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文餐廳的廚房像個長方形的豆腐塊。

    艾麗婭掀開暖橘色的掛簾進入廚房，邊說道：“小文，我去調奶茶了！”

    “行——”小文還在放包，生怕她聽不到，聲音拉得長長的。

    也許是小文每次早上都要特調茶飲的啟蒙，艾麗婭在學了幾天后也開始嘗試自創奶茶。她微微踮起腳尖，從上面的櫥柜里挑了一盒茶葉出來。這是個雕花小圓盒，上面用標簽貼了中文和英文的“錫蘭紅茶”字樣。

    艾麗婭取出一茶匙的量放入茶壺，再注入剛沸騰的熱水沖泡。等待的時間里，她走向那扇方形的磨砂窗戶。這扇窗戶與她見過的人類窗戶都不一樣，上面雕刻著花朵的紋樣，包邊用胡桃木條包裹。如果是晴天，外面的陽光透進來，溫暖朦朧得像個美夢。

    艾麗婭就站在這扇窗戶前，手松松地撐在臺面上。她透過窗戶望向小巷對面的墻檐，上面有只灰撲撲的小鳥在陽光下蹦蹦跳跳。

    這幾天她的隊友很忙碌，似乎已經掌握了那些毒販經手的生意網絡。按他的推論，這兩天黑面具就會有行動了。而蝙蝠俠會在周末發現紅頭罩的消息。

    五分鐘過得很快，艾麗婭開了一盒未拆封的牛奶沖入茶壺里。她又加入一茶匙糖，兩茶匙肉桂醬，用銀色的雕花茶匙攪拌充分。這樣，一壺適合秋日的肉桂紅茶就完成了。

    艾麗婭學著之前小文的樣子，端著托盤彎腰繞過掛簾，沿著收銀臺走到角落的餐桌邊。小文撐著腦袋看她。艾麗婭抿嘴沒說話，小心地放下托盤。她為兩人各倒一杯，小瓷杯上冒出甜蜜的熱氣。

    “今日特調，肉桂紅茶。”艾麗婭坐下后介紹道。她忍不住笑了，自覺變得很像人類。

    三小時后。

    “叮——”

    艾麗婭聽到風鈴聲站起來，小跑過去招呼到店的客人。

    顧客身高腿長，穿著一身藏青色西裝，俊美的臉上掛著甜蜜的笑。見艾麗婭過來，他用那雙漂亮的藍眼睛與她對視，語調活潑地問候道：“早上好。”

    艾麗婭看到這張眼熟的臉，險些驚訝地睜大眼睛。她隨手觸碰到空中浮現的積分，很快調整心態，引導他去窗邊的位置。

    不靠譜的紅頭罩！說好的五天呢！

    艾麗婭腹誹。她為顧客拿來菜單，站在一旁等他點菜。

    黑發藍眼的男人隨意翻看兩秒，放下菜單。他雙手交叉支著下巴，看著艾麗婭：“你能為我推薦幾道菜嗎？”

    艾麗婭將菜單移過來一點，側著身子看，為他推薦了幾樣招牌菜。

    [艾麗婭：救命！！！緊急事故！！！]

    [杰森：我遇到了黑面具派來的殺手。他的腦袋比我想象中靈活一點。]

    [艾麗婭：恐怕還有更靈活的第二點。]

    “那就點這些吧。”男人輕松地笑道。如果不是知道他的身份，艾麗婭絕對會以為這只是個帥一些的闊佬。

    [杰森：發生什么事了？]

    艾麗婭拿走桌上的菜單，快走進廚房。照常理來說點單都是隔著掛簾通知，但她實在不想面對那個男人。

    [艾麗婭：布魯斯·韋恩來餐廳吃飯了。]

    [杰森：……]

    [艾麗婭：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就是蝙蝠俠？]

    [杰森：是的吧。]

    [艾麗婭：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說要五天？還比黑面具更晚？]

    [杰森：恐怕有哪里出了問題。他絕對不是單純地來吃個午飯。他是知道你和我的關系來試探你的。最壞的打算是他已經認出紅頭罩的身份。怎么可能呢？他難道去挖墳了？]

    [艾麗婭：你們人類還怪可怕的。]

    [杰森：無所謂。如果知道是我還不想來見我，他是不想看到被教壞的羅賓吧。]

    [艾麗婭：這些話晚上再說。現在我要怎么辦？我借著點單留在廚房躲他，小文的菜都快做完了！]

    [杰森：隨機應變。加油！]

    [艾麗婭：？？？？]

    [杰森：別指望我現在給什么好建議。剛剛你這個消息差點讓我沒躲過子彈:)]

    [艾麗婭：你會后悔的。]

    [杰森：不。選擇權給你。我相信你。]

    “艾麗婭，菜齊啦。”小文幫她把三盤菜放到托盤上，好奇地問：“這次怎么在這里呆這么久？”

    艾麗婭回過神，端起托盤：“剛好對蝦餃的做法比較感興趣。”她隨口扯了個理由，深吸一口氣，走出掛簾。

    那邊是可怕的布魯斯·蝙蝠俠·韋恩。

    與艾麗婭和杰森所想不同的是，布魯斯還不能確定紅頭罩就是杰森·陶德。

    昨晚，被提姆的消息驚愕到拿不住杯子后，布魯斯和阿福一同看了提姆總結的所有情報。然而，理智告訴他，杰森復活和紅頭罩出現這兩件事，不能因為同一人就將他們聯系在一起。

    紅頭罩的行事頗為謹慎。一方面他大膽囂張，幾天內的頻繁行動讓他以強烈的作風接手毒品生意，黑面具絕對會找上他。一方面他的頭罩密不透風，從來沒見拿下來過，聲音也都是變聲器。哪怕打架時的招數和武器有些眼熟，也不能就這樣確定他就是杰森。

    所以他決定先與這個外星女孩見一面。不管真相如何，總和她脫不了關系。

    正如提姆所說，艾麗婭不是一個能藏住秘密的女孩。在兩人對視的第一眼，布魯斯就意識到，艾麗婭認識他。

    趁著這個女孩逃去后廚的時候，布魯斯自然地轉頭看著窗外發呆，其實是在監聽廚房里的動靜。剛才他在那女孩身上放了兩顆，至少在她下班前頂用。

    十分鐘過去，沒聽到什么。不過時間已經說明了很多。在艾麗婭端著托盤走出廚房的同時，布魯斯換了個姿勢。他伸直腿，斜斜地側坐在椅子上，換成左手撐頭，目光跟隨著這個女孩。

    [艾麗婭：你會后悔的。我這就跟他說我的隊魷叫杰森·陶德。]

    艾麗婭一出來就看到布魯斯的目光，心里咬牙切齒地發訊息。

    [杰森：他不會相信你說的。他只會相信自己看到的。]

    [杰森：他都不一定會開口問你。放輕松，小艾。]

    艾麗婭目不斜視地走到餐桌前，菜品一樣一樣地上桌。“蝦餃，豉汁排骨，車仔面。”她一一介紹道，“菜齊了。你還有什么需要嗎？”

    布魯斯搖搖頭，在她要走的時候問：“你多大了？”

    艾麗婭止住步伐，不太明白這算什么問題。但她還是直接回答：“16歲。”

    這個藍眼睛的男人短促地笑了：“那你還是個孩子呢。我能問問你的名字嗎？”

    “艾麗婭。”艾麗婭說。

    “艾麗婭。很高興認識你，我叫布魯斯·韋恩。”布魯斯彎起眼睛沖她比了個“噓”，“之前我的孩子也來過這里，他說這家店很好吃。你是不是也認識他？他叫提姆。”

    “嗯，他上周來過。”

    “你這個年紀應該還在讀書，是發生什么了嗎？”

    “沒有發生什么，我是外星人。我們星球不用讀書。”艾麗婭淡淡地說。她看到布魯斯的笑意似乎僵了一秒。

    “那你怎么突然想要來哥譚？是像超人那樣的外星人嗎？”

    超人？艾麗婭在腦子里搜索，似乎是論壇里提到過的超級英雄。不過不在哥譚，在大都會。

    她搖搖頭：“超人比較厲害。”而且他好像不會變成魷魚。不過他來地球好像是飛船失事？

    “我是飛船失事到地球的。”艾麗婭補充道，兩條腿開始緩緩移動。

    看她不想繼續聊天，布魯斯從口袋里掏出一疊支票本。他不知道從哪掏出一支筆，刷刷地寫完簽名，撕下第一張遞給艾麗婭。整個過程一氣呵成，讓未經世事的小魷魚完全沒反應過來。

    艾麗婭接過這張紙條，用眼神表示疑惑。

    布魯斯笑著說：“感謝你給我提供了個新議題。韋恩企業也需要關心未成年外星人的生活，確保他們在哥譚健康成長。”那雙漂亮的藍眼睛注視著她，像清透的冰面。

    [艾麗婭：你爸好奇怪。]

    [杰森：你這么說也很奇怪。]

    [艾麗婭：人類好奇怪。]

    [杰森：你直說吧，他說了什么？]

    [艾麗婭：等你回來我再跟你說。]

    [杰森：:)]

    .

    六小時后。

    等安全屋的門有了動靜，早已做好準備的艾麗婭“咻”地冒出來。

    杰森還沒脫掉頭罩，無語地關上門：“現在能說了吧？”

    “你快脫衣服。”艾麗婭催促道。

    杰森：？

    他慢條斯理地拿下頭罩，脫下皮夾克和胸甲。看著一路跟過來的小魷魚，忍不住說：“別怪我沒提醒你。就算是外星魷魚，來我們這也要遵守法律的。”

    艾麗婭一時間沒明白，抬頭疑惑地發出一聲“啊？”。她跟著紅頭罩可是什么違法的事情都做了。

    “不能對未成年人性騷擾。”杰森說，“我剛17歲。”

    艾麗婭冷漠道：“我16歲。”

    “看得出來。”杰森在餐桌旁坐下：“快說吧。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

    艾麗婭遲疑道：“全部嗎？有點長。”

    杰森沉默一秒：“好吧。那你先說你最著急說的那個。為什么說布魯斯奇怪？”

    艾麗婭掏出準備已久的支票。

    “真是不可思議。他把支票甩你臉上讓你說隊友是誰？”

    “那倒沒有。他說這是關愛未成年外星人健康成長的基金。”