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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上條 您要加入公安嗎?

    聽到敲門聲, 松田陣平挑了挑眉,心想是不是萩落下了什么東西?

    畢竟他走的時候看起來整個人都變成零件拼湊的木偶那種感覺了誒。

    他走到門前,按了一下可視門鈴——這玩意兒是他從國外弄回來的最新產品, 功能多到基本要趕上10多年后了,他搬進來后親自改過整個一戶建的監控系統, 這個型號是專門從藤原浩芥那弄來的。

    視頻里, 門口站著一位年過50的年長男人, 他身材高大, 眼神也兇惡,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子「我不是好人」的味道。

    松田陣平挑了挑眉, 擰開大門, 直面這個男人, 嘴角冷冷的帶著說不上是笑意的弧度:“你找誰?”

    出乎意料, 男人雖然看起來兇,語調卻非常厚重平和, 令人聯想到蒼茫的山:“我來找你, 神無少爺!

    他的動作也非常紳士, 說到「少爺」這個詞的時候, 甚至還微微躬身, 十分優雅。

    松田陣平安靜了幾秒, 男人察覺到對方微微緊繃的肌肉, 立刻輕聲解釋道:“我有一個孩子扣在您的手下, 我是來接他回去的,您不介意請我進去吧?”

    這個人是誰?組織?

    不, 組織的人根本沒必要跟他來這一套。不管是誰的人,他作為組織的代號成員, 對方可以通過更多其他的渠道。不管是去找自己的幾個老師說情,又或者把自己做的事情報給組織上層——雖然松田覺得除了抓到的那個人之外,并沒有人注意到自己的這些小動作。

    他側開身,下巴朝房間微微一抬:“進來吧!

    完全不怕對面這個高大的男人想做什么。

    于是男人走進來,反手帶上門,脫下鞋,走到客廳,環視了一圈。

    目光從一整排展覽柜上掠過,看到茶幾上放著的飲料和沒拆開的模型,他停頓了一下,這時候松田陣平已經淡定的坐到沙發,并且朝他招手了。

    “很抱歉,打擾到了您的周末休閑時光!蹦腥穗m然這么說著,但語氣更多的是幾乎和藹的平和,并不拘謹,也不敬畏。

    松田陣平看了他一眼:“你是誰?”

    他確定自己沒見過這個人,但是這幾年他以「神無命」的名義行動,參加組織任務,那么見過他的人應該不少。

    但是有著組織的情報壟斷,松田陣平的身份不應該暴露才對。

    男人環視了一圈,笑容依然溫和:“這竟然是您的領地,那么我相信應該不會有組織的爪牙和耳目吧?”

    松田陣平愣了一下。

    男人從西服內袋里掏出一個黑色的本本,見對方居然沒有因為自己這個疑似掏槍的動作而暴然起身動手,眼底的笑意頓時變得更深了。

    “我是警察廳警備局警備企劃課的上條大考,你好,松田君……我相信,我們不是敵人!

    警察廳?

    等等,公安的人?

    松田上下打量這個男人,嘴角勾起一絲興致盎然的冷笑來:“公安?”

    那人坦然的點頭:“公安!

    少年安靜了一會,掏出手機:“喂,警察嘛,我家來了一個自稱是公安的男人,我懷疑他是騙子——”

    “等等我真的是公安你別叫警察啊我是秘密出行——”

    男人連忙出聲制止,就看到松田陣平轉過手機,讓手機屏幕貼在他臉上,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騙你的!

    “……”少年把手機隨手放到沙發上,往后一躺:“好了,不玩了,你到底是那個幫派派來的?還是企業?總不能是我兼任顧問的企業競爭對手吧?想從我這里挖商業機密,抱歉,你的算盤打錯了。”

    男人沉默了一秒。

    他知道這個年紀就獲得代號的成員肯定不是他三言兩語就能獲取信任的,于是從公文包里拿出一張照片。

    松田陣平接過照片,上面是一個倉庫的遠景。

    那是昨晚被自己扣住的男人被關押的地方。

    卷發少年把照片往茶幾上一彈,語調懶散:“我這不是攝影比賽舉辦方,不接受投稿!

    男人點點頭,一本正經的回答:“那么親愛的主辦方,請允許我闡述這張照片的拍攝思路。”

    松田陣平:……

    他還在思考對方到底是不是公安,對于對方的冷幽默,沒有作出回答。

    于是男人就順暢的說下去:“我們是從4年前開始關注您的。”

    這句話一下就把松田陣平游走的思緒拉了回來,少年眼睛微微瞪眼了。

    撤回前言,其實這少年也他以為的那么城府深重。

    男人這么想著,繼續坦白:“我們的一名線人是那個基地山腳下的游覽者,他給我們提供的線索,讓我們注意到有承載重型武器的直升機出入的情境。”

    “老實說,我們一開始以為那是什么走私犯。但是當跡部與赤司家與那個基地的守衛人員聯合出動,在海面搜尋你的好友,萩原君的時候,我恰好在那附近。”

    男人與少年對視,他看到了少年無比純澈的眼神。就算他已經墜入黑暗數年之久,卻仍然擁有這么清澈的瞳孔,深沉又冷靜,讓他覺得心臟顫栗。

    “不瞞您說,我已經追尋這個組織快20年了。但我能得到的信息并不多,而茍且偷生的人,也不敢打草驚蛇。所以當我發現他們在培養您,甚至無比看重您的時候,我當時最先感受到的是興奮!

    “呵,你倒不是什么好人!

    男人點點頭,但又搖搖頭:“我承認對組織的追尋一時間蒙蔽了我的眼睛。但是當我對您和您的朋友進行過觀察后,我要說的是,這幾年來,遺憾和心痛才是我感受最深的情緒!

    這話說的太抒情了,也太冠冕堂皇了些,松田陣平覺得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他仰起頭想說點什么。然而他看到男人的眼眸時,他的直覺告訴自己,男人并沒有撒謊。

    上條安靜的整理了幾秒鐘情緒,然后繼續道:“組織對您的信息保護的非常嚴密,所以即使我有了明確的目標,也不敢靠近您。但我們畢竟是官方機構,我有很多種方法能夠得到您的信息——”

    他說到這,停頓了一下,這話簡直像在威脅對方,護短的少年或許該憤怒。

    但是少年沒什么反應,只是懶懶的向他揚了下頜,示意他接著說。

    于是上條繼續道:“自從您開始擁有自己的下屬之后,您身邊的目光少了很多,我們猜測您應該已經正式拿到了代號,并且獲得了組織的信任,雖然對于您年少時遭遇黑暗并被動陷入表示痛苦,但我們沒有放棄跟蹤你的打算。”

    男人干脆利落的攤開雙手:“我們發現您一直在偷偷違抗組織的命令!

    松田陣平安靜的看著他,如果他是組織的人,那自己現在大概率已經暴露了——但是該死,他的直覺沒有報警。

    直覺這玩意兒能當報警器用嗎?松田陣平理智的想,至少可以給他一個思考的方向。

    “我們觀察到兩次、加上昨晚是三次,您利用您得到的走私路線,偷偷的把被卷入事件的人送往國外——我們查過,他們在國外的人身自由并沒有受到侵犯,他們脫離了您的視線,更脫離了組織的視線。”

    男人微笑的看著少年:“您在拯救他們,就像你沒有當場殺死我的下屬那樣。”

    他舉起照片:“這是我給您的誠意,我知道下屬就在里面,不過您的人火力非常兇猛,我們即使闖入,也不知道會有多少死傷,我的下屬更可以被當做人質……”

    “誰說的?”

    男人愣了一下,只見少年傲慢瞇起眼,重復道,“誰說的,我沒殺那個人?”

    少年的身上顯露出沾染鮮血的陰暗氣息,那種殺氣是經歷過生死,也掌握著生死的人才會散發出來的東西,上條在那個瞬間幾乎認為自己的判斷出錯了,別以為自己下一秒就會被對方拔槍射死。

    然而對面并沒有拔槍,他只是冷漠的笑著:“那里當然守衛森嚴,那可是我藏尸的地方,我歡迎你帶人闖入,把他的尸體贏回去蓋國旗吧!

    房間里沉默了幾秒,空氣冷的近乎凍結。

    上條忽然輕輕一笑,松了口氣:“蓋國旗……看來您的主觀意愿還是愿意相信我確實是公安的,對嗎?”

    松田陣平沒吭聲。

    男人將雙手放在腹前,這是一個展現自己沒有任何攻擊意圖和武器的動作:“事實上,如果不是我的下屬落到您的手上,我沒想過就這樣登門拜訪——盡管我優秀的下屬們已經非常努力。但我們對組織的認知還是太少了,一個不慎,或許我反而會害了他!

    “但你還是來了,怎么,是覺得你能制服我,用我來威脅他們放了你的下屬,還是說你覺得能感化我?”

    面對少年的責問,男人從容的笑了。

    他看向少年,神情非常的鄭重:“組織成員的量刑應當以他的罪責來作為評判標準,況且您還是未成年……我來找你,是希望跟您達成合作!

    松田陣平心臟微微一跳。

    “我知道您和您的友人未來會選擇警校,請原諒,我的下屬在警察署聽見過伊達君與父親的對話……所以,既然您并不反感,那么,您愿意加入公安嗎?”

    ——

    大門打開,男人走出來,對松田陣平微微躬身。

    年長者對年少者,公安對代號成員。就算是為了下屬,也是為了追尋組織而有所求,這樣的態度不免有些奇怪。

    但松田陣平卻毫不在乎,他冷淡的說道:“以后不要出現在我家門口。”

    上條頷首:“當然,我絕不會給組織任何攻擊和懷疑您的機會!

    少年又瞇起眼,指了指房間:“他們兩個什么都不知道,最多以為我在外面當小混混!

    男人理所當然的重復:“他們什么都不知道,因為您將他們保護的很好——墜入黑暗的,一個人就夠了,絕不能牽連到在乎的人,對嗎?”

    “怪肉麻的,你趕緊走吧。”

    松田陣平蹭了蹭胳膊,表情立刻變得兇惡起來,“到時候去海邊接你的人,接晚了淹死我可不管!

    男人微微一笑:“那么,我在警察廳,恭候您的到來。”

    第82章 密室 我一直都很相信你

    當天晚上12點, 幾個男人在海邊拋下一具尸體。

    沉重的身體墜入海面,濺起巨大的浪花,男人清掃了痕跡, 迅速的離開了。

    而他們剛剛離開,另外幾個身影就匆匆沖上他們拋尸的位置, 急急忙忙的拽著什么。

    捆著繩子, 身上墜著石頭的男人從海里被拽上來, 又被同事瘋狂的進行急救, 睜開眼時只覺得肋骨生痛。

    跟他同組的公安見他醒來,松了口氣, 在他胸膛上捶了一拳。

    “都說了那個人在的時候不要去跟蹤, 他對目光極其敏銳, 肯定會察覺到的!

    死里逃生的男人撓了撓自己的頭發, 打了個噴嚏:“唉,這回我是真見識到了——”

    “好了, 快起來吧, 老大在車里等你呢!

    “他們居然真的愿意放我一馬, 看來那孩子……”

    “先別亂說話, 「那孩子」, 你們以后見面的機會多著呢。”

    “啥?”

    “東海, 別發愣了, 趕緊走!”

    ——

    兩日后。

    下了課的松田與萩原在街上閑逛, 過陣子就是愛惠女士的生日了,兩個少年為了生日禮物絞盡腦汁, 尤其是松田,逛街逛的眼都花了。

    好不容易在某家店鋪訂到了一條手鏈,以及一對耳釘, 價格不高不低,處于不會被愛惠女士心疼的價格邊緣,兩個人松了口氣,準備找一家烤肉店犒賞自己的胃。

    找了一家最近很火的烤肉店,趁著還沒到飯點,排隊的人不多,兩個人取了票站在路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忽然不遠處傳來女聲的尖叫:“啊——搶劫,搶劫!我的包!”

    幾乎在同時,摩托車的發動機發出巨大的噪音,從松田陣平的斜后方沖了出來,眼看著就要掠過兩個少年直接沖到大路上。

    書包帶騰空而起,直接掛在劫匪的身上,他嚎了一嗓子,發出響亮的國罵,直接就被帶的飛了起來。

    從他身邊竄出一個人影,身高腿長,一下子就跨到摩托車上,屁股都沒沒碰坐墊,直接半蹲在車上就把剛剛起步、速度還不算太快的車一個托馬斯全旋大掉頭,嗚嗚的繞著街道兩圈,然后叫摩托車穩穩的停在了路邊。

    “哪個混蛋在這多管閑事?”

    這劫匪卻還挺悍勇,被書包帶撈下來在地上滾了一圈就猛的跳起,沖著那個看起來非常兇惡不良的卷毛就砸了一拳頭過去。

    可惜,對面的高大少年好像更兇,對方閃都不閃,先是拳頭打在腹部,隨后一手抓手腕、一手抓衣領,毫不留情的過肩摔下去,搶劫犯頓時覺得渾身上下連同內臟都變成了肉醬,癱在地上抽搐,再也起不來了。

    “就是這樣,我們把搶劫犯交給警方之后,發現他就是前不久入室搶劫殺人的犯人,因為事件牽扯的比較廣,而且我和小陣平制止搶劫的方式有些過激……警察讓我們明天再去一趟,錄個筆錄,順便接受教育!

    萩原研二一臉委屈的說著,換來了好友、姐姐、偶然路過的綾瀨放聲大笑。

    萩原立刻沖到笨蛋偵探面前對他一通輸出,用手臂夾著他的脖子,讓他不許笑,我打不過姐姐還打不過你嗎哼!

    盡管霍蘭斯的身份已經在松田陣平過了明路,萩原也知道對方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小陣平要他按照正常的態度來對待他——所以就要欺負他,惡狠狠的欺負這個混蛋,讓他假裝好人來欺騙自己感情,又把小陣平帶到了歪路上!

    堂堂霍蘭斯被掐的直翻白眼,而現場除了唯一的好孩子伊達航在旁邊只動口不動手的勸「別鬧了」以外,兇手的親姐也笑得毫無良心,甚至毫無形象——霍蘭斯忍不住也想笑了。

    啪啪啪的拍著小混蛋的手臂,堂堂霍蘭斯默默的想,前提是這家伙放開自己!這小鬼怎么越長越高,力氣也越來越大,眼看著已經超過自己了!

    在萩原家蹭了晚飯的霍蘭斯離開后,萩原研二偷偷摸摸出現在了幼馴染的秘密小倉庫,他是從兩家挨著的地方翻墻過來的。

    松田陣平一看到他就知道這家伙沒走正路,賞了他一個白眼,讓他趕緊坐下吃水果。

    少年坐在幼馴染的身邊,看著幼馴染正在搗鼓什么裝置,他順手拿起一個大桃子啃,甜蜜芳香的汁液充斥味蕾,他臉頰鼓鼓的問:“綾瀨應該不是聽說你進局子才特意來探望的吧?”

    進局子——松田陣平聽見這話又送了他一個白眼:“應該就是吧,不過與其說懷疑我,倒不如說是擔心咱們兩個。”

    少年又啃了一口,嘀嘀咕咕的表示:“真這么擔心干嘛還要把你拐到那個組織里,敢拐我的幼馴染,真以為我會領情嗎?混蛋!

    松田陣平正在擺弄的應該是一個機關,一堆零件在他的手下逐漸成型,萩原饒有興致的湊近看著,被對方推開腦袋,語氣嫌棄:“管好你自己吧,之前煩惱的事情已經徹底想開了嗎?”

    萩原研二用力點頭:“已經想開了,而且不跟你說!”

    “誰想聽似的——嘖,不許把桃子汁弄到地毯上!”

    萩原研二手忙腳亂的拽了一張紙巾過來擦手:“嗯嗯嗯,好了,來得及——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在對你的事情上的一些態度!

    他這個時候的語氣語氣又有點小心翼翼的意思,卷發少年瞥了他一眼,眼神倒是認真起來。

    頂著對方的眼神,萩原研二捏著桃核,虎虎生風的揮舞著手臂:“反正堅定的支持你就對了,我永遠站在你這邊,只要你別故意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

    這倒是句人話,松田陣平跟他對視了一會兒,伸手在對方眨巴眨巴的清澈大眼睛中間的額頭拍了一下,拍的對方嗷嗷一嗓子,發出夸張的痛呼聲。

    “別想那么多——我知道這兩年你越來越擔心我。”

    “我有分寸,相信我,我不是在胡鬧!

    被理解成擔憂,萩原倒也不心虛,畢竟他是真的一直都很擔憂對方。只不過幼馴染的意志非常堅決,不讓他摻和的意志更加堅決,為了不被分手、咳,被絕交,他除了支持,暫時沒有其他的選擇。

    這種無能為力,只是暫時的,他暗暗發誓。

    不表現出任何異常,揉著自己的腦殼,萩原研二氣哼哼:“我一直都很相信你啊,畢竟你可是我的幼馴染。”

    松田陣平深吸了口氣,不用想,也知道對方接下來會說什么。

    “唯一的、永恒的、最好的、無敵的,幼馴染!”

    “又多了個形容詞,再過10年,這句話不會要說上三分鐘才能說完吧?”

    “我會努力噠!”

    “我沒在夸你啊喂,笨蛋!”

    ——

    第2天,萩原在幼馴染的授意下,吃壞了肚子,躺在床上哼哼唧唧。于是松田陣平自己去了警視廳,在會議室內接受警方的問詢。

    沒有筆錄,因為本就沒有那個連環殺人犯,他徑直走到盡頭,從側面推門而出。

    這間會議室本就在走廊邊緣,側門推開,是走廊拐角處的一處死角,門口站著一個短發的年輕男人,安靜的看著他,對他做了個手勢,然后轉身走向走廊盡頭的雜物間。

    松田陣平不動聲色的跟上對方,看著對方打開雜物間的門,領著自己穿過一間倉庫。穿過長長的走廊,再穿過一間倉庫,走到電梯面前,校驗指紋和面部信息后,電梯一路下降,打開后又是一個倉庫。

    松田陣平:……

    好在這次只有這間倉庫是偽裝,倉庫的門被打開,年輕人轉過身,對少年微微點頭:“請進。”

    松田陣平雙手插兜,淡定的走進去,這次映入眼簾的是一間很大的接待室。

    上條坐在接待室的沙發上,站起身,朝他伸出手:“歡迎您來到警察廳,神無少爺!

    ——

    松田陣平坐在另一個沙發上,饒有興致的打量了一圈,隨后目光停在斜對面角落的位置,看了幾秒。

    上條微笑起來:“您看出來了?這是通往警察廳的通道,我特意做了隱藏式設計,不過肯定瞞不過您的眼睛!

    松田陣平收回目光,有點頭疼的看著這個年紀比自己爹還大、一看就是掌握實權的公安:“別這么稱呼我,感覺特別虛偽——你好歹是公安嘛,我以為到了你的地盤,你會翻臉無情,訓斥我誤入歧途呢!

    正在給少年上茶的男人忍不住偷偷笑了一下,少年看了他一眼,倒是有些吃驚:“我以為你是裝的社畜,原來你平時就這么顯老。俊

    跟蹤松田陣平被發現的公安姓東海,年紀還不到30歲,聽見這話,一時間都僵住了。

    忍住,這是他的直系上司都要用敬語稱呼的神無命,也是年少就因才華出眾而被盯上卻出淤泥而不染的無辜少年,更是做主放了自己一條狗命的梅斯基特,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見識,千萬不要!

    好在松田陣平并沒有找他茬的意思,他也只是隨口一感嘆,沒辦法,誰讓他說話就是難聽呢?

    上條在旁邊一臉和藹的看著兩人對話,這時候終于開口解救自己的下屬:“那么,介意我叫你的名字嗎?松田君?”

    用平語之后聽起來順耳多了,松田陣平沒所謂的點點頭:“反正你也知道我叫什么,隨你便!

    東海和其他公安都退出這間房間后,上條從身邊在公文包里掏出了厚厚一摞子協議,并沒有立刻遞過去,而是一本正經的看著少年:“那么,我們就開始吧?”

    第83章 又來? 炸彈不會爆炸的

    天色黑的差不多的時候, 松田陣平伸了個懶腰,站了起來。

    上條看著茶幾上整潔的、沒簽過名的一沓子協議,臉上露出微妙的欣慰表情。

    “東海以后就是你的人了, 有任何需要打雜的事情,找他, 有需要更高權限的需求, 可以直接聯系我, 我不會更換這個郵箱地址!

    他對少年伸出手, 笑容復雜:“雖然你沒有加入公安讓我覺得遺憾。但不管怎么樣, 當事情結束之后, 我一定會……”

    “現在說什么承諾都太早了。”

    手臂簡短有力的下揮, 松田陣平打斷他,

    “雖然我已經知道了你為什么對我抱有莫名其妙的信任,但是想讓我把身家性命交給你?這種等級的信任, 這個世界上還沒人能獲得呢。”

    除非這個公安是景老板還有zero!

    上條完全不惱, 他依然態度平和:“時間會證明一切的, 松田君!

    ——

    是的, 松田陣平并沒有選擇加入公安。

    他選擇接觸對方, 是因為對方已經掌握了自己的身份信息, 不管是真是假, 他總要來看看才行。

    但是確認對方真是公安, 并且因為自己前幾年無意中救過對方的家人而一直感激關注、針對自己真的全無惡意之后,他暫時沒有打算把自己的名字登記在冊。

    先不說對方值不值得信任的問題, 他知道自己現在的勢力還不夠,霍蘭斯還有著掌握自己行蹤的力量。

    當初泄露景身份的內奸是誰,他并不知道, 畢竟景死后,「黑方」就轉移了自己的位置,他沒有機會、也沒人告訴他這些。

    他絕不會給這個內奸再害更多人的機會。

    他要先有擺脫一切跟蹤的力量,在此之前,一切可能引發懷疑、導致自己身邊人受到傷害的行為,他都不會貿然去做。

    ——

    高二下學期的時候,他們參加了修學旅行,地點在沖繩。

    三個少年全員參加,開開心心的去玩了。

    已經獲得代號的梅斯基特一本已經能獨當一面,并且在組織的眼里,已經是擁有「該下手時就下手」、「研發組里最能打和殺人最多的行動隊員」、「人氣很高但是老師太多了暫時沒辦法下手」、「交錢改裝還要看臉色真可惡」等等多種不太妙形容詞的成熟代號成員了。

    霍蘭斯最近大半年都一直在國外忙碌,偶爾回國露個面帶點禮物,更多需要梅斯基特做的事情,都是通過郵件的方式去傳達。

    總結來說,松田這種從小就被誘拐、知道烏丸與組織關系、并且還被「洗腦」絕對忠誠的內部成員,目前處于很自由的狀態。

    他已經長大了,任務不用再操心;但還沒有足夠強大,完全沒有威脅組織、或者組織內大人物的能力。

    加上他是珍貴的技術性人才,一般那些折損率較高的打打殺殺工作并不讓他參加。所以這次修學之行,他們本該過得異常順利。

    是的,本來。

    穿著花里胡哨的彩色襯衫與沙灘褲,腳下踩著木屐的卷毛少年站在商場里。要不是現在時間和地點都不對,他真的很想悠哉的單手插兜,點燃一根香煙,讓寥寥消散的煙霧展現自己炫酷的無奈之情。

    可惜,雖然高中生們都已經開始裝酷抽煙,松田陣平這輩子作為品學兼優的東大預備役,又跟好友們合租,不方便叼根煙出來把人帶壞——至于在組織的時候,除了塔格會說什么「煙是男人味的代表」之外,霍蘭斯和桑格里厄都是旗幟鮮明地反煙派。

    在成年之前不能抽煙是霍蘭斯的命令,雖然這個命令對于松田來說毫無約束。但能不留把柄就不留把柄,搓了搓手指的少年最后還是壓下這難得泛起的煙癮,順從的舉起雙手。

    安靜的商場內,一群人質噤若寒蟬,被槍口指著,鵪鶉似的縮在角落里,不敢動彈,而拿著手槍的劫匪把自己包裹的比酒廠成員還黑,此刻正一個一個的敲碎珠寶專柜的玻璃,把里面昂貴有璀璨的珠寶首飾掏出來,團團的塞進口袋里。

    那些在聚光燈之下生活了這么久的奢侈品,大概也沒受到過這種待遇,被從布滿玻璃碎片的柜臺中取出來時,還經常纏繞著首飾盒子或是被魚線固定在臺面上。

    每到這個時候,那個正在收集戰利品的黑人就會發出一連串污穢不堪的咒罵聲,罵天罵地罵政府,也罵現場這些出現在專柜附近的有錢人。

    壞消息,不僅遇到了隨身帶著槍的劫匪。對方還聲稱自己手中有炸彈,對方還是一群不知上進怨天尤人的社會渣滓。

    好消息,這里是札幌最大的商場,一整層的人質實在太多,三個劫匪沒時間挨個收手機。于是毫不猶豫的開槍打傷了一個偷偷摸摸用手機準備報警的人,還拽出一個在柜臺內打算偷偷按報警器的銷售員小姐,就是現在躲在松田身后瑟瑟發抖的那個。

    松田剛剛用——“這種奢侈品柜臺肯定有保險柜,里面一定有巨額現金和寶石,你把她殺了,難道要扛著保險柜出去?”這種理由把差點被凳子砸死的售貨員保了下來。

    被打傷的那個人就在他前面不遠處,捂著傷口在地上哀嚎呻吟,松田陣平路過的時候看了一眼,傷口不在致命處,暫時死不了,不過也得盡快送到醫院才行,不然這么失血下去也不是辦法。

    三個劫匪,都有槍,砸柜子的那個劫匪甚至用的還是沖鋒槍,不過三把槍是不同的牌子,型號也比較老,估計是他們東拼西湊從黑市里搞來的。

    他剛剛看過用槍指著自己那個人的手槍,肉眼看去,應該是沒經過改裝的,就看那個笨蛋用槍砸玻璃,應該也不是會保養武器的人——那么想方法讓其中的一兩把槍「不小心炸膛」的成功率就很高,并且松田陣平剛剛已經趁著保護銷售員的時候這么做了。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等,等這三個人匯聚到一處。

    現場的人質太多,如果他真的狠下心來用人質當靶子,或者更冷漠一點,不顧這些人被流彈傷及的可能性,那么他一個人就能把這三個人全干掉——但他狠得下這個心來才怪!

    松田安靜的蹲在地上,感覺到自己腰間的手機正在震動。

    雖然不知道是誰,但估計不是萩就是班長了。

    他們三個是一起來到商場的。

    本來三人在海邊玩的好好的,沙灘排球打的不亦樂乎,結果伊達的同班同學回到車上,忽然發現車里的兩個行李箱被偷了,里面除了女生的日用品,還放著換下的日常衣物。

    好在值錢的東西都留在了酒店,她們沒有更大的損失。于是萩原研二用了幾句話安撫好女生后,自告奮勇的跑出來幫忙買東西了。

    總不能讓女生濕淋淋的穿著比基尼來商場吧?

    上面是萩原研二的原話。

    眼看著黑衣人的搶劫目標已經從首飾轉移到名表上,松田陣平嘆了口氣,心想,真不專業啊。

    就這么幾個人,就這么草率的槍和炸彈,15分鐘內完成搶劫全部動作,帶著那些首飾趕緊跑,說不定能在警察趕到之前大賺一筆。

    可惜他們不知滿足,拿了首飾還要去砸名表的柜子,這一下又要耗費不少時間,不知等會兒被警察團團圍住的時候,他們打算用什么方法逃脫呢?

    「作奸犯科」了好多年,并且最近開始在官方的配合下持續開展「作奸犯科」行為的梅斯基特眼看著他們三個人的身影越來越靠近,不動聲色的挪了一下腳步,換了個更容易發力的姿勢。

    他的目光盯著離自己最近那個人的手槍,心中默默的倒數。

    三、二、一……

    繃緊的肌肉像是豹子一樣流暢,悄無聲息的充滿了襯衫,同樣蹲在他斜后方、戴著一副眼鏡的職業女性下意識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吃驚,并且飛快的拽住了他襯衫的衣角。

    松田陣平微微一頓。

    他稍微側過頭,那雙沉靜又威嚴的深青色眼睛透露出一絲疑惑。

    “炸彈的遙控器在沖鋒的腰間。”

    女人容貌非常精致,氣質冷艷,開口時的聲音極低,卻又非常清晰,她雖然表情凝重,眼神中沒有一絲顫抖和恐懼。

    這應該不是劫匪的同伙,畢竟比起用錯誤信息引誘反抗者犯錯,用其他方式提醒劫匪將自己這個不安定因素才是正確的做法。

    少年瞥了她一眼,微不可查的搖搖頭:“不,炸彈不會爆炸的!

    身后的女士微微一愣,而下一秒,他只覺得眼前一花,這個穿著輕挑顏色襯衫的少年如同閃電一樣沖了出去!

    松田陣平另外一側跌坐在地上的西裝男陡然發出一聲受驚嚇的低呼,她心中一驚,毫不猶豫的扯過身邊擺放的花盆,用力的朝著另一個方向丟了出去!

    在這短短的一秒鐘之內,松田陣平已經到達了距離他最近的那個人身后,對方正高高舉起槍柄,準備敲碎玻璃柜臺。

    而松田陣平單手抓住了那支槍中間的部分,一把摁住他的后脖頸,黑衣男人甚至來不及反應的剎那間,一記兇猛的、在如此短促的距離里,甚至發出破空聲膝踢正中他柔軟的腹部!

    第84章 尋找 兩個小鬼

    松田陣平做出突然反擊的行為, 并不是沖動無謀的。

    他剛才說過,劫匪手中的遙控器沒有辦法打開炸彈,因為在對方展示炸彈、恐嚇人質時, 他為了保護那個銷售員,就在炸彈的旁邊。

    他察覺到遙控器并非是真的遙控器, 重量不對, 應該是個塑料模型。

    對方對待遙控器的態度也很隨意, 隨手掛在腰間又毫不在意的彎腰去擊打柜子, 難道就不怕誤觸,把所有人都炸死么?

    而另外兩個劫匪把炸彈搬上來的樣子又不太一樣, 過于小心翼翼了, 要說他們害怕炸彈, 怎么負責看守左右兩側人質的兩個劫匪還站在炸彈周圍不到兩米的地方呢?

    當時的松田陣平目光從炸彈一道炸彈下方的水平圓臺, 又移到拿著沖鋒槍距離不遠不近的劫匪身上,最后落回銷售員的身上。

    他得先把這個人送到人質那一邊, 不然距離這么近, 她絕對會立刻被手槍指著當人質, 或是被波及傷亡。

    所以才有了之前那一幕。

    花盆與大理石地面撞擊發出的巨大聲響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也讓本來對著松田陣平舉起手槍的兩個劫匪有一瞬間的分神——估計下意識是以為警察沖進來了吧?

    隨即他們就意識到不妙, 不是警察!

    然而這種時候, 面對梅斯基特這種敵人, 一瞬間的分神就已經宣告了死神的降臨——

    這是他們昏倒之前最后的想法。

    松田陣平一手抓著一個, 讓他們的腦后殼親密相擊,在兩個人受到重擊天旋地轉的癱軟下去時, 又重重的補了幾拳,以一個拳擊手的姿態把人都打暈后,他這才站起身。

    高跟鞋的聲音迅速靠, 方才那個女士已經抓了兩件衣服沖過來:“先捆上!”

    除了那些嚇得不敢動彈的人,幾個膽子大的年輕人那一刻沖了上來,把劫匪往下面一壓,順便偷偷摸摸送幾發老拳,看的松田陣平眼皮子都抽抽,心想你們有點天賦,是腎上腺素的作用嗎?

    他站在炸彈的旁邊,拉開袋子看了一眼里面的炸彈,然后轉過頭:“別逞英雄了,建議你們現在趕緊跑!

    眾人安靜的一秒,給劫匪擰了個死結的女士站起身來,推了推鏡片:“難道……”

    “就是這個難道,爆炸時間還有25分鐘,足夠所有人撤離了——”

    他看了一圈傻眼的人們,微微皺起眉,忽然提高聲音:“還不走?”

    ——

    人群頃刻化作鳥獸散,現場只剩下松田、戴著眼鏡的女士,以及昏倒在地面上的三個劫匪。

    “你還留這干嘛?”

    松田的語氣很不好,兜里的手機又開始震動,他一邊接電話,一邊揮手讓這個女人趕緊離開。

    “喂,沒事了,別叫了笨蛋——報警了?很好,不過未必來得及……你來干嘛,一個炸彈我還搞不定么?等等,四個?”

    少年發出響亮的「嘖」,語氣超級兇,但是并不粗魯,女人旁觀著少年的表情,這么想著。

    “誰說的?還有個同伙……我說那個炸彈這么奇怪……被航一腳踹昏了?”

    想起班長可怕的力量和高大的身材,松田頓時感覺自己剛才真是手下留情了,“知道位置么?時間應該都是24分鐘……最后一個是他們頭安的?他們頭已經昏過去了,二十分鐘內醒不過來。嘖,好,那咱們三個一人分一個,誰先拆完誰去找最后一個!

    卷發少年掛斷的時候,女人隱約聽見對面有聲音低沉好聽的男性抱怨著「好狡猾啊——」似乎有點撒嬌的感覺,是錯覺么?

    在卷發少年放下手機看向自己、開口趕人之前,她干脆的問到:“你們真的能拆么?”

    松田陣平理所當然的開始四處找工具:“拆這玩意,超過三分鐘那我的手就可以回爐重造了。”

    這個人值得信任,況且也沒有其他選擇。

    女人從自己的包包里掏出一把修眉刀遞過去:“這個行么?還有這兩個活頁夾。”

    少年順手接過來:“足夠了!

    然后他一邊拆炸彈的外盒一邊攆人:“快點走吧!

    女人安靜的站在原地:“既然沒有問題,那么我在這里也不會有危險,我不會干擾你的。”

    她的驕傲不允許她在這種情況讓一個未成年的孩子徒手對付炸彈,而少年的作戰工具只有她提供的一把修眉刀。

    松田確實是自信滿滿,對方既然不走,他也懶得多說廢話,隨意又自信的點點頭:“那你等會!

    這個炸彈的水平裝置有點麻煩,但也只有那么一點罷了。

    還是不會拆過三分鐘的,少年挑了挑眉,眼神卻無比的專注、冷靜,與他的脾氣和嗓門形成的巨大反差,簡直讓人無比好奇。

    在他割斷最后一根電線的時候,女人接到了電話。

    點對劫匪、炸彈和槍口都鎮定的女人忽然變得慌亂起來,聲音也不受控制的回蕩在空曠的商場內:“什么?小蘭還在商場里?你在搞什么,我不是讓你帶她先回酒店了么?為了找我?新一也跟著進來了……”

    女人的表情肉眼可見的有點碎裂:“什么已經結束了,你知不知道,商場內還有一個還沒有被找到的炸彈!”

    大概是她丈夫的人在電話里喊叫些什么,松田敏銳的聽見對方說「警察馬上就到了,我先進去找蘭,你別急」。但是蘭大概是這位女人的孩子,她完全做不到不著急,剛才的冷靜也被丟到不知名的地方去了,合上手機立刻就要跑出去。

    “喂,你女兒長什么樣?”

    身后傳來少年的詢問,女人轉過頭,見到少年已經把袋子合起來,朝自己走近:“別急,我朋友應該也快結束了,警察來之前,我們會幫你找的……你帶口紅了么?”

    女人雖然著急,智商倒也沒消失,看了一眼黑漆漆的、裝著炸彈的行李袋,頓時了然,掏出口紅丟到少年手上:“是個5歲的小女孩,黑色長發,紫色眼睛,身邊應該還有個同年齡的囂張小鬼……拜托了,找到后直接將她帶出去交給警方就好!”

    說完,她干脆的脫下高跟鞋,光著腳大步流星的沖進向了樓梯的位置。

    母親啊……永遠比父親靠譜。

    少年想起了上一世的父母,心中頓時微痛。

    搖搖頭,甩開這些思緒,他擰出口紅在白色的柜體上寫上巨大的「袋子里是炸彈!」 的警告后,丟下口紅,擦著手上沾染的紅色印記,一邊上樓一邊給萩打電話:“萩,有兩個小鬼……”

    ——

    得知目標除了炸彈又多出兩個小鬼頭,松田陣平的語氣很有些不耐,萩原研二知道幼馴染是在用他的方式擔心那兩個誤入危險場地的小家伙,在電話里撒嬌賣萌插科打諢了幾句,他抓起已經被拆掉的炸彈,放到一旁的箱子上:“這里就要拜托你交給警察了。”

    戴著眼鏡的高大男人,文質彬彬,深造環繞著學者特有的氣息,他毫不害怕的接過對方遞過來的黑盒子,然后微微頷首:“少年,請原諒我聽到了你們的對話內容。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個囂張的小鬼應該是我家的孩子!

    萩原研二:……

    “哇哦,怪不得敢往危險的地方跑,看來是傳承了您的勇敢基因!

    男人失笑著,當做自己聽不出對方隱含的一點調侃:“我也是知道新一與他的朋友一起來這座商場玩耍,正好我的妻子希望我給她帶禮物回家,才在路過時隨念而往,沒想到會遇到這種事情,還要多謝萩原君才是。”

    自己家兒子陷入危險的時候,這當爹的倒是還挺鎮定,萩原研二雖然覺得自己這輩子應該是不會有自己的孩子了。但這種精神還是要學習的:“既然如此,想必您也不會安心在這里等待,那么我們交換一下聯絡方式,分開尋找吧?”

    少年身量高挑,雖然還沒有完全長成成年人的俊朗,臉頰還帶著殘存的柔軟,眼神卻已經非常成熟,甚至讓因為工藤優作的作家有些驚訝的程度。

    這時候對方勾唇淺笑,眼神有三分輕挑卻又七分可靠,工藤優作眼看著對方把黑盒子從自己這邊拿回去,隨手揣進褲子里,微微一愣。

    “放心,我處理過了,不會炸的——”萩原研二揮了揮手,很快朝人煙稀少的方向跑去了。

    工藤優作阻攔不及,或者說他也沒有阻攔的意思,按照他的觀察,這位少年不管是人品還是能力都很可靠,他不會阻礙對方。

    原地轉了一圈,腦子里出現商場的平面分布圖,工藤優作用了大概幾秒鐘來思考通過據說已經被拆除的三枚炸彈的位置,以及對劫匪三個人的描述。判斷出安置炸彈的人行為習慣以及心理動態,得出他想要驚嚇眾人,而非是要引發大規模傷亡的恐怖襲擊的結論。

    那么最有可能安裝炸彈的位置,自然而然的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商場中央巨大的裝飾、平時無人行走的逃生樓梯、會瞬間熄滅整層樓的電表箱、會噴水引發騷亂的消防設備……

    然后他又想,如果是他的孩子,跟隨著小女孩進入商場,他們又會去哪里呢?

    從兒子的角度推導出幾條路線后,工藤優作低下頭,給蘭的父母發了一條信息,告知他們可以搜尋的路線。

    雖然很擔心新一,但是先把炸彈找到,才是對他們最大的保護。

    男人嘆了口氣,轉身走向第一個懷疑的地點。

    第85章 無害 他居然什么事都沒有!

    松田陣平的思路跟路過的推理作家差不多重合了。

    他的思維速度沒有這位世界級推理小說家那么恐怖, 但也非常迅速,加上他多年「作奸犯科」的經驗和任務中艱難拯救無辜人的教訓,他的找到人的速度還在那些急急忙忙奔走在商場內的父母之上。

    在一處消防栓旁邊的座椅處, 他找到了躺在上面的小女孩。

    5歲的小女孩在少年眼中比野貓大不了多少,她眉頭緊皺, 臉頰邊還有淚痕, 似乎是哭過又疲倦的睡著過去。

    真麻煩呀……卷發少年脫下自己的外套, 別別扭扭的把小女孩兒裹進去抱起來, 小女孩應當是因為劫持的事件受到了驚嚇,又四處奔走尋找母親十分疲倦, 這時候被輕柔的抱起來也沒有醒。

    警惕心真差。

    松田陣平小心的換了個姿勢, 感覺自己抱了一團棉花, 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把人擠壞, 上半身都有些僵硬了。

    他就保持這樣一個僵硬的姿態用不到10秒的時間,單手撬開了消防設備間, 在一堆消防水管的里面發現了最后一枚炸彈。

    上面正在倒數:【09:32】

    他頓時覺得懷里的小女孩有些燙手了。

    現在給萩打電話的話, 如果對方距離自己太遠, 就算狂奔而來, 也需要幾分鐘, 太耽誤時間了。

    松田陣平后退了幾步, 抱著小女孩就往外沖——他要把小女孩放到這一層商廳最遠的那個樓梯間內側, 這個炸彈威力不算太大, 就算這邊爆炸,那邊也最多被濺上幾捧灰塵, 不會有事的。

    然而就在他抱著小女孩沖到拐角處的時候,忽然迎面一道略風聲響起,同時伴隨著一個男人無比狂暴的大嗓門:“放開我女兒——”

    松田陣平瞳孔驟然一縮, 下意識的側過身護住了懷里的小孩,用自己肩胛骨接住了這一棍子!

    木棍與人的身體發出令人牙酸的碰撞聲、木棍的折斷聲、以及熟悉的女性的驚呼聲交錯響起,卷發少年深吸的口氣,刺痛從他的半邊身體蔓延開來。

    “老公!你到底在干什么啊,我不是跟你說了有個卷發的少年正在幫忙尋找咱們的女兒嗎?”

    “卷發?啊,真的是卷發!我,我只看到了他要抱走蘭——”

    男人的聲音肉眼可見的慌亂,女人已經沖到少年他面前,小心的扶起他:“你,你沒事吧?”

    “我丈夫是個胡涂鬼,笨拙的家伙,請務必不要原諒他,一拳揍回去!”

    男人頓時發出委屈的嚎叫:“英理!”

    雖然嚎叫著,但是男人也上前來把少年扶起來,期期艾艾的道了歉,然后抱過女兒。

    名為「蘭」的小女孩跌進父親熟悉的懷抱,這才終于醒來,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叫了一聲:“爸爸,媽媽呢?”

    女人立刻上前把孩子接過來:“媽媽在這!

    小女孩終于見到了傳說中被劫持的媽媽,恐懼和疲倦頓時消散,委屈卻猛的沖出眼眶:“哇——媽媽——”

    松田陣平打量著蘭的父親,眼神中有瞬間的復雜情緒。

    隨后他瞥了一眼對方身后的警察們,表情淡定的點點頭:“好了,那孩子交給你們,里面還有個炸彈,我去拆了,你們先撤!

    “什么?炸彈!”

    蘭的父親連忙就要去拉住這個少年,開什么玩笑,有炸彈你去摻和什么啊?

    女人雙手抱著孩子,不方便動作,連忙用腳勾住丈夫的小腿:“老公,你別搗亂了……”

    猝不及防失去重心的男人發出短促的「啊」然后五腳著地的摔下去,砸的空曠的商場都發出巨大回音。

    女人沉默了一秒,蹲下身來,懷里哭泣的女兒也不哭了,探出身子戳了戳父親:“爸爸,你沒事吧?”

    男人吭哧吭哧的咳嗽兩聲,身后的警察則紛紛露出無語的眼神。

    再后面,沖繩的拆彈專家和協助的小隊帶著沉甸甸的防爆衣從電梯上來:“炸彈在哪里?”

    不去管外面紛紛攘攘的喧鬧,少年擰了擰肩膀,感覺自己的狀態沒受什么影響,很快的鉆回了消防間。

    他上輩子雖然只干了不到兩個月的拆彈警察就失業了。但是警方的流程他還是很清楚的,等拆彈專家費勁的穿好防爆衣,這炸彈早就炸了……不穿防爆衣?那還是自己去吧,他可不放心讓別人拆。

    有他,最好的拆彈專家在,何必舍近求遠呢?

    這個炸彈比之前那個更好拆,沒有平衡裝置,按照少年的正常水平,超過兩分鐘那絕對是出問題了。

    不巧的事,他正好有點出問題了。

    趴在地面上、手肘支撐身體的時候,正好讓肩胛骨收力,被砸中的地方傳來劇烈的疼痛,讓他的手控制不住的有點抖。

    他深吸了口氣,然后屏住呼吸,壓制住手臂的這種顫抖。

    他是最好的炸彈專家,就算是手抖,這種炸彈,也是小問題。

    五分鐘后,他倒退出狹窄的空間,耳邊立刻傳來幼馴染擔憂的呼喚:“小陣平!”

    兩雙手湊到他身邊,避開了肩膀,把他攙扶起來。

    萩原研二和伊達航的眼神都有些無法隱藏的擔憂,松田陣平頓了頓,「這么點小傷你們太夸張了」變成了——“沒事,你可別哭啊,太丟人了。”

    “不是說了這里危險不要上來么……”

    他們沒來得及說更多的話,警察已經惱怒的沖上來,把三個小孩統統帶走,拆彈專家看了一眼狹窄的空間,也干脆不穿防爆衣鉆進去了……很快,他捧著炸彈退出來,宣布炸彈已經被拆解完畢,這里安全了。

    突擊隊員們都松了口氣,松田陣平身邊的突擊隊員忍不住伸手拍少年的肩膀:“干的漂亮!”

    「啪」,手掌與手掌相擊,傳來響亮的擊掌聲,隊員一愣,萩原研二已經笑瞇瞇的擠過來,又跟他來了一次雙手擊掌:“好耶,這次多虧了咱們!”

    什么都沒做的突擊隊員傻傻跟他擊掌,看到少年側身擋在一身塵土的卷發少年身側,后知后覺的撓了撓頭:“哈哈……嗯,多虧了你們?”

    ——

    松田他們下樓的時候,名為毛利蘭的小女孩,還有他的父母,以及工藤優作都跟警方站在一起,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松田感覺到瞬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心中明了——嗯,看來是在等自己。

    “少年!醫生,就是他,肩胛骨可能骨裂,軟組織損傷,不排除可能會出現肺部、脊椎損傷的可能性!

    女人沒給他反應機會,對著醫生說了一長溜,然后一群白大褂就大驚失色的來抓他了——聽起來這是這次重大事件受傷第二重的了,一定要重視!

    ——

    被按在救護車里緊急檢查了一圈,醫生疑惑的捏了捏他的肩膀,表情逐漸凝重。

    松田:你這是什么表情?

    醫生聽不出松田陣平的心聲,醫生只能看到臉色難看的少年,醫生面色沉重的推開門對等在外面的人們露出嚴肅的表情。

    “醫生,他怎么樣?”女人,也就是被毛利稱為「英理」的人最先開口,眼底里有著明顯的擔憂之色。而已經清醒并牢牢抓著母親手指的女兒也跟著上前一步,用那雙天真清澈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望著醫生。

    醫生思考了三秒,這三秒不管是毛利還是英理,都已經開始在思考要怎么樣補償那個救人反倒受傷的少年后半輩子的人生了的時候,他終于喃喃出聲:“他居然……”

    眾人趕緊上前,連一直落在后方、神色從容的偵探作家也凝重的向前走了一步,希望得知那個連拆兩個炸彈又找到蘭的少年無礙的消息。

    “他居然什么事都沒有!”

    醫生發出了響亮的贊嘆之聲,“他的筋骨非常結實,肌肉力量強大,你那一棍子下去只給他打出了淤青!初步判斷骨頭應該是沒事!

    眾人先是松了口氣,隨后看著說話大喘氣的醫生,有種拳頭蠢蠢欲動的感覺。

    醫生察覺到危險的惡寒,連忙四處看了看,沒發現什么過激的患者家屬,這才松了口氣,繼續道:“不過,盡管如此,我還是建議帶他去醫院拍片,仔細檢查骨頭和內臟,你們不知道,很多受到撞擊的人仗著自己年輕力壯,不當回事,等到內臟出血無可挽回的時候,再送到醫院急救就晚了!”

    于是毛利夫婦又變得緊張起來,英理當機立斷的把孩子往他爹懷里一塞:“帶蘭回酒店,我跟著去醫院看看!”

    孩子他爹小心翼翼的抱著孩子:“不然還是我去吧,畢竟是我打的……”

    被塞進親爹懷里的小女孩摟著父親的脖子,黏糯糯的張開嘴:“我也要去,我想謝謝大哥哥。”

    于是推理作家就感覺到自己的褲腳被拽了拽,一低頭,只見自己兒子的目光黏在女孩的身上,嘴巴撇起,一副想說什么但是又不好意思說出口又要讓你猜的表情。

    工藤優作:……一旦面對這個女孩,就變得特別不坦誠了呢,新一。

    但他是那種開明的父母,既然兒子這么關心這件事,而他也恰好想近距離的了解一下,這兩個年紀輕輕就會拆炸彈、性格成熟的少年,于是也就上前一步:“那么我也……”

    “砰!”

    救護車的大門猛的被推開,繞柱180度卡在極限,然后又回彈過來,卷發少年雙手插兜,臉上全是炫酷帥氣的不耐:“都說了沒事了,煩死了——”

    萩原跟在他后面,臉上露出那種混合著「真拿你沒辦法」和「我幼馴染真帥」的表情,慢悠悠的單手撐地跳下車,動作瀟灑又帥氣。

    眾人:……

    兩個少年沒有給他們開口的機會,轉身就跑。

    醫生心疼的抱著正在凄慘呻吟的救護車門,而遠處的沖繩警察們則追上來:“等等……先別走……還沒做筆錄呢——”

    第86章 溫柔 讓我打你一拳!

    翹首以盼的同學們等呀等, 等到天都黑了,終于等到三個男同學拎著大包小包回來。

    這么說也不對,應該說是伊達和萩原身上大包小包, 松田陣平單手插兜,只拎了幾個紙袋子, 悠悠的往前走, 顯得非常悠閑。

    同學們沉默的看著他, 默默移開目光。

    算了算了, 反正松田也是被萩原強拉走去干活的,他愿意去已經算是給萩原同學的面子了, 而他也只給萩原和伊達的面子。

    這時候上前多說一句廢話, 不僅會被松田用很可怕的眼神瞪住, 性格超好的萩原同學也會立刻變身微笑惡魔!

    所以這種時候, 大家很自覺的開始無差別的對三人進行夸夸。

    總之夸他們就對了!

    松田他們三個人并不是一個班級的,行李被偷的是伊達航班級的同學。

    通過這幾天的行程已經混熟了的同學們很自然的就把萩原和松田給裹挾著送上車, 反正他們老師跟萩松兩個班級的老師都打過招呼了, 承諾過絕對會把人一起帶回酒店, 一定得把這兩個喜歡到處亂跑的家伙看住!

    萩原研二一如既往的與幼馴染勾肩搭背, 只不過搭的是他沒受傷的那個肩膀, 本來已經跟他混熟了的同學們, 尤其是女生們, 忽然覺得今天的萩原有些微妙的疏離感。

    不管誰去聊天, 都會在幾句話之內被莫名其妙的結束話題。有點奇怪,但又說不上是哪里奇怪……

    畢竟已經玩了一天, 又遭遇了這種事情,大家都很疲倦,很快, 大巴車上就只剩下一片此起彼伏的呼吸聲,間歇還有小呼嚕。

    安靜的氛圍中,萩原小心的把手臂從幼馴染的身上撤下來,那動作好像是正在擺一個易碎的模型。

    松田陣平喉嚨里發出悶悶的笑聲。

    萩原知道他在笑什么,如果是在平時,他就故作惱怒的鬧回去。但是現在他沒這個心情,于是也只能跟著笑,順便給對方遞了瓶能量飲料過去,貼心的擰開。

    卷發少年很自然的就著他的動作喝了一口,然后淡定又霸道的把腦袋放到幼馴染的肩膀上,找了個束縛的位置,恣意的斜躺下:“唔——明天錄筆錄的時候別讓我看見那個大叔。不然我肯定一拳把那個胡涂大叔打暈。”

    幼馴染于是也低聲笑著,肩膀和胸膛都在細微的震動。

    松田忽然有點出神的想,雖然上輩子,他們之間這樣的動作有過許多次,但基本都是萩主動靠近自己。

    被友人們戲稱為「中二笨蛋」的自己,為了面子才不會示弱,不把對方推開就已經算是自己的特殊對待了。

    或許可以更坦率一些吧,面對彼此。

    他頓了頓,閉上眼睛,感覺被當做座椅的笨蛋連呼吸都放輕輕的,一動都不動。

    這個家伙雖然沒有跟自己一樣接受塔格的訓練。但是在某種兩個人都有的默契危機意識下,萩對自己的訓練強度只有不斷加大、沒有停頓過。

    飽滿的、精煉的肌肉,不刻意發力的時候,就會變得富有彈性,像是剛剛出爐的、熱騰騰的面包,又像是上等的乳膠枕頭。

    頭顱慢慢的向下滑,最后被卡在胸肌上的位置,卷發少年在絕對值得信任、絕對安全的地方,很快墜入了夢鄉。

    一旁的伊達航看了一眼用力挺起胸膛、用一種扭曲的姿勢給幼馴染當人體工學椅的萩,搖了搖頭,心想要不是怕吵醒陣平,真該把你現在表情拍下來記入史冊。

    笑的一點都不像輕佻又圓滑的萩原,像傻子。

    ——

    第二天,到沖繩縣警錄筆錄的三個少年,在警察本部遇到了毛利一家與工藤一家。

    光線正常的情況下,松田陣平終于確認了這個男人就是那個未來的「名偵探」,「沉睡的小五郎」,而這個小女孩,就是那個未來能一腳把門踢爆的少女,毛利蘭。

    他蹲在地上,看了一會這個可憐可愛的柔弱少女,心想到底是什么,讓這個女孩變成那么厲害的人物?

    想想她不靠譜的親爹,松田又覺得明白了什么,把目光挪到毛利蘭身邊的小男孩身上。

    嚯,這個雙手插兜裝酷,被蘭的母親稱為「囂張的小鬼」的家伙,不就是未來的「日本警方救世主」,柯南小朋友掛在嘴邊的「新一哥哥」么?

    松田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微妙——雖然聽說他們長得像,但是小鬼,你長得簡直跟柯南一模一樣啊。

    不過,現在要是讓松田具體回想,其實他也不太完整的記得柯南到底長什么樣子了。

    他常年受到藥物的控制,不僅是體力,其實記憶力也受到了影響,在他生命的最后那一年后,思維也沒有以前敏銳了。

    加上死亡輪回又給他蒙上一層debuff,很多記憶的碎片都像是發黃褶皺的舊報紙,每個文字的細節都被糊上一層朦朧的光暈,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個大概,一旦仔細回憶,就有些茫然。

    這也是他昨天沒能立刻就認出毛利小五郎的原因……況且他們其實也只見過一次。

    伸手粗暴的把兩個小孩的毛揉亂,在未來的「銀色子彈」工藤新一生氣跑掉之前,卷發少年嘴角含笑,慢悠悠的站起來。

    「銀色子彈」啊……

    真好。

    聽到這個詞語,就好像感受到曙光正在冉冉升起一樣——盡管他并沒有打算把希望寄托在高中生的身上。但是突然升起的這種遇到戰友的感覺,倒是讓他非常開心。

    在那個黑暗的未來里,一直在zero的身邊,并肩一起走向勝利的少年啊。

    快點長大吧。

    希望你的未來,能夠不必籠罩在陰影之下。

    如果我來不及撕裂黑暗,那么這次,我們也可以同行了。

    ——

    英理女士是一名律師,據說出道以來未嘗敗績,已經在律師界聲名鵲起。

    他們一家是與女兒的好友新一的父母,也是他們的老同學一起出來游玩的。

    遇到這種事情,一般家庭可能會覺得行程蒙上一層陰影,不過這兩個家庭倒算是見多識廣,心情完全不受影響。

    英理拿著一迭報告,走到松田面前,開始客觀認真的給他分析昨天的檢查結果。

    松田:……

    他跟著香取老師學醫也有幾年了,這些報告倒也看得懂,不過他沒有在外人的面前顯露自己不知從何得來的醫術,英理說了幾句,他就淡定的把那一摞紙接過來,隨意翻了翻:“醫生不是說沒事了嗎,你好啰嗦哎。”

    ……

    除了英理女士,其他家長都是第一次跟松田在日常的狀況下對話,昨天松田雖然也是一臉暴躁。但他們都沒當回事兒,以為少年只是單純的生氣和疼痛——誰家見義勇為的少年救了孩子,卻還平白無故挨了一棍能不生氣的?

    可是今天,他們發現了……松田這家伙就是氣人啊,他正常說話的時候,原來就是這么氣人!

    毛利小五郎眉頭豎起來,但是想想昨天打傷人家的是自己,他又默默的伸手,把自己的眉毛捋平了,順便把自己的怒火也捋平。

    工藤家這邊的父母就比較開朗了,具體表現為工藤身邊的妻子、工藤新一的母親,此刻正用閃著光的眼神左看看右看看,盯著帥的各具風情的兩個小帥哥眼神發亮。而工藤優作正用一種無奈加寵溺的笑容站在一旁,那氛圍簡直要膩死人。

    把報告團不吧團吧塞進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松田陣平雙手插兜,渾然忘記了自己剛剛才吐槽5歲的銀色子彈雙手插兜是在裝酷的行為:“萩,走了,喂,英理說我可以不用留情的給你一拳,你站穩了,等我報了仇就走!

    眾人:……

    工藤漂亮的妻子和不知道什么時候湊到他跟前聊的火熱的萩原同時發出「哇」的聲音,一個語氣詞尾巴簡直要拐18個彎,松田陣平積蓄起來的那點氣勢都被幼馴染哇沒了,眼底浮現出些笑意來。

    毛利小五郎雖然在他記憶里是個好吃懶做的色鬼。但也算是個有擔當的人,偷襲女兒恩人這件事也確實是他做的不對。于是遠比他記憶中年輕,甚至還有點小帥氣的青年閉上眼睛,一副大義凜然的表情:“來來來,我要是躲開,我就不姓毛利!”

    松田陣平甩了甩手,語氣懶散:“你可以跟你老婆姓啊,畢竟你老婆比你厲害多了……”

    毛利:……

    松田陣平做了幾個拳擊的出拳姿勢,拳鋒在短促的沖擊力下發出破空的聲音,顯得非?膳拢杂^的幾個人都臉色有些變化,倒是英理一臉淡定的站在旁邊,絲毫沒有阻攔的意思。

    松田:……你倒是攔一下呀?

    他只不過鞏固一下梅斯基特心狠手辣睚眥必報的人設,其實也沒那么想揍毛利小五郎——為了保護女兒的父親一時沖動,他可以理解。

    隔壁外守一更偏激呢,說起來他國中后偷偷摸摸去那家洗衣店好幾次都沒找到人,后來想著干脆還是留給景老板解開心結吧,就隨他去了。

    一想到那個鬧心的、殺害景老板全家的兇手,面對毛利小五郎,他就更下不去手了,就在松田陣平準備找個理由放過毛利的時候,忽然感覺到自己的兩條腿被什么小動物給抱住了。

    他低頭一看,不是小動物,是一對小動物那么大的幼馴染。

    男孩瞪圓了鈷藍色的純凈眼睛,倔強的盯著他,女孩則抱著他的小腿,眼淚汪汪的請求他輕點——你倒是攔我呀,不要道歉!

    紫色的眼眸濕潤又清澈,像是流淌的水晶。

    松田陣平沉默了兩秒,蹲下身來,輕輕蹭了蹭小女孩的眼角,把她涌出來的小淚花擦掉了。

    “別哭了,眼睛哭腫了會變丑。”

    他本來想學幼馴染說幾句什么,可惜那些肉麻的話。既不是他的專長,也不是他的特色。

    最后,卷發少年硬邦邦的甩下這么句話,然后拎起兩個小孩的后頸,一手一個丟給他們的父親。

    離的稍微有些遠的毛利小五郎手忙腳亂的沖過來,抱住了自己的女兒。

    “嘛,看在英理昨天幫了忙的份上,就不跟你計較了——那只口紅就抵醫藥費吧。”

    英理微微一愣。

    雖然早知道這個嘴硬心軟的少年不會真的動手。但她沒想到對方居然還惦記著自己那根被當畫筆使掉的口紅。

    這個少年,遠比她以為的還要溫柔。

    第87章 實驗 靈魂輕盈的飄起來

    沖繩商場的綁架案鬧得很大。

    炸彈, 劫匪,劫持整個商場但卻無人傷亡,還有被幾個高中生把炸彈都拆光了, 媒體簡直聞風而至,到處抓高中生來提問。

    甚至因為毫無所獲, 順便還偷拍到了隱退的傳奇女明星有希子, 與她的丈夫國際知名推理作家工藤優作。

    松田表達了不希望被打擾的意愿后, 無論是警方、學校, 都在酒店的配合下禁止了對松田他們三個未成年的任何形式采訪,松田的照片和姓名都沒有被泄露出去, 于是得以快快樂樂的完成接下來的修學旅行, 順利回到了東京。

    而就在他回到東京的這一天, 剛下飛機的霍蘭斯若有所思的看著手機上的郵件。

    那是松田陣平半蹲下身, 用堪稱溫柔的眼神給小女孩的眼角拭去淚珠。

    那個女孩有著一雙非常漂亮的紫羅蘭大眼睛,像是紫色的寶石, 在淚水的浸潤下光彩奪目, 讓他瞬間就想起了自家弟子那個不允許任何組織成員接觸的幼馴染。

    這么多年過去了, 雖然依然胡子拉碴, 但樣貌卻沒什么變化的青年站在機場門口, 深深的嘆了口氣。

    組織的代號成員, 不該有這樣的軟肋。

    ——

    在松田升上高三的這一年, 組織發生了一件大事。

    組織位于美國佛羅里達州的實驗室發生爆炸, 實驗室內的組織成員死傷17名,其中包括整整五個代號成員。

    這樣慘重的損失, 頓時讓那位先生震怒,一聲令下,事件發生半年內在美國經;顒拥某蓡T, 尤其是情報成員紛紛被扣留在了東京,而霍蘭斯也毫不意外的被納入了懷疑名單。

    組織命令東京土生土長、從未出國過的代號成員赴美調查,這其中,年僅18歲就已經是組織內一流的武器專家、工程師的松田陣平當然也被派過去了。

    比起其他任意調遣的組織成員,那位先生對松田陣平異常的寬容,不僅專門派了人安排松田臨時出國的理由和行程,還讓當年夏令營見過的那個城堡里的管家來跟梅斯基特解釋霍蘭斯被審問的事情。

    松田陣平對此表現出非常平靜的神情,他一邊在車內給自己最喜歡的那把左輪手槍(就是從大河組的二當家那里得到的)裝填子彈,一邊悠閑的表示:“先生既然下了命令自然有他的道理,霍蘭斯老師的忠誠,先生自然明白。”

    管家露出欣慰的笑容,先是降下車窗,把膽大包天敢跳上自己寶貝愛車的大胖貓趕下去,這才拿出手機:“那位先生讓在下傳達的就是這個意思,梅斯基特,關于這次任務,先生有事情要親自叮囑你!

    卷發的少年立刻把愛不釋手的槍放下,接過了了電話:“BOSS。”

    已經被管家調整為功放模式的手機傳出蒼老的、沙啞的聲音,他沒有直呼少年的代號,反而低聲呼喚少年的名字:“松田。”

    少年的身影微微一頓,管家看到他眼神中的光芒頓時消散,似乎被瞬間拉進了一個與世隔絕的夢境一樣,聲音低沉的響應:“先生。”

    他的稱呼變了。

    “從今天起,就讓托蒂代替霍蘭斯,繼續半年一次的「訓練」吧?”

    這里的「訓練」,那位先生用了英語來代替。

    BOSS的聲音與這個詞匯,像是觸發了什么關鍵詞,少年幾乎是下意識的對著管家……不,托蒂伸出了手臂,但是對著手機說話的語氣中仍存留有微弱的不解,似乎是本能的依戀:“我喜歡……”

    “你也會喜歡上托蒂的,因為他代表了我,他與我更近!

    伴隨著那位先生的咳嗽聲,管家有條不紊的將指夾夾在松田的食指上,然后是手腕的電擊貼片,白色的紗布層層纏繞防止掉落,那些松田很熟悉的洗腦輔助工具從手腕貼到大腦。

    他不動聲色的保持著冷靜,不讓自己心跳加速而被看出端倪,心中卻升起了一些不好的預感。

    管家從皮箱中取出玻璃安瓿瓶裝著的藥液,這個瓶子上的編號,松田很熟悉-這就是霍蘭斯多年來用以洗腦的主要神經藥物,每次的攝入量只需要2-3毫升,就能達到效果……

    不,他的瞳孔不易察覺的滑動,安瓿瓶身的編號,與之前的相比,多了一個「&」的符號。

    是藥物的進化版么?既然之前的藥物對自己完全無害,那么即使面對的是進化版本,他應該也可以保持清醒。

    管家從容的將15毫升液體抽出到針管內,盡數注入到毫無反抗少年的靜脈中,然后又拿出一個暗棕色的藥液,將針管插進入,然后對少年招招手:“松田,過來!

    藥效升騰的很快,少年感覺自己的靈魂似乎輕盈的飄起來。

    血液流淌的過于洶涌,這次藥物的用量太多了些……松田無聲的吸了口氣,安靜的湊過去,這次針管插進了左手的手臂。

    管家滿意于少年的順從,將手機從少年的手中取過來,將手機的功放模式取消,恭敬的對手機頷首:“先生!

    電話那邊安靜了一會,蒼老的聲音這才響起:“審問霍蘭斯的人怎么說?”

    “根據審問結果,以及審訊組所掌握的證據,沒有霍蘭斯主導這次襲擊的證據,同時,也沒有霍蘭斯與弗洛里達分部聯絡的任何線索。”

    那位先生沉默了一會,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管家對著手機保持謙恭、安靜的態度,沒有貿然開口。

    就在此時,后座忽然傳出拳頭落在皮質座椅上的聲音——「砰」!

    管家沒有回頭,只是看了看副駕駛位的筆記本計算機,對電話匯報到:“兩種藥物已經開始發揮效果了,距離它們充分融合,大約需要一小時。”

    “藥物在人體內融合后,按照梅斯基特的身高、體重和肌肉含量計算,藥效會持續強反應大約兩個小時……”

    那位先生感覺到托蒂的停頓:“怎么了?”

    管家猶豫的看著車窗,跟剛才被趕走的胖球形狀貓科生物大眼對小眼。

    “有只野貓,不知怎么回事,總是跳到車上來……”

    那位先生聲音中帶著笑意:“看來是梅斯基特的熟人呢!

    明明boss在笑,托蒂卻感覺渾身寒意四起,他立刻低下頭:“很抱歉,先生,我這就去把它趕走!”

    那位先生對這個提議不置可否,又將話題轉回到松田陣平的身上:“他怎么樣了?”

    托蒂轉過頭,瞥了一眼渾身顫抖、汗水淋漓但卻仍然按照命令保持著原動作坐在那兒的少年,對方的眼神處于混沌的痛苦之中,瞳孔也微微的擴散,對外界,或者說對除了「那位先生」之外的聲音都毫無反應。

    “還沒達到強反應的狀態!

    管家恭敬的回應道。

    于是組織的boss用依然含著笑意的聲音表示:“既然是小朋友的朋友,那就請上來……讓它陪陪梅斯基特!

    托蒂絕不敢質疑那位先生的命令,恭敬的低頭:“是!

    車門被打開,不需要管家動手,那只胖的有點離譜的大三花已經邁著輕盈的步伐,呼的跳上來。

    它的鼻子在空氣中嗅來嗅去,蓬松的大尾巴優雅的晃動著,貓對駕駛位上的中年人視而不見,踩著對方的腿跳到了少年的身上。

    托蒂:……

    少年此時正僵在后座,像一個漂亮的人偶,被灌進了人類的靈魂,鮮活的靈魂突圍不得,每一寸肌肉和血管似乎都糾纏在一起,又被拆解。

    貓非常通人性的繞著少年轉了一圈,在他的襯衫上拱來拱去,最后似乎是確認了,這確實是熟人。于是干脆壓在對方的大腿上,揚起胖胖的腦袋,發出一聲甜蜜黏人的「咪——」

    電話的那邊,聽到貓叫聲的先生發出了一連串暢快的笑聲。

    隱約的,托蒂似乎聽見電話那邊也傳來貓的叫聲。

    他垂下頭,不對這件事進行任何評價。

    那位先生也沒打算聽完這場不知是洗腦還是純粹懲罰的藥物實驗,他在掛電話前,心情很好的提醒常年待在自己身邊,忠誠又年輕——至少對他來說是年輕的管家:“結束后記得處理好一切,我一直最信任你,托蒂!

    管家立刻在駕駛座上對著空氣深深鞠躬:“是,先生!

    掛掉電話,托蒂立刻打開另一臺筆記本計算機,同步撰寫松田陣平的實驗報告,大約十幾分鐘,他忽然聽見身后傳來貓咪響亮的叫聲:“喵——”

    與此同時,那臺連接了儀器的筆記本計算機也發出「滴滴滴」的警告聲。

    托蒂心中一驚,連忙轉過頭,只見少年已經徹底無法維持自己的身影,抽搐著倒在后座上,手臂與手背的青筋高高的凸起,少年的喉嚨里如同被割開的風箱,每一次的抽氣都伴隨著漏氣一樣的聲音,心跳的速度已經超過了系統預警閾值。

    這孩子對新藥的反應居然這么大?管家沉思著,隨后轉過頭,開始繼續寫報告。

    身后的動靜逐漸變小,又過了幾分鐘,筆記本上的警告聲終于停下來,管家滿意的寫到:“神無命藥物抵抗反應強烈,相關數據附后。”

    他又不是專業的研究員,只有基礎性的知識,當然沒辦法寫多么專業的報告。但術業有專攻,他在后面加了一句:“抵抗時長超過97%實驗數據,可以確認霍蘭斯未曾違規使用本藥品。”

    “15:41分,神無命進入強反應狀態,計時開始!

    第88章 昏迷 我欠你個人情

    進入所謂的「藥物強反應」狀態的松田陣平, 反倒是沒有剛才看起來那么痛苦了。

    管家舉起手中的錄音筆,播放第一條錄音。

    BOSS的聲音從錄音筆中傳來:“松田。”

    昏昏沉沉的少年像是被浸入冰水后又強行拖拽起來那樣,渾身一抖的被強制開機, 撐著已經被他汗水打濕的座椅坐了起來。

    純皮的座椅濕漉漉的,他像是水中掙扎的人魚, 正在適應陸地的生活, 每次呼吸都像是在往肺里塞沙子。

    手掌劇烈抖動著支撐身體, 忽然他趔趄一下, 因為打滑差點摔下去。

    管家也不在意少年的狼狽,他擰過身, 把幾個脫落的電極片、尤其是后腦的貼回去。隨后, 他取出頭戴式耳機, 給少年戴好。

    左右看了一圈, 確認耳機沒有漏音,松田也沒辦法再聽到外面的聲音, 他這才滿意的轉過身, 在計算機上打開軟件, 點擊「播放」。

    不知道耳機里聽見了什么, 少年雙手按住耳機, 忽然開口低聲道:“在您下一次呼喚之前, 我不會放開這幅耳機。”

    管家頓了頓, 倒也不詫異, 他系好安全帶,發動了車子。

    隨著發動機轟隆隆作響, 伴隨著后座僵硬的、如同木偶一樣不斷重復耳機內容的少年聲音。

    “我的忠誠與人生,一切都將永遠奉獻給先生!

    “先生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

    “組織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先生的敵人都會被我殺死!

    ……

    詭異的聲線間或摻雜著少年艱難的低喘聲, 被特制的玻璃阻攔在車內,車沿著馬路緩緩向外行駛,另一邊,有著紫色眼眸的俊朗少年正跟身材高大的好友說笑著,他們每人都拎著兩個裝滿零食盒飲料的塑料袋,朝前方走去。

    人與車錯身而過,萩原研二的目光從貼著反光膜的車上掃過,轉過頭:“所以啊,當時小陣平就直接把排球丟到那個人的臉上,用那種帥酷的聲音說「這個能當做給你的驚喜了吧,全利家族生產的限量版」。然后那幾個小混混灰溜溜的拖著被砸暈的家伙就走了!臨走前還說要給全利家網頁寫差評,結果小陣平聽了生氣,抓起另一個網球就要追上去,嚇得另外那幾個混混丟下昏倒的那個就一哄而散!”

    伊達航哈哈大笑起來:“真該讓全利前輩看到這一幕,真是無妄之災。 

    “哈哈哈最好笑的來了:部長醬當時就在球場!他是跟我們一起出來打球的!然后那個暈倒的人見自己被丟下了,一個挺身就爬了起來,轉身就跑,慌不擇路的就用腦袋給了部長醬一個頭槌!”

    伊達航瞪大了眼睛:“這算是……當場報仇了?”

    “哈哈哈只有部長醬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兩個沒良心的家伙同時放聲大笑起來,萩原研二推開家門,探頭探腦的看了看:“小陣平——”

    房間內安靜無比,只有萩原的回音飄蕩。

    半長頭發的少年抓了抓頭發:“看來小陣平出去了,我們先偷吃掉那個限量版的冰淇淋吧——”

    伊達航看破一切的瞇起眼:“好,一個都不給他留。”

    萩原研二對著入戶的鏡子臭美了一分鐘,故作鎮定的伸個懶腰:“就給他留一個……小航你別笑。 

    “哈哈哈——”

    ——

    “18:23分,強反應癥狀逐漸減弱,反應時長超過預計18%,目前仍未使用舒緩藥劑。”

    托蒂看了一眼手表后,望了望窗外。

    此時是初秋,天氣尚且溫暖,但是白日已經沒有夏季那樣漫長了,夕陽從窗外拖曳著橘黃色的絢麗裙擺,裊娜涌入眼簾。

    “現在嘗試命令啟動!

    他按下停止鍵,轉過身,對處在昏迷邊緣但是仍然僵直的坐在后座上,死死按著耳機的少年伸出手——理所當然的,他沒能從少年手中奪走這幅耳機。

    于是他在計算機上點擊第二條語音。

    耳機內不知說了什么,松田陣平木然將耳機摘下來,遞給管家,被耳機緊扣了兩個多小時的耳廓周圍皮膚都泛起如同勒痕的青色。

    “喵——”

    始終扮演一個抱枕的胖貓努力跳上少年的腿,用腦袋蹭少年的腹肌,似乎在催促什么。

    管家舉起錄音筆,露出憐憫的表情,錄音筆內傳來那位先生的聲音:「松田」。

    少年對這個聲音做出了反應,他用撕裂一樣的喉嚨吐出兩個字:“先生!

    管家輕聲道:“要除掉可能會暴露組織存在的尾巴,殺死你懷中的貓!

    少年反應很遲鈍,瞳孔整個是擴散的。但是他對命令非常順從,伸出手,按住了那只大胖三花。

    貓咪不知死期已近,被抓住腦袋的時候,還發出一聲甜膩的「咪——」

    管家立刻按動第二個按鈕,錄音筆中傳來霍蘭斯的聲音:“松田!

    少年擰過頭,也對這個聲音做出了反應:“老師。”

    管家又一次開口:“不要動,你該睡覺了。”

    兩個命令相悖,松田陣平幾乎是立刻回絕:“老師,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貓咪在少年的手中發出凄厲的慘叫,掙扎中,鋒利的爪子劃破了少年的手臂、掌心,絲絲縷縷的紅色慢慢滲透出來,少年卻毫無動搖,盡管不知是疼痛還是用力而鼓起的青筋甚至開始抖動。但他的表情卻始終是安靜的,甚至有種詭異的愉悅。

    大約幾十秒后,骨骼碎裂的聲音響起,貓咪的叫聲也徹底消失了。

    托蒂露出了非常欣慰的表情,也徹底松了口氣。

    “去處理掉吧!

    這里已經是郊外,少年推門下車,將貓的尸體掩藏在了森林的泥土下。

    回到車上的少年再次被命令伸出手的時候,管家看著他雙手的傷痕、泥土,有點心疼的嘆了口氣:“這么珍貴的手,以后要好好保護才行!

    這次,沒有掌控者的指令,少年沒給他反應,“實驗結束,神無命反應良好,先生的命令完全可以覆蓋霍蘭斯的指令。如果需要完全覆蓋、抹消霍蘭斯的指令,則需要專業研究員指導實驗。”

    將報告發送給那位先生,管家將副駕駛的一堆用具都收拾進皮箱后,開車帶松田陣平回到了東京。

    當然不能把這樣的少年直接送回家,也不能等他醒來后再解釋一切,管家按動錄音筆,發布了最后一條命令:“把自己整理干凈,不管醒來后有任何感受,都不對任何人表現出來……忘記今天的實驗!

    他沒有親自出面,讓下屬將松田陣平交給枡山名下酒店目前的管理者枡山史輔,已經獲得「愛爾蘭」這個代號的少年吃驚的看著狼狽昏迷的少年,親自把人抱起來:“這是……”

    管家的下屬,也算是BOSS的半個心腹,他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么。但是仍然保持神秘和冷峻的態度:“任務的后遺癥。你與神無命是「好友」,給他一間房和藥物,讓他自行修整……不要多問。”

    最后一句,是警告的口吻。

    枡山史輔立刻低下頭:“那么,我明白了。”

    混血兒天生的優勢讓愛爾蘭的身材高大,比起同樣高挑但是肌肉精壯的松田,他的身材更加魁梧,遠遠的看到他,別人還以為他抱著一個女人。

    愛爾蘭本就是這樣的打算,他脫了外套把松田陣平的上半身蓋上,故意雙手抱著少年,一路走專用通道,回到了經常被用來當成皮斯克一派成員安全屋的房間門前。

    把梅斯基特放到沙發上,愛爾蘭看著被少年衣衫打濕的襯衫袖子,陷入了沉思中。

    什么任務?神無看起來可不太妙啊。

    不要怪他思想污穢,他剛才抱著對方的時候,還感覺對方的肌肉細微的抽搐著,整個人的熱度都不太正常,而且送神無來的人又要求讓神無自行修整,讓他不要打擾不要亂問……

    深吸了口氣,愛爾蘭低下頭,順手拽了個毯子給對方蓋上——不至于不至于,神無的價值可不體現在這方面,況且就對方的性格,怎么可能受得了這種事……

    他的視線停留在對方的手腕上,明顯被線狀物品纏繞的痕跡,以及泥土與血漬。

    不,他還是覺得不可能,雖然組織確實有專門用來送禮的俊秀少男少女。但絕不會把代號成員送出去的,每一個代號成員都是組織的高級干部,是中流砥柱……

    除非是……

    愛爾蘭安靜了幾秒,用力搖頭,又嘆了口氣。

    就在他拼命想要壓下自己心里生出的亂七八糟念頭的時候,少年的聲音忽然在房間內響起:“你要在這里待到什么時候?”

    愛爾蘭渾身一震,與瞳孔仍然有點渙散的少年對上了視線。

    梅斯基特費力的支撐著身體站起來,愛爾蘭注意到他撐著沙發椅背的手臂細微的發抖。

    “咳!睈蹱柼m側過頭,不敢再看他,“衣服我叫人去拿了,等會我親自送過來,你先去洗個澡,這間房是父親和霍蘭斯專門給你留的,床品都是新的,你待會直接睡在這……”

    “不,給我拿能外出的衣服,順便幫我準備一輛車。”

    深吸了幾口氣,松田陣平感覺身體的掌控權終于完全的回到自己手中,那種如同被惡魔控制靈魂的可怕藥效正在逐漸遠離,細微的松了口氣。

    “你還要走?去哪?這么回去會被你的幼馴染看出來異常吧?”

    松田陣平瞥了他一眼,沉靜的道:“去挖一具尸體!

    愛爾蘭瞳孔地震。

    大約半個小時后,帶著一身藥物氣味的松田推開門,愛爾蘭正站在門口。

    “你怎么還在這?”

    松田陣平皺了皺眉,聽起來很不耐煩。

    好在愛爾蘭從國中起就跟他一起做任務了,知道他這話不是煩,而是讓他回去睡覺,沒必要在這里等他。

    “你今天來這里的事情不能外傳,我親自帶你去挑車——還有,這個你拿著!

    松田陣平接過塑料袋,里面是兩瓶運動飲料和一塊錫紙包裹著的、熱氣騰騰的三明治。

    “你已經脫水了。”愛爾蘭轉過身!皼]有在浴室里昏過去這一點,我倒是有點佩服了!

    身體素質強的一點都不像金貴的技術人員,當然,愛爾蘭知道梅斯基特的身手,他本來就不是什么「嬌弱」的技術人員。

    這家伙拳頭可是讓他都很難招架的。

    松田陣平沉默了一瞬,沒有吭聲,抬腳跟了上去。

    他在浴室里是昏迷了一會,大概不到五分鐘。

    幸虧他事先預判了這一點,選擇了冷水淋浴,昏了一會就被澆醒了。

    跟著愛爾蘭從沒有監控的秘密電梯下到后門,松田陣平安靜的感受周圍——沒有人監視。

    也對,他都被折騰成這樣了,要是托蒂和那位先生還不放心,那就真是太不合常理了。

    坐上車的松田轉過頭,對愛爾蘭頷首:“我欠你個人情!

    愛爾蘭知道,這個人情,指的是自己沒有疑問的提供了車,并且自己也要因為對方這幾句話,隱瞞少年開車離開的事情。

    他側過臉笑了一下:“那我們彼此的人情可是越來越亂了……我就說你凌晨溜走的,可以吧?”

    卷發少年發動汽車,隨意的對一揮手:“走了!

    松田陣平的車直接開往郊外。

    他要去挖一具尸體,但并不是人的尸體。

    那是一只胖胖的、在他被藥物折磨的近乎失去自我時黏在他身邊當抱枕的、如同魔法一樣讓他每次神志昏聵之時都用叫聲喚醒它的,最后被他丟在森林里的三花貓。

    第89章 三花 他不能讓萩在某一天也陷入這樣的……

    是的, 管家想不到,那位先生也想不到,少年其實全程都沒有失去意識。

    他的反應都是演的——不, 這么說倒也不完全準確。

    他身體上的藥物反應是做不了假的,他的演技還沒精湛到那種地步, 更不可能欺騙儀器。

    大約是反應太大了, 神智渙散的時候機械的按照命令做出反應, 現在看起來, 似乎也完美的欺騙過了托蒂。

    這么說的話,其實松田也有些奇怪。

    他對神經類的藥物抗性非常大, 這一點他是清楚的, 畢竟這么多年霍蘭斯的藥物洗腦也并沒有因為他滿臉不舍而手下留情、減輕分量過。

    但是他為什么會知道這種從未接觸過的藥物效果反應?

    他知道自己重生后忘了不少事情, 但那種遺忘并非是強制的, 并非是徹底毫無印象的。

    他再健忘,也不可能真的忘記這種藥物進入身體內的感受, 那種血管燃燒爆裂, 大腦像是被撕開, 腦漿被灌入鐵水的痛苦……這種東西, 萩是不會用在他身上的。

    就算是「黑方」, 也不會。

    夜色已經深了, 少年駕駛著汽車在公路上飛馳, 在一處樹林的附近停下。

    他關上門, 深吸了口氣。

    感官放到極致,任何視線都無法逃脫他敏銳的神經——但他沒有感受到任何危險。

    他睜開眼, 立刻沖進了樹林從木之中。

    雜草覆蓋的地方,薄薄的泥土覆蓋著一個小小的、毛茸茸的身體。

    松田陣平把那只又胖又沉的三花從坑里刨出來,抓著貓的脖子按了按, 心里陡然一松——還是熱的。

    他掏出口袋里的針管,用牙扯掉管套,反手把藥液注射進這個野貓的身體里,然后打開醫藥箱,給小貓的前爪消毒、上藥、固定。

    他弄得差不多的時候,三花也醒了,發出了虛弱的「咪」聲。

    聲音拖得老長,跟萩似的。

    卷發少年微微勾起唇,小心的把貓抱起來。

    “真沉啊你,減減肥吧。”

    雖然笑容難得的溫和,但是松田的嘴依然不饒人,對著貓咪也不吝噴射毒液。

    很神奇的,三花似乎是能聽得懂,先是短促的「咪」了一下,然后就委屈打滾的往松田的懷里鉆。

    好像一點都沒意識到自己差點死在對方的手上。

    在胖貓的后頸撓了撓,成功讓不知死活的小東西撒嬌著發出「喵」的聲音,卷發少年安靜了幾秒,忽然低下頭,用臉蹭了蹭這個大團子。

    「跟萩一樣」,是他在放屁。

    他不能讓萩在某一天也陷入這樣的困境。

    他能狠下心來,折斷貓咪的爪子,將它掐暈,偽造虐殺動物的死亡現場——那么有朝一日,如果他的手掌下,鉗制的是萩原研二的喉嚨呢?

    ——

    萩原和伊達等到很晚,終于等到一身泥土和草木汁液味道的幼馴染抱著一只受傷的胖貓回來。

    松田覺得有點疲倦,他躺在沙發上,聽著幼馴染和好友咋咋呼呼的把貓接過去,萩原驚訝的表示「好沉啊」班長則沖進臥室把自己的坐墊拿出來獻給傷喵。

    非常熱鬧。

    某種比困意更深沉的疲倦幾乎是瞬間鋪天蓋地的涌出來。

    在安全的地方,少年幾乎是瞬間陷入沉睡,房間內也變得安靜下來。

    萩原看了一眼伊達,將手里的濕毛巾遞給他,伊達會意的接過去給那只三花貓擦臉擦毛——雖然很胖、毛發也被泥土糊上一層灰撲撲的暗光。但是這胖貓真是非常可愛,就算是灰色的也非?蓯邸

    而萩原則抓著另一條沾了溫水的濕毛巾,跑去沙發邊小心的給自己家貓——那個幼馴染擦臉。

    經過半夜的跑動,松田耳周的印記稍微淡了一些,只有下半部分還有些發青,看起來像是撞在什么桌子邊緣之類的地方——但是怎么左右各有一條?總不會是腦袋被門夾了……

    萩原研二用力甩頭,姿勢跟不遠處的踹甩水的貓簡直一模一樣,把這種搞笑畫面從腦袋里趕走之后,萩原這才小心的伸出手,心疼的捧起幼馴染的手腕——啊啊啊簡直被撓成漁網了!

    小陣平,你到底跟野貓進行了什么等級的終極對決!

    腦海中不受控制的浮現腦袋讓門夾住的小陣平,被一只毛茸茸的大團子趁機突襲,敏捷的抓住大貓后。反倒是被大貓罵罵咧咧的撓的滿手血——等等,再想下去小陣平就要變成搞笑漫畫里的角色了!不行不行,我們小陣平這么帥的一張熱血漫男二臉來著!

    小心把幼馴染手上的泥土都擦干凈,萩原盯著他的手腕看了一會,看顏色是被碘酒涂過了,明天只要帶去打針就好了吧,而且小陣平很敏銳的,再上藥的話就會把他吵醒了。

    滿意的把他的手放回原本的位置,少年屏住呼吸,偷感很重的踮著腳尖站起來就想去看看那只胖貓——那個貓長得很眼熟啊喂!

    只是還沒等他完全的站穩,忽然手腕一緊,少年眼睛瞪圓,猝不及防的就被拽了回去。

    “嚇——小陣平?”

    從貓和伊達的角度來看,萩原研二就好像是一只觸電的貓,整個人、連同影子和長毛都瞬間炸了一下,似乎下一秒就要雙手抓地發出次牙咧嘴的聲音。

    也可能是喵喵咪的發情聲音(萩原:?)。

    幼馴染沒有響應他的低聲呼喚,他依然沉沉的睡著,只是掌心緊扣著萩原的掌心,力氣很大,毫不松懈,好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似的。

    萩原研二臉頰紅紅的坐下去,換了個方便小陣平抓住的姿勢。就算是因為卷發少年陷入睡眠而關掉了大燈的昏暗光線里,觀眾們,指三花和伊達,依然能看得到西紅柿少年散發著扭曲空氣的熱度。

    “這是什么少女漫的氛圍啊……”

    伊達一不小心說出口。

    西紅柿好像一下子變成了火鍋西紅柿,看起來非常的熱辣滾燙了。

    伊達看了看貓,又看了看萩原,試探道:“那我們……就不打擾了?”

    萩原:……

    “貓留下!你先睡吧,我看這貓有點眼熟……我等會去看看!

    也好,反正貓是不會尷尬的。

    ——

    萩原現在是真的有點為難。

    他覺得這只貓眼熟,不是借口,雖然三花灰頭土臉又帶著傷,但是他真的覺得自己在哪見過……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兒,自己一時間居然有些恍惚,好像想不起來在哪遇見過這么胖的三花了。

    但是現在,他可是被熟睡的幼馴染緊緊的攥著手唉!

    糾結的萩原研二雖然時不時的就要回頭去看看那個胖貓。但是自己坐在原地穩如泰山,完全沒有任何要掙脫的意思,臉色變來變去的,一不小心就熬到了深夜。

    拿起伊達航回房間前愛心「快遞」到自己身邊的手機,萩原研二換了個姿勢,感覺自己手有點麻。

    沒關系,這是幸福麻!不幸福的人是無法感受到這種快樂的!

    拍照.jpg,再拍照.jpg,繼續拍照.jpg——

    第二天上午,松田陣平被窸窸窣窣的聲音弄醒,慢慢睜開雙眼,然后就跟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對上了視線。

    大眼睛的主人施施然踩著萩原研二走上來,歪了歪腦袋,對他發出一聲呼喊:“喵——”

    卷發少年把貓撈過來,三花順勢倒在他和沙發的縫隙里,腹部朝天,再次發出一聲黏膩的、拖長了聲線的:“喵——”

    萩成精了……不對,是貓化的萩!

    卷發少年趕緊坐起來,發現被他貓塑的幼馴染正被自己抓著手掌,以一個扭曲麻花的姿勢趴在懶人沙發上,呼呼大睡。

    萩還是萩,這邊是真的貓。

    剛睡醒腦殼有點昏的卷發少年終于恢復了神智,他看了看萩,覺得萩一會起床后估計會手麻腳麻的慘叫。于是打算松手起身,給笨蛋換個姿勢。

    笨蛋不松手,笨蛋在夢中湊近了抓緊了繼續呼呼大睡,溫熱的呼吸源源不斷的打在卷發少年的手背上。

    笨蛋真是笨蛋。

    近乎無機質的眼眸落在幼馴染礙事的碎劉海上,如同冰封的海面緩緩泛起波瀾,柔軟的海波將碎冰翻涌吞噬,顯露出一望無際的、靜謐包容的深藍來。

    “咪?”

    正在撒嬌賣萌的三花轉過身,用腦袋拱了拱松田——人類,直視我!

    被貓撞破的松田傲嬌對貓發作,嫌棄的把貓往一邊推了推——當然,動作很輕,語氣輕松:“笨蛋,以后別再到我身邊來了……真想死嗎?”

    貓咪用腦袋拱他的腿,貓咪憤怒伸出爪子撓他的褲腳,貓咪聽不懂!

    彎下腰,少年在孜孜不倦供人的胖貓腦袋上彈了一下,胖三花立刻順著沒受傷的那一邊倒了下去,在沙發上摔成一個大號花色團子。

    “嗚喵!”

    三花生氣的跳下沙發,嚇得松田差點跳過去接住它。

    好在這貓雖然是胖了點,但是身姿非常輕盈,跳到地毯上的時候悄無聲息,那只傷腿也一直抬著。

    松田松了口氣,他直起腰,看了看窗外郁郁蔥蔥的林影涌動,忽然楞了一下。

    他好像……看到了樹上啄泥的鳥。

    這么遠的距離,無比清晰的,看到了小鳥整齊的翅羽和揚起的脖頸下絨絨的碎毛。

    伊達航的房間隱約傳來動靜,少年根據動靜,判斷著班長的行蹤——洗漱后,在衣柜里尋找衣服,居然又換了一身衣服,嘶,班長你要干嘛?

    這建房子的隔音還是不錯的,畢竟房主家庭富裕,房屋從建筑材料到裝修,都價格不菲。

    他雖然本就耳聰目明,但是也不可能隔著房門就聽見里面的聲音——況且班長的動作并不重,甚至在洗漱的時候還控制了音量,大概是猜到了自己和萩還在客廳睡著。

    “咪!

    回過神來的松田下意識的轉頭,看到三花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跳到了餐廳的臺面上,正站在窗邊,晃著尾巴看著他。

    少年楞了一下。

    那個瞬間,他仿佛從三花的眼神中看出了如同人類一樣的情緒。

    非常親切的、熟悉的眼神。

    叫聲像是在提醒,又像是告別。

    三花貓沒給他起身的機會,又輕柔的叫一聲:“喵嗷——”

    如同「再見」。

    松田下意識的點頭:“拜拜——別再靠近我了!

    “咪!”

    短促的叫聲,聽起來像是再說「屁」或者「不要」之類的感覺……貓咪跳下窗戶,消失在視野中。

    松田陣平頓了頓,心中泛起怪異的情緒。

    他完全沒聽到貓落地的聲音。

    松開幼馴染,松田急匆匆的走到廚房窗戶的附近,探頭看去——

    窗外,磚石地面干干凈凈,空無一貓。

    貓消失了。

    第90章 支配 他也配支配陣平么?

    被三花踩來踩去的萩原研二抓著幼馴染的手睡得超香, 但被松開手,他很快就從深層睡眠中驚醒。

    睡眼惺忪的少年掃了一圈,找到從廚房方向向自己走來的幼馴染, 慢悠悠的打了個哈欠。

    不知怎么的,小陣平看起來有點欲言又止的微妙神情。

    “小陣平?”

    萩原對著幼馴染, 聲音自然而然的就變夾了,

    “怎么啦?”

    幼馴染的表情似乎更復雜了。

    “沒事。”

    停頓了幾秒, 松田陣平這么回答道。

    ——

    萩原最后也沒看到大胖貓到底長什么樣, 甚至稀里胡涂的忘記了追問小陣平到底去干什么了把自己弄得這么狼狽。

    松田陣平當然也不會告訴對方自己昨天經歷了什么,但是他還是有點奇怪。

    因為這樣不像萩啊, 那個家伙最八卦了, 就算可能因為他出任務而不詢問具體緣由, 也肯定會揪著他追問跟貓大戰的經過——順帶一提, 「跟貓大戰」這句話是萩原自己說的,他只說了這么一句猜測, 就興致勃勃的轉移了話題。

    所以那只貓……到底是是怎么回事?

    一整天, 松田都在附近轉悠, 思考問題的同時, 找那只貓的蹤跡。

    該不會真的是迷路的貓咪老師吧?會變成大妖怪、一張嘴是個大叔口音的那種?

    不不不, 感覺芯子里更像是他家小混蛋啊, 沒黑化的沒變態愛撒嬌還腹黑的品種!

    理所當然的, 他什么都沒找到, 懶洋洋坐在門前臺階上的卷發少年仰頭望天,最終決定把這件怪力亂神的事件壓回心底。

    然后, 他開始思考其實一直在暗自思考的東西。

    那位先生和托蒂,突然跑來給他搞這種實驗,到底是為什么?

    是懷疑他了么?按照組織的風格, 如果真的懷疑他已經背叛,就算沒有證據,也該把他帶回基地審訊,不可能這么輕易的放過他。

    況且這種藥物,雖然反應大了點,但是卻似乎對他并沒有什么害處。

    他記得在車上,隱約窺見托蒂的報告寫了「霍蘭斯未曾違規使用本藥物」。

    加上他與那位先生通話中提及的,霍蘭斯被審訊……

    松田陣平仰起頭,深深吸了口氣,感覺自己又有了叼根煙的沖動。

    綾瀨,你不是吧?

    雖然你看起來就是個二五仔,但也是組織忠誠的二五仔,只不過喜歡搞內斗而已,難道你做了什么,讓那位先生的信任產生了裂縫。所以托蒂才作為組織珍貴財產的接手者來接管「神無命」么?

    多虧了托蒂頭也不回的寫報告的福,松田陣平在后座躺著的時候沒少偷看他的報告,報告中既沒有提及自己的代號,也沒有提及自己的真名。

    全程都用「神無命」來代指。

    這個假名,是為了隱藏身份才出現。但是卻也因此被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他們總不會是想在某一天,徹底讓「松田陣平」變成一具空殼吧?

    沒有煙抽的少年塞了一根棒棒糖在嘴里,眼睛銳利的看向前方。

    一輛車停在他家門前路口,車上下來的女人站在門口,不知為何暫時沒有進來。

    腦海中勾勒出女人的身高、體型,他坐直了身體,在女人終于邁步走向大門的時候,對他招了招手。

    桑格里厄穿著一身黑色的長裙,帶著墨鏡,與表情囂張的少年對上了視線。

    卷發少年懶洋洋的對她招手:“進來吧,真實老師……沒人看守我家,放心吧。”

    ——

    今天是周末,班長一大早就出門,萩原也去參加初中社團的聚會去了。

    整個房子都非常空曠干凈,廚房的窗戶依然開著,徐徐地秋風干爽的涌入。

    桑格里厄接過松田陣平遞過來的純凈水,眼神中有點笑意——原來她氣焰囂張的弟子,也有基本的待人處事常識啊。

    桑格里厄的表情過于慈祥,卷發少年沉默了一秒,坐在一邊:“你有事就快點說,我家沒有監控,但是撞上我朋友的話,解釋起來就麻煩了。”

    好嫌棄的語氣。

    于是桑格里厄眼中的笑容頓時變得陰嗖嗖:“我來是要告訴你一些事。”

    松田點點頭。

    桑格里厄沉默了一會,道:“霍蘭斯連累你了吧?”

    看來桑格里厄居然知道昨天的事情……但是自己不該還記得實驗的部分。

    松田無聲的搖頭,似乎對昨天經受的東西毫無察覺:“為什么這么說,怎么了?”

    “他不再是你的老師了。”

    松田陣平動作一頓,然后輕聲道:“啊,知道了!

    桑格里厄的眼神看起來有點難過,也有些擔憂。

    她看著卷發少年,似乎有很多想說的,但又很么都沒說出來。

    她不知道自己說的會不會被少年盡數傳遞給托蒂,甚至是那位先生。

    最終,她只能輕輕一笑:“不過你放心,霍蘭斯并沒有背叛,也沒有出事,只不過,你的效忠對象本就該是那位先生,不管指引你的人是誰,最終我們都是為了那位先生而奮斗,對吧?”

    松田敷衍的點點頭:“我當然不會背叛先生的,但是他也用不著我為他奮斗吧?他又不是要死了……就算要死了,我也治不了!

    他仰起頭,看著嘴巴微微張大,眼神吃驚的年長女性,用萩小原同款輕佻笑意攤開雙手:“我的醫術都是你教的,真實老師,你對自己的實力是不是有什么誤解?以為能教出什么正經醫學家么?”

    桑格里厄:……

    眼中的閃光立刻變成了怒火,女人挽了挽袖子,她就不信這個小家伙敢還手!

    松田當然不會還手,而桑格里厄也沒舍得動手。

    她在少年的腦袋上挑了半天,小心的選了前額的位置,揉了一把少年的卷毛,有點無奈又有點慶幸的嘆息:“那就好……”

    她猶豫了一下,最后站起身:“別對托蒂太信任了,記住,你只是效忠那位先生,效忠組織,不是效忠某個代號成員——不管他地位多么崇高,明白么?”

    “效忠什么的,有點惡心,好啦,雖然昨天只見了一面,但是我現在想起他也非常煩躁——我下次就跟先生說換掉他!”

    被卷發少年送出門的女人走到路口的車前,打開車門,深深的嘆了口氣。

    “沒必要這么難過吧,只是換掉了我,你依然是他的老師啊!

    后座傳來青年的聲音,有點虛弱,但是語氣依然輕松。

    熟悉的呼吸湊到耳邊,略過側頸。

    耳后升起一片雞皮疙瘩,女人憤怒的向后一伸手,抓住霍蘭斯的頭發往前一拽——

    “想死嗎你!”

    “哎呦呦,對不起對不起——”

    下巴搭在女人的肩膀上,從后面環住女人的肩膀,霍蘭斯舒適的喟嘆一聲,聲音變得很輕:“他怎么樣?”

    桑格里厄回想剛才見到的少年,語氣溫和了不少:“看起來很好……他從院內就聽到了我的腳步聲。”

    “那個藥物,看來托蒂已經給陣平用過了!

    霍蘭斯嘆了口氣,聲音依然蔫蔫的,“雖然他符合條件,但我沒有隨便拿給陣平,是正確的選擇!

    桑格里厄點點頭,努力讓自己不去注意男人在頸側的呼吸氣流:“我們本來是想再多查看一些實驗數據,確定沒有不好的后遺癥,或者說再減輕一點藥性反應后拿給陣平的,沒想到陰差陽錯。反倒是破了朗姆設下的陷阱,給了你辯駁的機會!

    “現在的狀況,陣平多年來被初代藥物洗腦造成的神經隱患都被治愈,身體素質得到進化,你洗脫了嫌疑,朗姆痛失一座基地——剛才陣平說了,他雖然不記得,但是變得很討厭托蒂,看來就算是不記得藥物反應期間發生的事情,他還是因為承受的折磨而潛意識的對給他注射藥物的人產生了消極情感。”

    提到這個話題,車里又安靜了下來,霍蘭斯撓了撓頭發,用困倦的表情發出了可怕的冷漠聲音:“這件事,不會就這么結束的,托蒂,他也配支配陣平么?”

    桑格里厄趁機直起身來,甩掉某個男人不知是不是有意的靠近:“好酸,你說這話也是廢話,陣平對你的消息毫無反應,看來失去了藥物,你在他心里也不過如此。”

    霍蘭斯:……

    他垂下眼眸,看著對方曲線優美的后頸尚未消退的紅暈,輕聲道:“真實,你的敏感點還真是沒變過啊!

    下一秒,一個堅硬的女士皮包迎面飛來,被審訊了很久才放出來的虛弱霍蘭斯迎面被砸,像是被磚頭拍了那樣,發出一聲慘叫,仰頭就倒在了后座上。

    不遠處,墻角后方,松田陣平把腦袋貼在墻上,聽著車里傳來不需要他這種超級聽力就能聽見的「砰砰啪嘰」某人挨揍的聲音,甚至肉眼可見的能感受到車身都在劇烈晃動,忍不住用腦袋頂著墻壁,露出嘲笑的表情。

    霍蘭斯的關心有多少真心,他看不清,畢竟對方是從認識的那天起,就將一切真實的感情藏匿在笨蛋偵探外表下的家伙。

    但是桑格里厄卻是真心為他擔憂的,松田陣平非常肯定,因為他本來就對別人的感情偏好十分敏銳。

    只可惜,她就算覺得難過,松田陣平也沒辦法把真相告訴她——原因很簡單,那就是桑格里厄與霍蘭斯關系匪淺。

    而松田陣平,目前并不覺得對方會在關鍵時刻選擇自己。

    如果讓桑格里厄發現自己對托蒂、對那位先生的命令并不遵從,甚至還殘存有實驗時的記憶,那么,她立刻就會猜測到——效果更溫和的初代藥物可能根本沒辦法控制這個桀驁的弟子,他一直在騙霍蘭斯。

    她真的會替自己隱瞞嗎?

    不管會不會,松田陣平都不會去試探人心。

    抱歉了,真實老師,以后我會回報你的。

    至于霍蘭斯?不重要!

    ——

    一周后,帝丹高中與美國佛羅里達州的一所國際高中展開國際交流,為期一個月。

    成績穩定在年級前10名的松田陣平、萩原研二和伊達航都獲得了本次名額。

    在松田陣平的暗示下,伊達航以母親身體不適為借口,沒有參加本次交流。

    萩原研二則在出行的前一天摔傷了腿,非常不幸的缺席了這次交流。

    托蒂下屬偽裝成的醫生提交了萩原研二的傷情報告,確認他確實是跌倒所致的腳踝骨裂,接下來的幾個月時間都不能進行劇烈運動,并且在治療過程中偷窺到一直在給松田陣平發信息抱怨自己不能一起參加后,徹底放松了對萩原研二的監控。

    九月的最后一天,松田陣平抵達美國,即將前往指定地點,與這次的隊友匯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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