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隊友 你沒下毒吧?
現(xiàn)在的網(wǎng)絡還沒有未來那么發(fā)達, 高三的松田暫時還沒有暫網(wǎng)絡上看到什么「佛州人奇葩多」的梗。
從官方用護照在正規(guī)途徑入境的松田陣平暫時還沒遇到那些傳說中的奇葩,他順利入境,然后被交流學校劃分到「特殊人才」隊, 隨后被單獨帶走,當天, 他順利的脫身, 乘上了前往邁阿密的飛機, 準備到指定的酒店與這次的共同執(zhí)行任務的組織成員匯合。
——匯合失敗。
大西洋形成的颶風從佛羅里達西海岸登陸, 一路席卷三面環(huán)海的半島,狂風暴雨海鮮與樹木橫飛的天氣中, 拿著「神無命」的20歲假身份和同名真駕照的松田陣平被困的酒店, 在頻繁停電斷網(wǎng)的間隙艱難的收到了一條郵件——他偷渡來的合作對象乘坐的那艘船翻在海里了。
然后他又收到了第2條郵件, 是他墜海的組織同事發(fā)來的。
消息非常簡潔, 只有一句:“已上岸,按預定時間調(diào)查, 無法確定匯合日期。”
所以說雖然船翻了, 這個人卻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已經(jīng)上岸……或者他根本就沒在這艘船里面?
那么他為什么沒有告知佛羅里達分部的人呢?
因為他認為這個分部的組織成員已經(jīng)不可信了, 每一個人都有可能背叛。
而被分部組織成員一路接到酒店來, 甚至現(xiàn)在還困在酒店的神無命, 此刻正翹著剛洗完的小卷毛望著窗外的東倒西歪小草一樣漂泊的闊葉樹們。
好狂暴、好顛的虎狼窩啊——
當天傍晚, 颶風風勢稍緩, 狂暴的大雨卻越發(fā)夸張, 好像天空有什么妖怪正在傾盆潑水。
門外端著食物偽裝成服務生的組織成員沒能敲開梅斯基特的門。
房間里傳來少年不耐煩的聲音:“不吃,別來煩我。”
服務生只好推著餐車離開。
第2天, 風力終于明顯下降,暴雨卻仍未停歇,當?shù)氐拇柍蓡T親自換了衣服, 推著餐車來勸說從日本總部過來的「嫡系代號成員」用點早餐,他們真沒下毒,也沒背叛啊!佛羅里達在上!
這次,房間內(nèi)無人應答,代號成員用磁卡打開房門,只見一室清冷,門窗皆緊閉,而總部派下來的「監(jiān)察大臣」,年輕到一看就沒成年的那個少年,已經(jīng)不見蹤影。
代號成員魂飛魄散的撲進去,心想不會是被人擄走了吧?組織內(nèi)部的反動派連那個實驗室都摸到了,說炸就炸……唉,要是這少年神通廣大自己跑了就算了。
等等,算不了啊!Boss派來的人,一個兩個的都神秘失蹤,之前那個還能怪颶風,現(xiàn)在這個都已經(jīng)接到酒店了,萬一也失蹤,BOSS一怒之下不會派整個美國分部的人來圍剿吧!
雖然佛羅里達州的組織成員常年混跡于犯罪都市之中,戰(zhàn)斗力很高。但是美國這片混亂的國土哪個分部戰(zhàn)斗力都不低的!不要啊BOSS給我個機會表現(xiàn)忠誠——
然后他就在吧臺的桌面上看到了一張壓在水杯下的便簽紙。
那個少年的字龍飛鳳舞,與他的人一樣囂張又透著力度。
【出去轉(zhuǎn)轉(zhuǎn),房間給我留著。】
代號成員驟然轉(zhuǎn)頭看向窗外,此時雖然風力已經(jīng)銳減,但仍然暴雨不斷。不管是打傘還是穿雨衣,都會很快被斜著飛的雨水角度刁鉆的淋成落湯雞。
梅斯基特,你去哪兒了啊!
抓狂的代號成員感覺手機振動,趕緊掏出來接電話:“什么?誰讓他們出動的……都死了?”
——
松田陣平其實昨晚就已經(jīng)離開了這家酒店。
別問颶風天的組織成員怎么離開酒店的,這是秘密。
總之,他在房間里留了個竊聽器和錄音機(這是颶風時期的雙重保險),又用音響和錄音筆鏈個鏈接,做了個簡單的機關(guān),只要房門的門鈴被按動,并滿足一定分貝的聲音觸發(fā),就會自動播放錄音。
松田陣平半夜?jié)皲蹁醯牡诌_備用的秘密據(jù)點,渾身上下都已經(jīng)被狂暴的將水打透了,就連平時桀驁不羈的卷毛也失去了往日的上揚弧度,倔強的維持s型緊貼在少年線條過分優(yōu)越的大好頭顱上。
這里是BOSS事先給他發(fā)送信息告知的地點,是「萬一有緊急情況用來避難的秘密基地」,也就是說,佛州分部的成員是不知道這個地點的。
手指扣住房門把手的時候,松田陣平微微勾起唇角。
但他的隊友是知道的。
這種秘密基地,總不可能還安排一個人專門來迎接他吧?
那么現(xiàn)在隱藏在門后方,呼吸與存在感都幾不可聞、就隱然散發(fā)著比樓外的狂風暴雨還要令人恐懼的黑暗氣息,就是他這次的隊友嗎?
他沒有半分停頓,果斷擰下去,推門走進了這間公寓。
與門后之人的搏斗發(fā)生在電光火石的剎那之間。
對方槍口指向他太陽穴的同時,他已經(jīng)橫肘用力,正對對方的胸口。
而這個人反應非常迅速,他的手肘并沒有真實的擊中對方,黑暗中,那人側(cè)身提膝,反擊的同時,那柄手槍也在半空中驟然一轉(zhuǎn),槍柄砸向松田陣平的腦袋。
松田方才一擊,也只是佯攻,他總不會親自把自己送到對方懷里去,由此而被反制那就太愚蠢了。
他虛晃一招,肘擊頓時變成向上挑的拳頭,對準對方的下頜。
對方直接閃開。
而借由這個動作,松田陣平向下一矮身,躲過對方橫擊的槍柄和膝踢,隨后猛的轉(zhuǎn)身,從衣服口袋里掏出他常用的那把左輪,頂住對方的眉心。
與此同時,對方的槍口也抵住了松田的心臟。
此時不管是誰開槍,估計都會只能落得兩敗俱亡的場景。
房間內(nèi)安靜的幾秒,直到狂暴的風雨傳來的細密敲打聲重新沖入耳膜,松田陣平這才率先把槍收回來,他順手摸索著在門上打開燈光開關(guān),然后滿不在意的頂著對方冷漠的眼神走到餐桌邊,指了指餐桌上的那一壺還有溫度的咖啡:“你沒下毒吧?”
這么說著,他轉(zhuǎn)過頭,開始認真打量自己未來一段時間的隊友。
然后他就微微瞇起眼。
怎么說呢,眼前的男人比他大不了幾歲,大概是20歲出頭的樣子。
這人看起來似乎有些歐洲血統(tǒng),面容深邃,身形高大。有著一頭非常耀眼的銀色長發(fā),柔順在燈光下幾乎泛著光澤。然而這頭銀色的長發(fā)并不能為他冷硬的面容帶來任何柔和感。反而那雙幽深墨綠的銳利眼眸襯托的他像一只領(lǐng)頭的銀狼。
銀色長發(fā),孤傲眼神,強大又兇惡——這正是他事先得知的,這次任務隊友的相貌特征。
松田陣平微微挑眉,雖然剛剛問了下沒下毒。但他也沒懷疑對方想毒死自己,直接拿空杯子給自己倒了一杯還有余溫的咖啡,也不喝,只是朝著對方晃了晃杯子:“你就是琴酒(Gin)啊?”
一頭卷毛、態(tài)度囂張,身手非常強悍的未成年。顯然琴酒也并非對松田一無所知,那雙如同激光刀一樣的眼睛掠過少年的身形,琴酒并不意外收起自己那把古董槍,發(fā)出一聲如同冷淡又像是嘲諷的嗤笑聲:“Mesquite,果然如傳說中一樣,是個傲慢的小鬼。”
松田陣平把那杯咖啡灌進肚子里,皺著眉頭把杯子放到桌面上:“不用久仰,我先去洗個澡,換身衣服,你自便吧。”
卷毛反客為主的去衣柜里劃拉了兩件事先就被準備好的通用型號衣服,找了件180尺碼的,拎著進了浴室。
琴酒安靜的看著少年的背影,嘴角勾起一絲興致盎然的笑意。
雖然并不友好,卻足夠有興致。
通過自己一條信息就推斷出問題所在,能在這種天氣下離開據(jù)點順利匯合,又能在身手上跟自己過招——
僅憑這些,他就已經(jīng)具備成為代號成員的資格了。
況且據(jù)他所知,梅斯基特的特長并不在這些上。如果需要身手和頭腦絕佳的成員,他自己來就夠了。
武器改造、機械改裝,梅斯基特是組織最好的工程師之一——并且絕對會成為之首。
這是來之前那位先生告誡過他的,那位先生的命令是配合、保護、觀察。
而方才初見面的襲擊,就是琴酒的觀察方式。
雖然這個小鬼態(tài)度非常旁若無人,但琴酒并不在意未成年小鬼的狂吠,他只需要知道對方是否有資格成為自己要去配合的隊友。
于是松田陣平洗了個戰(zhàn)斗澡,換上了一身非常學生氣的白色襯衫和休閑褲從浴室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坐在沙發(fā)上閉目養(yǎng)神的琴酒。
不得不說,氣場還挺強的,或者說這個男人是松田陣平在組織內(nèi)呆的這幾年,見過氣場最強大的男人。
氣場強大到不像一個現(xiàn)實中會存在的殺手,更像是電影里的那種傳說的,永遠穿著黑風衣架著狙穿梭于黑暗中的超級刺客。
嘛,不過那種氣勢在松田看來,樣貌、發(fā)色和手上的古董槍都是加分項,排除掉這些,琴酒也只是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組織成員,最多就是看起來比較兇——呵,他堂堂神無命難道不是一樣滿臉兇惡么?
于是少年一屁股坐在琴酒的對面,把自己的手機放到矮桌上,神色輕松的道:“趁他們還不知道我跑了你活著,今晚,我們?nèi)タ粗F(xiàn)場吧?”
“畢竟這樣好的天氣,正適合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任務,你說呢。”
琴酒看了一眼窗外讓椰子樹正在瘋狂跳甩頭舞的黑暗天氣,嘴角居然勾起一絲笑容。
“不錯的提議。”
第92章 禁錮 滾出去
佛州的兩瓶酒正在狂風暴雨中勇闖颶風速通邁阿密, 而在東京,萩原研二的生活也過得水深火熱。
這種水深火熱,并不是他遇到了什么災難, 或者是遇到了組織之類的黑惡勢力。
在松田陣平抵達美國、發(fā)了條報平安的郵件當晚,萩原研二久違的開始做夢。
他的夢境斷斷續(xù)續(xù)維持了好幾年, 盡管每天夢到的都是那些碎片化的場景, 但跟著「黑方」, 他現(xiàn)在對于組織的了解, 其實并不遜色于小陣平……或者說要比他還多。
畢竟作為情報販子的黑方掌握的情報和發(fā)展的方向與技術(shù)人員松田陣平并不一樣,當然, 上面這個論點也是他根據(jù)「黑方」的經(jīng)歷總結(jié)出來的。
而上了高中之后, 他的夢境中開始斷斷續(xù)續(xù), 摻雜一些不可言說的部分。
而這些不可言說的夢境, 主角之一,就是他心愛的、唯一的、永恒的、最好的幼馴染。
這讓他當初著實心驚肉跳萎靡不振了一陣子。
畢竟不知從何時開始萌生的感情, 絕對無法說出口的心思, 他已經(jīng)做好了這一生都做個快樂的單身海王, 以摯友、靈魂知己和唯一幼馴染的身份, 永遠的陪著小陣平。
這是遠比愛情堅不可摧的感情, 是絕對不會被任何人拆散的感情。
小時候的萩原研二尚且年幼, 不懂得為何一夕之間, 與他親密無間的小伙伴忽然會變得冷漠決絕, 會抵抗所有人的接觸,會用那樣痛苦的眼神看著除了他父母以外、生活中的每一個人。
包括他。
但少年終有長大的時候, 他知道的越多,也了解的越多,就越不敢回想7歲那年的記憶。
但隨著少年的長大, 越來越無法控制的察覺到自己心中情感的時候,盡管有時會覺得遍體生寒。但他還是會閉上眼睛,默默的回憶已經(jīng)逐漸變得模糊的那段絕交之前的時間。
僅僅隔了一個周末,僅僅兩天沒見。
小陣平忽然就變了。
他的眼神冷漠又倦怠,像是暮色垂野中,墳墓上方垂下的暗青陰影,透著荒涼的寂靜。
他抗拒一切接觸,尤其是皮膚接觸……尤其是他。
他至今也無法理解。
小陣平是否遭遇到了他想象中的那種事情?如果是的話,那個人是誰?小陣平已經(jīng)強大到如今的地步,難道還不打算把那個人揪出來暴揍一頓嗎?
但是為什么最被抗拒的就是自己?
自己明明什么都沒做——他怎么可能做傷害小陣平的事情。
百思不得其解,但沒關(guān)系,萩原研二很小就學會了如何把情緒隱藏在輕挑的笑意之下。
只要他陪著小陣平,總有一日,他能找到這個理由。
年幼的他或許無力,但是現(xiàn)在,不管怎么樣,他都能保護好小陣平的,他發(fā)誓。
當他做下這種決斷調(diào)整好心態(tài)后,這種類型的夢出現(xiàn)的就比較少了。
更多時候,他依然是「黑方」的背后靈。看著對方游走于黑白灰地帶之間,看著對方構(gòu)建情報網(wǎng)、收攏資源,看著對方為組織執(zhí)行任務,手下逐漸沾染濃厚粘稠的血腥。
在這個時候,他其實已經(jīng)將這個人跟自己分得很開了。
不管這個神奇夢中的「黑方」是什么人,是劇本幻象又或是平行世界的波段投射到自己的腦海中,總之他不會是自己。
從看到對方為了保守自己身份的秘密而殺死無辜的女孩開始,夢中割斷少女的喉嚨噴涌著鮮血,逐漸失去光芒的瞳孔反射著「黑方」嘴角勾起的笑容……萩原研二就已經(jīng)知道,這不會是自己的未來。
所以當這一晚進入夢境時,萩原研二愣了一秒。
因為今天的視野非常少見的,是漂浮在半空中的。
他不再是從「黑方」的眼睛看世界,變成了上帝視角。
「黑方」穿著一身暗紫色的西裝,頭發(fā)被攏到腦后,這身西裝的顏色雖不常見,做工卻非常精良,而他腕上戴著的手表也低調(diào)昂貴。
看來「黑方」是剛剛出席了一場門坎不低的宴會。
盡管確認對方并不會是自己,但是多年來的夢境,還是讓他耳濡目染了情報販子的思考方式,本就思維敏銳的少年收集著信息,在心中匯總。
這里似乎是一片別墅區(qū),人口密度較低,私密性很好,「黑方」一邊朝前走,一邊把手插進頭發(fā)里,將造型的頭發(fā)梳開來,遮住他冷硬而棱角分明的臉頰。
萩原研二心中一動——黑方接下來要去的地方,似乎令他感到放松。但又有些壓力,因為他的步伐開始拖沓起來。
他對這個地方應當是既期待又恐懼的。
什么地方居然能讓頂著極道團伙幾十口槍都笑意盈盈談判,巧用話術(shù)讓他們當場內(nèi)部反水的「黑方」如此躊躇?
萩原研二簡直有些好奇了,但是本著對「黑方」,或者說對自己的了解,他又覺得有些不安。
就算他確實能分清自己「黑方」絕非同一人。但這種不安的同頻還是讓他覺得心臟加速跳動。
這間別墅隱藏于高墻和樹木環(huán)繞之間,比起周圍盡量引進陽光的設置,這間別墅就好像建在深山中的古堡。仿佛里面居住著什么不可被陽光直射的吸血鬼,需要在綠蔭叢下茍延喘息,才能窺視那一點斑駁的金色碎片。
這不是自己喜歡的風格。
萩原研二飄在「黑方」的身旁,感覺自己有些緊張。
好像有什么他一直在門外徘徊而不得踏入的巨大秘密,即將掀開幕簾,將一切都攤開在他的眼中。
「黑方」推開門,走了進去。
緊張兮兮的萩原研二也跟著飄進去,目光迅速地在房間里逡巡。
什么都沒看到。
這應該是「黑方」經(jīng)常居住的安全屋,雖然設施比較簡潔。但卻有著生活的氣息,窗臺前僅有的一點陽光下籠罩著盆綠植,在星星點點的陽光中顫顫巍巍的生出一枝花苞。
「黑方」先是給這盆花澆了點水,然后才脫下外套,徑直走過餐廳,走進位于1樓的內(nèi)室。
萩原研二注意到這扇門外側(cè)被鎖著,是那種與整個別墅的裝修設計都格格不入的分體式大鐵鎖,厚重的大門阻隔了這把鎖的一切接觸途徑,就算里面關(guān)著小陣平這種機械天才,也不可能憑空探過身子來拆鎖。
嘛,但是如果是他和小陣平的話,完全可以把整扇門都拆了,他們都是體力驚人的大猩猩!進化過的那種!
阿飄萩原研二嘴角的弧度在大門打開之前的那一秒還翹著。
「黑方」推開門,這是一間約百平方米左右的寬敞房間,入門處左面墻壁有一整排酒柜,正前方則是巨大的純皮質(zhì)沙發(fā),沙發(fā)寬敞的像船柔軟的像云。
沙發(fā)的對面放著鑲嵌在隔斷墻壁上的超大電視,再向后,隔斷墻壁阻擋不住的超大圓形高床映入眼簾。
萩原研二的目光從酒柜旁拆掉一半的鎖,滑到茶幾上大約是遙控器的一堆零件,再跟到內(nèi)室丟在地毯上橫七豎八的扳手和鉗子,胸膛中升騰起的不安如同洶涌澎湃的海水,逐漸蠶食了原本寧靜的沙灘。
「黑方」對一切都視若無睹,甚至還笑瞇瞇的低頭把工具都塞回工具箱,放回角落里,然后才掀開大床上方懸掛下來的重重簾帳,俯下身去,環(huán)住了床上昏昏沉沉正在深眠的男人。
這個男人有著凌亂的卷發(fā),嘴唇和膚色都異常的蒼白,是那種常年不見天日的、近乎尸體一樣的冷霜色。
他身上穿著一件寬大的T恤,下半身隱藏在被子中,整個人都以一種幾乎蜷縮的睡姿,把自己裹在被子中。
為、為什么,「黑方」要把小陣平關(guān)在這里?
還沒等思緒混亂的萩原研二給自己找好理由,他就看到「黑方」隨手扯開被子,毫不顧忌的低下頭,在松田陣平的臉頰落下親吻,一路深入到耳后和脖頸,而對方的手已經(jīng)肆無忌憚的延伸到被子下方。
沉眠之中的松田陣平還沒來得及清醒,就從鼻腔中發(fā)出一聲極低的、近乎壓抑和忍耐的哼聲,目光近乎茫然的睜開,足足十幾秒,才逐漸聚焦,反應極慢的擰過頭。
像一個系統(tǒng)破舊但仍然被強制開機擺弄的人偶。
「黑方」露出莫測的微笑,他將身體貼得更近,不知做些什么,松田陣平的身體已經(jīng)開始細微的顫抖起來。
他用一種令萩原研二毛骨悚然的語氣,無比親昵又無比冷酷的將呼吸落在松田陣平的耳邊:“小陣平,我回來了。”
聽到這個稱呼的松田陣平似乎終于徹底清醒,他像是被從什么美夢中一巴掌抽醒,目光落到正在抖動的被子上,眼低是近乎疲倦的冷漠,很快被身體本能的細碎光暈覆蓋淹沒。
他一聲不吭,起身揮臂推搡,毫不猶豫就要脫離對方的桎梏,卻不知道「黑方」做了什么,他渾身一抖,眼底頓時洇上一抹殷紅,無力的摔在床邊,發(fā)出低沉的喘息。
簾幕揚起又落下,被子也被扯落,萩原研二終于看清對方腳腕上戴著的定位器,還有那件略長的短袖t恤無法遮蓋的、那蒼白身體上層層迭迭、深深淺淺的印記。
看似旖旎、曖昧,卻又粗暴、殘忍。
“萩原研二。”
松田陣平終于開口,那聲音像是兩塊磨礪的石頭,顫抖著彼此傷害,發(fā)出令人心臟停跳的聲音。飄在半空中的少年如同觸電一般,劇烈的抖動一下,眼前的視野逐漸變窄,這是他要脫離這個夢境的預兆。
但他仍然能清晰的聽到松田陣平蒼白漠然的語氣,永不熄滅的憤怒被熬煉成一灘干枯雜穢的陳冰,無處噴薄的火焰窒息于灰燼,殘存滿地燃盡后無法抵抗的死寂:“滾出去。”
第93章 密道 請加入致死量的干酪
狂暴的風逐漸消減, 已不如昨夜那樣恐怖。但依然帶著人的衣衫獵獵飛舞,身形瘦小的人如果此刻撐傘離開房間, 說不定也要短暫的體驗一下平地起飛降落的過程。
整座城市都濕淋淋的,被澆透后, 從內(nèi)向外透著粘稠的氣息。
沿海一片濕地公園的附近, 警戒線圍繞的廠房, 原本全是焦黑的廢墟, 透出一片格格不入的狼狽。
但現(xiàn)在,整座城市都像是被歹徒洗劫一空的可憐旅客, 從頭到腳都破破爛爛, 而警戒線當然早已不知飛到哪座城市去了, 反倒是完美的融入這片土地。
這里就是組織被炸毀的那座實驗室。
按照組織隱秘的作風, 這間實驗室當然也并非在門口大標題寫了實驗室,這里原本是一家藥廠, 除了機密地方不允許進入之外, 外面的墻壁甚至還有個定期更換主題的網(wǎng)紅打卡涂鴉。
每次佛州分部的后勤人員都要絞盡腦汁的給高大的墻壁畫上一些既不影響市容、又能遮蓋住槍彈痕跡的涂鴉, 倒是為此消耗了不少腦細胞。
當然, 這家藥廠也是手續(xù)齊全的正規(guī)藥廠, 雖然里面經(jīng)常會偷偷摸摸一些容易上癮令人愉悅但完全不合法的粉末狀藥物流入黑市, 但正是因為這樣, 這家藥廠成為了佛州分部下金蛋的老母雞之一, 不管是審批文件還是土地收購,以及工廠外面高大墻壁上的涂鴉, 在錢和粉的面前,都流轉(zhuǎn)的異常順暢。
而組織真正的實驗室,也是一脈相承的建造在了地下。
從佛州分部成員自己都不知道的c3秘密入口進入工廠下方的松田陣平撿起地面上的塑料零件碎片看了看, 隨手揣進口袋。
他抬起頭,對正在朝朝自己投來視線的銀發(fā)青年解釋:“這是炸彈的外殼,雖然材料并非是我上次改良過的。但設計思路卻差不多,看來先生猜的沒錯,不僅有內(nèi)鬼,而且這個內(nèi)鬼權(quán)限還不低。”
松田陣平在機械和炸彈方面確實有著極高的天賦。但他當然不會發(fā)揮這種天賦給組織改進武器裝備。
他在組織內(nèi)部顯露出來的天分和興趣更多放在機械改進方面。因此,他去實驗室的次數(shù)遠比研發(fā)室要多。
他會給組織成員改造武器,也借機了解行動組成員們的特長能力,從槍械的損耗來觀察他們的缺點和性格——盡管后面這點并非是他所擅長的。
如果是萩的話,肯定能做得更好,但是松田陣平絕不可能讓「黑方」跟萩原研二搭上任何關(guān)系。
但是他確實會詢問萩原一些他實在搞不懂的東西,畢竟人類的心真的很復雜。而這些無法無天的犯罪分子心思就更加莫名其妙,盡管他用了化名、改了地點和人物。但他覺得萩應該是能猜到他想要做什么的,因為萩每次都會特別認真的回答,甚至還能舉一反三的給他建議,告訴他怎么跟這樣的人相處。
而組織的武器研發(fā)工作中,他偶爾會改進一些缺點。比如某種新研發(fā)的炸彈不太穩(wěn)定,信號穿透力不夠啦、爆炸路徑無法控制啦、控制器不夠穩(wěn)定啦之類的問題。
那這些問題明面上是為了用于改善代號成員們的死亡率——實際上是為了保護隨機出現(xiàn)在任務地點的無辜群眾們不被誤傷。
比如現(xiàn)在他手中拿的這個炸彈,這玩意兒穩(wěn)定性高威力極強,材料很昂貴,并沒有在市面上流通,想要得到這個東西,至少要是組織代號成員以上的級別才行。
琴酒不置可否的「哼」了一聲,轉(zhuǎn)過身接著朝前走。
松田陣平對這位過分多疑的同伴同樣也沒什么話說,專注的觀察著這片廢墟。
組織的地下建筑多由特殊材料制成,為的就是防止出現(xiàn)爆炸坍塌后整片壓垮所有人無法生還的狀況,這個實驗室當然也是同樣的構(gòu)造,雖然負1層同樓上的建筑都已經(jīng)變成了廢墟。但從負2層進入的松田陣平發(fā)現(xiàn)這個基地的電力系統(tǒng)甚至都沒有損壞,每一層都是單獨控制的,瞬間就點亮了暴雨之下的地下廢墟。
搜尋著底下,他發(fā)現(xiàn)琴酒站在某個房間門口的角落里,似乎正在觀察什么,他走過去,銀發(fā)青年幾乎是瞬間就察覺他的動靜,不動聲色的轉(zhuǎn)換體位,看似是給他讓位置,實際上是避開了后心和后腦關(guān)鍵部位在他面前的暴露。
與這個渾身上下打滿了「我是殺手」標簽的男人沒什么話好說,松田陣平蹲下身去,琴酒指著門角處,說道:“這里的合頁被換過。”
并且只換了下面的這一個,雖然并不起眼。但是在松田陣平這樣的人眼中,簡直糟糕透頂,讓他有種立刻把門拆下來的沖動。
“組織應該還沒窮到要打補丁的地步吧?”
松田陣平這么吐槽著,伸手抓住門,用力一拽——
這扇門像一個沒站穩(wěn)仰天向后倒的人那樣,「嘎」這一聲就翹起來,而那個新?lián)Q的合頁也直接飛起,啪的落在房間內(nèi),瞬間驚醒了聲控燈光。
琴酒的目光從吱呀吱呀呻吟的門上移動到卷發(fā)少年的手背上。
這個比自己矮了一截瘦了一圈的少年,居然有這么大的力量——這讓他不由得想起最近組織內(nèi)新研發(fā)的藥物。
足額注射后兩成的成功率,三成的死亡率。除非有嚴苛的先決條件,否則難以達到正面效果,所謂「基因進化」藥物研究的衍生品,因為其對神經(jīng)特殊的功效,已經(jīng)被拿來用于特殊情況洗腦和高級成員刑訊的專用品。
BOSS猶豫過要選他來接受這個實驗,不過從小出身訓練營、13歲拿到代號的琴酒已經(jīng)被內(nèi)定作為行動組的高層和那位先生的心腹培養(yǎng),無論是身手還是頭腦,又或是對異常狀況近乎敏銳的嗅覺,以及絕對的忠誠,最終還是讓那位先生放棄了這個想法。
畢竟琴酒這樣的人,一旦折損,很長時間都沒辦法找到替代品。
但組織內(nèi)還是有幾個人可以滿足這種藥物發(fā)揮最大作用的全部條件。
或許眼前這個家伙,就是其中之一。
對視線無比敏銳的松田陣平煩躁的站起身,用腳踢了踢墻面:“把它砸開,等我動手么?”
出乎意料的,銀發(fā)的青年雖然冷漠的看了他一眼。但還是按照他的要求,進房間找了一塊殘缺的鋼制凳子腿,把合頁附近的墻面砸開了。
里面藏著東西,結(jié)構(gòu)很松散,一片灰塵騰起,兩個人都沒在意,同時去看里面的東西。
那是一只錄音筆。
松田陣平拿過錄音筆,擺弄了幾秒,淡定的把東西揣回口袋:“還能用,看來里面有什么東西,或許是內(nèi)鬼炸平了實驗室也想找到的,或者是內(nèi)鬼想要送出去但沒能成功的。”
少年的目光向斜后方一撇,后面的話語,他沒說出口。
畢竟除了他們,誰都不知道這座廢墟下面居然還有另一條通道能進來。
至少在今天之前,他們肯定不知道。
琴酒看了他一秒,最后還是對他拿走錄音筆的事情沒有異議。
他只是冷靜的舉起槍,嘴角露出名為殘忍的笑容:“那么,等我把藏在陰影里的老鼠揪出來之后,我要知道這里面的內(nèi)容。”
松田陣平從口袋里掏出一個電池大小的遙控器,冷淡又倦怠的按下去:“前提是我們能走出去——”
實驗室的入口處,某個幽深的小黑屋內(nèi)。
不久前被松田陣平推上去的電閘驟然蹦出一絲火花。
下一秒,“轟——”
這一層的燈光驟然熄滅,除了路口泛著瑩瑩綠光的自供電逃生指示牌照亮的方寸之地以外,這片深埋地下的廢墟,陷入了徹底的黑暗之中。
——
青春期的少年食量深不可測,夜色深重,伊達航放輕了腳步,溜出來直奔廚房。
他們?nèi)齻沒有一個是會做飯的,雖然合住之后,一開始聲稱要自力更生。但是沒過多久,被彼此廚藝折磨的三個少年就妥協(xié),迎接萩原家的玲子阿姨來賺她的第二份工錢。
考慮到松田陣平的神出鬼沒,玲子阿姨依然只是每天來幾個小時,衛(wèi)生由孩子們分工負責,她只負責做飯。
她樂得給小孩們做好吃的,每次走的時候。除了準備好晚飯,冰箱里都會塞滿了各種半成品。
比如伊達航此刻掏出的三明治,只需要微波爐熱一熱就能吃,半成品的雞腿,放進烤箱20分鐘也徹底熟透,散發(fā)迷人香氣。
這棟房屋面積不小,隔音做的也不錯,他不用擔心吵到樓上的萩原,畢竟那個家伙自己也經(jīng)常做這種事,這時候如果醒著,只會歡呼著加入豪華夜宵大軍。果然,當房間里充斥著炸雞氣味的時候,樓上一個高挑的身影像是幽靈一樣幽幽的飄下來。
萩原研二的腿還沒好,飄下來的時候更像是滾下來。
伊達航轉(zhuǎn)過頭:“餓了么?想吃什么,我給你也熱點……研二?”
他的話音一頓,有點吃驚的上前幾步:“怎么了?”
你看起來像是一只濕漉漉的落水狗——這話伊達航忍住了,沒說出口。
萩原研二看著廚房的燈光和眼前的好友愣了一會,好像終于從深不見底的深淵爬上了人間似的,忽然回過神來,嘴角勾起燦爛的笑容:“只是在困意與饑餓之中掙扎的精疲力盡而已,航醬,hagi想吃披薩……最大的那個,請加入致死量的芝士,hagi想死。”
第94章 處理 這不是他
颶風過境的清晨, 空氣中水汽充沛的讓人產(chǎn)生自己是一條上岸的魚的錯覺,肺泡里投浸透了濕漉漉的潮氣。
工廠廢墟的附近,某個天花板已經(jīng)被吹飛一半的倉庫, 大自然無形的手撕扯開鐵皮的一角,將斑駁零碎的銹跡沖打成一片褐色的霜, 散發(fā)著腥咸氣息。
風停下了, 大雨依然從沒有盡頭的鉛灰色天空墜落, 乒乒乓乓敲打著倉庫、鐵皮、汽車, 以及隱藏在東倒西歪的樹后墻邊人的身上。
“情況怎么樣?”
“杰森他們還沒出來,估計是出不來了。”
倉庫出口的死角, 黑色皮膚的大漢看了一眼手表, 回答了身邊絡腮胡大漢的問題。
“我們就這么等著?”
絡腮胡眉頭緊皺, 嘴角有些不自然的抽動, 不知道是興奮還是恐懼。
“我叫人用儀器測過了,入口通道不算太大, 我們一個一個的進去, 估計都會被干掉。”
黑人大漢又低頭看了看手表, 只聽見絡腮胡壓低了聲音:“雖然那位大人說要把證據(jù)拿回來, 但是我們也沒必要這么死板……不如讓他們跟證據(jù)一起, 永遠埋在地下……”
沒有得到回答, 他仰起頭, 見到黑人大漢呆呆的看著自己, 頸動脈里涌出奔涌的血液。
蒼白而骨節(jié)分明的手如同潔白的鐐銬,穩(wěn)穩(wěn)的掐著黑人大漢的脖子, 手臂上的青筋延伸到衣袖內(nèi),銀色的高馬尾垂落在手臂旁,不染一滴血花。
青年抬起暗綠色的眼眸, 那是殘忍狩獵者陰鶩的眼神。
“你們當然可以永遠埋在地下。”
絡腮胡連發(fā)抖的時間都沒有,他像是被電到那樣猛地跳起來,反手就要掏出手槍朝著對方開槍——但是他的手抓空了。絡腮胡渾身一寒,放棄了反擊,轉(zhuǎn)身就要逃,瀕死的危機感和不遠處的尸體讓他迸發(fā)出巨大的能量,身下被颶風連根拔起的橫木都被他蹬的滾動橫飛。
但那時不知什么時候拿走他配槍的人力量更大,當他被人按住腦袋砸在地面上前一秒,他甚至以為自己被龍卷風卷了起來,整個人都無法控制的起飛——然后加速墜落。
在他發(fā)出慘叫之前,眼神冷漠的卷發(fā)少年卸掉他的下頜,然后是四肢關(guān)節(jié),一系列的動作行云流水,而在拆卸關(guān)節(jié)的過程中,他按著對方腦袋的那只手甚至一直沒有松開過。
琴酒微微瞇眼——這種事情他也能做到,但是要觸摸掌握骨節(jié)的具體位置,像梅斯基特這樣行云流水的拆卸,要對人體構(gòu)造非常了解的人才能做到,梅斯基特,居然也擅長醫(yī)學么?
把絡腮胡拆成植物人的松田陣平鉗住對方的頸動脈,黑人大漢被割斷動脈的尸體還回蕩在眼前,絡腮胡幾乎是立刻就無法控制的瞪大了眼睛,發(fā)出驚恐的慘叫聲——沒能發(fā)出來,松田陣平抓了一把細支樹葉塞進了他的嘴里。
少年動作粗暴,折斷的細長樹枝立刻劃破了絡腮胡的口腔,血腥味沖入喉嚨之后的幾秒,腦補缺血的男人翻著白眼陷入昏迷。
把尸體丟在原地的琴酒環(huán)視了一圈,絡腮胡他們站的位置很隱秘,附近埋伏的人還不知道他們的首領(lǐng)已經(jīng)全軍覆沒,在大雨的掩蓋下,聲音與血腥味都沒有傳出去。
“我去處理。”
琴酒看了一眼絡腮胡,這是現(xiàn)場地位最高的組織成員,也他們暫時唯一要留下的活口。
松田陣平攤開雙手:“太慢了,實驗室出事不久,這么多人都聚在這,會被發(fā)現(xiàn)的。”
琴酒看向他,并不意外,只是冷靜的問:“那么,你做了什么?”
他們上來后,是分別從兩側(cè)繞過來的。
松田陣平只是笑了一下,沒回答,拎起剛才從絡腮胡身上摸來的柯爾特,對著躺尸的大樹樹干開了一槍。
這是明晃晃的要被圍攻的節(jié)奏,琴酒的目光全場劃了一圈,卻沒動氣,只是拎起絡腮胡,丟到后座上,然后坐進駕駛位。
副駕駛的車門敞開著,松田陣平隨時可以上車。
松田陣平站在樹干上當人形靶子,轉(zhuǎn)悠著手里的柯爾特,一點也不著急的樣子,等到一聲槍響,隱藏在暗處,準備抓他回去的人開了槍,子彈威懾性的描邊擦過他的衣服,他這才低頭,抓住了褲子口袋里的遙控器。
子彈設來的角度,剛剛好。
拇指摩挲著按鈕,他微微用力。
一連串此起彼伏,像是鞭炮一樣熱鬧的炸彈聲中,暴雨都壓不住的塵土混合著飛沙走石洶涌的噴射氣浪,動靜大到幾公里外埋伏的某些人都震驚的從車上走下來,呆呆的看著遠處連綿爆破的倉庫。
而在他們視線不能及之處,琴酒猛打方向盤,油門一踩到底。在椅背狂暴的推背感中,兩人消失在了邁阿密,也從這天起,徹底從佛州分部的眼皮子底下失蹤。
——
萩原研二已經(jīng)斷斷續(xù)續(xù)的發(fā)了快一周的低燒了,他請了假,在房間里睡得昏昏沉沉,像是一個被吸食了精氣的幽靈。
伊達航對萩原千速的形容有點無語。但是看著已經(jīng)是大學生的女性眼底隱藏的擔憂,又沒有出口反駁。
“醫(yī)生沒查出什么問題,就是傷口有點發(fā)炎,加上上次用芝士自殺失敗導致的腸胃不適,結(jié)合到一起,引發(fā)了身體的炎癥……除了吃退燒藥、保證作息以及保持心情愉悅,沒什么更好的質(zhì)量方式了。”
伊達航說著,把藥物放到床頭柜上,“放心吧千速姐。”
“總而言之,只要陣平突然出現(xiàn)他就會好了吧?”
萩原千速伸出手,在親弟弟的臉頰上輕輕掐了一下。嘖,本來就沒有小時候手感好的臉蛋變得更加冷硬了,讓人十分不爽,“研二不肯回家,也不肯讓玲子小姐來照顧,這幾天還要麻煩你了,小航,真是非常抱歉,打擾你約會。”
“沒事沒事,我……等等,千速姐怎么知道我,我,我約,約會……”
說到一半才反應過來的伊達航驟然結(jié)巴起來,臉色也瞬間漲紅,像個熟透了的澳龍。
萩原千速給弟弟掖了掖被子,嘴角帶笑:“啊,我之前在醫(yī)院的時候,不小心看到你口袋里有一個發(fā)夾,雖然研二確實也會買這種東西。但是你總不會特意給他帶到醫(yī)院來。”
伊達航:……
雖然,研二好像確實有發(fā)卡和皮筋之類的東西,他偶爾也會把后半部分的頭發(fā)扎成小揪揪的,為了配合不同的服裝造型。
但娜塔莉的發(fā)夾是帶水晶的啊!研二到底在千速姐的心中什么形象啊……
半夢半醒的萩原研二抓住姐姐的手,黏糊糊的用臉蹭著撒嬌:“哇,雖然聽到了不得了的消息讓hagi氣的發(fā)昏。但是姐姐,你不要吵我了,我還想再睡一會呢——”
尷尬的伊達航憨笑著站起身,萩原千速則用手指頭戳了他腦袋一下:“真不知道你做什么美夢呢,笨蛋,再不好起來我就要揍你了!”
萩原研二似乎沒聽到這句話,昏昏沉沉的翻了個身。直到萩原千速和伊達航離開房間,關(guān)門的時候,才隱隱約約聽見床上的少年發(fā)出輕到不可思議、像是幻聽一樣的話語。
“啊,是讓hagi要命的美夢呢……”
——
像是徹底撕開了最后一層面紗,萩原研二再次如夢的時候,一切的影像就已經(jīng)毫不偽飾的展現(xiàn)在他的眼前。
囚禁了小陣平的「黑方」,每次回家都像是變了一個人,他釋放在小陣平身上的欲望,肆無忌憚,好像一直掩藏在他心底的惡魔支配了這副徒有虛表的皮囊,讓他在槍與血火種游走之后仍不滿足,非要撕開戀慕之人的每一寸尊嚴,將其靈魂與身體共噬鞭笞折磨,混蛋到讓背后靈狀態(tài)的萩原研二因為自己的無計可施而陷入近乎自毀的痛苦之中。
這不是他,這不是他,如果說手上沾染的鮮血會讓他堅決的將「黑方」視為截然不同的個體,那么現(xiàn)在,正在對松田陣平施以暴行的「黑方」就讓萩原無法控制的產(chǎn)生恨意。
那種恨意,甚至在某次窺見鏡子中完全相似的那張臉,而延伸到他自己身上。
不,這是不對的……這種想法,是不對的。
他不該為自己從沒做過的事情而憎恨自己,盡管他正在無法控制的憎恨這張面孔——按捺住一拳打碎鏡子的沖動,萩原研二再次陷入睡眠中的時候,終于在夢境中看到了一絲轉(zhuǎn)機。
不知過了多久的某一天,「黑方」的行蹤,被萩原千速發(fā)現(xiàn)了。
于是那一晚,「黑方」摟著身體上親密無間、卻毫無表情的松田陣平,笑容甜蜜的像是毒藥。
他說:“你想讓千速知道這一切么?”
“小陣平,我會殺了她的。”
萩原研二豁然睜開雙眼,坐直了身體,只覺得心臟已經(jīng)變成了大海中漂浮的小船,脈搏狂暴的震動讓他渾身都在顫抖。
他舉起手,試圖用手臂遮蓋住自己的臉,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背上插著針頭,因為他的動作正在回血。
而他也不在租住的房間里,他在醫(yī)院。
「黑方」冷漠用死亡威脅的人,正站在不遠處,與伊達航交談,大學生的裝造時尚,活潑靚麗,充滿了無限的生命力。
他的嗓子干枯了很久,才喃喃的喊出聲。
“姐姐。”
第95章 系統(tǒng) 別把血濺在車上
醫(yī)生檢查后, 萩原研二拒絕了姐姐要帶她回家的提議。
他從夢境中感受到讓他毛骨悚然的恐懼與不祥的預兆,他不敢在熟悉的環(huán)境里看到姐姐的眼睛。
沒查出什么毛病,萩原千速也就隨他去了, 但是不放心弟弟的她還是會每天下課后過來看看。
送走了伊達航和萩原千速,萩原研二疲倦的閉上眼, 很快就昏迷似的墜入黑暗。
進入夢境的萩原研二剛剛飄起來, 就遠遠的看到了姐姐失控的車滾下山崖。
而他, 就在「黑方」的身側(cè), 也就是萩原千速墜下的山崖附近,眼睜睜的目睹這一幕的發(fā)生。
他甚至沒能反應過來到底出了什么事。
“千速——”
「黑方」與萩原研二同時驟然回頭, 一直被囚禁的松田不知道怎么, 居然來到了附近, 他毫不猶豫的掠過僵立在原地的「黑方」, 跌跌撞撞的朝著懸崖跑去。
剛剛才陷入巨大憤怒與悲傷的萩原研二瞪大了眼睛,失控的對著「黑方」發(fā)出吼聲:
快去攔住小陣平啊, 他現(xiàn)在的身體狀態(tài)和精神狀態(tài)都很不對勁, 快攔住他, 他會掉下去的——
“他會掉下去的。”
恍惚間, 耳邊似乎響起「黑方」的聲音。
萩原研二驟然低下頭, 你還知道啊, 那你還在愣著干什么?你居然真的因為這件事害死姐姐, 我不會放過你, 我一定要……
“再不放開我,一切都完了, 我會死,你也一樣會永遠消失……你確定還要繼續(xù)下去?”
漂浮在空中的半長發(fā)的少年表情已經(jīng)完全失控,比起幽靈更像是惡鬼, 但盡管出于這樣的狀態(tài)中,他還是察覺到了不對的地方。
奇怪,為什么感覺「黑方」的聲音,并不是物理意義上的傳到自己耳中,而像是直接在他的腦海中響起那樣,輕,卻也清晰到可怕?
然后才是本該第一時間的反應——「黑方」在跟誰說話?
跟自己么?不可能吧,自己又沒有抓著他的手讓他干這么多骯臟事……
巨大的耳鳴突如其來的侵占了萩原研二的靈魂,他的感覺燒紅的鐵絲好像直接插進了自己的腦漿里,把里面絞成一片滾燙的巖漿,然后巖漿順著肉眼看不見的神經(jīng)浸泡全身。
霎那間,連慘叫的發(fā)不出、不知道瞬間昏迷了幾次的萩原研二如同空氣中被暴雨狂擊的柳絮,劇烈的抖動,然后垂落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耳鳴逐漸減弱。嘈雜無序的機械噪音,像是狂風、暴雨和無休止的雷電,連同交雜在一起的密集鼓點,一起逐漸熄滅。
在這種痛苦中艱難保持神智不被拖向深淵的萩原研二,忽然在一片血液的鼓噪聲中聽見了機械電子音。
【任務進展,52%,按照原著時間線,受將于本次墜入懸崖,攻將以此懲罰擅自串謀攻姐姐企圖逃離的受,加油,您已經(jīng)完成一半了。】
最后這個「加油」,大約是機器設定好的語氣,比起之前那段話的毫無情緒,居然有語調(diào)的抑揚頓挫。
如果是在平時,萩原研二大概還會點評一下這個人工智能系統(tǒng)互交做得太僵硬。
然而在這樣的場景下,他只覺的自己的四肢都瞬間冰冷的發(fā)麻,又沉又濕,簡直像是在冰水里浸泡。
然而面對這樣的場景,「黑方」居然還能用那種只是略微加速的平靜語調(diào)繼續(xù)討價還價:“但是小陣平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非常差,他掉下去的生還率會低于……姐姐,你放開我,我會親自懲罰他的,「懲罰」在這次的情節(jié)任務中的比重為21%,加上已經(jīng)完成的52,已經(jīng)達到及網(wǎng)格線以上了。”
【根據(jù)系統(tǒng)查閱的規(guī)則,在正文完結(jié)之前,受的死亡率低到可以忽略不計,而在「虐文」標簽下的受,無論在怎樣惡劣的環(huán)境下都能生存,請宿主按照系統(tǒng)要求,完美完成任務。要獲得一百分哦——】
最后一句忽然換成了甜美的電子女聲,讓萩原研二不存在的胃一陣翻騰——他胃里像是灌了鉛一樣,喉嚨里也充斥著血腥味,心臟簡直要爆炸似的,連喘息都艱難到無以為繼的程度。
“如果你能完美的操控局面,就不會淪落到這里,綁架我做你回歸主神空間的戰(zhàn)績和救命稻草,「system」。”
松田陣平已經(jīng)摔倒在懸崖邊,岌岌可危的探出半邊身體,「黑方」深吸了口氣,那種本來就是強弩之末的精神狀態(tài)終于稍微從口腔的麻痹中顯露,與卷發(fā)男人一起搖搖欲墜的懸掛在半空:“你別忘了,你沒有與這個世界的規(guī)則綁定,你是「偷渡」過來的……你怎么能保證小陣平不會死?”
電子音沉默了下去,下一秒,仿佛電流從脊椎涌上大腦,刺骨的疼痛略微消減,萩原研二只覺得眼前一花——「黑方」似乎終于擺脫了桎梏,已經(jīng)如同狂風那樣,猛地朝著懸崖的位置俯沖而去。
把即將墜下去的男人拽回來,「黑方」的快要失去心跳的心臟終于慢慢的放緩下來。
目光刻意避開懸崖,一眼都不去看懸崖下濃烈的煙霧,「黑方」蹲下去,按住松田陣平的后腦,將他蒼白消瘦的臉按在懸崖邊的泥土之上。
“這是對你的懲罰,小陣平。”
「黑方」的聲音平靜,卻幾乎立刻就點燃了松田陣平的瘋狂:“萩原——研二!”
手臂上青筋都蹦出來,「黑方」維持著自己的表情,將卷發(fā)男人更加用力的按下去,讓粗糙的泥土蹭破男人的下頜。
他的聲音依然分不出悲喜,沉穩(wěn)的讓萩原研二都呆滯了:“小陣平,痛苦么?”
“你還會害死下一個人,只要你永不放棄逃離,那么你就會害死每一個對你伸出援助的手。”
“下一次,你還會選擇求救么?”
被壓制住的松田陣平渾身僵直了幾秒,憤怒、悲傷、痛苦……一切都匯聚在一起,核聚變一樣的爆炸膨脹——他忽然噴出一口血來,隨后被這血液堵塞氣管,開始了劇烈的嗆咳。
幾乎是在同時,本就處于難以言說的痛苦之中的萩原研二,感覺自己心臟劇烈跳動,喉嚨如同刀割一樣,濃重的血腥氣涌出。
「黑方」嘴角勾起一絲屬于萩原研二的笑容面具,用手背無聲的蹭去唇邊涌出的血跡。
萩原研二忽然意識到——他現(xiàn)在感受到的,原來是「黑方」的感覺。
——
穿過幽深的小巷,卷發(fā)少年立刻就感覺自己被無數(shù)視線盯上了。
少年恍若不覺,拎著一袋子食物接著朝前走,沒走幾步,幾個膚色深淺不一的男人就圍了上來。
與在日本不同,目前身高剛剛突破一米八并且生長速度減緩的少年在這群外國混混的面前顯得不太夠看,況且他本就是肌肉精壯而非發(fā)達的類型,在這樣的場景下,愈發(fā)顯得像是墜入虎口的小綿羊。
還是破圖人種的英俊少年,讓這些最底層之中葷素不忌的人眼前一亮的那種。
“嗨,里面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了。”
一個深棕色皮膚的壯漢最先開口,深沉的惡意隱藏在故作爽朗的語氣里,“這可不是小孩子該來的地方,讓我們教教你這個道理吧?”
五分鐘后,松田陣平踩著這個男人的腦袋,彎下腰,手里的塑料袋晃晃悠悠的拍打著他的臉,聲音冷淡的問:“這里確實不是什么好地方,因為可能會遇到我。”
“以后別讓我在這條街道上看見你,懂了么?”
嘴里被塞了一把土的大漢嗚嗚嗚的叫著,不知道是在認輸還是在咒罵,但他說不出來話。
少年一腳把他踢昏過去,直起腰,看了一圈橫七豎八的小混混們,嘆了口氣,轉(zhuǎn)身融進黑暗中。
“停車場匯合,可能要被發(fā)現(xiàn)了。”
手機變成已讀后,過了好一會,對方回復:“呵。”
卷毛一攥手機,心想你呵什么呵?就是因為你那一頭白毛被發(fā)現(xiàn)的時候更多不是么?你別以為你沒在佛州分部這邊露過臉就不算了,就你這特征,不剪掉這頭長毛的話別想安生!
“別為自己的無能找借口了,梅斯基特。”
這話他是這么想的,也這么說了,琴酒自然反唇相譏,青年右臂支在車門上,語調(diào)冷淡中透著嘲諷,“這個內(nèi)鬼看起來快要走投無路了,錄音筆在我們手中的時間越長,里面消息已經(jīng)傳回東京的概率就越大,他們現(xiàn)在就像是颶風下岸邊的螞蟻。除了驚慌失措的等待絕望降臨,做不了更多。”
輪胎與地面劇烈的摩擦,發(fā)出如同尖叫聲一樣的刺耳噪音,把正在裝*的隊友拍在車門上后,松田陣平將油門一踩到底,眼睛里浮現(xiàn)出專注的興奮之色——哇哦,時速能破200還真是有點爽,怪不得萩喜歡飆車。
人類的身體達不到的速度,卻因為科技的發(fā)展,而被人類握在掌心,這種飛翔一樣的掌控感與刺激感,配上阿美莉卡「甜美清新」的自由味道,誰能拒絕呢?
他驟然降下車窗,嘴角瘋狂的上揚。
副駕駛猝不及防被自己的頭發(fā)糊了一臉的琴酒:……
“右邊可能有狙擊手,那里的位置足夠把你一槍爆頭。”
百忙之中的松田抽空看了一眼身邊,只見氣勢冷凝兇惡的銀發(fā)殺手咬牙切齒的在給自己扎高馬尾,難為他用這么扭曲的表情還能發(fā)出這么清晰平靜的聲音。
松田陣平?jīng)]有關(guān)上防彈車窗的意思,他回想了一下萩神乎其技的車技,忽然轉(zhuǎn)方向盤、剎車一起上陣,天翻地覆身體一輕,這輛越野車半邊立起來,車身45度轱轆壓著大橋的側(cè)邊墻壁沖進了小路!
“砰。”
子彈擊中車頂,沒能打穿頂部改裝過的鋼板,松田陣平輕笑了一聲。隨即看到身邊的青年長臂撈過后坐上的琴盒,掏出一把狙擊槍來。
即使在這樣劇烈晃動的場景里,琴酒的動作依然迅速敏捷,他看了一眼頭頂暫時被遮蔽視線的大橋,「咔嚓」一聲子彈上膛,隨后掀開天窗,撇了一眼松田:“減速,倒回去。”
然后就鉆了出去。
正常倒車退回去的話,開著窗的松田與探出身的琴酒都會變成活靶子,雖然琴酒更顯眼一點。但是松田陣平?jīng)]有任何關(guān)窗戶的意思,他甚至還懶散的笑了一下,語氣悠閑:“加油,別把血濺到車上,那我就又要重新搞一輛車改裝了。”
狙擊對決,對方的血怎么可能濺到這邊來?
琴酒隱約發(fā)出一聲冷笑,被海風吹散。
越野車倒著重新出現(xiàn)在視野中的時候,狙擊手都楞了一下——他還在看另一側(cè)的出口位置。
這個組織成員反應極快的轉(zhuǎn)換目標,瞄準了最好打的活靶子——然后下一秒,他眼前的窗戶驟然碎裂。
額頭帶著彈孔的狙擊手轟然倒下,琴酒沒有去看敵人的尸體,一氣呵成的坐回副駕駛將槍丟在后座上,抽出一支煙,用防風打火機點燃。
香煙渺渺,琴酒注意到梅斯基特已經(jīng)把車窗升一半起來。
少年減緩了速度,直視著前方,在海風中頭也不轉(zhuǎn)的伸出手,一臉的義正言辭:“給我一根!”
第96章 入學 天生就有惹人生氣的天賦
在美國呆了一周的松田陣平在銀發(fā)殺手的帶領(lǐng)下, 迅速的「學會」了抽煙。
組織成員沒有任何「未成年不得吸煙」的念頭,琴酒當然不會阻止,只不過除了車上的那根, 他就沒給過對方煙了——原因無他,松田陣平抽不慣。
兩個人在沖出包圍之后對彼此的煙品互相嘲諷了足足十分鐘, 最終以松田陣平把車開進一家破破爛爛的汽修店結(jié)束。
“hey, mi!”
店主是個年紀跟琴酒差不多大的青年, 留著與藤原浩芥同款的大胡子, 非常符合游戲里刻板印象的美國修理工形象。
梅斯基特對外的假名是「神無命」,而這個與綠巨人重名的「浩克」店長低估了半天的「康納」和「米孤獨」之后, 最后決定給神無命起一個愛稱, 以美國人的習慣, 用他名字的第一個音符(mikoto的mi)來代指他。
順帶一提, 琴酒直接用的「Gin」,浩克還舉著大拇指贊賞這個銀發(fā)的酷哥——“聽起來就很辣(hot)!”
完全沒意識到要不是「mi」往前站了一步跟他說話, 他差點就被琴酒一槍崩了。
跟他打了招呼后, 松田直接把車鑰匙往他手里一扔:“這車歸你了, 這幾天謝謝了。”
浩克楞了一下, 頓時露出十分不舍的神情來:“這就要走了?”
他看了看鑰匙, 下意識的摸了摸身邊的車:“你不是這邊的人, 這回走了, 以后還能見到嗎?”
琴酒四處查看一番, 確認沒有危險之后,已經(jīng)徑直進屋了, 松田陣平打了個哈欠,一臉困倦的揮了揮手:“這輛車我改了不少地方,你現(xiàn)在立刻給它改色換牌, 邊拆邊學,把它徹底變成零件……”
這時,他看了一眼,進入房間內(nèi)就再無動靜的琴酒,嘴唇微微一勾:“我在房間里給你留了現(xiàn)金,放心,合法的。”
浩克愣了一下,下意識的順著少年的目光看向房間:“不用,我這幾天跟你學的就已經(jīng)……”
他的話頭陡然截住。
那個長相過分英俊甚至精致到有些扎眼的亞裔少年,像是妖怪一樣消失在了黑夜之中,隱于霧氣。
他又沖進房間,那個銀發(fā)的男人也消失不見了。除了桌面上壓著的一沓美金,以及上面力透紙背的花體字英文。
“Remain silence,or death。”①
——
“真令人吃驚,我還以為你會干掉他。”
從巷子口走出來時,琴酒聽見黑暗中某個少年的聲音響起,語氣依然是令人拳頭發(fā)癢,但又放得稍微有點輕。
琴酒低沉的冷笑一聲,不為所動的朝前走,并沒有跟少年解釋的意思。
墻頭上坐著的卷發(fā)少年跳下來,雙手插兜,前面的銀發(fā)殺手卻搶他一步坐在了駕駛位。
松田:?
他飆車還沒飆夠呢。
“那位先生的命令,他已經(jīng)查看了郵件的內(nèi)容,要求我們直接處決叛徒,掌握背后指使之人的證據(jù),并將原證物帶回東京。”
琴酒漠然揚起森然的綠色眼眸:“不要節(jié)外生枝。”
雖然很想吐槽自己開車跟節(jié)外生枝有什么關(guān)系。但既然對方提起了BOSS,松田陣平也只能「嘖」了一聲,轉(zhuǎn)身坐進副駕駛。
汽車繞來繞去之后從便道離開邁阿密,隨后大搖大擺上了高速,松田陣平瞥了一眼正在開車的琴酒,眼底是壓不住的笑意。
被一個黑色的毛線帽將所有銀色長發(fā)收攏的琴酒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
松田陣平忍著笑,一邊點頭一邊點評:“挺帥的,或者說更帥了。”
沒有那種頭發(fā)遮住半邊臉的陰森氣勢后,高大英俊的歐洲血統(tǒng)盡顯其優(yōu)勢。而亞裔的血統(tǒng)又稍微柔和了其過于凌厲高亢的顴骨和鼻子,讓他不會像外國人那樣,才20歲就長得像30歲的中青年。
這頂帽子的靈感來源于松田記憶中那個叫做萊伊的長發(fā)狙擊手。
總之,沒有了那頭顯眼的長發(fā),琴酒這副樣子。反正他如果是在路上見到是不太能認得出來的。
琴酒有些煩躁的摩挲著自己的槍柄,到底也沒有一槍點了這個混蛋的腦袋,畢竟這個混蛋也大變樣,現(xiàn)在腦袋上頂著一頭耀眼的金色短發(fā),還細細的用發(fā)膠抹到腦后,并且丟掉了那副看起來令人不順眼的墨鏡,戴上了無邊框的平光鏡。
整個人看起來都像個變態(tài)。
“笑聲別太大,把假發(fā)的膠水崩開了,我就把你和假發(fā)一起丟下去。”
琴酒這么說了一句,默默的把油門踩到底。
汽車發(fā)動機的轟鳴聲中,松田:“呵。”
琴酒:“哼。”
——
杰克遜維爾的某所私立高中門口,早上8點。
“杜克教授的事情,我們非常遺憾,不過你可以參觀我們高中,完成接下來的學業(yè)——你會喜歡這里的,我肯定,康納。”
卷發(fā)的少年推了推墨鏡,書包單間拎在手上,望著眼前英式建筑風格的教學樓,隨意的點點頭。
他雖然是被組織用「松田陣平」的實際身份送到美國。但是組織早就為他更改了檔案,并且全程使用他的化名「神無命」。
哦,神無已經(jīng)完全被美國人讀成「康納」了,對此,卷毛高中生并不在意。
學校的老師帶他去了分配好的班級,帝丹的同學們都被分散到這所寄宿式學校的不同班級,本來帶領(lǐng)他單獨研學的「杜克教授」非常令人遺憾的出了車禍,正在養(yǎng)傷,松田陣平來得晚。所以比起別人還有認識的同學,他被分到了只有他一個亞裔的班級。
不管是因為膚色還是因為樣貌,他進入教室那一刻,房間里頓時充斥著一片吹口哨與喊話的聲音。
松田陣平淡定的摘下墨鏡,在黑板上寫了「Conor」。
是的,他已經(jīng)決定英文名就叫「康納」了。反正他來到這里后認識的人們都是這么叫他的,他都習慣了。
況且本來也不是真名。
眾人的注視下,他直接走到后面沒人的座位,靠窗,最后一排,這就是王的座位校園輝煌任務的固定打卡機位!
上課被提問了幾個問題頭也不抬的回答出來后,下課鈴聲響起,松田陣平遠遠地看了一眼校門口——嗯,看到了熟悉的轎車。
他剛到的時候來接他的就是這輛車,合理推測這是同一個組織成員,也就是這座城市的代號成員,「珀瑪」,是一種蘋果白蘭地。
不知道怎么回事,這個組織的成員總喜歡給自己搞一件標志性物品,就好像Zero的白色馬自達,「黑方」的白色馬自達……而這個珀瑪,也有一輛出場率很高的藍色老爺車,門鎖是需要鑰匙捅半天才能打開的那種。
去給他個驚喜吧,雖然這種時候照例來大搖大擺的監(jiān)視,很大概率上不是內(nèi)鬼派來的人。但松田陣平?jīng)]打算相信任何一個組織成員。
他站起身就要走,只覺得眼前一黑,迎面跟一個快兩米的肌肉壯漢撞上。
這個壯漢少年的肌肉發(fā)達,如同盤節(jié)的樹根,橫在班級通往后門的通道,刻意繃緊肌肉,顯然是早就等著找茬。
班級內(nèi)頓時響起一片歡呼聲,儼然一副好戲上演的狀態(tài)。
松田陣平仰頭看了他一眼,這位長得看起來像28歲的18歲同班同學,應該是靠墻最后一排坐著的,從他進入這間教室起,就沒少盯著他,上課的時候也時不時的打量,松田陣平向來感官敏銳,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
不過他之前根本懶得理對方,他又不是真的要轉(zhuǎn)學來這里,只要對方別招惹到他頭上,他也懶得教對方做人。
面無表情的把書包丟到一旁的地上,在一片歡呼和口哨以及掌聲中,松田陣平挽起自己白色的衣袖。
但是竟然惹到自己頭上來了,那就別怪自己手下不留情了。
或許今天穿了件白襯衫,把他兇惡的氣質(zhì)過度削弱了吧?
這么想著,松田陣平擰身朝對方撞過去,干脆的跟這位壯漢硬碰硬。
等到有好心的學生把老師急急找來時,教室內(nèi)已經(jīng)變成一片沸騰的海洋,鼓掌聲和尖叫聲此起彼伏,這群teenagers如同在森林里群居的野獸一樣狼嚎鬼叫著,甚至興奮的來回蹦。
老師熟練的略過這些深山猿人,擔憂的在教室里尋找那個被叮囑要特別照顧、少招惹,身份不凡的學生。
沒有找到。
教室里,只有后座通道上躺著的壯漢,捂著形狀扭曲的手臂,正在像瀕死的野豬一樣慘嚎。
——
珀瑪是一個快四十歲的中年男人,金灰色的短發(fā)服帖的捋在腦后,穿著白襯衫,并不夸張的薄薄一層肌肉覆蓋在身體上,讓他顯得格外瘦削,怎么看都像個五體不勤的文職人員。
校園寬敞風景優(yōu)美,教學樓與大門離著很遠,他將車停在門外的停車場,當然是聽不見教室內(nèi)的喧囂。
男人悠閑的把座椅向后靠,窗戶打開,點燃一根香煙,不光隨意的掃過窗外風光。
呼——爽啊,這不比出去打打殺殺要爽?
佛州分部里他算是個什么都能干什么都干一點的全能平庸型代號成員。但是與那些腦子里全是欲望的成員比,他的欲望就比較好滿足——好好活著,不愁吃穿,就已經(jīng)夠了。
所以梅斯基特啊,聽說邁阿密那邊打的熱火朝天,組織分布的人到處都在找你,你千萬要躲好啊,沒事不要到公共場所來,更不要把純凈的校園變成戰(zhàn)場……
珀瑪一邊祈禱著,一邊擰過頭,下一秒,他沒來得及抖落的煙灰掉在了衣服上。
在他的眼前,不遠處,穿著與神態(tài)都囂張、一張帥臉帥的扎眼的少年慢悠悠的走出校門,四處看了看,然后果斷盯上他的車,目標明確的朝他走來——邊走,甚至還邊用輕慢、懶散的態(tài)度朝他晃了晃手指。
這個少年好像天生就有惹人生氣的天賦……這是什么態(tài)度啊,不是說日本人是最重禮節(jié)的嘛?你到底怎么用這么帥一張臉讓人這么容易心頭火起的?
雖然理解能在這個年紀就成為代號成員的家伙也不會是什么循規(guī)蹈矩的人。但是你給我稍微符合一點日本人的刻板印象啊混蛋!
第97章 幸運 你又不是沒有朋友
眼看著梅斯基特突然從佛州總部所在地城市天降校園, 大搖大擺的出現(xiàn)在自己的面前,珀瑪?shù)谝粫r間就是震驚,然后覺得不好。
他真是烏鴉嘴啊, 好好地說什么悠閑啊,真是說什么來什么……
這家伙出現(xiàn)在這里, 就說明整個邁阿密的組織成員, 不管是心朝著哪邊的, 以及潛伏在邁阿密的官方、警方人員, 那么多雙眼,都沒能困住他。
他既然順利離開, 說不定已經(jīng)掌握了詛咒的東西, 但是居然沒有離開, 而是回來上學……
颶風過去了, 十月份了,天要涼了, 佛州要亂起來了啊!
珀瑪趕緊抓住老爺車側(cè)面的把手, 要把車座立起來, 然而歪著身體一低頭, 他忽然感覺渾身一冷。
覆蓋著無光澤涂層的合金冰冷的抵住后腦, 渾身瘋狂樹立的寒毛叫囂著警告他, 他已經(jīng)被殺氣所環(huán)繞。
珀瑪慢慢舉起雙手, 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發(fā)出求饒的聲音:“好兄弟饒命, 我先把煙掐了,給未成年吸二手煙是不道德的行為。”
已經(jīng)走到車邊的松田聽見了這話, 嗤笑了一聲,隨手把包丟到后座,然后坐進副駕駛:“在這里, 我已經(jīng)成年了。”
然后就把珀瑪放在車上的煙拿起來。
珀瑪看著這個在美國人心中長得最多像十五六歲孩子的少年,深吸了口氣:“里面有大麻成分。”
松田陣平動作一頓,隨后嫌棄的把煙丟在后座:“嘖。”
琴酒嗅了嗅空氣中的煙霧,眼底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情緒。隨即淡定的把槍口往前頂了頂:“開車吧。”
珀瑪把煙掐掉,小心翼翼的問:“去、去哪?”
松田陣平指著自己的背包,聲音透露出一絲狂放:“去總部,殺人滅口。”
正在發(fā)動汽車的珀瑪猛地一踩剎車,車輪剛剛朝前動了幾厘米就瞬間卡住:“什么——”
珀瑪?shù)募饨新晞倹_出喉嚨,就被伯萊塔用力一頂塞了回去:“閉嘴!”
中年男人訕訕的將這聲尖叫塞回肚子里,深深吸了口氣:“要不,咱們商量一下呢,其實基地地址你們應該知道的,今天就當沒跟我說過話,我也什么都沒聽過,你們自行去解決個人恩怨……”
卷發(fā)少年冷笑著瞥了他一眼:“個人恩怨?不,我們已經(jīng)掌握了背叛組織的老鼠全部的數(shù)據(jù),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剜去腐肉,清除毒瘤……懂了嗎?”
聽到松田陣平說出「老鼠」這個詞的時候,琴酒冷漠的看了他一眼。
別以為他沒注意到這個小鬼一邊說一邊對著自己的方向挑眉,很明顯就是邊嚇唬前座的,順帶挑釁后座的。
真是精力旺盛的很。
自己也沒比對方大幾歲、甚至在日本的法律中剛剛成年但卻是資深行動組成員的琴酒,在執(zhí)行任務時對這些稀奇古怪的同伴抱有非常深的寬容:不干擾任務就留你活,你愛怎么蹦就怎么蹦……干擾任務就弄死你。
而很顯然,松田陣平已經(jīng)算是他接觸過的、全魔亂舞、神經(jīng)與腦殘齊飛的組織成員中完成任務比較痛快同伴了。
于是懷抱的這種殘忍的寬容,他對松田陣平的目光視若無睹,順便伸出蒼白有力的手,從后方掐住了珀瑪?shù)念i動脈:“撕裂老鼠的動脈,老鼠就會徒勞的發(fā)出慘叫——或許比起落入陷阱中的老鼠,你也算是擁有幸運的死法。”
他的語義著重放在「幸運」之上,充滿希望的詞匯與冷漠的聲音搭配,令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恐懼。
松田陣平聽著直皺眉,手肘搭在椅背上,慢悠悠的嘲諷他:“別啊,你這越嚇唬他他越不配合,還不如告訴他我書包里有炸彈,他聽話就能活,不聽話也有個痛快的死法……”
珀瑪驚恐的抱住方向盤,神情崩潰:“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們就是想嚇唬嚇唬,把內(nèi)鬼嚇唬出來對吧——我跟你們講,有話好好說,我?guī)湍銈儾閮?nèi)鬼還不行嗎!”
兩個加起來跟他差不多的年輕人同時微微一頓,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珀瑪似乎渾然不覺的踩下油門:“先把槍收起來,等會被路過的警察和學校的保安發(fā)現(xiàn)了……唉——”
——
萩原研二飄下樓吃飯的時候,伊達航和萩原千速正在餐廳里聊天,而玲子阿姨則已經(jīng)做好了飯。
把最后一塊三明治塞進了冰箱,玲子滿意的看著滿滿登登的冰箱,非常愉悅的拍了拍手:“哦呀,工作結(jié)束!”
于是萩原千速歡喜的站起身:“走,玲子阿姨,我們回家做好吃的去!”
萩原研二幽怨的看著親姐:“玲子醬,姐姐,有什么好吃的是我們的廚房不方便做的嘛?”
千速與玲子對視了一眼,千速非常矯揉造作的捂住了胸口:“阿拉,幽靈說話了!”
飄到桌邊的萩原研二趴在桌子上,有氣無力的打了個哈欠:“姐姐,hagi不是幽靈,但是見不到小陣平的hagi的怨氣已經(jīng)要變成妖怪了哦——”
千速與伊達航對視了一眼,伊達航微微點頭,表示千速姐你放心吧,我會處理的。
于是千速留下一串嘲笑的聲音在房間內(nèi),自己與玲子阿姨回家去了。
萩原研二抓起餐桌上的咖喱牛肉飯開始狼吞虎咽,一邊吃一邊頭也不抬的對伊達航:“航醬,晚上去約會吧,不用管我啦。”
伊達航頓了頓,抓著筷子的手停住了:“我今天沒有約會。”
“班……咳咳,小航換了衣服吧?hagi不知道,原來小航你是那種一天會換好幾次衣服的精致高中生呢?”
“啊,我就是啊,不行嗎。”注意到「班」發(fā)音,但以為是腦子渾噩的病號口誤,伊達航理直氣壯的挺起了充滿男子漢氣概的肌肉發(fā)達胸膛,誰說猛男就不能精致的?誰說的!
“……”萩原研二咬著筷子,大約是有些無奈,眉目間卻充斥著柔和的神色,過了會兒,他歡快的笑起來,“小航,我真的沒事啦,你看,病也好了,在休息幾天,下周就能正常回去上課了……”
伊達航看著他,眼神一如既往的沉穩(wěn),顯然完全沒相信。
嘆了口氣,萩原研二坐直了身體,放下筷子:“好吧好吧,也不算是完全沒事了……”
手指插進頭發(fā)里,萩原研二煩惱的抓住自己的腦袋:“但是……誰都幫不了我,就算是小陣平出現(xiàn)在我面前。”
安靜了一會,他又點點頭:“幸虧小陣平?jīng)]出現(xiàn)在我面前,不然hagi,真的會當場變成妖怪。”
伊達航小心翼翼的:“你對陣平,到現(xiàn)在還是……”
萩原楞了一下:“不,不是這種方面的煩惱啦……”
猶豫了一下,他看著除了幼馴染之外最好的朋友,這位一向老成又成熟的同伴此刻臉上有無法控制的擔憂。
于是萩原研二又安靜的補充:“不僅是這方面的煩惱了。”
吃了飯又說了一會話,他好像已經(jīng)完全的恢復了精神。但那雙永遠粲然的眼眸,卻好像蒙上了一層令人看不穿的迷霧。
“但是,hagi真的沒事,我確定,小航。”
“不要因為這些事耽誤了你跟娜塔莉醬的約會啊,我只是需要時間來理清一些事情罷了。”
少年的臉上浮現(xiàn)出燦爛的笑意,仿佛那個從容的浪蕩公子哥在他的身體中重新恢復了生機似的。
既然他都這樣說了,怎么現(xiàn)在顯然不是追求真相的好時機。伊達航終于站起身,放棄了剛才跟千速姐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刨根問底」行動計劃,準備去找娜塔莉一起學習順便約會了。
但是,他抓住門把手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回過頭,聲音低沉:“研二,你知道么。”
“如果說,之前那幾天,你都像是個溺水的人,在痛苦掙扎中沉沉浮浮,那么現(xiàn)在,你仿佛已經(jīng)徹底墜入海底世界……背負上了更加沉重,沉重到已經(jīng)不允許求救的東西。”
萩原研二抓緊了筷子,似乎真的變成了一具海底世界的冰塊尸體。
“但是,不管是說「我沒事」,還是求救,其實都是一樣的,張開嘴,壓力就會從軀體中泄露出來,該背負的東西還是會一樣沉重,但幫你背負的人或許會增加。”
“研二,「安靜的背負一切」,除了能背負一切,對事情的解決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伊達航擰開大門,留下了一句隱含著九分擔憂和一份不滿的話:“你又不是沒有朋友。”
——
安靜了很久很久,久到天色都逐漸暗了下來,某個被凍僵在海底的長毛妖怪,終于舒展筋骨,站了起來。
小航,對不起。
其實你說的,有那么一點,哼,一點點道理。
不過hagi現(xiàn)在要做的,是得到完整的真相。
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一定要弄清楚。
到時候,是沉在海底,還是飄到朋友的身邊求救……
那時候的選擇,hagi不會提前下定論的。
把碗筷收拾好,萩原吃了一片消炎藥,回到房間,繼續(xù)陷入沉眠。
剛剛進入睡夢,他就再一次感受到從脊椎神經(jīng)連接到大腦皮層的那種,被電源連接的感覺。
“警告,警告,世界線已偏離,故事完整度下降至55.7%,警告……”
不間斷的麻痹蠶食著痛覺神經(jīng),萩原研二眼睜睜看著「黑方」冷靜的給手槍換了顆子彈,他似乎失去了喜怒哀樂的能力,所有的語氣都永遠是波瀾不驚:“提前殺死原著中的角色,擾亂了主世界逸散出的波長,世界線的偏正自然就會遏制你。”
他像是什么都感覺不到,淡定的完成任務,把身上沾滿鮮血的外套丟到建筑中,讓燃油爆炸與火焰吞噬蠶食。
「黑方」返回家中,剛打開門,系統(tǒng)不知道在什么網(wǎng)絡上搜索著書評,又想出幺蛾子:“本書的看點依然在攻對受的強取豪奪,根據(jù)系統(tǒng)判定,攻受**時,內(nèi)容點擊率、讀者情緒反饋率始終在最高值。因此,系統(tǒng)生成重點任務103:”
“攻使用四種道具讓受被迫忘記悲傷直至昏迷,時間應超過8小時,攻方可在4小時內(nèi)選定開啟時間,4小時內(nèi)系統(tǒng)判定官方未開啟任務,將強制開啟100%操控模式,倒計時:03:59:59。”
「黑方」右邊的碎發(fā)顫了顫,隨后若無其事的點頭:“那還來得及給小陣平做飯。”
萩原研二立刻捂住腦袋,啊啊啊誰說他要默默背負一切。但凡他現(xiàn)在說話系統(tǒng)聽得見,他一定要把對方罵自閉!不,要打死這個混蛋啊啊啊——
第98章 恨我 都忘記吧
如果不是半空中飄著的萩原研二感受到自己心臟如同被攪拌棒打碎的泡沫那樣、鋪天蓋地的窒息, 他或許真的以為「黑方」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沒有任何知覺的木偶。
他看著「黑方」在廚房忙忙碌碌,半個小時就弄出了色香俱全的午餐,想必嘗起來味道也不錯——「黑方」嘗了一口咸淡, 萩原研二在空中點了點頭,味道也不錯。
真離譜啊, 雖然與「黑方」忍受著著同樣感覺, 萩原研二已經(jīng)在不經(jīng)意間開始學會忽略自己的感覺, 露出同樣看似輕松的表情。
8個小時, 他的視線放在關(guān)著小陣平的那扇門的門鎖上,心想, 不會真的打算讓他全程觀看吧?還讓他與「黑方」通感?
這是什么亂七八糟的三人行, 他該朝哪個方向切腹謝罪?
好在夢境似乎并沒有真的打算讓他沉浸式體驗這些, 萩原研二再眨一眨眼睛, 只覺得屋內(nèi)光線暗淡,窗外東方天空泛起魚肚白, 昏昏沉沉的曖昧光線中, 他已經(jīng)從餐廳變換到了小陣平的房間里。
好消息, 他現(xiàn)在什么感覺都沒有了, 而且也不再是「黑方」在背后靈了, 可以自由的出現(xiàn)在「黑方」附近的每個角落。
壞消息, 他聽不到系統(tǒng)說話了。
那張大的有些過分的床上盡是褶皺和旖旎, 地毯上橫七豎八丟著亂七八糟的玩具。他不敢看, 但是擔憂松田陣平的心情,又讓他無法控制自己悄咪咪投射過的視線。
還好他也沒看到什么, 「黑方」赤裸的上半身,半躺在床邊,目光沉沉的望著窗外熹微的曙光, 神色曖昧不明。
而在他的懷中,被毯子蓋住的松田陣平整個人都陷在床鋪和他的腹肌中,大約是真的已經(jīng)昏過去了。除了那濕漉漉的卷發(fā)以外,連正臉都看不到。
好怪的場景,真令人難受——萩原研二感覺自己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真的完全想象不到自己會這么對待小陣平,就算再黑化也不可能這么干……這不是什么上位者的暴戾恣睢、喜怒無常,這是純變態(tài)。
這狗屁系統(tǒng)怪不得淪落到非法綁架的地步,簡直是個腦殘!
在心里把平時從來沒說出過的各種臟話都罵了一遍,萩原研二仍然沒有半點解氣的感覺,心臟仍然像是被什么東西沉甸甸壓著,他氣不過又做不了什么,只能跳起來穿墻而出——
然后跟一個鬼鬼祟祟的男人莫名其妙對上眼睛。
哦,是他單方面對上眼睛,畢竟對面也不可能看見他這個阿飄。
之前這個男人雙手插兜,后背靠在墻壁上,手指頭在凹凸不平的墻壁表面摸來摸去,看起來好像是什么預備犯小偷正在踩點。但是這個男人卻也沒真的做,他只是停頓了一會兒,然后直起身,施施然的離開了。
萩原研二盯著他的背影看了看,這個人身上的肌肉精壯,身上穿的襯衫價格不菲,外面套了這么一件假皮的便宜夾克,很明顯是以假身份在裝扮著什么人。
隨后他的目光落在剛才被這個人靠過的墻壁上,只見深色的墻壁留下了交叉的白色印記。乍一看只像一團污漬,但真的細看,又覺得是七扭八歪的圖案旁邊寫了一個英文字似的。
這是什么?
不知不覺天色已經(jīng)大亮,看來時間跳躍大法再次啟動,萩原研二擰過頭,只見「黑方」穿著一身黑色長褲和皮夾克,戴上了帽子,似乎又要出去執(zhí)行任務。
他走過沾染了印記的墻壁,目光漫不經(jīng)心的掠過,好像根本沒在意這種微不足道的痕跡。
萩原研二卻比誰都了解「黑方」,或許比他體內(nèi)那個混蛋系統(tǒng)還要了解。
在看到這個印記之后,「黑方」的眼神,有了一瞬間的松動。
他低頭撥弄了一下自己的碎劉海,雙手插兜,接著朝前走去。
這是萩原研二心情變好時會做出的動作,而雙手插兜不是為了裝酷,而是為了用動作掩飾自己放松下來的心情。
少年深吸了口氣,聯(lián)想到自己上一次的夢境,隱隱約約的,他似乎覺得自己窺見了什么秘密。
接下來的時間過得很快,「黑方」在一次任務結(jié)束后,在那個叫「琴酒」的組織代號成員車上,遇到了一個熟人。
「黑方」的熟人,也是萩原研二的熟人。
代號成員,狙擊手,蘇格蘭。
只不過這個人變化太大,無論是氣質(zhì)還是身高,讓只見過對方一面的萩原研二險些沒有認出來。
任務結(jié)束后,當蘇格蘭與黑方對視的時候,看到對方那雙清澈漂亮的冰藍色貓貓眼,萩原研二國中時期的記憶驟然復蘇。
諸伏景光。
原來他是自己未來的警校同期。
原來他與「黑方」,不,自己和小陣平,會是即使臥底到組織內(nèi)也可以交付后背、彼此信任的好友。
原來他死在了那個夜里,那個天臺上。
那具尸體停留在星光黯淡的夜晚,試圖拯救對方的長發(fā)狙擊手說出冷漠的語言,而那個他印象深刻的金發(fā)少年,樣貌幾乎沒什么改變,急切的沖上了天臺。
青年對著幼馴染的尸體,那一瞬間表情與靈魂的空白,萩原研二覺得自己似乎能夠感同身受。
接下來,那個叫「琴酒」的男人上了樓,代號為「波本」的金發(fā)青年掩蓋起流血的心臟,微笑著要親自處理尸體,而明知道蘇格蘭臥底身份泄露,卻任由此事發(fā)生的「黑方」也笑嘻嘻的出現(xiàn),與長發(fā)的狙擊手搶功,將倒計時的炸彈被放置在蘇格蘭的胸口。
金發(fā)青年低頭退入黑暗的時候,眼神中終究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也只有短短的幾秒。
等到所有人都遠遠的離開小樓,爆炸碎裂了廢棄大樓的天臺與玻璃,大約也徹底停住了波本自愈傷痛的能力。
他的傷口將永遠的覆蓋著那個夜晚的月霜,逐漸被腐蝕冰封,長久的鮮血流淌。
但是飄在附近的萩原研二沒有顧得上去看他的表情——他正跟著幾個在爆炸前十幾秒險而又險帶走蘇格蘭尸體的青年男女,破舊的面包車被改裝成急救車,一路向著城外飛馳。
數(shù)不清的針劑插入動脈,于是尚有余溫的「尸體」再度流淌出鮮紅的血液。
某個平平無奇的簡陋門診后門,車子緊急停下,戴著口罩的年輕女性迎上來,與蘇格蘭的尸體一起進入了地下的秘密手術(shù)室。
再后來,天亮了。
昏迷中的蘇格蘭被送走,而年輕的女性身上沾滿鮮血,疲倦的摘下口罩,露出一張萩原研二曾經(jīng)見過的臉。
他上一次見到這張臉,少女身上也滿是血跡,「黑方」抹開的動脈向外噴涌無休止的血漿,無辜路過看到犯罪現(xiàn)場的少女,眼眸渙散,最后「死亡」。
那是生理數(shù)據(jù)隱瞞過了系統(tǒng)的「死亡」,就像今天的蘇格蘭那樣。
原來如此。果然如此。
嘴角勾起笑意、飄回「黑方」身邊的萩原研二,驟然見到房間里到處噴涌的血液。
「黑方」手腳并用的壓制著松田陣平,渾然不顧自己的失血量已經(jīng)可怕到讓萩原研二都渾身一顫的程度——
他安靜的將下頜支在終于精疲力竭的松田陣平肩膀上,聲音溫和的像是在撒嬌:“我會給你機會殺死我的,小陣平。”
“但不是現(xiàn)在哦。”
——
一晚上看了超多內(nèi)容的萩原研二醒來之后,只覺得胃里空空,昨晚吃下的的那點東西,都已經(jīng)變成空氣。
但是他的心臟,卻變得稍微、稍微輕快了一點。
只有一點點。
或許小陣平仍然沒辦法接受幼馴染對自己做出的這些行為。但是比起那無數(shù)次的鮮血涌流,如果讓小陣平自己的選的話,他會毫不猶豫的選擇低下頭吧。
因為,這是小陣平啊。
在這么絕望的情況下,在全身都被監(jiān)控、日夜不離的狀態(tài)下,「黑方」居然還能一步步的反擊,不動聲色的將一切安排妥當,逃脫不懂人心的系統(tǒng)的掌控——這個男人,真的太厲害了。
回憶起夢境中的「黑方」,在組織與公安之間游走,看似隨心所欲的玩弄著兩方勢力,儼然是個喜怒無常、翻手為云,毫無情感的暴虐男人。但這恰好就是系統(tǒng)想要的「攻」,不是么?
不講道理也不講道義,除了小陣平之外什么都不在乎,瘋狂又扭曲,對了,在情愛上面還變態(tài)——把他逼成這樣,「黑方」居然還能守住本心,堅持守護周圍的人,沒有自暴自棄的陷入殺戮之中……真不愧是未來的我!
渾然忘記前幾天與「黑方」割席的自己,萩原研二從冰箱里掏出豬排飯和小菜,又拿了一堆天婦羅,挨個塞進微波爐、電磁爐和烤箱里,在廚房內(nèi)冉冉升起的香味中,深吸了口氣。
但是。
但是小陣平,該怎么辦呢?
如果有機會知道一切,那么小陣平這樣表面布滿尖刺,內(nèi)心卻善良心軟的家伙,或許會原諒他吧……但是「黑方」怎么會允許自己這么多年的傷害折磨被對方一笑置之,然后輕松拿到happy ending呢?
「黑方」就是未來的他,他設身處地的想過后,覺得自己或許不會解釋關(guān)于系統(tǒng)的任何東西。
也許被誤以為死在他手下的人復活無法掩蓋,但是他……不會提起系統(tǒng)。
如果,能讓小陣平真的恨自己就好了,就這么,恨著自己。
恨他在掩飾身份的時候,私心作祟,將壓力都變成了種種手段,無法控制的向最心愛也最無望的戀慕之人傾瀉。
如果有機會,讓小陣平重來一次,那么,除了必要的情報以外,請保留對我的恨意,其他的,甚至是恨意積累的每一次折磨,都一起忘記吧。
當這個念頭在心底浮現(xiàn)的時候,手中水杯滑落在地面上,發(fā)出清脆的碎裂音符。
萩原研二微微瞪大雙眼,愣在了原地。
第99章 叛徒 琴酒稱之為“老鼠”
時間到了十月后, 佛羅里達進入了一年的黃金旅游季,空氣一下子就變得迷人起來,再也沒有那種黏糊糊、濕噠噠的腐敗土壤氣味。
就在這樣的天氣里, 商業(yè)區(qū)的某個看起來豪華奢侈、造型還很別致的大樓中的某一層,此時氣氛卻已經(jīng)緊張的蹦一個火星的就要炸開來。
這是典型的大型企業(yè)文職人員的工作場地, 巨大的落地玻璃墻將窗外明晃晃的陽光毫無遮擋的引進來, 寬敞的大廳被分割為領(lǐng)導區(qū)域, 后勤區(qū)域和工作區(qū)域等等, 雖然仍是格子間。但寬敞明亮、設備齊全的格子間桌前放著的是一個個各種品牌的人體工學椅或真皮轉(zhuǎn)椅, 顯然是薪資不菲的牛馬們自掏腰包改善工作環(huán)境, 通過提高腰椎矯正壓力來補償自己損耗的腦細胞。
而此刻, 本該熱鬧有序的大廳內(nèi)已經(jīng)變身為工作垃圾的置放廠, 到處都是殘破的碎紙片和碎裂的工作用品,還有被炸的漆黑的計算機和格子間隔板。
被一東一西兩個惡霸震懾的組織成員們安靜的各自待在自己的工位附近, 沒有一個人敢出聲。
卷毛的少年后仰著坐在沙發(fā)上, 靠著東邊的墻壁, 雙腿伸直, 墨鏡牢牢的焊在他過分帥氣的臉上, 簡直像是正在拍攝雜志的明星。
而另一側(cè)的銀色長發(fā)青年穿著一身黑色長風衣, 一手抓著從不離身的伯萊塔, 那一只手卻抓著一架ak, 從地面上散落的蛋殼和他身邊那一箱子子彈的儲備量來看,把這足足快70層大廈內(nèi)所有人都打成篩子, 應該不是問題。
但這種等級的火力壓制并不是眾人噤若寒蟬的原因,或者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原因之一,讓眾人都沒有吭聲的, 是橫在公司接待客人的長條會議桌上排排躺的兩具尸體。
這個時候,尸體上的鮮血還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流,順著桌沿滴到剪絨的黑色純羊毛地毯上,給黑色的地毯暈染上更加深色的斑紋。
好在地毯都是黑色,就算洗不干凈也看不大出來,而且組織的佛州分部也不差這點錢,畢竟這棟樓都是組織的。
組織只不過是租給了各種合法的、不合法的公司和企業(yè),而他們現(xiàn)在所在的,是27層,也就是佛州分部的核心層。
上面28層是分部的會議室和休息室、娛樂室,下面26層是訓練場、醫(yī)療室和后勤部,隔音效果非常的好。
這一點,從到現(xiàn)在為止都沒有其他樓層的人過來看熱鬧上就能看得出來。
而這兩具尸體,是佛州兩個資深的代號成員。
組織的結(jié)構(gòu)層級分明但又松散無序,沒有什么嚴格意義上的部長副部長以及各種職位,畢竟從原則上說,代號成員人人平等,都是高級成員。
大家都知道,如果一個事情原則上是這么規(guī)定的,那么實際上肯定會大相徑庭,況且組織還是非法組織,更不可能真的講原則。
一個團伙總要有一兩個管事的,不然豈不是要變成一團散沙。所以這兩個代號成員,就是佛州分部的兩個話事人。
其中一個,就是這次勾結(jié)fbi出賣組織。但又被朗姆的直系下屬發(fā)現(xiàn),在斗爭過程中干脆把整個實驗室都炸掉的那個組織成員的指使者,俗稱內(nèi)鬼,琴酒稱之為「老鼠」。
當然,能讓組織和朗姆損失了一整個重要實驗室的老鼠,雖然不止一只,要想探聽消息,老鼠當然會成群結(jié)隊的出動——在這兩天里,琴酒和梅斯基特已經(jīng)斷斷續(xù)續(xù)查到了很多線索,精準的摸到了這個內(nèi)鬼背叛的證據(jù),并在今天,在琴酒直接闖入殺死老鼠之后,慢悠悠的展現(xiàn)給佛州總部的組織成員們。
尤其是另一具尸體,也就是佛州分部的另一個負責人。
雖然看到了這些證據(jù),但是這位土生土長在組織20多年的負責人顯然與「老鼠」交情匪淺,他抗議琴酒的任性濫殺,并且叫囂要親自到東京去找boss告狀,聲稱琴酒剝奪了他提前知情審判的權(quán)利。
他表示現(xiàn)在人已經(jīng)被殺死,當然是琴酒說什么就是什么,死人也不可能在張口分辨。
在他面紅耳赤嚴重抗議的過程中,琴酒的情緒顯得出乎意料的穩(wěn)定,或者說從始至終的冷酷,不管對方說什么,他都不動怒,只是冷漠的盯著對方,就算這個倚老賣老的負責人的手指頭都快指到他鼻子上了,沒有一點要動手的意思。反倒是旁邊的梅斯基特聽見他大吵大鬧,非常不耐煩,直接一腳把他踹出去。
松田陣平的肌肉在美國人看來絕對算是單薄的那一卦。尤其是長得又像個模特,手里拿著一堆炸藥控制器的他被理所當然的認為是技術(shù)人員。就算他身上依然也散發(fā)著那種兇惡的氣質(zhì),人們終究還是以為他沒什么武力值。
但是這一腳,卻讓眾人驚訝的下巴都掉下來。
正值壯年的組織成員舉起雙臂都沒能抵擋住巨大的力量,整個人橫著飛出去,又撞到了身后的桌子,桌子上的文件,茶杯計算機,還有人的骨頭都稀里嘩啦的響,這個男人當時就躺在地上,直不起腰,也沒有力氣再繼續(xù)罵人了。
見他閉上嘴,松田陣平也松了口氣。他對這個吵吵嚷嚷的佛州人確實很煩躁。但這一腳卻絕不是處于泄私憤,而是生怕這個情緒激動囂張慣了的組織成員被琴酒當場弄死。
他們之前闖進來時,琴酒一言不發(fā)就開槍殺人,已經(jīng)讓他夠煩躁了,再殺一個,甚至有可能需要他親自來動手,松田陣平現(xiàn)在真的火氣大的很。
松田陣平下了狠手,隨后轉(zhuǎn)過頭,一副煩躁的表情,看起來似乎要連銀發(fā)的殺手一起打。
而銀發(fā)的年輕人卻冷淡的笑起來,嘴角勾起一絲游刃有余的、殘忍的、涼而無情的笑容。
琴酒當然也不是在忍耐,是在等待。
就在松田陣平把指著他鼻子罵的的人,他眼中的「尸體」踹出去的時候,他也收到了那位先生的郵件。
“準許動手,寧可錯殺。”
合上手機的銀發(fā)殺手安靜的向側(cè)方讓了一步,槍口對準了卷發(fā)少年身后躺在地上忍耐吸氣的負責人,順便給少年使了個眼色,讓他往旁邊去,別擋著他的槍。
松田陣平渾身肌肉微微緊繃,他不動也不閃,眼睜睜的看著槍口噴出火舌,聽見身后傳來子彈鉆進皮肉的聲音,沒有回頭。
身后的呼吸聲從急促到徹底消失,只用了30多秒,看來是被打中了眉心的位置。
而安靜了這30多秒的松田陣平,面無表情的把腦袋上頂著的墨鏡摘下來,走到那個沙發(fā)上坐下,擺出一副囂張的姿態(tài),卻沒再說話了。
他知道那個「老鼠」必死無疑,并且也沒有辦法去救他。
所以打從一開始,他就已經(jīng)做好了動手的準備。
但琴酒顯然比他更享受這種親自殺死叛徒的感覺,他只能無動于衷的站在旁邊,看似是在做這個場面的主導者,實際上一切卻都要聽從boss的安排,卻什么都不能改變。
他并非是不能接受「內(nèi)鬼」的死亡,從踏上這條道路上起,他就沒妄想過自己會獨善其身,能出淤泥而不染。
但是這個負責人,截止到現(xiàn)在,他都沒有任何證據(jù)證明他勾結(jié)叛徒,勾結(jié)fbi。
他對組織忠誠的,也對背叛是不知情的。
BOSS卻因為他失去摯友的不滿情緒,因為他可能不再對組織忠誠的這樣一個微小可能性,輕而易舉的允許年輕的后輩就這么殺死他。
就算這個人是整個佛羅里達州的負責人。就算他干了這么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對組織的人存有任何妄想,認為他們會有情分這種東西,都是愚蠢的。
想起上輩子的「黑方」,松田陣平喉嚨微微聳動了一下,無聲的深吸了口氣。
他后來沒說過,但是他其實是知道的。
蘇格蘭是臥底的事情,并不是「黑方」捅出去的。
那個叛徒是警方的人,某一次偶遇降谷零的時候,對方正在潛入調(diào)查,化名為安室透,與他和那個叫柯南的小孩隱晦的透露了一些信息。
但他本來也知道這件事,不然同樣是同期的降谷零早就被端了,哪里還能穿著一身服務生的衣服,在他面前衣冠楚楚的微笑,偷偷摸摸的想把他救出來。
組織對待心生惡意的叛徒都這么殘忍,那么臥底呢?一旦與臥底沾上邊,所有的人都不可能洗得干凈。
景老板的真實身份暴露,是警方臥底傳回來的消息,證據(jù)確鑿,不容置疑。
所以,當時那個檔口,不管是誰,都沒辦為他做的更多了。
就算是那個永遠第一、永遠最強的Zero都沒辦法,「黑方」又能做什么呢?
后來Zero活到組織破滅之后身居高位,還能命令公安大街小巷的找他,難道不也是「黑方」從未向組織舉報過他身份才能有的結(jié)果嗎?
不爽的盯著窗外刺眼的太陽,松田陣平因為又想起那個混蛋,甚至心里為那個混蛋開脫而心生煩躁,干脆站起身,走到尸體旁邊,用腳踹了一下桌子:“你說的人到底什么時候來?”
琴酒挑了挑眉,對他的煩躁不置可否,正要開口說話的時候,從入口處忽然傳來一聲輕笑。
松田陣平扭過頭去,眼睛微微瞪大。
明明他剛聽見的是一聲非常低沉用略帶沙啞的魅惑女聲。然而走進來的卻是一個平平無奇身高中等的白種男性。
“太慢了。”
琴酒看到她,臉色有了細微的變化,冷硬的出聲。
“嘛,這倒不是我的錯,你只給了一個目標區(qū)域,我可是跑了好多地方才找到他們的藏身地點。”
男人這么說著,聲音卻帶著異常輕松的笑意,然后就把目光放在了松田陣平的身上。
松田陣平眼睜睜的聽見他對著自己吹了個口哨。
松田陣平:……
琴酒不滿的皺起眉:“你就這么說出來了?那我們待會兒……”
這個男人輕輕一笑,走到躺著尸體的長桌邊上,挑干凈的那一半,淡定的坐上去:“啊,既然我已經(jīng)找到了,就順便處理了,食物中毒加火災,我估計應該沒有活口。”
琴酒腦袋上肉眼可見的爆出一條青筋:“貝爾摩德,我們是要你提供情報,而不是讓你擅自插手我的任務。”
梅斯基特頓了一下,隱藏在墨鏡后面的目光驟然轉(zhuǎn)移到了這個「男人」的身上。
他知道這個代號——貝爾摩德,與黑方關(guān)系不錯的好好成員,組織內(nèi)好像還穿過這兩個人的緋聞(雖然后來黑方表示過絕對是假的)……但是他記得很清楚。
貝爾摩德,是個金色長發(fā)、樣貌美艷逼人的女明星。
那眼前這個家伙是誰?前任的貝爾摩德嗎?但是貝爾摩德應該是女性成員的代號吧……
就在他打量貝爾摩德的時候,那個男人說話的語氣微微一頓,隨后轉(zhuǎn)過頭,對松田陣平輕輕一笑,眨了眨眼。
松田陣平:……
從剛才起就感覺到的違和又冒出來了。
這個人到底是什么情況?
第100章 自由 給我這樣的奇跡嗎?
「黑方」與貝爾摩德, 其實已經(jīng)認識很久了。
萩原研二第一次做夢,夢見未來的「黑方」,就是他與貝爾摩德的合作。
雖然他們看起來非常塑料, 但又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有些微妙的同病相憐之感,貝爾摩德似乎對「黑方」扭曲囚禁幼馴染的行為抱有看好戲時夾雜一絲感慨的意味。
「黑方」真的很擅長獲得女性的好感, 這種好感絕非是釣系高手所獲取的那種水上鏡花, 而是以萩原研二本質(zhì)的敏銳和細心以及發(fā)自內(nèi)心的紳士所取得的好感。
這么說或許有些曖昧, 不過與萩原研二所有的桃花一樣, 「黑方」與貝爾摩德的關(guān)系,完全與情和愛沒有半點相似之處。
或許可以說, 他是貝爾摩德很少見的, 真的能夠稱得上朋友的人。
就在蘇格蘭「死亡」的一年多之后, 在某個大型跨國企業(yè)宴會上的情報竊取任務中, 「黑方」與貝爾摩德終于再次與波本搭檔了。
那張依然可以混進高中而毫無違和的臉,無比俊美, 笑容甜蜜, 好像裹著糖漿的毒藥, 眼底氤氳著危險的艷艷碎光。
以克里斯·溫亞德, 新生代超級電影明星的身份參加宴會, 千面魔女難得使用真容出現(xiàn), 一身高定禮服加璀璨鉆石項鏈, 成為美艷的焦點, 而「黑方」的身份則是組織投資的一家新興科技公司的老板,正捧著一杯香檳, 對著金發(fā)的女明星獻殷勤。
貝爾摩德晃著杯中琥珀色的濃香酒液,聲音慵懶又冷淡:“要小心點哦,那年你搶走了本該屬于波本的功勞, 就是那個叛徒死亡的時候……還記得吧?”
「黑方」面色溫和的與她碰杯,眼神繾綣,語氣卻非常平靜:“當然了,蘇格蘭醬……真遺憾,我還挺喜歡他的呢。”
于是女明星發(fā)出一連串清脆的笑聲:“哈哈哈……真有趣,除了面對你家里那只貓,真的還會喜歡別人嗎?”
于是「黑方」這語氣就更加溫柔:“我也很喜歡貝爾醬哦,怎么樣,你覺得我在說謊嗎?”
正因為沒感覺到他說謊,這位演繹精湛的千面魔女才覺得有些無語,因為她知道這話必定是假的。
停頓了一下,貝爾摩德扯回原先的話題:“你和萊伊搶走了滅口的功勞,波本還是被送進了審訊室,雖然他搭上了朗姆,并沒有真的怎么樣,但他卻對你頗為關(guān)注哦……你猜,他是不是在記仇?”
「黑方」將視線放在那個金發(fā)的青年身上,眼神意味不明,嘴角輕輕的上揚:“啊,還在記仇嗎,那還真是抱歉呢……要怎么樣才能挽回我在波本醬心中的地位呢?”
貝爾摩德又發(fā)出了一連串愉快的笑聲:“誰知道呢——他可是越來越可怕了,你可別被他坑掉哦……我親愛的……黑方。”
這個瞬間,萩原研二覺得這個女人大概想說的并不是黑方,而是「朋友」。
但他又覺得,「朋友」這種詞匯,大概永遠都不會從這個容貌與笑容都無比華麗的女人口中吐出吧?
果然,波本在任務結(jié)束后坑了「黑方」一把,任務中出現(xiàn)了一點小問題,而他禍水東引,順利的讓「黑方」以殺人嫌疑犯的身份被扣在了警視廳。
在這次任務中并沒有沾染血腥的「黑方」當然順利的脫罪。但是他與波本的梁子,也就這么結(jié)下了。
至少在組織的人眼中是這樣的。
一直跟著「黑方」的萩原研二幸災樂禍的看著兩個人光明正大的往彼此身上扣屎盆子,因為他知道降谷零親自與「黑方」見過面。
蘇格蘭的幼馴染用平靜的聲音告訴「黑方」。不要自責,也不要暴露他們認識過的事情,有朝一日如果他也路上蘇格蘭的后塵,請他的朋友保重自己,不要因此被牽連。
盡管當時沒有與「黑方」共感,但對自己無比熟悉的萩原研二卻清晰的能夠看到外表堅不可摧「黑方」靈魂都震動的震撼。
也是從那個時候起,「黑方」就開始游走在公安與組織之間,一會兒坑這邊,一會坑那邊,好像坑誰全憑心情,誰招惹他都別想好過。但好玩的是,不僅系統(tǒng)覺得他這種喜怒無常的樣子非常霸總,公安和組織也都把他當成自己人,他的風評居然比波本還好上那么一點。
當然,這其中,與「黑方」關(guān)系不錯的女性成員們對雙方風評不同的功不可沒。
又過了半年,一個叫琴酒的代號成員不知怎么的,查到了警視廳對組織似乎有些關(guān)注,下令炸死了加班回家途中的伊達航。
而提供炸彈的,正是「黑方」。
伊達航死后,他的女朋友殉情,他的父母和女朋友的父母在給兩個孩子共同舉行葬禮時因瓦斯泄漏而同時去世。
三天后,波本突襲了萩原研二的家,當著被鎖在床上的松田陣平的面,與萩原研二打了一架,他們兩個的下屬也在外室開展火并,這一架甚至驚動了琴酒和組織。
萩原研二一開始還飄在半空中,直著急,他知道小航和娜塔莉還有所有家人其實都沒事,早就被「黑方」藏起來了。
不過兩個人打著打著,幽靈小同學就淡定了——
他還不了解自己嗎,就很明顯正在全力以赴的裝啊!
對面那個家伙也是,招招避開要害,與其說是想殺人,不如說是在泄憤!
而且打著打著,波本突然就跳起來,憤憤的對著「黑方」放了一番狠話,表示他這么對待同期和松田陣平,自己有一天絕對要報復他,然后就轉(zhuǎn)身跑了。
萩原研二不敢看「黑方」這邊亂七八糟的場景,偷偷摸摸瞅了幾眼小陣平,然后飛快的飄著跟上了波本,只見這位「碩果僅存」的公安非常謹慎,不知轉(zhuǎn)了多少圈,終于在一個秘密的安全屋開始檢查自己身上被劃出來的窟窿數(shù)量。
按照長短來算,似乎是直接使用二進制作為數(shù)字,最后變成001000這樣一串數(shù)字。
隨后降谷零撥打自己上司的電話,要求對方秘密前往警察學院警校手冊第200個字符作為開頭的備用安全屋,把伊達航與娜塔莉以及其家人全部秘密接走,并且絕對保密,以后即使面對自己,也不要說一個字。
忙完這些的降谷零似乎有些饑餓,他跑去廚房看了一圈,下意識的做了個三明治,色香味俱全,非常完美的三明治。
但他卻沒有吃,反而盯著三明治傻傻的發(fā)呆。
萩原研二被通感連接后被迫拽回「黑方」身邊之前,聽見這個青年聲音輕到幾不可查的喃喃自語:“那么,你也會……給我這樣的奇跡嗎?”
再后來,又過了一年,「黑方」不知道帶著松田陣平轉(zhuǎn)換了多少個安全屋,系統(tǒng)的故事完整度終于達到了70%。
萩原研二看到了那個歸來的長發(fā)狙擊手,原來他的真名是赤井秀一,此時已經(jīng)不再是長發(fā)。
而東京日益上漲到有些恐怖的犯罪率像是把整座城市都拖進了泥潭怪區(qū),但那也只是少部分。
表面上,城市依然和諧,組織依然恐怖,松田陣平不管怎么換安全屋都能撞上遇到案子的少年偵探團。
「黑方」非常忌憚那個聰明到令人有些恐懼的少年偵探。
那孩子叫柯南,萩原研二不管在什么狀態(tài)下都無法跟蹤對方,只覺得這個孩子身后隱藏著無數(shù)的秘密——并且有些非過頭了。
讓7歲的小孩子每天經(jīng)歷好幾起殺人案,真的是認真的嗎?只要「黑方」帶著松田陣平轉(zhuǎn)移就一定會在某個階段撞見柯南是認真的嗎?「黑方」看起來已經(jīng)準備要殺人滅口了喂!
雖然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確定了「黑方」不會真的殺人。但是這么小的孩子,被假死藏起來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吧?
某一次,當那個叫柯南的小孩順利的利用公安調(diào)走了「黑方」,潛進了那個新的安全屋撬開了松田陣平房間的鎖,甚至還使用「阿笠博士」,一個比哆啦a夢還厲害的神奇博士研發(fā)出來的解鎖器順利解開了組織最尖端的定位追蹤電子鐐銬后,「黑方」身上帶著血跡,拎著兩把槍把這小孩堵在了門口。
當槍口對準小小少年的時候,本來置身事外的萩原研二忽然與「黑方」通感,整個靈魂仿佛都被洶涌澎湃的電流一刀刀割裂,在那種近乎恐怖的痛苦和喧囂之中,他與「黑方」同時聽見系統(tǒng)的慘叫聲:“警告——警告——世界意識發(fā)現(xiàn)本機蹤跡——警告……不得傷害……死亡……消失……%&¥*%……”
足足過了快半分,就連一直默默承受這種痛苦的「黑方」都有些承受不住的放下槍時,系統(tǒng)的聲音終于重新變得清晰起來。
“故事線完整度,87%,宿主,請協(xié)助主角終結(jié)黑暗組織,組織消失后,本故事將全文完結(jié),系統(tǒng)積攢足夠能量,將解除與宿主的契約,徹底歸還宿主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