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許給你的童話。
聞染愣了下:“你把這座島包下來了嗎?”
許汐言對她揚著手:“不會有其他人打擾我們的。”
那邀請的動作極有儀式感, 好似這座島嶼真在張開懷抱,對她說歡迎。
她把手指放入許汐言的掌心里。許汐言的掌心永遠溫熱柔膩,染了海風, 潮潤潤的。
陳曦陪著她們一同下機,只是不知一下子遁到哪里去了。等水上飛機重新升空,整座島好似只剩下她們兩人。
這實在是座很美的島。
椰林環繞,幢幢尖頂木屋頗有原始的童話感, 掛著細白紗簾, 風一揚, 像月光籠住一個過分美好的夢。
聞染剛剛經歷過海城冬日的陰冷潮濕,陡然置身于這樣的熱帶氣候, 只覺得一冬的陰寒在毛孔里逐漸蒸發,整個人暖洋洋起來。
許汐言輕車熟路, 牽著她走了一段,快到那尖頂開放式的木屋時,叫她:“把鞋子脫掉吧, 這里沙子細。”
聞染的鞋子也是許汐言準備的, 柔軟的小羊皮呵護著人的腳趾,像日常生活中的水晶鞋,讓人覺得自己也是受到珍視的。
可脫掉鞋, 腳趾踩上細沙的一瞬, 又覺得鞋子的存在感實在太強了。沙細幼得像在與腳趾接吻, 如在云端行走一般。
聞染勾腰要去拎起自己的鞋,許汐言拉過她手:“不用,你只管往前走。”
她自己也脫了鞋, 當真牽著聞染繼續往前。
聞染忍不住回頭,這座島看似只有她們二人, 這時卻瞥見椰林里迅速而無聲的鉆出一名工作人員,把她們的鞋收走了。
聞染彎唇笑。
許汐言:“笑什么?”
“我想起我們剛剛重新遇到的時候,那會兒我們還一點不熟,在聚會上偶然碰面,你說騎機車帶我溜出去。然后,機車就那樣停在路邊,跟我一起去買西瓜汁,跟我說車不用管,自然有人會來收。你知道那時我想什么?”
“什么?”
“我覺得你好像會魔法哦。魔杖一揮,你只負責那些閃閃發亮的時刻,背后的那些瑣碎,你都是不理的。”
許汐言挑唇:“會魔法不好么?”
聞染忖了忖:“在日常生活里很難這樣啦,那我們普通人的生活就是瑣碎又麻煩的呀。不過,”說著又彎一下唇:“約會的時候這樣很好,很浪漫。”
許汐言不置可否的笑了下。
來到敞開式的尖頂小木屋,正是觀海的最佳景觀位。許汐言帶著聞染過去,扶著她肩膀輕摁:“請坐。”
聞染忍不住斂唇。
她是在笑,許汐言真的好像會魔法。面前茶幾上擺滿新鮮榨好的果汁和小食,果汁酸爽帶著恰到好處的果肉質感,炸物小食的溫度正相宜,咬下去在齒間迸開,酥脆而不油膩。
她甚至沒看到服務人員的身影,但這一定是有人算著她們走過來的進程,在最精妙的時刻呈上的。
聞染攤在低矮寬敞的沙發上吹著海風:“這樣無所事事的約會真好。”
許汐言搖頭:“不算無所事事,等你休息好了,我帶你去個地方。”
“哪里?”
許汐言但笑不語。
接著就是吃吃睡睡,果汁消解著乘水上飛機的暈眩感,許汐言塞著半邊耳機聽音樂,又把另半邊耳機塞進聞染耳朵里。
許汐言很少聽鋼琴曲,聞染問過為什么,她說風格迥異,怕影響自己的手感。
她大多聽搖滾,或是一些獨立樂隊,都是些很激烈的音樂。所以她耳機遞過來時聞染下意識躲,被她摁住,耳機塞進來,傳來卻是一把遺世獨立的女聲,聽不懂是什么語言,只覺得好似望見許汐言用視頻給她看過的勞特布龍嫩,矗立的少女峰間,清泉潺潺。
許汐言說,下次要同聞染一起去勞特布龍嫩。
空靈澄澈的音樂令聞染安下心來。
數小時的航程又加水上飛機,神經松弛下來,忍不住犯困,躺在許汐言腿上睡著了。
醒來時,許汐言在看一份曲譜。
她一動,許汐言問:“醒啦?”
她把腳趾繃直,約等于伸懶腰的效果,問許汐言:“我們接下來做什么?”
“吃午餐,然后出海。”
聞染拿過手機,問了Wi-Fi密碼,發現陶曼思給她發了條信息:【你們去哪約會啦!】
聞染拍了張照給她發過去。
陶曼思:【!!!】
陶曼思:【怎么回事啊?我好像錯過了一整季的劇情!】
聞染:【昨晚你喝多了先睡了,她午夜回來找我,帶我飛過來的。】
陶曼思:【她提前偷偷幫你買機票哦?】
聞染:【包機。】
陶曼思:【!!!】
陶曼思:【許汐言浪漫瘋了吧?午夜還是跨年夜,玩什么浪漫童話故事啊!】
收起手機,許汐言問:“是曼思?”
“嗯。你記得的吧?我們在海洋樂園多媒體館那次,也是跨年。”
許汐言笑,指尖繞著聞染的發尾:“記得。”
她的記憶曾是碎片,撿拾一部分,丟棄一部分。
好像她的潛意識在替她規避,去完整的認識一個人,去走進一段真正厚重的感情。
不過到了現在,不會了。
她很確信關于聞染的任何小小細節,她都不會再遺忘。
午餐吃的是烤魚。和柏女士濃油赤醬的燒法不一樣,最新鮮的海魚只用最簡單的調味,能吃出很濃郁的鮮甜。
接著便是登船出海,一只浪漫的白色游艇,船尾噴涂的名字正好就是“Fairy Tale”。
聞染又笑。
許汐言先是帶她參觀了一圈,酒吧里塞滿多支酒,另配小型冰箱和投影。甲板潔凈如新,擺著兩只舒適躺椅,這時間有些曬,她們在船艙里躲陰涼。
船艙里有一只小型書架,上面的書簡直像是對聞染自家書架的復制粘貼。
聞染從中抽出一本,是她這段時間的床頭讀物,翻到看過的那一頁,很順暢的就能接著讀下去。
她仰躺在許汐言腿上,讀著讀著,看了許汐言一眼。
許汐言一直在看樂譜,這時揚起下巴來:“怎么?”
聞染搖搖頭。
她知道許汐言看起來恣意,其實是個格外細心的人。可細心到這種程度,真的很像會魔法,揮一揮手,就能讓一切成真。
更何況許汐言那瓷白的皮膚,在窗外透進的陽光下閃閃發亮。她很少抹腮紅,因為皮膚自帶嫵媚的血色,陽光一曬,透出薔薇般的瑰麗來。
人間不該有這樣的絕色,只應存在于童話和魔法中。
看了會兒書,許汐言也小憩了會兒,聞染躺在她腿上,感受她小腹微微的起伏。等她醒來,問聞染:“要不要去甲板看看?”
聞染怕曬:“不去。”
許汐言戴上墨鏡:“那我可去了。”
茶幾上不知何時出現的鮮切水果,簡直像是聞染沉迷于一段小說情節,然后一抬眸,水果就被變了出來。
聞染瞠目結舌:對一個內向不喜社交的人來說,這種服務簡直太友好了。
吃了些水果,待得無聊了,正準備出去找許汐言。
許汐言恰從甲板下來尋她:“阿染,快來。”
“怎么……”
她剛鉆出船艙,就被許汐言拖著手快走兩步,將她帶到甲板,遞上一只望遠鏡,自己拿起另一只。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聞染沒反應過來,只是順著慣性把望遠鏡舉到眼前。
腦子里轟的一聲。
頓了頓才問許汐言:“是那個嗎?”
她震撼到幾乎說不出那個詞。
許汐言笑:“是的,是鯨魚。”
真的是鯨魚。
鯨魚是聞染心中很神奇的動物,因為它那樣大,大得像一個奇跡,大得讓人不可忽視,被它裹挾入鋪天蓋地的震撼之中。
還因為它只在海洋深處出現,遠離陸地,遠離日常,遠離一切瑣碎與平淡的日常。
聞染從前覺得,許汐言就像鯨魚。
她從小家境普通,父母也沒有熱衷旅行的習慣,從沒深入海洋見過鯨魚。高三跨年那天,在多媒體館望見的等比例鯨魚,盡管投影效果稍顯失真,但在聞染看來,已足夠震撼。
可現在,真實的鯨魚就在她眼前。
先前只覺得一片蔚藍的海美得如真似幻,將人包裹。現下看到鯨魚,才對自己深入海洋生出了實感。
原來她離陸地那樣遠。
離擁擠的地鐵、總也交不完的房租水電、陰天會生霉的衣柜那樣遠。
離真實又瑣碎的生活那樣遠。
她的身邊只有孤島、鯨魚和許汐言。
構筑童話般的奇跡。
鯨魚游弋許久,才終于消失了。海面漸漸平復,聞染放下望遠鏡,直到這時才尋回說話的能力:“許汐言,我剛剛下水上飛機的時候還在想,你為了約會這樣包下一座島,真的太奢侈浪費了。”
“可是現在,我又偷偷的覺得,這樣的浪費好值得。”
許汐言笑攬住她的肩,她嘆道:“真的,你是浪漫瘋子。”
游艇向島的方向行駛,她又問許汐言:“我們要飛回海城了吧?”
一天這樣完美的約會,已經足夠了,還想要更多,就是她太貪婪了。可伴著這句話說出口,心里又生出淡淡的悵然若失之感。
就要這樣回到日常生活中去了。
許汐言答:“不忙,我們先回島上吃了晚飯再走。”
“好。”
至少還能再吃一頓海魚的鮮甜。
游艇靠岸,許汐言扶她下船,往與小木屋相反的方向走去。
聞染問:“怎么,我們要換個地方吃飯么?”
遠遠望見,后方還有低矮白墻屋,看起來似莊園華麗,應該是頂奢酒店配套的獨立別墅。可那也不是她們的去處,許汐言說:“我們要去水下吃飯。”
聞染吃了一驚:“什么?”
心里已經覺得這座島奢侈得過分了,竟然還有水下餐廳。
許汐言介紹:“這座島與當地的海洋動物保護協會有合作,餐廳既可以觀賞魚群,也便于他們的觀測研究。”
聞染跟著許汐言一路走。
拾級而下,長長的甬道被一片幽藍包裹,靜得好似全世界只剩她們二人,往一片深海里走去。餐廳倒是比聞染想象得小些,只有四張圓桌,其中一張擺滿了豐盛的晚餐。
再往前,是一方闊綽的透明玻璃,好似巨幅的熒幕,一直連通到頭頂。
而其間透出的黯藍光影,又不是任何高畫質屏幕所能比擬的。
那是海。
真正的海。
真正的海是有質感的。肉眼看不清洋流的涌向,可你能感覺到海是鮮活的,有力的,充滿奇跡的,不是一方平靜無趣的水域。
許汐言道:“聞染小姐,請吧。”
聞染已分不出眼睛來看餐桌上擺了哪些珍饈美食了。
她喜歡藍,從未想過自己可以這樣的走入海底,好似自己也變成了藍的一部分。眼前游弋的魚群,有些是她認得的,大部分是她不認得的,人類面對大海,永遠嘆服于其神秘和美麗。
許汐言拿叉柄輕敲一下桌面:“你知道你吃了些什么嗎?”
聞染這才回神:“許汐言,這真的太好太好了。”
許汐言道:“慢慢看,慢慢吃,這些魚又不會突然跑掉。”
好一陣子,聞染才覺得自己適應了。
她坐在這間水下餐廳和許汐言共進晚餐,好像和許汐言一同遁世的躲了起來。許汐言那樣紅又怎么樣呢,全世界誰都找不到她們,也誰都不會打擾她們。
可這神奇的一天。
這充滿魔法的一天。
就是每每聞染覺得自己略適應了,就會涌出新的奇跡。
許汐言明顯感覺聞染切海魚的刀叉頓了下,眼尾先就勾出隱約的笑意。
聞染仰著頭,手中的刀叉忘了放下,連聲音都在微微的顫:“這里也有。”
“是的。”許汐言的聲線平穩:“這里也能看到鯨魚。”
若她是為了某一刻帶聞染來這座島的話,那么就是這一刻了。
深深的海洋里,巨大的鯨魚遠遠的游弋過她們頭頂,遮天蔽日,讓人忘了形容,忘了言語,只能那樣呆呆注視著那自然的奇跡。
曾經十七歲的少女,變作如今成熟的模樣。
曾經海洋樂園多媒體館的虛擬鯨魚,變作如今眼前的真實。
聞染的眼眶濕熱。
那幾乎是一種本能的眼淚。哭什么呢?哭十七歲看到的景象終于在眼前成真,還是哭這么多年的自己?
天賦流失,跌跌撞撞,她一路走來是不容易的。可原來生活里,還有這樣能夠成真的童話。
許汐言在對面喚她:“阿染。”
“什么?”聞染哽咽著問。
“我有話跟你說。”
聞染淚目注視著許汐言。
許汐言打開桌邊一只小小匣子,取出一個牛皮紙袋的信封遞她。
她問:“什么?你寫給我的信嗎?”
許汐言只說:“打開看看。”
聞染打開信封。
當真是許汐言寫給她的。不過不是信,而是明信片,許汐言從世界各地寄給她的一張張明信片,每一張都是一片深淺不一的、湛藍的海。
這些明信片被她收在寫字桌的抽屜里,看來是昨夜她去洗漱時,許汐言取了藏進大衣口袋里。
聞染翻著那些明信片,頭頂的鯨魚,便似在那些世界各處的海中游弋。
她問許汐言:“你要跟我說什么?”
許汐言遞上一枚硬幣:“你說我會魔法對嗎?”
聞染不解。
許汐言又把硬幣往她面前遞了遞:“接著,涂每張明信片的左下角。”
聞染接過硬幣。
硬幣含鉛鋁一類的金屬,在紙頁上慢慢的涂,會涂出很淡的黑。也只有聞染這樣耐性的人適合做這樣的功夫,她怕把明信片刮壞,當真食指拇指捏緊那硬幣,在明信片左下角涂得極慢。
許汐言也不催促,坐在她對面看她動作。
漸漸地,一個字母顯現了出來——“W”。
聞染又去涂第二張。
一個個字母逐漸顯現,組成完整的一句話,聞染腦子里反應了一下,聽到對面椅子輕輕響動。
聞染抬眸。
許汐言手執一只小小藍色絲絨盒,走到她面前:“聞染,我們結婚好嗎?”
而那些明信片左下角的字母,連成的一句話是——“Will you marry me?”
聞染大腦當機了一下。
她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收到這些明信片的?
是從許汐言跟她告白以后,許汐言飛去國外工作時,她就開始陸續收到這些明信片了。
在這期間,她們發生過小小的爭執與磨合,許汐言曾說:“你是不是不明白像我這樣的人,開口說愛你意味著什么?”
到了這時,許汐言在聞染面前單膝跪下,她那件黑色襯衫在黯藍海水的映照下,顯出幾分正裝的莊重感。
許汐言仰起面龐:“我說愛你那天,你說不要試試,要么永遠在一起,要么就不要開始。”
“我那時有些想笑,不是嘲笑,而是我覺得,果然是聞染。”
“果然我會喜歡上的,就是這樣的聞染。”
“聞染,你說面對我,你要么全都要,要么什么都不要。可你有沒有想過,當我決心和你在一起的那天開始,我也抱著這樣的決心?”
“你看得很對,小時候那件事給我的影響其實很深,面對一段穩定的、長久的親密關系,我很不適應。我會迷茫、無措、在心底反反復復追問,可我也知道,我必須去克服它們,才能好好去愛你。”
“這個過程對我來說很艱難,我需要很多次的消化,可我從告白那天開始,想的就是永遠。”許汐言呈上的藍色絲絨盒里,是兩枚白金色的素戒:“從那天開始我就在想,既然永遠不分開的話,讓我們結婚好嗎?”
聞染的眼淚怔怔垂落。
她扶許汐言的胳膊:“你先起來。”
許汐言:“等等,我還沒說完。今天登島的時候,我跟你說,歡迎來到你的島。因為這座島不是我包的,是我買的。”
聞染倏然睜大雙眼。
許汐言挑唇:“你不是說,你要找一個有錢到能買一座島的人嗎?”
聞染急了:“那是我亂說的!”
“可我沒有開玩笑。我買這座島,是因為它深入海洋,遠離人跡,并與當地的海洋動物保護協會有合作,可以在這座水下餐廳看到鯨魚。買一座島,流程其實挺復雜的,”許汐言笑笑:“要向當地政府提交申請,要進行環保評估,要付經紀費和稅金,這些前期流程都已經完成了,只等你去簽字辦最后的手續,這座島就屬于你了。”
聞染下意識問了句:“買這樣一座島多少錢?”
許汐言報出一個數字。
“你是不是瘋了?!”
“沒有,這是我能負擔的價格。聞染,你不要我給你買房買車買珠寶,也不要錢,你的工作室遇到問題,寧肯找周貝貽幫忙也不找我,以前其實我不理解,心里也會有很多的別扭。”
“但我漸漸學會站在你的立場去想這件事,就像你站在我的立場、讓我去旅行一樣。”許汐言目光柔和:“這是你教給我的。”
“我發現,你只是想當一個普通人而已。因為在你心中的自我,就是一個普通人,有一點小小的才華,有一點小小的堅持,有一點小小的倔強。往前走的每一步,你會考慮很多,會謹小慎微,會去路邊拾起自己小小的收獲,也會在生活給你當頭一棒時難過得不作聲,在路邊坐一坐后,繼續站起來往前走。”
“我買?*? 這座島送給你,不是因為你的一句玩笑話,是想告訴你,你可以去過那樣的生活,可以保有自我,可以去當一個普通人,可以去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可以去栽跟頭,可以摔倒又爬起,可以住小小的小房子,可以擠公交地鐵。”
“我不會伸手把你從那樣的生活里拉出來,那樣,實在太傲慢了。我想我能做的,是陪在你身邊。”
“當你走累了的時候,當你想要短暫的逃離一切的時候,我會隨時陪你飛到這座島上來,喂鳥、看書、發呆、觀鯨。”
“你不是說我會魔法嗎?”許汐言唇角輕揚:“是的,我會。我的魔法就是,在你忙忙碌碌的日常之外,永遠給你留這樣一個童話。”
聞染忽然哭了。
她不停拉許汐言的胳膊:“你站起來,站起來說。”
她不要許汐言跪在她面前,她的倔強與堅持不過為了與許汐言平起平坐。
許汐言依從了她,站起身來的時候,巨大的鯨魚剛好在許汐言頭頂游弋而過。
許汐言就像鯨魚,就像庸碌日常里的美好奇跡。
她從藍色絲絨盒里取出小小素圈:“你要答應我嗎,聞染小姐?”
聞染伸出自己的手,輕而鄭重的:“好,許汐言。”
素戒緩緩套上她手指,大小正好,許汐言最了解她手指的尺寸,也許趁她熟睡時偷偷丈量過,也許身體其他部分盡情的體悟過。
聞染拿起另一枚戒指,套上許汐言那只舉世無雙的手。
許汐言捧起她臉,在巨大鯨魚的注視下與她深吻。周遭海水的藍好似染濕了人的皮膚,好似她倆十八歲在琴房屋檐下躲過的那場太陽雨一直未盡,一直落到現在。
當晚她們留宿在島上的別墅里。
聞染想,這真是無比完美的一天了,就連歡愛也是纏綿又瘋狂的,好似沒有盡頭。
第二天一早,水上飛機來接她們離島,陳曦才不知又從哪里冒了出來。不用說,這完美的一天一夜背后,少不得陳曦的功勞。
聞染誠摯的跟她說:“謝謝。”
陳曦玩笑:“叫言言姐給我漲薪啦,你老婆肯定聽你的。”
聞染耳根熱了下。
水上飛機載著她們飛離了這座島,聞染戴著防噪音耳罩,往下眺望。
這座島的形狀在高空俯瞰下來,像人左心室里躍動的一顆心臟。這次離開,聞染沒生出太多不舍,因為她知道,當她在日常生活里摸爬滾打、跌跌撞撞、渾身傷痕的時候,她總還是那個平凡的自己。
可是有那么些時間,她可以躲到這座島上來,重新給自己回血,去天真而奮勇的相信美好,相信努力,相信堅持,相信生活中總有童話。
螺旋機槳的聲音巨大,她用嘴形問許汐言:“我真的擁有一座島了嗎?”
許汐言顯然看懂了,望著她慵嫵而笑,紅唇輕翕,用清晰的嘴形回應她:“是的阿染。”
“是你的島。”
是你日常生活之外,永遠的童話。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