揍hagi的話,hagi是絕對不會還手的哦……而且,而且這樣才對啊。
少年的表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以至于卷發少年覺得更難受了,他深吸了口氣,正想說點什么,卻聽見對面的幼馴染喃喃的開口:“一開始,夢到「黑方」的時候,hagi其實還挺高興的。”
松田陣平頓時停住動作,安靜的聽萩原講述。
“畢竟,長大后的hagi真的好帥啊,浪漫非凡又富有神秘魅力,游走在黑與白的邊緣,我當時就在想,這是未來的我么?”
“我是肯定要當警察的啊,因為小陣平說了我們要當警察,因為小航說了他一定要當警察,因為hagi知道自己不會變成壞人的……所以每次看到「黑方」,hagi都在想,「黑方」是在臥底嗎?是在演戲嘛?那小陣平在干嘛,小陣平會不會是hagi的聯絡人啊?”
“雖然小陣平喜歡的是炸彈,是機械,但是為了hagi的話,小陣平肯定會認真的做聯絡人的嘛,因為hagi無條件的信任小陣平,小陣平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棄hagi。”
松田陣平無聲的凝視著少年,理所當然的點頭:“你現在也可以這么想,但是這輩子你別想靠近組織半步。”
“是的,hagi這輩子絕不會靠近組織半步。”
萩原研二微微瞇起眼:“畢竟……畢竟后來,hagi終于夢到了小陣平。”
被「黑方」囚禁起來的,虛弱的、疲倦的、痛苦的小陣平。
他這輩子最重要的幼馴染。
半長發的少年,看起來情感激蕩已經到了極點,松田陣平深吸了口氣,心想不能再這樣下去。
“萩。”
他打斷了想要繼續說點什么的萩原研二,上前一步,對萩原研二伸出了手。
萩原研二愣在了原地。
“愣著干什么?”
卷發少年的表情不容置疑,“過來,讓我揍你一頓。”
聽到要挨揍了,萩的表情看起來像是激動的要哭了。
變成什么抖艾慕了嘛,笨蛋hagi。
說起來,他們五個人之中,其實只有萩是絕對的享樂主義。除了因為帥氣而保持的發型很扎脖子這個點之外,萩原其實是非常擅長化解一切痛苦的。
去飆車、去聯誼,去KTV唱到天明,把離經叛道掩蓋在每一個溫和爽朗的笑容里,他不會自找苦吃,他只會笑對人生。
你本來應該是擁有最平順的人生。
不過是……不過是夢到了一些本來不應該被你知道的東西而已,有必要、有必要這么痛苦么?
笨蛋,笨死了!
——
聽到萩原的訴說,松田就知道,他與自己,應該是不同的兩種情況。
自己雖然記憶有缺失,但他非常肯定自己就是上一世的松田陣平本人,那種觸及靈魂的撕裂痛苦,甚至能夠沖破生死的藩籬,讓他感受到世界的真實。
既然自己疑似重生,這么不科學的事情已經發生,那么不管是誰,幕后的那個人,讓萩看到上一世的記憶,想必都不是什么難事。
他也只是「看到」而已。
雖然那也是萩原研二,但并不是自己眼前的這個萩。
他們或許是平行世界互為表里的兩個人,亦或者是一段折迭的時間線。但沒有記憶和感情,與自己的一切都從頭開始、清澈無暇的萩,絕不應該背負上那么沉重的過往。
“萩。”
卷發少年安撫的看著萩原研二,他斟酌著詞語,聲音非常安定沉穩。
“你不是「黑方」。”
你不是他,你不用背負著他的過往而活,你有你的美好人生……那也是我們的美好人生。
那是我上輩子沒能得到的未來,也是你沒能得到的未來。
我們不用再走一次那樣沉重的道路,完全不用。
不知道怎么回事,這句話卻似乎完全沒能安慰到幼馴染,萩原研二似乎連浮于表面的那個虛無的微笑都要掩飾不住了。
他沉默了一會,忽然輕聲問:“小陣平……在你心里,誰才是你的幼馴染?”
這個死亡問題,讓松田陣平差點被一口海風噎的咳嗽起來。
這小崽子是不是在得寸進尺啊?
萩原研二無聲的看著卷發少年,從以前開始就一直在他腦海中沉浮、被他刻意忽視的思考,忽然變得清晰起來。
他不是在吃醋,真的不是。
他只是想知道,對于小陣平來說,如果自己完全不是「黑方」的話……那自己是誰?
在他的心里,萩原研二與「黑方」時分割開的不同存在么?那么他對這兩個存在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樣的呢?
當你的口中說出「萩」這個字的時候,你到底想起的是誰?
只是為了安撫幼馴染反而被對方拽進死胡同的卷發少年真的有點要抓狂了。
“嘖……萩原,你的腦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東西?”
語氣開始變得暴躁了。
但是,暴躁的很熟悉,讓萩原研二本來浸入冰窟窿的小心臟似乎有了點熱乎勁——雖然,雖然但是,但小陣平是不是也不會,不會因此就再也不理自己了?
但是的但是,不要這么心軟啊小陣平——
雖然什么都沒說,但是兩個人同時感覺到空氣變得和緩了。
但萩原研二還是盯著幼馴染,他想知道自己剛才的問題。
他不在意這個問題的回答究竟是什么樣的,因為他就是「黑方」,這一點,那個不知道是未來還是平行世界的小陣平非常肯定的告訴過自己。
小陣平有沒有撒謊,他能聽的出來。就算是異世界的、年長的、會穿越時空的神秘小陣平也一樣。
所以——就算、就算在小陣平的心里,他們不是一個人,也沒關系,他可以當「黑方」是死掉的前任就好了嘛!
反正「黑方」給與的傷痕是自己治愈的,「黑方」得不到的笑容是自己擁有的,「黑方」沒有的未來,是自己與小陣平一起創造的!
第129章 監視 速通訓練營
松田陣平渾然不知某個小混蛋在心里想著什么跟自己切割的可怕想法, 他只想著怎么說才能不讓小混蛋哭出來……算了,不然就讓他哭死算了!
還沒開口的松田陣平忽然聽見自己的手機發出急促的嗡鳴聲。
短、短、長、短、長……這是他給「那位先生」設定的專屬振動頻率。
他的表情和手機的震動立刻就被萩原研二注意到了,少年立刻表情一正, 隨后聽到松田陣平低聲道:“萩,你先回去, 就說我出去買點東西, 如果我明天還沒回來, 那就是有緊急任務。”
“我會跟叔叔阿姨說好的, 放心。”
萩原研二毫不猶豫的點點頭,他雖然不知道這個電話是誰打來的, 但是看小陣平的表情, 就知道現在不是說廢話的時候。
在幼馴染的安全面前, 一切都不重要, 包括「黑方」。
“注意安全。”
他這么說著,匆匆離開了現場。
卷發少年按下接通鍵, 聲音平靜的開口問候:“先生。”
“松田, 你在做什么?”
BOSS的聲音很蒼老, 也很平緩, 沒有任何興師問罪的味道。
松田陣平站在海邊, 無聲的垂下眼眸:“在旅行。”
他沒有隱瞞的意思, 畢竟全家出游這種事, 撒謊時瞞不住的。
但是BOSS似乎并不滿意, 又問:“松田,接電話之前, 誰在你的身邊?”
“萩原,我的一個朋友。”
松田陣平的腦海中瞬間涌起萬千思緒,但是他的話語沒有任何猶豫,
“我叫他先去買東西了。”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秒,Boss再次開口,似乎有些滿意了:“梅斯基特,我有任務要交給你……或許你的假期要到此結束了。”
松田陣平聽著手機中傳來的聲音,表情涌上意思不耐煩,但語氣倒是很淡定:“好,我那去17號安全屋跟塔格老師匯合。”
“好孩子,東大的入學不用擔心,完成任務,你在乎的一切,組織都會好好保護。”
松田陣平理所當然的點頭:“當然,那您保重。”
BOSS那邊微微一頓,隨后笑的和藹又歡愉,好像他真是梅斯基特在乎的一切中最重要的老爺爺那樣。
卷發少年低頭,忍住開口辱罵老年人的沖動,慢慢合上手機。
那位先生沒有多說什么,但是只從他親自打電話來要求他立刻參加任務,就知道,這次的任務不是那么好解決的。
畢竟,他要做的,是速通組織的訓練營,找到吃里扒外的背叛者——以神無命的身份。
好在,梅斯基特的身份,只有研究部和某些實驗室那邊稍微知道一點,訓練營出來的人基本都會在行動組。所以他就算使用神無命的身份,也不會被人知曉。
他吸了口氣,然后在手機上按下一串號碼:“琴酒,我把定位發給你。”
——
琴酒顯然是知道BOSS的這個任務的,正在沖繩附近執行任務的琴酒一邊開槍一邊約定好了見面時間地點,然后就在一片拳肉交加的背景音中掛掉了通訊。
真忙啊,松田陣平放下手機,盯著撥號界面看了一會,然后給父母打了電話,謊稱國中時候加入的那個高空跳傘隊邀請他參加封閉式訓練,因為隊員正好在沖繩附近。所以他準備直接去看看環境和配置。
卷發少年向來獨立,父母并不擔心,況且旅行本來已經接近尾聲。于是父母連連叮囑他注意安全,就任他去了。
猶豫了幾秒的松田陣平最,最終還是沒有給萩打電話。
對方夢到「黑方」的過去這件事,讓他實在有點在意,而且那個笨蛋似乎認定了自己就是「黑方」。
況且……BOSS剛才的問題,讓他有點心驚。
他怎么知道自己與萩單獨外出了呢?自己確定沒有感受到任何監視,以松田現在的靈敏感官,想要監視他,本來就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BOSS監視的、或許是萩。
得出這個結論之后,某種霎那間燃燒起來的劇烈情緒焦躁的沖上來,幾乎是瞬間就壓倒了剛才思考的事情。
「黑方」什么的早就是過去式了,況且「黑方」也早就死了……
血液瞬間上涌的時候,少年感覺自己的耳朵驟然發出嗡鳴聲,眼前驟然泛起漣漪——等等。
「黑方」……「黑方」他……
是什么時候死的?
為什么自己知道「黑方」已經死了?
——
琴酒驅車到海邊的時候,遠遠的看到依靠在樹邊的卷發少年。
看起來有點疲倦。
青年殺手的目光不動聲色的略過少年,對方立刻感知到了這股冷冽的視線,直起身向他走過來的時候,就再次恢復了平時的那種冷淡神色。
說起來,這家伙平時就是一副困倦的樣子,現在一邊走過來一邊打哈欠的模樣與剛才其實沒什么差別。
但是頂級殺手的直覺就是讓琴酒感覺他有點不對勁。
是因為……任務么?
琴酒與卷發少年對上視線,對方挑了挑眉,直接坐上副駕駛:“唉——休假結束,真討厭啊……我說那個吃里扒外的混蛋。”
琴酒沒看出到底有什么問題,于是嗤笑一聲,發動了汽車。
發動機的轟鳴聲中,梅斯基特問:“我沒記錯的話,琴酒,你似乎是訓練營近十年來全項拿到「A」級并最快通關的成員吧?甚至在訓練營里憑借這個成績就拿到了代號。”
“呵。”
琴酒沒有否認,但也沒有因此而露出驕傲的神色,他冷淡且自持的輕笑一聲,似乎是在說這件事沒什么大不了的。
“所以,你當時沒有覺得訓練營里有什么人企圖暗中謀殺你,或者誘導你改換門庭之類的?”
琴酒看了他一眼,油門踩到底,冷淡的說到:“有。”
“所以……”
“都被我殺了。”
松田陣平:……
琴酒看了他一眼,想起自己當年從訓練營的腥風血雨中爬出來的場景,雖然覺得沒有義務。但這畢竟是BOSS很重視的任務。
他淡淡的提示:“如果你懷抱著天真的想法,去玩偵探游戲而不是去殺人,那么你會死在里面。”
“在你找到那個人之前,就算是那位先生,也不會出手救你。”
“如果不想變成一團污泥,你最好別再心慈手軟。”
卷發少年聽了,忍不住笑了起來。
“嘛……殺人是很簡單的事情,但是不殺人的游戲,才好玩嘛。”
“怎么樣,琴酒,我跟你打個賭吧?”
“三個月,是你在訓練營創造的記錄……我現在這個年紀去訓練營,算是占你便宜,所以,一個月。”
“一個月,我,不殺人,通關所有課程,全A……如果我打破了你的記錄,那么,你答應我一件事怎么樣?”
琴酒才不是隨便就答應別人賭約的小鬼。
但是這個家伙簡直是太想當然了,他以為訓練營是什么地方?
從訓練營的尸山血海里殺出一條通道,注定會是組織最強殺手的琴酒,忍不住被氣笑了。
銀發青年驟然左轉,駛入高速:“那么,如果你能做到的話,我答應你三件事。”
這倒是松田忍不住挑眉:“你真的是琴酒?居然就這么把把柄送到我的手上了?”
“呵,既然啊我這么說,那就說明這個賭約有著值得我加三倍的程度。”
銀發青年點燃一根香煙,隨后降下窗戶,眼圈隨著他的冷笑聲逸散出窗外:“有趣,真想看看你一個月之后悔恨的蠢臉呢……”
“如果你還沒死的話。”
——
4月,櫻花盛開,春光燁燁。
島國最高學府的門口,一個身材高挑、肌肉流暢的少年拎著包站在門口,臉上是讓春風都遜色的爽朗笑意。
半長的黑發隨著春風揚起細微的弧度,發尾處更長的部位被黑色的小皮筋扎了起來,隨意的落在連帽衫的凹陷里。
“哇,這輩子居然上東大了……”
萩原研二昂起頭,用手遮陽,眼睛微微瞇起來。
一個更高達雄壯的身影站到他身邊,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我感覺你想說的其實不是這句。”
摯友實在是非常了解自己,萩原研二臉上的笑容頓時被戳破,他垂下手臂,沒精打采的低頭。
“從小就沒辦法跟小陣平分到一個班已經夠可怕了,現在好不容易上了東大,甚至連院系都不一樣……這也就算了!”
他深吸了口氣,臉上露出了自然而然的埋怨表情:“可是小陣平!居然為了那個封閉培訓耽誤了開學典禮!哇hagi要鬧了——”
“這么久了一個電話都不給hagi打!愛惠阿姨那邊也只說他辦理了延遲入學……啊啊啊可惡,hagi都找好房子了耶!”
長相老成的少年哈哈笑起來:“說是找好了房子,實際上不就是把之前暫滿租的那個房子偷偷買下來了嘛。”
他勒住萩原研二:“我也正式搬出去了,會跟娜塔莉共同租一個房子,這樣那間房子就剩你們二人世界了,不好么?”
被勒住的萩原研二嗚嗚嗚的發出慘呼:“沒天理,有女朋友的男人你拋棄我們這些單身狗也就算了,居然還要跟娜塔莉小姐同居……hagi醬的心都要碎了!”
“哈哈哈小混蛋,再磨嘰我和娜塔莉周末就不邀請你去吃飯了!”
“表——不要——”
兩個人打打鬧鬧的進了校園,不遠處的樹后,一個年輕女性拎著挎包,安靜的轉身離開。
“日常監督日志,目標表現正常,已開始表現擔憂、煩躁和抱怨相關負面情緒,按照檢測人員判斷,目標情緒過度曲線正常,推測未存在組織代號、成員及相關信息泄露風險。詳細報告附后。”
第130章 傷痕 正在揍人
萩原研二心中的焦慮無人能知。
別人都以為幼馴染是去閉關訓練刺激運動, 甚至為此推遲了入學。但是畢竟松田向來是個有主意的人,東大方面也欣然同意了, 所以不管是父母還是朋友,都說不出什么不行來。
可他知道松田是去執行任務了。
非常重要的任務。
與高三的那一個月不同, 那段時間盡管自己因為夢到的記憶而渾渾噩噩, 但仍很清楚小陣平的任務所在, 出了最初的那幾天, 后面也隨時能聯系小陣平。
可是現在……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機上,與小陣平的信息對話框, 全是自己發的信息。
“明天就要開學了誒, 小陣平, 你干嘛要推遲入學啊。”
這是最新一條。
再往上滑, 是他前幾天發的信息:“好無聊——啊啊啊聯誼的時候小陣平不在真的太可惜了!hagi可是特意找了我們科還有你們科的女同學們耶!說起來小陣平的成績那么好,你的同學們都對你超感興趣, 聽說你沒來居然很失望!哈哈, 小陣平也有被女生思念期待見面的一天呀——”
這上面, 是他一周前發的信息:“哈哈哈!小陣平, 我已經拿到了汽車和摩托車的駕照啦!hagi搶先一步, 你已經落伍啦!”
大拇指用力的向下一滑, 短信飛快的閃過, 最后落到了一個多月前, 分開時的第一條信息,那是他在知道「幼馴染要去封閉訓練」后當著父母和松田父母的面一臉憤怒的發送的:“小陣平, 好狡猾啊,居然自己就跑去高空跳傘了,怎么不帶hagi一起嘛!hagi要生氣了!”
至今, 這些信息都是「未讀」的狀態。
他按照不知情的幼馴染的步調,發送了一些信息,等待著對方的響應。
合上手機,笑瞇瞇的跟身邊的女同學聊天,萩原研二不動聲色的壓下心臟越發劇烈不安的跳動。
沒事的……不會有事的。
那可是,有兩世記憶,有十幾年苦練,黑白兩道都有關系,有超強的身體和無敵直覺的……
小陣平啊。
——
萩原研二倒是不用擔心,因為松田陣平目前活蹦亂跳,正在揍人。
「一個月速通訓練營」的豪言壯語一ing過去了一個多月。但是并不意味著梅斯基特已經挑戰失敗。
他的任務也不是要速通訓練營,之所以要讓琴酒去接他,送到奧塔爾的安全屋,當然是要給松田陣平進行科普,以及特訓。
順帶一提,在特訓中切磋時輸給梅斯基特的琴酒臉色黑了足足三天,后面已經變成了跟著塔格一起特訓——嘖,塔格在一邊偷笑了好久。
訓練營里的魔鬼教官對自己的弟子這么寬容,是琴酒沒想到的,他當年拿到全A的時候,奧塔爾教官也只是滿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已,魔鬼教官從不對任何一個成員露出笑容。
不過,輸給梅斯基特的琴酒(他不承認!只是失誤!)似乎也能理解為何教官會對梅斯基特這么特別。雖然琴酒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就已經發現梅斯基特身手不凡,卻不知道居然「不凡」到這種程度。
奧塔爾早就已經把一切都傾囊相授,所謂的特訓,也不過是通過嚴苛的手段,喚醒久在和平生活中的梅斯基特身體內的血性,也算是對梅斯基特身體強度的探索,順便偷偷透題……琴酒察覺到這一點后,停下了一起特訓的步伐,干脆跑出去出任務了。
也許是看在梅斯基特的面子上,又或者是因為自己是近十年來的最優生,總之,奧塔爾對他加入特訓的事實視若無睹,讓他收獲不少,他雖然心狠手辣,但不是忘恩負義的白眼狼,所以……
他什么都不知道.jpg
總之,經過一周的特訓,松田陣平、不,神無命終于被送到了指定地點,被完全不知他身份的訓練營「招生老師」當做不良學生&福利院孤兒拐走了。
等他正式開始參加訓練營,已經是與萩原分開半個月之后的事情了。
——
一記老拳搗在胃部,被揍的男人徒勞的嘔出酸水,在地上抽搐了幾秒,直接昏過去了。
卷發少年站在原地,面無表情的揉著自己破皮淤血的指關節,冷笑道:“你們的身手沒有嘴上本事高啊,怎么,「弱者沒有活下去的權力」。所以你們現在能不能起來自殺向我謝罪?”
地面上血水淋漓,四五個人橫橫豎豎以各種姿勢昏迷在地,總之沒昏迷的也緊閉雙眼當自己昏迷了,沒有一個人敢在這個時候睜開眼睛說一聲「我這就去死」。
“謝、謝謝……”
早就躲在一旁畏畏縮縮的瘦高少年顫顫巍巍的說著,爬了起來,“多謝你幫我……”
“我不會幫你的,如果你已經死在他們手里的話,誰也沒時間幫你復仇。”
松田陣平瞥了他一眼,撣了撣自己袖子上的灰塵,轉身走向不遠處的樓房,“有時間裝可憐,不如讓自己變強,廢物再怎么偽裝,不還是廢物?”
圍觀的男男女女們頓時發出了起哄的笑聲,他們本來被神無大哥發脾氣的狂暴模式嚇了一跳,有的人甚至在心里嘀咕。但是現在,神無命的話,可以說是深切的代表了他們的心聲——這里,弱肉強食,強者為尊!
一群殘忍的中二少年青年們熱血沸騰的發出狼嚎鬼叫時候,松田陣平慢悠悠的去了醫務室。
很對不起廣大觀眾的心聲,松田陣平其實就是想救那個少年。
那孩子也就是初中生的年紀,本來就不該出現在這里。
這個年紀的小孩子,就算是訓練營也很少見,像是琴酒之類的組織從小撫養的孩子們,在年紀小的時候,就會被按照天賦培養成不同渠道的人才,他們也會接受訓練。但是訓練營這種地方,像琴酒這種身手、頭腦和槍法都絕佳的人才,也是被留到差不多國中生的年紀才會放進去——還是為了他讓早早展露身手,方便后面獲得代號。
當然,當時的負責人也沒想到琴酒能直接憑借訓練營的成績就獲得了代號。
總之,訓練營里的小孩子,都不是簡單的小孩子,這就顯得剛才那個少年尤為可疑,自然而然就變成了眾人針對、嘲諷,發泄負面情緒的對象。
只有松田陣平知道,他并不可疑,因為塔格老師說過,這種人,本來就是被抓進來,供人欺負解悶的「點心」。
他們大多數都是無父無母、也沒有才能的人,被組織通過各種方式,比如一點小錢或者小手段帶走后,就算徹底變成組織的私有財產了。
沒有才能的「奴隸」,很多都不能從訓練營活下來,就算僥幸活下來,沒能達到訓練營合格標準的他們,迎接的也將是更悲催的未來。
雖然塔格沒有說是什么樣的未來,但是松田陣平卻知道……不是被當成棄子替死,就是變成實驗室的「小白鼠」吧?
這個少年就是這次訓練營里這樣的存在。
要不是訓練營不允許無辜殺人,他說不定等不到松田陣平保護他。
所以,雖然囂張但是并不擅長口出惡言的松田陣平用了他認為最符合身份也是最難聽的說法。
就算你因此恨我也沒關系,總之,想活下去的話,就變強吧。
訓練營并非只是武力方面的訓練,不管是情報獲取,計算機技術,或者任何一種特長——又或者他能達到及格的標準,總之,拼盡全力想要活下去的人,只要能足夠努力,總能在絕境中窺得一絲生機。
醫務室的醫生看了一眼推門進來的卷發少年,用筆點了點桌面,公事公辦的道:“等會。”
松田陣平沒所謂的靠在墻邊,低頭無聊的盯著地面,沒有任何關注醫務室另一個病人的意思。
嗯,沒有手機的訓練營,發呆的時候真的有點無聊。
但還好,總比應付嚴酷到近乎變態的試煉,以及那些非常變態的「同期們」要好。
過了幾分鐘,病床周圍的窗簾被掀開,一個大約20歲的年輕女生走了出來,銀色的長發讓松田陣平不由得看了她一眼,心想難不成是琴酒的姐妹么?
一家人都深陷組織,也太慘了吧……
隨即,松田陣平注意到了她的異色瞳孔。
察覺到卷發少年的視線,女生下意識的垂下頭,不動聲色的掠過了訓練營兇狠異常惡名遠揚的神無命。
“看上她了?”
醫生的話語打斷了松田陣平的視線,他側過頭,冷淡的笑起來:“你沒聽說么,神無命喜歡男人。”
“呵,在我看來,你厭男還差不多。”
知道神無命最近到底走過多少人的醫生說著,對少年招了招手:“還沒到換藥的時間,你這么早過來,是又跟人動手了?”
“也不是我先動手的。”
卷發少年嘀咕醫生,在年長的女性醫生面前脫下外套、上衣、外褲。就留了條黑色的平角內褲,流暢精致到像是模特那樣漂亮的胸肌、手臂和腿部,到處都纏滿了繃帶。
此時,隨著他的動作,本來就在滲血的繃帶更加開始透出殷紅來。
當然,沒有被繃帶覆蓋到的地方,也出現了不少擦傷,鎖骨位置還有一道劃傷,傷口窄而深,一看就是鋒利的匕首或者短刀快速劃過的傷痕。
這些傷口都非常新鮮,顯然是剛才那場斗毆獲得的。
女醫生盯著他身上的傷,微微皺起眉來,身為醫生的那一部分本能覺醒,幾乎就要斥責這孩子不遵醫囑兼職欠揍。
“桑格里厄會殺了我的,等你離開之后,養好傷之前,千萬別去見她,好么?”
醫生最后想起了這是在訓練營的事實,也記起了神無命至今沒害死過任何一個人的戰績。于是她控制住情緒,冷漠的拋出這么一句話。
絞肉機或者斗獸場一樣的訓練營里。即使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女醫生,也不是什么好對付的人。這一點,訓練營的人在一個月前看到這個醫生在鬧事的成員身上用光一整個醫療器械箱,插了27個窟窿,卻依然沒有殺死他。甚至那個成員在三天后纏的像是木乃伊那樣被送回訓練營之后,就深刻的意識到了。
如果有人看到她現在的表情,大概會非常吃驚的高喊「特權!」「黑幕!」吧。
第131章 麻醉 這個任務……很奇怪
這位女醫生可以說是松田陣平在訓練營唯一的「特權」。
但她也并非是什么特權。
醫務室是止戰地區, 不管是哪個成員,冒犯了醫生都不會有好下場——這不僅僅是對醫生的特殊照顧,還以因為醫生是代號成員。
赫雷茲(Jerez), 西班牙的雪莉酒,她是研究部的資深研究員之一, 醫學、生物學雙博士——是「碰巧」輪值訓練營的導師之一。
這個「碰巧」, 桑格里厄似乎費了好大的力氣, 估計霍蘭斯和奧塔爾都出了力。
她是封閉的訓練營唯一能告知外面關心他的代號成員們梅斯基特狀況的人——也只能做到這一點。
不論是誰, 只要來找她,她都要救, 組織最好的藥、最好的用具, 她有經驗豐富的醫術, 不會在訓練營吝嗇。
但她也不能做得更多了。
給松田陣平換好藥, 一通折騰之下,這個少年除了唇色蒼白了點, 幾乎看不出來有什么痛苦的表情。
要不是他身上會因為藥物刺激傷口而滲出冷汗, 赫雷茲簡直要懷疑這家伙是不是沒有痛覺了。
醫生收拾好房間內的狼藉后, 去藥柜取了兩板藥片給少年:“白色的鎮痛, 綠色的消炎。”
松田陣平順手接過來, 聽見醫生警告他:“少量的鎮痛藥物完全不會影響到你的神經, 不要那么固執, 聽到沒有?”
梅斯基特發出一聲冷笑, 順手把藥物都揣進口袋:“我又不是自找苦吃的神經病。”
醫生欲言又止,少年朝她擺擺手, 不在意的表示:“走了。”
走到走廊門口的少年在監控的死角遇到了剛才遇見的那個年輕女性。
對方的視線分明落在自己身上,于是松田陣平也停住,淡淡的回望過去。
女性的目光與剛才的閃躲不同, 冰冷而死寂,像是荒屋的雪原,又或者是無機質的玻璃。
而少年的銳利目光卻像是一把利刃,瞬間劈開天地,也穿透了女性眼前籠罩的隔膜,她像是被驟然撕開屏障一樣,神色微微動了一下。
“什么事?”
松田陣平感覺這個女生的情緒或者說狀態有點不太正常,訓練營里就算是有琴酒那種冷酷風的成員,也不會這么……怠滯,或者說無情緒。
女性掏出一只手機,遞給了卷發少年。
時隔一個月,終于拿到了手機,松田陣平幾乎是有點陌生了,他打開郵箱:“新任務?”
松田陣平皺眉,看了看郵件附件里帶的任務數據,目光掠過「東京都大學」的任務地點,不動聲色的向下滑。
任務的主要負責人是「朗姆」。
他的動作一頓,這次倒是明顯的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朗姆大人將會負責本次任務的指揮,梅斯基特……這次的任務,我會與你同行。”
年輕女性說著,對少年伸出手:“庫拉索……在這次的任務中,你可以叫我「天海霜」”
“你需要冒充因為生病而推遲入學的「竑介」,取得法學部宮崎家族繼承人的信任,拿到他一直隨身帶著的項鏈鑰匙的倒模模型。”
“我將會扮演你的學姐,以文學部3年紀生的身份,參與到這次的任務。”
宮崎家族的繼承人名為宮崎一郎,看照片,是一個文質彬彬的少爺。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松田陣平認識他。
以「神無命」的身份,在某次宴會上——神無命對宮崎家進行過技術指導,他們至今還保持著生意的友好往來。
這個任務……很奇怪。
松田陣平把手機地回去,冷淡的回絕:“我在訓練營的任務是先生親自下發的。就算是組織的大人物,也不能干擾,況且,這種情報任務,我想不到需要我出動的理由。”
庫拉索安靜的聽完,沒有任何生氣的意思,她接過手機,聲音依然不緊不慢:“梅斯基特,這個任務關系到組織的重大秘密,朗姆大人堅信你一定能成功完成這個任務。所以請示了BOSS,晚點會有人來帶你出去。”
手機里突然傳來那位先生蒼老的聲音,似乎是語音信息:“這是命令。”
這下,就算松田陣平再不愿不滿不明所以,也要老老實實的答應:“既然如此,到時候你來找我,不要泄露我的身份。如果因為朗姆的任務耽誤了那位先生給我的任務,我會殺了你,庫拉索。”
于是當天下午,「神無命」與天海霜在一起的緋聞在訓練營傳開了。
毫不在意的庫拉索和超絕鈍感力的梅斯基特很快離開了訓練營,換上了一身清爽的休閑裝,被送到了東京大學的側門。
直到下車,松田陣平才終于暫時拿回了自己的手機。
但這個時候,耳朵里塞著監聽通訊器的松田陣平與庫拉索站在一起,已經沒有任何機會通知幼馴染和好友,以及任何認識自己的人,千萬別來喊他的名字了。
幸好,東大的大一新生基本都在駒場校區學習通識教育課程,卷發少年看著這所學府的紅墻,無聲的吸了口氣。
所以,不會遇見的。
——
宮崎一郎的剛剛結束了課程,正在與同學走在前往圖書館的路上。
他們一邊討論這剛才老師留下的課后實踐作業,一邊穿插著「晚上去哪吃什么好吃的」這種世紀難題,隱藏身份且并不招搖的宮崎少爺完全沒有任何架子,不管同學想吃什么。除非是他絕對不愛吃的東西,否則他都會欣然點頭,充分展現自認為符合普通人身份的「圓滑」。
視線漫無目的的從圖書館掃過,他的動作忽然一頓。
一個他很熟悉的少年,正靠在墻壁上,雙手插兜,滿臉懶散的閉目養神。而在他的身后不遠處,似乎有什么人正潛伏在陰影之中,暗中窺視著他。
是神無。
“啊,抱歉,我忽然想起有件事要給朋友打個電話,你們先去吧,我馬上就到。”
這么說著,年輕人轉身向圖書館相反的方向離開。
“目標已經離開視線范圍。”
庫拉索低聲說著,隨即耳中傳來電子金屬音改變過的聲音:“不,他已經回來了。”
卷發少年看了看不遠處的攝像,冷笑:“裝神弄鬼。”
完全看朗姆不爽的樣子。
當然,他們這一派本來就跟朗姆不合,朗姆也在頻道里冷笑一聲,沒有搭話——這么個小鬼,還不能對他造成任何傷害,別說這個小家伙。就算是梅斯基特背后的那幾個,見了他也要忍著氣聽從命令呢。
沒過幾分鐘,庫拉索忽然出手,將猝不及防的卷發少年拽進黑暗的陰影中,試圖用帶著麻醉劑的布去按住少年的口鼻。
“不要這樣!”
宮崎一郎的聲音從后方傳來,原來他繞了一圈,直接繞到了庫拉索的身后,正是因為察覺到了這一點,庫拉索才會果斷「出手」。
宮崎一郎作為宮崎家的繼承人,從小練過散打與合氣道。但是他不算是高手,面對一個漂亮的驚人的銀發女性,他也沒辦法下重手。于是,雙方掙扎、撕扯,而被他扯開的「神無命」似乎也恢復了神智,反過來要一起制止女性——
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塊帶著麻醉劑的布料就扣到宮崎少爺的臉上了。
請大家注意看這個麻醉劑。
酒廠出產,大廠保證,質量優良,效果拔群——
宮崎一郎看到那個女生反手把技術宅的卷發少年推到一邊,直接甩出了整管疑似麻醉劑的液體,然后神無命就踉蹌著向后倒去,整個過程迅雷不及掩耳盜……咳咳,總之不到三秒。
他直接昏了過去。
混過去之前,少爺心想——要是沒有被撕票的話,下次回家,一定要好好跟管家學習擒拿術。
帶上神無命這個空有健身房練出來的沒用肌肉的家伙一起!
宮崎少爺帶著英勇就義的心情昏過去了,松田陣平抹了把被小瓶子撒了滿臉的水,和庫拉索趕緊撲上去飛快的掏宮崎少爺的項鏈,順利拿到倒模后,只需要讓庫拉索把松田陣平也迷暈,就大功告成了。
等他們兩個差不多時間「醒來」,組織讓校方出具天海霜被逮捕教育的后續文書,任務就徹底結束。
當然,后面的這些,都用不著松田去做什么。
太順利、太簡單了,以至于庫拉索拿著帶有麻醉劑的布料走過來的時候,卷發少年的眼底流露出沉思的神色,反手抓住了對方的手腕。
女生眉頭一挑,反手掙脫,卷發少年下意識的橫肘下壓,然后兩人手腕相撞——
巨大的力道讓雙方的手臂都麻痹了一瞬。
松田陣平微微瞇眼,他重生后,暫時還沒遇見過能在力氣上跟自己一較高下的人——尤其是一個身材高挑纖細的女性。
當然,對面的庫拉索心中震撼更甚,以至于那雙帶了隱形眼鏡的瞳孔都微微的震顫收縮。
“梅斯基特,庫拉索,你們再干什么?快點完成任務——time is money!”
“朗姆大人,我們立刻……”
庫拉索倒是沒告狀,她的瞳孔仍然閃爍著不可置信、或者說比不可置信更加深沉、莫名的神色,這讓松田陣平有點詫異。
但他還是覺得不安,雖然接下來他也應該被麻暈在地上。但他不想在朗姆和朗姆的人眼皮子下面失去意識,所以重新擺出了攻擊的姿勢。
忽然,他感覺到身后有視線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本能、或者是直覺的在瘋狂報警,在卷發少年當機立斷的準備換個地方再繼續這場任務的收尾活動時,松田陣平忽然聽見身后傳來他非常熟悉、熟悉的讓他心臟都要停止跳動的聲音:“宮崎桑是在這邊吧……咦?”
第132章 僚機 那就只能敗壞你的名聲了……
你怎么在這里?
卷發少年眼眸一垂, 在庫拉索的面前掩蓋住自己胸口涌起的滔天怒意。
當然不是在生萩的氣。
他感受到了深深的惡意,朗姆和BOSS,對他——對萩。
他幾乎可以確定, 這次的任務,絕對有什么刻意的成分。
不然何必需要他一個本來要在東大上學、目前還在訓練營的代號成員來完成這么簡單的獲取任務?
當然, 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萩現在的危機, 是他是不是該認識自己。
如果他認識自己, 那么在朗姆的監視下, 他們不能放過撞破任務的人,殺了或者帶走——不管怎么選, 萩的生命安全和未來都會一片黑暗。
但如果他刻意表現出不認識自己的樣子呢?
也是一片黑暗。
因為沒有理由, 不知道組織存在的少年, 沒有理由見了松田陣平卻假裝不認識——這反而說明了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如果這樣的話, 那么幾乎可以確定,萩依然會落得上一個選擇一樣的下場, 而自己, 也會徹底暴露無法被藥物控制的事實, 被朗姆趁機懲罰, 被組織徹底懷疑、拋棄。
遠處的監控悄無聲息的旋轉, 將攝像頭沉默的轉向松田陣平, 少年后背頓時涌上一層冷汗, 眼神卻變得無比冷硬。
少年無聲的將手塞進口袋, 那里裝著一把便攜手槍,他的嘴角卻勾起了疑一絲冷淡又散漫的笑容, 轉過了身——
他看向了萩原研二。
一個多月不見,這家伙好像已經徹底長到一米九了。
他的頭發長了不少,看起來最近完全沒剪過的樣子, 穿著休閑裝、抱著幾本書,可能是剛剛在圖書館借了書,整個人都散發著青春洋溢的男大氣息。
雖然時機不太合適,但是小卷毛還是忍不住嫉妒的看了看這家伙的頭頂。
真的有人會在高三畢業后還長好幾厘米么?你為什么一米九了我請問?
他這個時候眼神非常嚇人,冷如刀鋒,萩原研二只覺得自己腦袋一涼,不由得眨眨眼。
松田陣平冷漠的眼神像是看什么死人一樣看著他,萩原研二跟他對視了一秒,察覺到自己似乎無意中踏入了某個面向小陣平的陰謀。
組織……呵呵,這就是組織的德行,他還不了解嗎。
萩原研二再次眨了眨眼,然后徑直朝著松田陣平的方向走了過去,臉上露出了歡欣的笑容:“居然在這里見到你了……”
在監控的視角下,梅斯基特的手抓著什么東西,慢慢的向外掏,表情是那種漠不關心的冷淡。
然后萩原研二就掠過了他,直接走到了庫拉索的面前,非常紳士的微微鞠躬:“很久以前我就注意到你了,美麗的小姐,今天居然能在這里相遇,真是讓我覺得無比幸運!”
庫拉索:……
松田陣平轉過身,電光火石之間,他的心臟已經安定下來,嘴角勾起冷笑:“喂,你個見色忘友的家伙,你什么時候見過天海學姐啊,又開始當著我的面就開始撒謊?”
“閉嘴!啊啊啊可惡的男人,說什么封閉訓練,實際上卻背著我偷偷找美女學姐談戀愛的男人,沒資格跟我說話啊混蛋!”
萩原研二次牙咧嘴的說完這番話,然后轉過身,輕浮的抓起庫拉索的手腕:“您忘記了嘛?在一個月前的。我們見過啊!”
庫拉索沒想到這把火會燒到自己的身上,頓時皺眉:“你……”
“等等,庫拉索,聽聽他想說什么。”
朗姆忽然開口,他倒是很感興趣,想知道這個在他的情報中曾經被霍蘭斯帶入組織成員備選人員但是又放棄的人到底有什么本事——或者自己真的猜對了,松田陣平早就把組織的事情泄露出去了,讓這個人調查出了什么?
庫拉索把話咽了回去,少年幾乎注意到了學姐的欲言又止,立刻站直了身體,動作熟練的露出最英俊的角度,用食指撩了一下劉海:“啊-天海學姐,難道你忘記了,在開學儀式的那一天,就是在這個圖書館,在我的好友和他的女朋友親親我我的時候,孤獨的我看到了孤獨的你……我急的很清楚,那是陽光明媚的一天,你看著露出了冰雪消融的微笑,那個笑容簡直讓我此生難忘!”
在松田陣平越發古怪的面色中,萩原研二繼續深情表白,“從我們目光匯聚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們是命中注定的一對——天海學姐,你能把你懷里這個少爺丟到一邊嗎,我看了礙眼。”
好輕佻的家伙,雖然長得確實有點本錢。但是庫拉索的表情還是變得非常冷酷——這家伙說話其實很真誠,他的笑容也并不夸張。甚至那雙微微下垂的紫色眼眸也閃爍著深情。
如果她真的是天海霜,說不定真的以為這個學弟對自己情根深種也說不定——但是!
“所以,你知道我叫什么嗎?”
庫拉索抽回手,順便也把滑落的宮崎扶穩了一點,這是任務目標,不能隨便丟在路邊。
萩原研二吭哧一秒:“嗯、啊,那個,我皎皎如明月的學姐,你不是叫月嘛……”
庫拉索冷笑一聲。
“開學的時候霜還在美國。”
身后傳來卷發幼馴染冷淡的語氣,隨后松田陣平走到庫拉索身邊,并肩站立,對著萩原驟然睜大的眼睛,露出了庫拉索同款冷笑,“然后,我和霜確實是在談戀愛,萩原,你要加入進來么?”
萩原研二的看起來CPU好像燒著了:“加入、那、什么東西?”
松田陣平低下頭,從一旁的草叢里拿出一捆繩子——這種東西是早就準備好的:“我們,三個人。”
庫拉索咳嗽了一下,好像被口水嗆到了,耳麥里朗姆也咳嗽了一聲,似乎正在喝茶水也被嗆到了。
只有松田冷淡的看著萩原研二,對方不可置信的搖頭:“不,你在說什么啊,你不是這樣的人,我們從小一起長大……”
“你是生氣了嘛?其實我只是跟天海學姐開玩笑嘛,畢竟看到我的好朋友瞞著我談戀愛的事情,我有點生氣哈哈哈……額。”
笑聲很干,聲音在兩個代號成員冷漠的眼神中逐漸變小消失。
松田陣平冷淡的問他:“喂,萩原……你還記得我們之前說到一半的話題吧?”
萩原研二頓了頓,這一瞬間,庫拉索從他的眼眸中第一次看到了深入靈魂的動搖——雖然只有一瞬間,就立刻被隱藏在少年的笑臉之下。
垂下的手稍稍攥緊了一點點,松田陣平故作冷漠的拖長了聲調:“你不會以為,在你那樣傷害過我之后,現在還能若無其事的走到我的面前,自稱我的朋友,對我大呼小叫……”
眼看著萩原研二的臉色無法控制的變蒼白,他話音一轉,“把我當成你到處勾搭女性的僚機么?”
抱歉,萩,既然同樣都不是什么好選擇,比起傷你的心,那就只能選擇敗壞你的名聲了!
“……”半長頭發的英俊少年差點被噎住,狼狽的扭過頭去,他不再刻意壓制自己的眼神,眼眶發紅的樣子被監控忠實的記錄下來。
“誰讓陣平你長得這么帥呢,兩個不同類型的帥哥就是很能吸引到女性來參加聯誼呀……你就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了。”
上輩子和這輩子被拉去聯誼的新仇舊恨從心底涌起,松田陣平一挽衣袖:“那某個人總在聯誼的時候說我脾氣不好也是故意的吧?以我的名義邀請來的女生最后都圍繞著你,你是不是覺得很得意?”
“那又怎么樣,你的脾氣臭成這樣,要不是我,你從小到大還能遇見女孩子嗎?”
“這么說還要謝謝你了?”
“當然,要不是有我在,你不光見不到女孩子,你連朋友都沒有!”
松田陣平磨了磨牙,干脆好哥倆似的,把胳膊往庫拉索的肩膀上一搭:“沒有你又怎么樣,只要你不在我身邊,我就能遇到真愛,所以一切都是你的錯!”
這句話太氣人了,更氣人的是萩原研二我覺得他這話說的沒錯。少年刷了一下把頭擰過來,這次眼眶紅的看起來馬上就要哭出來了。
“好,大不了絕交,我就不信有女生真的能受得了你這種人……”
看著向自己挑眉的小陣平,萩原研二又氣又想笑,差點被噎住,當然也不可能說出更多難聽的話來,不過這么一來,他聽起來簡直是在哽咽。
似乎是覺得丟臉,萩原研二盯著幼馴染看了一會,見對方還是冷笑,不打算給自己臺階下,頓時跺了跺腳。
于是少年氣沖沖的轉頭就走了。
松田陣平這才好像想起來什么似的,下意識的又把手塞進褲兜里,抓住那把槍:“嘖,是不是應該殺了他更好?或者庫拉索,你來做這件事?別牽連到我。”
庫拉索:……
看著監控視頻的朗姆慢慢喝了口茶,心想,這就是被霍蘭斯當成寶貝疙瘩、遮遮掩掩了十幾年的徒弟嗎?
只有這點能耐,是這樣的性格……
真會裝啊,裝出來的臭脾氣,難道他會相信?
不過,梅斯基特的這個朋友倒是有點意思,看他們說話時的態度,似乎真的是沒少做對不起梅斯基特的事情,心結不小,但就這樣,梅斯基特居然還護著他……
看來,他身上確實有其他人所不能及的價值,讓梅斯基特都隱忍不發。
最近觀察了很久梅斯基特在訓練營情況的男人露出微笑。
但無論如何,梅斯基特的性格注定了他不會忍耐太久,或許……留著這個叫萩原的人,會帶來非常有趣的結果。
感情還是利益,無論是什么,都是影響未來選擇的重大砝碼。就算是組織成員,也不可抑制的會被其中一項深深影響。
他這么想著,低下頭,給boss發送了一條郵件:“先生,梅斯基特并未泄露組織存在,是我多疑了。”
第133章 出竅 不會死了吧
從結果上來看, 自己與萩的「敵對」,是這個任務后對萩安全沒有影響的主要原因吧?
松田陣平這么分析著,一拳把眼前的年輕女人打翻在地, 并一腳踹開后面撲上來的矮個子青年。
還有三天就是1月之期的最后一天,他已經鎖定了目標, 現在要做的就是搞明白他到底隸屬于哪個機構。
如果是什么別的極道集□□過來的, 又或者只是單純的收了錢出賣同伴, 那就干脆把人交出去, 讓他們狗咬狗,順便自己還能刷一刷戰績。
但經歷過上一世的松田陣平知道組織其實是有不少各國派來的臥底在的。
萬一是官方機構的臥底呢?
雖然他也不覺得官方的臥底會這么傻, 這么明目張膽的出賣組織, 但萬一呢?
所以他到現在還沒有匯報任何進展。
他對那位先生表示, 在考核結束后, 他會確定那個人到底是誰。所以要求在考核期間所有的教官都要到小島上參加考核。
那位先生同意了。
訓練營最后的考核, 就是在一座小島上擊敗所有人。
——不得直接殺人。
訓練營以往的規矩是不許殺人, 規則只稍微增加了一個詞匯, 可以操作的渠道就變得豐富起來。
踏上小島的松田陣平感覺到了血雨腥風的味道, 他很煩躁, 不知道這次會死多少人——這些人里有很多混蛋和惡棍, 但也確實有從沒沾過人命, 被迫被訓練成黑暗模樣的成員。
但他又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些慶幸, 因為自己事先許下了不會殺人的賭約,所以他可以死守不殺人的界限。
——身為這次訓練營半路插班后最快通關的成員, 被無數雙充滿殺意的視線刮在身上的感覺,一想到要挑戰極限,刺痛之中泛著刺激的感覺, 讓他的思緒無比冷靜、又有些瘋狂。
好消息:他不是只有一個人,畢竟喊他神無大哥的人還是有不少的,被他有意無意救過的人匯聚在了他的身后。
壞消息:敵人大概十倍,全是強者。
戰況實報:打倒第三天的時候,松田陣營死亡零重傷all。敵方陣營重傷all死亡零。
松田陣平作為現場為能站起來的男人(一拳把抗議的最后一個敵人打趴然后踹下樓),數了數現場的「尸體」們。嗯,應該還剩下一個人了,總的來說優勢在我(握拳)(輕松的笑起來)。
但是一直到這次「大逃殺」結束,他也沒遇到沖上來給他最后一擊的那個關鍵性敵人。
是誰來著?唯一沒出現的人。
失血過多、傷口撕裂過多、新增傷痕更多的卷發少年,噠噠噠發了條郵件給那位先生,然后就昏過去了。
等到被赫雷茲團成木乃伊之后,少年這才又睜開眼,意識到自己好像迷迷糊糊問出了聲。
赫雷茲嘴唇微微抿了抿,沒有吭聲。
一旁被神無大哥打過n次、又在內斗中慘遭背叛從樓頂掉下去的時候被神無大哥拽了回去的17歲少年,立刻一瘸一拐的沖上來,向大哥匯報:還有誰,就是那個弱的要死又總是裝模作樣的吉宏唄,不過他也很慘,在考核的時候被荒藍那個混蛋拽到森林里……唉,再也沒回來。當時我想著畢竟是大哥救過的人,本來想去拽回來的,可惜被攔住了……
他還說了些什么,松田陣平感覺腦袋轟隆隆的響,什么都聽不清了。
訓練營里的犯罪分子,他一個沒殺,唯一一個無辜的,他沒救下來。
止痛針扎進血管里,卷發少年疲倦的看著越來越模糊的天花板,無聲的閉上了眼。
被赫雷茲漠然看了一眼的榊升三無后心一涼,訕訕的后退了一步。
才不是被這個老女人嚇的,而是神無大哥……
好像有點難受。
因為太疼了吧?畢竟再強,神無命也不是真的鋼鐵之軀。
他撓著頭發后退了幾步,然后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卷發少年過于英俊也過于蒼白的臉。
也好像……不是因為疼痛。
——
卷發少年的昏迷,一下子就昏迷了好久。
他在黑暗中沉沉浮浮,隱約開始覺得焦躁、覺得事情不對勁。
他怎么……還沒醒呢?
明明又好幾次,他模模糊糊的,覺得自己已經開始能夠感受到光與聲了。但是沒過多久,他的世界又再次變得黑暗下來。
好黑,好黑。
頭好痛——他無法呼吸。
窒息像是潮水那樣涌來,一層一層的波瀾在腦海中蕩漾,溫柔卻不可反抗的淹沒口鼻,缺氧讓他的視線受阻、氣壓又讓他瞳膜充血,他似乎已經要變成電餅鐺里的餡餅,被翻來覆去的擠壓、炙烤,堅硬的骨頭都被一點點碾成齏粉。
忽然渾身一輕。
這一瞬間,所有的痛苦瞬間消失,清涼又輕盈的感覺充斥全身,松田陣平長長的松了口氣,覺得自己好像終于能活過來了——
然后卷發少年低下頭,看到了自己躺在病床上的身體。
……
他看到無數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護士進進出出,而自己的身體貼滿了儀器,隨著藥物的注射,自己的手(指飄在空中的這部分)忽然變得有點透明了。然后那些連著電極片的機器就發出尖銳的嘯鳴,醫生和護士們也差點要跟著發出慘叫,緊接著動作開倍速,哄哄嚷嚷的鬧騰著搶救床上的那具身體。
嗯——
應該不用說成是尸體吧?他不會已經死了吧?
盯著自己半透明的手掌,攥了攥——果然,感覺很微妙。
要說沒有實感吧,但是又有點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像是抓住了一陣風,又有點像流淌又凝聚的水。
而且他現在飄的這個位置,占的這個視線,這個角度……不知道怎么回事,有點熟悉。
低頭盯著自己的身體看了一會,卷發少年沒想起來到底為什么熟悉,于是把這個念頭丟之腦后。他點點頭,自我肯定的心,沒聽誰說家死了魂魄都被擠出來了還能有心跳和腦電波的,雖然自己的心跳近乎于無,腦電波又堪稱炸裂,讓學醫的人看了心驚膽戰讓醫生護士面色難看……但是,自己應該也許,還沒死。
說起來,這里是醫院么?
松田陣平試探著向后飄了幾米,發現好像沒有什么影響,于是默默的向后一倒——唰的一下,直接穿墻了。
好刺激,少年飄著看門外的走廊——不是因為穿墻刺激,而是穿墻看到了一堆荷槍實弾的黑衣大漢,以及朗姆、貝爾摩德和從沒見過的老頭在房間里說話的樣子,有點刺激。
“他現在的狀態很麻煩,先生。”
朗姆對老人的態度很恭敬,就算不恭敬,能讓他叫「先生」的,恐怕也不會有第二個人。
松田趕緊飄到老人的面前,盯著他滿臉溝壑仔細看——哇,BOSS,兩輩子了終于見到你長什么樣了,老成這樣,怪不得怕死,原來是要死了。
然后他就在原地聽這幾個……主要是朗姆和BOSS再說話,說自己錯過了服藥時間,什么反噬之類的,加上身體狀態太差,實驗效果不理想。但是非常適合搞極限測試和身體測試、可以完善藥物至今缺乏的特殊數據,順便干脆徹底洗腦算了之類的……
貝爾摩德除了淡笑,一直懶得吭聲的狀態,看起來甚至有點事不關己的昏昏欲睡。
BOSS則沉思,除了偶爾點頭,一直不動聲色。乍一看好像被說服了,但是又不表態。
朗姆開始有點煩躁,具體表現為他的動作開始變多了。
三個組織頂層人員像是每一個磨磨唧唧的東亞企業那樣開了一場磨磨唧唧躲躲藏藏的會議。每句話停球來都是廢話,每句話都暗藏玄機……整整半個小時,松田陣平眼看著自己的手臂都變透明了,無聊的簡直要打哈欠,終于聽到了BOSS下令,先不放人、繼續實驗。但是把實驗交給霍蘭斯和托蒂來負責的命令。
朗姆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黑。
霍蘭斯跟朗姆向來不和,或者說他們好像有仇,這一點松田早就知道,而托蒂則是BOSS的直系心腹,很明顯,這是將費勁巴力搞陰謀的朗姆排除在了利益核心之外。
松田陣平頓時抱著肚子笑了起來,笑了幾秒,又想起被實驗的好像是自己。
嗯,所以自己該怎么回去?
實驗不實驗的都無所謂,反正洗腦也影響不了他,但是他絕對不能死啊……這輩子連警校還沒能上成呢!
某個粗神經的家伙后知后覺,終于開始著急了,原地轉了一圈,見這三個人開完了會準備各自走不同的暗道消失,忍不住又跟上了……這是難得的探聽組織高層的機會,所以三選一,還是選BOSS吧!
跟著BOSS的輪椅在暗道里飄了幾分鐘,穿過一堵厚厚的墻,他忽然感覺眼前一亮。
原來外面是正午。
這里是幽靜的森林,春意盎然的綠染遍山川,鳥雀同鳴。
BOSS被推著向不遠處的加長防彈豪車走去,在森林的小徑里,草木未微,隱約有稀稀疏疏的碎響,他警覺的忽然看向了路邊。
黑衣大漢們幾乎是瞬間就擋在了BOSS的面前,槍械上膛的聲音此起彼伏,一時間連春風都瑟瑟發抖的停住了腳步。
“咪——”
一只非常肥碩但又長得極為可愛的大三花帶著樹葉子從樹林里撲出來,喵嗚一聲爬上樹,像是個會飛的毛線球,靈活的讓人難以想象。
BOSS呵呵呵的笑著,揮了揮手,讓草木皆兵的下屬們退下。
“春天啊……”
BOSS的車消失在森林,松田陣平坐在樹枝上,安靜的跟那個胖貓大眼對小眼。
“又見面了,長得像是貓咪老師的妖怪。”
松田陣平伸出手,心想,太好了,自己好像有救了。
不過自己現在的狀態,如果是這個神秘的貓妖,能看得見自己吧?
然后他就感覺自己不由自主的向前一傾。
風輕輕的吹過樹梢,天地一片寬廣。
貓與「幽靈」,都已經消失不見了。
第134章 擂臺 我很擔心他們
勁爆的音樂。
爆閃的燈光。
鼓點與節奏隆隆作響, 讓心臟跟著一起劇烈跳動,耳膜也隨之收縮,五官敏銳的松田陣平幾乎是本能的皺起眉。
肌肉緊繃了幾秒, 隨后卷發少年意識到自己現在應該沒有肌肉——然后他發現自己也并不難受。
眼睛沒有感覺刺目的難受,耳朵沒有因為巨響而陣痛, 相反的, 他覺得自己精力無比的充沛, 耳清目明, 甚至有一種跟著背景音樂施展拳腳的沖動。
巨大的擂臺在他腳下展開,音響從四面八方回到:“嗚喵——”
發出伺候的三花貓驟然就是話筒出現, 腳下的圓臺上升, 它坐在貓咪專用的沙發墊上, 兩個短腿交迭, 一只前爪抓著話筒,一只前爪捧著紅酒杯, 然后再次發出一聲巨大的叫聲:“喵喵喵——”
松田陣平簡直無法把目光從這只胖貓的身上撕下來, 這么短粗的小胖腿, 到底是怎么能夠做到雙腿交迭的動作?還有那個爪子, 到底怎么樣才能抓住麥克風喝紅酒杯?是粘在手上的嗎?是粘在手上的吧?還是用妖力之類的不科學能量固定在身上呢?
伴隨著簡直像是從動畫里蹦出來的3d版貓咪老師閃亮登場, 音樂中立刻摻雜了不知從何處傳來的歡呼聲、鼓掌聲和嚎叫聲, 松田陣平微微挑眉, 下意識的側耳, 他本來以為這只是什么襯托氣氛的背景音。但卻隱約聽到嚎叫聲中有什么對話。
“3333我們愛你, 就像老鼠愛大米。”
等一下,難道貓咪老師真的叫三三?但他是只貓啊,你們老鼠愛大米是怎么回事?
“啊-今天也沉醉于肉團的威力之下, 33大人請用力用你的肉團拍打我的臉——”
這是哪兒來的癡漢,邊去。
“哈哈哈他到底是怎么做出這個動作來的?真不愧是33……”
這個腦回路倒是跟自己差不多,而且聲音也有點熟悉啊?
松田陣平還想繼續聽,喧鬧的背景音卻已經安靜了下去,燈光也隨即從狂舞模式轉為整齊劃一的白色,雪一樣的亮光齊刷刷的后退,隨后呈燈條狀投射在虛無的擂臺兩側,宛如無形又忠誠的士兵,整齊劃一的列陣。
“喵喵喵,喵!”
很詭異的,松田陣平聽懂了這只貓在叫什么。
那是一種直接出現在他腦海中的理解,并不是語言的翻譯。如果用語言來表達,大概的意思就是——有請我們的1號挑戰者登場。
挑戰者——剛剛在訓練營打了一個月的梅斯基特立刻擺出防守的姿態,右腿后撤,拳頭攥起,蓬松的卷毛下是凜冽的眉目,寒光閃閃的帶著煞氣,卻又無比絢麗。
而他的對面,忽然出現了一個——
一個皮卡丘。
松田陣平:……
等等,我打電耗子?
皮卡丘大概也只有籃球那么大,長得沒有他想象中那么可愛。反倒帶著點真耗子的那種尖嘴猴腮的感覺,不過身上帶毛的生物再丑也丑不到哪去,松田陣平看著這個自己和萩年少時都很愛的寶可夢,頓時有點猶豫。
而且,直接肉搏嗎?他會被電成粽子吧……
下一秒,那個皮卡丘咚咚的朝他蹦過來時,刻在好戰人士骨子里的本能還是讓他毫不猶豫的揮拳——
“砰——”
“好球!”
空間內頓時充斥著爆裂的音樂,急促的鼓點和不知何處來的觀眾們歡呼跺腳的聲音。
感覺像是打中了一個包著一層毛茸茸海綿的籃球,不僅不傷手,彈力還非常驚人,手感賊好。
電耗子piu的一聲飛出去,眼看著就要飛出擂臺的范圍。然而虛空之中這好像有透明的彈力墻壁,像是擂臺上的欄桿那樣,把電耗子又彈了回來。
松田陣平看了一眼手臂上忽然出現的繃帶,頓了頓,隨后低下頭,從容的把繃帶的一角掖好。
然后側身,舉起拳頭——
“砰砰砰!”
簡直像是在玩什么全息虛擬游戲,只要他砸中皮卡丘,這玩意兒就會吱吱叫著Duang的一下彈出去,隨著他力氣的不同,每次揍電耗子的時候響起的音樂力度聲音和節奏就會不同,有時候前面的那段音樂還在回響后面的就迭加響起,在空間內交錯回響,簡直熱鬧的好像集市場一樣!
一記橫踢,以剛猛的力道把電耗子遠遠的攔腰擊飛,貓咪猛的跳起來,高高的舉起,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小旗子,隨后從兩排燈光處砰砰砰的冒出漫天的紙彩帶,一片歡聲笑語中,貓咪老師驕傲的挺起小肚肚:“嗚↗喵——”
“恭喜我們的松田選手,他勝利了——”
松田陣平:……
他慢悠悠的把手臂上的繃帶拆下來,發現本來半透明的手臂已經完全凝結成如同實體一樣的狀態。他又攥了攥拳頭,觸感明顯比之前要清晰的多,好像他真的有身體一樣。
“不會是要讓我換一具身體這種展開吧,那個身體我可是辛苦鍛煉了10多年呢。”
嘀嘀咕咕的小卷毛心想,更重要的是,換個身體的話,那他原來的身體會不會就死掉了?
他的父母,他的朋友,還有某個小混蛋……他們該多傷心呀。
貓咪老師歪了歪頭,發出了一連串意義不明的喵喵喵,他只是一只小貓咪,他什么都不知道呀!
松田陣平沒有得到回答,臉色有些難看,他朝四面八方看了一眼,忽然就朝著燈光所在的方向走去。
三花貓在毛絨座椅長墊起腳:“喵喵喵?”
腳步落在擂臺之外的地方,他并沒有被阻攔,或者說他感覺到了如同細微電流或者水膜一樣的東西溫柔的提醒著他,卻沒感覺到任何禁錮。
但外面是空的,如果走出去的話,不知道會落到什么地方去。
松田陣平微微挑了挑眉,心想,這不簡直就是在邀請我?
然后他果斷的跳了下去。
“咪咪咪?喵嗚——”
——
松田陣平落在了柔軟的床墊上。
耀眼的天空閃耀著無窮盡的藍,廣闊無垠的盡頭,天地交接之處,一道弧形的線劈開天地,隱約顯露出城市的輪廓。
松田陣平盤腿坐起來,從床邊向下望去。
如果不是這床飄在半空,而向下數百米是波瀾壯闊的大海,他真的會以為自己已經回到現實中并且被誘拐了。
說起來,真是好大一張床。
松田陣平表情有些微妙,正打算吐槽一點什么,忽然聽到身后傳來重物砸落在床墊上的悶響。
梅斯基特沒感覺到任何敵意,而且這時候出現在他床上的。除了那只假冒的電耗子,就只會是——
少年擰過身,與端坐在床頭的三花貓對上視線。
三花貓晃動著碩大的尾巴,邁著淑女步走到他面前,隨后輕盈的跳上他的膝蓋,發出了黏膩的「喵」聲。
松田陣平:……
貓咪往他胸口一跳,他下意識的接住了這只貓。
這胖貓確實有些沉,不過抱起來倒也不費勁,就是有點煩——肩胛骨和脖子都被胖貓蹭來蹭去的卷發少年面無表情的望天,這種被蹭的感覺,簡直是太熟悉了。
抱著貓的手臂同時收緊,三花喵的一聲就變成了一只貓餅,貼在了他的身上。
“喂,到底是什么情況,不說明白的話,就把你的胡子薅下來。”
松田陣平惡聲惡氣的威脅著,順便抓起三花的胡子拽了拽。
比深藍更深的暗色瞳孔陳靜卻又堅定的注視著,貓咪的豎瞳顫了一下,明顯的開始動搖。
“別裝了,我知道你能跟我交流……我不管你到底是妖怪還是神仙,總之回答我的問題,你不會騙我吧?”
舉著手指頭對準貓的松田陣平表情嚴肅,然后就被貓親昵的蹭了蹭手背。
“我還能活著回去嗎?”
“咪。”“當然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這貓說起話來感覺很簡單冷靜,與正在撒嬌的貓本體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我昏迷多久了?”
“咪。”“截止到現在,三個月。”
松田陣平心里一沉,眼眸垂下,三花貓連忙蹭了蹭他的手腕,卷發少年撓了撓毛茸茸的脖子,看起來情緒波動倒是不太大的樣子。
他張了張嘴,有點想問對方知不知道父母和萩的消息,想知道組織是怎么解釋自己失蹤的事情。
還沒等他問出口,三花貓已經端坐在他的腿上,發出了一連串咪咪喵喵。
“飛機失事,墜海失蹤。”
少年修長有力的指關節幾乎痙攣的抽搐了一下。
“這是要……抹滅松田陣平的存在嗎?”
“不,是為了讓神無命能變成松田陣平。”
貓咪的回答,讓松田陣平不由自主的深思。
“但根據我聽到的對話,他們也并非是要徹底的洗去我所有的人格和記憶……而且,畢竟是霍蘭斯主持實驗。”
盡管還有托蒂作為「監察御史」,但是以霍蘭斯的能耐, Boss的眼皮子底下都敢搞小動作,更何況是一個隱含傲慢的管家?
“咪!”“他現在做什么,都改變不了當初把年幼的你拉進黑暗的事實。”
聲音超冷漠的三花貓動作卻非常激烈,從少年的身上跳下去,磨爪霍霍向床單,顯然很憤怒。
松田陣平微微低下頭看著貓咪的胖屁股,瞳孔猶如暗夜融化的清泉,流淌著柔軟的意味。
他輕輕摸了摸小貓的背脊,聲音平靜:“所以,萩,不知道是哪個世界、還是哪個時間點的萩……我什么時候才能醒過來?爸爸、媽媽,和我的萩,我很擔心他們。”
第135章 天空 真的很酷
松田陣平不敢想象父母該有多難過。
上一世他曾目送母親離開自己, 那種無能為力失去至親的痛苦,許多年,都影響著他的性格與人生選擇。
他更不敢想象萩現在是什么樣的心情。
那個知道自己兩輩子的事情、還沒有來得及深入交談、最后一次見面時, 雖然是演戲,卻仍然被自己在心頭捅了兩刀的幼馴染。
他……
是不是看到過自己上輩子死時的情景?
畢竟當時要把自己裝垃圾桶時, 萩看起來心臟都要碎掉了。
他怎么能讓他的幼馴染, 兩輩子都親眼看見、親耳聽見自己的死訊呢?
披著三花貓馬甲的某貓, 被叫破身份的時候, 本來是心虛的把頭埋進床墊里喵咪咪來著,發現松田陣平沒動靜, 貓咪轉過身, 看到少年微微垂下眼眸, 連同卷翹的睫毛都失去了弧度, 頓時僵住了。
“咪——”
幾秒鐘后,三花貓跑回來用腦袋蹭卷發少年的手背, 這讓卷發少年回過神來。
他看到這只本來不肯跟自己正眼對視的貓伸出爪子, 拍了拍自己的手臂。
“嗯?”
松田跟著它的動作站起了身, 坐到了床的邊緣, 低頭看著身下的大海, 隨后他感覺三花貓伸出爪子推自己的屁股。
“要我跳下去?”
松田陣平看了看三花。
“喵——”
看來是確定的意思……“不過, 既然你能直接跟我意識對話, 現在又為什么不說話?”
“喵?”貓咪歪頭, 貓咪聽不懂,貓咪只是小貓咪!
松田陣平語氣平靜:“因為三花貓里其實還有一個正經的貓妖, 你只不過是借助祂的力量來找我,對么?”
猜的大差不差。三花貓歪了歪腦袋,氣定神閑的坐在原地舔自己的肉墊, 這次連喵都不喵了,打定了主意當自己是純潔的小貓咪。
有點欠揍。
但是如果把這個動作替換到自己的幼馴染身上,盡管不是自己家的萩……松田瞇起眼,忍不住微微一笑:“算了,那聽你的。”
他身體向左側一傾,瞬間被失重感包裹。
他墜入大海,卻沒有濺起浪花。
他消失了。
——
7月,盛夏。
蟬趴在樹上聲嘶力竭的叫,翠綠的枝葉沉甸甸的遮住毒辣的陽光。熱島效應讓城市地面的熱度幾乎把空氣都扭曲,呼呼的蒸騰上升。
每一個在盛夏走過的人都覺得自己身上被淋了一盆膠水,鞋底粘在瀝青路面上,衣服粘在每一寸皮膚上,連眨眼的時候眼皮子都要黏在眼瞼上。
再這樣無論什么東西都黏糊糊的氛圍中,刺耳的剎車聲瞬間劃破了溫吞的空氣:
車胎拼命的與地面摩擦,尖銳的嘯鳴讓人心里發毛后背發冷,路人紛紛回頭,疑心自己要被失控的車輛撞飛——然而,什么都沒發生,讓這輛很明顯是被改造過的黑色轎車穩穩的停在了門口,因為急速剎車而導致的陡然減速。甚至讓整個車都像是q彈的布丁受到了勺面拍擊那樣顫了兩顫。
車還沒停穩,副駕駛和后座的門同時被打開,三四個年輕男女爭先恐后的從帶著強烈冷氣的車內沖下來,他們看起來呼吸不暢,似乎下一秒就要抱著大樹或是電線桿之類的東西開始大吐特吐——然而就是這個瞬間,被一團高溫氣流呼住了全身的年輕人們以各自不同的姿勢在距離電線桿和樹木不到半米的地方慘烈倒下,變成了一團團奇形怪狀的行尸走肉,并且發出了不同程度的慘叫:“啊!”
“哇呼!”
“哦呼——”
“yueyueyue——”
此起彼伏,很是熱鬧。
直到四人全部「五體投地」,坐在駕駛位的司機終于舍得降下半扇車窗,看望乘客們的死活。
俊朗的臉龐刀削般的藏進陰影,呼呼的冷空氣馬力十足的把他有些過長的劉海吹的亂飛,讓人有些質疑,剛才這位司機是否就是頂著這樣的劉海,以一種間接性的眼盲狀態中飆車。
不要質疑,這就是事實,地上的幾「座」同學們可以作證。
“都死了嘛?”
萩原研二把胳膊搭在車窗玻璃上,臉上帶著一種懶噠噠的、輕慢的笑容。
“包含,還活著……姑且算是。”
漂亮的瞳孔像是冰晶,璀璨又低溫的掃視了一圈:“那么,幾位乘客,今天的尸體就運送到這兒了,請你們自行復活——再見——”
發動機在原地發出壯烈的咆哮聲,距離電線桿最近的那個年輕人抱著電線桿把自己轉過身來,用后背脊柱貼住被樹蔭遮擋了一半,但仍然殘存著溫度的鋼鐵支架,發出了急切的呼喚:“等等,萩原君,車門還沒關上呢……”
畢竟他們幾個可是被開閘放出來的……嗯,或者說是彈射出來的,都沒來得及關車門。
“ No problem,今天讓你們看看氣流關車門大法——”
車子平穩地向前挪動了十幾米,隨后稍微緩了一秒——然后再下一瞬,如同離膛的子彈、噴射的火箭那樣,猛的沖了出去!
開始了么?不,還沒完,三扇如同羽翼一樣四敞大開的車門驟然遭受了猛烈的氣流,同時被拍回門框里。但副駕駛位置的車門擋住了前方的氣流,后面的氣門只是稍微向里折了三十度,就繼續慵懶的敞開大門了。
車速幾乎分毫不停,在雙向車道路口猛然來了一個「托馬斯全旋」,離心力給慵懶的車門一記耳光,唰的把它拍回該呆的地方去。
「砰砰砰」伴隨著狂風傳到原地瞪大眼睛張大嘴巴的同學面前時,萩原研二連人帶車已經徹底消失在了這條街道。
“真不愧是萩原,之前就聽說他特別瘋,是真的瘋啊——”
“說起來之前游泳課的時候他在深水區里潛了好幾分鐘,差點把老師嚇死——他后來飄上來的時候簡直像尸體一樣。”
“是啊,是啊,好好的文學素養課,他非要跑到大講堂的樓頂體驗作者感情……我都怕他學太宰治跳下去!”
“我記得剛開學的時候,他不這樣的,他看起來特別溫柔和善,從不讓任何人難堪,也不讓任何人難受,更不給別人添麻煩——不過現在更酷了耶!”
“說到底,帶著咱們坐了一圈「云霄飛車」又把咱們丟在學校路邊的家伙,居然完全沒有想罵他的心思,這一點更可怕吧!”
“哈哈哈——但是真的很酷,到底要怎么樣才能養成這么酷的性格啊!”
“主要是因為他長得帥吧,每次看到他那張臉,還有那雙簡直要用璀璨奪目來形容的眼睛,我總覺得不管怎么樣我都能原諒他。”
“你個花癡……”
“喂!”
“不過我也是啦嘿嘿嘿——”
兩個女生對視一眼,連同旁邊的男生一起惡狠狠的盯住了路對面說這話的男同學:“不要跟我們女生搶好男人了呀,混蛋!”
——
下午并沒有什么課,這意味著萩原研二可以盡情的飆車到自己滿意的地步。
只是他不滿意,也沒法滿意,不管用多少刺激的項目來填充,他胸口的黑洞都永遠無法感到滿足。
所以只能用不斷新鮮累積的、更加程度的刺激來暫時麻痹,在極限的緊張感之下,逼迫出自己的腎上腺素。除了那個瞬間的愉悅,他就不會想到更多。
“嗡——”
汽車沖進地下車庫,油表顫顫巍巍的在紅區落到底端,昭示著今天萩原研二沒辦法再折磨飽經創傷的發動機。
于是少年懶洋洋的從車上走下來,他非常疲倦,幾乎是瞬間從極限運動的腎上腺素飆增狀態脫離出來,懶怠的,依靠在尚且帶著余溫的前車輪胎處坐下,閉了上眼睛。
天色逐漸變暗。
可以直接步入室內的樓梯被黑暗吞噬。于是地下車庫內再無一絲光源,影影綽綽的月光和路燈以及喧囂,都像是隔世的幻境。不管怎么努力,也沒辦法探進這黑暗壓抑的空間里。
讓人有些窒息,甚至分不清自己是不是被鎖在行李箱里。
“呲啦——”
火柴受到摩擦,猛的跳出一團光焰,顫顫巍巍的燃燒著自己。
萩原研二從懷里抽出一包煙,慢條斯理的往外抖煙條,等到他把最外側的這根煙抖出來時,火柴已經燃燒的尾部,在他的指腹留下熾熱的灼痕,然后委屈的熄滅在黑暗中。
像是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似的,少年捻了捻火柴棍的殘骸,把煙叼起來,然后又點燃了一根火柴。
這次他沒發呆,順利的把煙點上,開始了表情,愜意的吞云吐霧。
一根、兩根、三根、等到窗外的喧囂都徹底消散,靜謐的夜晚成為更深的深夜。除了偶爾掏出手機回復信息,少年一直在黑暗中,連動作都不曾換過。
直到摸著輕飄飄的煙盒里最后一根煙,少年愣了一會,嘴角勾起無聲的笑意。
他把煙抽出來,就這么帶著笑叼住了煙嘴。
啊,這是小陣平最喜歡的牌子,也是他最喜歡的……因為他們兩個上輩子床下床上打完了架,松田陣平還是會默不吭聲的從他手里搶這個牌子的煙來著。
可惜只剩下一根了,他又不想出去買。
萩原研二側過身躺下,最后一點時隱時現的光點也徹底熄滅,他沉浸在黑暗之中,望著眼前的一團一團噪點,無聲的閉上了眼睛。
還剩最后一根了喲。
你再不回來,就不給你留了。
——
大約是昏昏欲睡的某個時刻,他忽然察覺到了光線的變化。
少年無聲的睜開雙眼,安靜的坐起身,盯著從樓梯上傳來的光源。
那是走廊的大燈被打開時,燈光灑下來的樣子。
有誰打開了燈,但他沒有收到有人入侵的提示。
在這個家中,除了他自己,就只有一個人能做到這樣的事情。
因為當時這套系統本來就是他們一起設計的。
心臟仿佛重新開始跳動,昏昏沉沉的,大腦也瞬間清醒,萩原研二幾乎是一掌拍在車身上,猛地起身向著樓梯上方沖了過去。
他經過許多年艱苦的鍛煉,雖然身材高大,跑起來卻輕盈的像是一只大貓。但是不知為何,這樣敏銳的身體,在登上臺階、靠近光源時,卻忽然手腳失去平衡,甚至在踩臺階的時候差點摔下來。
等到半長頭發的少年七葷八素的帶著滿身被腌入味的煙氣連滾帶爬的沖上走廊,卻并沒有看到他想要見到的那個身影。
“喵。”
一只胖胖的、他非常熟悉的三花貓端坐在墻邊的柜子上,以一種居高臨下、帶著怒意和火氣的眼神,銳利又苛責的刮在他的身上。
不是他想見的人,但也算是他想見的貓。
借由貓的身體惡狠狠瞪視這個不愛惜自己身體的混蛋幼馴染的松田陣平,就看到萩原研二眼眶驟然紅了。
第136章 追查 有趣的是事情
其實松田陣平與三花貓妖, 連同貓妖身體里死裝著不肯承認自己身份的不知名世界萩,在中午的時候就已經到了這座宅院。
使用貓的視線看世界,那種視線非常神奇, 因為貓本來不該能看到這么寬闊的視野和色彩才對——但既然33是貓妖,那么一切皆有可能, 并且合理。
于是一貓三魂就在萩原研二的家門口樹蔭下墻壁上窮極無聊的開始聊天。
當然, 隔壁世界的萩不發音(笑)。
松田陣平首先想到的是:“原來萩又繼續租了這房子啊, 其實我也很喜歡這里。”
“咪!”“其實這里已經是萩原家的房子了。”
“誒?”
于是松田陣平想要進屋看看, 貓妖開開心心的帶著他溜進了房間。
“居然沒有觸發警報,難道你真的是貓妖?”松田陣平看著房子里熟悉的布局、熟悉的家具, 但又明顯的冷清。開心之余, 心情越發覺得有點難過。
萩他……肯定是打算等自己任務結束、回來之后再告訴他這個好消息的吧?
自己卻沒能回來。
他心情低落, 雖然表面上毫無表露, 整個精神體的顏色卻都變得暗淡了。
松田陣平自己并不清楚,但他目前是精神體的狀態, 任何情緒上的波動都會被三花貓瞬間感知到。
在卷發少年無法看到的空間內, 一團漂浮在半空中的銀色光球頓時伸出兩只信息流組成的「手」捂著自己不存在的嘴, 光點如同淚水一樣, 噼里啪啦的往外飆。
而光球旁邊站著的男人, 安靜的伸出手, 拍了拍小光球的腦袋, 隨著他的動作, 肩頭的黑色碎發滑落到鎖骨處,柔順發亮。
“這是我們沒辦法插進去評頭論足的感情哦……就算是我。”
小光球上下晃動, 像是在點頭,但是往外飆的光點頓時變成水柱,哭的非常抽象。
祂身邊的男人看著這個感情過于充沛的系統, 忍不住發出低而輕的笑聲,隨后決定給他找點事情干:“「那個系統」怎么樣了?”
一想到這個,咬牙切齒的系統頓時就精神起來:“哼哼,主神系統已經將它的核心代碼完全交于我控制,它已經虛弱的完全無法反抗了!留了它這么久,是因為它的能量之中還混雜著小松田警官和「黑方」的精神體碎片……”
說到這,小光球頓時心碎,發出一聲抽噎。但這是在說正事,祂沒有趁機發出嚎啕哭聲,繼續道:“雖然對不起這個世界的小松田警官和小萩原警官。但是這次的時機卡的太妙了,不觸發任何規則的情況下,我們得到了小松田警官的精神體,他在與它在接觸中,更強的那一方精神體會自發吸引游離的碎片——等小松田警官醒來,他應該再也不會頭疼了吧,感官過載的狀態也會消失。”
男人的唇瓣微微勾起,顯然也覺得愉快。
“至于「黑方」……”
小光球的聲音又沉下來,“他在裹挾系統能量庫自爆的時候,精神體融合高達95%,剩余的5%加上我當時勉強篩選回來的那部分,已經是極限了,其余的能量化為粉齏,徹底變成了「那個系統」的一部分,已經沒辦法再完全找回來了——”
大概就是在這個時候,萩原研二開著車回到了這座宅院,直接沖進了地下車庫。
音樂狂暴的響,發動機還散發著熱氣。然而年輕的大學生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瞳孔冷的像是水晶做的冰塊。
系統身邊站著的男人目光掠過那張與曾經的自己、曾經的「黑方」,表情和眼神都有些相似的臉,漠然垂下眼眸:“但這個世界本該沒有萩原研二,我們補全了本該年幼夭折的「我」靈魂能量,現在的小萩原,不需要任何附加的能量碎片來沖擊他原本已經非常穩固的精神體了……所以現在,它已經徹底沒有用了。”
小光球一心二用的控制著貓咪慢悠悠的走到2樓樓梯口,準備等萩原研二從地下上來時,展開一場暗戳戳的窺視,順便問:“宿主對于它的處理,有什么想法嗎?”
男人目光溫和的落在小光球身上,伸手輕輕彈了祂一下:“你是因為美好愿望誕生的神,我不會讓你親手消滅任何一個系統的……我有個主意。”
小光球在原地晃了晃,沒吭聲,雖然光球沒什么表情。但非常熟悉祂的男人知道祂大約是有些感動的說不出話來了。
“既然它為了奪取能量,擅自更改別人的命運,給小陣平造成了這么大的傷害……那么,就讓它去體驗一下人類的痛苦吧。”
“宿主的意思是……”
“高居天外的神明,只有失去神力、落入凡塵,吃盡凡人的苦頭,才能體會人類的悲歡離合。”
男人的語氣悠揚,聲音低沉,仿佛是在講一個古老的傳說,系統安靜的聽著,覺得統生都得到了洗滌。
“所以給它找個最苦的那種狗血虐文!要比小陣平苦10倍那種!要從出生苦到老的那種,要不僅虐身還虐心而且從頭到尾都沒有人真心喜歡他的那種!啊啊啊一定要讓它后悔那么對待小陣平!”
“那個,在「黑方」自爆的時候它就已經后悔……”
在宿主煞氣全開的眼神中,小光球望了望天,乖巧的閉上了嘴巴。
祂家宿主向來都是性格和脾氣比較好的那個,就算失憶了當真酒的時候也沒害過幾個人,這輩子所有出格的事情,比如悍然撞死炸彈犯之類的……都是為了松田警官。
所以現在,就算不是自己家的松田警官,宿主還是非常憤怒,祂甚至想起了當年自己收到主神的消息去逮捕這個系統時,看到的讓宿主暴走的那一幕。
當時那個場面混亂的哇,附近幾百米所有的電子設備全部失靈,電力失控,人群在驚叫奔走,窗外面烏云蔽日。箱子里是松田警官的尸體,箱子旁是「黑方」的尸體,飄在半空中的。除了僅用5%的非融合度就反過來控制核心能量體自爆的「黑方」和虐文系統之外,還有同樣與系統有50%融合度,還沒來得及被徹底吸收的松田警官殘魂。
那叫一個山河變色,日月無光,人神大戰——
回憶過去的小光球深深的嘆了口氣,正想繼續說點什么,忽然一人一神(統)?聽到了松田陣平不耐煩的暴躁聲音:“萩這家伙搞什么,這么久了還不上來……我們能不能下去?”
松田陣平的精神體無法控制三花貓,他只能借助這個貓妖?的身體去看去聽,去感知,他盯著地下通道的入口半天,都沒看到那家伙上來,心里頓時有些著急了。
剛才看到的時候,萩應該是很健康啊,總不會是又發燒了吧,那家伙一夢到過去的事,好像就會發燒,現在自己出了事,萩心思細膩,肯定會總是翻來覆去想那些沒用的記憶,難道現在昏倒在車庫里了?
他恨不得一爪子把地面刨個坑,直接鉆過去。
“咪——”“我們去看看。”
面對隔壁世界的小松田陣平,名字為「33」的系統之神(雖然祂自己不承認)擺出了高冷的長輩范,雖然也有可能是因為變成三花后安裝的互交系統融合了貓的高冷導致貓形態的33會傲嬌一點,不過這些都不重要,總之33邁著貓步輕盈的跳下沙發,并沒有直接前往車庫,而是甩著大尾巴去了2樓的電競室。
里面裝了三臺電腦,其中一臺是屬于伊達航的。他們高中畢業的時候暫時還沒帶走,本來是要等大學找好房子后直接挪過去的,后來萩原研二把這間房子買下之后,考上東大的伊達航收到了狂喜老父親的筆記本計算機和手機作為禮物,決定把臺式計算機放在這,以后三個人還可以來打游戲。
這時候33的宿主已經接手了貓的控制權,甩著爪子在松田陣平的計算機上噼里啪啦的打著什么,松田陣平眼睜睜看著三花貓試了兩次就打開了計算機密碼,試了三次,打開了軟件密碼,最后卡在監控權限密碼上(這個權限密碼太長了,足足有16位),這才「喵」了一下。
系統趕緊進行翻譯工作:“密碼”
這里確實是能看到車庫的,松田陣平見隔壁世界的萩不緊不慢,毫不擔心,似乎是知道萩原研二沒什么事,稍微安心下來,有閑心開玩笑:“這個你也猜猜看。”
為了增加安全性,安全系統的密碼都是隨機的,靠他本來就聰明、進化過之后就幾乎過目不忘的大腦進行記憶,想猜出來,可是有點困難。
“咪。”
33高冷的叫了一聲,這聲音沒有任何含義,只是語氣很得瑟,他祂心想,你也不想想我是誰。
松田陣平本來想看看貓妖怎么破解人類的密碼,結果感覺到一陣如同細微電流一般的觸感從蔓延開來。
“咪。”
33噼里啪啦的用爪子把密碼打進去,得意的拍了拍桌子,看到沒喵!這就是系統之神的能力喵喵喵!
松田陣平:……
作弊啊這是!
松田陣平的精神體狀況恢復得很好,大概等到半夜就能徹底把那些碎片融合了。在此之前,33是不會將控制權交給松田的。所以他們也沒打算立刻就接觸萩原。
祂能夠實時監控萩原研二的生理數據,祂判斷出萩原研二目前正處于消極低沉的心理狀態,估計正在偷偷難過吧。如果松田陣平因此而產生的情緒波動太大,也會影響到精神體融合進度。
但是讓他們同處一個房子卻不能相見也太慘了。所以33默許了宿主帶著小松田警官偷偷摸摸看監控偷窺的行為。
沒想到監控打開,夜視儀下的少年安靜的靠著車輪胎抽煙,居然整整幾個小時都紋絲不動,儼然是要用尼古丁把自己淹死的樣子。
松田陣平開始生氣了,33堅守崗位,不讓他控制身體跑到地下車庫去用肉墊給萩原研二兩爪子,松田陣平只能氣呼呼的盯著屏幕,默默的磨牙。
他雖然不舍得離開目光,貓,或者說貓身體里的另外一個靈魂卻似乎通過系統貓咪剛才的破解行為,察覺到了有趣的事情。
他掌握著貓爪爪切換了頁面,把監控畫面縮小,打開了一份計算機里的加密文件。
本來準備伸爪子撓人的松田陣平目光一凝。
接近幾十個G的加密活頁夾內,密密麻麻的全都是文檔。
那是關于組織的數據。
每一個文文件里都是組織成員在4個半月前至今的行動路線,里面有的確實是組織成員,有的只是疑似。還有被懷疑是組織策劃的任務或行動,勘查的范圍不僅是東京,甚至快涵蓋了整個日本。
第137章 可靠 你們就不能自己救自己嗎
擁有「黑方」記憶的少年所掌握的情報遠超過他的想象, 居然能夠聚集起這么大的力量——但就算是「黑方」,要這么調查組織成員,讓每份文件都插著詳細的監控照片或者錄像, 想必也付出了令人無法想象的心血。
松田陣平靈魂震顫著,盯著計算機一動不動, 貓身體里的男人卻滿意的滑動著頁面, 正在跟自己腦海中的組織情報進行比對, 然后露出微笑。
情報倒是拓展的不錯, 雖然有「黑方」的記憶作為支撐。但是在這個年紀就能夠掌控如此強大的情報網, 這可是自己當年做不到的事情。
再往后翻, 松田陣平目光微凝。
庫拉索、貝爾摩德, 作為梅斯基特的監護人和松田陣平最后一次出現時的同伴, 被納入了重點的監察對象。尤其是貝爾摩德, 這位千面魔女神出鬼沒, 就算BOSS也經常不得其蹤, 萩原研二居然真的抓住過幾次她的身影。
可惜茫茫人海, 少年就算擁有黑方的一些記憶, 對貝爾摩德非常了解, 也不可能真的能跟上這個女人而不被發現, 更不可能找到被boss藏起來的自己。
所以這些文檔, 每一篇的最后一句,都是同一句話。
“今日暫無消息。”
好平靜的一句話——但松田陣平卻仿佛看到每日毫無自己消息的萩, 安靜的在鍵盤上打下一個句號,就好像在自己心上扎出一個血洞。
舊的傷痕還沒來得及結痂,新的傷痕已經開始汩汩涌出鮮血。
在這一刻, 從不后悔的松田陣平忽然有點后悔。
那一日在沖繩,他不應該非要急著找對方攤牌的。
如果能裝作什么都不知道,度過快快樂樂的旅行生活。至少,在執行任務時離開的最后一秒,再說說那些話的時候,看到的不是對方蒼白的臉,或許能讓他好受些吧?
良久,屏幕內外的人都陷入了安靜與沉默,因為計算機上的龐大數據而被震撼到的33終于忍不住出聲提醒沉思的宿主,松田陣平的精神體融合已經徹底結束。
于是男人啪的關掉了計算機,帶著身體里的松田陣平沖下了樓。
他明白的,這種時候,小陣平也很想見幼馴染。
不過難過和哀傷會影響到精神體的凝實程度,畢竟痛苦最傷人心。
所以33半路上「喵」了一下,給松田陣平的怒氣充值。
“他的行為非常危險,這種大規模的針對組織的情報探查,絕不可能沒有被發現——現在還能好好的坐在那頹廢,應該是有人把這件事壓了下來。”
系統控制電路,燈光自動亮起,萩原研二跌跌撞撞沖上來的時候,松田陣平被一句話點燃的擔憂和火氣頓時稍微沖散了一點難受,正在準備磨爪霍霍,給幼馴染一頓胖爪。
在車庫里表現的那么冷淡又絕望的少年,眼眶發紅的看著貓的時候。不管是貓還是在33這里做客的兩個精神體,都有點受不了了。
不同的是,33很心疼,松田陣平想起計算機上看到的一切,心軟的一塌糊涂,男人則輕笑一聲,心想真不愧是另一個世界的我啊。
好會演。
“你是來救我的么?”
萩原研二慢慢走向貓咪,眼眶里眼看著就要涌出淚水來,“小陣平,小陣平還活著,對不對?就像你之前把我從海里救上來那樣,不管小陣平遇到了什么,他都會奇跡一樣的回來的,對吧?”
果然是這樣……但是現在這不是重點。
松田陣平深吸了口氣,心想,要不是剛才看到你在車庫的時候是什么表情,現在真的就要被騙的暈暈乎乎了。
已經被讓渡了貓咪的身體使用權,松田陣平瞇著眼,齜牙咧嘴發出一聲叫:“咪。”
神秘空間里,小光球身邊的男人忍不住捂住腦袋:“不是說好要給他個教訓嗎,氣勢一下子就變弱了呢,小陣平,不要被這家伙的演技騙到啊,hagi真的難過時才不會這樣,快點伸出爪子撓他!撓他!”
33:……宿主,看著另一個自己挨撓是有什么癖好么……
但是如果是松田警官撓的話,說是癖好倒也不是不行,系統想起一些回憶,嘿嘿偷笑,小光球頓時變成了蘋果色的紅球,如同加速的心跳那樣,一跳一跳的砰砰作響。
松田陣平不知道這一人一統在神秘空間說什么廢話,只是心想,他才沒有被騙呢。
他比誰都清楚萩真正難過的時候是什么樣子的,漫不經心的笑容,瀲滟生波的眼眸……但那些都是偽裝,絕不認輸的偽裝。
就像現在的偽裝一樣,是在試圖讓貓妖,或者貓妖身體里的男人心軟。
現在在自己面前的萩,依然是在偽裝著的,但是他……也真的很難過啊。
像是看到了希望的急切少年,誰能說他眼底的情緒是假的?那種波瀾起伏的激烈動蕩,甚至讓他聚積了一下午的火氣都悄無聲息的就變成了青煙和云霧,只需要一點點微風,就再也找不到存在過的痕跡了。
三花貓的眼睛流露出人性化的情緒,發出一聲嘆息,然后輕盈的跳進了幼馴染的懷里。
萩原研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抱著軟乎乎、胖嘟嘟的貓,把臉深深的埋進順滑濃密的皮毛里:“小陣平……”
帶著哭腔。
本來被幼馴染哼哼唧唧弄到心軟到一塌糊涂,松田陣平楞了一下,這是在叫我么?
萩原研二又蹭他:“小陣平,我的小陣平到底怎么樣了,你告訴我好不好?”
……
三花貓似乎安靜了一瞬間,不知道怎么回事,萩原研二忽然覺得房間里的空氣一瞬間有點冷。
33和男人不知不覺躡手躡腳的正襟危坐,然后男人一臉嚴肅的告訴系統:“記得讓他裝成熟穩重的32歲小陣平,反正他也大概能裝出來。”
33:“宿主,我有理由相信你是不敢跟小松田警官直接對話,怕沖上去狂擼小松田警官被松田警官發現,我有證據。”
“別瞎說。”
“你對這個小松田警官尤其的在意,是因為他的經歷是特別的嗎?終究是其他世界跟炸彈犯糾纏因果的松田警官們不配了是么?”
“別瞎說喂!”
“但是你家的松田警官不也是跟炸彈犯糾纏因果的,綜上所述,你要移情別戀了嘛……”
“啊啊啊給我禁言sys醬!小陣平可是有查看系統記錄權限的,你瞎說什么呢!”
男人驟然站起身,為了證明自身清白,果斷接管了發言的權限,“小陣平!先別吃醋了,快點裝成熟穩重的我家小陣平!30多歲了帥的讓人腿發軟的那種!”
不,并沒有吃醋,只是愣住了而已。
其實剛才萩說出是三花當年救了他的時候,松田陣平就已經猜到了一點,畢竟另一個萩都兢兢業業的跟了自己這么久,那他身邊的松田陣平跟萩很熟倒也沒什么問題……
但是你們就不能自己救自己么?干嘛非要交叉著去貼近別人的幼馴染啊!雖然自己真的很感激這兩個家伙——
這么想著,松田陣平忽然覺的視線一變——他已經以人類的形態、出現在了抱著貓咪的幼馴染身邊。
等等,直接當面裝啊?萩能看得見自己嗎?既然讓自己出來,那應該是能看得見的……可他雖然不是某個金發的童顏同期,但怎么看也長得不像30多歲吧!而且他上輩子也沒活到30歲呀……
下意識看向門口穿衣鏡的松田陣平看到了鏡子里的成年男人,不由得楞了一下。
三十多的時候的自己,原來長這樣么?
雖然少年的自己已經鍛煉的肌肉非常漂亮了。但32歲的松田陣平,卻有著很明顯是屬于成年男人的寬闊肩膀和厚重的胸肌。
他臉上的少年感已經褪去,卻又未曾沾染任何病色,黑色的西裝下,線條和輪廓都無比分明的臉,居然還真的能看出「沉穩可靠」這4個字。
當然了,「英俊帥氣」這4個字無論何時都伴隨著他,不需要特意拿出來講。
松田陣平有點恍惚的想著,他29歲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他瘦削、蒼白,手腕骨節會在有動作時突出來,他無力、懶怠,身體柔軟到能夠被折迭放進行李箱。
29歲的松田陣平,大約是美的,畢竟除了「黑方」以外的人,偶然見到他,也都會先閃過一絲驚艷之色。
但他,不曾擁有過這樣充滿生命力、看起來每天都有在打拳和鍛煉的壯年身體。
他與32歲的松田陣平,差的不是那三年的時光流逝,差的是長達7年的囚禁和從未間斷的藥物。
看來別的世界,沒有再像他這么倒霉的松田陣平了。
真好。
“別盯著小陣平的身體發呆啦,你以后也會變得這么帥的,而且你現在也很帥哦——”
男人語氣有些復雜的聲音依然從他腦海中響起,打斷了他深沉注視鏡子的目光,男人的語調似乎努力的上揚,但又透著點心疼的低沉,“不能讓他看見你,這不被規則允許……也不能透露你的真實身份,這依然不被規則允許。”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這么莫名其妙的規則,但既然是萩說的,不管是哪個萩——松田陣平回過神來,干脆的答應了。
——
貓咪沒有再叫,自然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保持了如同死寂的沉默。
萩原研二的心臟也像是隨著這死寂的石頭逐漸沉入海底,被萬丈深淵的海水擠壓封印。
他把腦袋溫暖的絨毛中,身上卻冷的幾乎想要發抖。
他本來還想借由對方心軟,擠出幾滴眼淚,求對方再多透露一點,就像上次在夢中醒來時的那樣——反正不管是哪個世界的小陣平,都拿他沒轍,對吧?
可是現在,那種比窗外幽深的黑夜還有更沉重百倍的絕望徹底淹沒了他。
足足過了好幾秒,半長頭發的少年才從肺腑之中吐出帶著血腥味的氣息,微微勾起了唇角。
“啊,不能回答沒關系的,Hagi知道你們不能亂說,畢竟,小陣平可是「主角」呢!”
如果說上輩子是一本虐文,那么這輩子就該是本重生文吧?
既然如此,不到大結局的時候,不管遇到什么艱難坎坷,男主都不會死的。
對吧?
他在心里問出了聲。
隨后少年微微抬起頭,嘀嘀咕咕的把貓往懷里更加用力的抱了抱:“你肯出現就好啦,Hagi知道你是專門來安慰我的,沒關系,Hagi會好好生活,等小陣平回來的喲……”
還沒來得及徹底抬起頭,忽然察覺到非常熟悉的氣息籠罩了自己。在他看到對方之前,一雙手捂住了他的雙眼。
第138章 四年 Hagi要哭了哦
好熟悉的手, 好熟悉的溫度。
雖然知道這是其他世界的小陣平,萩原研二還是覺得一陣頭暈目眩。
他好像有點明白為什么言情小說里的霸道總裁總喜歡找代餐了。
當你最在乎的人變成了求而不得的月光,那么你在人間看到的每一縷月色, 都像是他的化身。
更何況這位,真的是小陣平的同位體。
“暗示他, 你沒死。”
男人看著有些表情呆傻的同位體, 無奈的搖搖頭, 適時出聲。松田陣平垂眸看著幼馴染身影的松田陣平抿了抿唇, 聲音低沉:“他沒死。”
系統:
男人捂住腦袋:“啊啊啊讓你暗示!都不知道什么叫暗示!小陣平你是要氣死我——”
這句話剛說出口,松田陣平就覺得一陣電流在體內沿著神經和血管流竄, 雖然他不知道自己作為一個精神體哪來的這些東西……總之, 觸及靈魂的電流刮過精神體內部,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本來凝實的身體瞬間有了一絲輕微的模糊。
萩原研二忽然感覺到按在自己雙眼的手有些涼,力度也變得稍微松懈了, 一點點微光從黑暗中露出, 他趕緊舉起雙手按住對方的手背, 讓那雙手牢牢擋住自己的眼睛。
他記得很清楚, 每次這兩個人都是不允許自己看到他們的, 這或許是什么時空規則之類的東西, 他絕不能主動去觸犯。
只是手背似乎有些失溫, 他聽到了對方斬釘截鐵的消息, 心里的大石頭幾乎已經落了地,這時候不由得有些擔心:“你……怎么了?不舒服嗎?是因為直接告訴我他的消息嗎?”
“沒關系。”
松田陣平低沉的響應了一句, 萩原研二非常了解因為松田陣平的生物,他聽得出并不是沒關系。
不過懷里的貓沒什么動靜,依然非常平和的躺在他的腿上, 想來確實沒什么太大的關系——盡管如此,萩原研二還是揚起一個笑臉:“我明白了,只要他沒事就好。陣平……醬,如果可以的話,請多去看他,Hagi這邊可是非常安全哦,叔叔阿姨Hagi也會好好照顧的,一切都 No problem,完全不用擔心!”
他的笑容沒有絲毫的勉強,如果這時候把手拿下來,就能看到那雙漂亮的紫羅蘭色眼睛,一定閃著非常好看的光。
雖然萩會非常擔心、會日夜難寐,會輾轉反側的整夜無法入睡——但這些都沒關系,多去幫幫小陣平好不好,他上輩子已經夠苦了,不要讓他再承受任何痛苦。
松田陣平感覺自己的手指近乎痙攣的抖了一下。
但就算是這樣,他的聲音還是穩定的可怕:“保護好自己,如果遇到什么事……不用管他的要求。”
如果組織真的打算逼迫你加入,不要反抗,不要受傷——沒關系,我最多回來后揍你一頓,但我不會生你的氣,也不會跟你絕交。
你可以成為「黑方」,但不能變成尸體。
萩原研二先是僵了一下,大約安靜了好幾秒,忽然抱著這只手搖頭晃腦的肆意撒嬌:“Hagi要哭了哦。”
松田陣平眨眨眼,心想你不是已經哭了嘛。
他的掌心已經濕漉漉了,笨蛋。
——
松田陣平安靜的陪了幼馴染幾分鐘。
萩原研二什么都沒再問,只是眷戀的抓著他的手腕不放。
當午夜的鐘聲敲響,整個城市逐漸從繁華過渡到沉寂,萩原研二忽然掌心一空。
像是魔法消失、幻境消散,松田陣平悄無聲息的消失,回到了三花貓的身體里。
房間里寂靜空曠,再也沒有那個人的溫度。
三花貓身體里的男人依然沒有露面,只是在松田陣平耳邊嘆了口氣:“被看出來了吧,還好萩原研二這種生物向來聰明,從不亂說話。”
緘默不語的心知肚明,這個世界的秩序自然也不會干擾,但萬一被說出口,那就真的糟了。
即使只是話語,如同箴言一樣,說出口,在世界一直到眼中,也是有權重的。
在松田陣平的事情上,萩原研二的話語重量,毋庸置疑的是第一位。
如果被幼馴染承認的話,那么實驗室內的身體,就一定會變成尸體。
——畢竟世界上不能同時出現兩個松田陣平。
三花貓站在幽靜夜晚的樹梢上,透過月影重重望向窗內,松田陣平也遙望著黑暗中安靜的身影。
“嘖。”
良久,他才發出一聲嘖舌。
萩原研二這種生物自然是最聰明的。
所以他在對方面前無法隱瞞,所以對方不管多么不舍,也不會拆穿他的隱瞞。
這句話如果說了,另外一個聰明生物恐怕會尾巴翹上天去,松田陣平低頭看了看三花貓的爪子,心想。
他才不說。
“喂!不要忽略人家呀!你剛才亂說話,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身體里的精神體翻天覆地的吵架,貓咪轉個身,無聲的消失在了墻上,下一秒,出現在了松田家門口。
松田陣平再次被讓渡掌控權,窩在自家房頂上,貓妖作弊一樣的聽覺,讓他清晰的聽見父母低聲說話的聲音。
平和又悲傷的對話,似乎失去獨子的悲痛,已經讓他們連憤怒和痛苦都無法展現出來了。
只有偶爾提起陣平的時候,母親低聲的啜泣,才會連連綿綿的出傳來,落在松田陣平的身上,用最溫柔的刀,切割出最鋒利的傷口。
貓咪不說話,貓咪趴在房檐上,沉默睡了整夜。
——
第2天,東大。
伊達航特意在門口等萩原研二。
東京大學的學制在大一是不分專業的,只按照文理各自分成三類,要在大三的時候才會選擇心儀的專業。為了能多聚在一起玩耍,他們統一都報了理科一類,并且約定了每學期都要選幾節同樣的課程。
畢竟他們想要選擇的專業并不一樣,未來松田陣平是想要進工學部,萩原研二卻打算去法學部,伊達航也一樣。
松田本來是打算體驗幾個月課程,看看自己能否有精力獲得第二學位。如果可以的話會去再選個醫學類專業,而萩原研二則打算第二專業選理工類,爭取能多跟小則平黏在一起。
打算的很好、想象的也很美,可惜,松田陣平去至今都沒能來東大……并且再也來不了了。
伊達航很難過,失去摯友的痛苦讓他幾乎無法承受——但他還是硬撐著挺住了。
因為他知道有個人更難過,那個人也是他的摯友。但更是松田陣平的知己、半身、戀慕者,是比家人還要經常在一起的人。
那個人每天笑瞇瞇的上學,誰都看不出他失去了什么,只有伊達航知道,松田并沒有飛機失事,研二也不相信陣平出事了。他正在近乎瘋狂的尋找對方消失在世界上時留下的最后一次痕跡。
他聽說昨天研二又帶著同學去飆車了,現在擔心的不得了——他真怕有一天,萩會撐不下去。
“呀,小航,你是專程在這等我的嗎?”
萩原研二笑著跟摯友打了招呼,表情與之前的每一天都沒什么區別。
伊達航卻察覺到他今天腳步有些輕快。
“研二?”
萩原研二趁著沒人注意,隱晦的對好友眨眨眼睛,隨后出言調侃:“你也該多陪陪娜塔莉醬了吧,沒選過的課就不要來蹭了。”
因為對方的表情和暗示而升上一股近乎狂喜的情緒,伊達航把手揣在褲子口袋里,大拇指指甲死死的摁著自己的食指,他是個很冷靜也很聰明的人。但畢竟不像研二,能這么完美的控制自己的情緒。
于是高大健壯的少年低下頭,借口要給娜塔莉發郵件,匆匆的要離開。
萩原研二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眼底閃爍著三個多月以來第1次出現的輕松笑意:“既然來都來了,也別重色輕友嘛,把課上完吧?”
等到他們走進教室的時候,伊達航已經完成了情緒的控制和表情管理,他跟萩原向來關系好,坐在一起也很常見,萩原研二的朋友見他們兩個來了,直接往旁邊挪了挪,讓出了兩個人的位置。
整節課,萩原研二都沒有提起任何事情,伊達航本來焦急想要詢問的心也慢慢沉靜下來。直到下課后整理書本的時候,萩原研二跟朋友們約好要去打網球,這才在起身時低聲說了一句:“小陣平已經死了,在他回來之前,千萬記住這一點,任何人都不能說。”
伊達航愣了一下,什么都沒有回答,只是平靜的看了他一眼,隨后站起身,召喚著另外幾個朋友一起準備去圖書館找找參考數據。
就算是父親和娜塔莉,他也絕不會走路風聲……放心,他伊達航,對得起摯友的這份信任。
萩原研二知道小陣平沒事,因為他昨晚已經見到過對方了;也知道對方可能要很久很久才會回來。不然貓咪不會特意帶著對方來傳訊;更知道組織既然傳回了松田陣平的死訊,可能就沒打算再讓松田陣平這個身份出現。
不過都沒關系,不管松田陣平叫什么,他都是自己獨一無二不可代替的幼馴染。
他不會再像之前那么激進的去尋找對方了,其實他本來也要準備放棄幾條線路,因為前段時間他就發現自己被人盯著,他判斷出了那是組織的人,而三城秋的行為也驚動了組織,已經開始被人組織調查尋找。
他不能給親人和朋友帶來危險,更不能加入組織,就算小陣平說「沒關系」也不行。
發現兩撥人查到的兩個身份并沒有被聯系到一起,他松了口氣,將情報網交給藤原和小瑾小姐暫時托管。
從這一天起,萩原研二徹底表現的像一個花花公子大學生了,好像幼馴染的死亡只讓他悲傷了一陣子、瘋狂的一陣子,隨后就拋之腦后。
又過了一段時間,萩原研二察覺到對自己的監視基本上消失了,知道自己的身份沒暴露,組織也暫時沒有把他拉進去的想法,松了口氣,更加安心的等待松田陣平回來。
從這以后,在沒有幼馴染的日子里,4年過去了。
第139章 青年 當警察可是松田陣平從小的心愿嘛……
大學的畢業典禮上, 合照結束,萩原研二還沒來得及下臺,就已經被女生們團團圍住了。
“萩原君!聽說你早就已通過了考試, 很快就會去警校報道了吧?”
“研二君,已經決定要去什么分部了么?”
另一邊也被同學圍住的伊達航湊過來, 笑呵呵的拍著萩原研二的肩膀:“總之我已經決定要當刑警了, 嘛, 研二要不然一起來算了!”
如果陣平還在這里, 那么伊達航不會這么說,因為研二絕對是要跟著幼馴染當尾巴的。陣平喜歡研究炸彈, 說不定會很喜歡進爆處班吧?
那么研二估計會跟著去的。
掃視了一圈大學校園, 伊達航無聲的嘆了口氣。
但是, 那個人, 已經整整四年沒有任何消息了。
“好啊。”
有點意外的,萩原研二沒有傷感, 他非常自然的應了一聲, 眼睛彎起來:“能跟小航在一個部門就太好了, 我可是超——級期待的——”
伊達航看了他幾秒, 發現他一點都沒有難過的意思, 心里偷偷摸摸的松了口氣。
四年, 時間的流逝, 足以抹平一切。
——就算是切膚之痛。
從大學第一學年結束, 陣平仍然毫無消息。但伊達航已經不敢再找機會問研二「陣平有沒有消息」之類的話了。
說真的, 要不是因為研二這幾年來表現得非常正常,甚至還能再聚會的時候隨時提起陣平,伊達航真的要懷疑對方是不是已經瘋掉了, 當初對自己說過的話,是不是因為臆想了一個陣平傳遞過消息、告知自己還活著的事實。
他敢想不敢問,除了希望把人弄到眼皮子底下關照著之外,也沒有更多的辦法了。
伊達航從沒安慰過萩原研二說「這么多年了你也該放下了」這種話。
與娜塔莉甜蜜戀愛五年的伊達航非常明白萩原研二的心情——如果有一天娜塔莉音訊全無人間蒸發,他一輩子都不可能放下的。
況且他自己都沒放下,讓萩原研二忘了松田陣平這種話,哪能說得出口——那畢竟也是他從小到大的摯友。
——
晚上,伊達航帶著娜塔莉,與萩原姐弟一起聚餐。
萩原千速早就已經工作了,目前是是奈川縣的一名交通警察,她依然光彩照人、美艷奪目,騎著機車時幾乎能夠吸引在場所有的目光。
但是比起以前,她顯得成熟穩重很多。
伊達航想了想,大約就是陣平墜機的消息傳來之后的那段日子吧。
那段愁云慘霧的時間,在記憶中都幾乎是灰色的。他和千速姐一直在松田家陪著陣平的父母,萩原研二卻連葬禮都沒有參加。
他好像突遭橫禍后變成了一縷幽魂,尸體早就已經不在了,靈魂卻仍然倉皇的在城市里逡巡,好像在尋找什么丟失的東西,又好像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已經死去。
松田父母沒有責怪他,愛惠女士流著淚望向靈堂上的照片,說畢竟自己也不想看到這個場面。
本來性格灑脫又愛玩的千速難得眼眶通紅沖了出去,騎著摩托車找到了正在飆車的弟弟,兩個人一個比一個瘋的飆車,最后姐姐還是成功的把車攔停。
萩原研二下了車,眼神茫然的看著姐姐,或許是在等熟悉的拳頭落在自己身上吧。
但萩原千速卻沒像以往那樣揪著耳朵讓弟弟跟自己回去。
她安靜的給了弟弟一個擁抱,告訴他:“你還有家人。”
你不是從此以后就孤身一人了,不要忘記這一點。
那大約是除了見到神秘三花貓之外,萩原研二唯一一次在人前表現出軟弱與痛苦的樣樣子。
——
海鮮自助吃到一半,趁著好友被千速姐指使去排隊領限量的澳龍,伊達航低聲問:“丈太郎叔叔和愛惠阿姨最近怎么樣?”
萩原千速撩了一下自己的長發,用帶著點懶散又無奈的語氣說道:“他們身體很好。”
失去獨子的痛苦,并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散,只不過不再那么催心裂肺。松田夫婦已經盡量保持平和積極的心態,精力加倍的投入到工作之中。加上鄰居因為過度擔心經常要輪番上門做客,宅子里總是熱鬧的,日子也不算多難過。
但你要問他們生活幸不幸福,快不快樂——就算是萩原千速這樣灑脫的女人,也沒辦法,昧著良心說一聲「他們很好」。
嘆了口氣,萩原千速朝著人群看了一眼。
“但總的來說,叔叔阿姨總還是能擺脫夢魘,逐漸走出陰霾。”
不像有些人,表面上永遠看起來陽光又燦爛。但偶然在節日團聚的夜晚,她會看到弟弟坐在能夠望到松田家倉庫位置的墻院上,沉默的抽一整晚煙。
突然失蹤的幼馴染就好像陡然抽掉了研二胸口的肋骨,從表面上什么都看不出來,可只要捂住胸口的位置,就能感覺到柔弱的肉團攪擰著血管,被深深壓抑在生著毒瘡的胸膛,只要稍微一用力,就能爆裂開漫天的污血。
伊達航又想起當年萩原研二說過的話,說陣平會活著回來……他不自覺的閉上眼。
唉。
等到萩原研二艱難的從人群中捧著大盤小盤回來的時候,姐姐正在與好友和好友女朋友聊天。
“娜塔莉醬之前不是申請了帝光中學的英文教師嗎?怎么樣怎么樣?”
金色短發的女性羞澀的低頭:“啊,已經通過了。”
萩原姐弟同時眼睛一亮,伊達航則同樣有些害羞的搓了搓手:“呀,就是因為這個,我才想請大家吃飯,給娜塔莉慶祝慶祝。”
面對姐姐倆揶揄的笑容,這個身高已經突破兩米的成熟男人撓了撓頭發,聲音壓低了些:“我明天會跟娜塔莉去北海道見她的父母,然后接叔叔阿姨來東京見我的父母……這段時間或許會很忙,研二,過陣子,我們在警校見。”
萩原研二用力的點頭,臉上綻放開燦爛的笑容。
他們要見父母——這真是太好了。
上輩子班長與娜塔莉可是在畢業后的第6年才準備讓長輩們互相見面,現在提前了這么多,他們應該很快就會結婚了吧?
這是不是說明,班長的命運與上一世已經不一樣了?
青年微微垂下眼眸,笑容極為真摯,也很溫柔。
這一切本來就不一樣了,不是嗎?
——
就在伊達航與萩原研二暢談聚餐的這個夜晚,成田國際機場。
Vip通道走下一名穿著黑色長褲和皮夾克的年輕男人。
他身高肩寬,腰部的線條卻極窄窄的收進去,流暢的過渡到那雙形狀修長又富有肌肉力量的長腿,超過185的身高和精壯的肌肉,讓行李箱在他手下被襯托的無比小巧,簡直像在拎著挎包漫步前行。
從通道的進口拐彎,避開熙攘的人群,進入機場的某一層地下通道,隨后走到人煙稀少的特殊停車場,穿著一身西裝的司機恭敬的彎下腰,接過男人手上的行李箱,他迎上后座,然后才從后方繞到駕駛位,關上了車門。
“梅斯基特大人,我們接下來去哪?”
能摘下墨鏡,露出英氣逼人甚至讓人有些呼吸不暢的俊美臉龐,鳧色瞳膜無比冷淡,卻又無端的有些綺麗。
“7號安全屋。”
松田陣平摸了摸自己被隱藏在微長卷發下的寶石耳釘,隱隱約約的勾起一絲笑意。
并不明顯,這個角度也不會被司機看到。但這個笑意仍然如同冰雪消融那樣一閃即逝,沒有被任何人捕捉到。
“接下來你會有長期的潛伏任務。”
一家高檔會員制餐廳的2樓,內部備用電梯直升轉彎的第一個包廂,整個路途沒有監控,室內裝修也豪華異常,正是梅斯基特口中的7號安全屋。
這個時候,霍蘭斯就站在餐桌旁,垂眸盯著三年沒見過的弟子。
卷發青年已經徹底成年,無論是從體型還是嗓音,都已經透露著成熟的男人氣質,那張臉也更加棱角分明,帥的驚天動地。
但他身上那股勁兒沒什么變化。
冷淡又散漫的,帶了點困倦和漫不經心。但對上視線的時候,卻又會因為對方如刀鋒一樣銳利的眼眸而有被冰雪迎面浸泡的錯覺,讓人瞬間就會變得清醒。
那種旁若無人的性格更是沒有變化,他一邊熟練地抽出的煙吞云吐霧,一邊翹著二郎腿靠在沙發椅背上。仿佛全然看不到餐桌邊或站或坐的4個代號成員。
“我倒是沒什么意見,畢竟當警察可是松田陣平從小的心愿嘛。”
卷發青年這么說著,慢條斯理吐出個煙圈來,“既然先生要讓我重新使用松田陣平的身份成為警察,我當然不會拒絕,不過我怕是瞞不住松田陣平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如果一定要去,還是先擺平他吧?”
少年冷淡的吐出一個名字,“萩原研二。”
第140章 鄰居 我是新搬來的萩原
坐在餐桌兩邊的是兩個老人。
他們一個穿著管家的服裝, 長得文質彬彬,戴著眼鏡和圍巾,不管從哪個角度, 都是標準的模式化日本財閥管家。甚至他臉上慈祥的笑容和紋路都像是二次元1:1雕刻出來的。
當然, 他的本質本來就是管家, 是曾經的日本第一財閥烏丸家族BOSS, 烏丸家主的心腹, 托蒂。
而且他身邊不遠處,坐著一個穿著黑西裝的老人, 他笑的慈眉善目, 兩撇小胡子連同紋路都向地面垂著, 嘴角卻上揚, 深邃的輪廓和高聳的鼻梁招式的他有外國血統。
他正是枡山財團的董事長、黑衣組織的長老之一,皮斯克。
雖然沒見過松田陣平幾次, 但這兩位老人實際上都算得上是看著松田陣平長大的, 即使他們對這個青年未必能有多少真情實意, 但是聽見松田陣平提及萩原研二時候的語氣和表情, 甚至松田陣平提及「松田陣平」對于, 都讓兩人露出了唏噓:“梅斯基特, 不, 從今天開始, 你就是松田陣平了……他是你的幼馴染,不要說這種話。”
靠在窗前的金發女人嘴角勾起嘲弄的笑意, 也不知是在嘲笑誰——她懶洋洋的晃動著酒杯,略微沙啞的聲音,拖的老長:“啊, 那么討人喜歡的帥哥,滅口可就太可惜了——你覺得憑著你這張臉,用現在的表情和心態回到松田家,就能被外界順利的承認是松田陣平了么?就算裝也好,對你萩原研二好一點吧,他可是松田陣平的「幼馴染」哦。”
卷發少年不以為意的咬住煙嘴:“就算松田的父母不承認跟我也沒什么關系。反正我已經用松田陣平的身份通過了國家公務員考試,東大也一直保留著我的學籍,作為國際交換生,我每年的考試成績可都是全a呢。”
“至于萩原研二……不,「Hagi」,松田陣平是這么叫他的對吧?真肉麻。”
“我不會隨便把他滅口的,他要是出事,突然回來的松田陣平可是第一個有嫌疑的人。”
松田陣平站起身,目光一點都沒落在自己的兩任監護人身上,而是走到托蒂的身邊,從暗袋里掏出了兩指寬的長盒子遞給他:“這是我給先生帶回來的禮物,北美前陣子亂成那種程度,就是為了它。”
托蒂愣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雖然勉強控制著表情,手卻幾乎是立刻就抓住了那只盒子。
前幾個月北美都掀翻了天,幾萬不法狂徒都在高額懸賞的刺激之下瘋了一樣的找這個東西,那邊的黑道打的血流成河。甚至各國情報機構都派了人去攪渾水,沒想到就這么被梅斯基特大搖大擺的揣回來了。真不愧是如今地位已經直逼高層的梅斯基特……托蒂心中感慨之余,頓時覺得有些坐不住:“那么今天就這樣吧,你的這次任務時間很長,先生說你這幾年也辛苦了,算是給你放個假,你可以自己選擇聯絡人,有任何問題,貝爾摩德都會幫你。”
他要立刻把這東西拿回去見boss。
——
松田陣平最后拒絕了「回松田家」的建議。
“我的任務是以松田陣平的身份成為警察,沒有必要去陪他父母過家家。”
松田陣平拽下墨鏡,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望著車窗外飛逝的路燈,沒什么表情在臉上顯露出一絲隱藏極好但又極深的疲倦。
“前面路口把我放下就行,警校開學的日子,我會出現的。”
甚至不想讓對方送自己去安全屋。
霍蘭斯抓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路燈不斷晃進來,將他的臉色照得慘白。
十幾年過去了,霍蘭斯已經三十多歲。但是容貌依然很年輕,那雙下垂的眉眼讓他顯得有點頹廢。但他已經很久沒有蓄起胡茬,頭發也習慣了側分。于是俊美的臉就更加明顯的顯露出來。
他已經不需要胡須之類的東西來掩蓋自己細微的神色變化了,笑容不變的霍蘭斯鎮定的點點頭,語氣里甚至還透著慈愛:“好,都聽你的,但是至少讓我拿到這次順回來的戰利品嘛,別急著趕我走呀。”
他利用這雙與某人有點相似的下垂眼請求梅斯基特的時候,基本是無往不利的,據他觀察,似乎連陣平本人似乎也沒注意到這一點。
果然,松田陣平看了一眼駕駛位上頻頻回頭看著自己的男人,眼底的冷漠似乎散了一些:“好,去你的安全屋。”
盡管答應了,但還是不愿意暴露自己的安全屋。
這已經是很好的預兆了,霍蘭斯笑嘻嘻的答應著,深踩油門逐漸加速。而坐在副駕駛一直沒怎么開口的貝爾摩德則無聲的收回暗中觀察的目光,似乎陷入了沉思。
“這是你這個月的藥。”
霍蘭斯的安全屋在一處居民樓里,門口寫著「綾瀨偵探事務所」的字樣,從外到內都亂糟糟的,透著一股子酗酒胡子胖大叔偵探的味道。
接過一瓶看起來長得跟外面最火的復合維生素保健品一模一樣的瓶子,揣進口袋,卷發青年不動聲色的順手摸了一把擺滿了書本的桌子邊緣。
很干凈,霍蘭斯應該有定期打掃整理。
情報販子大多數都是這樣的,隱藏在各自的職業下,偽裝成普通人,實際上全都有點控制狂的潛力,不會真的允許自己的地盤生出什么不可見的污漬。
貝爾摩德則坐在房間里唯一的沙發上,慵懶的舒展著肩背,長發毫不顧忌的散開在沙發靠背上。松田陣平目光掠過這個女人,心中一動。
她應該與霍蘭斯很熟悉,知道、或者觀察到了霍蘭斯的習慣,否則一個衣著精致的人,不會這么毫無顧忌的在這樣亂糟糟的地方坐進與身體接觸面最大的沙發里,更不可能允許自己的頭發沾染可能布滿灰塵的地方。
霍蘭斯看著自己的弟子,對方目光漫無目的的掃著房間內的設施,看起來有點神游天外,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樣子,不過身材倒是比四年前剛從實驗室接出來的時候要強壯的多了,臉色很健康。
不知道對方正在心里編排自己和貝爾摩德的關系,霍蘭斯叮囑道:“因為你要去警校報道了,所以科研部改良了藥物的包裝和成分,你就把他當成桌面擺設,萬一藥物落到別人的手中也沒關系,吃一顆兩顆也不會影響健康……不要因此而影響到你的任務。”
松田陣平于是皺眉:“為什么會均到別人手中?而且你們為什么非要送我去警校啊,蘋果酒不是在警視廳呆的好好的?”
貝爾摩德悠然道:“那個人的身份已經太高了,反而不能輕易的插手一些案子。但松田陣平不一樣,他可以是個正義凜然又才華橫溢的年輕警察,身為職業組,憑借你的頭腦和身手,你完全可以很快就成為年輕一代的中流砥柱,給組織帶來更多的便利。”
她勾起唇瓣:“梅斯基特,這可是那位先生的想法,你不想幫助我們尊敬的BOSS么?”
提起BOSS,卷發青年眉宇之間的不耐和煩躁倒是消退了一些:“既然如此,那就這樣吧……你們要的東西我存在銀行了,鑰匙在這,沒什么事我先走了。”
他剛回來,要處理的事一大堆,尤其是松田陣平的身份。
貝爾摩德輕輕一笑:“放心,我都處理好了,所以我們才讓你先跟萩原研二見一面么……只要身為幼馴染的他承認你就是松田陣平,那么就不會再有人懷疑你的來歷。”
卷發青年倒也不在乎誰的懷疑,他哂然轉身:“反正我與松田陣平的DNA是一樣的,誰懷疑都沒有用,況且我現在想起萩原研二,腦袋里只有他糾纏不休的樣子,能不見就不要見了,你們也不希望在警校開學之前,我就因為殺死松田陣平的幼馴染而影響到任務吧?”
——
青年離開了很久,霍蘭斯才無聲的嘆了口氣。
“阿拉,雖然當年是你勸我留萩原研二的命作為韁繩,到那時現在看來,似乎作用不大呢。”
金發的女人流露出了危險又嘲諷的笑容,“那個「松田陣平」已經徹底消失了,梅斯基特、或者是神無命,他似乎對萩原研二這個名字沒有任何反應呢,親手葬送了弟子靈魂的感覺怎么樣?至今仍然是桑格里厄黑名單用戶的霍蘭斯偵探?”
卷發的青年不在面前,霍蘭斯看著金發女人,倒也不再露出好欺負的沒用表情,他本來就是BOSS的心腹,這些年在組織的權勢逾盛,眼眸的威壓越發積重:“他回了東京,美國分部就要你去主持了,那邊可是組織除了日本之外最大的分部。如果出了什么問題,那我們才到了真的難受的時候,貝爾摩德。”
“嘛,倒也不用急著趕我走,我又不會對已經完全不聽你話也不喜歡你的弟子怎么樣。”
金發女人一撩秀發,站起身來,“我的去向不用你來擔心,霍蘭斯,既然你覺得只有美國分部的事情才會讓你真的難受,那我就去找桑格里厄喝茶了,順便告訴她你隱瞞了梅斯基特回國的消息……反正你也完全不在乎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對吧?”
女人發出沙啞的、魅惑的笑聲,悠然的離開,留下組織權勢赫赫滿身威壓的霍蘭斯呆站在原地。
很久,他才坐會到椅子上,把臉埋進雙手之中,發出了低沉的嘆息。
“嘖。”
——
卷發青年離開偵探事務所之后,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他先是去了商場,在監控的死角進入一家服裝帶店,換掉了一整身衣服,然后帶著帽子、摘掉了墨鏡,從商場的后門離開,無聲的走入小巷。
七扭八拐的小巷走到盡頭,出口處正好是一個公交站臺,他用棒球帽壓住自己的卷發,上了車,做了3站路,在一家銀行門口下車,最后坐進了一輛出租車內。
“杯戶公園南側入口。”
松田陣平說了個地址。
“老板,那邊現在正在戒嚴,聽說是出了命案。”
司機發動了車子,穩穩地朝前行駛。
“那就去杯戶百貨商場,西側2號門。”
司機摘下口罩,露出一張非常典型的日本人長相的中年南熱面孔,他樣貌敦厚,聲音平和,臉上似乎具象化的寫著「可靠」兩個字。
他從后視鏡看了一眼后座上的青年,棕色的溫和眼眸變得通紅,抓著方向盤的手不由得越發用力,青筋在手臂蔓延。顯然,他用了很大力氣阻止自己發出什么動靜。
松田陣平卻沒有睜開眼,只是冷淡的開口:“開快點,我還有工作。”
——
杯戶百貨商場人流喧鬧,青年拎著紙袋轉過身,正好撞到一個抱著兩個盒子還拎著一個大工具箱的壯碩男人。
松田陣平皺起了眉,隨手幫這個身高和體重大概都一米八的壯漢撿起了工具箱,工具箱甩在地上的時候鎖扣已經開了,卷發青年饒有興致的看了看這些很專業的工具,眼神有點迷戀的摸了摸角落里形狀奇怪的卡簧,這才把工具箱合起來交換給對方:“抱歉。”
可能是東西太沉了,對面的壯漢不知道怎么回事,伸向工具箱的手居然有點如同激動一樣的顫抖:“沒關系……沒事。”
聲音也有點抖。
松田陣平自然而然的流露出對陌生人抵觸和警惕的情緒,后退了一步:“沒事就行。”
——
因為過幾天就要去警校了,松田陣平在警校附近租了一間房子,這里作為「松田陣平」的居住地,使用了「松田陣平」的名字。
用了一整天的時間把房子整理好,卷發青年感覺有點餓,低頭看了看手表,果然到了吃晚飯的時間。
他還缺一些生活用品,用來在警校住校的時候使用,他記得之前搬來的時候,附近有一家很大的超市,超市樓下有壽司店、拉面店與甜品店。
吃過飯正好買點東西……卷發青年這么想著,推開了公寓的門。
隔壁正好也有人新搬過來,工人正哄哄嚷嚷的抬著沙發,狹窄的走廊里,松田陣平暫時后退了一步避讓,隨后聽見身后傳來年輕男人帶著笑意的聲音。
那個聲音非常低沉好聽,像是大提琴一樣優美的音色,甚至瞬間就穿透了嘈雜的搬家現場,鉆進了松田陣平的耳朵。
松田陣平不由得站在了原地,向那個方向望去。
那個人轉過身來,面向他,露出了彎彎的眉眼。
“你好,我是新搬來的萩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